《饥荒替嫁：嫁入极品婆家赢麻了》 第1章 她死了，又活了 1960年初春，青山大队。 此时天还没亮，到处一片漆黑，一股发霉的稻草味弥漫在整个四周，闷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娘也不想逼你，可是你身为姐姐，怎么就不能懂些事？” “你替你妹妹，嫁过去又不会死……” 掌心疼痛密密麻麻传来。 昏睡中的许满月皱了皱眉头。 下一秒，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下意识将自己的手，从田兰芳的手里抽回来。 嘶～真疼！ 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以灵魂的状态，熬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看着那些抛弃她的人，一个个死绝。 哪个不要脸的掐她？ 还专门往她掌心掐，都掐出血了。 可惜周围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哪个不要脸的。 正当许满月抬手一巴掌，想要狠狠报复回去的时候。 大脑里突然窜出许多记忆，整个人瞬间愣了一下。 她死了，又活了。 还回到了全家逼她替嫁的那天的晚上。 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同意，毕竟她和陆怀远青梅竹马，彼此之间还有婚约在身。 她自然不可能为了堂妹许明月，另嫁他人。 再说了，她也不欠许明月什么。 别说她早已有了婚约在身，哪怕没有婚约，她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帮许明月。 本以为她不愿意替嫁，这件事情就不会再提了。 可谁曾想，家里曾经最为公平的爷奶，疼爱她的爹娘，还有宠爱她的亲哥，以及她的亲弟弟，都站在了许明月的身边。 他们都在劝她，劝她替许明月嫁到沈家。 一气之下，她被自己相伴多年的家人，活活气晕，直到刚刚才被自己的亲娘狠狠掐醒。 不出意料，刚刚掐她的人，应该就是她的亲娘田兰芳。 当初第一个提出替嫁这个主意的，也是她。 想到这儿，许满月反手将身边这人狠狠扯开。 田兰芳一个不注意，被许满月随手一扯，跌倒了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疼得泪花四流。 “许满月，你干什么，我是你亲娘！” 连亲娘都敢打的人，早点死了算了，还能省些口粮给明月。 心怒火涌上心头，再加上这些天的烦心事集中在一块，搅得她心烦意乱，。 田兰芳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扬起巴掌朝床上的人打去，根本不管这人今天早上才晕死过去。 许满月不躲也不避， “你打，有本事打死了我，谁替许明月嫁到沈家？” 经过刚刚的那些混乱思绪，她大概弄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今天白天全家逼她替嫁，她被气晕到现在，没一个人过来看过她，唯一来过来看她的亲娘，也是打着劝她的心思。 甚至见她迟迟没醒，一边骂她，一边掐她，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田兰芳的手一顿，瞬间停在了半空中。 “你……你愿意替明月嫁到沈家？” 许满月翻了个白眼，“这么替别人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明月才是你的亲闺女。”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娘的亲闺女，娘心疼明月，只不过是因为她没爹没娘。”田兰芳一听这话，瞬间骂骂咧咧。 “快说，快说，你是不是愿意替嫁了？” 许满月撇了撇嘴，呵，这话她不知听了多遍，换作前世，或许还相信几分，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她抬手摸了摸身下床。 这是用几块破块木板，搭成的简陋小床，还有这个狭窄漏风的破烂草棚子里。 这个地方，就是她这一年多来睡的地方。 比大队里的牛棚还要简陋，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原本，她在这个家里是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的，那是她从小到大住的地方，是她出生以后，全家为她精心准备的房间。 那个房间明亮整洁，虽然不大，但处处透露着温馨，还有温暖的棉被，干净的床铺。 可当许明月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看着田兰芳期待而又激动的眼神，许满月扯了扯嘴角，觉得可笑极了。 这就是她所谓的亲人。 田兰芳见到许满月迟迟没有回答，一下子急了，再次伸手扯着许满月的胳膊。 “快说啊，快说啊，你是不是答应替明月嫁到沈家了？” 沈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家，那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东西，沈老三当兵这么多年了，都没回过一趟家，也不知是死是活。 明月嫁过去没有好日子过不说，还得守活寡。 他们也是没办法，这才想到让满月替嫁。 替嫁这事确实委屈了她，可谁让她是姐姐。 再说了，小叔子曾经拿命救过她满月他爹，明月身为小叔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护着明月。 第2章 六十年代，快饿死了 许满月一把甩开田兰芳拉着她的手，“要我替嫁也不是不行，这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只是……这诚意，就看许家人能不能做到了。 想着想着，她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饿，真的好饿。 刚刚醒来沉浸在自己重生的震惊中，险些忘了自己好久没吃过一点东西了。 现在是1960年，迟迟没有雨，已经干旱了好几年，地里自然也没粮。 大伙儿吃的是集体大食堂。 可现在大队里的大食堂也快没粮了。 每天的伙食由原来的一天两顿，缩减为一天一顿，从玉米大碴子粥，变成了不知名的野菜糊糊粥。 去年碗里还能看看到些玉米大碴子，混着野菜糊糊，现在基本上都是玉米芯碾磨成面，掺杂着些许麦麸熬成稀粥。 每天老早就有人下了工，就急忙跑去大食堂排队打饭，生怕后面去晚了什么也没剩，只能饿肚子。 村里已经有几个老人，活活饿死了，还有不少人得了浮肿病，脸和四肢高高浮肿起来，看着骇人。 许满月从今天早上被气晕，一直到现在大晚上，整个许家也没人看过她，更别说给她留吃的了。 自然饿得不行，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田兰芳瞪大了眼睛，语气下意识拔高，“诚意？” “你想要什么诚意？” “是让你去替嫁，又不是送你去死，你至于吗？” 难怪自从明月回来之后，公公婆婆还有自家男人，都不待见自己这个闺女了，如此斤斤计较，小家子气，谁会喜欢啊。 许满月强撑着饿得虚弱的身体，喘着微弱的气息，“我一天都没吃东西，想让我替嫁，总不能还没嫁过去，这人就活活饿死吧？” 前世的她，看着村里最先饿死的都是老人，生怕自家爷奶挨不了饿，所以她总是将自己一半的口粮节省下来，送给两个老人。 直到她被许家人在逃荒路上抛弃，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拼命省下的口粮，都进了许明月的肚子里，而且还是爷奶私下亲自给她的。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田兰芳听到饿死两个字，下意识反驳道，“现在都过了饭点，哪来的吃的，你自己赌气晕倒，饿死活该……” 现在的粮食比钱还金贵，钱不一定能救命，可粮食能。 也不看看每天就那吃的，别说七分饱，能混个四五分饱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她吃。 许满月摇了摇头，“那没办法，我都快饿死了，干嘛还替别人嫁人。” 前世她对许家有感情的时候，不愿意嫁，许家拿她没办法。 现在她对许家的感情，已经消耗殆尽了，她不松口，许家照样拿她没办法。 大不了就死呗，死之前拉着许家这大家子一块，她还赚了。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田兰芳被她这副无赖的语气，气得心肝疼，可偏偏拿她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她找吃的。 毕竟也是自己的肚子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说满月她处处不如明月讨喜，可也不能看着她活活饿死。 再说了，她死了谁替明月嫁到沈家。 只是这粮食……该去哪找…… 现在吃的是大锅饭，家里还真没什么吃的，除非找去找婆婆…… 婆婆疼明月，经常半夜给明月开小灶，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等田兰芳走后。 许满月的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了。 前世，她以死相逼，不愿嫁过去，许家没有办法，可也不想把许明月嫁过去。 最终只能补偿了沈家大半的身家，匆匆借着逃荒逃离青山大队，远离沈家。 逃荒的半路上，粮食所剩无几，在她不知道的一个夜晚，许家将睡梦中的她丢下，拿着所有的粮食，带着许明月逃走了。 临走的时候，除了一封表达愧疚又带着浓浓的埋怨的信，他们一点吃的也没给她留下。 而这封信，是陆怀远亲手写的。 陆怀远是她的未婚夫，在青山大队是出了名的有能力知识分子，长得俊，也是大队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 再有一年，以他的实力绝对能考上大学。 她和他自幼青梅竹马，彼此有意。 他曾说过，一定会带着她，走出农村，去到城市。 他会给她稳定而又幸福的生活。 可前世这个曾经说喜欢她的男人，却在她以死相逼，拒绝替嫁后，主动上门跟她退了婚事，转头跟许明月好上了。 信中，陆怀远说，许家丢下她实属无奈。 许明月身体不好，生性善良柔弱，又是小叔唯一的血脉，小叔还救过她爹一命，她爹娘照顾她理所应当。 让许满月别怨恨家人。 有机会，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她的亲哥哥许向阳说，明月比她更需要保护，她被抛弃或许还有机会活下来，可带上她全家都只能等死，他知道，全家人都对不起她。 可是当初她如果替嫁，或许他们也不会抛弃她。 她从小疼爱的亲弟弟许向北骂她，骂她恶毒，骂她咎由自取，当初不愿替嫁，沦落到被全家抛弃，是她活该。 …… 最终，许满月因为没有一点吃的，活活饿死在逃荒路上。 连连烈日，她的尸体在路上腐烂发臭，残缺不堪，渐渐成为一堆白骨，无人掩埋。 死后灵魂没有散去，反而一直跟在许家人的身边，看着他们一家子抛弃自己后，一路平安顺利到达了另一个地方，还在那个地方活了下来。 她的未婚夫陆怀远，也带着家人逃荒逃到了那个地方。 后来陆怀远娶了许明月，改革开放之后，两人一路上从农村打拼，走到了省城，最后成了大老板，两人如愿过上了幸福且富足的生活。 亲哥许向阳靠着许明月和陆怀远的帮助，一步步有了自己的产业，有妻有子。 亲弟弟许向北去了国外留学，成为有名的大律师，名利双收。 爹娘也因此对许明月更加疼爱，甚至超过了许向北和许向阳这两个亲儿子。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想起来，死在了逃荒路上的许满月。 想到前世发生过的那些事，就仿佛在昨日，一切历历在目。 许满月摸了摸自己血淋淋的掌心，叹了一口气。 许家这些亲人不能要，变了心的未婚夫也不能要，看来应该早点远离这些人，免得看到就晦气。 不过，想要在不损害自己的名声，并且还能分割一些利益的前提下，彻底跟许家断绝关系，就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许满月仔细想想，目前为止，替嫁或许是个好机会。 正好她身上的极品婆家改造系统，能在嫁入沈家后，发挥最大的作用，让她在饥荒年活下来。 …… 田兰芳从许满月那里离开后，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许老婆子和许老头的门。 “爹，娘，是我。” 自从大锅饭开始之后，家里的锅都被拿去炼钢铁了，吃饭也都是直接到大食堂，家里根本没粮。 除了今天打饭的时候，婆婆将满月的那份留了下来，家里真的是一点吃的都没了。 屋内。 许老婆子刚要将今天省下来的那份野菜糊糊端出来，私下叫明月他们几个过来吃。 可没成想，刚要去叫人，老大媳妇来了。 她跟躺在床上的老头子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片刻。 半晌，许老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将东西收起，去开门。 许老婆子叹了一口气，先是将今天省下来的半碗糊糊用锁锁好，这才去开门。 田兰芳：“娘，满月她答应替嫁了，不过她刚刚醒来，一天都没吃东西，你看，能不能分些吃的给她，总不能真让人饿死了。” 第3章 掺了半碗水的野菜糊糊 许老婆子闻言微微一惊，“满月那丫头同意了？” 今天早上那丫头还死活不同意，最后还因为这事把自己气晕，怎么晚上又改变主意了？ 躺在床上的许老头听见这话，翻了个身，竖起耳朵注意听这边的动静。 田兰芳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满月同意了，不过她一天都没吃东西，娘，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至于满足许满月诚意什么的，她想了想完全没放在心上，也觉得没必要说出来给家里人添堵。 在这饥荒年，能给一口饭吃饿不死她，已经算不错了，还提什么要求。 果然是这些年娇惯了她。 许老婆子听到是来要吃的，沉默了片刻，转头将刚刚锁上的柜子打开。 将半碗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野菜糊糊，用筷子分成了四份，最后将最多的那一份递到了田兰芳的面前。 虽说是四份中看着份量最多的一份，可实际上刚好只够遮住碗底。 “送去给满月吧，她一天没吃东西，估计也饿了。” 田兰芳看着本来就没多少的糊糊，又被分成了四小份，这下更少了。 她没有伸手去接，下意识看向了另外三份糊糊，“娘，这点东西哪里够吃，满月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一直晕到现在，她的那份伙食不是给她留着吗？ ” 虽说现在闹饥荒，村里有不少人饿死了。 可每天大食堂的伙食，每人也有半碗糊糊，今天满月晕到，属于她那半碗糊糊，被婆婆收起来。 怎么现在只给满月这么一点？ 许老婆子转动着双浑浊的双眼，看了田兰芳一眼，又看看桌上的那点吃的，叹了一口气道 。 “兰芳啊，我知道你心疼满月，”难道我这个做奶奶的就不心疼吗，满月可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比其他几个更听话懂事，我也更心疼她。” “可我不止是满月一个人的奶奶，向阳和向北两兄弟、还有明月，都是我的亲孙子亲孙女。” “我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尤其是明月，无父无母的，可怜啊。” “这半碗野菜糊糊，是今天我和你爹省下来的，满月的那份今天去晚了早就没了。” 想到两个老人舍不得吃，只为了省下粮食给孩子们，大半夜还在挨饿。 端着这小半碗糊糊，田兰芳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心也闷闷的。 “爹，娘，你们受苦了。” “日子会好起来的。” 许老婆子摆摆手，望向窗外的一片漆黑，心情也沉重起来，“唉，去吧，满月应该饿坏了。” “娘，那我先去了，你们好好休息。”田兰芳抹抹泪花，从两个老人的房里出来。 本想直接去许满月的那里，可看着手里几乎没什么份量的糊糊，想了想，转头去了院子里。 从水缸里弄了一些水倒进碗里，又用筷子将糊糊和水，搅拌成半碗稀粥。 本就没多少的野菜糊糊，掺杂了半碗水之后，连野菜糊糊的颜色都寡淡了不少。 为了让颜色好看些，她将这半碗汤汤水水，放在许久没洗过的盐菜坛子里，过了好几道。 最终，一股怪异的味道飘散在碗里，看上去多了几分野菜汤的颜色。 田兰芳看着碗里少得可怜的东西，本想再放些水倒进碗里，可转念又打住了这个想法。 干旱饥荒年，水也是救命的东西，水缸里的小半缸水，是家里仅剩的救命水，不能浪费。 满月还年轻，没那么娇贵，少吃一口也不死不了。 …… 许满月本就饿得两眼发昏，浑身无力，就连走路都困难。 刚刚碍于刚刚田兰芳在场，她不好表现出自己虚弱，免得许家人借此拿捏。 将田兰芳打发去给她找吃的，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毕竟她早就看清了自己在许家人心中的地位，不期待，自然不会失望。 这世上，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当田兰芳走后，许满月翻身下床。 从这个破败小茅草屋的一个角落里，移开稻草，拿出了两根指母大小的红薯。 她用干净的稻草，将上面的灰尘和泥土擦干净，这才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红薯的甘甜在舌尖蔓延，肚子里有了东西，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 许满月吃完之后，抬手擦了擦嘴，将另外一根红薯又偷偷藏起来，随后回到了那张用几块烂木板和稻草铺成的床上，躺了下去。 这两根红薯还是昨天她在地里找到的，本来是打算在危急关头当救命的粮食，可现在谁也比不上她自个儿的命重要。 尤其是许家这些人，更是不配。 等许满月刚啃完红薯躺下时，田兰芳刚好端着东西过来。 “满月，娘给你弄吃的来了，先起来吃东西，再好好休息。” 许满月翻个身，瞥了眼那碗连片野菜叶子都看不见的“清汤”，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今天我的那份粮食，就是这点东西？” 说是野菜糊糊，可看着连野菜汤都不如，不见半点干东西，跟水没啥区别。 瞧着还不如树叶煮水抗饿。 田兰芳有些尴尬，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今天你因为你晕倒，你奶去食堂打饭去晚了，没……没有你的份。” “这碗野菜糊糊……不，野菜汤，还是你爷奶两人老人省下来的，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他们俩老。” 原本确实是野菜糊糊，不过加完半碗水之后，哪怕她再昧着良心，也不能说这还是糊糊，充其量只能算是野菜汤。 许满月挑了挑眉，“是吗？” “不会全家就我一个人，吃这样的野菜汤吧？” “我爹他们吃的也是这样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在碗里不紧不慢地搅拌着，搅拌了半天，也没见一点浓稠的野菜糊糊，还掺杂着一股怪异的酸臭味。 也不知除了野菜和水，里面还加了什么东西。 这样的东西别说给许明月吃了，估计给田兰芳她都很难下咽。 指不定吃了还要闹肚子。 这些话戳中了田兰芳的心虚，她有些不耐烦了。 “许满月，你什么意思，现在闹饥荒，就这碗东西，村里好多人抢着吃都吃不上，你该知足了。” “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一跟你商量事情就装晕，现在没饭吃了还挑三拣四，你看看谁家闺女像你这么矫情？” 第4章 强行灌下 许满月将手里的“野菜汤”递到了田兰芳的面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既然这东西难得，要不你当着我的面喝了吧。” “就当我这个做闺女的孝顺你。” “都闹饥荒了，还愿意饿着肚子将粮食让出来，我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娘，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田兰芳身体一僵，连连后退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这是我特意从弄来给你吃的，满月……还是你自己喝。” 刚刚为了让这碗里的东西的颜色，看起来更像汤，她特意找了一个许多年没有洗过的腌菜坛子，将这碗汤放进去过了好几道。 那坛子里面，还有不少的绿的红的霉菌。 万一喝了出事怎么办。 许满月一看田兰芳这反应，就知道这所谓的“野菜汤”有问题。 她嗤笑一声，目光直直望着田兰芳，“你不喝这汤，不会是在这里面，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记得之前，你可是三番四次想要我从嘴里，省出一半的口粮出来，怎么现在却不要了？” 别看田兰芳是她亲娘，可饥荒来临，人性复杂，哪怕是亲娘，恐怕也想要踩着她的尸体活下去。 田兰芳十分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走上前去拉着许满月的手，轻轻摸了摸。 “……满月，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是你亲娘，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害你。” “是吗，可是为什么，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一边骂我，一边用指甲狠狠掐我，难道这就是我所谓的亲娘？” 许满月说着说着，将布满青紫，触目惊心的掌心摊开，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田兰芳的眼前。 “满月，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田兰芳看着闺女血肉模糊的手掌，一时之间瞪大了双眼，也愣住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分明没用力，怎么会这么严重。 许满月脸上笑着，可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只是什么……只是不小心，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拿我发泄情绪？” 掌心被掐的伤口还在流血，鲜红的血液流淌，以及眼前人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 田兰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月，娘……娘不是故意的，听娘解释。”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的亲生闺女，只是当时情绪太过激动了。 许满月挑了挑眉，一手端着那碗“野菜汤”，步步逼近她，“好啊，你解释。” 她也想听听，有些人能够无耻到什么地步。 田兰芳慌了，转头想要跑，却被许满月一把扯住胳膊，捏住下颌，反手将那碗“野菜汤”，一点不剩地灌进她的嘴里。 “娘，这可是我的孝敬，在这饥荒年，粮食可是能救命的东西，你就别作贱好东西了，要知道，好多快要饿死的人，想喝还喝不上。” “不，我不喝，不……不要……” 田兰芳瞪大了眼睛，剧烈挣扎着，可随着“野菜汤”越灌越多，嘴里那股怪异的臭味也越发明显。 比一些老男人几十年没洗的臭袜子，还要令人作呕，她胃里一阵反胃，简直都快吐了。 可惜，无论她怎么挣扎，许满月依旧面无表情地将碗里的东西，全部灌进她的肚子里。 这个动静，引起了屋内的其他人注意。 率先听见动静跑出来的，是许向北。 刚从许老婆子和许老头的房内，吃完两个老人私下给的口粮，便听见了他娘挣扎的声音。 于是连忙放下碗筷跑出来。 “许满月，你疯了，这是你在做什么？” “还不快放开娘！”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一向温顺的亲姐姐，居然会对娘做这种事。 难怪家里人，渐渐地都更加喜欢明月姐姐，换作是他，他也更偏向明月姐。 许向北冲上去想要扯开两人时。 许满月已经松开了田兰芳，并且离他们远远的，她看着熟悉的人，心情却十分平静。 死过一回的人，其实没什么看不开的。 亲情这东西于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 同样在许老婆子房内，吃东西的许明月也跑了出来。 “大伯母，你怎么样了？” 漆黑的夜色下，看不清许明月的神色。 不过依旧能够看出，她身材纤瘦，却又不过分羸弱。 她匆匆跑上前，跟许向北一左一右地扶着田兰芳。 田兰芳脸色煞白，用手指不停扣着喉咙，弯腰对着地面拼命干呕，仿佛快要把心肺都呕出来。 原本肚子里就没什么东西，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一点泛黄的酸水。 半晌之后，实在吐不出来什么了，她这才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复杂地看了许满月一眼，“我没事，你们回去睡吧。” 这件事要真算起来，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再说了，还得靠满月替嫁，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什么没事，娘，你就别为许满月遮掩了，我刚刚亲眼看到她，往你嘴里灌了什么东西，肯定是她欺负你，我这就替你教训她。” 许向北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捏紧拳头，大步走过来。 “许满月，娘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亏你还读过书，心思还这么恶毒。” “今天我就替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脾气一向火爆，对家里人倒还好，可对外人，他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向北，别冲动，满月姐可是你的亲姐姐，你不能这么对她。” 许明月瞧见事情不对劲，连忙冲上来拦住许向北。 “什么亲姐姐，明月姐，我只有你一个亲姐姐，那种恶毒的人，根本不配成为许家的人。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一想起自己有个这样的亲姐，许向北一阵心烦意乱。 曾经姐姐温柔善良，处处让着他，护着他，现在的姐姐恶毒善妒，天天欺负无父无母的堂姐。 她仗着他们对她的感情，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亲姐姐。 可惜，血缘无法改变，他不得不承认。 “不行，向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要听话，不许对人动手。”许明月一边向许满月道歉，一边拼命拦着许向北。 “满月姐，你别跟向北一般计较，今天这事我替他跟你道歉。” 第5章 他没这样的亲姐姐 “不过，满月姐，大伯母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你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像刚刚那般对她。” “如果是因为替嫁这事，你心里有怨恨，我也可以跟你道歉。” “可大伯母是无辜的，你实在不该如此对她。” 许明月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一边耐心地安抚着许向北，像极了一个好姐姐，好女儿。 许向北慢慢松开拳头，冷眼嗤笑，“姐，自从你回来后，许满月天天找你麻烦，你实在没必要好费心思，帮她维护和家里的关系。” “毕竟人家也不会领情。” 家里人对许满月那么好，哪怕明月回来，家里对她们俩都是一碗水端平。 可许满月心胸狭窄，作妖不断，容不下早已无父无母的堂姐。 他许向北有这样的亲姐姐，真是丢脸死了！ “向北，你别胡说，满月姐姐也是你的亲姐姐，你实则不该这样说她。” 许明月连忙扯住许向北。 “明月姐，你也太善良心软了，没看见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许向北更气了，恶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 十五岁的少年，自以为充满正义感，实际上蠢得一塌糊涂，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许满月看着这几人，宛如亲密的一家人，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反胃。 她走过去，当着两人的面，将手里的碗，递到田兰芳的面前，挑了挑眉。 “娘，你怎么不替我解释解释，明明我是在孝敬你，这不，让人误会了。” “你好不容易给我送一次野菜汤，我宁愿饿着也舍不得喝，还非要亲自喂到你的嘴里。” “上哪找我这么孝顺的闺女，娘，你说是吧？” 说到那两人时，她语气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明月和许向北两人。 果不其然，这两人呼吸一滞，目光猛地紧盯着田兰芳。 这怎么可能…… 田兰芳对上许明月和许向北的目光，刚要将许满月对她做的事说出来。 可刚转头，便被许满月冰冷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险些犯错了。 这碗汤是她亲自端过来的，满月什么也不知道，真要追究起来，也怪不到满月身上。 说不定，她还会被婆婆怪罪。 想到这儿，田兰芳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对着许明月和许向北两人，摇了摇头。 “明月，向北，你们误会了，我刚刚饿得不行，头脑发昏，险些晕倒，满月是在救我。” “娘，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许向北下意识张嘴大声反驳。 许满月心思恶毒，又饿了整整一天。 在这饥荒年，她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口粮让出来给娘。 许明月闻言，猛地将目光落在了许满月身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她这个堂姐，怎么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不会是被替嫁的事刺激到了吧？ 许向北没那么好的定力了，他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转头望向田兰芳，“娘，你就偏袒她吧，哼，以后被她欺负死了可别找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内。 “向北，向北，我不是这个意思……”田兰芳连忙追上去。 许满月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被宠坏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 身后，许明月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 “堂姐，我知道替嫁的事，对你不公平，可是今天你做的事实在太过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装晕，来吓唬自己的亲人。” “爷爷奶奶，还有大伯他们今天看到你晕倒，险些吓到了，你还是找个机会去给他们道个歉。”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他们总归是疼你的。” 许满月听着许明月的这番话，偏头看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吗？” 话音刚落，她脸上笑意瞬间消失，走到许明月的面前，反手一巴掌，啪的一下，狠狠甩在许明月的脸上。 “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一想到自从这人回来后，大大小小给她下了无数的套，许满月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快速反手狠狠又是一巴掌甩上去。 “果真是没脸没皮的东西，就知道惦记别人的东西，小叔那样的人，怎么生出你这种白眼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别人的种。” 几巴掌下去，火辣辣地痛意传来，许明月的脸高高肿胀，一时之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你……你敢打我？” “呵，打的就是你。” 许明月脸色大变，心里恨意疯狂滋生，她抬手想要一巴掌打回去。 “许满月，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爹娘将你赶出许家？” “那你就试试看呗。”许满月无所谓笑笑，扯着许明月的头发，将她往地上狠狠撞去。 反正许家人对她是什么看法，她已经不在乎了。 大不了拉着这些人，一块死了算了。 许明月整个人瞬间狼狈不堪地跌倒在了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许满月，咬牙切齿道，“你疯了？” “难道就不怕他们发现你的真面目？” 从前的许满月对她可不是这样的，更别说打她了。 甚至因为她爹救过大伯父，许满月对她比对自己亲弟弟许向北还要好，她要什么，许满月虽说不愿，可最终都会让给她。 从小小的一件衣服，到她从小住到大的房间等等，只要她想要，许满月都会让出来。 原本她以为替嫁的事，许满月也会帮她，可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现在还敢对她动手。 许满月不会是真的是家里人失望透顶，疯了吧？ 许满月翻了个白眼，反手又给她另外一边脸，狠狠来了一个巴掌，“我当然敢打你，敢打第一次，还敢打第二次。” “有本事，你就叫他们出来，正好，这样是非不分，眼瞎心盲的家人，我也不屑于要，趁机一刀两断了反而省了替你嫁人。” “你不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吗，到时候等我离开了许家，你正好可以完全取代我的位置。” 刚酝酿好情绪，正要告状喊人的许明月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盯着许满月，手指死死在地面抓出一道道痕迹。 “你说什么，你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第6章 拿出诚意来 这怎么可能，许满月最重视亲情，尤其是她没回来之前，许家人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放弃这些人。 不，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许满月对许家人，太失望了随口说的气话。 “怎么不可能，能从我手上抢走的东西，只能说明那东西不属于我，是我的东西，别人怎么抢也抢不走。” 许满月看着倒在地上的狼狈少女，蹲下身，不带丝毫情绪的目光，和她直直对上，语气顿了顿。 “其实，想要我替你嫁到沈家，也不是不行，就看你能拿出什么诚意了。” 说罢，她冷笑一声，起身转头离开了这里。 在这饥荒年，那些虚无缥缈的亲情算个屁。 身后，许明月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十指紧握成拳。 …… 回到自己的破败小茅草屋后。 许满月躺在了破木板上，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以及谋划以后该走的方向。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一块系统界面——极品婆家改造系统。 这个东西，是前世她死的时候，进入体内的。 在她以灵魂状态存在那些年里，这个系统界面也一直跟随着她，这块系统界面的功能，她早就研究透彻了。 只是当时由于她是灵魂状态，又没有嫁人，自然无法使用这个系统界面。 现在她活过来了，在这人人啃树皮吃野菜的饥荒年，系统的作用也体现出来了。 通过改造极品的婆家人，就可以获得改造值，改造值可以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东西，包括但不限于能够救命的粮食。 有了粮食，她就能在这饥荒年活下去。 当改造值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能够购买的东西种类也会越来越多，甚至还能在里面购买到各种的技术。 等改造值足够了，离不离婚，还不是取决于她想不想。 许满月打开系统商城，里面有各种细粮、糕点、香喷喷的大肉包子、麻辣肉干、大白兔奶糖…… 看着这些东西，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闹饥荒已经好几年了，无论是前世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提这些东西，没饿死就已经算不错了。 要知道，村里陆陆续续又有人饿死在了自家的床上，有几个还是年轻人。 记忆中，接下来的几年，饥荒都不会过去，还会有更多的人饿死，尤其是今年下半年，更为严重。 再过几个月，大队里的大食堂，也会因为没粮而解散，到时候每天连半碗野菜糊糊，都吃不上了。 村里大部分的人为了活下去，只能往外逃荒，寻求一线生机。 可惜，这些人大部分都会死在逃荒的路上。 许满月强行压下心里对粮食的渴望，看了看系统改造值为零的余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现在只能看不能吃。 看来得早点离开许家了。 不过哪怕离开，她也不能什么也没有就离开。 他们想让她替嫁，总得付出些什么。 根据前世的记忆以及经验，许家要她替嫁的那个沈家，或许就是一个好的选择。 沈家，一家子极品。 一旦嫁过去，即将面对的是，刻薄要强又尖酸的婆婆；经常来娘家扒拉东西的大姑姐； 心机深沉的大伯哥；跟村里好多寡妇不清不楚，靠着女人养活的二叔；还有身为老来子的懒汉小叔子。 以及在战场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的男人沈景明。 说起来，那人也不是一个适合当丈夫的男人…… 不过不碍事，反正她需要的也不是男人。 不过沈家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沈家的家底不错。 前世村里大部分的人，基本都在这场大饥荒中饿死了，唯独沈家一个都没有少，完完整整地活下来了。 甚至后来，沈家还比许明月和陆怀远两人先富起来，成为全国有名的有钱人。 许满月仔细一盘算，沈家确实是个合适的改造对象。 最重要的一点，男人不在家，无论她在沈家如何折腾，也没人给她拖后腿。 前世的记忆中，沈景明是两年后在回到青山大队的，等他回来了，她的改造值应该也有不少，到时候，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把事情理清楚后，许满月开始睡觉。 一大早，天蒙蒙亮。 许满月醒了，是被吵醒的。 该到上工的时候了。 一年之前，她作为许家唯一的女孩，是不用上工的，甚至还能上学，不上学的时候，就在家里做做家务。 但是现在，许明月回来了，再加上闹饥荒，家里供不起两个人上学，于是她便开始跟着许家人一块去上工。 许满月起床将自己收拾好，走了出去，推门就看到了许老头坐在板凳上，用打湿的帕子擦脸。 地上的木盆里，只放了一点点水，刚淹没盆底。 那水泛黄，还带有不少的黄泥灰尘，也不知是从哪个还没干涸的水沟里，一点点用扁担挑回来的。 许满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现在还能勉强用水打湿帕子擦脸，等再过几个月，干旱严重，这种带着黄泥的浑浊水连喝都舍不得。 那时候，才是饥荒最困难的时候。 许老头擦完脸，放下帕子，皱眉看向许满月，“听说昨天晚上，你跟明月闹矛盾了” 许满月刚要出门的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这句话看似在问，实际上早已充满了肯定，肯定她是最先挑事的人，同时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看来，许明月昨天晚上还是去告状了。 许老头眉头拧得更紧了，声音沉了下来，“你是姐姐，明月是妹妹，应该懂事点，待会儿下工了去给她道个歉。” “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闹成这样。” 他记得明月没回来之前，自己这个孙女还是很乖巧听话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嫉妒成性，连自家姐妹也不放过。 第7章 大锅饭，野菜汤 许满月看也没看他一眼，左耳进右耳出，敷衍地点点头，随后快步离开了。 跟有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就比如她这个所谓的爷爷。 自以为对所有的孩子一碗水端平，不重男轻女，可实际上他私下对许向阳和许向北两个孙子，比对她和许明月两个孙女都要好。 当然，在她和许明月之间，他对许明月相对来说，又要更好一点。 不过差别不大，总归在他心里都是赔钱货。 许满月前脚刚出门，许老婆子后脚掀开帘子，走到了许老头的身边，就着盆里那点浑浊的水，用帕子擦了擦脸，叹气劝道。 “老头子，你这脾气也该收一收，满月毕竟女娃，女娃脸皮薄，你这样说总归伤人。” 许老头瞪了她一眼，“哼，还不是你和老大媳妇娇惯出来的，性子越来越野，让她以后多跟明月学学，别等以后嫁到沈家，被人家说我们老许家不会教闺女。” “你这话说的，明月可是在城里养了十五年才回来的，满月自小在村里长大，生活环境不同，两人哪能一样。”许老婆子摇摇头。 她的这两个孙女，长得那是一个比一个俊，原本满月看着要比明月更俊一些，可惜性子不好，没有明月贴心温柔。 明月没回来之前，她对满月这个孙女还是挺喜欢的。 许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替嫁那件事早点定下来，十六七岁的姑娘还不嫁人，看着也心烦。” 一天到晚在这家里总是闹出事，早点嫁出去最好。 去上工的路上。 许山平扛着锄头，特意找了个机会，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偷偷塞了一个野菜团团放进她的手里。 “听你娘说，你昨天晕了一天，一点东西也没吃，你找个机会把这个吃了吧。” “至于替嫁，你要真不愿意，爹会找个机会，跟家里提一下这事。” 走在前面的许老头，瞥了身后的这一幕，皱眉用力咳了一声。 许老婆子往后看了一眼，也瞧见了自家大儿子给孙女塞吃的，她摇了摇头，扯了扯许老头的衣袖，示意他别计较。 她知道，他还在为今天早上，满月敷衍他的事而生气，自然也看不惯别人对那丫头好。 谁料，许老头一把扯开她的手，自顾自扛着家伙，大步往前走。 许老婆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田兰芳瞧见自家男人，给闺女一个野菜团子，把公婆气走了，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起来。 自己这个闺女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一点也不懂事。 昨天那样对她这个生她养她的亲娘，今天又开始作妖，搅得家里安生。 看来要早点把替嫁这事办妥了。 想着想着，田兰芳拉着许向北，加快脚步往上工的地里赶，丝毫不顾及身后还有两人。 许山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下意识对许满月解释道。 “满月，别怪你爷奶他们，他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疼你的，替嫁这事，也是因为明月身体自小就不好。” 许满月笑笑没说话，她三两下将手里的野菜团团吃了下去。 野菜团嚼碎，苦涩的味道在嘴里绽放。 这些人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前世早就用生命明白了这个事实。 用不着辩解。 到了地里，社员基本已经到了。 他们有的脸色蜡黄，身体干瘦，有的身体浮肿，带着死灰色的大肿脸，无论是老的还是年轻的，基本没几个看着正常的。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片土地，因此，哪怕身体再虚弱，这些人也在不停地干活。 大队长率先带头拼命干，他的媳妇儿子也干得卖命，一刻都不敢歇息。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种玉米大豆的季节。 可由于接连好几年，没有下过一场雨，太阳火辣辣地灼烧着大地，土地渐渐开裂，不靠人工挑水灌溉农作物，根本种不出粮食。 这块西边的地，相对于其他的地来说，没有那么干燥，是唯一有希望，用最少的水灌溉，就能种出粮食的地。 因此所有的社员们哪怕再累再苦，都对这块地充满了希望。 许满月一边将玉米种子丢进地里，一边在心里无声叹气。 前世，这块地有没有长出粮食，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大队仓库里已经快没粮了，今天种下去的这些种子，是仓库里为数不多用来留种的。 再过一两个月，饥荒会更加严重，大队的集体食堂因为没粮，会彻底散伙。 有些饿得不行的，甚至会将主意打到大队的粮食仓库上去。 前世，许家就是在这时候，开始决定逃到外地，谋求一线生机的。 淡淡的晚风中，无数的汗水挥洒在土地上。 劳累大半天，终于下工了。 社员们将劳动工具，归还到特定的地方，又回到家拿上碗筷，匆匆赶去了食堂。 许满月跟在许家人里，拿上碗筷去到了食堂，他们的脚步不算慢，可到了那里，前面已经排了长长的打饭队伍。 刚排好队，忽然队伍的最前面闹了起来。 砰的一声，碗狠狠被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老子上了一天的工，就给我们吃这个野菜汤，这是人吃的吗，给大队里的牲畜，恐怕都不吃，却拿来给人吃。” “前两天还有野菜糊糊，现在就弄这点汤汤水水，糊弄人是吧？” “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别再拿这些东西糊弄我，否则我就偷偷去仓库里，搞粮食自己弄。” 周围排队的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落在了最前面的那个大铁锅里。 里面只有一些野菜煮成的汤，黄绿黄绿的，上面飘着一些杂七杂八的野菜。 别说荤腥，就连半点油水也看不见。 第8章 仓库没粮了 最后还是大队长来了，才勉强将这件事压下去，可也因为这事，大队里的许多社员开始有了其他的声音。 许满月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的。 食堂没粮了，仓库也快没粮了，饿死的人又要增多了。 饥荒最严重的时期即将到来。 很快，排队轮到她。 打饭的大娘大铁勺一盛，半勺野菜汤，不多不少正好进入许满月的碗里，刚好半碗。 打完饭，她刚要走到一旁，将碗里的野菜汤喝完。 许老婆子端着一个空碗走了过来，温和地笑着，“满月，你喝一半，剩下的一半倒进这个碗里就行了，我和你爷爷会记得回去喝。” “最近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省出来的口粮，这才让我们两个老的，在这饥荒年好好活下来。” 她一边将碗递到许满月的面前，一边眼泛泪花，抬手擦泪。 许满月没有伸手去接这个空碗，而是一口气当着许老婆子的面，将半碗野菜汤迅速喝完，抬手擦了擦嘴。 “奶，不好意思，我也很饿。” “不能给你。” 说罢，她转头就走。 许老婆子：……？ 这孩子怎么了？ 之前不是一直将口粮，省下来接济他们老两口吗，难不成真的因为替嫁的事，对他们有芥蒂？ 回到许家后。 许满月进屋，便和许明月和许向北两人碰上。 她脚步顿了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绕过两人将碗洗干净放进厨房。 许向北怒了，下意识上前拦住她，“许满月，你眼睛瞎了，看不见人？” “早点替明月姐嫁过去不好吗，非要闹得家里不安生，真是害人精。” 许满月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又看看站在一旁的许明月，“怎么，我不替嫁，就是害人精？” “谁教你的道理？难不成你的脑门被门板夹了？” “白活十几年，一点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真是可怜。” 许向北脸色骤然一变，十指紧握成拳，咬牙切齿，“许满月，我是你亲弟弟，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再说了，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许满月这个姐姐在家里，就是不如明月姐讨喜。 她自己不讨喜就算了，还经常针对明月姐。 别以为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她动手打了明月姐，要不是他替她在明月姐面前，说好话，估计这件事情早就暴露了。 “你都这样做了，我自然会这样想。”许满月看了看许向北捏紧的拳头，“怎么，还想动手打我？”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过你？”许向北瞪圆了眼睛，急得张嘴反驳。 他最多骂过她，羞辱过她，可从来没打过她。 许满月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话绕过两人走了。 “你现在不就是想对我动手吗？” 许向北不喜欢她这个亲姐姐，正好，她也不喜欢这种亲弟弟。 …… 许向北看着许满月离开的背影，不知怎地，心里闪过一丝慌张，仿佛有什么消失了一般，空荡荡的。 “明月姐姐，她……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许明月身体一僵，随后又恢复正常，柔声安慰道，“怎么会，你和堂姐是亲姐弟，她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你们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堂姐估计只是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 晚上的时候，许满月刚准备睡下，许明月走了进来。 她先是打量了许满月睡觉的地方，捂了捂鼻子，“堂姐，你住的这里也太破旧了，要不我让大伯父和向阳，帮你整理一番？” 许满月从几块破木板上搭成的床上，起身坐了起来，笑眯眯看向她，“好啊，要不你直接将我的那个房间还回来吧，这样也省得麻烦我爹。” 这个破烂茅草屋，原本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根本不能住人。 许明月回来后，不想和她挤在一个房间，所以许家人便让她搬到这里，还安慰她，这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时候，她虽说不情愿，可也不想让家里人为难，所以还是搬过来了。 这一住，就是一年。 许明月脸色一僵，转移了话题，“对了，堂姐，我是来叫你的，爷爷奶奶还有大伯母他们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许满月挑了挑眉，“不会是你想要再次逼我，替你嫁到沈家吧？” 前世许家之所以没能得逞，是因为她以死相逼。 现在她重生回来了，没有以死相逼，许家人的心思又活跃起来，想让她替嫁。 许明月笑了笑，“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堂姐你去了就知道。” 第9章 全家逼她替嫁 许满月一看许明月这个样子，就知道大概是关于替嫁的。 毕竟沈家可不是好惹的。 听说最近，沈家一直在找许老头商量婚事，毕竟沈景明都已经二十五了，村里像他年龄这么大，孩子都早就有了好几个。 进了屋里。 许满月抬头一看，许家人一个不少全部都在。 就连她那个在公社里读书的亲哥许向阳也回来了，还有二叔和二婶也在。 许久不见，许向阳看着她这个亲妹妹的眼神，很是淡漠。 反而对站在她身后的许明月，更加温和。 许满月随便看了眼，便移开视线，看向另外两人。 “二叔，二婶。”她笑着叫人。 说来好笑，自从许明月回来后，二叔二婶都比她爹娘关心她。 有时候，他们见她饿得厉害，时不时还会从自己的碗里，分一些口粮给她。 “满月……”许二婶张了张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今天的叫大家过来的目的，他们夫妻俩多少猜到一些，真是委屈这孩子了。 可碍于两个老人还在，她只能默默走到许满月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要不，要不去二婶那里住一阵子？” “正好，你二哥也想你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脸色不对劲，尤其是许明月。 在场的人还没说什么，田兰芳率先不乐意了。 她立马站出来，“老二家的，你什么意思，我和你大哥还没死，我闺女不住在自家，反而住到她二叔家，算什么意思？” “满月，站到娘身边，今天晚上还有事情和你商量，你可别听有些人挑拨离间的话。” 许满月刚要开口，许二婶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放心，有二婶和你二叔在。” 说罢，她转头看向田兰芳还有许山平，然后又看向许老头和许老婆子。 爹，娘，“大哥，大嫂，有些事情本来我这个做二婶的不该管，可是你们今天要做的事情也太过分了。” “明月是许家的闺女，满月也同样是许家的闺女，你们强行施压让满月给替明月，嫁到沈家，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二叔也站到了自家媳妇的身边，将许满月护在身后，“对啊，爹娘，大哥大嫂，你们这样做对满月不公平。” 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沈家的名声臭成什么样了。 要真嫁过去，光是沈景明的老娘，就够胡搅蛮缠的，更别说还有什么吃里扒外的大姑姐，懒惰成性的小叔子等等。 替嫁的事，爹娘做得确实不地道，他这个当二叔的都看不下去。 “老二，你就是这样管教你媳妇的，还把不把我和你娘放在眼底？” 许老头气的不行，猛得一拍桌子，额头青筋暴起，一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这个儿子就是窝囊，都让无父无母的女人骑在头上了，难怪从小性子也不讨喜，真是给他们老许家丢脸。 现在还敢公然反抗他，真是不孝。 许老婆子也是一脸失望地看着许二叔，“唉，老二，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她这个二儿子从小就普通，不像明月她爹聪明，也没有老大孝顺，她看着就不喜欢，可也没想到这个二儿子有一天，居然会这样对他们。 许老二摇了摇头，“不，爹，娘，我只是说了实话，平日里该孝顺的，我和我媳妇都会不会少了你们俩老，可是你们做事不对，我哪怕反抗你们，也要站出来。” “再说了，满月也是我的亲侄女，她已经跟怀远有了婚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们送进火坑。” 他说着这话，目光却是落在了许山平的身上。 许山平被他这一眼，看得烦的不行。 不就是让他闺女嫁人，怎么搞得他好像卖闺女一样。 他跺了跺脚，“二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满月是我的亲闺女，我自然也心疼她，那沈家人虽说不咋样，可沈景明那是部队里的兵，听说还是个军官，满月跟了他，怎么说也是一门好亲事。” 田兰芳也急忙开口，“对啊，二弟，你可别听你媳妇乱说，我们当爹娘的，怎么可能害了孩子。虽说是替嫁，但沈家也不差啊。” “要不是明月身体不好，这样好的亲事也轮不到满月。” “满月，你说是吧？”她一边说，一边给许满月使眼色。 当了那么多年的母女，许满月当然看清了她的意图，不过就是想让她主动承认，沈家确实是个好婆家。 另外一边，许明月站在许老婆子的身边，瞧着这一幕，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暗自祈祷许满月不要乱说话。 最近这两天，也不知道许满月发了什么疯，上次还敢打她。 要不是许向北一直求着她，别将这事抖露出去，而她又还摸不清许满月的底牌，否则她早就让她付出代价了。 许满月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许明月身上，对着两个老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爷奶，你们也觉得，嫁到沈家是门好亲事吗？” 许明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白，手指紧紧捏紧。 她……她不会真要离开许家…… 许老头脸色骤然一黑，一团怒火涌上心头，“许满月，你说话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爷爷。” “谁叫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 许满月轻笑，“你们都打算让替嫁了，还要我怎么对你们？” “难不成像条听话狗，被你们算计了，还得眼巴巴地亲近你们？” 许老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甩了甩衣袖，“哼，什么叫算计，许满月，我看你是诚心气我们！” 许老婆子见状不对劲，连忙起身为他顺气，“你看看你，别气了，小心身体。” “满月，你也是的，你爷爷身体本就不好，你身为小辈，哪怕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气他。” 她一边为许老头顺气，一边对许满月道。 许山平和田兰芳，瞧见自家老爹气成这样，早就跑过去将人扶住，“爹，别气，别气，待会儿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满月也太不懂事了，替嫁也没什么，面对老人，她退让一步会咋样，非要闹成这样。 其他人也跟着围了上去，唯有许二叔和二婶，一直站在许满月的身边，轻声安慰她，“没事，你爷爷身体好着呢。” 要说这家里身体谁不好，那绝对不会是许老头，毕竟这人自己就是个懂些医术的，对养生也一定的涉猎。 许明月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堂姐，爷爷是长辈，你不该这样尖锐的，还是先跟爷爷道个歉吧。” 第10章 替嫁可以，满足她要求就行 许明月这话刚说出口，还没等许满月说些什么，许二叔便一脸失望地看向她。 “明月，你也没比满月小几天，怎么一点也不会说话，总感觉像是在挑拨满月和长辈之间的关系。” 自从这个侄女回来，许家事情不断，爹娘和大哥大嫂偏心就算了，可居然还想让满月替嫁，看来这中间，少不了这个侄女的挑拨。 许明月脸色微变，眼眶通红，“二伯，我……我没有。” “我只是想要维护堂姐和爷爷之间的关系，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心思……” 许二叔摆摆手，“你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以后别搞这种小动作，你和满月是姐妹，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将心眼子算计到自家亲人身上。” 许满月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二叔看得还挺清楚的。 许二婶站在她身边，看着许二叔回怼许明月，轻轻笑了笑，“你二叔就是这点好。” 会看人，不糊涂。 许满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在二叔和二婶之间打转，难怪普普通通，什么也没有的二叔，能够娶到这样漂亮温柔的二婶。 许向阳见到许明月眼眶都红了，解释道，“二叔，明月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关心满月。” “你误会她了。” 许向北也跑过来护在许明月的面前，“二叔，你弄错了，明月姐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对许满月耍什么心眼。” “反而是许满月经常欺负她，上次我还亲眼看见……看见……” 话说到一半，许向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歉意地看了许明月一眼，连忙闭上了嘴巴。 “看见什么？”许二叔狐疑的目光落在了许向北和许明月身上。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两人身上。 许向北看了许满月一眼，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没什么。”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许满月对明月姐动手，估计许满月会被赶出家门，为了……为了这个家，他还是不说了。 许满月瞧着他这样，心里虽说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不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替嫁的事。 她想了想站出来，看着屋里的所有人，“其实，想要我替许明月嫁到沈家，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们能不能满足的我要求。” 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愣了愣，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她的身上。 “满月，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替明月嫁过去？” 率先开口的，是田兰芳，她激动的语气和眼神，无一例外，都透露出期待。 许满月瞧着她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明月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心里恶心极了。 “对，只要你们满足我的要求，我可以替嫁。”她再次认真重复这句话，并且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许二婶回过神来，连忙拉了拉许满月的衣袖，“满月，别做傻事……” 沈家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家，不然也不会让村里的人都害怕，跟他们扯上关系。 许二叔也连忙劝道，“满月，听你二婶的，实在不行，你直接到二叔家里来。” “你爹娘不要你，二叔和二婶要你。” 婚姻是大事，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侄女跳入火坑。 许满月听到这些话，心里又酸又暖，“谢谢二叔，二婶，不过，这件事我有分寸，你们相信我。” 前世，许家逼她替嫁的时候，二叔和二婶也是这样帮她的，可惜，许家人太过无耻，一直用亲情绑架她，明里暗里威胁她。 她被逼无奈，又不想放弃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只好以死相逼，许家这才放弃让她替嫁的算盘。 可没想到，许明月转头就跟她的未婚夫陆怀远勾搭上。 重来一世，在这个饿死人的饥荒年，情情爱爱的都不重要，能够活下去才是最要的。 如果她真的去了二叔家，等再过几个月大食堂解散，她也只会给他们增加负担，带来麻烦。 许老婆子沉默了片刻，“满月，那你说说吧，有什么条件，能够满足，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 毕竟，满月这丫头确实受委屈了。 能够补偿她一点，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许老头冷哼一声，“现在闹饥荒，人都快饿死了，哪家闺女嫁人，还提要求，老大，老大媳妇，你们这些年真是没少娇惯她。” 许山平张了张嘴，下意识看了许满月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田兰芳跑到许满月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哄道。 “娘知道委屈你了，等你嫁过去的时候，娘多给你准备点东西带过去行了吧。” “快跟你爷奶他们说，你刚刚是开玩笑的，你没什么要求。” 她这辈子顺风顺水，头胎就是儿子，在婆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二胎是个闺女，虽然失望，可心里还是盼着闺女过得好，给她争气。 原本这个闺女在家里也算讨喜，大家都宠着她，可自从明月来了，也不知怎地，她就仿佛变了一般，处处讨人嫌，惹人厌。 把家里人对她的那点感情都作没了，还连累她这个当娘的，一块被婆家看不起。 要是明月是才是她的女儿就好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果断拒绝，“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想要我替嫁，可以，只要满足我的要求，我随时可以替嫁。” 随后，又看向站在许老婆子身边的许明月，语气顿了顿。 “甚至，许明月想要我的未婚夫，我随时也可以送给她。” 反正，能够抢走的，她也不稀罕，尤其是随时会变心的男人，她更不稀罕。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许明月身上。 怀疑的，震惊的，以及鄙夷的。 许明月瞬间脸色白了起来，下意识咬了咬唇，身体往后一缩，“堂姐……你胡说什么……” 觊觎未来的姐夫，这话说出来，让她怎么做人。 许满月疯了，她真的疯了。 第11章 胡没胡说，你自己清楚 许满月语气依旧淡然，“我胡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当然，想要证据，我也可以拿出来。” 前世，她以死相逼拒绝替嫁后，身为未婚夫的陆怀远，不仅没有关心她，反而转头上门退婚，并勾搭上了许明月。 他明知许明月对她做的那些事，可依旧喜欢上了她，甚至还在两人没有解除婚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牵扯。 屋内所有的人，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许明月身上，尤其是田兰芳，下意识捏紧了手指，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问她。 可满月是她姐姐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许山平急忙拉住了她，低声道，“还嫌事情不够乱吗，非要让许家上演姐妹俩争一个男人的戏？” 田兰芳身体一僵，渐渐闭上了嘴巴。 是啊，姐妹俩怎能抢一个男人，这要闹出去，不仅明月没脸，就连许家也没脸。 说不定要被村里人笑话一辈子。 她有些复杂地看向许满月。 无论事实是什么，许家都不能出这种丑事，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闺女。 想来，满月一定会理解的。 许二叔和许二婶瞧这场面，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们走近几步，将许满月护在身边，以此来展现他们的立场。 大哥大嫂也是糊涂了，哪怕报恩也不能总是委屈自己的亲闺女。 许老婆子皱了皱眉，看向许明月的眼神充满了打量，“明月，是真的吗？” 许明月大脑嗡的一下，脸色瞬间泛白，身体摇摇欲坠，险些晕倒。 “不是，我……我没有……” 站在她身旁的许向北，迅速扶住了她，“姐，你别急，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说完，他恶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当姐姐吗，真是不知羞。” 要知道，女孩的名声可是很宝贵的，用这样的方法抹黑一个人真的很恶毒。 “爷，奶，明月姐怎么可能喜欢怀远哥，肯定是许满月为了不替嫁，所以编造出来的谎言。你们可不能任由她污蔑明月姐，不然明月姐以后还怎么嫁人。” 许向北一边扶着许明月，一边转头看向两个老人。 站在一旁的田兰芳犹豫了片刻，一把扯开许山平的手，站了出来。 “娘，这事一定是误会，明月平日向来乖巧懂事，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明月，你说快跟大家解释清楚。”说罢，她朝许明月使了个眼色。 “大嫂，你真是糊涂，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许二婶看不下去了。 田兰芳下意识反驳，“明月乖巧又懂事，我可没糊涂，满月她根本比不上她，弟妹，你才是真糊涂。”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连忙看向许满月。 可惜许满月正在安抚许二婶，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她。 许明月眼眶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我没有跟怀远哥不清不楚，我和他是清白的。” “满月姐，你因为替嫁的事，就抹黑我的名声，这让我以后怎么活下去啊。”她看向许满月的眼神，不解，哀怨，还有无尽的委屈。 觊觎姐夫的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真落到了她身上，以后别说嫁人，哪怕真的嫁了人，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甚至婆家还会看不起她。 许满月挑了挑眉，冷眼瞧着这些人一个个地为许明月辩解。 但凡今日换作是她，估计早就被许家人厌恶死了。 “是吗，那这些东西又是什么？”她掏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放在手上晃了晃。 这些可是两人感情的见证。 要不发现了这些，她也不会知道，原来从许明月从失去父母，从城里回来的时候，陆怀远便对她有了好感。 他们早在一年前，就背着她已经勾搭在了一块。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老婆子脸色冷了下来，“明月，你好好解释解释。”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不就代表着他们都被这个丫头骗了？ 许明月瞧见这些纸条，脸色瞬间煞白。 可她依旧强装镇定，慢慢回过神来。 对着所有人，字字清晰，“爷，奶，回到家里的这一年多里，我相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都清楚。” “我爹娘还在的时候，也教导过我什么是礼义廉耻。” “你们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爹。”许明月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提到去世的小儿子，许老婆子和许老头的心一下子抽痛了一下，又酸又涩。 那可是他们最优秀的儿子，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成为城里人，还娶了城里媳妇。 要不是一场意外，明月作为他唯一的血脉，现在还过着城里的好生活，哪能落到如今这个可怜的处境，还经常被满月欺负和诬陷。 许山平神色有些复杂和愧疚，对着两个老人道，“爹，娘，我看这事估计是满月随口乱说的，明月哪会做这种事。” 三弟曾经救过他的命，没有三弟，就没有如今的他，更不会有满月的存在。 无论如何，他也会保护好三弟唯一的女儿。 许明月一听这话，瞬间暗自松了一口。 也不知许满月听到自家亲爹，贬低她，维护别人是什么感受。 想到这儿，她看向许满月：“堂姐，我和怀远哥真的没什么，这些信上也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要是介意，我以后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可惜，她失望了。 许满月早就对自己的亲爹亲娘，失去了期待，自然也不能有所失望和伤心。 她对许明月笑了笑，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将手里的纸条，一张张打开。 “既然没什么，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亲自念一念。” 许明月身体一僵，此时此刻，心里恨极了她。 可惜现在又不能做什么。 早知道，就慢慢谋划了。 许山平连忙跑上前，想要阻止。 “许满月，你这是做了什么，还不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 “非要闹得这个家四分五裂是不是？” 第12章 她想要的东西 许满月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纸条，往空中一甩，雪白的纸张，纷纷扬扬落下。 “证据在眼前，你们不相信，我也不强求。” 反正她也没指望许家人清醒。 许山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满月，今天的事，你过分了。” “跟你妹妹道歉。” 许明月强忍着泪水，摇摇头，“大伯，不用了，堂姐也不是故意的。” “你别怪她。” 许满月心里一阵恶心，“我没错，干嘛要道歉。” “许满月，你难道真要将你爹气死？” 许山平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 许二叔上前护着许满月面前，“大哥，你这话过分了，满月从头到尾，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反而是你对她一直存在不公和偏见。” “满月是你的亲闺女，你这样做，只会伤害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有时候，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这个大哥，也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 哪怕明月她爹救他的命，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这般委屈自己闺女，维护别人的女儿。 许山平瞬间回过神来，想了想，自己确实有些激动了。 他语气有些不自然，“今天这事就算了，以后可别这样了。” “你和明月是姐妹，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彼此针对。” “你是姐姐，替嫁的事，就这样定了。你嫁到刘家，爹和你爷奶商量好了，会给你准备一份好嫁妆补偿你的。” 许二叔语气冷了下去，“大哥，你这什么意思，这婚事是明月的，又不是满月的，你们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公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月才是你亲闺女。” 许山平梗直了脖子，气得脸色涨红。 “老二，你说什么屁话，这是我的家事，许满月她是我的亲闺女，我想让她嫁谁，她就嫁谁，你带着你媳妇回去，别在这里添乱！” 许明月的心彻底落下了，这下，她不用嫁到沈家，还能让许满月滚出这个家。 说到底，还是她赢了。 不过许满月也怪不了谁，怪只怪，她自己的亲人都站在她这边。 这样一想，她倒是有些可怜她这个堂姐了。 许满月瞧着二叔因为她，和许山平吵得不可开交，她上前将人拉住，“二叔，让我来处理吧。” 许二叔停了下来，想了想，点头道，“行，如果他们依旧逼你替嫁，那你直接到二叔家里来，我和你二婶没有闺女，你正好给二叔当闺女。”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是给她撑腰，同时也是真的想这样做。 田兰芳和许山平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二弟，满月是我们大房的闺女，你想要闺女自己生，别再胡说八道。” 他这话说的，不就是觉得他们亏待了满月，要真让满月去二房，还不知外面的人怎么传。 许老婆子和许老头也不同意，“老二，你添什么乱，都分家了，你们少往老大这里跑，我和你爹暂时也不需要你们，你们赶快回去吧。” 许向阳站在一旁，暗自打量着自己的这个亲妹妹。 明月无父无母，他身为哥哥，为了不让她受欺负，自然更加护着她。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对两个妹妹依旧一碗水端平。 嫁到沈家，明月确实不合适，让满月替嫁，他是赞同的。 可满月反对太过激烈，现在居然哄得二叔二婶也参与进来。 看来，等今天的事过了，该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清楚。 许二婶站到了自家男人的身边，对着两个老人道。 “爹，娘，替嫁的事，我们的夫妻俩都坚决反对，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不想要满月，那干脆直接将满月，送到我们那里。” “如果你们还想要满月，那就一碗水端平，都是许家的闺女，没道理一个被全家嫌弃，另一个被全家宠爱。” 许二叔点点头，“没错，你们想要满月替嫁，反正我们夫妻俩不同意，大不了就把满月过继到我们二房来。” 说罢，他转头放缓声音，看着许满月。 “满月，你想不想认二叔和二婶做爹娘？” 许二婶走到许满月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轻轻摸了摸，“满月，只要你不想替嫁，二叔和二婶一定会帮你。” “至于过继的事，你也可以好好考虑。” 当初还没分家的时候，满月基本上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再加上她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只有两个儿子，因此大房的几个孩子中，她对满月的感情也最深。 自从前些天得知大房和公婆，打算让满月替嫁的事之后，他们就已经商量过了，也跟自家两个儿子说过。 如果他们坚持让满月替嫁，那就把满月过继到他们二房的名下，这样，他们对满月的婚事，再也做不了主。 许满月有些感动，心里又酸酸的。 “谢谢二叔，二婶。” “不过，我爹娘他们是不会同意的，爷奶也不会。” 前世，饥荒越来越严重，二叔和二婶并没有选择逃荒，而是坚守在这片土地。 后来她死了逃荒路上，灵魂虽然一直跟在许家人的身边，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打听过老家的消息，也从未动过回老家的念头，自然没有二叔和二婶他们的消息和联系。 不过想想，在这么多年的严重自然灾害面前，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根本难以抵抗。 估计二婶他们一家的结局，大概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如果去了二叔家，等集体大食堂解散，面对会饿死人的饥荒，也好不到哪里去，反而还会拖累他们。 再加上，许家还需要她帮许满月替嫁，更加不会放过她。 许二婶和许二叔还想要说些什么，许满月放低了声音，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二叔，二婶，你们先别担心我，等今天的事情解决了，我会亲自去跟你们解释。” “你们俩先回去，等明天我一定去找你们。” “满月，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和你二叔还是在这里帮着你……”许二婶有些不放心。 这孩子虽然聪明，可这些逼她的人，毕竟是她的亲人，一旦解决不好，要么名声坏了，要么被他们拿捏。 许满月笑着安抚，“二婶，放心，我能解决。” 换作是前世的她，或许不忍心跟自己的这些亲人闹翻，可现在她已经死过一回，从前看不开的亲情也看开了，没什么不忍心的。 许二叔想了想，“那行，我们先回去，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去找我们。” 第13章 二十块钱、衣柜箱子 许二叔和许二婶走后，许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许明月，她心里一直不明白，明明都是侄女，凭什么二叔和二婶却更喜欢许满月。 许满月只有一个初中学历，她是高中生，再过俩年就能考大学，到时候一毕业分配工作，她就是干部，以后嫁人对方也会是干部。 整个青山大队，可没出个什么干部。 一个连高中都上不了的人，根本没法跟她比。 许老婆子看向许满月，叹了一口气，“说吧，你要怎么样才嫁到沈家？” “只要不过分，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她今天算是看清了自己这个孙女，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不然，也不会搞出这么多的事。 许老头皱了皱眉，瞥了眼许满月，“一个丫头片子给什么东西，你们就惯着她，脾气都惯坏了。” 要是她有一半像明月这样懂事，估这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 许满月想了想，刚要张口说出自己的要求。 田兰芳一下子站出来打断了她，“要什么东西，她是我生的我养的，婚事自然由我们当爹娘的做主，谁家闺女的婚事不是这样的。” “爹，娘，你们别理会她。” “替嫁的事就这样定下了，满月嫁过去，嫁妆什么的，现在闹饥荒，家家户户都困难，家里也没这个条件，给她一床棉被和一个盆差不多得了。” 许明月听到这话，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由得舒缓开来。 她看向自己这个堂姐，眼神怜悯。 还真是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婚事，也被她亲爹娘毁了。 等以后嫁到了沈家那种人家，她不幸的人生这才刚开始。 许满月冷笑一声，没有理会田兰芳，而是抬头看向许家能够做主的人——许老婆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想要我替嫁可以，我要二十块钱陪嫁，再加上一个衣柜、一个箱子、一床被子和盆以及桶，这些少一样都不行。” “衣柜箱子被子之类的，也不能随便弄些来糊弄我，不然，我哪怕真的嫁到了沈家，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不行，这个家里做不到。”许老婆子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立马拒绝。 她这是要把这个家掏空啊。 许老头猛地拍桌子，抬手指着许满月，“现在娶个媳妇都要不了这么多，你这是诚心不想让家里好过！” “再说了，家里哪有这么多的钱给你。” 困难时期，饥荒年，一般人家结婚，连酒席都不办了。 顶多花几毛钱买一斤的水果糖分一分，沾沾喜气，一家人聚一聚吃些饭，贴几张大红喜字，这婚算是成了。 这两年嫁闺女，基本上陪嫁一两床棉被，一些盆和桶什么的。 除此之外，条件好些的人家，再打几个柜子，箱子，给闺女私下塞几块钱压箱底。 娶媳妇，顶多就是彩礼多一些，一般五块，十块左右，二十块钱的彩礼那得是城里才有的。 她这些要求，都够娶好几个媳妇的。 田兰芳脸色有些不好看，“满月，你是要把这个家弄散才甘心吗？” “别说家里拿不出二十块钱，哪怕拿得出来，你哥和你弟弟，还有明月以后结婚怎么办？” 许山平也是想到了这点，“没有，什么都没有，顶多给你打一个箱子，带身衣服，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哪怕有，也不可能给她一个外嫁的闺女。 一直沉默的许向阳开口，“满月，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这个妹妹，从前乖巧懂事，从不让爹娘担心，也不给他这个哥哥添乱。 对待弟弟向北，也十分关心。 可现在怎么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尖锐。 还没嫁过去，就想着把娘家搬空。 许满月不为所动，“我确实变了，可是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会变，可有些人或许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变化的。 许向阳皱了皱眉，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在怪我们偏心？” 他不懂，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这么不懂事，明明他和爹娘还有爷奶，只是因为堂妹没了爹娘，所以对她多加照顾而已。 怎么到了满月的眼底，却成了他们的偏心。 许满月笑了笑，“原来你们也知道，你们的心是偏的，我还以为你们还要装聋作哑。” 看吧，这就是前世她最爱的亲人。 许向阳脸色有些不好看，“在我们心里，对你和明月没有什么区别。” “平日里多照顾她一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你没必要这般斤斤计较。” 许满月语气冷了下来，“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脑袋被驴踢了，说我斤斤计较，那我今天就斤斤计较给你们看。” “自从许明月回来后，你们强行将我的房间让给了她，还将我赶到外面那间破烂茅草屋里住，这一住就是一年。”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床都是用几块破木板搭的，随便铺了些稻草便是床。” “被子也是家里早就淘汰不用的，里面的棉花早就变得硬邦邦，冬天盖上去除了冷还是冷。” “你说你对我和许明月一碗水端平，那为什么你每次从公社回来，私下都会给她带些好看的头绳，甚至还背着我，带着她一块去见我的未婚夫，还帮着他们两个打掩护。” “许向阳，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有想过你是我亲哥，有想过陆怀远才是我的未婚夫吗？” 此话一出，不仅许向阳脸色变了，就连其他人的脸也变了。 他们纷纷看向许向阳，又看向许明月。 震惊的，复杂的，还有生气的。 许明月脸色微白，连忙出来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和怀远给真的没什么，堂哥带我一块出去，也是因为讨论作业。” 第14章 必须给她 许满月似笑非笑，“这话你问问在场的人，谁相信？” 说完，她的目光在许家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许向阳脸上，挑了挑眉。 “大哥，作为亲自帮他们打掩护的人，你心里应该挺清楚的吧？” 许向阳张了张嘴，最终沉默半晌，“……他们没有越线，也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他亲自盯着，就是为了防止这两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沉默了。 许明月脸色瞬间惨白，连忙拉着许老婆子的手，哭的好不得可怜。 “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是我跟怀远哥，真的没有做出一点越线的事，更没有对不起堂姐。” 许老婆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明月一眼，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碍于现在不是个好机会，只能闭上嘴巴。 许明月哭得更可怜了。 怀远虽然好，可他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姐夫，明月怎么可以这么糊涂，本来替嫁的事，就已经够委屈满月的，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 许老头被这哭声弄得心烦，他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别哭了，正好，换亲得了。” “她嫁到沈家，你嫁给怀远。” “正好，你们两个都是高中生，以后说不定还能一块上大学，身份上也般配。” 许明月眼睛一亮，也不哭了，“谢谢爷爷。” 别看平日里爷爷脾气不好，家里的事也不掺和，可实际上，只要他开口，家里一般没人能反驳他。 许老婆子欲言又止，看了看许满月，又看了看许明月，最终叹了一口气。 唉，换亲也好，总归都是他们许家的闺女。 许满月撇了撇嘴，上大学？ 呵，等再过几个月，集体大食堂关门了，别说上学，就连活下去都困难。 前世，许明月和陆怀远根本没能上大学，等到有能力靠大学的时候，高考停止，紧接大批的知青下乡，一直长达十年。 高考恢复后，这两人都快三十岁了，家里四五个孩子，还有老人，再加上十多年没有碰过书本，哪能轻松考上。 尤其是许明月本来成绩就一般，有了孩子老人拖累，年龄也大了，连参加高考的心思都没了。 陆怀远倒是参加了一两次，第一次没考上，第二次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师范大学，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去读。 许老婆子：“满月，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嫁到沈家，家里给你弄两个盆，加个箱子当陪嫁，算是补偿。” “其他的，你就别想了，家里没这个条件，你哥还有你弟弟过几年还要娶媳妇，你得体谅一下家里。” 说完，她转头看向田兰芳，“老大媳妇，满月的婚事定下，你也好好教她一些当人媳妇的规矩。” 许满月瞧着许家人，三两下就把她的婚事定下，挑了挑眉，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菜刀，拿在手里晃了晃。 可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离她远远的。 田兰芳瞪大了眼睛，“许满月，你疯了，还不快把菜刀放下！” 许满月笑了笑，看着手里锋利的菜刀，“你们说，我现在跑出去，将许家逼我替嫁的事，闹得整个村都知道，然后跑到大队长面前，说你们逼我去死。” “事情会怎样？” “到时候，替嫁的事黄了，许家的名声也没了，没人敢将闺女嫁进来，许家的根估计也快断了。” 她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说笑，可眼底的认真，却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一冷。 田兰芳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上次她灌她喝野菜汤的样子。 身体一震，这……这还是她的闺女吗？ 许老头目光深深看了许满月半晌，拳头捏紧，“你是在威胁我们，威胁生你养你的亲人？” “随便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就三个要求。”许满月扯了扯嘴角，认真开口道。 “第一，二十块钱嫁妆。” “第二，一个衣柜、一个箱子、两个盆还有桶、以及一床被子。” “第三，找大队长过来，写一封断绝关系书，一式两份，签了，从此我跟许家再无关系。” “这三个要求一个不少，答应我就替许明月嫁到沈家，不答应那我就鱼死网破，大不了大家一块死了。” 说着说着，许满月将手里的菜刀，往自己的脖子送进了几分。 说起来，前世她也是以这样的方式，逃过替嫁的。 也并非许家多么在乎她，归根到底，只是怕影响到了许家的名声，影响到了许向阳和许向北以后找媳妇。 当然，或许也有几分感情在，只是这些感情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满月，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田兰芳反应过来，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夺过她手里的菜刀。 “你要是不想替嫁就算了，别伤害自己，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活……” 许山平连忙点头，“对对对，满月，你可别做傻事，快将刀放下，你不想替嫁就不嫁了，我们不逼你。” 看了半天，许老头也看出来自己这个大孙女的目的，她不是不愿意嫁，而是不愿意什么都没有。 他闭上了眼，沉默半晌，摆摆手，“把刀放下吧，二十块钱没有，顶多给你十块。” “衣柜和箱子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该有的，家里也不会少给你。” “至于断绝关系，你想都别想。” 许家绝不会允许这种丢人的事出现。 困难时期，饥荒年，要打一个衣柜和箱子做陪嫁，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头子，你糊涂了……”许老婆子愣愣看着他。 现在家里总共就五十多块钱，其中有一大半，还是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本。 原本家里也有一百多的存款，可这些年闹饥荒，吃不饱，都用来私下买粮，补贴家里的几个孩子了。 这五十多块钱，有一部分，还是留着给向阳两兄弟娶媳妇用的。 要是给了满月十块钱，再加上什么被子、盆和桶之类的，那还不得要了许家半条命。 许山平想要说些什么，田兰芳一把扯住了他，“爹既然都说了，那就听爹的，满月是你的亲闺女，你难道真的要看着她去死？” 许山平身体一顿，没有再说了。 第15章 妥协了 许明月心里虽然不满，可现在她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出声的时候。 让许满月替嫁，在家里人看来，本就委屈了她。 现在她要是再出声，绝对会引起家里人的不满。 许满月看向许老头，摇了摇头，“不行，钱一分都不能少，其他陪嫁也是一样都不能少。” 说着说着，她将手里的菜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又送近了几分距离。 明晃晃的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要没入脖子的肌肤。 但许满月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眼睛直直望着许老头。 这是底线，底线一旦退让，有些人就不会重视。 许老头再次沉默，半晌开口道，“我再想想。” “老头子，不能答应……”许老婆子抹抹眼泪。 二十块钱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有衣柜、箱子、被子什么的。 总共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给了满月，以后向阳他们兄弟两个怎么娶媳妇，老许家怎么延续香火。 早知道，就不逼她替嫁了。 许家其他人紧张地看着那把菜刀，生怕许满月一不小心做出傻事。 可又没一个敢上前劝她。 周遭的空气一片寂静紧绷。 “满月，别，千万别……” 田兰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望向自家闺女的手。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提出替嫁的主意，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 许满月不为所动，依旧紧紧握住菜刀。 她没这么蠢，真的拿自己的生命，来报复无关紧要的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赌的从来不是许家对她的在乎，而是许家对名声的在乎。 尤其是许老头，他会些医术，平日里村里谁身体不舒服，基本都会找他看看，因此他在大队里的名声可不低。 向来名声越好的人，越看中名声，许老头也不例外。 许满月看着这些人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好笑。 这些人看起来是担心她自杀，实际上各有各的小心思。 她亲爹亲娘怕她的死，影响到他们两个儿子的婚事。 许向阳和许向北一言不发，始终沉默，也是在观望，没有涉及他们的利益，没有牵扯到许明月，他们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许满月再次望向许老头，又看了看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许明月。 “想好了吗，你们想要我替许明月嫁到沈家，总不能什么也不付出，我只要这些东西，已经算是留情面的。” 许老头狠狠瞪了许明月一眼，都是她弄出来的好事，偏要让自家堂姐替嫁。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许满月，“行了行了，东西会给你准备好的。” “但是断绝关系绝对不行。” “你要是抱着这种想法，替嫁的事作废，你嫁给谁我们也不管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哪家闺女因为嫁人跟娘家断绝关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许家是什么恶毒人家。 以后哪家闺女敢嫁进来。 许满月瞥了眼脸色惨白的许明月一眼，笑了笑，“那行，我不嫁了。” 说罢，放下菜刀转身往外面走。 她说过三个条件，少一个都不行。 反正该急的人不是她。 人还没走出大门，瞬间被人叫住了。 “等等，堂姐，你别走。”许明月急了，连忙从角落里跑出来。 “只要你替我嫁过去，你要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 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爹娘死后，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她被迫回从城里到了许家。 一开始许家对她还是不错的，可渐渐的，他们越来越喜欢许满月，也越来越偏心。 后来，她嫁到了沈家，许满月嫁给了陆怀远。 本以为自己嫁了个军官，能够狠狠压许满月一头。 可没想到，她嫁过去沈家整整三年，沈家那个死老婆子就折磨了她三年。 她纵容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回来扒拉娘家的东西，补贴婆家。 还默许其他几房的人算计她，抢她东西；甚至小叔子和他媳妇的衣服，也要她亲自洗。 不仅如此，自从嫁过去，沈婆子还将沈景明寄回来的钱，偷偷藏起来，一分也没给她这个当媳妇的。 那三年，沈景明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好不容易等到沈景明回来，他一回来就是要跟她离婚。 最终，她成了二婚的女人，在村里的一间破烂茅草屋里，度过了后半生。 许满月却在嫁给陆怀远后，夫妻和睦，幸福美满，甚至后来还成为了人人羡慕的首富夫人。 许家人也以许满月为骄傲，她死的时候，正好看见早已成为首富的陆怀远，带着依旧年轻漂亮的许满月，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回到了村里。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到来高兴，没人注意她宛如一个疯婆子一般，死在了一个破败了茅草屋里。 这个梦太过真实，仿佛前世一般。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绝不能嫁到沈家。 想到这儿，许明月咬了咬牙，跑上去将即将离开的许满月拦住，“堂姐，你先别走。” 许满月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番，语气顿了顿，“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许明月脸色微白，下意识攥紧衣摆，点了点头，低声道。 “放心，堂姐，我会让你如愿。” 说罢，她走回去，扑通跪在了许老头和许老婆子的面前，眼眶通红，泪花落下。 “爷，奶，我真的不想嫁过去，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爹娘还在的时候，他们唯一的心愿，就是解除我跟沈家的婚约，这是他们最后的遗愿，我真的不想让爹娘失望。” 许老婆子有些不忍，弯腰想要拉她起来，许明月避开了，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她。 “奶，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嫁到沈家。” 许老婆子身体一顿，看了站在不远处的许满月一眼，又看看许老头。 许老头避开她的目光，始终没有说话。 断绝关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许明月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紧接着，她又看向许山平和田兰芳，眼泪止不住流淌。 “大伯，大伯母，你们知道的，我爹只有我一个孩子。” “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嫁到沈家。” “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我只求你们这一次，一次就好。” …… 许满月瞧着这一幕，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替嫁的事，许明月比她更急。 第16章 许家大房的沉默 最终在许明月的一番苦苦哀求下，许家还是答应了。 不过许家只出衣柜、箱子、被子等陪嫁。 剩下的二十块钱嫁妆，则是许明月将她爹娘，留给她的二十块嫁妆钱，给了出来。 至于断绝关系书，暂时还没签。 许老头说了，在许满月嫁到沈家的前一天晚上，他会亲自请大队长过来做见证，到那时候再签。 许满月想了想，也同意了。 他们这样做，无非就是她怕反悔。 不过，她还得靠着沈家，度过这饥荒年，是绝对不可能反悔的。 将换亲替嫁的事初步定下来。 许满月的心头也松了一口气，也不再管屋内许的这些人，转头回去休息了。 本来每天只有半碗野菜糊糊，勉强吃个四五分饱。 白天上工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刚刚又跟许家折腾了半天，现在早就饿得不行，没有力气了。 还是早点睡，睡着了就没那么饿了。 明天还要去提醒二叔和二婶，对于集体食堂解散早做打算，沈家那边该了解的也要好好了解一番。 毕竟，只有先了解敌人，才能想到办法，打赢他们。 许满月前脚刚离开。 后脚，许明月就被许老头，狠狠骂了一顿，“你说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别人的未婚夫，现在好了，惹恼了你许满月，非将家里闹成这样。” 许明月抹着眼泪，“爷爷，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她也没想到许满月，真的会这么轻易放弃家人，早知道就慢慢谋划了。 不过好在，替嫁的事情解决了，许满月以后就会代替她，在那种地狱般的婆家，受尽苦楚，最后被男人抛弃，孤零零死在茅草屋里。 而她将会代替她，嫁给陆怀远，夫妻恩爱，最终成为首富夫人。 许老婆子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别说了，明月，你先回去休息。” 自从断绝关系的事定下后，大房的人彻底沉默。 尤其是田兰芳和许向阳，一句话也没说，许老头问他们的意见，也没人回答。 可把他气得不轻。 好歹许满月是他们大房的闺女，可从头到尾他们除了添乱，什么也没帮上忙。 晚上。 躺在床上，许山平扯了扯田兰芳的手，半晌忽然开口，“……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再怎么样，明月都只是他的侄女，而满月却是他的亲闺女。 田兰芳沉默，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错没错，只是估计以后这个闺女要跟他们离心了。 另外一边。 许向阳和许向北，回到了房间内，躺在床上。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可到了半夜，两人依旧没睡着。 许向北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今天，许满月看向他们一家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 仿佛，他们是什么陌生人。 这个眼神，让他忍不住开始慌了。 “哥，怎么办，她好像是来真的……”许向北偏过头看着身边的人，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许向阳翻个了身，睁开眼，眼底没有半分睡意。 “好好睡你的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工。”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没有理会身边的人。 是不是认真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今天从她说出断绝关系，而他们没有一个拦着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定下，无法更改。 他再也没有了这个妹妹。 许向北看着他的背影，捏紧被子，没再说话了。 心里忽然感到一丝后悔。 可这一点点后悔，在想到明月姐不用嫁过去时，又消失不见。 无论如何，总归替嫁的事情解决了。 第二天一大早。 大家早起去上工。 生产队队长分配今天上工的任务，还是昨天的那块刚播完种子的地。 他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脸色蜡黄，胡子拉碴，本来就不高的个子，越发显得矮小。 可站在社员的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 生产队队长看了一下人数，确定人来齐了，这才开口道。 “大家也知道，现在年年干旱，好多河道里的水都干了，地里的粮食没水活不了，人没粮食也活不下去。” “昨天的这块地，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也要将粮食给它种活了。” “今天我们生产队的任务，就是挑水浇地，一定要让这几块地里的粮食活下来。” 等刘队长说完，大家伙都沉默了。 半晌，有人开口道，“队长，现在家家户户连喝的水都快没了，哪还有水浇地？” 这话说的是事实。 前些日子，村里的河道里，还有一些带着黄泥的水，可那点水也没多少，别说浇地，就连喝的都不够。 现在就连那点带黄泥的水，也被村民们挑回家了。 许老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站出来，“我家里的那口井里还有一些水，要不，去我家那院子里挑一些过来。”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我家里的井里也有一点，挑来浇地吧。” “我家也是。” 其实不用说，他们心里也清楚，最近这些天一直喝的都是野菜糊糊，大队里的仓库估计快没粮了。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饿死。 …… 生产队队长自己的这些社员，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大家安静，听我说，昨天大队长带人上山，找到了一个小水沟。” “那个小水沟地下有泉眼，大队长他已经带人上山去挖井了，里面冒出不少水。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上山去挑水回来浇地。” “不过那口井在半山腰，山上的路不好走，老人和妇女还有小孩，就负责给另一块地播种，其他人跟我一块上山挑水。” 社员们纷纷激动起来，“真的吗，有水了，终于找到新的水源了。” “地里的粮食有救了。” 生产队队长挥了挥手，“大家安静，这件事可别透露出去。” 距离上次下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现在家家户户的井里，也没多少水，真要将那些水用来浇地，估计粮食还没长起来，人就渴死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再次祈祷这老天快点下雨，给乡亲们一点活路吧。 许满月站在人群中，心里有些复杂。 前世，同样是从山上挑水浇地，可依旧抵挡不住，这场干旱的残酷。 有人半夜三更，偷偷去山上的那口井挑水喝。 谁料大队长和大队会计，早就料到了有人会偷水。 因此直接守在了那口井旁边。 上山偷水的那人，刚走到那个地方，便发现不对劲。 慌忙逃跑时，一脚踩空，滚下山崖尸骨无存。 第17章 备嫁 替嫁的事情已经定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在沈家上门商量日子的时候，许家早早选定好了时间，该准备给许满月的东西，也早准备好了。 这些天里，许满月一边上工，一边偷偷提醒许二叔一家，为即将到来的集体大食堂解散做准备。 有些事，她不能明着说，只能暗中提醒，幸好许二叔是个聪明人，已经开始偷偷准备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 田兰芳到了许满月的床边，从身上掏出一小块灰扑扑的帕子打开，将里面的钱一张张数了又数。 确定数量没错了，这才将钱重新包上，递到许满月的面前。 “今天沈家家上门商量婚事，日子定在后天，你要的衣柜、箱子、被子等陪嫁，也已经准备好了，后天，就是你嫁进沈家的日子。” “这是说好的二十块嫁妆，明月本来想亲自拿给你的，不过她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拜托我转交给你。” 许满月接过包着钱的布，打开当着田兰芳的面，数了数遍。 嗯，数量没问题。 她挑了挑眉，看向还站在这里不走的人，问道，“还有事吗？” 田兰芳有些复杂，“满月，那张断绝关系书，你非要签吗？” “哪怕……哪怕娘舍不得你，不想让你签，你也一定要签吗？” 许满月看也不看她，将这二十块钱揣在身上，“你们当初已经做了选择，我也做了选择，现在已经没有后悔了余地。” “我也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田兰芳张了张嘴，看了许满月好久，半晌开口，“满月，你是我的亲闺女，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说罢，她这才离开。 转眼到了结婚的前一天。 许满月依旧在上工，一连忙活了几天，西边的那几块地终于种上了种子。 大队里年轻有力的社员，在大队长的带领下，终于从半山腰上，一连挑了好几天的水，将那几块地勉强浇了一遍。 浇完了地，大伙哪怕再累，日子也有了盼头，精神也好了一些。 自从和许家人说清楚后，许满月这几日， 都是跟着许二叔们一块上工的。 上工的路上。 许二婶走到许满月的身边，偷偷将一个鸡蛋，还有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二婶，这个我不能要。” 许满月摸着手里的东西，大概猜到是什么，她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连忙将东西塞回去。 这年头，谁家也不富裕，尤其是农民，辛辛苦苦在地里干一年，还攒不了几个钱。 许家分家的时候，二叔他们基本上什么也没有，再说，二叔家的两个堂哥，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她哪能拿他们的钱。 一旁的许二叔，连忙将钱和那个鸡蛋推回去，“满月，你明天就要嫁人了，这点钱你拿着，算是二叔和二婶给你新婚贺礼。” “满月，爹娘给你，你就拿着，多少是点心意。”许建设和许卫国两兄弟，也走了过来，劝道。 他们实在不明白，许向阳和许向北两人是怎么想的。 居然为了三叔家的堂妹，委屈自己的亲妹妹，甚至还同意满月替嫁。 要知道，满月才是跟他们从小到大一块长大的亲妹妹。 替嫁的这种做法，连他们两个堂哥都看不下去了。 许二婶笑着摸了摸她手，“满月，你拿着吧，你两个哥哥的结婚钱，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份是给你的，他们两个都知道，还怕我们拿少了，又往里面添了一部分他们攒的私房钱。” 既然事情无法改变，他们也只能给些钱，让她放在身上，哪怕到了沈家遇到事情也有后路。 “谢谢二叔，谢谢二婶，谢谢二哥，三哥。”许满月推辞不过，最终还是接受了。 到了地里。 许老头以及许山平他们早就到了。 当看见许满月跟着许二叔他们一家过来时，几人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周围已经有几个婶子大妈，看出了问题，站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最近，满月那丫头怎么跟许老二一家走一块，别不是因为明月跟沈家的婚事吧？” “你也猜到了，听说现在嫁到沈家的人，换成了满月。那沈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也不知道许家怎么想的。” “难怪满月现在都不愿意跟他们一块上工，换我我也不愿意。” “可满月不是已经跟怀远定下婚事了吗，怎么突然换了，陆家那边也同意？” “呵，谁知道呢，这件事发生后，陆家和沈家也没人站出来反对，要么是双方都不知道，要么是大家都已经默认了。” “不过照我看，陆家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我之前就发现陆怀远和许明月之间不太对劲。” “要我说，估计许家是起了换亲的心思，陆家默认，至于沈家他们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肯定是知道了，不然结婚这么大的事，也没见沈家弄出点什么动静，估计也是默认了。” …… 许家一边上工，一边听着周围人对他们的小声议论，脸色更加难看了。 心里不禁对许满月埋怨起来。 要不是她天天往二房那里跑，又怎么会让他们落到这个地步。 许满月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对她的打量，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她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转眼，大半天过去。 该下下工了。 许满月擦了擦汗水，也顾不得累，转头还了干活的工具，跟着许二叔一家去食堂打饭。 现在对她来说，每天的饭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系统还不能使用，里面的东西也无法购买，她每天只能靠着集体食堂的饭菜，勉强吃过四五分饱。 前世，她是活生生被饿死的，自然不想再被饿死第二次。 第18章 有没有都一样 许满月拿着碗在食堂排队，排了大半天，终于轮到了她。 今天依旧吃的，依旧是半碗野菜糊糊，里面混杂着一些红薯块，以及玉米大碴子。 她端着打好的东西，走到一旁，没一会儿就喝光了。 这时，旁边一个干瘦蜡黄的小孩走过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手里的碗，舔了舔干裂的唇。 肚子咕咕咕的叫声响起。 许满月微微一愣，什么也没说，转身正打算离开。 她现在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心思管别人。 等明天嫁到沈家，还不知道咋样，她还是管好自己吧。 下一秒，那个小孩拉住了她的衣摆，仰着头怯生生望着她。 “满……满月姐姐，可以把你的碗让我舔一舔吗？” “舔一下下就好，求求你。” 除了这个孩子之外，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光着脚底板，穿得破烂的小孩正看着这个方向。 许满月脚步停下，看了那些小孩一眼，二话不说，仰头将贴在碗底的那点残渣，一点不落地舔干净，跟用水洗干净的没什么区别。 “不好意思，不可以。”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小孩属实没想到她会这样，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了站在角落里，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女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到孩子没要到吃的，无奈叹了一口气。 端着刚刚打好的野菜糊糊，走过来，用勺子喂了小孩，三两口野菜糊糊，然后停了下来，摸摸他的脑袋。 “剩下的这些，都是你给你爹的，你爹是家里的劳动力，需要体力。” “只有你爹有力气，咱们这个家才能好，知道不知道？” 小孩沉默点头，娘肚子怀着弟弟妹妹，也只吃几口糊糊，爷奶也是这样，家里只有爹才能多吃。 他明白的。 女人有些心疼地摸摸孩子的脸，又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时之间鼻子酸酸的，眼眶微红。 许满月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到了一个角落里，正看着这一幕。 家里需要劳动力挣工分，有工分才有粮，一家人才能活下去。 家家户户都这样做，一家的口粮大部分先紧着年轻力壮的男人，老人和小孩放在其次。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这个叫狗蛋的小孩，会在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活活饿死在自家的床上。 等第二天家里人下工了才发现，他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狗蛋他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当场流产，一尸两命。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不是提前知道，就能改变的。 就比如这场大饥荒，人在自然的面前，力量始终渺小。哪怕今天她将手里的口粮，都给了狗蛋，也不可能一直救他。 她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 回家的路上，路边时不时躺着好几个面黄肌瘦，脸颊深陷的老人。 他们有的脸色蜡黄，有的浑身浮肿，还有的只剩下几口气吊着。 许满月的心闷闷的，她加快了脚步，不去看，不去想。 快速回到了她的那间破烂茅草屋，转头关上门，爬上了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蜷缩成一团。 傍晚的风，从茅草屋的破洞口吹进来，冷冷的，让人浑身发凉。 半晌。 许满月的心情终于缓和下来，她拍了拍脸，大脑清醒几分。 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改变的。 在这场大饥荒中，别说那些老人，就连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许满月摸了摸自己凹陷的脸颊，不用想也知道，脸色蜡黄，身材干瘪，头发跟路边的枯草差不多。 身上穿的衣服，灰扑扑的，不仅宽大而且还有一连串的补丁。 相比于被许家精心呵护的许明月，她看起来跟个乞丐似的，确实不讨喜。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让自己在这场大饥荒中活下来， 想到明天就要嫁到沈家了。 许满月再次打开系统商场，看着这些白花花的大米，香喷喷的肉包子、软糯可口的红烧肉……再看看改造值为零的余额 又听着肚子的咕咕叫声。 她陷入了沉默。 没有改造值，只能看，不能吃。 许满月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再次叹气。 等什么时候她有改造值了，一定要狠狠吃个大肉包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满月，大队长过来了。” 许满月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下床。 今天是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按照约定，也是她和许家断绝关系的时候。 走过去打开门，田兰芳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忍不住上前去拉许满月的手，“满月，别签了好不好，别跟家里闹成这样。” “万一以后你在婆家受了气，没了娘家，谁替你撑腰，谁替你做主？” 女人这一生中，能靠的除了娘家就是男人。 沈景明远在部队，好几年也不回来一趟，就连这次结婚，估计也不会露面。 沈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满月她嫁过去，指定得受气，到时候没人管她，沈家还不得可劲欺负她。 许满月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她的手扯开，“我没跟你们断绝关系的时候，你们还不是护着外人，逼迫我这个亲闺女。” “这样的亲人，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不，应该说有这样的亲人，反而更加恶心。” “无论以后如何，反正我绝不会后悔。” 说罢，丢下这句话，许满月大步往前走。 谁说女人有娘家，就一定不会受欺负，有时候，欺负最狠的，还得是娘家。 与其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田兰芳愣愣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十分茫然。 明明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全家一手造成的，可为什么，他们隐约又有些后悔了。 不，不会的，满月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闺女，她不会不要他们的。 田兰芳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往前跟了上去。 许满月住的地方，其实跟许家的其他人住的地方，根本不在一块。 她住的破烂茅草屋，原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走到许家的院子，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距离不远，可看着根本不像是一家人。 许满月推门进入许家的院子里时，大队长已经到了，许老头和许老婆子也坐在一旁。 许家除了许二叔他们，其他人通通都在，自然也包括许明月。 许明月瞧见她进来，进屋端了一张凳子出来递给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笑着道，“堂姐，新婚快乐，祝你得偿所愿。” 许满月没有看她一看，直接走到了大队长的面前，“杨叔，今天晚上麻烦你了。” 大队长白天一直在为昨天晚上，有人上山偷水，意外摔死的那件事忙活。 好不容易查明了是隔壁大队的人，又跟隔壁大队的大队长，将事情解决清楚。 还没回家休息几分钟，又被叫到了许家，还是这种理不清的家务事。 一时之间，他脑袋疼得厉害，心情也不好。 面对许满月的话，大队长摆摆手，“行了行了，只要你们不后悔就行，只要不后悔，我立马帮你们把事情解决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明天还要去公社里开会，上山的那口水井快干了，又得带人寻找新的水源。 第19章 做见证 许老头看向许满月没说话。 如果她现在后悔，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日子可不好过，尤其是沈家那样的人家。 许满月没有丝毫迟疑，点了点头，开口道，“杨叔，直接开始吧。” 大队长闻言想了想，转头望向许老头和许老婆子，紧接着又看向许山平和田兰芳。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真的搞不明了，都是亲孙女，都是许家的亲闺女，换亲替嫁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也太偏心了吧。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满月这丫头虽说不是个吃亏的，可嫁人了没有娘家撑腰，以后真的遇到事，估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叫什么事啊。 许老头脸色难看，“大队长，你就给做个见证吧。” 既然她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就随她，反正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还不得哭着求他们。 许老婆子没有说话，这家里小事她做主，大事归老头子。 许山平看着许满月欲言又止，倒是想说些什么，可两个老人没有开口，他又闭上了嘴巴。 至于许向阳和许向北两人，从一开始，始终站在许明月的身边，静静看着这一幕。 大队长看着许家人态度，瞬间明白了。 他再次叹气，难怪满月那丫头，想要彻底跟许家断绝关系。 换作是他，估计早就受不了。 “行吧，这事我给你们做见证，拿纸笔过来，白纸黑字写上去，一式两份，各自签上自己的名字。” 很快，断绝关系书写好，双方签字，从此许满月跟许家再无关系。 许满月拿着手里的东西，心里的阴霾消散了不少，整个人也变得更加轻松。 终于，她离开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家。 跟大队长道谢后，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破烂茅草屋。 从床上翻出一件没有补丁的素色衣裳，干干净净折叠好放在床头。 现在这年头，买什么都需要票，没有票，连布也买不了，更做不了衣服。 饥荒年，棉花也减产，农村更是难得攒到布票。 每人一年只有四尺五寸布票，一家那么多人，每个人都需要穿衣服，一年攒下来，根本不够用，只能换着做新衣服。 在许多人家，七八个兄弟姐妹，轮流穿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在许明月没回来之前，她每年都能做一件衣服或者裤子，许明月来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新衣服了。 甚至大部分原本属于她的那些衣服，也通通被田兰芳，用一根针一团线，在下了工之后，对着煤油灯，一点点改成了适合许明月穿的衣服。 最后，她只剩下两身布满补丁的衣裳。 听说，原本田兰芳只打算给她留一身衣服的，还是许明月看到后，看着这两身衣服灰扑扑的，到处都是补丁。 她不想穿这样的布料，所以田兰芳这才没有动手的。 至于这件没有补丁的衣服，是她明天结婚穿的，属于她的嫁妆之一，原本是田兰芳为许明月嫁到沈家早早就准备好。 现在换作她嫁到沈家，这衣服也变成了她的。 忽然，许满月又想起今天早上上工时，二婶他们塞给她的东西。 那个水煮蛋她早上吃了，另外一样东西她还没打开看过。 许满月将东西从身上掏出来，一打开。 里面是一叠钱，数了数，总共十块四毛六，这些钱，是由一角钱还有一块钱，甚至一分一分组成的。 其中，一部分是二叔和二婶给的，另外一部分是两个堂哥私下攒的私房钱。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钱，估计是他们的一半家底， 原本分家的时候，二叔家什么也没分到，就连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二婶家的。 二婶是个爹娘早逝的孤女，虽然房子是她爹娘留下来的，可也没好到哪里去。 许满月攥紧这叠钱，心里涨涨暖暖的，这个世上，她也只有这几个亲人了。 翌日大早上。 许满月早早醒了过来。 今天是她嫁到沈家的日子。 沈家得知替嫁的事，虽说没有反对，可却要求一切从简。 许满月刚起床，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二婶来了，急忙穿上衣服，走过去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许满月走出去四处看了眼，也没看见有人的身影。 正当她转头进屋时，门口却放着一个包袱，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许满月愣了一下，将包袱捡起来带进屋里，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件红色的女士外衣，还有一条红裙子，以及一个信封。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饥荒还没这么严重，许明月还没回来，她还能去公社里上学。 她和陆怀远早有婚约，两家离得近，因此，他们经常一块走路去公社读书。 那时候，陆怀远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止一次说过，他一定会考上大学，成为城里干部，在结婚的时候，给她买红裙子，骑着自行车去接亲。 许满月看着这条喜庆的红裙子，大概猜到是谁送来的。 她打开包袱里的那个信封。 里面是一根精致的红色头绳，以及五块钱。 第20章 沈家接亲 许满月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包袱些东西，沉默了片刻。 说实话，她和陆怀远从小青梅竹马，如果说一点没有动过心，那是假的。 客观来说，陆怀远放在整个大队里，都是十分有吸引力的人。 不仅长相出色，能力也很强。 他在读初中的时候，就曾经利用所学知识，帮助大队解决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事。 在学校，他也是老师和同学眼中，努力上进而又聪明的好学生。 对于她这个未婚妻，他也会努力帮助她学习，带着她一块共同进步。 可当许明月回到许家，能够去上学的人，从她变成了许明月时。 陆怀远似乎就变了。 她渐渐融不进他的身边，反而是许明月跟他越走越近。 许满月摸了摸这条红裙子，随后连同信封里的红头绳，一块随手丢到角落里。 …… 另一边，许二婶和许二叔一家，早早就赶了过来，为的就是送许满月出嫁。 两个堂哥也过来了，反观许家没一个出面，一家子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昨天晚上断绝关系的事，也传了出去，来看热闹的人不少，瞧着结婚当天，许家的态度和做法。 不少人议论起来。 “哎呦，要我说啊，满月还是太年轻了，现在闹饥荒，沈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现在跟娘家断绝了关系，以后出了事受了委屈，谁替她撑腰。” “说的也是，虽然替嫁这事，许家做得不地道，可她性子也太执拗了，以后绝对要受苦。” “是啊是啊，沈婆子那种性子，沈景明又不在家，满月嫁过去准受罪。” …… 说是婚礼，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流程，因为身为新郎的沈景明，还在部队，根本不能亲自过来接亲。 在青山大队，一般情况下彩礼也就五六块钱，再加上半斤糖。 为了弥补她，沈家不仅给了十块钱彩礼，还给了两斤糖，外加一块布。 这些都是沈家，对于婚礼简陋的补偿。 当然，这些东西早已经事先说好了，许家一分不要，都归许满月这个新媳妇。 屋内。 许满月已经打了一些水，擦了擦身体，然后穿上那身干净素净的衣裳，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 该收拾的东西，她也已经打包好了。 许家答应给她的衣柜、箱子、被子、桶还有盆之类的陪嫁，也会在沈家接亲的时候，跟着一块过去。 许满月刚收拾好，转头就看见许二婶进来，她笑了笑，起身迎接，“二婶，你来了。” “嗯，满月今天真漂亮。”许二婶走过去，掏出一朵红色头花，别在她的头发上。 许满月抬手摸了摸那朵红色头花，浅浅一笑，“二婶就知道哄我。” 饥荒年，谁不是面黄肌瘦的，连饭都吃不上，哪谈得上好看。 许二婶摇摇头，“我说的可是实话。” 之前没闹饥荒的时候，她这个侄女长得就漂亮，现在哪怕闹饥荒，有些营养不良，看着也比一般人好看。 只是嫁到沈家那样的人家，男人又在部队，估计日后多少要受罪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满月，日后沈家人如果为难你，你尽管来找二婶。二婶家就是你的娘家，你两个哥哥别的没有，但力气还是有的，沈家敢欺负你，二婶就带着你两个哥哥打上门，给你撑腰。” 许满月鼻子一酸，忍不住扑到许二婶的怀里。 “谢谢二婶。” 要是二叔和二婶才是她的亲爹娘，那该有多好。 不过哪怕不是，他们在她心里才是真正的亲人。 许二婶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 “谢什么谢，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小的时候，你每天吃饭穿衣，也是我照顾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和你二婶的亲闺女。” “以后二婶和你二叔，还有你两个哥哥，就是你的娘家。” “正好，建设和卫民他们一直想要一个亲妹妹。” 许满月原本不想哭的，这下眼泪真的止不住了，依在二婶的怀里，呜呜呜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二叔一家，都是对她最好的。 每次二婶从外面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凡是两个堂哥有的，她也有。 许二婶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转眼间就要嫁人了，一时之间，她的情绪也有些忍不住，眼眶微红，抱着怀里的人哽咽。 “别哭，别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哪能哭成这样。” “二婶……” 很快，到了接亲的时候。 外面忽然热闹起来。 “哎，你们看，是自行车，自行车。” 要知道，这年头，自行车可是个稀罕物件，十里八乡也没几个人家有自行车，尤其是这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困难时期。 骑着自行车接亲，绝对是件极为有面子的事。 “还真是的是自行车，你们看，来接亲的那人是不是还穿着军装。” “对，就是军装，看来是景明从部队里回来了。” “不是说沈景明在出任务，没时间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然是任务完成了，急忙赶回来结婚的。” 看热闹的村民，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军装，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的高大男人，骑着自行车往这边过来。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过来接亲的年轻男人。 屋内。 许二婶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得也激动起来，“满月，你听见没，景明回来了，他赶上婚礼了。” 许满月微微一愣。 沈景明怎么回来了，难道真的是为了婚礼赶回来的？ 前世，她拒绝替嫁后，许明月并没有嫁到沈家，沈景明也始终没有回来。 这一世，难道是因为婚礼没有取消，所以他特意赶回来的。 很快，许满月又冷静了下来。 沈景明回来也不影响，反而还能让沈家更加认可这门婚事。 很快，自行车越来越近，大伙儿也彻底看清了骑着自行车的军装男人。 “景明，真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刘婶子眼睛一下亮了，急忙走过去。 第21章 沈景明回来了 要说整个大队里，谁跟沈家关系稍微近点，也只有沈老大媳妇娘家了，其他人都不愿跟沈家扯上关系。 而刘婶子，就是沈景明大嫂的亲娘。 当她知道嫁到沈家的人，从许明月变成了许满月，心里还挺为自家闺女高兴的。 谁不知道，许满月是个孝顺的。 在这人人吃不饱的饥荒年，她还能将自己的口粮，分出来给家里的两个老人，有几个人能做到啊。 这样孝顺又善良的人，成了她大闺女的妯娌，以后她大闺女在沈家，不就有可以使唤的对象了吗。 要是那许明月嫁过去，还指不定闹出多少事。 沈景明听见有人叫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是大哥的丈母娘。 他点了点头，“昨天半夜回来的，本来还以为赶不上，所以家里人就没说。” 刘婶子笑眯眯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指了指屋内，“婶子就不耽搁你了，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快去吧，新娘子等着呢。” 回来好啊，回来好。 回来了，估计又往上升了，寄回家的津贴估计也涨了，应该还带回了不少好东西。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大闺女那里走一趟，好好打听打听，顺便去吃点好吃的。 沈景明微微颔首，“婶子，那我先进去了。” 说罢，他骑着自行车停在门前，从车上下来，转头对着身后跟上来的人道。 “建平，将糖给大伙分一分，沾沾喜气。” “得了，三哥，你进去接嫂子吧。”沈建平抱着一包糖，笑嘻嘻挨个分糖，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一颗水果糖。 “吃糖了，大家沾沾喜气，今天我三哥娶媳妇，给大伙发糖了。” 别看在供销社里，这种水果糖只要几毛钱一斤，可现在谁家都舍不得花几毛钱买糖吃。 几毛钱，都可以买八九个鸡蛋了。 周围的人，看着手里的糖也笑了起来，好听的话往外冒，“今年娶媳妇，明年抱娃娃。” “还是景明有出息。” “满月嫁对人了。” …… 时间到了，沈景明刚要敲门进屋接新娘。 屋内的人却先出来了。 他抬头望去，许满月正好也望过来。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身穿墨绿色军装，漆黑的眸子平静地对上她的视线，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距离感。 这人就是她要嫁的对象，沈景明。 许满月收回视线，走到男人的身边。 “上车。”沈景明大步一跨，坐在自行车前面。 许满月转头跟许二婶们挥了挥手，随后带着自己的包袱，翻身坐了上去。 至于那些陪嫁的衣柜、箱子、还有被子之类的，则由许满月的两个堂哥还有二叔们，跟在后面用牛车送过去。 “新娘的陪嫁可真多，最近这几年可没谁比得上。” “是啊，居然还有个大衣柜，和大箱子，费了不少钱吧。” “你们看，那棉被还是新做的，没用过，我出嫁的时候，连床被子都没有。 …… 沈家和许家都是一个大队的，骑自行车八九分钟就到了。 路上。 即将成为夫妻的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安安静静的，很快便到了沈家。 两人下车，沈景明自行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里。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纷纷走了出来。 先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破旧灰褂子的老太太，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朝着沈景明跑过来。 “哎呀，我的儿啊，你可想死老娘了。” “你这一去就是七八年，娘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生怕你在外面出事了，娘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别看老太太还裹着小脚，实际上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就到了沈景明和许满月的面前。 身后沈家的那几个儿子儿媳，跟都跟不上，连忙跟在后头，“娘，你慢点，别摔着了。” “对啊，娘，老三回来是好事，你别哭了。”沈老大媳妇一边追上来，一边在心里吐槽。 什么吃不下，睡不着，明明是饥荒年没吃的，半夜饿得不行睡不着，硬生生让这老太太说成了想儿子。 这下老三可得感动坏了。 沈景明大步朝老太太跑过去，眼眶微红，“娘，儿子回来了。” 自从他当兵后，基本没怎么回来过，距离上次见回来，都过去五六年了。 娘的头发白了，几个哥哥也娶媳妇了，就连当初跟在他屁股后头转的老四，也长大了。 老太太点点头，停止擦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许满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收回视线，对沈景明道。 “媳妇既然接回来了，先把人送进去新房，咱们一家先吃饭吧。” “五六年了，你好不容易从部队回来，娘都还没好好看过你。”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眼泪。 其他人则若有若无打量着许满月，几个小孩跟在大人的身边，也望着她。 许满月对着众人笑了笑，没说话。 一来，沈景明没跟她介绍，她不知道谁是谁。 二来，这些人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说话，她今天累了一天，也不想找事。 沈景明神色微松，点点头，“那行，娘，我先带她去新房。” 沈婆子转哭为笑，“好，快去快回，娘今天特意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菜。” 很快，沈景明带着许满月去了新房。 “你先在床上坐坐，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饭。” 前脚说完，后脚男人推门离开。 许满月坐在床边，目光四处打量着这个屋子。 这间屋子大概十多个平方，有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一个不大的柜子，墙上还贴了几张大红喜字。 东西不多，但打扫得还挺干净的。 许满月坐在新房里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给她送饭。 本来昨天就没吃多少东西，今天又饿了一天。 她渐渐得饿得不行，浑身都在叫嚣。 这时，许满月的脑海中，“叮——，宿主嫁入婆家，极品婆家改造系统启动，赠送一个新手大礼包，请问宿主是否查看？” 许满月眼睛瞬间亮了，心中默念，查看。 新手大礼包打开：恭喜宿主获得抽奖机会一次。 宿主是否立即进行抽奖？ 许满月愣了一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抽奖的奖品有什么。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都快饿疯了。 第22章 一把大米 一个大肉包子、一份桂花糕、一颗奶糖、一把细粮，不过除了这几样之外，还有谢谢惠顾，以及重新抽奖。 许满月闭上眼，心中默念，抽奖！ 看着那个大肉包子，她咽了咽口水，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抽中，一定要抽中。 闹饥荒的这些年，别说吃肉包子，就连玉米大茬子糊糊，她都好久没吃过了。 就在许满月以为抽奖指针，即将停在了大肉包子时，忽然指针却越过了大肉包子，停在了另一个区域。 恭喜宿主，抽中一把大米。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许满月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白花花的大米，她的手刚好能够握住。 沉默半晌，许满月手握大米，叹了一口气。 所以，她还得偷偷找地方，将这一点点大米煮熟？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别小看这点大米，好歹也是细粮，饥荒年，关键时刻混着野菜熬成粥，也能将一家子的命暂时吊住。 想到这儿，许满月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出一块帕子，将这一点点大米里三层外三层，紧紧包裹着，又放入衣服的最底下收着。 …… 另外一边。 沈婆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一家子聚在一块开始吃饭。 现在闹饥荒，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哪怕是办婚礼，也只是亲友坐在一块吃一顿饭，婚礼算是成了。 许二叔他们将陪嫁的那些衣柜、箱子送过来后，也没留下来吃饭，而是赶回去大食堂打饭。 因此，这顿饭就只有沈家人。 饭桌上。 早已嫁出去的沈大姐也回来了，拖家带口。 她一进来，身后便跟了五六个孩子，以及她男人。 一家子进来，跟难民似的，无论大的小的，都穿点破破烂烂浑身补丁，面黄肌瘦。 “娘，我带孩子回来了，狗蛋，牛蛋，还不快带着弟弟妹妹，跟舅舅和舅妈们打招呼。沈大姐一进门就朝屋内喊。 五六个孩子进屋，瞬间感觉屋内的空间挤了不少，他们纷纷叫人，整个屋里都是小孩的声音。 原本正在跟沈景明说话的老太太，听见自家老闺女的声音，身体一僵，脑袋开始疼了。 哎呦，哎呦，这个讨债的又来了。 你说说，她来就来了，还带了五个小讨债鬼和一个大讨债鬼。 一共七张嘴，每次来，家里的东西，都被这一家子霍霍干净了。 现在闹饥荒，家家户户都困难，她真恨不得把这一大家子赶出去。 沈景明瞧见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立马问道，“娘，怎么了？”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没事，老三，你大姐带着孩子回来了，我过去看看。” 说罢，她连忙起身跑过去，瞬间换了一副脸色，“哎呦，娘的老闺女，饿瘦了吧，来来来，娘今天特意下厨给你做了好吃的，先坐下吃饭吧。” 跟过来的沈景明：“……” 他没听错的话，刚刚娘说，这顿饭是为他特意做的。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暗自在心中吐槽，老太太刚刚还说是为三弟特意下厨，转头她老闺女回来了，又变成特意为老闺女下厨。 这说话能力，不愧是在旧社会给地主家里当过大丫鬟的老太太。 她可得好好学学，哪怕能学到老太太的三分本事，也不至于次次败在老二媳妇手下。 沈家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对于沈大姐一家的到来，不欢迎也不拒绝。 沈建平走到沈景明的身边，偷偷跟他解释。 “三哥，你不知道，大姐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大姐了，自从她嫁了人，有了孩子，便三天两头带着孩子和她男人上门打秋风。” “尤其是这几年闹饥荒，大家都吃不饱饭，大姐家里过得更苦了，她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次数也更多。” “三哥，你说说，大姐结了婚，怎么就变了一个人，天天想的都是如何跑回娘家算计。” “都是因为他们那一家子，要不然，我也不用半夜饿醒，天天还要空着肚子干活。” 沈景明看向屋里的这堆小孩，大的看着八九岁的样子，小的还在他姐夫的怀里抱着。 大姐家的五个孩子，加上大哥和二哥家的，这屋内一共有八九个孩子，这八九个孩子脸色蜡黄，头发干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估计平日里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沈大姐一手亲热地挽着自家老娘的胳膊，另一只手，拉扯着几个孩子，直接往饭桌前一坐。 “娘，几天不见你啊，我心里想得慌，真恨不得天天跟你一块，好好孝敬你伺候你。” “可家里孩子多，婆家偏心小叔子一家，男人也不用管事，想来看你又走不来，只能拖家带口。” 老太太摸摸老闺女的手，眼睛四处看，没有接她的话。 “今天老三结婚，你这个当姐姐的，没带点东西过来？” 她是她亲娘，闺女说这话打的是什么算盘，她又不是不清楚，无非又是上门打秋风来了。 沈大姐身体一僵，尴尬笑笑，“哪能啊，老三是我亲弟弟。” 说罢，她朝自家男人使了个眼神，“你说说你，我让你带的东西，怎么还没拿出来？” 李大全抱着手里的孩子，愣了愣， 东西，什么东西，？ 来的时候，媳妇也没让拿东西啊。 沈大姐瞪了他一眼，“出门前，我是不是让你去供销社买块布带过来，给三弟当结婚贺礼？” “东西呢，你不会忘了吧？” 李大全瞬间明白过来，他假装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对，媳妇，我忘了，瞧我这记性，怎么给忘了？” 沈大姐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景明，“景明，你看你姐夫，忘东忘西的，等改天大姐再给你补上。” 沈景明点了点头，“没事，改天补上也是一样的。” “反正姐夫也不是故意的，我看明天就挺好的，明天我去供销社，姐夫跟我一块去，正好将东西补上，免得以后又忘了。” 沈大姐身体一僵，“……是挺好的，不过……明天，我和你姐夫有事，恐怕去不了。” 李大全连忙附和，“对对对，明天我有事。”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没事，给钱给票也是一样的，东西景明自己会去买。” 她这个老闺女，还是死样子，就知道算计自家人。 第23章 沈家众人 沈大姐尴尬笑笑，只好硬着头皮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了两分钱。 她连忙站起来将两分钱，塞到了沈景明的口袋里。 “老三，大姐和你姐夫这些年，拉扯五个孩子不容易，你也别嫌少，多少是点心意，拿着吧。” “别跟大姐客气。” 还真别说，瞧人家这话说的，两分钱硬是让她拿出了两块钱的架势。 站在的一旁老太太看了都觉得这闺女最像她，像她一样不要脸。 不过，气势上弱了点，还是不如她这个当娘的。 沈景明反手将两分钱掏出来，重新塞到了沈大姐的手里，“大姐，你和姐夫家里困难，这两分钱我就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沈建平一听是两分钱，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走过来看，“大哥，二哥，娘，你们快过来看，还真是两分钱。” 现在这年头，两分钱连个鸡蛋，都还差一分钱。 当初大姐结婚的时候，三哥可是将自己攒下的私房钱，都给她当嫁妆，还特意送了她一个银镯子。 啧啧啧，结婚有了孩子，人也会算计了。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沈建平的脑袋上，“瞎嚷嚷啥，你大姐这不是没带贺礼吗，过几天就补上了。” 沈老大看破不说破，别看他娘不喜欢大姐一家上门打秋风，可心里终归还是疼她的。 不然，他们一家七张嘴，哪能轻易进得了大门。 沈老大抬手拍了拍沈景明的肩膀，“我和你大嫂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她亲自做了一对枕套，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别嫌弃。” 他话刚说完，沈大嫂便从屋内拿出了一对枕套，上面绣着大红喜字，还有一些好看的图案。 她笑着递过来，“三弟，这可是我亲自绣的，今晚上正好用上。” 沈景明接过东西，“谢谢大哥大嫂。” 沈老二轻咳了一声，朝自家媳妇看了一眼。 沈老二媳妇对他点了点头，从屋里拿出一块布出来。 “三弟，我和你二哥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块布你拿回去，让弟妹做件衣裳，或者做条裤子。” 沈景明神色微缓，接过东西，“谢谢二哥，二嫂。” 没有当兵之前，他和二哥的感情最好，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跟家里人有些陌生，但总归还是一家人。 就连还没处对象的沈建平，也拿了一块钱出来，当作新婚贺礼。 其实在他们这个地方，没分家是不用另外送礼的，不过想着这个家，基本上是靠老三一个人撑起来的，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准备了东西。 李大全有些尴尬，他扯了扯自家媳妇的衣角，低声道，“媳妇，家里还有几块钱，要不，明天去供销社看看，给老三买些东西。” 沈大姐一把扯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买什么买，家里一共就三块六毛钱的存款，都拿去买东西送人，家里的孩子还怎么活啊。 再说了，那是她亲弟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不用在乎什么虚礼。 老太太简直没眼看，她收回那句话，这个老闺女简直蠢透了，一点也不像她。 还没老大他们几个聪明。 吃饭的时候。 一家子都没想起新房里，还有一个没有吃饭的人。 许满月坐在那里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给她送饭。 她饿得不行，起身轻轻推开门，往外面看了看，也没看到有人，只听见各种各样的说话声。 沈景明不会真的将她忘了吧？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又回到了床上坐好。 另一边，沈家开始上桌吃饭。 人太多了，一张桌子根本不够坐，饭菜也只弄了一桌的份量。 说是一桌饭菜，可实际上，只有三个菜，和一盘野菜窝窝头。 沈景明看着桌上的野菜汤、水煮白菜、煮地瓜、还有野菜窝窝头，沉默了。 在看着大家吃得风卷残云，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生怕饭菜没了的样子。 他又想到了还在新房里的人，于是拿了一个野菜窝窝头和煮地瓜，对身边老太太道，“娘，我去给她送吃的，你们先吃。” 说罢，起身离开。 老太太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沈景明口中的她，指的是今天刚娶进来的新媳妇。 那新媳妇长什么样？ 老太太想了想，嗯……想不起来，算了，反正长得不咋地，真是辛苦她家老三了。 沈景明走后，不到片刻，饭桌上的东西一点不剩。 沈建平吃完最后一个地瓜，擦了擦嘴，转头想要跟沈景明说话，却发现人不见了。 “娘，我三哥咋不见了？” 其他人也吃完了，纷纷看向空了的位置，老三怎么走了？ 老太太瞪了这些人一眼，“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一点吃的都没给老三留。” 沈老大讪讪一笑，“娘，老三他自己走的，又不关我们什么事。” 沈老二撇撇嘴，双手一摊，“人家陪媳妇去了，又不是我们不让他吃的。” 说起来，他这个三弟妹跟他三弟一点都不配。 还是通过替嫁嫁过来的，今天看老三那样子，估计对她也不喜欢。 老太太冷哼一声，转头对着一旁的温婉女人道，“老二媳妇，管管你男人，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都当爹的人了，还天天晚上往村里那几个寡妇的住处跑，真不怕哪天在外面搞出几个孩子，老二媳妇一生气不要他了。 沈老二挑了挑眉，看向自家媳妇。 林落霞淡淡一笑，没说话。 当亲娘的都管不了，她更管不了。 反正她带着孩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见到林落霞没什么变化，沈老二很是满意自己当初亲自挑的媳妇。 听话又识趣，很适合他。 …… 正当许满月饿得实在不行的时候，沈景明终于推门进来，将吃的递给她。 许满月接过碗一看，里面是一根地瓜、和一个野菜窝窝头。 野菜窝窝头不大，几口下去就没了，地瓜也不大，没一会儿，这些东西都进了许满月的肚子里。 她吃完最后一口地瓜，摸了摸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无声叹气。 吃了跟没吃差别不大。 唯一有差别的，是暂时还死不了。 此时，天色渐渐黑了，屋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微微照亮屋内的一切。 许满月坐在床上，抬头看向正在换衣服的男人。 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下意识攥紧着衣摆。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嫁过人，面对新婚夜，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自然会感到紧张。 更何况，今天晚上，她还要跟他亲密交流。 沈景明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下，丢在了架子上，随后大步走过去，吹灭了煤油灯，翻身上床。 第24章 沈景明 漆黑的夜色中。 由于这张床不大，许满月躺在床上，她的身体与身边的男人紧紧挨着，肌肤相碰，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听见。 “听娘说，原本应该嫁过来的，是你堂妹许明月？” 许满月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嗯，不过她不愿意嫁过来，所以我就嫁过来了。” 身边躺着的男人沉默，半晌，又开口道，“那你为什么愿意嫁过来？” 许满月虽然有些不理解沈景明的想法，但她依旧如实回答。 “许家给的东西太多了，我没办法拒绝，再加上我的未婚夫跟你的未婚妻相互喜欢。” “我仔细想了想，你是军官，工资高，嫁过来也挺不错的。” “所以，我嫁过来了。” 沈景明挑了挑眉，属实没想到自己的新婚妻子，是因为这样嫁过来的。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也是这样的人。 婚姻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必要存在的。 但如果可以用一段无关紧要的婚姻，换取一些难以抵挡的利益，他还是很难拒绝的。 就比如这次，他回来，根本不是为了结婚，而是为了解除婚约，从而利用婚姻，在部队里找到一位对他的前途，有所帮助的媳妇。 “你很直接。”沈景明道。 笑了笑，经过刚刚的聊天，许满月也没那么紧张了，她笑了笑，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直接不好吗，两个人过日子，直接点，或许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沈景明愣了一下，想了想，点头同意，“确实是这样。” 他工作很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部队上。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婚姻中产生的一些麻烦，尤其是那种，需要猜来猜去的。 因此，如果他真的结婚，这段婚姻要么给他带来前途上的便利；要么最起码别给他惹麻烦，或者影响他的事业。 原本来回来之前，他对自己未来的事业已经有了规划，在这规划中，他还应该有一位有背景的妻子。 经过打听和观察，他已经初步定下好了人选，正好那位女同志，对他也有好感。 可惜，他刚回来，自己已经有了一位妻子，原本的计划也被打破。 许满月眨了眨眼，“刚刚都是你在问我，现在该换成我问你。” “你问。” 沈景明对于这个妻子，说实话不太满意，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成为定局，那也只能接受。 与此同时，许满月的大脑中，出现了有关于沈景明的一些基础信息，不是很全。 这些信息，是她嫁给沈家后，系统激活才出现的。 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许满月沉默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吗？” 从系统给她的基础信息中，她初步得出了这人的性格，这人在坚守一定的底线情况下，利益至上，自私冷漠。 换句话说，如果他在外面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或许会为了能够和那人在一起，从而抛弃她这个刚刚结婚的媳妇。 沈景明想了想，“我在部队里对一位女同志有过好感，不过我现在已婚，对于那位女同志，我以后会保持距离。” 说是好感，其实也不算，只是正好合适。 那人是他领导的闺女，领导有意撮合他们俩。 如果不出意外，原本那位女同志才是他计划中的妻子。 许满月明白了。 前世沈景明一直没有回来，估计是因为他和许明月的婚事没了。 这一世，他回来了，其实是为了解除他的婚约，从而娶别人的女人。 不过看今天晚上沈景明的态度，他和那人之间，应该还没发展到喜欢的地步，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接受她。 沈景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时间不早了。 “还有问题吗？” 许满月想了想，“暂时没有。” 反正只要他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其他的问题，可以慢慢来。 沈景明点头，侧身将人搂进怀里，解开她的衣服，一件件丢在外面的架子上。 许满月身体微微一僵，整个人又开始紧张起来，双手下意识搭在男人精瘦的腰间。 “放轻松，别紧张。”沈景明察觉到了女人的僵硬，动作顿了顿，声音缓和了几分。 许满月咬了咬唇，眼尾微微泛红，水雾弥漫。 低低的呜咽声在唇齿间倾泻。 沈景明低头堵住她的唇，动作越发猛烈。 …… 翌日大早上，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 许满月醒来，身边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她正要起床，可刚分开腿，一股仿佛被碾压过的酸痛，传遍全身，尤其是双腿的酸痛更加严重。 昨晚结束的时候，她人都已经昏过去了。 许满月看了眼盆里的床单，一片凌乱不堪，血迹，污渍脏乱得不成样子。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跟盆里的那床单也没什么区别。 昨天晚上她昏过去了，也没擦拭过。 男人倒是爽了，一大早上也不见踪影。 这样的男人，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择偶要求。 许满月穿上衣服简单收拾一下，洗澡肯定是不行，现在喝水都困难。 她只能弄一些水，简单擦一擦身子。 收拾好之后，许满月端着盆推门出去，现在天刚亮没多久，沈家人似乎还没起床。 她先是端着盆去院子里的水井旁，看了看，这口水井里倒是还有一些水，不过也没多少了，按照沈家的人来算，估计只能撑个把月。 许满月刚将水桶放进水桶里，打算提一些水上来。 沈大嫂打着哈欠，瞧见这一幕，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连忙跑过去阻止。 “哎呀，你做什么，这水可是用来喝的，哪能用来糟蹋。” 第25章 败家媳妇 前些天在半山腰上，发现的那口井也枯了，村里的河道都干了，现在只剩下家里的井里有一点点水。 他们平日除了喝，基本上都不敢动这里面的水。 这新媳妇刚进门，就这么霍霍家里的水，真是败家。 许满月提了小半桶水上来，还没怎么着呢，沈大嫂一下子冲过来，抢过那小半桶水跟个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 “我说三弟妹，你这是干啥呢。” “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外面都有人快渴死了，半夜为了喝一口水还把自己给摔死。” 许满月瞬间猜测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也知道这人误会了，她解释道，“大嫂，我只是想弄一点水，将帕子打湿就行。” “用不了多少水的。” 她身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实在受不了。 沈大嫂上下打量了许满月一番，轻啧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昨天晚上是这小两口新婚夜，没轻没重的，也没个分寸。 “把你的盆端过来。” 许满月端起地上的盆，递到她面前。 现在处处都缺水，她是知道的，可也还没缺水都连擦身体都不能擦吧。 沈大嫂提着水桶，往她的盆里倒了一点点水，刚好将盆底打湿。 “三弟妹，你是新媳妇，有些话我这个当大嫂的，可要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个家里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动，尤其是现在正是缺水的时候，咱们家井里的水也没多少。” “你以后可不能乱动这里面的水。” 许满月将帕子放进盆里，盆里的水都被吸干了，帕子只打湿了一点点。 别说擦身子，恐怕擦一下手帕子就干了。 她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死死将水桶护着的女人，“大嫂，能不能再往盆里倒一些水？” 别的也就算了，可她身上异样感太明显，她是真受不了。 沈大嫂瞥了眼还没打湿的毛巾，翻了个白眼，一边往盆里倒了一点水，一边叭叭叭地开口。 “我说三弟妹啊，农村人哪有像你这么娇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刚刚还好是我看到，要换作是被娘看到了，指不定怎么说你。” 许满月被她这一操作气笑了，她上前一把从沈大嫂手里抢过水桶，往自己的盆里倒了一些水，刚好把帕子打湿。 “大嫂，还是我来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免得大嫂你在我进门的第一天，就诬陷我是资本家的大小姐。” “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直接上手抢是不是？”沈大嫂愣了一下，连忙冲上前想要将水桶抢回来。 许满月抢先一步，反手将水桶里剩下的水，重新倒进水井里，将空水桶丢到了沈大嫂的怀里，笑眯眯挥了挥手： “大嫂，你想要那我就给你，我先走了。” 说罢，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她端起盆转身进了屋，随便把门紧紧关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沈大嫂，下意识接住空桶，等人进屋了，她才回过神来，狠狠跺了跺脚。 啊啊啊，真是气死她了，大早上的遇到这种人。 屋内。 许满月脱下衣服，拿着打湿的帕子，一点点地擦拭着身子。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属于了自己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许满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闹饥荒，昨天晚上两人那么激烈，这里面不会有了吧。 不，不行，绝对不能有。 只要一想到，在到处都有人饿死的时候，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或者身边还有孩子拖累。 那样一来，每天不仅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还要让孩子也活下去，甚至可能为了孩子活下去，从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情况，光是想想就恐怖。 这不仅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到时候大人和孩子都不好受。 许满月猛地摇摇头，不行，坚决不行，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有孩子。 心里打定了主意，看来要找个时间跟沈景明商量商量。 擦了半天，盆里的水早已经没了，身上也变得清爽干净。 许满月重新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正当准备穿上的时候。 沈景明从外面推门而进，正好瞧见了女人赤裸光洁的后背，上面还有一些青紫的暧昧痕迹。 那是他昨晚留下来的。 沈景明脚步一顿，视线移开，转过身去。 “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不能和你一块回门。” 许满月将衣服的最后一个扣子扣上，没有接话，也没有看沈景明一眼。 第26章 一连串美妙声音 沈景明迟迟没有听到女人的说话，又继续开口道，“我回来之前，不知道你家里人给我安排了婚事，因此并没有写结婚申请。” “我提前回去是为了这件事。” 许满月身体一顿，低下头整理床上的衣服，低低开口，“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沈景明听出了女人语气中的不舍，他沉默片刻，从身上掏出一叠钱，转身走过去，拉起许满月的手，放在她的掌心里。 “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寄十块钱的生活费，娘那边我寄的也是十块钱。” “可是……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许满月微微低着头，眼眶红红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砸在了沈景明的手背上。 实际上，她高兴得不行。 男人不在家，不用担心怀孕，每个月还有十块钱的生活费，这是什么好日子，这放在以前，她都不敢想。 沈景明看向手背上的泪珠，又想到了家里闹饥荒严重，连他结婚时吃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野菜。 这个妻子哪怕他再不满意，总归已经成了他的人，更何况，她还一心一意地依赖着自己。 于是，沈景明又从身上掏出了几张粮票，还有一些其他的票，塞进女人的口袋里。 “我身上没带太多的东西，这些你先用着，以后每个月我会寄一些粮票过来。” “数量不多，你自己收着偶尔改善一下伙食。” 许满月偷偷瞟了一眼，两张三斤全国通用粮票，还有一张一斤肉票。 她哭的更感动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粮食啊，肉啊，这些在饥荒年都是能够救命的东西。 “你都给我了，你怎么办？”为了维护好自己好妻子的形象，以及长久的可持续发展夫妻关系。 许满月强忍不舍问道。 “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在家里上工挣工分，勉强饿不死的。” 啊啊啊，快拒绝啊。 沈景明察觉到女人搂住自己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他。 想到这儿，他神色缓和了几分，“我身上带的够用了，给你你就拿着。” “平时上工如果太累了，你也可以换些些轻松的活，钱不够用的话，也可以写信再问我要。” 他现在是副营级，一个月的工资八十九块钱，除了以后每个月寄回家的二十块钱，还剩下六十九块钱。 平时经常会出任务，还有补贴，他也用不到什么钱。 “那就好，我也不是非要过什么好日子，只有你在部队里好好的，我在家里才能安心。” 许满月听到男人不在乎的语气，便知道这些只是他工资的一小部分，或许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更加坚定了当初选择替嫁的决定是对的。 沈景明沉默，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好。” 听着女人话里话外满是担忧，他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今天毕竟是两人婚后第一天。 他不应该这么早跟她说这些的。 “回门我不能陪你一块回去，但该有的东西还是要有，等会儿我陪你一块去供销社买些东西，后天你带回去。” 许满月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买东西好啊，趁现在沈景明还在，能多捞点是一点。 她语气哽咽，眼眶通红，将头埋进男人的怀里。 “不……不用了，我没有娘家，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娘家了。” 沈景明愣了一下，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那我今天下午我陪你去供销社，给你添些东西。” 他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前陪陪她，也算是补偿她。 许满月摇摇头，抬手擦擦眼泪，“二叔和二婶他们一直拿我当亲生闺女对待，甚至我出嫁，也是他们帮忙的，后天回门我想去看他们。” “那行，我陪你一块去买些东西，后天你也好提着过去。”沈景明微微颔首。 他人不能跟着过去，但东西礼节还是必须到位。 许满月刚要再说些话，从沈景明身上抠一些东西出来，忽然脑海里冒出一道系统声音。 “叮，成功让冷漠的男人为媳妇花钱，改造值+8。” “叮，完成让自私男人考虑到媳妇的艰难处境，改造值+10。” “叮，媳妇还在哭，一心只有事业的男人，分出一丝精力安慰媳妇，改造值+6。” “叮，目前改造值余额为+24，请宿主再接再厉。” 许满月听到一连串美妙的机械入账声音，心里瞬间激动得不行。 啊啊啊，这些都是大肉包子，都是救命粮食啊。 她真是太爱沈景明了 许满月流出快乐的泪水，依偎在男人怀里，脑袋往他胸口上轻轻蹭了蹭。 没有经历过活活饿死的人，永远不知道此时此刻，这男人在她心目中的份量，犹如一座巨大的专属粮库。 可碍于沈景明还在这里，于是她从表面上看来，依旧在为男人即将离开，感到悲伤。 沈景明看着怀里的人，眼眶哭得红肿，叹了一口气，心里又多了几分触动。 “你好好待在家里，我回去会向部队申请分房子，等房子轮到我，我就将你接过去。” 与此同时，许满月的脑海内，系统机械声音再次播报： “叮，冷漠男人以为可怜的媳妇一心爱他，舍不得他，心生怜惜：改造值+15。” 许满月：“……” 原来她的演技这么好。 许满月想了想，估计是男人就爱吃这招，嘴甜会撒娇，哪怕没什么感情的男人，多少也会有所触动。 看来以后对待沈景明，就得用这招。 许满月将男人抱得更紧了，正当她还继续从沈景明身上，抠出一些东西的时候。 屋外。 老太太的声音骂骂咧咧传进来。 “哎呀，谁家新媳妇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这家里里里外外，都还要我一个老婆子忙来忙去。” “换作平时上工的时间，地里的活都快忙完了。” 许满月听着外面的骂声，扯了扯男人的衣摆，默默低下头。 “娘说的也对，今天确实是我的错，我换好衣服，应该早点去帮忙的。” 沈景明愣了一下，低头看时间，现在也才早上七点半。 他进来的时候，家里人都还没起床，许满月早就已经洗漱好了。 是他跟她说要明天要回部队的事，这才导致她伤心难过了半天，忘记了出去帮忙的事。 “这个不怪你，我先出去去跟娘说。” “你过两分钟再出去。” 说罢，沈景明将许满月从怀里拉出来，起身推门出去。 许满月瞧见门关上了，也不装了，她连忙始查看自己今天得到的收获。 第27章 收获满满 系统界面里，改造值余额由零变成了39。 想到系统商城里，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她急忙打开系统商城。 一个大肉包子需要五个改造值。 今天对沈景明哭了一会会，她就赚了接近八个大肉包子。 许满月又看了看系统商城里的其他东西。 一斤大米十五个改造值，一斤白面二十个改造值。 最贵的是猪肉，一斤猪肉四十个改造值。 除了这些吃的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布、衣服、鞋子、水果、糖果、糕点什么的，这些东西需要的改造值也不少。 许满月看着系统商城的大肉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惜现在还不能吃。 估计她前脚将大肉包兑换出来，后脚就有人闻着香味冲到了这里。 到时候，她根本无法解释东西的来源，只会惹出许多麻烦。 许满月忍痛关上系统商城，低头整理沈景明刚刚塞给她的东西。 她拿在手上数了又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居然有二十块钱，还有两张三斤的全国粮票，和一斤肉票。 现在饥荒越来越严重，全国物资短缺，原本一斤肉票能够供应一斤肉。 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肉是稀有的，有时候有钱有票，也很难买到。 因此，现在一斤肉票，缩减到只能供应二两肉。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毕竟这可是肉啊。 许满月将这些东西好好整理了一番，放进了系统空间里。 这是她之前就发现的系统特殊功能，系统里有一个空间，可以存放东西，大概有十多平方的面积。 她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 许满月收拾好了之后，想到刚刚在外面骂骂咧咧的老太太，她隔着门往外面听了一会儿。 沈景明在院子里，还在跟老太太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出去帮忙。 “娘，满月她刚嫁进门，我明天天不亮又要离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 “今天早上，她本来是要出去，帮大嫂她们做家务的，是我拦住了她，跟她说我马上要离开，这才耽误了时间。” 老太太冷哼一声，也不知是信了没信，嘴里嘟囔两声，转头进屋了，“有了媳妇忘了娘。” 沈景明本来是不想掺和婆媳之间的事的。 可是一想到，刚刚那女人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时，一不小心哭红了眼，还依旧满心满眼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或许，他该对她好点，最起码让她在家里少受点气。 沈景明大步跟了老太太，“娘，满月跟大嫂二嫂她们不一样，我这个当男人的不在她身边，以后娘你多教教她。” “她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就行了，别让大嫂她们介入进来。” 老太太翻个了白眼，转头瞥了眼自家这个好几年未归的儿子，“差不多行了，话里话外，都是你媳妇，我这个当娘还能怎么着她。” 沈景明不说话，眼睛直直望着老太太。 他娘是什么脾气，他家里人是什么样子，哪怕是这么久没回家，多少还是清楚的。 当然，他也不指望，自己说几句话，就让自家老娘护着许满月，只能说，他打声招呼，他们也不会闹得太过分。 老太太最终还是在自家儿子的目光下，败下阵来，“行了行了，我以后多提点一下你媳妇行了吧。” “谢谢娘。”沈景明上前给老太太捏肩，又从身上掏出二十块钱，塞到老太太怀里。 “娘，这是我孝敬您的。” 老太太乐滋滋的，连忙掏出钱，手指沾了沾水口，对着一叠钱数了又数。 “三啊，还是你有出息，娘从前在旧社会的时候给地主家里当丫鬟，那时候苦啊，动不动就挨打挨骂，还被卖给你那个老光棍爹当媳妇。” “还是现在好，儿子孝顺娘享福，你爹走得早，现在还不用伺候老头。” 沈景明压了压太阳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爹死的早，死的时候，老四还在娘肚子里。 他们姐弟五个，都是娘一手养大的，那时候，娘也就三十来岁，现在头发都熬白了。 对于那个早死的爹，他娘之前一直都是闭口不谈，没想到今天又突然提起了。 老太太将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她看着还站在这里碍眼的三儿子，有些嫌弃地摆摆手。 “出去吧，出去吧，明天都要走了，好好陪陪你媳妇。” 沈景明哭笑不得，转身关上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子里，许满月正好从屋内出来。 沈大嫂正在打扫院子里，沈二嫂也没闲着，坐在墙角缝补衣服。 “呦，三弟妹终于舍得从你那屋子里出来了。” “我还以为三弟妹又重新睡觉去了。” “都快大中午了，还等着谁伺候你？” 沈大嫂扫着扫着，扫帚都快戳到许满月的脚了。 都是儿媳妇，想当年她进门的时候，新婚夜被男人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烧火做饭洗衣服，还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轮到老二媳妇进门的时候，老二媳妇也是一大早上就起来烧火做饭，打扫卫生。 哪像这老三媳妇，昨天晚上跟老三折腾了大半夜，他们住在隔壁的都听见了，大早上起来，又是打水擦脸又是擦身子的。 在这年年干旱的饥荒年，不知浪费了多少水。 许满月躲开向她戳过来的扫帚，毫不客气回嘴，“大嫂，我起来的时候，你们还没起，我进去整理了一下屋子，也没花多长时间，怎么到了大嫂你这儿，就变成了睡到大中午了？” “万一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你故意败坏我的名声，欺负新进门的弟媳妇。” 沈大嫂一噎，梗直了脖子道，“换作勤快的去上工，地里的活都快干得差不多了，可不就是大中午。” 第28章 自行车是大家的? 再说了，她和老二媳妇当初进门的时候，早上五六点钟就起来干活，生怕男人和婆家嫌弃。 许满月看了眼天色，西边山顶的微微露出暖色的夕阳。 “大嫂，你这话说得不对，明明早上的太阳这才刚冒出头，怎么就到大中午了？” “说起来，咱们都是农村长大的，从小在地里干活，看天色看时间怎么着也不该出错。” 沈大嫂气得胸口闷，将手里的扫帚啪的一下，丢在许满月的脚底下，“老三，你还不管管你媳妇，刚进门就敢顶撞我这个当大嫂的，这还得了，日后还不得骑到你头上去。” “我好歹也比她年龄大，又是家里的长媳，说她两句都说不得了？” 她话是对站在一旁擦自行车的沈景明说的，眼睛却斜着瞥向许满月。 正在弯腰擦车的沈景明手上动作一顿，他头也不抬开口道，“大嫂，我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你们继续。” 说罢，他低头继续擦拭着自行车的车身，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影响。 沈大嫂：“……” 得了，人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护着自家媳妇。 哪像她，婆婆不疼，男人不爱，偏偏自己又是个嘴巴笨的，吵不赢老二媳妇也就算了，现在连刚进门的老三媳妇也赢不了。 她越想越气，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跑到老太太的门口告状，“娘，还不快管管你这刚进门的儿媳妇，我都快被她欺负死了。” 老太太刚刚将手里的钱藏好，险些被外面老大媳妇的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金库。 “叫什么叫，叫娘也没用。”她扭头朝外面吼了一句。 有奶的时候就是娘，没奶的时候，她就一个死老太太。 外面，沈大嫂看着紧闭的房门，委屈得不行，默默擦眼泪，“娘……” 果然，全家只有她，婆婆不疼，男人不爱，妯娌一个比一个厉害。 看着这一幕的许满月沉默了。 谁能想到三十多岁沈大嫂，吵架吵不赢，居然还找婆婆告状，婆婆不理她，她委屈落泪。 不是说沈家一家子极品吗？ 所以，沈大嫂是另类的极品？ 院子里角落里，安静缝补衣服的林落霞，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她将最后一件衣服缝补完，紧接着又开始给她的两个孩子，梳头发，改衣服。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决定找点事情干。 毕竟两个嫂子都干活了，她总不能闲着，再说了，今天是她婚后的第一天，虽说不用做饭，可总得忙活一些其他的。 可没水没粮食，不能洗衣做饭，她能做的活，也只能打扫屋子。 许满月在周围看了半天，刚拿起扫帚准备进屋扫地。 忽然，沈景明叫她过去。 她愣了愣，放下扫帚走了过去。 沈景明将手里的抹布丢开，示意她看向被擦得干干净净的自行车，“会骑吗？” 许满月摇了摇头，她哪会骑这个，别说她了，这十里八乡的，也没几个人摸着自行车，更别说骑了。 “那我教你，以后你骑着自行车去镇上、或者回你二叔家，也会轻松些。”沈景明道。 许满月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自行车。 她还以为这辆车是跟别人借的，特意接亲用，毕竟之前也没听说沈家有一辆自行车。 沈景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这辆自行车是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买的，不过不是全新的。” 这次他的假期短，本来是想尽早回来解除婚事的，因此到了县里，发现有人想要卖掉自行车，用钱换些粮票时，他二话不说就跟那人换了。 这辆自行车七成新，讲价讲了半天，他花五十块钱拿下。 另外一边的沈大嫂听到是买的，眼睛瞬间亮了，立马跑了过来，上下摸了又摸，“哎呀，老三，这真是你买的啊。” 沈景明点点头，“嗯。” 沈大嫂笑眯了眼，恨不得现场骑上去，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不敢骑。 把自己摔着倒是没事，要是把车摔着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真好，以后咱们家也就自行车了，去镇上谁还走路啊。” 说罢，她转身把林落霞给拉了过来，“老二媳妇，你看看咱们家的这自行车，”漂不漂亮，骑上它在大队里转一圈，那些人还不得羡慕死。”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沈大嫂的算盘，现在沈家没有分家，所以她说这自行车是大家的，只要沈景明这个买自行车的人不反对，那还真就是大家的。 林落霞看了眼自行车，点了点头，“嗯，好看。”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自行车，如果真是大家的就好了。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老三还没发话，老三刚进门的媳妇也还在这，轮不到她开口。 这时，沈老大和沈老二回来了。 沈大嫂连忙将自家男人拉过来，又把沈老二也叫过来，“快过来，快过来，咱们家里买自行车了，快过来看看怎么样，以后去哪里都方便。” “什么自行车？” “哎呀，就是老三昨天接亲的那辆呀。” “那不是借的吗？” “不是借的，老三说是买的。” 站在一旁的许满月看了眼沈景明，见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作为昨天刚嫁进来的媳妇，也不好说话。 沈老大看了看自行车，又亲自上手摸了摸。 这手感，这模样，啧啧啧，真是招人。 “老三，这车真是买的？” 沈景明点头，“嗯，买的，不过是买来给我媳妇做聘礼的。” 许满月闻言一愣，看向男人。 这话也就骗骗别人，昨天晚上他还亲口跟她说，这次回来本来是退婚的，所以怎么可能给买自行车做聘礼。 沈大嫂下意识开口，“谁家闺女这么金贵，用一辆自行车做聘礼，不是已经给了十块钱彩礼了吗？” 第29章 自行车的后座 “桂芳，住嘴！”沈老大连忙拉了拉自家媳妇，低声呵斥道。 虽说这话是实话，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家如此大手笔，拿自行车当聘礼。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困难时期，一般人家结婚，给个四五块钱的彩礼，已经算是不错的。 可这自行车是老三自己出钱买的，哪怕没分家，只要老三不开口，这辆自行车还是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老二站在一旁看热闹，“大嫂，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辆自行车是老三买给他媳妇当聘礼的，你想要的话，也可以让大哥给你补上一辆。” “大哥，你说是吧？”他扬了扬下巴，笑着看向沈老大。 沈老大脸色一僵，狠狠瞪了自家媳妇一眼没有说话。 买辆自行车要多少钱，老二心里没点数吗，家里的钱都在娘那里，他全身上下只有几毛钱的私房钱，哪怕是把他卖了，也买不起自行车的一个零件。 沈大嫂缩了缩身体，实在不甘心放弃那辆自行车，“咱们家又没分家，老三买的，不就是家里的吗？” 说罢，她看向站在一旁林落霞和许满月，“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俩说呢？” 林落霞摇了摇头，“大嫂，这东西是老三他们的，你问错人了。” 沈老二似笑非笑盯着沈大嫂，“对啊，大嫂，你这话不是当着我的面，在为难我媳妇吗？” 说完，丢下这句话，他拉着林落霞转头离开了。 沈大嫂看着沈老二离开的背影，心中暗骂。 装什么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爱媳妇，实际上，每天到了晚上，天天往大队里的那些寡妇家里跑。 仗着那张脸长得好，到处勾搭女人骗钱骗色。也就林落霞这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傻子愿意嫁给他。 吐槽完沈老二，沈大嫂又想起了自行车的事，她连忙满脸堆笑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是怎么想的，跟嫂子说说呗？” 老三不好拿捏，也不是还有他媳妇嘛。 一个昨天才进门的新媳妇，总不能在这种关乎几家利益的情况下，开口拒绝吧。 许满月看了眼沈景明，东西是人家买的，她跟虽说是夫妻，可也得处理这种问题，最起码还是得商量。 沈大嫂这话说得还真是没头脑，专门恶心她。 见到沈景明似乎打算把问题抛给她，许满月想了想，开口道。 “大嫂，你知道的，我昨天才进门，有些事情，暂时不清楚，不如你亲自问问景明。” “正好，他也在这儿。” 沈大嫂下意识看向沈景明，还没开口，就被沈大哥拉走了。 “哎呀，你拉我干嘛，我还没问呢。” “问什么问，还嫌不够丢人，你脑子笨就多做事少说话，好好跟二弟妹学学，别一天到今晚给我惹麻烦。” …… 那些人都走后，这里只剩下许满月和沈景明两人。 沈景明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这个新媳妇，“看来，我不用担心你在家里受委屈了。” 亏得他还怕她受委屈，特意找了娘嘱咐了一遍。 许满月眨了眨眼，“谁叫你把问题抛给我，我又不会回答，只好把问题又抛回来给你。” “这不，你一出手，问题就解决了。” “我聪明吧？” 沈景明轻笑，“你在怪我刚刚没帮你？” “哪敢啊，你现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以后吃喝住行，都要靠你在外面打拼。”许满月一边说，一边低头踢小石子。 话是这么说，可沈景明怎么听，都觉得她在闹脾气。 不过，他也不反感。 “上车，我教你学自行车，学会了，这辆自行车就是你的。”沈景明一脚踢开许满月脚下的小石子。 许满月瞬间眼睛都亮了，直勾勾望着面前的男人，“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沈景明点头。 在别人看来，他一个农村出来的泥腿子，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的，能够在进部队八九年，就一路爬到了副营级，已经算不错的。 哪怕以后转业，也能有条不错的出路。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比谁都拼命，晋升的速度还是不如那些有背景的人。 正因为这样，他才有了想要娶一个有背景的媳妇的想法。 不过现在事情成了定局，这条路注定走不通，日后也只能更加拼命。 机遇通常伴随着危险，如果他不幸死了，这辆自行车，也算是对她的一点点补偿。 正当许满月上了自行车，她的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了那道机械系统声： “叮，一心搞事业的冷漠男，居然会亲自教媳妇学自行车，并且考虑到媳妇日后的生活，改造值+20，可兑换一斤白面，请宿主再接再厉。” 许满月愣了一下，瞬间内心狂喜，看向沈景明的眼神多了几分炙热。 跟沈景明说两句话，居然又多了一斤白面的进账。 他还真是她的移动粮库啊，真是爱死他了。 沈景明察觉到了她格外特别的视线，还以为许满月是因为想到他即将离开，因此对他更加不舍。 他沉默了片刻，想不出如何安慰她，只好更加尽心地教她骑自行车。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只教了一遍，许满月就已经学会。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的转了一圈，整个人高兴得不行。 这可是自行车，专门属于她的自行车。 出去逛一圈，绝对拉风。 前天她还在为吃不上饭发愁，今天她就有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许满月停了下来，对着沈景明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说了我还是很聪明的。” “要不要上来，我带你一块四处兜兜风？” 她从小在学习上就没受过什么罪，上学的时候，别人学算术，老师教了一遍她基本就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当别人还在看为学习感到痛苦的时候，她已经不满足课上的内容，而是向高年级的人，借他们的课本来学习。 因此，哪怕许家只让她读完初中，可高中的那些知识她都会。 一个小小的自行车，哪能难得了她。 沈景明本想拒绝，他一个大男人，哪能让女人带他。 可抬头看向许满月期待的眼神，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算了，明天就要走了，就当陪陪她。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许满月的脑海内响起，“叮，……改造值+6，可兑换一个大肉包子。” 许满月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了，骑着自行车停在了沈景明的面前。 “快上来，你明天就要走了，走之前，我们一块四处逛逛。” 沈景明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坐在了许满月的自行车后座。 第30章 兜风遇到两人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带着沈景明在大队里的那些道路上转了一圈，引来不少人的观看和惊叹。 “你们看，那是满月和景明？他们怎么骑着自行车到处逛，咋们这路坑坑洼洼的，就不怕把车给摔坏了？” “你也不瞧瞧人家小夫妻那样子，估计那俩自行车就是景明买的，不然接完亲早就还回去了。” “咱们大队里还是景明有出息，这可是自行车，要不少钱吧。满月嫁给他走运了，不比嫁到陆家差。” “不，这个还是比不了，景明这人确实可以，但你也不看看他那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光是他老娘就够人受罪的，更别提那兄弟姐妹了。” “说的也是。” “哎，你们看，你们看，那不是明月和怀远吗，他们四个不会遇到一块了吧？” “啧啧啧，这两对凑在一块有好戏看了。” …… 两人兜风兜得差不多，到处都逛了一遍，许满月眼看快要中午了，本打算骑着自行车带着沈景明回去。 谁料在刚转头，就看到许明月和陆怀远两人从不远处走过来，正巧许明月发现了他们。 许明月下意识往许满月的身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座的高大男人。 她不自觉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微微泛白。 他真的提前回来了，明明在梦中，沈景明自始至终除了离婚外，就没有回来过。 还是说她的梦其实是假的，沈家根本没有她梦到的那么差…… 陆怀远往不远处骑着自行车的那两人身上看了一眼，忽然察觉到了许明月的不对劲，他伸手扶住了她，“要不要我扶你回去休息？” 许明月的视线忍不住身边的男人，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怀远哥，我们要不要去跟堂姐他们打个招呼？” 陆怀远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然而两人刚要走过去，许满月已经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消失了。 许明月抿了抿唇，看着自行车消失的身影，“怀远哥，堂姐她是不是还在怨我？” “要不是我，或许……你和她早就在一起了。” 自从许满月替嫁后，怀远哥再也没有找过她，似乎渐渐疏远她。 今天好不容易把人给约出来，她本来还想着增进一下感情，顺便让他上门提亲，可不知怎地，他似乎一直在避着她。 要不是向阳哥帮她把人约出来，估计今天她也见不到他一面。 陆怀远沉默，半晌开口道，“是我和她有缘无分。” “你没必要自责。” 许明月抬头看向身边的这个男人，身姿挺拔高大，浓眉大眼，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哪怕是说话，也让人心生好感。 或许，现在的他比不上沈景明有前途，可未来的他，那可是全国首富，经常上电视的人。 尤其对媳妇好，对家庭负责。 在梦中，他跟许满月在一起后，哪怕是下半年饥荒最严重的时候，他也没让许满月受过苦。 很快，大食堂就要解散了，到时候会饿死很多很多的人，她想要活下去，想要过得好，就只能紧紧抓住身边的这个男人， 许明月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拿下他。 忽然她又想到了刚刚看到的沈景明，她记得在梦中，沈景明后面跟她离婚后，似乎就没了消息，沈家人也不知搬去哪了。 另外一边。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带着沈景明回家。 路上，沈景明想了想，开口问道，“刚刚那两个人似乎跟你认识？” 他许多年没有回来，哪怕是同一个大队的人，也没几个认识的。 许满月点了点头，“认识，当然认识，那两人一个是我的前未婚夫，一个是你的前未婚妻。” 沈景明愣了一下，没想到许满月回答得这么直白。 他开口道，“你之前说，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你不想要变了心的男人，所以才答应替嫁。可今天我怎么感觉，你的前未婚夫似乎对你的堂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许满月：“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对她没有动心？” 前世，她没有替嫁，陆怀远还不是背着她，跟许明月勾搭在了一块。 逃荒路上，她被许家抛弃，陆怀远甚至还写信让她别怨恨许家，别怨恨许明月。 在她死后，陆怀远没过多久，就跟许明月在一块了。 哪怕陆怀远并不喜欢许明月，这种男人她也无福消受。 沈景明点了点头。 他不是陆怀远，确实无法猜测他的内心。 不过他是男人，男人对男人总归还是了解的，陆怀远或许对许明月有好感，但绝对没那么深。 很快，两人回到了沈家，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时，已经到了大中午。 是时候去食堂打饭了。 老太太拿着碗筷从屋里出来，正好撞见两人回来，她没好气地白了沈景明一眼，“回来了，就拿上吃饭的家伙，去食堂打饭，去晚了可就只能喝一些汤汤水水。” “别到时候，前脚喝完后脚肚子又叫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上下打量许满月，连连摇头。 跟着麻花干似的，屁股又瘪，浑身没二两肉，以后怎么给她生大胖孙子。 早知道，就把这门婚事退了，让老三在部队里找个城里的姑娘。 许满月被老太太打量的眼睛，弄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她是什么物件，任由人指指点点。 她刚要开口， 沈景明却突然拉着她离开，去厨房里拿碗筷。 “以后你在家里，少跟娘发生冲突。” 许满月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拿着自己碗筷，自顾自地出去了。 第31章 沈大嫂 屋外，一家子都已经拿好了碗筷，正站在院子里等老太太发话走人。 老太太一个挨着一个数了数，发现自己老儿子没在。 “哎，都大中午了，老四怎么还没起床，马上食堂就要开饭了，老大，你去叫他。” “都十八九岁的人了，一天天的，吃饭都要人去请，怎么不懒死他。” “好嘞，娘，我这就去。”沈老大道。 许满月站在沈景明的身边，低头拿着筷子玩手指。 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许满月往旁边挪了一步，默默避开他的手，偏头不去看他。 沈景明皱了皱眉，索性也没再管她，他这个媳妇脾气似乎有点大。 等了片刻，所有人都快不耐烦了，沈建平这才从屋里慢悠悠出来，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院子里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老太太身上。 他连忙跑过去，“娘，等我呢，不是说了，你让大嫂她们帮我一块把饭打回来就行了吗，干嘛还要叫我。” “有这功夫，你们早点去排队，说不定还能多分到一点野菜糊糊。”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一天就你最懒，饥荒年吃饭都不积极，饿死得了。” “什么都要你几个嫂子帮忙，你咋不自己娶个媳妇回来伺候你。” 许满月瞧着这副场景，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感觉沈家少了一个人，原来是一直睡到大中午，她没看见人。 听说这个小叔子沈建平，可谓是沈家最懒，同时也是最受老太太喜欢的一个儿子。 沈家两个嫂子对他绝对是最不满的，偏偏老太太还经常偏袒他，什么事情也不让他做，深怕累着他，哪怕嘴上说他，可心里还是最疼他。 很快，沈家一大家子到了食堂开始排队。 此时此刻，前面已经排了不少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碗，或者饭盒。 许满月站在人群中，发现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得了浮肿病，死灰色的大圆脸，全身肿得像发泡的馒头。 听说，前两天大队里，已经出现了年轻人被饿得的情况，说起来饿死的那人她还认识，小时候，大家还一块玩过。 突然，沈大嫂凑到许满月的身边，抬手指着前面，低声道，“老三媳妇，你看看，那是不是你的娘家人?” 许满月抬头看去，站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正是许家人，许明月，田兰芳还有许向阳许向北他们都在。 与此同时，许明月也看到了她，还对着她笑了笑。 沈大嫂继续道，“前面那个是你堂妹吧，老三媳妇，你说你堂妹是不是眼瞎，老三条件那么好，还是个军官，长得也俊，她咋就就不愿意嫁过来？” “我瞧着她比你更白些，屁股也比你的大，肯定能生儿子，看起来比你和老三相配。” “要是她嫁过来，我觉得也不是不行，说不定，老三还更喜欢她。” 许满月淡淡瞥了她一眼 还没等沈大嫂想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许满月跑上前，扯了扯老太太的衣摆，直接凑上去委屈告状。 “娘，你看看大嫂，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听了心里委屈，替嫁这事您也是清楚的，大嫂这样说，让我怎么做人啊？”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扯着她的衣摆，当一听替嫁，她瞬间脑袋明白过来了，下意识转过头去。 咦，老三媳妇？ 那个没屁股的新媳妇。 她胆子可真大，老太太的衣服是她能扯的吗？ 许满月见老太太有些懵，还以为她没听明白，于是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再次告状。 “娘，你听听大嫂说的这些话，她说我就不该嫁进咱们沈家，她说景明和许明月才是一对，娘，我现在都已经嫁进来了，您给说说，大嫂这话合适吗？” “替嫁的事也不是我想的，大嫂还拿这话戳我心窝子，我心里委屈，我心里难受啊娘。” 许满月一边说，还一边红着眼眶，将老太太紧紧抱住，往她怀里哭，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搞得老太太是她亲娘一般，什么委屈都对她说。 这操作不仅把沈大嫂看傻眼了，也把老太太吓得不轻，沈家正在排队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老太太被人紧紧抱着，都快喘不过气，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对不对的，一个劲地连忙附和许满月的话，跟个老鸡啄米似的。 “对对对，你大嫂不好，娘这就说说她，老三媳妇……你……你快放开娘，娘快喘不过气了……咳咳咳……快放开。” 许满月红着眼眶，抬头望着老太太，满脸感动，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娘，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比我亲娘还要好。” 说完，她连忙松开老太太，一把将正要偷偷溜走的沈大嫂扯回来，丢在老太太的面前，眼巴巴望着她。 “娘，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快帮我说说大嫂，让她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本打算随便糊弄过去的老太太，眼见避不过去了，只好乖乖听从许满月的话，站在沈大嫂的面前，扯着她的耳朵骂。 “你好好的干嘛招惹你三弟妹，你不犯傻会死啊，二三十岁的人了，你还是家里的大嫂，非要犯蠢惹事，连带着老太太我跟你一块受罪。” “还不快跟你弟妹道歉，她要是不原谅你，以后未来一个月，属于她的那份家务都归你了。” 沈大嫂挨骂眼眶都红了，她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嫂子错了，嫂子不该戳你心窝子，你能原谅嫂子吗？” 许满月连忙摇了摇头，“大嫂，不好意思，这一个月，就麻烦你帮我干活了。” 改造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偏心婆婆不偏心，帮助无依无靠三儿媳教训大儿媳，改造值+10，可兑换半价白面。” “叮，胡搅蛮缠的大嫂知错，向受尽委屈的三弟妹道歉，改造值+6，可兑换一个大肉包子。” 接连响起两道系统声，许满月内心快乐得不行，表面还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眼眶红红的，眼底满是委屈。 把老太太看得都不忍心了，安慰道，“别伤心了，食堂人太多，家丑不可外扬，娘不好教训你大嫂，等回去我一定骂死她。” 第32章 不用管她 许满月还没说话，脑袋里的改造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蛮不讲理的婆婆，居然会主动安慰可怜的三儿媳，改造值+15，可兑换一斤大米。” 许满月听着脑海内动听的系统声，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点了点头。 “谢谢娘，娘对我真好。”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这个三儿媳更可怜了。 指不定以前在家就经常受委屈，她随口敷衍的一句话，她居然都没听出来，还一口一个娘的叫。 真是可怜啊，看来以后她得多照看一下她，免得又被那两个儿媳妇欺负了。 老太太想着想着，看着许满月的眼神越发慈爱，她伸手摸了摸她蜡黄的脸。 “太瘦了，等会儿打饭的时候，罚你大嫂让出一半的口粮，给你补补身体。” “娘，不行，我自己都不够吃……”沈大嫂拒绝。 老太太：“闭嘴，拒绝无效，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改造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一向嘴甜心冷的婆婆，居然想让瘦弱的三儿媳补补身体，改造值+10，触动特殊奖励，额外奖励两张三尺布票。” 许满月听着脑海里，不断传来的声音，眼睛瞬间微亮。 她看向老太太的眼神越发亲近，直接上前抱着她的胳膊，“娘，你对真好。” 沈家的其他人：“……” 老太太要是好，他们也不至于天天挨骂，三弟妹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厉害。 看来不能轻易得罪她。 …… “明月，你看什么，马上排队就轮到我们了。”田兰芳瞧见前面没几个人了，正打算叫许明月，转头就发现她一直盯着后面看。 许明月抿了抿唇，“大伯母，你看，堂姐她的眼睛红肿，是不是被沈家的人欺负了？” 田兰芳愣了一下，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许满月正在抬手抹眼泪，她婆婆一脸凶狠地站在她面前，沈家的其他人冷眼瞧着她受欺负。 其中，许满月的军官男人，也站在那里，看着他娘欺负他媳妇。 今天才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天，沈家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新媳妇，男人还站在那里看好戏。 田兰芳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又气又感到庆幸。 还好当初是满月嫁过去了，要换成明月，还不得被沈家欺负死。 许明月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大伯母，虽说堂姐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但好歹也是我们许家的人，你说，要不要跟爷奶他们说一声，找个时间去沈家给堂姐撑撑腰。” 田兰芳还没开口说些什么，许向北走上来打断两人的话，“还管许满月做啥，当初是她非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现在在婆家受罪也是她活该。” “况且，在人家眼里，二叔一家才是她的娘家，两个堂哥才是她的亲哥，她都这样对我们了，我们还管她做什么。”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我可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许向北丢下这几句话，头也不回地上前打饭。 田兰芳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又想到了许满月出嫁那天，她本来打算过去送送她，可没想到，她刚走过去，就看到满月跟老二媳妇抱在一块哭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才是亲母女。 许明月瞧着田兰芳的脸色不是很好，问道，“大伯母，你怎么了？” 田兰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明月，这事就不用打扰你爷奶了，一切都是满月自己做的选择，当初我也不是没劝过她，别跟家里闹成这样。” “可是她非不听，现在在婆家受罪也是她活该。” 许明月犹豫，“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都是她自找的，你也别太善良了，当初满月经常欺负你，你居然还帮她说话。”田兰芳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打饭。 今天食堂吃的，依旧是野菜糊糊，相比前几天更加寡淡，而且大部分都是汤汤水水。 轮到沈家的时候，大铁锅里基本上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老太太瞧着自己碗里的小半碗清汤寡水，一下子不干了，端着碗冲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将碗放在打饭大婶的面前。 “你看看，你看看，这碗里半点干的都不剩，这不是欺负老太太我吗，就这点东西，估计前脚喝了，后脚就饿死在半路了。” “杀千刀的啊，我不活了，没这么欺负人的，我苦啊，小时候被爹娘卖到地主家里当丫鬟，长大了又被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好不容易新社会到来了，现在吃饭还专门吃人家剩下的。” 说着说着，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地面，满地打滚。 “不活了，不活了，我不活了。” 这一操作，简直让许满月惊呆了。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沈大嫂非但不阻止，还跑上去抱着老太太大哭了起来。 “娘啊，儿媳知道你苦，儿媳也苦啊，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挨到嫁人了，打饭专门还把清汤寡水往我碗里放，害的我每天晚上饿醒睡不着，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这一哭不得了，婆媳两个在地上满地打滚，哭得越来越哭可怜。 后面排队晚了，只剩下一点点汤汤水水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甚至有些直接往地上一躺。 打饭的婶子看到这一幕，简直两眼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又是沈家这对婆媳，她是遭了什么孽啊，专门遇到这种事。 同样都是一个大队的，许满月之前打饭来得早，从来没有遇到过沈家的人，所以也从没有见过这样会的场景。 她四处看了看，沈家的其他人都已经打完饭，偷偷溜了，沈景明也早就走了。 这里只剩下她这个刚嫁进来的新媳妇，还有地上满地打滚的婆媳俩。 难怪好些人偷偷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许满月也顾不得地上的两人，转头溜了。 然而，她刚走到半路，就被人给拦下。 她脚步一顿，绕过这人往别处走，许向北又拦住了她面前，斜眼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冷笑道： “之前拿菜刀威胁家里人的时候，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轮流到这样地步了？” “许满月，你活该在婆家被人欺负！” 第33章 二傻子 许满月看着眼前这个二傻子，瞬间气笑了。 “许向北，你有病吧，有病就去治，别再来我面前碍眼找骂。” 丢下这句话，她绕过他离开。 许向北从后面追上来，“许满月，你就别遮掩了，我刚刚亲眼看到，你被你婆婆骂哭，你男人非但不管你，还冷眼看着你被欺负。” “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现在被人欺负了，也只能默默忍受。” 许满月实在受不了，停下脚步，捏紧拳头。 当许向北刚追上来，她转过身去，啪的一声，反手一巴掌甩在了许向北的脸上。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以前她只知道许向北是个傻的，天天被人算计得团团转，没想这人还是个聋的。 许向北下意识捂住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望着许满月，张了张嘴，“你……你以前根本不会这样对我的……” 以前他的姐姐聪明，漂亮，对他无微不至。 哪怕他磕破了一点皮，她也会心疼大半天。 许满月翻了个白眼，“以前我也没料到自己是在对一个白眼狼好。”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向北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还不回家，娘和明月他们早就回去了。”许向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许向北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大哥，你刚刚都看到了？” “嗯，看到你犯蠢的样子。”许向阳看着自家弟弟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许向北神色有些恍惚，喃喃开口，“大哥，我怎么觉得，许满月她……她是真的不想要我们这些家人了……” 脸上的火辣辣的痛意，无比清晰地传来，他仿佛看到了她眼底的厌恶。 明明以前他们的关系那样好，好到一块饼干都可以分成好几份。 许向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将人拖回了家。 事情已经做了，断绝关系书也已经签下来了，许家和她早已没了关系，现在想这些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既然在两个妹妹中选择了明月，他就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半夜醒来，他也会有几分怀疑，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 许满月回到沈家，没想到老太太和沈大嫂都已经回来了。 她反而是最后一个到家的人。 老太太瞧见她进屋，朝她招了招手，随后又对着沈大嫂使了个眼神，“老大媳妇，还不快把东西，给你弟妹端过来。” 许满月愣了一下，“娘，什么东西啊？”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记忆力，咋还没我一个老太太的好，刚刚不是说了，让你大嫂将她的口粮分一半给你补补身体，也算是今天她欺负的一点补偿。” 许满月一下子想起来了，不过她刚刚已经喝过野菜糊糊了，现在暂时不想再喝，她心里始终挂念着系统商城里的大肉包子。 于是在沈大嫂强忍不舍，将小半碗糊糊递给她时，许满月转头将野菜糊糊喂到了老太太的嘴边。 “娘，我还年轻，少吃点没什么，这点野菜糊糊也不多，算是我和大嫂一块孝敬您的，您张口，我喂你。” 老太太瞬间感动得不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还是第一次被刚进门的新媳妇给孝敬。 不过老三媳妇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些吃的，她可不能要。 她将面前的碗，推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满月啊，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娘不吃，你吃，你看看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么瘦，以后怎么给老三生儿子传宗接代。” 沈大嫂也对今天她的行为，感到愧疚。 老三媳妇人还是不错的，替嫁的事她多少也是知道的一些的，本来许家那边就已经为了许明月委屈老三媳妇的，她还在她刚嫁进来的第一天，往她心口上撒盐。 现在她还这么维护她，就连孝敬娘，都还带上她的份。 随着婆媳两人的感动和愧疚，许满月脑海内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叮，极品婆婆被儿媳的孝敬感动，她并不是无法挽救，改造值+10，可兑换已经一等大米。” “叮，恶毒嫂子对今天的刁难行为感到愧疚，说明她还有点良心，改造值+6，可兑换两颗大白兔奶糖。” 最终，小半碗野菜糊糊，还是进了许满月的嘴里，与此同时，她还获得了一斤大米和两颗大白兔奶糖，连带着这个月都不用做家务。 许满月心里乐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方偷偷开小灶。 下午。 沈景明骑着自行车，带着许满月去镇上的供销社。 他明天就要回部队了，不能陪许满月回门，而且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因此，今天带她一块出去买些东西，算是补偿。 去往供销社的路上，到处一片凄凉，周围的土地干裂，枯草丛生。 一路上，还能看到已经饿到奄奄一息的老人，喘着粗气躺在路边。 每每看到路过的人，他们都会用一种期待的、渴望的眼神望向他们，似乎在祈求救助。 许满月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抬头看向沈景明的侧脸。 他依旧平稳地骑着自行车，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分给那些路边的人一丝目光，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许满月收回了视线，渐渐地不再去想，不再去看路边的惨状。 很快，大概半个多小时，镇上的供销社到了。 街道上，一片灰色，冷冷清清的，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路上偶尔有几个面黄肌瘦的行人，他们大多行色匆匆，不过相比于半路上看到的那人，他们的脸色要好很多。 两人将自行车找了个地方停放好，走到了供销社。 许满月抬头望去，供销社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个饿得不行的售货员坐在那里。 从前的那些高档糕点，饼干，还有其他的吃的，都已经没了。 沈景明眉头微皱，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想到，看来今天是买不到什么东西了。 “先进去看看吧。” 许满月点头，走了进去。 第34章 供销社 售货员瞧见两人进来，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直接坐着问道，“要什么？” 许满月看了看供销社的柜台，能吃的东西基本上一点没有。 布也只剩下几匹土布，样式很是一般，除了这些之外，柜台上倒是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例如肥皂、火柴之类的。 许满月想了想，指着那几块土布问道，“同志，这个布要票吗？” “不要票，一毛八一尺。” 这些土布都是附近的农民，自己家里织的，样式一般，颜色也不好看，只适合干活的时候穿，一般城里人基本上都不会买这个。 因此不要票，价格也不贵。 “同志，给我来十尺这个土布。” 沈景明走过去，看了一下柜台，“同志，再拿俩块肥皂。” “同志，肥皂需要专门的肥皂票购买。”售货员起身将裁好的十尺布包好，递给许满月，转头又拿了两块肥皂递过来。 沈景明直接从身上，掏出两张肥皂票以及钱，递给售货员，“布和肥皂一块结算。” 从供销社出来后。 沈景明将两块肥皂递给许满月，“现在供销社也没什么东西，这两块肥皂，一块放在家里，另一块回门的时候，连同布一块带回去。” 肥皂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洗衣服很干净。 不过现在处处缺水，洗衣服的机会也很少，哪用得上专门买一块肥皂洗衣服。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许满月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接过东西。 两人买完东西，时间还早，也不不急着回去。 沈景明看到了一旁的国营饭店，又想到了昨晚女人干瘦的身子，摸着实在咯人，他在心里计算了一番，身上所剩下的粮票。 片刻后，得出了结论。 如果在回部队的路上省一省，今天还是能带着她一块吃一顿。 于是，沈景明看向许满月，“今天下午吃肉包子，怎么样？” 许满月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 “嗯，进去吧。”自从回来，天天吃野菜，喝野菜糊糊，他其实也想打打牙祭。 进去之后，一共花了二两粮票和一毛钱，买了两个肉包子。 沈景明一个，许满月一个。 说实话，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个肉包子都吃不饱。 不过在这个困难时期，能够吃上肉包子，已经算是很幸福的。 两人吃完肉包子后，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 许满月看到之前躺在路边的一个老人，已经死了。 他的尸体依旧躺在路边，天上的光阳直直地照着他灰白的脸，呈现出一片死色，老人的嘴里，还啃着一块干巴巴的树皮。 许满月忽然想到了前世。 她活活饿死后，她的尸体也是像这样，随意躺在路边的。 正当沈景明骑着自行车，带着许满月快速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想把那个老人埋了。” 沈景明沉默片刻，将自行车停下。 许满月下车后，走过去，先是查看了一番，确认人已经没了气息之后，这才准备在路边挖一个土坑，把人给埋了。 沈景明站在自行车旁，静静地看着她，艰难拖动尸体，找了个尖尖的棍子挖土刨坑。 许满月没有求助他，而是靠自己一点点地让老人入土为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昏暗。 许满月终于停了下来，她的手上已经磨出了血泡，血泡破裂，手上一片血污。 很累，很累，累得她浑身都在发酸，很想躺在地上休息。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高兴。 沈景明走过来扶住了她，他掏出一块帕子，将许满月的手轻轻地擦干净，又将她带上自行车，让她靠在自己的后背上休息。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沈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沈景明直接抱着许满月，回了房间休息。 按理，昨天两人才结婚，明天沈景明就要走，今天晚上两人多多少少也会发生一些事情。 不过，两人只是单纯地睡觉，顺便聊了一下天。 第二天一大早，许满月再次醒来，身边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沈家的其他人还没起床。 许满月昨天累得不行，今天浑身酸疼，她估摸着时间，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沈家其他人起床了，她这才跟着起床。 最近这些天，地里也没什么活，所以很少上工。 做饭也是吃大食堂，家里除了打扫一下卫生基本上，也没什么事做。 老太太往许满月他们的屋内看了一眼，问道，“老三走了？” 许满月点头，“嗯，天不亮就走的，怕打扰娘休息，所以也就没来道别。” 老太太叹气，“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着说着，她语气一转，又看向许满月的肚子，“两个晚上，说不定你这肚子里也有了，最近还是注意点，别真有了一不小心出了事。” 许满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暗自祈祷，可别一次就中。 在这饥荒年，她可不想拖着孩子，艰难求生。 老太太将几个媳妇都叫到面前，又把家里的门紧紧关上，开始交代事情。 “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几个晚上没事的时候，带着孩子，偷偷地在附近的山脚下，挖些野菜带回家里腌起来，或许晒干磨成粉保存起来。” 沈大嫂一听这话，总感觉不对劲，“娘，现在食堂天天吃野菜，怎么晚上还要偷偷去挖野菜？” 林落霞没有说话，不过也有些不解。 唯独许满月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前世，沈家一个人都没有饿死在这场大饥荒中。 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还有半个月，大队里的大食堂，就会因为仓库没粮，彻底解散，从此，家家户户各自开火做饭。 第35章 大肉包子 可大队仓库没粮，社员们自然也没粮，为了活下去，大家天天开始挖野菜，吃草根，吃树皮。 很快野菜没了，草根吃完了，树皮光了。 村里的人开始往外逃，可实际上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逃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大部分人都在饿死在半路。 老太太摆摆手，“让你们去你们就去，我难不成还会害你们不成。” “不过，千万记住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娘，我今天晚上就去。” 老太太是有智慧的，估计也发现了食堂即将解散。 沈大嫂和林落霞也连忙点头，“娘，我们今天晚上就干。” 老太太想了想，“等天黑了，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她实在不放心这三个人，万一被人发现还得她出去收拾烂摊子。 交代完事情后，反正也没什么事，老太太让干脆大家回屋躺着，节省体力。 现在地里没什么活，老人和女人偶尔上上工，年轻力壮的男人，出去挖井找水源干活。 沈老大和沈老二他们，一大早就跟着大队长出门了。 身为家里老四的沈建平，倒是天天吃了就睡，每天基本都在床上，说是饿得不行，节省精力。 许满月回屋后。 开始查看自己的改造系统。 改造系统可以升级，现在她的改造系统，属于基础系统。 改造值只能换取吃的，例如大米，白面等。 第一次升级系统，需要花费两千改造值。 升级后，系统可针对特定的人，进行改造估值。 当宿主将婆家人，改造成对家庭积极向上的人，宿主可获得五百块钱。 当宿主将婆家人，改造成对群众有用的人，宿主可获得两千块钱。 当宿主将婆家人，改造成对国家有用的人，宿主可获得一万块钱。 这些钱可以提现到现实生活中，也可以用于系统商城的购买。 系统商城里，不仅有大量的各种粮食，生活用品，还有各种图书，技术，以及药品等等。 现在几块钱就可以娶一个媳妇，甚至大队里，很多农民一年头都也挣不了几块钱。 城里工人的工资，一般每个月也就二三十块钱， 许满月靠着结婚的彩礼，靠着沈景明给她的钱，身上总共也才五十多块钱。 别说获得两千块钱，哪怕是五百块钱，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将会是多么开心。 至于一万块钱，许满月想都不敢想，那将是一笔多么大的巨款。 更何况，沈家有十多口人，只要她撸起袖子加油干，别说大饥荒了，走上人生巅峰都不是问题。 许满月看了看自己的改造值，总共一百多，不到两百。 她又逛了逛商城，买了几块味道没那么大的糕点，就花了十个改造值。 许满月尝了尝，香香软软的，甜甜的，还有一股蜂蜜的味道。 很好吃，但是很贵。 十个改造值都够买一斤玉米大碴子了，煮成粥够一大家子吃好五六天。 许满月又看了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大肉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都是油滋滋的肉香。 而且只要六个改造值。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这时，外面传来沈大嫂的说话声，许满月很快又理智下来。 不行，现在还不能吃。 现在的人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饿得不行，鼻子也灵得不行。 只要她拿出一个肉包子，别是沈家他们，估计周围的这些邻居，都能闻到香味找过来。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忍痛关上系统商城。 还是等晚上吧。 等晚上出去挖野菜的时候，她先跟沈家人分开，借着挖野菜的名头，偷偷给自己开小灶。 在床上躺着饿了一整天，中午吃了点野菜糊糊，又挨了一个下午，终于天色黑了。 老太太将大家叫到一块，家里的男人女人孩子都挤在一个屋子里。 她很快给大家分配了任务，“人太多了容易被发现，两三个人一组，去不同的地方挖野菜。” “老大，你和你媳妇一组。老二，你跟你媳妇一块，我跟老三媳妇一组。” 分好人之后，老太太看了一圈，数了数人，转头又将还在床上躺着的沈建平，也扯了过来。 “老四，你也得去，你跟我和你三嫂一组。” “别想着偷懒。” 沈建平一下子萎了，抱着老太太的大腿不放，哭天喊娘。 “娘啊，我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不行吗，每天吃那点野菜糊糊，我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力气挖野菜。” 老太太有些不忍，刚要开口算了，沈老三一巴掌拍在沈建平的肩膀上。 “娘，你可不能惯着他，平日里什么都是他嫂子们帮他操持，连衣服都是我媳妇帮他洗的。” “这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困难时期，总不能还让我们大家养他吧。” 老太太哑口无言，只能又说出那句话，“……老大，他是你亲弟弟，小时候没过着几天好日子，不比你们出生的时候，好歹不缺吃喝。” 沈老二嗤笑，虽然没说什么，不过看表情也是不爽的。 沈建平不高兴了，撇了撇嘴，“大哥，二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娘宠我，你们嫉妒了？” “再说了，这个家可是三哥撑起来的，没有他每个月寄钱回家，你们能娶媳妇吗，能过得这么舒坦?” “三嫂，你说是吧？”回怼完两个哥哥，沈建平一脸讨好地看向了许满月。 他跟三哥关系好，三哥宠他，三嫂肯定不会不管他。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许满月，尤其是沈老大，老太太，还有沈老二。 第36章 挖野菜 许满月咬了咬唇，眨巴眨巴眼睛，“咱们家不是娘做主吗？” “我都听娘的。” 一副听话好媳妇模样。 可把老太太感动得不行，看着许满月的眼神满脸慈爱。 “叮，偏向老太太对乖巧听话的三儿媳慈爱，改造值+20，可兑换两斤大玉米茬子。” 沈大嫂脸色瞬间黑了，连忙开口，“娘，你想怎么安排老四，就安排老四，我没意见。” 她就知道这个老三媳妇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跟她抢娘。 沈老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媳妇。 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蠢，他都不好意思说这是他媳妇。 许满月收获了来自老太太的十个改造值。 她话语一转，“不过，娘，我觉得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做，二嫂，你觉得呢？” 老太太脸色一僵，瞪了许满月一眼，白感动了。 看来老三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落霞跟沈老二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娘，我同意弟妹的话，以后老四的衣服、还有他的房间，还是让他自己收拾吧。” “我和大嫂毕竟是嫂子，总不好一直帮小叔子做这些事。” 沈大嫂张了张嘴，也想赞同，可又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后悔不已，只能闭上嘴巴。 自己这个脑袋，咋就这么笨啊。 沈老二站出来，一点也不客气，“娘，你总不能一直偏心老四，一点也不顾及我们。” 老太太叹气，看向沈建平，“老四，听见没？” 沈建平有些委屈地看了许满月一眼，直接摆烂，“无所谓，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衣服不洗也能穿，屋子不收拾反正又不影响睡觉，至于干活，想都不要想，他偷懒不就得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陪着三哥去接亲了。 “叮，懒惰小叔子被迫劳动，改造值+20。” 许满月看着新到手的二十个改造值，笑得更温柔了。 “四弟，等会儿挖野菜，你跟在我后面就好。” 沈建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呵，她已经彻底得罪他了，别以为笑得一脸温柔，他就会原谅她，跟着她走。 很快，天色彻底黑了起来。 大家分成好几组，一块偷偷去挖野菜。 许满月和老太太，还有沈建平三人一组。 挖野菜的时候。 许满月朝身后的沈建平招了招手，笑脸盈盈，“四弟，你过来。” 沈建平扯了扯嘴角，满脸不情愿。 她叫他过去，他就过去，那多没面子。 心里是这么想着，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 许满月将手里的菜篮子递给他，又指了指地上的野菜，“我听你三哥说，你特别能干，尤其是挖野菜特别厉害。” “他还说，你打小就聪明，他教你什么，你看一眼就能学会，” 沈建平嘴角忍不住上扬，“其实也就一般般吧，我三哥真那么说啊？” 许满月重重点头，“那当然，你三哥还说，我平时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找你帮忙，他说你什么都会。” 沈建平飘飘然，“这有什么的，有事尽管找我，三哥让我帮你，我一定帮你。” 许满月怀疑地看向他，“真的吗？可你今天都不愿意帮忙挖野菜，不会是你三哥骗我的吧？” 沈建平瞬间炸毛了，狠狠跺脚，“我三哥才不会骗你，不就是挖野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把篮子给我，你的那份我替你也挖了。” 许满月笑眯眯地将菜篮子递过去，“谢谢四弟，以后等你三哥回来了，我让他好好感谢你的帮忙。” 沈建平一听，埋头挖野菜干得更卖力了，一口一个三嫂地叫着。 许满月听着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瞬间乐开了花。 “叮，懒惰小叔子主动帮忙挖野菜，改造值+20，可兑换一斤白面，特殊奖励一张三斤粮票。” 另一边，老太太弯腰挖野菜，挖着挖着腰酸背痛。 索性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可谁料，刚坐下，她就看见自家老儿子，一直跟在老三媳妇屁股后头转。 老三媳妇一夸他，他越挖越起劲，挖到的野菜通通都给了老三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他娘。 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 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扯过沈建平的耳朵，“你个大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这个当亲娘的，都没让老儿子这么干过活，也没这么使唤过他。 他倒好，傻不拉几的。 沈建平有些不解自家老娘，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拿出了自己刚刚挖的野菜。 “娘，你不知道，三嫂说我挖的野菜可好了，她还说我挖野菜可厉害了。” “怎么样，你快看看我挖的野菜，是不是看着就比别人挖的好？” 老太太低头一看，这不就是一般的野菜吗，有啥不一样的。 她气得心肝疼，偏偏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成。 真是个大傻子，一点都没像她。 许满月走过来，笑眯眯挽着老太太的胳膊，“娘，看看四弟挖野菜干得多好啊，短短不到一会儿，他就已经挖了篮子的野菜。” “你应该好好夸夸他。” 老太太瞪了许满月一眼，都是她，刚进门就把她老儿子忽悠成这样。 她这个当娘的，都舍不得让老四干活。 许满月将老太太拉到了一旁，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娘，老四都十五六岁了，在农村结婚早的，都已经有孩子了，他要是一直躺在床上，哪家好闺女愿意嫁过来？” “你不舍管教他没关系，你交给我，我来管教他，保证他改掉懒习惯，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以后再给你娶个媳妇回来，生大孙子。” 老太太一脸狐疑，“你不会是在忽悠我？” 就她那儿子，什么德性她还是清楚的，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指望找什么好媳妇。 许满月摇摇头，“哪能啊，我可是你亲儿媳，老四的亲嫂子，哪能害他。” “再说了，他都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还不如让我来管管他。” 老太太看了眼还在埋头挖野菜的傻儿子，想了又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都傻到被人卖了，再傻也就哪样。 “行吧，人交给你，以后你怎么管他，我都不干涉。” 只要她这个儿子好好的就行。 第37章 偷偷开小灶 许满月笑了笑，“放心吧娘，我一定好好改造老四。” 她现在还要靠着沈家人，攒够两千积分，升级系统，靠改造婆家人赚钱暴富。 老太太摆摆手，“得了吧你，我算是看清了，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要你让老四别那么懒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要求。” 说完，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老太太背着背篓，去了别的地方挖野菜。 许满月眼看时间差不多，跟正在挖野菜的沈建平说了一声，转头跑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土坡下。 花了十二个改造值，兑换两个大肉包子，张嘴吃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两个大肉包子香喷喷的，一口咬下去都是肉，比昨天在国营饭店买的那个肉包子好吃多了。 期间，许满月还花了三个改造值，兑换了一碗豆浆。 甜滋滋的豆浆，配着香喷喷肉包子，吃得她浑身舒服极了，还打了一个饱嗝。 要是每天都这样兴奋，那该有多好啊。 迅速吃完后，许满月等身上的味道散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这才去找沈建平，一块跟他挖野菜。 到了那里的时候。 沈建平都已经挖了好多的野菜，足足装满了两个大菜篮子。 他瞧见许满月过来，连忙提着两个菜篮子跑到她面前，“嫂子，你看，我把你的这份也挖完了，我是不是特别能干？” 许满月愣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了几颗花生米，“四弟，你可真能干，这是奖励你的。” “花生，嫂子，你从哪来的花生？我们一人一半”沈建平看到花生眼睛瞬间亮了，他只拿了两颗，剩下的两颗没要。 “我嫁过来的时候，堂哥偷偷塞我给的。” 实际上，是许满月刚刚在系统商城里买的，花了她八个改造值，买了半斤花生米。 这玩意平时偷偷拿出来，塞一颗放在嘴里，也没人闻得到味道。 除了花生米，她还买了半斤大白兔白糖，花了她三十个改造值。 听说这个大白兔奶糖特别有营养，她特意买了一些给自己补补身体。 野菜挖得差不多了，两人找到正在另一边挖野菜的老太太，看她也快挖好了，于是三个人回家。 到家后。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提着一些野菜，回来了。 老太太瞧着沈大嫂篮子里的那几根野菜，脸都气绿了。 “敢情你们夫妻俩，挖了大半天的野菜，就只有这几根？” 几个小孩子恐怕都比他们俩，三十多岁的人强。 沈大嫂讪讪一笑，“娘，这不……这不天还黑了吗，看不清什么是野菜。” 沈老大点了点头，“对啊，娘，大晚上的，天又黑，哪看得见野菜在哪。” 老太太双手叉腰，冷哼一声，“哼，就知道找借口，人家老四都比你们厉害。” “你看看，那满当当的一篮子野菜，都是老四自己挖的。” 沈大嫂和沈老大下意识看过去，瞬间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娘，这些野菜，肯定是你和三弟妹挖的。” 老四那个懒汉都能干活，这不是笑掉大牙吗。 许满月开口道，“大哥，大嫂，你们还真别不相信，不止这篮子里的野菜，是建平挖的，就连我的这个篮子里的野菜，其实也是建平帮我挖的。” 沈大嫂还是不信，瞥了眼沈建平，“老四，不会是你求着弟妹还有娘，帮你说谎的吧？” 一向爱睡懒觉，连衣服都要她们这些当嫂子的帮忙洗，现在说他干活，比他们夫妻俩厉害，谁信啊。 许满月还想说话，沈建平一把拉住了她，“三嫂，你歇着，让我来。” 他长这么大，还没几个敢这样说他。 “大嫂，你就是嫉妒我，看不惯我，别说了，都别说了。” “这个家里，谁有你和我大哥厉害啊。” 这话，可把沈大嫂气得不行，她跑到老太太的面前，“娘，你看看老四，我可是他大嫂。”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自己是大嫂，也不看看你今年几岁，老四今年几岁。” “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许满月站在一旁，再次明白了沈建平在沈家的地位。 看来改造沈建平，要用温和的方式来，不然老太太第一个饶不了她。 很快，沈老二夫妻俩回来了。 他们比沈老大夫妻俩好一点，挖了半篮子的野菜。 老太太对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主要是有了自家懒儿子的对比，更显得这老大和老二一家偷懒了。 “今天晚上就算了，明天晚上最起码挖的野菜，要比今天的多。” 就他们这个死样子，等什么时候食堂解散，饥荒严重了，还不得活活饿死。 敲打完，老太太又开始组织全家处理野菜。 “老大，老大媳妇，还有老二你们夫妻俩四个人，赶紧将野菜根上的泥，用湿帕子擦干净，记住擦一擦就行，别浪费太多的水。” 野菜根也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 说完，老太太看向许满月和沈建平，神色缓和了几分。 “老三媳妇，老四，你们两个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话，沈大嫂不乐意了，一把将手里的菜篮子，丢在地上，“娘，凭什么啊。” 都是做媳妇的，凭什么许满月就能去休息，她们就要干活。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来说，娘为什么这么安排？” 许满月瞬间反应过来，老太太哪里是奖励她，分明是挖矿给她跳啊。 她笑得灿烂，“娘，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想什么。”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直接跟大嫂说不就得了。” 沈建平也开口道，“娘，三嫂说得对，你有什么话直说，大嫂本来脑子就不好使，你跟她打哑谜，她哪猜的出来啊。” 老太太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气得不行。 好一个老三媳妇，这才过门几天啊，就这么可恶。 也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回来，早点把他这个媳妇带走吧，免得看着碍眼。 许满月瞧老太太脸色都变了，她走过去将人扶住，叹了一口气，柔声安慰，“娘，别气了，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 “还不是你气的。”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许满月也顺着她的脾气，“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老太太神色有些不自然了，“你说这个干嘛，还不回去休息，难不成想在这里干活。” 许满月笑了笑，“只要娘不生气，我不休息也是可以的，今天晚上我就留下来帮娘。” 老太太此刻瞧着这个气人的三儿媳，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恨了。 她推了推许满月，“行了行了，就你嘴甜，去休息吧，有他们几个就够了。” 第38章 回门 “明天你还要回门，今天晚上就早点休息。” 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桌子上的竹篮里，我放了一些东西，明天你记得带回去，别忘了。” 许满月笑着点头，“那明天晚上我再陪着娘处理野菜。” 说完，她刚要走，一旁处理野菜的沈大嫂撇了撇嘴，自顾自地说着。 “还是老三媳妇好啊，还有人亲自帮忙准备回门礼，不像我，当初什么也没有，空着手回去被娘家嫌弃。” “回来也没个人在乎。” 许满月停下了脚步，没有离开。 这话分明是对着她来的。 沈老大扯了扯女人的衣袖，“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 “什么叫过分啊，你给好好解释解释。”沈大嫂啪的一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将手里的野菜砸在沈老大的脸上。 沈老大也怒了，谁家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 他起身将沈大嫂拉出去，“行，老子今天就给你解释解释，什么叫做过分！” 林落霞见状不对，连忙用手肘碰了碰自家男人的肚子，“快不去看看，出事了咋办。” 沈老二没动，依旧不紧不慢地整理手里的野菜，“我们顾好我们自己就行，别人的事少掺和。” 林落霞沉默了。 许满月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什么表情都没有。 许满月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哭泣声，还有沈大嫂两个孩子的劝架声，她连忙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 “娘，万一出事了咋办？” 老太太抬头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一旁的沈建平打了个哈欠，“三嫂，你刚嫁进来不知道，大哥和大嫂经常发生矛盾，他们不腻，我都看腻了，你别管了，回去睡觉吧。” 说完，他回屋了。 许满月心情有些复杂，看向了二嫂林落霞。 刚刚沈大嫂被看着一脸老实的男人拖出去，只有她出声。 林落霞对上许满月的视线，无奈笑笑，随后又低下头处理野菜上的泥土。 许明月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沈老大将沈大嫂推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狠狠扯着她的头发，“谁家女人敢骑到男人脖子上，谁家女人像你一样跟着泼妇似的，嗯？” 十六岁的沈青青拼命拉着沈老大，哭着喊道，“爹，爹，你别打娘了，求求你，别打娘了……” 十四岁的沈小山站在角落里，十分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己的亲爹打亲娘。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将沈大嫂的头发，一点点地从沈老大的手里扯出来。 “老三媳妇，不关你的事，你走开。”沈老大看也没看许满月一眼。 弟媳是弟媳，媳妇是媳妇。 他可以揍媳妇，但弟媳可不能，尤其是这个弟媳，还是老三的媳妇。 沈青青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连忙跑过来抱着许满月的大腿跪下来，“三婶，三婶，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她肚子里已经有小弟弟了。” 许满月看了眼沈大嫂。 沈大嫂一直用双手死死护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凌乱不堪，脸上还有好几处青紫的淤痕。 许满月弯腰扶住她，叹了一口气，“大哥，大嫂肚子里有孩子，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没了就没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人都快饿死了还生孩子，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沈老大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人。 许满月没有管他，将沈大嫂扶起来，扶着她回到了房里躺在床上休息。 沈老大大步上前，想要阻止，可又想到老三媳妇这几天不仅哄得娘开心，连老四也站到了她那边。 再加上，她男人是老三。 万一把事情闹大了，根本讨不了什么好，于是只能看着许满月将人带走。 沈青青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来，红着眼眶，“谢谢三婶。” 要是没有三婶，估计娘这次又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许满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默默流泪的人，对她道，“好好照顾你娘。” 嘱咐完，她出了房门。 又看到了沈大嫂的那个儿子沈小山，正站在房门口，往屋里看。 见到她出来，沈小山鼓起勇气仰头，“三……三婶，谢谢你救我娘。” 许满月脚步一顿，“不用谢，你进去看她吧。” 说罢，她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在她走后，沈小山隔着门，往屋内的床上望了好几眼，不过他始终没有走进去。 沈青青发现了他，淡淡瞥了一眼，又收回眼神。 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明明娘最疼这个弟弟，可为什么每次娘挨打，沈小山都只会远远地看着，却从不去阻止。 说不定，爹看在他是儿子的份上，根本不会这么打娘。 回到屋后。 许满月收拾了一下，明天回门要准备的东西。 她跟许家早已断绝了关系，这次自然不是回许家，而是去二叔家。 二叔他们在她出嫁的时候，给了她十多块钱的陪嫁，还为了她的婚事忙前忙后。 这份情，她怎么也不可能忘。 许满月将上次沈景明买的肥皂，放了一块进去，还有她买的十尺土布。 别看这土布外表不咋地，摸着倒是还挺舒服的。 除了这些，她又从系统里花了十个改造值，购买了一斤玉米大碴子放了进去。 如果可以，许满月倒是想多送一些给二叔家，可是东西多了，难免引来怀疑，也不好解释。 整理好这些后。 许满月又看向老太太给她准备回门的东西。 她掀开菜篮子上盖着的布，里面装着一块布，还有五个鸡蛋。 许满月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给她准备的东西，还不一般。 翌日一大早，天刚亮不久。 许满月起床收拾好，开始换上干净衣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提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东西，前往二叔家。 二叔家里距离沈家不是很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 然而，刚走到半路。 许满月就遇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第39章 他们订婚了 陆怀远也愣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人。 似乎嫁人后，她比之前多了几分不一样。 许满月本来想绕过去，却忽然想起了她结婚那天，这人送过来的东西。 她走了过去，“你送的东西，还在那间茅草屋里，你往木板下找就能看见。” 无论是钱还是东西都在那里。 说罢，许满月绕过他离开。 陆怀远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满月……” 等回过神来，他又松开，“东西送你了你就收着，就当作……当作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许满月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些东西我不喜欢。” 不该要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要。 陆怀远沉默了片刻，“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以后也只能是朋友。 可惜，他话刚说出口，许满月早就已经离开了。 许明月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从后面抱住了陆怀远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后背上。 “怀远哥，我们已经订婚了，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堂姐？” 陆怀远叹了一口气，“明月，我很清楚得知道，自己和她再也不可能了，而且她也已经从许家离开，你没必针再对她。” “她威胁不了你什么。” 许明月将男人紧紧抱住，眼眶微微泛红，“可明明是堂姐先针对我，我一直都在忍让她，从我回来之后，我已经忍让了无数次。” “怀远哥，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陆怀远扯开她的手，脱离她的怀抱，“有些事情，你清楚，我也清楚，明月，别把谁都当傻子。” “你好好的，我自然会娶你，也会好好对你。” 丢下这两句话，他转身离开。 许明月哭着跑着追上去，可怎么也追不上。 她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理解她，一点也不怜惜她。 …… 很快，许满月提着菜篮子，到了许二叔家。 许二叔家在东边的山脚下，这里只有几户人家，冷冷清清的。 房子不大，看起来十分破旧，这里曾经是许二婶的家，后来许家分家，他们几乎什么也没分到，所以只能搬到这里来。 她人刚到院子里，许建设刚好从屋里推门出来，瞧见她瞬间激动起来。 “满月，你回来了，快进屋，我爹娘正好都在。” 许满月笑了笑，走进屋，“二哥。” 二叔和二婶一共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堂哥从小对她也挺好的，小时候遇到人欺负她，两个堂哥率先去帮她出气。 许建设笑着问道，“瞧你这样子，气色也好多了，应该在沈家没遇到什么事吧。” “要真遇到事，回来告诉我和你三哥，指定打得他们沈家人连滚带爬。” 许满月鼻子一酸，“没事，我又不是软柿子，别人打我的主意，我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再说了，我现在在沈家挺好了，比在许家好。” 许建设：“那就好，你嫁出去的这段时间，爹娘经常提起你，怕你吃亏，后面听到你和沈景明感情还不错，也就暂时放下心了。” “这次你回来，他们肯定高兴。” 许满月一进屋，便看到了许二叔和二婶，两人看到她，也高兴得不行，连忙拉着她上下打量。 “我瞧着，是比之前看着气色好些了，看来沈家还行。”许二叔道。 许二婶白了他一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些事情时间久了才会发现，满月这才嫁过去几天。” 她说这话，是在暗自给许满月提个醒，也是在让沈家两兄弟，时刻关注沈家。、 许满月走过去，将手里的菜篮子递给许二婶的手里，“二叔，二婶，你们别担心我了，我不会吃亏的，真遇到事，我绝对跑回来让你们给我撑腰。” “这是我给你们带的一些东西。”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拿回去吧，家里什么都不缺。”许二婶连忙将篮子往许满月那边推。 许二叔点头，“就是就是，人来就行了，没必要带东西。” 许满月笑着道，“今天是回门，东西还是要带的，这个真的不能推辞，二叔、二婶你们就收下吧，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话都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好推辞，只能收下。 许满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二叔，上次我说的事，可别忘了，宁愿做两手准备，也别等事情发生了才后悔。” “嗯，这事我和你二婶已经在做准备了。”想到过段时间，仓库可能没粮，食堂即将解散，会有不少人饿死。 许二叔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偏偏这件事，他又不能对外说，只能跟家人早早做好打算。 许满月也叹了口气，再次跟许二叔他们嘱咐了一遍之后，她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许二婶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盖着布的菜篮子，让她提着回去。 许满月推辞不过，后面只能提着回去。 回家的路上。 许满月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停下了脚步。 今天怎么尽遇到一些恶心的人，尤其是这两人一看就是冲她来的。 田兰芳看了看许满月手里的篮子，又往许二叔家的方向瞥了一眼，“满月，今天娘在家里等着你回门，迟迟不见你过来，没想到你居然来了这儿。” 许满月看向站在她身边的许明月，“我跟你们许家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许明月开口道，“堂姐，虽然你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可是血缘是改变不了的，大伯母她始终是生下你的人，也是养了你十几年的人，你这样也太冷漠了。” 田兰芳一时之间仿佛有了底气，理直气壮地开口，“满月，你实在太冷漠无情了。我生了你，养了你，这是事实，你是我亲闺女也是事实，什么也无法改变。” “你难不成就为了替嫁这件事，再也不要我们这些亲人了吗？” 许满月一听气笑了，她扯了扯嘴角，“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反正，你们这样的亲人，我是绝对不会要的，哪怕没有替嫁，就凭你们对我和许明月截然不同的态度，我也不会要你们的。” 说完，她走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许明月的脸上。 “还有，你也别再凑上来，别再惹事，否则下次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许满月，你疯了，她可是的亲妹妹……”田兰芳瞳孔紧缩，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没有妹妹，也没有亲娘，更没有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 说完，许满月离开。 许明月也被打懵了，捂着高高肿起的脸，死死瞪着渐渐消失的背影。 第40章 大姑姐上门 许满月刚回到家。 院子里传来好多孩子的嬉闹声，以及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 沈景明买的那辆自行车，不知被谁搬了出来，四五个陌生的小孩，围着自行车摸来摸去。 一个三十四岁、脸色蜡黄的女人，满脸兴奋地骑在了那辆自行车上，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矮小男人。 老太太以及沈家的其他人也都在，但是没一个人说什么。 瞧见她推门进来，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老三媳妇，你这是你大姐，和大姐夫，这几个孩子也是你大姐家的。” 许满月走过去，沈大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扬了扬下巴，转头对老太太道。 “娘，这就是三弟妹啊，我瞧着，比之前的那个，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们当初怎么就同意替嫁，老三可是军官，结婚这么大的事，一点也不为他想想。”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嘴巴还这么臭。” 说完沈大姐，她又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大姐脾气就是这样，她人不坏，你别跟她计较。” 许满月笑了笑，“娘，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生气。” 媳妇和闺女，自然是闺女更亲。 老太太看似帮她说话，实际上是在敲打她。 许满月看向沈大姐，笑眯眯道，“大姐这是在学自行车吧，正好前几天景明走的时候教过我。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大姐，我来教你。” 说着说着，她直接走了过去。 沈大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看向许满月也顺眼多了。 “我就说嘛，还是三弟妹大方，以后等我学会了，带着孩子去公社，去镇上都方便多了。” 许满月笑笑没说话，上前扶住自行车，开始一点点地教她，十分耐心温柔。 “大姐，不着急，慢慢来，先保持平衡，别害怕，我在后面扶着车……” 然而，一次，两次，三次…… 沈大姐骑不了，就是狠狠摔倒，每次骑了一两步又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膝盖都摔肿了。 许满月瞧见她再次摔倒，连忙将人扶起来，“大姐，你没事吧，要不，你先休息休息，或许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沈大姐浑身狼狈，一把推开许满月，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给我滚开！”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你说，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或者，你根本没打算教我？” 许满月委屈擦泪，“大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当初景明就是这样教我的，不信你问问大哥他们，他们当初亲眼看见的。” “大哥，是这样吗？”沈大姐气得不行。 沈大哥假装回忆了一番，点了点头，“我记得……是这样的，当初老三就是这样教的。” 说完，他又看向沈老二，“老二，当时你也在，你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沈老二挑了挑眉，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就是这样的。” “大姐，或许是你不适合骑自行车，怪不了别人。” 他说话很是直白，沈大姐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心里又气又怒。 “不，你才不适合，我今天还非学会不可。” 说罢，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把自行车扶起再次坐上去。 一旁的李大全看不下去了，连忙跑上来，“媳妇，别学了，再学下去，人都要摔坏了。” 许满月也劝了劝，“大姐，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车要是摔坏了，顶多写信跟景明说一声，也没多大事；人要是摔坏了，这可不得了。” 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了，“没那坐自行车的命，就别动歪心思，好好坐在凳子上不舒服吗，一回娘家，非要搞事。” 她这个老闺女，说聪明也聪明，也笨也笨。 一点也没察觉被人耍得团团转。 不过也是她活该，惦记啥不好，非要惦记老三给媳妇的彩礼。 别人越劝她，沈大姐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又冒了出来。 她扭头又骑了上去，“今天我还真不信了，一个小小的自行车都学不会。” 许满月静静地看着，也没再去阻止。 心里默念，三、二、一。 随着最后的倒计时落下。 自行车翻车，沈大姐再次砸在了地上，自行车砸在了她的腿上。 她再也笑不起来，浑身都在疼，尤其是那种仿佛被人嘲笑的感觉，更让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的几个孩子，立马跑了上去抱着她哭了起来，“娘，娘，你怎么样了，你疼不疼啊……” 沈大姐连忙推开几个孩子，连忙扯过头发遮住脸。 这下，她更加想死了。 恨不得刚刚没有说大话，白白被人笑话。 沈老二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姐，都说了，让你别骑了你非要骑，这下好了，摔成这样不说，你可别把弟妹的彩礼给摔坏了。” “不是我说风凉话，到时候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这辆自行车。” 林落霞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差不多得了，大姐受伤了，把人扶起来。” 沈老二摆摆手，“别，大姐她自己能爬起来，不用我们帮忙，再说了，姐夫还站在一旁看着呢，哪用得了我们。” 许满月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十分愧疚，“大姐，你先起来吧，都是我不好，或许景明教我的方法，不合适你。” 沈大姐本想发作，把问题都推到许满月身上，现在看她这么愧疚，而且还认了错，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忍下。 “……我没什么事，你也别太自责。” 许满月将她扶起来之后，又将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检查了一番。 发现了自行车上蹭破了一块漆。 她推着自行车，走到了沈大姐的面前，眨巴着眼睛。 “大姐，你人没事，但是这车好像有事，大姐，你看自行车的修理费，该怎么算？” 沈大姐瞬间跳脚，“你什么意思？” “我刚刚都摔成这样了，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你还反要我赔修理费？” 李大全听到钱，也不乐意了，“三弟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刚刚要不是你教你大姐，她也不会受伤，自行车也不会摔坏。”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也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沈大姐家的几个孩子，又哭了起来，“娘，娘……” 第41章 一番讨价还价 许满月微微皱眉，“大姐，姐夫，这自行车本来是景明给的彩礼。” “我这才刚过门几天，你们就已经把它从屋里搬出来了，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也没说什么。” “看到你不会骑，还特意去帮你。” “可现在自行车摔坏了，你们居然倒打一耙，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到时候景明问起，你要我怎么跟他说？” 一提到沈景明，沈大姐脸色瞬间变了，一阵红一阵青，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那个弟弟可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好等他回来，还闹上门去。 沈大姐眼睛溜溜一转，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老太太的大腿，撒泼打滚，哭天喊娘。 “娘啊，你快救救闺女，你这刚进门的儿媳妇反了天了，还没过门几天，就开始欺负大姑姐……” “娘啊，你可不能不管我，爹没了，几个兄弟也见不得我好，娘啊，你就是唯一的依靠。” 老太太默默别开视线，简直没眼看。 她王万花聪明了大半辈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傻货。 “你喊娘也没用，那车又不是娘弄坏的，娘也没这个钱，帮你处理烂摊子。” 沈大姐瞬间傻眼了，哭得好不可怜望着老太太。 “娘，你真的不管我了吗，我可是你唯一的闺女，儿子哪有闺女贴心，你要是不管我，以后谁在你跟前孝敬你，谁跟你站在一块对付外人？” 她这话一出，许满月皱了皱眉，其他人也不乐意了。 尤其是沈老大和沈老二这两兄弟。 “大姐，你说什么呢，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作儿子没有闺女贴心，什么叫作我们当儿子的不孝顺？” 林落霞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站了起来，“大姐，我嫁进沈家也有七八年了，你一个嫁出去十多年的大姑姐，三天两头就往娘家上门扒拉东西的时候，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外人问起来，我还甚至为你打掩护。” “可你今天说这话，不就是在说我们夫妻俩，和大嫂他们对娘不孝顺吗？” “大姐，你可别忘了，你这些年拿的这些东西，可不止是娘的，还是我们大家的。” 原本不打算说话的沈大嫂，也站到了林落霞的那边。 “兰芳，你既然说我们几个不孝顺，要不你把娘接过去照顾？” 许满月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不错，大姐，姐夫，你们俩看看什么时候，把娘接过去照顾？” 沈大姐身体瞬间一僵，硬着头皮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听错了。” “我们大家这么多人，总不能个个都是聋子吧。”林落霞毫不客气回怼。 她一向不喜欢跟别人起冲突，可要是别人找麻烦，她也不会轻易退让。 尤其是这个大姑姐，一次比一次过分，要不是婆婆经常护着她，这家里哪轮到她上门找茬。 许满月走到老太太的身边，“娘，这家里是你当家，你看看大姐这事，该怎么解决？” 老太太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爱咋办咋办吧，反正我管不了。” 说完，她刚想起身回屋休息，谁料坐得太久，起来的瞬间两眼一黑，险些一头摔下去。 幸好，许满月及时跑上前扶住了她，语气满是担忧，“娘，你没事吧？” 老太太靠着她的手，往距离自家最近的大闺女一看，人家还在地上好端端坐在那里，跟着没事人一样。 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险些摔倒，其他几个人倒是想要跑过来扶她。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老三媳妇急忙赶过来。 本来不想对比，可她无法不对比，一对比，就显得格外心寒。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向坐在地上的人，“以后别来了，你娘我老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娘……”沈大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此刻心也慌了。 “别喊娘，喊娘没用，娘老了，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懂事省心了。” “今天这事，你必须给老三媳妇一个交代，无论是赔钱也好，还是道歉也好，总之得让大家都满意了，否则，以后你也别上这个家门。” 说罢，老太太在许满月的搀扶下，转身回了房。 片刻后，许满月再次出来。 沈大姐哭哭啼啼，“弟妹，我和你姐夫不容易，家里五个孩子七张嘴，婆婆还偏心小叔子一家，要不今天这事就算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许满月刚要开口。 沈大嫂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对沈大姐道。 “兰芳，你这句话都说了多少遍了，天天说不腻吗，再说了，你过得不好，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凭什么要我们要让着你？” 沈大姐从地上蹦起来，指着沈大嫂的鼻子骂。 “好歹我叫你一声大嫂，孩子也叫你一声舅妈，你说话咋这么歹毒，以前你刚嫁给我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你不会以为，给我们老沈家生了两个儿子，就能在家里横着走了吧？” 沈大嫂淡淡开口，“怎么，只许你做，不许别人说是吧？” 林落霞也走了过来，“大姐，这辆自行车可是老三给满月的彩礼，这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要是不赔，等老三回来了，以他的脾气，估计就不是赔这么简单了。” 什么姐弟情深的，经常上门扒拉娘家的东西，放在老沈家，早就消耗没了。 别说她们几个当大嫂做弟媳的，就连沈兰芳的亲大哥，亲弟弟现在对她没几分情分。 沈大姐的脸色变了又变，扯着嗓子，“老三是我亲弟弟，我亲弟弟可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都是你们这些外人撺掇的。” 说完，她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 都是这个害人精，害的她不仅受伤，而且还要赔钱。 许满月抿了抿唇，想了想，“这辆自行车前几天才刚买回来的，还没用过几次，就成了这样，我实在不好跟景明交代。” “大姐，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本来想着，你赔个三块钱就行了。” “可现在就你这样子，我也不想忍下去，这次你们必须赔个六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否则，没得谈。” 林大全笑呵呵打圆场，“家里哪有六块钱，三弟妹，你就别跟你大姐计较了，都是一家人。” 第42章 做错了事，该罚就罚 许满月语气冷了下来，“姐夫，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也不会特意说，可这辆自行车是我的彩礼，意义不一样。” “光是买这辆自行车，就花了一百多块钱和一张自行车票，这放在城里，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我这才刚进门没几天，你们就不经我的同意，自私动用我的彩礼，还将它给弄坏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只让你们赔六块钱，已经算留情面的。” “再说了，原本我想着大家都是亲戚，你们给个三块钱，剩下的我自认倒霉，可你们依旧推三阻四，就知道哭穷。” “现在我不想留情面了，你们还在哭穷。” 许满月冷冷开口，“反正就一句话，不赔钱，今天我拉着你们找大队长，上公安局讨个说法去。” 李大全瞬间瞳孔紧缩，连忙阻止，“不行，家里的事哪能闹到外面去，三弟妹，你就看在娘的份上，看到老三的面上，千万别把事情闹大。” 沈大姐害怕极了，上前抱着抱着许满月的大腿，哭了起来。 “弟妹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景明还是我一手带大的。” “当初鬼子进村，爹娘不在家，还是我带着还不到十岁的几个弟弟，藏在地窖里，后面又拼命引来鬼子，这才让他们活下来的啊。” “我那时候也才十多岁，为了他们几个我险些就死了，要不是有人赶来及时赶来，哪还有我。” 许满月愣住了。 沈大嫂和林落霞他们也愣住了。 这时，沈老二走过来，将沈大姐从地上扶起来。 “大姐，要不是你当初舍命救了我们几个，你以为光靠着娘，就能经常带着几个孩子，一直回来吃吃喝喝吗？” “今天这事，我替你赔了，下次你再这样，我绝对不会管你。” 说完，沈老二看向许满月，“弟妹，你先等着，我进屋给你拿钱。” 林落霞也跟了上去。 屋内。 林落霞从带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铁皮盒子，拿出一叠钱数了又数，递给沈老二。 “这六块钱赔给三弟妹，另外再拿三块钱，给大姐吧。” 沈老二将那三块钱，又丢回了铁皮盒子中，“不用给她，给她也留不住。” 丢下这句话，他转头拿着六块钱出去了。 林落霞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又低头数了数盒子里剩下的钱。 如果说，这个家里谁最有钱，除了老三和老太太之外，估计就是他们。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沈老二，居然每个月能赚到五六块钱，而这些钱，是他靠外面的女人赚来的。 赚来之后，他只留一块钱，剩下的全部交给她保管。 院子里。 沈老二将六块钱递给许满月，许满月只收了三块钱。 当初沈大姐用命护着的人中，不止有沈老二，还有沈景明。 这个钱，她哪能全部收。 更何况，自行车上的那块漆，根本没掉，而是她用特殊手法造成的错觉，谁也没仔细看，因此也没有人发现。 沈老二见许满月没收，最后又将剩下的那三块钱，给了沈大姐。 “大姐，以后别经常回娘家了，情分经不起消耗，老三当初对你多好，你看看你是怎么对他的。”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沈大姐讪讪一笑，连忙接过钱，“大姐知道了，大姐以后不会了。” 一旁的李大全也走了过来，感叹道，“二弟，还是你有钱，你大姐当初没白救你。” 沈老二挑了挑眉，语气极冷，“姐夫，你是什么人，估计也只有我大姐不清楚，我们全家可不像她，你最好安分一点，别老挑拨她回娘家扒拉东西。” “否则下次，我会亲自上门去把这些年，你们两口子从我们这里搬走的东西，通通带回来。” 李大全脸色一黑，“二弟，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可没挑拨我媳妇。” “我知道，这些年，我们能养活家里的几个孩子，全靠你们接济，可这也不是你们误会我的理由。” 说完，他看向沈大姐，“媳妇，你说说看，咱们在一块过日子这么多年，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回娘家扒拉东西。” 沈大姐摇了摇头。 这男人是窝囊了些，但对她还是不错的，在家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大全抬手指着沈老二，又看向林落霞，“二弟妹，你说说看，你男人没有证据，就诬陷我这个当姐夫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林落霞沉默，没有说话。 紧接着，李大全又看向许满月和沈大嫂两人。 “在你们两个心里，也觉得都是我在挑拨我媳妇，上门扒拉东西？”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大男人，三天两头带着媳妇，抱着孩子上人家娘家蹭吃蹭喝。” “一下子拿这样，一下子又拿那样的，这么大的一个家，东西都快被你们夫妻俩搬完了。” “你什么德性，你心里没点数？” 许满月笑了笑，“姐夫，大姐曾经救过他们兄弟几个，而这里又是她的娘家，她上门经常上门，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但是你经常靠着大姐，养活家里的一家老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见过脸皮厚的，没本事的男人，她还没见不仅脸皮厚，而且还没本事的男人。 听说，当初李大全家里什么都没有，全靠着沈大姐带过去的嫁妆活下来。 后面嫁妆没了，又靠着媳妇扒拉婆家的东西活下来。 而且，沈大姐家的那五个孩子，有三个都是收养李大全两个弟弟的。 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让沈大姐，心甘情愿地养他们李家的孩子。 李大全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拉着沈大姐，带着几个孩子就要往外走。 “没看见你这些弟媳，都不欢迎我们吗，还待着干嘛，听别人说我们老李家，扒拉他们老沈家的东西吗？” 第43章 老太太做亲娘 沈大姐一家走后。 大家都散了。 沈大嫂去扫地，林落霞又在缝补衣服。 家里的其他男人，除了沈建立还在睡觉之外，其他人又被叫去上工了。 听说，这几天大队长到处带着人找水源，终于在山脚下，又找到了一个泉眼。 这不，今天早上发现，现在就召集大队里的男人去挖井。 林落霞看了看天，最近这段时间太阳越来越大，地面又多了好些裂缝，这干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大嫂，三弟妹，今天晚上，我们要换一个地方挖野菜了。” 后山发现了水源，大队长他们肯定会守在那里，去了还不得被发现。 许满月想了想，“后山那里确实不能去，不过野菜还要继续挖，我看西边的那个山脚下，还是有些野菜的，那个地方离我们这里也不远。” 沈大嫂皱了皱眉，“西边那个山脚下，倒是有些野菜，可也没多少。” “老三媳妇，去那里能行吗？” 饥荒年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其实也没多少野菜可以挖，昨天晚上他们找了那么久，也才找到一点点。 许满月：“要不，先问问娘，看娘有什么主意。” 前世，大队长找到的这点水源，没过两三天就枯了。 再过几天，太阳越来越大，地里的粮食迟迟没有发芽冒头。 有些人半夜饿得不行，偷偷跑去地里，抛粮食种子吃。 妯娌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最终敲响了老太太的门。 进去之后，老太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掀开眼皮看了眼几人，没好气道。 “有事说事吧，一天天的饿得肚子乱叫，浑身没力，还要处理家里的这点鸡毛蒜皮，老婆子我真是命苦啊……” 一听这话，沈大嫂和林落霞有些不自在，想着现在是不是该出去，别打扰老太太休息。 突然，许满月笑着走了过去，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煮熟的鸡蛋，剥开喂到老太太嘴边。 “娘，这是我从二叔家里带来的，你尝尝，垫垫肚子。” “听景明说，以前家里困难，爹又去得早，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娘一个人在操持。” “因为有娘，家里的几个孩子才能活下来，才能长大。” “这十里八乡的，有谁不知道娘的厉害，一点也不比男人差。我以后可得好好跟着你身边学学，哪怕学到一分半点也是好的。” 她语气真诚，眼睛亮晶晶的。 哪怕老太太再不满意这个老三媳妇，此时此刻，心里也暖暖的，瞬间舒坦。 尤其是自己嘴里，还吃着人家送的东西。 老太太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就你嘴甜，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 “当年你爹死的时候，老四还在我肚子里，我肚子揣一个，身边还拉扯三个。我没娘家帮衬，又没婆家照顾，也不想改嫁，只能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把他们几个拉扯大。” “就连当初老三进部队的机会，也是我四处求回来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老三挣气，不然我做再多也没用。” 许满月笑眯眯，十分细心地将鸡蛋掰细，“哪有哪有，我觉得娘真的很厉害。” “好多没了媳妇的大男人，单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养大这么多的孩子，甚至还给每个孩子都娶上媳妇。” “但是娘却能做到，这说明，娘比大多数男人都强。” 几句话下去，老太太瞬间笑合不拢嘴，看着许满月的眼神越发慈爱，“要是你大姐，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一次有人剥鸡蛋给她吃。 许满月脑海中的改造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 “叮，一生要强且嘴硬的婆婆，感受到了来自她最不看好的三儿媳的温暖，改造值+50，可三斤富强粉，额外奖励一张三尺布票。” 许满月眨了眨眼，笑得更加温柔，“娘，都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是你儿媳，也算半个闺女，正好我也没娘，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娘对待。” 老太太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抬手摸摸许满月的头顶，“好，以后咱们是亲婆媳，也是亲母女。” 有这样的闺女，总比她那个傻不拉几的老闺女强。 许满月顺势将头，靠在老太太的手心里，轻轻蹭了蹭，眼睛却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她。 这一刻，系统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改造值+10，改造值+55，改造值+88……额外特殊奖励，三尺布票一张、一斤粮票十张…… 一旁站着的沈大嫂和林落霞都惊呆了。 咋一眨眼，弟媳不仅是弟媳，还变成了小姑子? 不是，这事老三知道吗…… 许满月见老太太精神好些了，开口道，“娘，大队长他们在山脚下发现了水源，估计这几天都会守在那里，今天晚上我们挖野菜，是不是得换个地方？” 老太太思考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咱们这附近野菜多的地方，也只有后山，其他地方光秃秃的，连根草都看不到。” “不过我记得，西边那个山脚下，好像还是有些野菜的，就是没有多少。” “今天晚上，咱们就去那里挖野菜。” 许满月拉着老太太的手，语气顿了顿，“娘，除了野菜，我们要不要屯一些其他的东西，野菜再挖下去，容易被人发现。” 现在闹饥荒，处处干旱，有野菜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地方，平日里，食堂吃的野菜也是在那几个地方挖的。 野菜少了，没几天绝对会有人发现。 老太太愣了一下，拍了拍许满月的手，心里一阵后怕：“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都险些把这事忘了，野菜再挖一两天，咱们就不挖了。” “过两天，娘亲自教你们挖树根，找吃的。” 她小的时候，也是饿过的人。 那时候，跟爹娘什么都吃过，包括观音土啊，什么树皮树叶，还有杂草等等，这些东西她都吃过。 那样的日子，实在不想再过第二次了。 可老天不下雨，年年干旱。 大队长他们瞒得了其他人，瞒不了她这个什么都经历过的老太太，仓库里指定快没粮了，食堂也要解散了。 大家都得饿肚子，又要死一大批人。 第44章 老太太的囤货 老太太交代完事情，对沈大嫂和林落霞摆摆手。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家里的那两只鸡一定得好好照顾，带着孩子抓些蚯蚓，给鸡也补补营养。” 前些年没闹饥荒的时候，家里还是有十多只鸡的，后来实在没粮，只能将那些鸡慢慢杀了，到现在家里，只剩下这两只下蛋的母鸡。 每个月攒点鸡蛋，还能去供销社换点钱。 打发走两人后，老太太单独把许满月留了下来。 “满月，跟我过来，娘带你看些东西。”老太太从床上下来，将屋里的那个柜子里移开，地上出现了一块木板。 许满月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我年轻的时候挨过饿，受过苦，什么都见过。后来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我这心里啊也老是梦到那段日子，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 老太太蹲下身，掀开那块厚重的木板，许满月连忙上前，帮她一块将木板移开。 “景明他爹，为了让我安心，便亲自挖了这个小地窖，每天往里面放些粮食，哄我开心。” “他爹死后，我每天都往这里面，放半碗棒子面，或者一点米，又或许其他的一些吃的。” 木板移开，里面有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老太太率先下去。 许满月紧跟在她身后，她手里拿着煤油灯往前一照，周围的情况显现出来。 这个地窖大概八九个平方，比她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小一些。 这里面杂七杂八的，仿佛什么都有。 墙角下还堆着一些红薯，有些已经发霉变味了。 另外一边的墙角下，放着两个竹筐，里面放着两个装满东西的布袋子。 老太太走过去，将布袋子打开，一把黄色的棒子面，出现在了她皱巴巴的掌心里。 她笑着招了招手，“老三媳妇，你看看这棒子咋样？” 许满月压下心中的震惊，粗略估计了一下，“娘，这些棒子面差不多有过几十斤吧，再加上那堆还没坏的红薯，咱们家里的存粮，少说也就五六十斤。” 别小看五六十斤的粮食，数量不多。 再过一两个月，大食堂解散，饥荒最严重是时候，这点粮食就是救命的粮食。 老太太笑眯眯点头，“除了这些，这里面还有一些大米，不过都是些陈米，颜色不好口感也不行。” 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也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他们夫妻俩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能干，每天抓一把粮食进来，攒了那么多年下来，还是攒了不少粮食。 “陈米也是粮食，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许满月挨个检查了一遍这里的粮食，检查完发现，确实有不少粮食，已经发霉坏掉了，不过也有一部分是好的。 “娘，我先把这些不能吃的粮食弄出去，把好的粮食重新整理一遍，免得被那些发霉的粮食牵连了。” 老太太点头，“老三媳妇，这个地窖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要好好保密。老大媳妇是个藏不住事的，老二媳妇又是个不管事的，这家里，也就只有你了。” “前些日子，我就看出来，你已经察觉到了咱们大队仓库快没粮的事。” 许满月愣了一下，抿唇笑笑，“娘，还是你聪明。” 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那当然，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你今天往那自行车上做手脚，坑你大姐，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许满月笑嘻嘻着上前，挽着老太太的胳膊，眨巴着眼睛，“看来娘还是疼我的，没当面拆穿我。” “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娘，争取做娘的贴心好儿媳。”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戳了戳许满月的额头，“你啊你，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娘不疼你疼谁。” “你可是娘刚认下的闺女。” “以后这家里，估计还得靠你，” 许满月撇了撇嘴，直接靠在了老太太怀里，“娘，你就知道坑我，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哄我帮你做事。” 老太太拉着许满月的手不松开，“哪有，哪有，娘把地窖交给你，还不是教你如何管家吗。” “你大嫂不争气，二嫂又是个不上心的，这家里娘最看好你，这个家没你不行。” “满月啊，你好好干，多提点一下你大嫂，别一天到晚傻不拉几的。” “也多关心关心你二嫂，让她长点心，多把心思放在她男人上，我可不想哪天跑出来一个野孩子，管我叫奶。” 许满月明白了，合着是想让她分担一下，她这个做婆婆的责任啊。 她眼睛一转，一把扯开老太太的手，抬手佯装抹眼泪。 “娘，我在这家里无依无靠的，又是刚嫁进来的新媳妇，你想让我做事，总得给我一些好处吧。” 老太太连连摇头，裹了小脚的腿，跟那离弦的弓箭似的，一下子离许满月远远的。 “什么好处，娘哪有什么好处给你，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许满月笑得温柔，一步步逼近老太太。 “娘，你放心，我也不要什么。” “你不是说把我当亲闺女看待吗，以后在大嫂他们面前，你多多维护我，多多站在我这边就行了。” “瞧我，多么善解人意啊。” 老太太下意识张嘴拒绝，“万一是你的错，我站在你这边，他们几个私下还不得把我骂死。”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大媳妇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的，实际上经常私下骂她。 老二媳妇也不什么好东西，嫁进来这么多年了，一个大孙子都没给她生，还天天晚上看着老二，跟那些寡妇牵扯不清。 她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怕哪天那些寡妇一个两个的，都带着大孙子找上门来管她叫奶。 这个新进门的老三媳妇，也不啥省油的灯，天天就知道气她。 许满月眨了眨眼，“当作不知道，不就得了呗。” “年纪大了看开点，说不定还能活得更长。” 这话一出，可把老太太气得跳脚，“老三媳妇……你……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什么叫看开点，还能活得更长？ 许满月上前给她拍拍背顺气，语气十分真诚，“娘，别气了，身体是你的，气出毛病来又不是我受罪。” 老太太更气了，牙齿磨得嘎嘎响，“许满月，你给老娘滚出去。” 到底谁是婆婆，谁是儿媳，哪家婆婆在儿媳面前，还跟个孙子似的。 许满月笑得温柔，“不行哦，娘，你年纪大了，我还是好好在你身边尽孝吧。” 第45章 香香的 下午食堂开饭。 今天轮到许满月去打饭。 从前天开始，家里三个儿媳妇，每个人轮着去食堂打一家人的饭。 其他人则是留在家里，做完家务后，躺在床上休息，节省体力。 许满月拿着一个盆过去，排了大半天的队，终于轮到了她。 今天的野菜糊糊比之前的还要稀。 打饭的大婶瞧见是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拿着锅铲往大铁锅里，随手挖了一勺糊糊，抖了又抖，一勺瞬间变半勺，放到许满月的盆里。 “满月，今天你婆婆在家啊？” 许满月瞥了眼盆里，少得可怜的野菜糊糊，笑着点头，“嗯，我婆婆说了，婶子你是咱们大队打饭最公平的人，手也不抖，果然婆婆说得对。” “我们一家十几口的野菜糊糊，看着份量就是多。” 桂花婶子瞬间身体一僵，尴尬笑笑，连忙往盆里，打了好几大勺野菜糊糊，仿佛后面有什么追她似的。 “满月啊，你回去可别乱说。” “你看看够不够，不够婶子再给你添点。” 沈家那老婆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向只有她占别人便宜，还没别人占过她便宜。 上次为了一点点糊糊，婆媳俩当场在食堂满地打滚的场景，她记忆犹新。 得罪谁，可都不能得罪沈家。 刚刚她怎么就手抖，险些犯大错了呢？ 许满月端着比昨天份量看起来还要多的野菜糊糊，笑眯眯点头，“够了够了，婶子不愧是我们大队里最公平的打饭人。” “我回去，一定会跟我婆婆好好夸夸婶子。” 说完，她端着盆转头离开。 把身后的桂花婶子险些气晕了，连忙丢下铁勺追上来，“满月，满月，算婶子求你了，你可别乱说啊……” 谁料，许满月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她怎么追也没追上，反而还被后面排队打饭的人，骂了一顿。 排队的人群中。 许明月望着许满月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怀远哥，堂姐嫁人后，好像变了很多。” 以前这个堂姐清高，对她不屑一顾。 不过她可是听说了，许满月现在在沈家，天天被她婆婆欺负，还被两个嫂子排挤孤立。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等过段时间饥荒越发严重的时候，那才是许满月的噩梦，正如梦中她经历过的一样。 陆怀远默默收回视线，声音淡淡，“上次你又带着婶子，去找她的麻烦？” “怀远哥，我没有，是大伯母想念堂姐，带着我一块过去找她的。”许明月眼眶通红。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能不能也试着相信我？” 陆怀远面无表情，“现在结婚还太早了，我们的婚事推后，等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再说。” 许明月脸色瞬间大变，“不行，五天后，你必须娶我。” 否则，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另外一边。 许满月并没有急着回沈家，而是偷偷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花了十个改造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个大肉包子和两个水煮蛋。 她迅速吃完，等身上的味道散了，这才端着盆里的野菜糊糊回沈家。 回到家里后。 林落霞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往盆里瞧了瞧，瞬间眼睛亮了几分，“弟妹，今天的糊糊似乎比昨天的多一些？” 昨天是她去打饭，自然看出了差别。 许满月点了点头，将事情说给她听了。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看来，看来我还是太老实了。” 她将孩子放下，“我去叫他们吃饭，弟妹，你帮我看一下宝珠。” 林落霞走后，许满月刚将盆放在饭桌上，低头小丫头抱着她大腿不撒手，仰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婶婶身上香香的。” 许满月愣了一下，笑着蹲下身摸摸她的小脸蛋。 “什么香香的？” 平时喝的水都快没了，她身上哪来的香味？ 沈宝珠咬着手指想了想，“香香的，好饿……” 一听这话，许满月脸色微变，连忙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她回来的时候，为了散味，还特意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等确认身上没有味道了，这才回来的。 不会被宝珠闻出来了吧？ 可是她现在又闻了好几遍，根本没有味道，哪怕有味道，也早在外面散去了。 许满月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沈宝珠的面前，试探性地问道，“宝珠，婶婶身上，还有香香的味道吗？” 沈宝珠的小鼻子抽动了几下，眨巴着眼睛，又咽了咽口水，“婶婶，香香的，好想吃，肚子好饿。” 说完，她一脸期待地望着许满月。 现在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在挨饿中度过的，身上自然没什么肉。 才五六岁孩子，看着跟四五岁的差不多，头发枯黄，脸色蜡黄。 许满月咬了咬唇，她一时之间也拿不定这个孩子，是不是嗅觉比较灵敏，这才闻出了肉包子和鸡蛋的味道。 又或者，只是小孩子胡乱说的。 许满月对着沈宝珠笑了笑，“宝珠，你先等等，等奶奶他们过来，就可以开饭了。” “婶婶身上香香的事，别乱说好不好，这是你和婶婶之间的小秘密。” “只要你不说，婶婶给你吃花生。” 说完，许满月从身上掏出两颗花生米，放到了她的掌心中，再次嘱咐道。“花生米，也不能跟别人说，只能你自己偷偷吃。” 沈宝珠接过两颗花生米，眨了眨大眼睛，“好。” “宝珠真乖。”许满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她其实也不怕孩子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别人也闻不到，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避免麻烦。 老太太亲自带着几个媳妇，一块偷偷去挖野菜。 沈建平也要跟着去，老太太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晚上将野菜挖回来，为了方便存放，一般都是晒成菜干，或者用来腌制泡菜。 第46章 白切黑林落霞 很快，沈家的其他人都过来了。 许满月从厨房里拿来碗筷，一家十口人，老老小小，都围在一张桌子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小半盆野菜糊糊，不停咽口水。 老太太坐在上桌，拿起勺子开始分口粮。 她笑眯眯朝沈小山招招手，“奶的宝贝大孙子，快端着碗过来。” 沈小山咽了咽口水，连忙端着碗跑过去，“谢谢奶。” 作为沈家的金疙瘩，老太太挖了半碗野菜糊糊递给他，“快吃吧，瞧你都十四岁了，个子也没长多少。” 紧接着，是老太太的另一个大宝贝，“老四，端着你的碗过来。” “来嘞，娘。”作为家里最懒的懒汉，沈建平在家里的口粮，还算是不错的，他每天不干活不上工，也有半碗野菜糊糊。 其次是沈老大和沈老二，这两个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每人分得了大半碗野菜糊糊，最近这些天，沈家全靠他们两个挣工分。 “老大，老二，你们俩也多吃点，下午还要去上工，不多吃点哪来的力气。” 接下来，轮到了许满月他们。 此时此刻，盆里的野菜糊糊已经没多少了。 老太太不慌不忙，先往她自己的碗里，分了半碗，又往许满月的碗里分了半碗。 “老三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老三媳妇你也多吃的。” 最后，沈大嫂、林落霞、以及家里的两个女孩，沈青青和沈宝珠，每个人碗里的野菜糊糊，只能勉强遮住碗底。 许满月看了看她们碗底，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碗。 自己分到的野菜糊糊，明显比两个嫂子们多了一倍多，比两个侄女的多了三倍。 沈大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想起上次许满月帮过她。 只好闭上嘴巴，强行将那些想法压下去。 林落霞仿佛什么也没察觉一般，自顾自地将自己碗里的野菜糊糊，分了一半到自家闺女的碗里。 许满月笑着起身，将自己碗里的野菜糊糊，分了一些给沈大嫂，又分了一些给林落霞。 “大嫂，二嫂，我今天胃口太好，你们帮我分担一些吧。” 随后，她又分了一些给两个侄女。 正在吃饭的人下意识停下来，抬头震惊都看向她。 这可是粮食，能救命的粮食。 哪有人在饥荒年没有胃口，这分明是故意分给她们几个的。 沈大嫂她们几个也愣住了，回过神来，连忙想要将糊糊还回去，“老三媳妇，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吃吧。” 沈青青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分粮食给她吃。 哪怕是她亲娘，也没这么对她。 有时候，她甚至会羡慕宝珠，二婶每次吃饭都会分一部分粮食给她。 许满月连忙捂住自己碗，“不用了，我是真的没胃口，吃不完也是浪费，你们帮我分担挺好的。” 说完，她三两口将碗里的糊糊吃完，跟老太太说了一声，立刻离开了这里。 沈大嫂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糊糊，忽然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愧疚。 林落霞看着许满月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三弟妹还是个好人啊。 殊不知，她们口中舍己为人的好人，嘴里又塞了一颗奶糖，美滋滋躺在床上休息。 “叮，还未黑化的小可怜侄女，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改造值+10，可兑换一斤大玉米茬子。” “叮，无脑恶毒大嫂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愧疚，改造值+15，可兑换一斤大米。” “叮，白切黑的二嫂，感到到了嫁入沈家后的第一份善意，改造值+20，可兑换一斤白面。” 许满月听着脑海里，接连不断传来的系统提示音，本来心情挺美丽的。 可当听见什么无脑恶毒、黑化小可怜、白切黑的时候。 她的脑海里，随之出现了她们几个的一些基础信息。 沈大嫂：家里的大姐，照顾弟妹，衣服做饭样样拿手，但是从小缺爱，因此她对外人无脑恶毒，但对男人却死心塌地。 最终被男人活活打死，一尸两命。 沈青青：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一生渴望母爱，奈何亲娘恋爱脑，打不还手骂不还嘴。 亲娘被亲爹打死后，她从此黑化，给亲爹找了个恶毒女人，天天折磨亲爹。 林落霞：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从小没吃过一顿饱饭，天天挨打。 她长大后，自己给自己找男人，从众多男人中，选中了沈老二，并且将自己伪装成对方喜欢的类型，设计嫁给了他。 婚后，靠着沈老二在女人身上赚到的钱，她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 许满月彻底愣住了。 嫁过来这些天，她是知道沈老二半夜偷偷会出去，也知道他跟村里的好几个寡妇，纠缠不清。 可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沈老二居然靠着那些寡妇来赚钱，甚至还跟那些寡妇有牵扯。 最让她震惊的一点，林落霞从头到尾都知道，并且两人的婚事，还是她自己算计来的。 难怪沈家一家子极品，一点也没冤枉他们。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自己的改造任务，也不是特别难，现在一看，还是她想简单了。 现在她一共获得了四百二十五个改造值，但是系统升级，需要两千个改造值，否则，她只能兑换一些基础的粮食。 只有升级后，她才能靠着改造沈家人，获得大量的钱。 从方方面彻底改造一个人，让他成为对家庭、对群众、对国家积极有利的人，系统奖励一万两千五的奖励。 沈家一共有十口人，哪怕只是完成在家庭方面的初步改造，最少也有五千块钱的奖励。 别说五千块钱，她连一百块钱都没有见过。 现在是饥荒年，只要有粮票，一块钱就能买七八斤大米，每天节省着吃，就够一大家子支撑半个多月。 可想而知，五千多块是多么巨大的一笔钱。 对于改造计划，许满月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第一步：先攒够两千改造值，升级系统。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许满月摸清了一个规律： 沈家人对她释放的善意越多，她获得的改造值也就越多。 而这一步的关键，在于改变他们对她的看法，增强她在这个家的地位。 第47章 老四画饼 晚上，天色渐渐黑了。 老太太又带领着全家，偷偷挖野菜。 为了不被人发现，还是按照上次的分组，依次出去。 沈建平挖野菜也挖上瘾了，满脸兴奋地跟在许满月的身边，“三嫂，我挖野菜那么厉害，今天你的这一份我也帮你挖了，你把自行车，借我骑两天咋样？” 他们家的这辆自行车，可是全村的独一份，要是能够骑着它，在村里转一圈，别提有多拉风了。 到时候小云还不得被他迷死。 许满月笑了笑，“可以啊，你以后要是每天都跟大哥他们一块去上工，以后我不用自行车的时候，随便你怎么骑，只要不弄坏就行。” 沈建平瞬间喜笑颜开，恨不得原地蹦跳，“真的，三嫂你真是太好了，我哥娶了你，他才是有福气。” “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跟大哥他们去上工，等年底分工分的时候，换钱给你买礼物。” 许满月眉眼弯弯，“行，嫂子等着你的礼物，你明天要是能够拿到八个工分，晚上的时候，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壮劳力上工一天，一般能拿到十个工分，也就是满工分，妇女一般五到八个工分，极少有人能够拿满工分。 像沈建平这样基本没上过工的，估计第一天能拿到七个工分就不错了。 沈建平拍拍胸脯，“没问题，八个工分算啥，嫂子你瞧好了，等着明天我一定挣十个工分回来。” 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只拿八个工分，三嫂也太看不起他了。 走在前面的老太太，察觉两人迟迟没有跟上来，转头瞪了他们几眼，“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来。” 真是的，老四不懂事，老三媳妇也不懂事。 大晚上的，早点弄完早点回去不好吗，非要磨磨蹭蹭的。 许满月小跑上前，挽着她的手，“娘，刚刚老四说了，明天他也要跟个大哥他们去上工，而且还要给你挣十个工分回来。” 老太太一脸懵，下意识拉着许满月的手，急忙问道，“等等，你说谁，你确认你说的是我那懒惰老儿子吗？” 她那老儿子跟猪差不多，一天吃了睡，睡了吃，根本拉不出猪圈门。 许满月点头，“当然是咱们家的老四，除了他还能是谁，” 说完，许满月转头笑眯眯看向沈建平，“是吧，老四。” 沈建平愣了一下，“嫂子，我……” 许满月打断他的话，“放心吧，四弟，无论明天的结果如何，我和娘都看好你，明天撸起袖子加油干。” 老太太也表示支持，“老四，听你嫂子的，明天加油干，等你下工后，娘给你吃好吃的。” 沈建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其他的事都被抛到了脑后。 “真的，娘，嫂子，你们放心吧，明天我一定好好上工，年底用工分换钱给你们买礼物。” 老太太一把松开许满月的手，感动得连连擦泪，“老四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懂得孝敬老娘了。” 沈建平慌了，连忙跑过去给她擦眼泪，“娘，你别哭啊，以后我孝敬你，应该值得高兴才对。” 许满月站在一旁，解释道，“四弟，娘这是感动的，你明天可要好好上工。” “别再辜负娘的一番心意。” “娘，嫂子，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沈建平感动得不行，原来娘这么爱他，三嫂这么看得起他。 不就是十个工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他天天挣满工分，她们还不得哭死。 许满月脑海内，接二连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懒惰小叔子决心改变，改造值+6，可兑换一个大肉包子。” “叮，溺爱老儿子的婆婆，决心改变懒惰老儿子，改造值+15，可兑换一斤大米。” 宿主目前改造值365，系统升级进度为18.25% 请宿主加油，升级后，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很快，老太太带领着许满月和沈建平两人，挖完野菜回去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带着野菜回来。 大家把野菜放在一块，一共只有许满月看了几眼，默默叹了一口气。 连年干旱闹饥荒，导致附近野菜也没多少，今天摘的这点野菜，根本不够全家吃一两顿的。 老太太看了看这些野菜，“老大夫妻俩，老二夫妻俩，老四、你们五个把这才野菜上的泥土和脏东西清理干净。” “老三媳妇，你跟我一块把这些清理干净的野菜腌了。” 野菜不好保存，要么腌了，要么只能做菜干。 分配完任务，全家开始干活。 许满月去院子里，提了半桶水进屋， 打水的时候，水桶几乎都碰到最底层，里面没有多少水。 为了不浪费水，这些野菜几乎都没怎么洗过。 提水进去的时候，沈大嫂将处理干净的野菜端到了厨房里，两人正好碰到，“三弟妹，你会腌酸菜吗，不会的话，还是我来吧。” 许满月接过她手中的野菜，“不用了，大嫂，腌酸菜我还是会的。” 都是农村姑娘，小时候什么没学过，或许她的手艺没那么好，但会还是会的。 更何况，还有老太太在一旁指导。 起锅烧火，等热水滚烫的时候，将野菜烫软，随后放入无油无水的菜坛子里，密封好。 许满月站在灶台面前，时不时弯腰，起身，又再次弯腰……动作重复不断，不一会儿额头冒出了无数的细汗，是热的，也是累的。 老太太瞧她做事干净利落，手脚勤快，索性找了个凳子，坐在那里眯眼歇着。 儿媳妇进门就是好啊，家里什么活都有人干，她只管躺着享福。 就在即将结束最后一点野菜时。 忽然，砰砰砰，有人在外面敲门。 这下不得了，屋内的所有人立刻停下了动作。 沈大嫂慌忙跑进来，“娘，三弟妹，不会是隔壁闻到味道了吧，你们快把东西收起来，别弄了。” “大嫂，你先别急，我去开门。” 许满月早就在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连忙将今天晚上弄的菜坛子藏好，又将灶台上的锅给端下来，藏在了另一个隐蔽地方。 还她急忙把窗户也打开，通风散味。 第48章 隔壁来找茬 收拾好一切，屋内的味道也散去之后。 许满月又让他们各自回房，“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不合适，你们先回去，我和娘在这里就行了。” 林落霞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三弟妹，有事叫我们。” 沈老二拉着她回房，“没事，老三媳妇是个有主意的，我们先回去。” 沈大嫂他们也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老太太和许满月。 许满月对老太太对视了一眼，随后走过去。 打开门，是隔壁的刘婆子，她身边还拉着一个眼睛滴溜转的小男孩。 她一上来，拉着孩子就往屋内冲。 “景明媳妇，你们在家煮什么呢，我家金宝闻着味饿得不行，非要闹着过来。” 许满月站在门口，堵住了门，“婶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味道来的，实在不好意思了，婶子，你也知道，这是我是熬的一些药。金宝恐怕不能喝。” “熬药？你糊弄谁呢。” 许满月礼貌解释道，“婶子，你也知道的，我多少也懂些药方，前些天身体不舒服，就弄了一些药回来自己熬。” “婶子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可以把药渣端出来给你看。” 刘婆子翻了个白眼，趁机许满月一个不注意，猛地一下推开她，往屋内跑去。 “我今天晚上倒是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偷偷侵犯集体利益。” 刘金宝哭着喊着：“奶，我要吃饭，我要吃东西……” 许满月连忙追上去，“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金宝要是想喝，我这就去给他倒一碗，但是你别乱闯啊。” 刘婆子三两下跑进厨房，看着灶台上炖着东西，她脸色更加得意了。 指着那口锅，双手叉腰，仰着头对着许满月大骂。 “好啊，看看你们灶台上炖着的东西，这分明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给我们青山大队的社员脸上抹黑，等着吧，明天我就拉着你们去做检讨，被大家批斗。” 屋内的其他人隔着一道门，听见刘婆子的话，瞬间脸色大变，心里暗道不好， 沈大嫂急得团团转，到处走来走去，“咋办，咋办，刘婆子发现了。” 一言不发的沈老大坐在床头上，猛地起身抄起一根棍棒，“别转了，大不了先把人给绑了。” 沈大嫂连忙拉住他，“别别别，再等等。” 另外一边的沈老二夫妻俩，也听见了动静。 沈老二跟林落霞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想法。 干脆先把人绑了再说。 正当他们抄起家伙，就要推门出去的时候。 许满月的声音传来，他们一下子愣住了。 “婶子，你好好看看，我这灶台上炖的可不是什么吃的，而是正正经经的草药，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端一碗给你亲自尝尝。” 刘婆子冷冷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许满月，“我的鼻子我清楚，绝对不可能闻错。” “景明媳妇，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和大队长解释吧。” 许满月伸手让她过去，笑眯眯开口道，“婶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别到时候，张着嘴巴乱污蔑人，我们沈家可不是谁都能乱踩上一脚的。” 刘婆子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咬牙切齿道，“放心吧，我不会污蔑任何一个好人，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有些偷偷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 许满月点点头，“行啊，既然你不信，那就亲自去看看呗。” 刘婆子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大步走过去往灶台上一瞧，不瞧不要紧，一瞧吓一跳。 她瞬间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怎么可能，我分明闻到的是野菜的味道……” 还真专门用来炖药的砂锅，里面装着的也是一锅黄褐色的药汁。 许满月无所谓笑笑，从砂锅里倒了一碗，一步步逼近她。 “婶子，你说是野菜的味道，那就尝尝呗，反正这碗药下去，没病的人顶多在床上躺个七八天，再拉几天肚子。” “不，不要，我不要喝。”沈婆子连忙捂住嘴巴，拼命摇头。 本来肚子里就没多少东西，真要一直拉下去，还不得活活拉肚子饿死。 到时候，不仅家里的儿子孙子抬不起头，还连累家里名声。 刘金宝扯着嗓子哭，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奶，奶，我要喝，快给我喝。” 许满月挑了挑眉，端着药弯下腰，摸了摸刘金宝的头，“金宝，这碗里面的东西，你奶不喝的话，婶子就给你喝。” 刘婆子闻言身体一僵，“别，千万别，他还只是个孩子，我来喝。” 说完，她一把抢过许满月手里的那碗药，往自己的嘴里咕隆咕隆灌进去。 苦涩的药味混着药渣，通通灌进她的胃里，很快碗里的药没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从她手里将碗夺过来，啪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脏了的碗，还是不要了。 刘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她浑身打了冒冷汗，连连后退，“景明媳妇，你这是做啥……” 许满月淡淡笑着，“婶子，下次麻烦你先弄清楚情况，别再像这次一样了。” 话音刚落，刘婆子的肚子剧烈疼痛起来。 她脸色瞬间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那还真是药…… 刘婆子再也控制不住，连忙拉着刘金宝跑了。 许满月看着她匆忙逃跑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哎呀，可惜了家里的这个碗。 与此同时，接连不停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阴险狠辣大伯哥，放弃给刘婆子一棍打晕，改造值+40，可兑换一斤猪肉。” “叮，笑里藏刀的二伯哥，放弃威胁刘婆子就范，改造值+30，可兑换半斤鸡蛋糕。” “叮，冷漠无情的沈二嫂，放弃恐吓刘婆子妥协，改造值+35，可兑换半斤桃酥。” 目前改造值470，系统升级进度：23.5% …… 沈家人听见人走了，纷纷推门走出来，正好瞧见许满月蹲在地上捡碗的碎片。 他们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没有露馅。 沈老大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老三媳妇，厉害啊。” 要换做是他，估计早就一棍子把人敲晕了。 沈老二好奇，“弟妹，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们隔壁的刘婆子，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物，她咋一下子就匆忙跑了？” 第49章 老太太病了 许满月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今天晚上挖野菜的时候，顺便挖了几株草药，刚刚刘婶子过来的时候，我把灶台上的锅换成了砂锅，又把那些药放进去而已。” “这样一来，刘婆子看到的就是草药的味道，看到的也是砂锅，正好转移视线，掩盖住了野菜焯水过后的味道。” 林落霞笑着上前，帮她一块收拾地上的碎片，“三弟妹，今天晚上的事多亏了你。” 要是没有她，估计今天晚上的事更加麻烦。 沈建平摸了摸脑袋，“三嫂，这个碗怎么碎了，刚刚那声音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许满月看了看手里的碎片，无奈地笑笑，“我怕刘婶子不相信，灶台上炖着的是药，所以特意弄了一碗给她，她喝完药后，一不小心没拿稳碗掉在了地上。” 沈老二拍了拍沈建平的脑袋，“就你这样子，明天别说挣十个工分，不拖累我和大哥就算好的了。” 明明都是亲兄弟，老四咋就笨笨的，一点也看不明白。 许满月在周围看了一圈，“娘怎么不在了，她去睡了吗？” 沈大嫂也往四周看了看，“咦，娘还真的没在这里，不会是回去睡了吧？” 正当大家打算去找找的时候。 老太太披着一件衣服，拄着拐杖从她的屋内走了出来，忍不住咳了几声，脸色也有些惨白。 “老娘我在这，叫什么叫，别叫了，大晚上的。” 许满月瞬间察觉到了老太太的异常，她走过去将人扶住，又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娘，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一听这话，沈家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也察觉到了老太太的脸色微微泛白，浑身没有精气神。 沈老大还以为是饿的。 饥荒年，一般最先饿死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他又想到，每次娘都把大部分的口粮，给了他们兄弟几个。 心里闷闷的，不好受。 “娘，你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说完，他马上转身就走。 沈老二也打算回房，将自己私藏的东西拿出来。 就连沈建平也急忙开口道，“娘，我那还有一点吃的，我这去拿给你。” 大家纷纷跑回自己的房内，将私藏的东西拿出来。 唯独许满月仔细给老太太，再检查了一番，最终得出了结论。 “娘，你这是劳累过度，营养跟不上导致的，看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许老头是大队里有名的赤脚医生，他的医术是祖上传下来的，家里有着不少的药材，平日里还有人经常找他看病。 小时候，他还带着许满月他们，一块上山挖药草，教他们分辨药材，同时也会给他们讲一些药理知识。 所以她对这方面的东西，还是懂得不少。 老太太在许满月的搀扶下，慢慢坐在椅子上，“老三媳妇，没想到你还会看病。” 许满月从身上掏出了一颗水果糖剥开，喂进她的嘴里，“多少会一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天我还是带着你，去镇上的卫生所看一看。” 老太太吃着嘴里甜滋滋的糖，笑眯了眼，“这糖哪来的，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吃什么糖，以后留着你们自己吃。” “至于卫生所，去了也是浪费钱。” 话是那么说，心里暖呼呼的。 说到底，还是儿媳妇孝顺。 许满月给老太太检查完身体，笑了笑，“之前婚事剩下的，还剩下两颗，没人吃。” 老太太有些不是滋味，嘴里的糖也没那么甜了，“……原来是多出来的。” 许满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真是多余出来的，本来没想着给你的，谁叫你病了，我只好忍痛拿出来。” 老太太瞬间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剩下的，分明是她在打趣。 她微微低着头，佯装抹眼泪，“哎呀，人老了，吃的都是别人剩下的，男人早走，儿媳敷衍，老太太我真是命苦啊。” 许满月忍不住笑了，无奈摇头。 站在一旁沈青青，还以为老太太是真的在诉苦，连忙上去解释道，“奶，三婶她不是这个意思。” 三婶这样好的人，奶怎么可以误会她。 老太太立刻收住了声，意外打量了沈青青一眼，撇了撇嘴，“老三媳妇，瞧见没，这个小丫头都被你收买了。” 她这个大孙女，从小性子沉闷，一点也不爱跟他们大人亲近。 没想到，老三媳妇这才嫁进来多久啊，这个小丫头就这么维护她。 许满月刚要开口，沈老大他们跑了过来，拿着一根泛着香甜的烤红薯剥开，亲自喂到老太太的嘴边。 “娘，快尝尝这红薯味道咋样？” “要是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一根红薯，我这就叫我媳妇去烤。” 沈老二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剥开，也喂到了老太太的嘴边，“娘，你还是尝尝我这个，鸡蛋有营养。” 沈建平瞧着大哥和二哥拿出来的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娘，我这里只有两颗花生米。” 这两颗花生米，还是上次三嫂奖励给他的。 也不知三嫂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沈建平偷偷看了许满月一眼。 许满月猜出了他的想法，淡淡笑了笑，示意他没事。 老太太看了眼放在自己嘴边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却别开脸，摆摆手。 “拿走，拿走，我身体又没什么大问题，现在把能吃的都吃了，等什么时候食堂解散，饿肚子的时候，岂不是只能等死？” 沈大嫂劝道，“娘，还是你的身体最重要，你可是咱们家里的主心骨，一点东西不算什么，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的。万一你出事了，咱们这个家咋办？” 林落霞也开口道，“对啊，娘，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们咋办啊。” 从她们嫁进来开始，这个家一直都是老太太在操持，什么事情都是老太太拿主意，从来没有乱过。 哪怕平日里妯娌之间、兄弟之间有些矛盾和冲突，可老人还在，哪怕闹也闹不到那里去。 现在外面饥荒越发严重，老太太真要出事了，这个家也该散了。 第50章 带老太太看病 许满月蹲在老太太面前，仰头望着她，“大嫂她们说的对，你现在身体不好，就该多补充点营养，等身体好了，这个家还需要你操持。” “你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身体哪能垮下去。” “等明天，我们再带你去镇上的卫生所仔细检查一下，该咋治咋们就咋治，千万别拖严重了。” 沈小山也跑过来，蹲在老太太的面前，哭得眼眶通红，“奶，我不想你走。” 昨天狗蛋的奶奶，就是因为没有东西吃，半夜活活饿死在自家床上。 狗蛋也饿得不行，浑身只剩下骨头和一层薄薄的皮，估计也快没气了。 老太太点点泪花闪烁，撑起一抹笑，抬手摸摸自家大孙子的脸，粗糙手上带着厚厚的老茧，刮得人肌肤生疼。 “奶还要看着小山长大娶媳妇呢，奶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哪能这么容易死。” “再说了，奶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哪能这么容易倒下。”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别看现在是小病，要是不及时补充营养，早晚要拖成大病。 偏偏老太太总觉得还能坚持，自己的身体还没那么脆弱。 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下，老太太吃了一个鸡蛋，勉强睡下了。 许满月找到了沈老大他们几个，商量了一番。 “大哥，明天我打算送娘，去镇上的卫生所看一看。” 沈老大思考了一下，“这是当然的，只是明天我们还要上工，麻烦你三弟妹你了。” 刚刚刘婆子的事，他算是也看明白了，自家三弟娶的这个媳妇，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遇到事情还是能扛住事的，老娘交给她，他放心。 沈老二想了想，“这样吧，明天我让你二嫂陪你一块去，多少有些照应，至于医药费，我先拿一块钱给你，如果不够的话，你先垫着。” “到时候回来了再算。” 虽说沈家没有分家，但是平时老太太也不是所有钱都攥在掌心里。 每到年底大队分钱的时候，老太太保管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按每个人的表现来分。 所以，他们身上还是有钱的，这医药费钱肯定也是三家平分，老四还没结婚就不算他。 许满月思考了一下，“明天还是我带着娘一块去就行，我有自行车，这样也方便，二嫂跟着一块去的话，自行车也不好带两个人。” 沈老大俩兄弟想想也是，就没再强求了。 商量完事情后，时间也不早了。 许满月回去睡觉。 睡觉前，她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改造值余额，今天晚上又增加了一百多个改造值。 看着商城里的那些大米，还有猪肉以及黄瓜青菜等等，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起肉，许满月记得上一次吃肉，还是饥荒没有来临之前，哪怕是那个时候，也只有在过年的那天才能吃一两块。 现在她倒是能买到肉，可是根本不能拿出来。 除非找个机会，用上次沈景明留下的那张一斤肉票去买肉，然后在偷偷拿回来大家一块吃。 可现在哪怕有钱和票，也很难买到肉，饥荒年，肉本就是稀有物资，除非跟肉联厂有关系，或许早早就去排队，否则很难买到肉。 许满月又仔细研究了一下系统商城。 里面除了一些基础的粮食外，居然还有锅碗瓢盆、甚至还有饮用水售卖。 明明昨天晚上，还没有这些东西的。 难不成是因为改造值达到500，所以激发了商城的一些其他基础功能？ 许满月看了一下价格，一套锅碗瓢盆只要一百二十个改造值，她瞬间心动得不得了。 前些时候，到处都在大炼钢，家家户户的铁锅和菜刀，都拿去炼钢了。 导致现在很多人家，根本没有铁锅和菜刀。 哪怕有钱，也很难买到这些东西。 沈家倒是有一个铁锅和菜刀，这还是老太太偷偷藏起来的。 一套锅碗瓢盆，只要两百二十个改造值，相当于用二十二斤的玉米大碴子，就能换这一整套。 许满月越看越心动，想要开小灶，有这么一套厨具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商城里的大米、面粉、还有肉什么的，她也只能看不能吃。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咬牙拿下了。 瞬间，那套厨具，就出现在了系统空间里摆放好。 厨具都用了，哪能没有粮食。 接下来，许满月忍不住又花了15个改造值，买了一斤大米。 20个改造值买了一斤白面，还花了99个改造值买了一斤菜籽油。 一套花销下来，许满月辛苦攒了这么一段日子的改造值余额，瞬间从543变为189。 许满月躺在床上叹气，哎，还真是不够花啊。 看来得抓紧赚取改造值了，不然以后怎么活下去啊。 从今天晚上沈老大他们的动作来看，沈家所有人，私下都藏了一些粮食。 等大饥荒来了，别人手里都有吃的，总不能她什么都没有吧。 翌日一大早上。 沈老大、沈老二他们已经起来了，刚要带着沈建平一块去上工。 沈建平瞧见许满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跟她挥挥手，“三嫂，我去上工了，你和娘等我挣满工分回来。” 沈老二闻言忍不住憋笑，“就你这样，不给我们拖后腿就不错了。” 难怪今天起得这么早，还要跟着他们一块去上工，原来是被老三媳妇和娘忽悠了。 沈建平瞪了他一眼，“你还是我亲二哥吗，咋说话的，我咋就不行了，你们都行，我肯定行。” 沈老大也忍不住笑了笑，“行，你最行，老四，好好干，大哥相信你。” 许满月跟他们打完招呼，对沈建平鼓励一番，“四弟，我给你准备的奖励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今天能够拿到七个工分，晚上回来，奖励立马给你。” “真的，嫂子你真是太好了，不像有些人只会说风凉话，笑话我。” “当然是真的。” 送走沈建平他们，许满月收拾了一下屋子，带上了一些钱和票，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 “娘，你醒了吗，今天我带你去看病。” 第51章 卫生所 老太太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许满月进去的时候，人还躺在床。 她仔细又检查了一遍，老太太似乎比之前，还要更加瘦弱，也没什么精神，病恹恹的。 不过好在，人还是清醒的，走路什么都不成问题。 “别担心了，没什么大问题，去什么卫生所啊，那个地方就是浪费钱的。” “我就是精神有些不太好，躺一躺就没事了。” 老太太翻个身，背对着许满月，死活不愿意去。 许满月无奈将老太太将弄下床，“娘，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早上大哥他们还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带你去卫生所看看。” “你要是不去，说不定明天大哥他们不上工，都要亲自带着你去。” “到时候不仅耽误工分，还耽误你的身体。” 老太太的老脸得跟面条一样拉长，紧紧抱着门框，死活不撒手。 “不去，不去，去了除了浪费钱，什么也没用，还不如把那点钱拿给我。” 许满月一点点将她的手掰开，可没想到老太太虽然生病了，力气还挺大的，她硬是没拖动她。 “娘，你咋跟小孩子似的，人病了就要去看病，你要是不去，等大哥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亲自送你去。” 两个大男人的力气，一个病恹恹的老太太总反抗不了吧。 老太太张了张嘴，只好松开了手，“行吧，我跟你去。” 大不了花的钱太多，她就偷偷跑回来。 许满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娘，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自行车搬出来。” 饥荒年，不仅人吃不饱，牛也吃不饱，原本去往镇上还有牛车，现在牛都快饿死了，哪还有什么牛车。 要是走路去镇上，最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 但幸好，家里有自行车，要不了多少时间。 推着自行车出来后，老太太弯着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 “听你大哥说，这是辆自行车老三花了不少钱，特意买来给你做彩礼的，看来他对你还是满意的。” 别的不说，这个儿媳妇长得干瘦干瘦的，不过仔细打量看看，长得还是不错的。 就是饿得太狠，浑身没二两肉，看着丑了些。 不过人没得说，对她这个老太太也好。 景明娶这个媳妇也不算亏，以后再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她就更满意了。 许满月抿唇佯装羞涩一笑，绕过了这个话题。 “娘，上车吧，上去之后，你紧紧抱着我腰，尽量别乱动。” 沈景明对她才不满意，他不过是出于对妻子的责任，所以才说这辆自行车是买给她的彩礼。 “行，娘知道。”老太太坐在后座上后，紧紧抱住了许满月的腰，一开始还新奇得不行，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可当骑过一段凹凸不平的山路时，她都快被抖下车了，脑袋晕晕的，屁股也疼。 “老三媳妇啊，老三媳妇，这……这自行车咋那么抖啊……” 她的心都快抖没了。 许满月已经尽量找路段好一些的地方走，可难免避免不了路段崎岖。 “娘，你再忍忍，很久就要到了。” 又骑了一段时间，老太太的屁股都快被砸成好几瓣了，她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老三媳妇，咋还没到呢？” 不是说快了吗，她咋感觉度日如年，人还没有病死，就要死在了这自行车上了。 许满月看了看四周，安慰道，“娘，你再忍忍，真的快到了。” 实际上，现在距离她们离开家，也不过才走了一会会，距离镇上还远着呢。 刚上车没多久，老太太就一直在那里喊屁股疼，让她骑慢些。 一路上，老太太不停问，许满月耐心地安慰，终于到了镇上。 老太太连忙跳下了车，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这利索的动作，把许满月都看愣住了。 还真别说，就这两下，谁看得出来老太太还是个病人。 要不是她多少懂些医术，估计都要怀疑老太太是真病还是假病。 许满月上前扶着了她，“娘，走吧，咱们先去卫生院，等看完病，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的补补。” 老太太一听国营饭店，眼睛亮了，她活得大半辈子，还没去过国营饭店吃过饭呢。 也不知那里的东西好不好吃。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连连摇头，“去哪干嘛，还是赶回去吃野菜糊糊。” 野菜糊糊不要钱，不要票，同样能吃。 许满月笑了笑没有说话，先带着人去了卫生所。 进去之后。 里面坐着的一个老卫生员，跟大多数人一样，饿得面黄肌瘦，见到人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 “回去吧，有条件的话，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就好了。” 说完，他又低下了头，继续写字。 许满月愣了一下，又问道，“卫生员，麻烦你仔细帮我娘再看看，她这两天脸色不好，病恹恹的，我担心她身体出问题。” 卫生员头也没抬，“还是那句话，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养养就好了，你也是一样。” 无论是老的，还是年轻的，都是一样的。 最近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人来看过了。 他也无能为力，这样的病，纯粹就是饿的。 老太太扯了扯许满月的胳膊，“走吧，走吧，又没什么大事。” 从卫生所出来后。 许满月摸了摸身上的两张粮票，直接拉着老太太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粮票就是拿来花的，总不能一直放着。 老太太死活不去，拼命反抗，“你这是干啥，那里面吃饭多贵，娘不去，坚决不去。” 听说那里面，不仅要花钱，还要花粮票。 粮票这东西都是城里人用的，他们农村人吃的都是每年的余粮，哪来的粮票。 许满月停下脚步，转头一眼看出了老太太的想法。 “娘，这两张粮票是景明走的时候，留给下来的，你现在身体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应该吃的好的。” 老太太连连摇头，“吃野菜也是吃，野菜还比这里面的东西便宜，又不要票，还不如回去吃野菜。” “什么营养不营养的，我从小就是吃野菜长大，也没啥事。” 第52章 窝窝头 许满月淡淡一笑，“娘，你要是不愿意进去，那我自个儿进去，但是万一我买什么你不喜欢的，你可不许后悔。” 老太太瞬间改口，“那不行，我还是跟着去吧。” 有她看着，免得这个败家媳妇乱买东西。 两人进去之后。 里面基本没什么人，偶尔倒是有一两个人进进出出。 窗口那里，坐着一二十多岁左右的服务员，瞧着脸色比其他人好一些，不过也没好多少，依旧脸色蜡黄，无精打采。 见到人进来，她也不说话。 老太太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眼睛四处张望，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知道紧紧挨着身边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迷人的饭菜味，越闻肚子越饿。 她忍不住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许满月看了看窗口旁挂着的小黑板，今天的菜只有几种：窝窝头、肉包子、素面、炒青菜、米饭、肉丝炒土豆。 她拉过老太太，“娘，你想吃什么，要不点一份肉丝炒土豆，两碗米饭？” 话刚说出口，窗口的服务员抬了一下眼皮，瞥了她们一眼，“肉菜没了，重新点。” 许满月又看了看小黑板，今天唯一带肉的菜，只有肉丝炒土豆，其他的基本都是素的。 于是只好将目光放在肉包子上。 她转头对老太太道，“娘，肉菜没了，要不换成肉包子和素面？” 老太太一听是肉包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声音小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不行，肉包子多贵啊，买两个窝窝头得了。” 窝窝头吃下去，不比肉包子差，一样能管饱，最主要的是便宜。 许满月听明白了。 她走到窗口，将手里的的粮票、连同钱一块递了过去，“同志，我要十个窝窝头以及两个肉包子。” 老太太瞬间瞪圆了眼睛，跑上来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不是说窝窝头吗，咋又买了肉包子？” 这得花多少钱，多少票啊。 许满月眨了眨眼，“娘，卫生员说了，你得补充营养，我也要补充营养。” “至于剩下的，给大嫂他们带回去。” 其实她身上，除了沈景明走的时候，给她的两张三斤的粮票外，还有系统奖励的几张粮票。 平时她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粮食和吃的，不需要粮票。 所以手里的这些粮票，基本上用不到，哪怕用得到，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拿出来。 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买了就买了吧，下次可别买了。” 她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吃得这么好干嘛，吃了又不能长命。 买完东西后，许满月将一个肉包子，递给老太太，“娘，这个是你的，另一个是我的，咱俩一人一个，你要是不吃，我也不介意帮你吃。” 老太太连忙夺过肉包子，往嘴里狠狠咬了一口，“你想得美，我吃，我咋不吃。” 吃到一半，忽然她动作一顿，嘴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 刚刚原本是准备把这个肉包子，偷偷留给大孙子和老儿子，现在咋就自己吃了？ 想到这儿，老太太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气得她一下子跳脚，想要伸手去打人，“老三媳妇，你套路老娘？” 许满月迅速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个肉包子，提着手里的窝窝头，避开老太太的手，往前面跑。 “娘，你说我孝顺不孝顺，千方百计喂你吃肉包子，哪里还找得到，我这么好的儿媳妇？” “你咋还要打我呢，我心寒了，我这次真的心寒了……” 老太太往后面追，“你个死妮子，娘这不是想为你们节省钱吗，你自己吃就算了，还忽悠老娘一块吃，什么时候饿死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回家的路上。 老太太依旧坐在后座，她一路骂骂咧咧的，还是因为那一个肉包子。 许满月自顾自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回家，对于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就当她放屁。 渐渐的，老太太的声音消失了。 路边奄奄一息的老人越来越多。 他们听见许满月她们路过的声音，立马艰难地爬起来，拿出一个破碗，伸向她们的方向。 许满月没有去看他们，也没有停下自行车，反而脚下用力一蹬，加快了速度。 后座的老太太也安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用身体，紧紧挡住怀里的窝窝头。 饥荒年，当人的性命受到了威胁，有些道德底线，自然会降低甚至会消失。 老太太曾经也经历过饥荒，她亲眼见到过有人为了一个野菜团子，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人为了一点吃的，杀死了亲爹亲娘。 好在，很快两人终于回到了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几道身影，站在那里等着。 瞧见自行车过来，沈建平带着沈小山和沈青青，立刻跑了上来。 “娘，三嫂，你们终于回来了。” 许满月将自行车停在院子中，老太太从车上跳下来，摸着屁股跳脚。 “啥自行车啊，以后老娘再也坐了，一这路颠簸人倒是没事，屁股反倒是成了几瓣。” 沈建平见自家老娘活蹦乱跑的，心里估计也没啥病。 “娘，你乱说，自行车可是好东西，城里人也没多人能够买得起。肯定是你自己不行，就不要赖到自行车身上去了。” 这话一出，气得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你个死娃子，到底我是你老娘，还是这辆自行车是你老娘？” 白疼他了。 沈建平眼泪汪汪对许满月告状，“三嫂，你看看娘，为老不尊，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让让我这个小的。” “亏得我今天赚了七个工分，第一时间就到了她。” 许满月笑着将自行车上，挂着的窝窝头递过去。 “家里一人一个，每个人都有份，你今天第一天上工，就赚了七个工分，所以多奖励你一个窝窝头。” “什么，窝窝头？”沈建平的眼睛瞬间亮了，急忙打开纸袋，里面装着的果然是又香又甜的窝窝头。 想到别人只有一个窝窝头，他居然有两个窝窝头，简直太幸福了！ “谢谢三嫂，三嫂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走过来，哼了一声，“能不好吗，你三嫂可是把你三哥留给她的粮票，都换成了窝窝头，给你们带回来。” 换作谁家媳妇，有几个舍得这样做？ 老三算是娶对人了。 第53章 独立小厨房 沈建平感动得不行，“三嫂，等我以后娶媳妇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沈青青和沈小山亮晶晶望着许满月，“三婶，以后我们也孝敬你。” 许满月：“……” 孝敬她？ 她也没比他们大几岁，还是算了吧。 进屋后。 沈大嫂他们也围了上来，“咋样，娘没事吧？” 沈老二上下对着老太太，看了又看，“娘，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卫生员咋说？”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老娘身体好着呢，别瞎操那心。” 说完，她又将怀里的窝窝头拿出来，“这是老三媳妇给你们买的，拿去吃吧，一人一个，每个人都有份。” 瞬间，所有人复杂的目光，都落在了许满月的身上。 自从闹饥荒，窝窝头也是难得的美味，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没想到他们最不喜欢的三弟妹，居然会拿出粮票和钱来，给他们买吃的。 “娘，这是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老娘自己都舍不得吃，那会给你们买。” 系统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叮，恶毒无脑沈大嫂，愧疚对善良的三弟妹做的那些事，改造值+40，可兑换一斤猪肉。” “叮，自大凶狠的沈老大，放下了自己对三弟妹的偏见，改造值+15，可兑换一斤大米。” “叮，冷漠无情的沈老二，对三弟妹产生了一丝亲情，改造值+30，可兑换两斤大米。” …… “叮，偏心老太太心疼无私奉献的三儿媳，改造值+666，触发额外奖励八平方的独立小厨房一间。” 接连不断的改造值涌入，砸得许满月心里乐开了花。 一下子她的改造值余额，从189，瞬间往往蹭蹭地上涨，直到停到了1214。 这些可都是救命的粮食，都是她的底气。 除了改造值暴涨外，当听到特殊奖励独立小厨房时，许满月内心再也压制不住狂喜。 缺什么来什么，这下做饭的地方有了，再也不用偷偷找地方做饭。 晚上。 沈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坐在了一块，每个人的手里都拿了一个窝窝头，大口大口地埋头吃得正香。 这可是香喷喷的窝窝头， 比食堂的野菜糊糊，好吃不止一点，更重要的是，这些窝窝头他们一分钱都没花。 晚上。 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开始查看今天的额外奖励：八平米的独立小厨房。 按理，这个小厨房最起码要花5000改造值才能兑换，可没想这么轻松就得到了。 小厨房其实跟系统空间差不多，只不过人可以进去，在里面做饭，而且还不需要柴火，也不用担心被人闻到气味。 许满月将房门关好，立刻进入小厨房，拿出了昨天晚上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的那些大米、面粉还有菜籽油等等，决定给自己好好做一顿饭。 思考了一下，她决定做猪肉大葱饺子。 猪肉昨天晚上已经买了，面粉也有，还差大葱还有和面的水。 水也可以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一桶水五个改造值。 厨具昨天晚上她也买了。 在这会饿死人的饥荒年，许满月看着独属于自己满当当的小厨房，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哼着小调，开始烧水和面，拿着菜刀噼里啪啦剁肉馅。 剁完肉馅，许满月刚要调肉馅，忽然想起厨房里没有盐。 于是她又花了五个改造值，买了一包盐，还买了一些其他的调料。 擀面皮，包饺子，下锅，捞出。 很快，一大碗香喷喷的猪肉大葱饺子出锅，个个饱满形状好，皮薄肉馅多。 许满月端起碗，拿起筷子夹起饺子，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肉香，吃得她舌头都快掉了。 吃到最后，一大碗饺子全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许满月躺在了床上，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不由得感叹道，真舒服！ 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可惜不行，吃多了哪怕别人闻不到味道，可早晚能够从她的日常变化中，察觉出不同。 每天她吃的东西也不能太多，不然长肉了咋办。 睡觉之前，许满月又进了小厨房，蒸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留着明天吃。 系统说了，只要小厨房存在，里面的食物就永远不会坏。 所以，这一锅肉包子出锅后，还是可以放很久的，比在系统商城里买的划算多了。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是那个不要脸的，居然偷走了老娘的鸡，要是被老娘抓到，一直扒了他的皮……” 这声音一听就是家里老太太的。 许满月起床穿好衣服出来，果然鸡圈里唯一的两只老母鸡，现在只剩下一只了。 老太太扯着嗓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骂。 沈大嫂和林落霞也很气愤，全家人因为这只鸡的失踪，心情都不好了。 沈老大手里甚至还提着一根棍子，恶狠狠放话，“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偷走了家里的这只鸡，我一定半夜找上门去，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别说现在是饥荒年，哪怕不是饥荒年，一只会下蛋的老母鸡，对农村人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财产。 也难怪大家会这么生气。 许满月走到了沈大嫂的身边，小声问道，“大嫂，这究竟咋回事？” 平日里，这两只鸡就是老太太的金疙瘩，甚至比她的宝贝大孙子，还要重要。 哪怕家里的人饿了，也绝对不能饿到这两只鸡。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因为昨天晚上的窝窝头，沈大嫂对于许满月，多了几分耐心。 “今天早上娘起了一大早，说是好久没亲自喂家里的两只老母鸡，今天兴致来了，想要亲自喂。” “哪成想，娘刚从屋里出来，走到鸡圈里一看，家里的鸡只剩下一只了，偏偏不见的还是那只，还是一天能下两个蛋的那只老母鸡。” “这换做谁，谁不生气啊，我也气得不行。” 这年头，除工分外，就是每个月攒下鸡蛋，到供销社换些钱补贴家用。 自家人连吃都不舍得吃，就这样被人给偷了，也不怪老太太大早上的，站在这里破口大骂，从偷鸡人的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断子绝孙。 第54章 哪个不要脸的 因为这只鸡丢了，中午打饭的时候，老太太大手一挥，带着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往食堂出发。 她今天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把她的宝贝疙瘩给偷了。 “老大媳妇，你站到我身边来，老二媳妇，你也过来。” 老太太看着自己左边是大儿媳，右边是二儿媳，身后跟着三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 她扬起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他们家这个气势，今天非得把那个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许满月听了半天，老太太一直没给她安排位置，还以为她忘了。 主动走了过去，眨着眼睛，“娘，我该站在哪？” 老太太摆摆手，“放心吧，娘咋可能忘了你，你今天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任务？”许满月有些好奇。 老太太得意一笑，“待会儿，我带领你大哥大嫂他们，在食堂闹起来的时候，你偷偷站在角落里观察，要是谁露出了马脚或者异常，你过来告诉我。” “他们当中肯定有偷鸡人。” 许满月愣了一下，“娘，这不太好吧？” 没有明确的证据，万一弄错了咋办？ 老太太看了沈大嫂一眼，沈大嫂连忙站出来解释。 “老三媳妇，你刚进门不知道，娘看人可准了，只要有怀疑的对象，娘试探两句，绝对能抓出来。” “要是你看错了也没事，反正娘绝对不会看错，你只管负责，找出怀疑的对象就行。” 许满月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得意地扬起下巴，“等着吧，今天娘给你露一手，让你见见世面。”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这点小手段算啥。 一向不爱掺和事情的林落霞笑了笑，“弟妹，娘的眼神一般人可比不上。” “你就放心吧。” 大家都这么说，许满月只好听从老太太的安排。 很快，老太太带着一大家子，气势汹汹地到了食堂。 此时的食堂，早已站满了许多排队打饭的人。 老太太大步走上去，双手叉腰，凶狠的眼神，一点点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哪个不要脸的烂货，把我家唯一的老母鸡给偷了，偷什么不好，非要偷老婆子的宝贝疙瘩，以后他肯定生儿子没屁股……” 骂完，她又开始抹眼泪，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哎呦，我命苦啊，旧社会成了地主家的丫鬟被欺压，长大了又被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年轻守寡拉扯孩子，老了还要被人欺负……” 沈大嫂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站出来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什么都乱偷，你咋不偷你娘的衣服，你爹的裤衩，往自个儿脖子上挂？” 婆媳俩一唱一和，可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 沈老大他们负责在那里劝，“娘，娘别伤心了，要是抓到是谁，偷了咱们家的鸡，我非把他皮扒了丢给狗吃。” …… 许满月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 有的人端着碗看热闹，有的人指指点点，还有简直没眼看…… 这些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正当许满月以为，这次找不出来偷鸡人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人还没打饭，就想要偷偷溜走。 其中一个，居然还是许向北，另外一个是村里的二流子李二狗。 许满月悄悄跟上去。 正好听到那两人离开后的说话声。 许向北有些害怕，“咋办，沈家人不会把这件事情闹大吧，到时候他们找了公安咋办？” 沈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看见他们都闹到食堂了没，估计下一步就是闹到大队长那，最后又闹到报公安。 李二狗摆摆手，“别担心，他们又没有证据。再说了，你姐嫁到了沈家，哪怕事情真的败露了，顶多就是小舅子吃了一只鸡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满月收回视线，转头又回到了食堂。 此时，老太太和沈大嫂他们，已经闹得整个食堂都不安定，甚至惊动了大队长。 大队长找人将她们从地上拉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闹得大家连饭都吃不了。” 三四个人上场，无论怎么拖，老太太就是死活不愿意起来，双腿往那地上乱蹬，跟条活蹦乱跳的鱼似的，让人怎么抓也抓不住。 “今天偷鸡人找不出来，老婆子我就不活了，大队长那可要我做主啊，哎呀，我命苦了，从小给地主当丫鬟……” 大队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快起来，我会帮你解决的，你这样闹，是嫌我这段时间，事情不够多是不是？” 老太太哭的更加厉害了，满地打滚，一个翻身，就把那些拉她的人扯开，“哎呀，我命苦啊，……” 大队长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语气放软，亲自上去拉她。 “老嫂子，你先起来，先起来好不好，现在食堂正在打饭，娘这样做，让其他社员咋吃饭啊？” 老太太依旧撒泼打滚，不肯起来，沈大嫂倒是早被那些人拉起来，沈老大沈老大他们，提着棍子护在老太太的面前。 “别动我娘，谁动我娘，我们跟她拼命。” 这操作吓得其他人不敢靠近。 谁不知道沈家这几兄弟，都是些孝顺的，同时也是些厉害的，一般人都不会跟他们杠上。 这不知道是那个胆子大的，居然敢偷沈家的鸡。 大队长实在没办法了，再次放软了语气，“老嫂子，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先起来，我立马去帮你调查这件事，一定把人给你揪出来。” 老太太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眼泪说停就停。 “大队长，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 大队长无奈点头，“你问问这大队里的人，谁敢骗你？” 老太太眼睛一转，说的也是，谁敢骗她，她就敢带着几个儿子儿媳打上门去，搅得对方不得安定。 “行吧。” 这时候，许满月走了过来，老太太道，“娘，我知道是谁偷了咱们家的鸡了。” 老太太急忙追问，“谁，是谁？” 找到这个人，她非得把他皮扒了不可。 大队长也凑了过来。 许满月看向站在人群中，正在看好戏的许家人，语气顿了顿，“是许向北，还有李二狗。” 第55章 不要脸的许家人 此话一出，老太太和大队长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人群中的许婆子忍不住了。 “许满月，向北好歹是你亲弟弟，你就是这么诬陷他的？”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许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向北也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姐姐，她居然这样恶毒。 田兰芳气的跳脚，抬手指着许满月大骂，“你还有没有良心，对我这个亲娘冷漠也就算了，向北那是你亲弟弟，是我们老许家的根。” “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东西。” 许明月站在一旁安慰她们，“奶，大伯母，你们别太生气，堂姐她现在已经嫁人了，向着婆家也是应该的，你们别因为这事气坏身体。” 站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所有人，也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虽说因为替嫁的事，许家委屈了满月，可她也不能真的这样吃里扒外，帮着婆家人，来对付自己的亲弟弟。” “说起来，向北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脾气是大了一点，可人还是可以的，怎么着，也不可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说得对，亏的当初我还以为这丫头是个好的，心里对她心疼得不行，现在看来，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随意诬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事情都还没出来，你们就在这里胡乱猜测。” ”满月也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的，向来乖巧懂事，又孝顺，当初还把自己的口粮，都分出来给许老头他们老两口，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人群中的议论声好的、坏的都有。 许满月听得一清二楚。 大部分都是骂她的。 林落霞站在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听她们乱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虽说三弟妹才嫁进来没多久，可这些日子，她对家里做出的一切，他们都有目共睹。 总之，三弟妹绝对不是什么乱诬陷人的人。 许满月笑了笑，“没事，二嫂。” 她看向大队长，“杨叔，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把许向北和李二狗找过来，调查一番就知道了。” 说完，许满月又看向许婆子还有田兰芳几人，淡淡一笑。 “你们现在不相信没关系，证据出来之后，我希望你们能为刚刚骂我的话，对我进行公开道歉。” “毕竟，我现在已经跟你们许家，断绝关系了，你们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摆出长辈的架子随意辱骂我。” 田兰芳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道歉就道歉，如果是你们诬陷向北，你们也要当着整个大队的人，给我们他道歉。”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做出这种事，倒是你之前三番四次地欺负你妹妹，谁知道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刻意报复？” 许婆子虽然没说话，可神色冷冷的，眼睛看着许满月，嫌弃而又厌恶，像是看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 至于站在一旁的许明月，则站在两人都身边，看似在安抚她们，实际上却在拱火。 “奶，大伯母，别气了，咱们家里还没饿到那个地步，向北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指不定是堂姐误会了。” 老太太看不下去，将许满月护在身后，冷哼一声，“你们在那装什么装，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就在那里说我儿媳妇，是不是没把我们沈家放在眼底？” “今天我还真就告诉你们，如果真是你们许家人偷了我家的鸡，这件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非要把人扒下一层皮不可。” 许婆子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故意欺负许满月是不是？” 她原本对这个孙女，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可谁叫她自己不争气，心思又恶毒，天天欺负妹妹。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就别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欺负我儿媳妇。” “就你们这样的亲人，给谁谁不嫌弃，一天到晚就知道说别人坏话。” 田兰芳一口怒气涌上心头，一下子冲上来，“死老太太，我是她亲娘，说她两句怎么了，你只是她婆婆，凭啥这么嚣张？” 许满月脸色微变，刚想上去拦住她，可这时沈大嫂拉住了她，“三弟妹，就田兰芳那样的，娘一巴掌能扇十个，你就放心吧。” 林落霞点头，“弟妹，你好好看着就行。” 毕竟沈家老太太的战斗力，可是整个青山大队出了名的厉害。 果不其然。 田兰芳刚刚冲过来，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太太跳起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人推倒在地面，翻身骑上去，巴掌混着指甲，又掐又挠。 “叫你欺负我沈家的人，叫你欺负老婆子的儿媳妇，叫你一天到晚嘴巴又脏又臭。” 不一会儿，田兰芳全身都是红色的挠痕，头发掉的满地都是，浑身疼得不行。 尤其是老太太还专门喜欢往她的大腿和腰上掐。 这些地方本就娇弱，这下更疼了，疼得她哇哇乱叫。 “人家都是护着亲闺女，你个没脑子的还专门帮着外人欺负亲闺女，难怪又蠢又笨，什么都拎不清，老了绝对是被儿媳妇欺负的命。” 瞬间，瞧着老太太彪悍的战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架。 许满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得不说，老太太的战斗力果然无人能及。 就连大队长上前去拉，怎么也拉不开，反而受了牵连，手上都被挠出了一道血痕。 “娘，明月，快救救我啊，快救救我，好疼啊……” 田兰芳不断惨叫，哭喊，可却依旧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老太太骑在她的身上，又掐又挠，口水四溅。 许婆子听到田兰芳凄惨的哭喊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许明月的衣袖。 “明月，快快快，快去找你大伯还有向阳他们过来，救你大伯母。” 许明月也回过神来，复杂地看了眼许满月，点了点头，连忙往家的方向跑。 她实在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被打成这样。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人吗？ 许婆子交代完许明月后，见自家大儿媳依旧被人死死压着打，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个当婆婆的。 她再也忍不住跑过去，“够了够了，别再打了，好歹两家是亲家，沈婆子，你还要不要脸？” 见到老太太依旧没有停手，许婆子又跑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她可是你亲娘，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挨打。” “许满月，你还是不是人？” 第56章 两家对上 许满月抬头看向许婆子，淡淡开口，“我记得，我和许家已经断绝了关系。” “你们跟我已经没有关系，她先来骂我，后来又想对我婆婆动手，我婆婆反击有什么不对？” “你们许家人，还真是一个德行，挺好笑的。” 许婆子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你怎么能……” 可当抬头瞧见许满月，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时，她呆愣住了。 这还是她那个温柔孝顺的大孙女吗？ 她记得明明这孩子很听话，很乖巧的，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夸奖，都能让她高兴很久…… 许满月扯了扯嘴角，不再看这人一眼。 有些人不值得，就是不值得。 许婆子明明都知道，许明月对她做的那些事，可她偏偏装作什么都不清楚，还让她处处让着许明月。 甚至就连替嫁这件事，也是她暗中提点田兰芳的。 不然，就凭田兰芳的那个脑子，哪能想到用自己的亲闺女，替别人的闺女出嫁。 许婆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 “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可血缘终归是断不了的。” “她是生你养你的亲娘，我是你亲奶奶，你不能这样看着外人欺负她，这是不孝，是要被人骂的。” 许满月气笑了，毫不客气回怼：“你一大把年纪，脸皮还真厚。” “都让大队长做见证，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双方也签了字，你现在说那张纸没用就没用？” “你咋不说你嘴巴贱不贱，你们许家要不要脸？” 许婆子脸色大变，刚想说些什么。 沈大嫂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许婆子，“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许家老太太啊，你要是心疼你儿媳妇，咋不自己上去把人救起来。” “你是不愿意吗，还是不想？” “三弟妹啊，还好你嫁到我们沈家来了，要是继续待在这样的人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许婆子脸色涨红，抬手指着沈大嫂，“我好歹也是长辈，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果然当初不让明月，嫁到你们沈家是对的。” “你们沈家的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难怪名声这么臭。” 这话一出，沈大嫂不乐意了，“瞧你说的这话，我们沈家哪比得上你们许家。” “一个个的看着老实，实际上心眼子比谁都多，心肝都是黑的，连自家亲孙女都不放过，明知是火坑还专门让她跳。” 两边吵的不可开交。 老太太将田兰芳打得不成人样之后，大队长终于将人给拉开了。 看着田兰芳浑身被挠出的血痕，满地扯丢的头发，以及满脸的泪和委屈。 大队长脸色一黑，对着老太太一通教育，“你看看，把人家弄成啥样了，你对自己的战斗力没点数吗，万一把人打死了咋办，那可是要坐牢的。” 老太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放心吧，我跟人干架的次数多了去了，也没见谁被我打死，再说了，谁叫她先冲上来打我的，我只是还手，又没要她的命。” 敢跟她动手，也不打听打听，整个青山大队，有几个不怕她的。 田兰芳捂着红肿的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摇头，“大队长不是的，我冲上来根本没想和她动手，我只是想和她讲道理……” 一听这话，老太太瞬间跳脚，指着她骂，“你胡扯，你分明就是想打老婆子，我为了反抗才动手打，心眼可真坏啊你，难怪连亲闺女都不要。” “我要是你，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还免得浪费粮食。” 等老太太骂完，许满月这才走过去，“娘，先让大队长把许向北和李二狗他们找来，弄清楚鸡的事情吧。” 老太太一听，是这个理，她的鸡还没找到呢。 “大队长，先弄清楚鸡的事情，其他的事，我暂时不想再跟许家的这些人扯皮。” 大队长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行，先把鸡的事情弄清楚。” “我这就去带人将他们找回来，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们做的，我觉得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 “不过，你现在可别跟再闹事了。”再三叮嘱完， 大队长叫上几个人，这才走了。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嘟囔几句，“什么叫我闹事，分明是许家人先惹事。” 躺在地上的田兰芳，下意识看向许满月，却发现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明明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闺女。 她被她婆婆打得这么严重，为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她那个恶毒婆婆身上。 明明对方一点伤都没有。 可满月还是围在这个死老太太的身边。 难道她还在为替嫁的事情赌气，可她是姐姐，为什么不为明月想想，为什么不让妹妹？ 看来还是她把她惯坏了。 另外一边。 很快，许家人除了许向北外，都赶了过来。 许老头瞧见自家儿媳被打成这样，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对着许山平的屁股踢了一脚。 ”没看见你媳妇，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吗，还不快帮她扶起来。” 许山平看着这一幕也愣住了，连忙跑上去将田兰芳扶起来，“你咋成这样了，是谁打的？” 田兰芳红着眼眶，指了指老太太，“是她，她打的。” 许山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扶着老太太的许满月。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满月，你就这么看着你娘，被外人打成这样？” 许老头也看到了许满月，他冷哼一声，“果然是个白眼狼，这才嫁到沈家多久，就帮着他们对付你的亲娘。” 许向阳将田兰芳扶起来，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许满月。 “我之前以为你只是在生气，生气我们为了明月让你替嫁，可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冷漠心狠，眼睁睁看着娘被打成这样。” “看来，当初跟你断绝关系是对的，你一点都不像我们许家人。” 许明月扶着田兰芳的另一边身体，“堂姐，你要怪我怪我，为什么要牵扯到大伯母，她可是你娘啊，你不该这样对她……” 许满月忍不住笑了笑，“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跟你们没关系了，你们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外人，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的婆婆唱反调？” “换做是你们，你们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做吗？” 第57章 沈向北偷鸡 此话一出，许家人瞬间脸色一黑。 外人？他们现在对她都是外人？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她一生下来，就应该把她搁尿桶里淹死。 许婆子走了过来，扯了扯许老头的衣袖，“老头子别跟她说这么多，她已经不是我们许家人了，以后我们就当没这个人。” 这种心狠的人，不配成为他们许家人，他们许家只有明月一个孙女。 许老头冷哼一声，“说得对，以后我们许家没这种东西。” 田兰芳被许明月扶着，目光却一直落在许满月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面对这家人的胡搅蛮缠，许满月扯了扯嘴角。 “你们有这功夫，对外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好好管教一下许向北，他伙同李二狗偷走了我家的鸡，这件事情可还没解决。” 一提起这件事，老太太瞬间变了脸色，指着许老头破口大骂。 “你都一把年纪了，到底会不会教孙子，居然敢跑到我们沈家偷鸡摸狗，我看你们许家的名声和脸面是不想要了。” “能教出这样的孙子，看来你们你们许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二个天天欺负别人，都没有关系了，还摆着长辈的架子，对我儿媳妇指指点点。” 骂完，老太太大手一挥，“老大，，老二，老四，你们提着棍子站到这里来，今天谁要敢说我们沈家人一句，直接一棍子打下去，打死活该。” “说不定许向北偷鸡，就是他们许家人教的。” 她话音刚落，沈老大、沈老二、沈建平他们手里抡着棍子，立刻将许家人团团围住。 “姓许的，我们沈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既然敢偷我们沈家的宝贝疙瘩，你们就要做好偷鸡的后果。” 沈老二笑了笑，“我说是谁偷了我家的鸡，原来是咱们大队里，最会演戏的许家人，难怪啊，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山平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你们什么意思，没有证据就乱说。” “我告诉你，我们许家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指不定是你们自己把鸡吃了，栽赃陷害我儿子。” 许老头浑身冒着冷气，“沈老二，你们别太嚣张了，等大队长把人找来，偷鸡的事情很快就能查清楚。” “到时候，如果不是向北偷了你们家的鸡，我一定要让你们沈家，好好给我们许家一个交代。” 许向阳冷冷开口，“爷爷，别跟他们说那么多，向北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我们只管等着大队长调查回来，等事情清楚了，他们沈家诬陷向北的事，我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沈老大一听这话，看了沈老二一眼，心里也有些慌。 许家这么相信许向北，不会是三弟妹弄错了吧？ 沈老二也是这么想的，许家在整个大队里，可是出了名的重视名声，瞧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不会三弟妹真的弄错了吧？ 他想了想，对着沈老大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反正今天这鸡也只能是许向北偷的。 跟他交流完，沈老二对人群中的两个寡妇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老大瞧见这一幕，心终于落了下来。 有二弟出手，哪怕不是许家，这下也必须是许家。 沈大嫂心里也有些不安，生怕真的是许满月看错了。 不过当看见老太太和林落霞都没什么异常时，她又冷静下来。 她们都不怕，这说明，三弟妹没有弄错，肯定是许家的人偷了家里的鸡。 许满月站在老太太的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手，“放心吧，娘，我不会弄错的。” 她不止听见了许向北和李二狗之间的话，还知道他们把吃剩下的鸡骨头，丢在了哪里。 这些都是证据，许家无法反驳的证据。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做事娘放心，今天这事咱们跟许家没完。” 她还是了解这个三儿媳的，不然也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不过得了保证，总归心里更加踏实了。 很快。 大队长带着许向北和李二狗来了。 田兰芳一看到许向北，也顾不身上的伤，连忙跑了过去。 “向北，你去哪了，沈家诬陷你偷了他们家的鸡。” “现在你爷奶还有你爹他们都来了，你快说那鸡不是你偷的，我们这就为你出气，让他们沈家给我们道歉。” 许向北低下头不敢看她。 田兰芳扯了扯他的衣袖，“快说啊，家里人都在这里为撑腰，你不用怕沈家人拿你咋样。” 此时的许老头还有许婆子，见到许向北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到大队长。 大队长脸色十分难看，他甩了一下衣袖，“看吧，这就是你们许家教出来的好孙子，居然敢半夜跟村里的二流子，去偷人家沈家的鸡。” 沈家这边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就说嘛，许向北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许家能够养出这样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亏的他们刚刚还在我们面前说，他们许家人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许家还要睁眼说瞎话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你们看，我就说嘛，满月那样孝顺的姑娘，怎么可能说假话诬陷别人，你们还不相信，偏要说许向北不是那样的人。” “现在好了，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有些人不相信。” “也不知道这许家怎么教儿子的，居然干出这种事。” “现在处处闹饥荒，别说鸡了，哪怕丢了一个鸡蛋，我也要把偷鸡蛋的人扯出来，沈家没打死他已经算好的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基本上都是对许家人的鄙夷声，还有咒骂声。 许老头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要不是许向阳及时扶着，估计还真就倒在了地上。 许向阳听着耳边的那些声音，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给许向北一拳。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学会偷东西了，还偷的是沈家的东西，要不是他，他们怎么会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 第58章 许家的人道歉 许向北一直低着头，双手扯着自己的衣摆，不敢看家里人一眼。 他知道，自己这回真的闯祸了。 李二狗站在他身边，嘴里叼着一根杂草，“不就是吃了一只鸡，你可是沈家的小舅子，吃一只鸡咋了？” 许向北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跟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向北，你还真做出来这种事？” 许老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一股气喘不上来，他捂着胸口剧烈起伏。 在他印象中，他这个孙子虽然性子急躁了些，可留着的是他们许家的血脉，怎么也不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 许向阳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拳狠狠砸在了许向北的脸上。 “你就那么馋，那么饿吗，沈家是什么人，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想想家里人，这下好了，我们许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许向北，我看你简直无可救药！” 田兰芳急忙上去拉开两人，“别打了，别打了，再怎么样，向北也是你亲弟弟，你总不能打死他吧。” 许向阳一点也听不进去，“娘，你别拦着，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不可。” 说罢，他抬手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许向北的右脸上，瞬间脸颊高高肿起，一片火辣辣的疼。 许向北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也不敢说话。 直到许老头大喝一声，“好了，别打了。” 在打下去，只能让沈家的人看热闹。 许满月瞧着这一幕，别的不说，其实心里还挺解气的。 许家这些人道貌岸然，就是会装。 现在被当众扯下那块遮羞布，也不知道他们还能狡辩什么。 老太太冷哼一声，“大队长，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就是他们许家的人，偷走了我们家的鸡。” “我现在就想问问，现在该怎么处置，这两个偷鸡的人？” 大队长看了许老头一眼，又看了看老太太，沉思片刻。 “这样行不行，鸡是许向北和李二狗两人一块偷的，让他们两家赔你这只鸡的钱，再让他们两给你们道歉。”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此话一出，许家人还没说些什么。 老太太立刻跳出来，”不行，坚决不行，大队长，你刚刚是没看见，许家那副嚣张的样子。” “他们说他们许家人，不会做出偷鸡的这种事，肯定是我们沈家诬陷他们，还说等事情清楚了，一定要我们沈家人好看。” “就凭他们这态度，我哪能忍啊，更何况，他们还当着我们沈家人的面，欺负我们沈家的媳妇。” “满月是军人家属，景明在战场上那么凶险，九死一生，我这个当娘的，哪能让他的媳妇，被一些外人欺负啊。” 说着说着，老太太眼眶都红了，拉着许满月哭了起来。 “景明啊，你在外面建功立业，是娘没用，护不好你媳妇，让人一大家子给欺负了，还连带着我这个老婆子，也被欺负了。” “满月啊，你嫁过来受苦了，娘没用啊，让你被外人欺负，我可怜的儿媳啊。” 许满月眼眶泛红，靠在老太太的怀里流泪，“娘，别说了，是儿媳不好，让娘受委屈了，还要连累娘护着我，被那些人给欺负。” 脑海内，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极品婆婆当众维护三儿媳，……改造值+99……改造值+188……改造值+222……” “额外奖励两桶山泉水，额外奖励一斤白糖，一斤猪肉……” …… 许满月眼含眼泪，望着大队长，“杨叔，我当初跟许家断绝关系的事，还是你帮忙做的见证。” “可现在他们许家，依旧端着长辈的架子，高高在上地对我指指点点，骂我恶毒冷血。”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没说些什么。 许山平立马跳了出来，抬手指着许满月的鼻子大骂。 “你还有脸说，我们再怎么不是，也是生你养你的亲人。” “你呢，你自从嫁到沈家后，天天向着沈家人，就连回门也不回，亏的明月还天天为你求情，为你解释，让我们不要对你那么绝情。” “可最绝情的还得是你，居然帮着沈家，来对付你的亲弟弟，还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婆子打你娘。” 许满月抬手擦泪，“杨叔，求你给我做主，当初我已经跟他们签了断绝关系书，还是请了你做见证。” “你听听他们今天说的这话，分明是不把那张断绝关系书放在眼底，分明是不把杨树你这个大队长放在眼底。” 大队长脸色早就黑了下去，“许山平，你们当我这个大队长是死？” “断绝关系书签了就是签了，满月已经不是你的闺女，也不是许家人。” “如果你们以后，再打着亲人的名义教训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当初他可是给过他们机会了，签这张断绝关系书也是双方同意的，没道理签完之后又反悔。 他们难不成以为，这张纸是签着玩的？ 大队长冷脸看向许老头，“你是许家的当家人，你自己说说，都签了断绝关系书，你们哪还有脸，仗着亲人的名义，处处对满月指指点点，处处对她说教？” 许老头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跟许满月确实已经没关系了，只是多年的习惯，让他们一时之间以为，她还是那个任由他们教训的孙女。 许满月眼眶越发通红，“大队长，今天他们许家辱骂我的事，我希望他们能够在明天中午打饭的时候，当着整个大队的人，写一份检讨并且向我道歉。” “这份检讨的内容，我还希望他们，能够向大家说清楚，我已经跟他们许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许家没有任何权利，对我进行说教辱骂，更不能亲人长辈的名头打压我。” 老太太哭的更大声，“大队长，我这个儿媳妇可怜啊，好不容易从那样如狼似虎的人家出来，你可一定要给她做主啊。” “她这才嫁给景明没多久，景明就回了部队，她一个女人在家，天天帮景明照顾我这个老婆子。” “你们说说，这十里八乡的，有几个儿媳妇，像满月一样孝顺，我当婆婆的，肯定得护着她啊。” 大队长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行，就按满月说的办。” “明天许家必须得写一份检讨，在食堂向满月公开道歉，并且以后，再也不能以她亲人的名义，对她进行辱骂和打压。” 许老头瞬间变了脸色，“不行，大队长这绝对不行。” “虽说签了断绝关系书，可从血缘上，我们还是她的长辈，哪有长辈的向晚辈道歉的。” “我宁可被他们沈家打一顿，我也绝不道歉。” 第59章 赔偿和道歉 一旁的许明月扶着田兰芳，不赞同地看向许满月，“堂姐，哪怕我们不算是你的亲人，可血缘无法改变。” “你不能这样对家里人，如果真的需要道歉，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别再为难爷爷他们了。” 此话一出，许家人都心疼得不得了。 原本默不作声的许向北，立刻抬起头来，站了出来。 “明月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沈家的鸡是我偷的，你们也是因为我，才会骂许满月的，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我才应该站出来道歉。” 他的脸依旧红肿着，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眼睛却死死盯着许满月，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这下你满意了吧？” 都是因为她，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报复沈家，跟李二狗去偷沈家的鸡。 不然他也不会连累家人，还要受她和沈家人的羞辱。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要认这个亲姐姐了。 他的姐姐，只有明月姐一个。 许满月点了点头，“你愿意站出来道歉也行。” “只要你在检讨里写清楚，我跟你们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会再用亲人的名义，随意辱骂我教育我就行。” 许家这些人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明明她跟他们许家一点关系都没了。 可偏偏他们总以为，她还是在许家那个任由他们辱骂的许满月。 许老头冷哼一声，“向北，按她说的来，以后咱们就当许家，没这个闺女，你也没这种姐姐。” 她不会以为，沈家是真心对她好吧。 哼，就沈家那种人家，她迟早要栽跟头的，她迟早会哭着求着他们，认她回许家的。 到时候，看他怎么教训她。 许满月笑了笑，“检讨记得写好点，明天我会亲自过来听的，不满意的话，你们必须得换一个人重新写，而且还要换一个许家人，重新当众道歉。” 田兰芳皱了皱眉，“满月，你脾气也太大了。” 哪怕是他们不对，可哪有这么折磨人的。 许满月语气冷了下来，”大队长你看，他们又来了，又用这种长辈的语气，来教训我。”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他们许家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许家的每个人都跟有病一样，有时候，她真的很想一巴掌甩过去。 大队长脸色一黑，“许山平，管管你媳妇，你们许家都一个德行，我说了，你们跟满月已经没有关系了。” 难怪当初满月这丫头，一定要跟许家断绝关系。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许家人都有病，一点也听不懂人话，而且还自以为是。 许山平扯了扯田兰芳的衣袖，“听见没，以后遇见她绕道走，免得又惹出事。” 当初那么乖巧的一个闺女，咋就变成这样了，他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不过也有可能，是田兰芳把她从小惯坏了。 明月从来就不这样，都是许家的闺女，明月听话又懂事，一点也不会像许满月那样不懂事。 许满月：“大队长，还有鸡的事情没有解决，你看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老太太连连点头，哭着抹眼泪，“对啊，还有鸡这件事。” “我家的鸡可是老母鸡，它一天可是能下两个蛋，我们自个儿都舍不得动它，偏偏让两个王八羔子给霍霍了。” 一旁的沈大嫂哭的更厉害了，眼泪不停往下掉。 “大队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只鸡是我们家里，为数不多的收入来源，每个月就指望攒些鸡蛋，去供销社换点钱。” 大队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们说，要怎么处理？” 许满月看向老太太，“娘，你看看，该让他们怎么赔？” 鸡是老太太养的，这个家也是老太太做主，这个赔偿也该让老太太满意。 老太太收起了眼泪，“我这只鸡不是一般的鸡。” “哪怕人饿的不行，我们也会爬起来，抓蚯蚓给鸡补充营养。” “它每天基本上，都下两个鸡蛋，现在供销社一个鸡蛋五分钱，一天就是一毛钱，他们把鸡给吃了，我们的损失可大了。” “最起码，他们要赔八块钱。” “而且为他们刚刚还一口咬定，绝对不是他们许家人，偷了我们家的鸡，还说是我们诬陷他们。” “这件事，我希望许家人，向我们沈家公开道歉。” 一听这话，许婆子跳出来阻住，“不行，一只鸡那值这么多的钱，八块钱都能娶媳妇了。” 许老头沉默片刻，开口道，”大队长，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家里哪来的八块钱赔给沈家，再说了，一只鸡顶多也就几块钱，他们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大队长，你可不能站在他们那边，不顾我们的死活。” 许满月点头，“杨叔，我娘说的有道理，这只鸡必须赔八块钱，而且还要向我们公开道歉。” “现在闹饥荒，我娘为了家里仅剩的两只鸡能够活下来，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哪怕对她的大孙子都没那么上心。” “杨叔，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许向北看着许满月，咬牙切齿，“许满月，我已经答应道歉了，你还要逼死我是不是？” 她以为他真的这么馋吗？ 不，他根本不是为了那点吃的，才去偷沈家的鸡。 许满月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许老头，“麻烦管好你的孙子。” 许老头冷哼一声，转头一脚踢在了许向北的腿上，“丢人现眼的东西，今天要不是你，我们也不用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还不快滚回家去，写明天的检讨书。” 许向北一下子被踢倒在了地上，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当看到许满月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时，他默默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这里。 田兰芳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不对劲，连忙追了上去。 第60章 最终结果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们两家各退一步。” “八块钱实在太多了，依我看，这只老母鸡赔偿六块钱，许向北和李二狗一人赔偿一半，另外许家再向沈家当众道歉。” “你们两边都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这样解决行不行？” 按照正常价格，一只鸡也就三四块钱，但是那毕竟是每天能下蛋的老母鸡，现在一个鸡蛋都要卖五分钱，所以五块钱一点也不过分。 老太太不说话。 从八块到六块，可是整整少了两块钱，现在一个窝窝头要两分钱，两块钱就是一百个窝窝头。 一百个窝窝头放在饥荒年，都可以救命了。 一旁，带着许向北一块偷鸡的李二狗，听到自己也要赔钱，而且还要赔四块钱，他瞬间炸毛。 “我不赔，你们爱咋咋地，我明明是跟向北一块去他姐的婆家，抓了一只鸡来吃，许向北可是他们沈家的小舅子，吃一只鸡咋了？” “这都要赔，还算什么小舅子，人家养了那么多年的闺女，白给你家当媳妇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看着他冷声道。 “第一，我跟许家没关系，许向北不是我弟弟。” “第二，偷了别人的东西就得赔偿，你要是不赔偿，我们现在就拉你去公安局，直接让你蹲大牢。” “第三，你别想着蹲大牢就完了，如果你真的去蹲大牢，照样要赔钱，这些钱就从你家的工分里面扣，直到还完为止。” 说完，许满月看向大队长，“杨叔，如果他不愿意赔钱，那就麻烦你帮忙，将他家的工分划到我们家名下。” 大队长点了点头，“这是当然，李二狗，你看看你选择还钱，还是选择蹲大牢并且还工分？” 李二狗瞬间身体一僵，咬牙切齿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 “还钱，当然是还钱。” “但是三块钱也太多了，现在一只鸡也就三四块钱，我和许家加起来一共要还六块钱，他们咋不去抢！” 许老头也开口道，“大队长，我们没那么多钱，三块钱也太多了，顶多一家赔两块钱。” 他话语刚落，谁料，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哎呀，欺负人啊，把我家鸡偷了还不算，还要使劲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我命苦啊，男人早死，儿子不在身边， 人家就这么欺负老婆在我啊……” 沈大嫂蹲下身拉着老太太，眼眶泛红，“娘，你放心，大队长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他一定不会看着那些人这么嚣张的。” “我们家的鸡，是每天能下两个蛋的老母鸡，换做谁家，谁愿意卖掉会下蛋的老母鸡啊。” “别说八块钱，哪怕十块钱我们都不舍得卖。” 许满月看向大队长，语气哽咽，“杨叔，一只鸡每天会下两个蛋的老母鸡，可不止这个价。” “再说了，说他们半夜偷走了我们家的鸡，我们多要些补偿费不算过分吧。” “更何况，今天他们许家一直在骂我们诬陷他们，还骂我们不要脸。” “就凭这些，你们觉得八块钱贵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起来。 “要是换成我，我也舍不得将会下蛋的老母鸡给卖掉，许向北和李二狗也太狠了，偷什么不好，把人家每天能下两个蛋的老母鸡偷了。” “我也不会卖，一天下两个鸡蛋，一天就是一毛钱，十天就是一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有三块钱，多养些时间，赚的还不止八块钱。” “是啊，仔细一算，沈家要八块钱一点也不过分。” 许家听着这么多人，都偏向了沈家那边，气的不行，可又不好发作，只能强行压下。 李二狗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后悔得不行。 早知道，就不拉着许向北去偷鸡了。 许满月察觉到了大队长的犹豫，她趁热打铁，“陈叔，一只鸡是值不了八块钱，但我们家的鸡不是一般的鸡，八块钱一定也不过分。” “我娘把那只鸡养到这个地步，付出了多少心血，这些都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 老太太坐在地上哭的更厉害了，任谁拉也拉不起来。 “我的鸡啊，我的宝贝疙瘩啊，你咋就被那些不要脸的人给偷偷吃了，娘连你都骨头丢在哪都不知道，娘心疼你啊……” 大队长看了看在场的人，又思索了一番，“那就按八块钱的赔偿来，为了避免麻烦，你们现在就回家取钱，要是家里没钱的，就用扣工分。” 最终，事情以两家赔了八块钱，以及公开道歉落幕。 李二狗家里穷得老娘都快饿死了，自然赔不起四块钱，只能找人东拼西凑，凑了两块钱出来，剩下的两块钱，只好用工分来抵。 许家前段时间，为了准备许明月的嫁妆，也花了不少钱，家里只剩下不到二十块钱，现在又赔偿四块钱，更没有多少了。 回到家后。 许老头狠狠把许向北揍了一顿，还不许给他饭吃，并且把他关在房内，全家人对他的怨气都不小。 许明月偷偷去看他，“向北，你还好吗？” 许向北坐在床上，写明天要念的检讨，他听见动静，头也没抬，一句话也不说。 “向北，爷奶他们今天也是太生气了，你也别和他们计较，因为这事，家里还赔了沈家四块钱。”许明月安慰他。 许向北还是没说话。 屋外。 田兰芳看着儿子沉默也不好受，捂着嘴忍不住哭泣。 …… 晚上，沈家。 回到家后，吃完了今天在食堂打的野菜糊糊，老太太吩咐沈大嫂，将碗筷收拾干净后，便让大家回去休息，节省体力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吃完饭不上工，就躺在家里的床上休息，目的就是让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慢一些，别饿的那么快。 许满月躺在床上。 开始查看系统的改造值。 今天又从老太太那里，获得了几百个改造值，距离系统升级只差689个改造值。 只要攒一攒，就能开启正式的改造计划，改造完成后就能获得一大笔钱。 按她的设想，等升级后的第一步，先是将沈家人，改造成对有利于沈家的发展积极向上的人。 每改造成功一个人，有五百块钱的奖励，沈家一共十口人，全部改造成功，她就能获得五千块钱。 这比去城里当工人上班划算多了。 查看完改造值，许满月又进入了自己的独立小厨房。 今天系统额外奖励的猪肉也在里面，还有昨天晚上蒸的大肉包子，还没有吃完。 不过现在，她不想吃肉包子，她想吃大米饭，配上一碗芹菜炒肉，再加上一份西红柿鸡蛋汤。 说干就干。 西红柿和鸡蛋是没有的，许满月花了十个改造值，买了几个鸡蛋和番茄。 打蛋、切番茄、起锅烧油……很快一碗番茄鸡蛋汤完成。 接下来是芹菜炒肉。 第61章 大家的担忧 系统商城里，芹菜六个改造值一斤。 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吃，许满月买了半斤，用今天系统额外奖励的水洗菜，切菜、切肉、起锅烧油，放肉、放芹菜，加入调料。 很快肉香和芹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许满月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夹了一块肉尝了起来。 自从闹饥荒快三年多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肉片，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好吃，比肉包子更好吃。 烧好菜后不久，米饭也蒸熟了。 嘴里大米饭的甘甜，混合着肉片还有芹菜的香味在舌尖绽放。 不知怎的，吃着吃着，许满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有吃的真好，不饿肚子真好，不用饿死在逃荒路上真好。 吃完饭，许满月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 有人在外面敲门。 许满月用小厨房里的水，简单洗漱了一遍，收拾好房间，出去开门。 一开门。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抱着一个瘦瘦小小、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大门口。 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花鼓，老人将孩子放在地上，一边用最后的力气唱着小调，一边用手敲打着花鼓。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孩子快饿死了。” 一只破碗放在门口，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眼里，望向许满月时充满了悲凉和祈求。 唱了几句，他实在没有力气唱下去了，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开口道。 “姑娘，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给孩子一口吃的，哪怕是一点水也行。”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扶他，顺便将从身上掏出一把花生米，偷偷放在他的掌心里。 老人看懂了她的眼神，瞬间眼含热泪，偷偷将手中的花生米藏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正准备收拾一下离开。 他们这是遇到好人了。 这时，林落霞走了过来，看到了正要离开的老人和他怀里抱着孩子。 她沉默了片刻，将人叫住，”等等，我回去拿点东西。” 许满月站在一旁，看着林落霞从他们的屋内，端出了一碗水，还有两个野菜团子，递给了老人。 老人眼泪止不往下流，“谢谢，谢谢。” 道完谢之后，他急忙往将碗里的水，喂给怀里的孩子，又给孩子喂了一个野菜团子。 林落霞没说什么，视线却一直落在那个孩子身上。 这孩子跟她的宝珠差不多大。 老人走后。 林落霞对着许满月轻轻一笑，“刚刚到事，希望弟妹保密。” 许满月点了点头，“二嫂，我不是多事的人。” 饥荒年，自己都吃不饱，谁还会发善心，要是让老太太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估计又要闹了。 她刚刚偷偷塞给东西，也是这个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怕被其他人发现。 林落霞听明白了，转移话题，“对了，弟妹，三弟离开快一个月了，要不要给三弟写些信寄过去？” “正好再过几天，三弟会往家里寄钱，到时候去邮局取钱，还顺带把信寄过去。” 许满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啊，沈景明说过他每个月，会给她单独寄十块钱的生活费，再过几天，就是生活费到账的日子。 虽说夫妻俩分别两地，但感情还是要维系的。 写信是最低成本的联系方式，说不定还能从沈景明身上，获得一些改造值。 一想到这，她连忙跟林落霞告别，“二嫂，那我现在就回去写信。” 说完，立刻回房。 正当她要开始写的时候，却发现这屋内没有纸和笔。 系统商城还没升级，只能购买吃的，根本不能购买其他的生活用品。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看来待会儿要去镇上一趟了。 中午，是沈大嫂去打饭。 吃饭的时候，沈家所有人看着饭桌上的那小半盆汤汤水水，陷入了沉默，就连老太太也没说话。 今天的野菜糊糊，比昨天的更少更稀了不少，看着跟清汤寡水没什么区别。 别说每人只有半碗，哪怕是这一盆下去，估计还没到晚上就饿了。 沈老大忍不住开口，“娘，你说……你说咱们大队的仓库，是不是快要没粮了？” 不然咋天天吃野菜糊糊，今天直接喝野菜汤了，下一步是不是大家一块饿肚子，直接饿死算了？ 沈建平低头摸了摸肚子，犹豫了片刻，“娘，要不咱们把前些天弄的那些野菜，拿出来吃了吧。” 老太太疼他，他在家里算是吃的多，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还在长身体，实在受不了啊。 每天晚上饿的半夜醒来，肚子咕咕叫，这样的日子真不好受。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娘，要不我去镇上看看，听说黑市里面有粮，说不定能够买到一些。”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对于仓库没粮的事，估计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大家都没个方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许满月想了想，”娘，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万一哪天食堂真的解散，估计每家每户也分不到多少粮食，早做打算总比以后两眼抹黑强。” 林落霞点头，“娘，我觉得三弟妹说得对。” 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地面的裂缝一天比天大，地里的庄稼迟迟没有长出来，她心里其实就已经知道了，估计明年也还是这样。 沈大嫂也点头同意，“娘，你拿个主意吧，我们大家早做准备。” 她脑子不聪明，但是二弟妹，三弟妹都这么说，肯定有她们的道理，她跟着她们走就行。 老太太沉默半晌。 “青青，小山，你们去把门关上，在门口偷偷守着，要是有人过来，就跑进来告诉我们。” 沈青青和沈小山点头，转身跑出去了。 ”说说吧，你们心里都是怎么打算的？”老太太扫了一眼她这些儿子儿媳。 沈老大作为大哥，自然是最先开口，“娘，我觉得二弟的想法不错，咱们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去黑市换成粮食藏起来。” “如果哪天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咱们再把粮食拿出来。” 沈大嫂有些担心，“去黑市？那个地方那么乱，万一出事了咋办？” 第62章 负责计算 沈老二无所谓笑笑，“大嫂，别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那个地方乱是乱了点，但只要小心，一般也不会出太大的事。” “你说是吧，大哥。” 沈老大点头，“对，黑市我打听过，其实从前段时间开始，咱们大队里就有人偷偷去黑市买粮食，也没见他们出什么事。” 许满月神色微顿，“大哥，你说的这人，不会是陆家人吧？” 前世，逃荒的时候，许家之所以能够坚持下去，她记得，就是因为陆家拿出了一部分粮食，给陆怀远和许明月两人当彩礼。 沈老大看了许满月一眼，“弟妹，你咋知道？” 一般人去黑市，哪会闹得人尽皆知，他之所以知道，还是上次无意中瞧见的。 许满月抿了抿唇，“我之前跟陆家有婚约的时候，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一听这话，其他人倒是没有怀疑。 老太太靠在椅子上闭眼半晌，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沈大嫂长了张嘴，“娘，你给拿个主意呗。” 总不能就这样沉默吧。 老太太掀开眼皮，“老大老二都同意去黑市，老三媳妇，你是咋想的？”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娘，我觉得黑市可以去，不过不能一个人去。” “粮食很重要，现在到处都缺粮，我们不能不防着点，万一哪天真的没粮了，至少也不会走到最差的地步。” 林落霞点头，“娘，我觉得大哥他们和三弟妹说得有道理，现在粮食才是最可靠的，咱们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无论以后咋样，至少都有一道退路。” 老太太没有说话，半晌，她才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想法，那我就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看看能够买多少粮食。” 说完，她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很快拿出了一个破旧的铁皮盒子，放到了饭桌上。 打开，里面是一张张叠放整齐的钱，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票。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几个数一数，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这话潜在的意思，也是让大家都清楚家里的家底。 “好的，娘。”沈大嫂点头，她作为大嫂，自然是第一个接过铁皮盒子的人。 沈大嫂将里面的钱，都摆放桌面上，让大家清楚地看到每一张钱。 这些钱，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大团结，小的只有一分钱，毛票也有，看着厚厚的一叠。 沈家的人都愣住了，这么多的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二弟妹，三弟妹，你们跟着一块数。” 许满月和林落霞伸手拿过一叠钱，当着大家都面，开始数。 最终，许满月手里有二十八块五毛七分钱；沈大嫂手里有二十六块九毛四分钱；林落霞手里有二十七块六毛钱。 总共合计：八十三块一毛一分钱。 沈大嫂将这些钱重新放在了铁皮盒子里，“娘，你看看这个数对不对？” 虽然是当着大家都面数的，但是也怕出了差错。 老太太点头，“你们数得没错，这些钱都是这些年家里一分一分攒下的，你们有你们上工的工分钱，有老三每个月，从部队里寄回来的钱。” “不过这家里，老三付出的还是最多的，咱们家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大部分也是用老三寄回来的钱建的。” “有些事情，我就提前说了，以后等分家，为表示公平，我会按照你们对家里的贡献进行分家，贡献多的就分得多，贡献越少，以后就分得少。” “你们没意见吧？”老太太扫视了一下她的这些儿子和儿媳。 沈老大沉默，“娘，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先把粮食的事情解决了。” 这样分才是最不公平的，老三那是在部队当军官的，每个月有工资有补贴，哪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比得上的。 按照这样分家，以后还不是老三占大头。 沈老二：“娘，现在还不到分家的时候，这事以后再说吧。” 许满月点了点头，“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要紧。” 说实话，她现在还不想这么快分家，分家以后，谁还怎么赚取改造值，还怎么赚钱。 沈家也不缺住的地方，现在分家对她基本没什么好处。 至于以后如何分家，老太太心里有数，陆景明和她心里也有数。 老太太：“行吧，那就先说说买粮的事，这些钱肯定不能全部用来买粮，还是要留二十块钱备用。” “剩下的六十多块钱，也不能一下子用来买粮，数量多了不好带回来，而且还容易被发现，如果真的要买，那就分为三批去买。” “老大，黑市里的粮食价格不一般吧，你先去跟买过的人打听打听，里面粮食多少钱一斤，都有什么粮食？” “老二，你负责去黑市走一趟，探探路。” 说完，老太太又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咱们家的唯一念过初中的人。” “等你大哥他们打听消息回来，你就负责算账，算算该怎么样买粮食更划算，买哪些粮食更好。” 沈建平愣了愣，“娘，为啥买粮还要用笔和纸？” 之前咋没见过其他人这样。 老太太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叫你读书你不好好读，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亏的他还念过小学，居然比不上她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婆子。 沈大嫂本来也想问出口，瞧见婆婆骂小叔子，她瞬间识趣地闭上嘴巴，同情地看向沈建平。 沈老二直接笑出来声，“老四，你真笨。” 买的粮食不少，自然需要提前好好安排。 许满月笑了笑，从身上掏出来一张纸和一笔，“娘，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细粮和粗粮的价格不一样，每种细粮和细粮之间，粗粮和粗粮之间也有差别。 同样都是粗粮，同样的分量，有些吃了就是抗饿，有些吃了没多久又饿了。 家里的钱看似不少，家里的嘴也不少。 都是些大男人，还有十多岁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所以买什么粮食，怎么买粮食，必须得经过合理的计算。 老太太神色微松，看向许满月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老三娶了你，也算是缘分。” 本来他们得知要新娘，其实是打算直接退婚的。 可想到自家的名声不太好，老三又一直没个对象，这才勉强同意。 第63章 如何度过饥荒年 许满月抿唇一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娘，我觉得想要度过饥荒，光靠买粮食也不行。” “现在粮食少，哪怕黑市有，估计也要花大价钱费大力气才能买到，我认为我们还要想其他的办法。” “例如，偷偷养兔子。” “兔子繁殖能力强，短时间内就能看见成果，而且兔子比其他的东西好养活。” “又或者，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偷偷种地瓜，地瓜比一般的农作物耐旱，而且地瓜里面的水分也不少，既可以用来充饥，也可以用来解渴。” 这些方法，都是她这些日子仔细思考过的，虽说她的系统里有粮食，但那些粮食她根本不能可能暴露出来。 但也不能让大家都挨饿，所以只有想其他的办法。 沈老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娘，养兔子确实是个好办法，而且兔子还是肉，比吃野菜糊糊好多了。” “不过，种地瓜应该不太能行，哪怕地瓜比一般的农作物耐旱，可现在到处干旱，恐怕也很难种活，即使能够种活，也找不到能够种地瓜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东西都是集体的，偷偷种东西是不允许的，要是被抓到了，估计少不了没收被检讨。 沈老二挑了挑眉，“大哥，先别急啊，三弟妹既然这么说了，是不是说明已经想到办法了？” 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许满月的身上。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老三媳妇，你先说说看。” 沈大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三弟妹，你真的有办法？” 林落霞也忍不住看向她，“弟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遇到困难大家一块想办法。” 许满月思索了片刻，“你们觉得，把地瓜种在山上如何？” “山上虽说野兽多，危险多，但是基本上也没人会去山上。而且，山上的泥土相比于山下的土地湿润，空间大，范围广，只要我们找的位置足够安全。” “那么我们种下地瓜，就不会被人发现。” 老太太激动起来，“老三媳妇，还是你想得周到。” 其他人也忍不住点头同意，“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建平竖起大拇指，“三嫂，你真聪明，我咋就想不到呢。” 沈大嫂看着许满月的眼神，更加崇拜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三弟妹一样厉害。 这时，林落霞忽然开口道，“但是山上的野兽多，也就意味着危险多。如果真的将地瓜种在山上，万一上山挖地瓜的时候，遇到了野兽咋办？” 到时候人饿的不行，上山挖地瓜，遇到野兽根本无法逃跑。 老太太沉默半晌，“这确实是个问题。” 其他人很快也想到了这点。 许满月淡淡一笑，“厉害的野兽一般都在深山处，我们可以在靠近深山的边缘地带，寻找一个不容易察觉的斜坡。” “将地瓜种在斜坡下面的低洼处，借助山林之间的地势，掩盖地瓜的痕迹。” “这样一来，除非有人从斜坡上滚下去，否则一般无法发现我们种下的地瓜。” “这样地方，后山上就有好几个。” 沈老大想了想，“要不这样，我明天找个机会，偷偷上山去看看，先打探一下地形。” “如果合适，就弄些地瓜种在那里，如果不合适，我再多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大哥，明天我跟你一块去吧，两个人有照应。”沈老二道。 “行，就这样决定了，娘娘觉得咋样？” 老太太点点头，“你小心点，人最重要，其他的放在其次。” “明天上山的时候，要是能遇到兔子，现在也可以弄一对回来养着。” 依照最近几天大食堂吃的东西来看，估计食堂解散也没几天了，她地窖里的那点粮食可不够吃，必须早做打算。 老太太摆摆手，“事情暂时先这样，让青青和小山进来吃饭吧，吃完早点去床上躺着，也就没那么饿了。” 说完，她开始拿起饭勺，给沈家每个人分野菜汤。 今天的野菜汤只有半盆，老太太照旧，给沈老大和沈老二，分了满满一大碗。 其次是她的老儿子沈建平，和大孙子沈小山每人大半碗。 再其次是老太太自己和许满月，都是半碗野菜汤。 最后才是沈大嫂和林落霞几人，她们只有小半碗。 许满月将自己碗里的野菜汤，分了一部分给沈青青，又分了一部分给沈宝珠，她们两个都是沈家的孙女。 “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 老太太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大孙子和老儿子分到了大半碗，两个孙女都只有小半碗。 沈宝珠要好一点，至少有个疼爱她的娘，林落霞每次都会将自己口粮，分出一部分给她，但是沈青青就没这么幸运了。 沈大嫂自己都饿的眼冒金星，哪还管得了她。 吃完后，从今天开始，许满月也要轮着做家务，今天是她收拾碗筷。 不过院子里的那口井，已经快要打不上来水了，每次只能弄上来小半桶水，而且里面还有不少的灰尘泥土。 这些水还只能用来喝，沈家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洗过澡洗过脸了。 许满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用水井里的水洗碗，于是她只要求助沈大嫂，“大嫂，你们之前都是怎么洗碗的？” 刚准备回房躺下的沈大嫂脚步一顿，“喝的水都快没了，更别说洗碗。” “这些碗不用洗，拿厨房里的那块帕子，用水打湿，简单把这些碗和筷子擦干净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许满月愣住了。 所以平时家里的碗筷，根本没有洗过，只是简单地用帕子擦过一道？ 虽说现在没水，这种事情很正常，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每天用的碗筷，根本没有洗过，多多少次她的心里还是膈应的。 沈大嫂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也没说些什么，直接回房躺下了。 刚刚喝的那半碗野菜汤，几口下肚，这才过了多久，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快要说不出话了。 吃完饭，沈家人都回房躺在了床上。 许满月一个人在厨房，按照沈大嫂说的方法收拾碗筷。 她自己的碗筷，则是偷偷拿到了自己的小厨房里清洗。 小厨房里，还有上次奖励的六桶山泉水，许满月暂时倒是不用为水担心。 她每天早上洗漱用的，也是这几桶水。 第64章 月末的汇款单 ilwxs.com 收拾完厨房，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先是进入小厨房，随便弄了一些吃的。 虽然现在暂时不缺吃喝，可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许满月每一顿饭都是有计划的，既不会饿到自己，也不会长胖。 顶多就是给身体补充一些营养，看着没那么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吃完饭后，她拿出来一块布，开始按照记忆中沈景明的身材，将布料进行裁剪。 都说男人的大裤衩，要女人来做。 本来许满月是不打算做的，可想到等月末的时候，就能收到沈景明给的十块钱生活费，到时候少不了要写一封回信过去，当然光写信也不行。 嘴巴说得再甜，也得有些行动。 总不能结了婚以后，还让沈景明还跟以前一样，只能看着别人的媳妇寄东西过去，给他们的战友们。 许满月想了想，最终决定给做两双袜子和一条裤衩子。 沈景明在部队里穿的都是军装，做衣服费布料不说，他也穿不上，袜子倒是可以做两双，再给做条裤衩。 至于吃的，家里现在天天都只能吃野菜糊糊，人都快饿死了，这方面就不给他准备了。 晚上的时候，老太太将许满月叫到了屋内，她满脸带笑地从身上，掏出了两封信还有两份汇款单。 “老三媳妇，这一份是老三寄给你的，你自己收好，改天找个机会把钱取回来。” 许满月接过东西一看，这是一张绿色的十元汇款单，还有一封特意寄给她的信。 一个月十块钱，一年就有一百二十块钱。 在他们青山大队，一大家子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十块钱。 这样的日子，可比在许家好过多了。 老太太又将手里另一封信，递给许满月，“我也不识字，你帮帮我念念，看看老三在信里写了什么？” 这封信是写给老太太的，也是写给全家的。 许满月打开信封，拿出来里面的信念了起来。 里面大概就是问问家里最近的情况，问问老太太的身体，沈景明现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驻扎，这里面是他的新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如果以后要是找他，就用这上面的联系方式。 老太太抬手抹了抹眼泪，语气哽咽，“这个家里，老三是最辛苦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进了部队，一步步爬到了现在。” “我还记得他进部队的第一个月，就将大半的津贴，都寄回来了。” “家里的房子也是他出钱盖起来的，现在房子盖起来了，他却很少回来。” 许满月挽着老太太的手，掏出帕子一点点给她擦泪，“娘，别哭了，你最近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哭坏了眼睛咋办。” “你要是想他了，等明天我去镇上，买信封还有邮票回来，咱们给他写信，你说什么，我写什么。” 老太太收住了声，连忙擦干眼泪，神色有些不自然。 “哭啥哭，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我这是高兴，一般人想要当兵还当不上呢，我儿子多有出息啊，从一个不起眼的农村小伙子，一步步走到现在，还给家里盖房子。” 忽然，老太太语气一转，眼睛直勾勾盯着许满月的肚子。 “对了，这几天你身上有什么感觉没？” 许满月愣了一下，无奈摇了摇头，“娘，现在这个时候不适合有孩子，况且，这才一个多月，哪怕真的有了，也没这么快有感觉。” 越想越后悔，那天晚上应该别弄进去。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孩子来了是缘分，挡也挡不住，要是他真在这个时候来了，我这个当奶奶的，还能饿着我的宝贝大孙子？” 别说她地窖里还有些有粮，哪怕家里没有粮了，景明也不可能，让他的媳妇和孩子饿着。 许满月没跟她继续聊这个话题，“娘，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顺便明天去一趟镇上。” 老太太在后面急忙叫她，“哎，别走啊，现在还早，娘跟你多聊聊。” 许满月听到这话，脚步越走越快。 老太太的心思她理解，可也要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这场大饥荒根本不止三年，甚至好几年后，都有饿死人的现象。 孩子出生在这个时候，不仅大人受罪，孩子也受罪。 现在沈大嫂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她这边再来一个，沈家哪怕准备再充分，粮食也不够吃啊。 回到房内。 许满月脑海里还是孩子的事。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 于是半夜爬起来，在系统商城里找了半天，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提前得出她是否怀孕。 然后找了半天，东西是找到了，但是系统还没升级，暂时无法购买。 许满月索性不再想，管他呢，一次性中的概率那么低，哪能这么巧，发生在她的身上。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小厨房里吃了一个肉包子，便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 沈老大他们今天天还没亮就去了，为的就是好好打听一下黑市的具体位置，顺便探探路。 很快到了镇上，再次路过上次的那家国营饭店，本应该是饭点的时候，国营饭店却早早关上了门。 好几个面黄肌瘦的人来买饭，当看见紧闭大门，不由得一阵失望，只好原路返回。 街道冷冷清清的，天空灰扑扑，仿佛一块黑云压在上空，周围的店铺萧条，基本上没有人。 许满月先去了邮局，花了一块钱买了十几张邮票，又花了一角钱买了几个信封。 最后，拿着汇款单和大队开的证明，将沈景明寄回来的钱取了出来。 一切办好后，许满月看了看天色，想着时间还早，反正都出来了，便在街上逛逛。 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黑市的消息。 然而，许满月在这些巷子里转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偶尔碰见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那些人便飞一般地藏好怀里的东西跑了。 看来黑市就在附近。 许满月刚要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三弟妹，你咋来了？” 第65章 黑市打探 转头一看，是沈老大和沈老二。 许满月往他们身后看了几眼，连忙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沈老二瞬间反应过来，看来后面有人跟着他们。 于是当机立断，拉着沈老大往另一个岔路口的方向离开，免得给许满月添麻烦。 两人离开后，巷子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走了上来，上下打量了许满月一番，“同志，你跟刚刚那两人什么关系？” 许满月摇头，“他们是问路的，我并不认识他们。” 眼前这男人，看着倒是有股书卷气，不像是坏人。 但是他跟在沈老大他们后面就很可疑。 路明打量了许满月半晌，“我瞧着你不像是这镇上的人。” “难不成是从乡下来的？” 许满月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穿着长衫，也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这样上下打量一个女同志，是不礼貌的吗？” 路明愣了一下，低头道歉，“抱歉，我冒犯了，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坏人。” 许满月抿了抿唇，“坏人可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你上来就肆意打量我，我很难相信你不是什么坏人。” 路明沉默半晌，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好吧，也许我的行为确实不当，我在这里再次给你道歉，不过我刚刚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粮票丢了，而刚刚那两人有很大的嫌疑。” “你应该知道的，在城里没有粮票，会饿死人的，而且那还是一张三斤粮票，我们一大家子，就等着那张粮票买粮活下去。” 许满月微微一怔，敢情这人还是苦主？ 不过沈老大他们是过来打探黑市情况的，怎么可能主动惹麻烦。 再说了，她并不认为沈家人会偷鸡摸狗。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确定是他们两人偷的吗？“ 路明再次回想了一番，“我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当时在我身边的也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我真的不知道这张粮票是怎么掉的。” 许满月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个小巷子，周围基本没人。 她压低了声音，“我这里有三张一斤的粮票，我可以和你交换。” 她有独立小厨房，而且还能在系统商场里买粮，粮票对她来说，没什么作用。 路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可下一秒，又摇了摇头，“可是我身上没带钱。” 许满月眨眼，“也不一定用钱，只要东西合适，都可以交易。” 她缺的东西可不止钱。 路明想了想，将手腕上的那块手表褪下，“你看这个怎么样？” 这块表虽然他戴了好多年，但除了看上去旧一些，其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现在处处闹饥荒，哪怕在黑市，粮食也是可遇不可求，而且都已经高出正常价格五六倍。 他这块表放在黑市，估计也就二十多块钱，如果不是走到了绝路，他还舍不得放弃这块表。 许满月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这个不行，我没那么多粮票跟你换。” 她也不是什么无知的人，这块表的价值远远超过三斤粮票。 如果价值差别不大，也就算了，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路明将手表收回来，“要不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将这块表换成钱，到时候我拿钱跟你换票。” 许满月看了眼天色，再过一会儿不回去，估计只能摸黑回家。 “不行，我该回去了。” 路明愣了一下，险些忘了眼前这个人住在乡下，她还急着赶回家。 想到家里快要饿死的老母亲，他立马将手里的表递给许满月。 “同志，我真的很需要粮票，能不能用这块表跟你交换，你放心，我只要三斤粮票。”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从身上掏出了三张粮票，递给路明。 “行吧，反正吃亏的不是我，你不后悔就行。” 路明喜极而泣地接过粮票，“不会的，我既然交易了，那就是你的东西，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 一个来自乡下的女同志，能够拿出只有城里才有的粮票，这说明她家里肯定有些背景。 他没那么不要脸。 交易完后，许满月刚从小巷子里出来，便看到了藏在不远处的沈老大两兄弟。 “大哥，二哥，你们还没回去？” 沈老二往小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没为难你吧？” 许满月明白了，这两人是怕自己出事。 她斟酌了一下说法，“没有，那人好像是怕粮票丢了，这才在你们后面的。” 沈老大一听气的不行，“那小子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偷了他的粮票？” “笑话，偷鸡摸狗的事，哪个正常男人会干。” 沈老二也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他是混黑市的人，特意找事的，不然谁会偷偷摸摸跟在别人的后面。” 事情弄清楚了，也该回去了。 自行车只有一辆，她又是弟媳，沈老大两人自然不好意思跟她一块回去。 许满月问了一句，也没再问了，骑着自行车先一步回家，沈老大他们则在后面走路回去。 从镇上走路，一般情况下，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 骑自行车却要不了多久。 当许满月到家的时候，他们两个迟迟还没到。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还没回来，老太太担心得不行，在屋里走来走去。 许满月看了眼时间，哪怕是走路，现在也应该早就到了，沈老大他们还没回来，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娘，你先别着急，二哥他们有分寸。” 沈大嫂也急得团团转，她下意识摸着自己微微显怀的肚子，要是男人真的出事了，她该咋办啊。 林落霞抱着闺女的手，下意识紧了又紧。 一直沉默的沈建平开口道，“娘，要不我沿着路去找找？” 三嫂已经回来很久了，哪怕大哥他们是走路，也不该迟迟不见踪影。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你去有什么用，你大哥二哥他们都搞不定的事情，你去只能添乱。” 许满月沉思片刻，“要不这样，再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大哥他们没有回来，我们就沿着路回去看一看。” 虽然是个笨办法，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老太太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确定你回来的时候，老大他们也跟着回来了？” 第66章 看信 许满月点了点头，“嗯，当时我骑上自行车后，还回头跟他们挥了挥手。” “不过后面，他们有没有跟上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撑着桌子坐下，“他们跟你打完招呼后，估计又遇到什么事情折回去了。” 沈大嫂急了，“娘，你说他们不会又返回去了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许老大太点头。 林落霞突然开口道，“娘，他们应该没事，你们别急。” 以她对那男人的理解，哪怕有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眼看十分钟就要到了，沈老大他们还没回来。 沈建平猛地起身，“娘，我这就去找大哥他们。” 许满月将自行车推出来，“四弟，你骑着自行车去吧。”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注意点，如果真遇到事情，安全要紧。” 沈建平点头，正当他推门出去的时候。 几声敲门声响起，“娘，开门，我们回来了。” 瞬间，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大嫂急忙去开门，一下子扑在了沈老大的怀里，“哎呀，你可算回来了，家里人都担心死了，老四还打算去找你们。” 沈老大皱眉，一把将人从怀里扯来，“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让人看笑话。” 沈大嫂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他推倒在墙上。 幸好，许满月及时扶着了她，“大哥，大嫂肚子里还有孩子。” 刚刚这个行为也实在太过分了，一不小心说不定孩子就没了，大人也受罪。 沈老大脸色有些难看，嘟囔几句，“这个时候怀孩子，不就是存心找事。” 没看见大队里的那些怀孕的女人，就没几个能够把孩子生下来的。 哪怕生下来，孩子也是病殃殃的，还不如早点流了好。 可惜这个婆娘死活不同意。 许满月还想要说些什么，沈大嫂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无声落泪，“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是她不同意打掉孩子，也不怪他生气。 一听这话，许满月索性没再管了。 老太太看着大儿媳那样子就心烦，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啼啼的。 她摆摆手，闭眼不去看，“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先让老大和老二他们说说今天的情况。” 沈老二坐下来，语气沉重，“娘，今天我们在黑市转了一圈，也问了不少人。” “现在黑市里也没多少粮，哪怕有粮，价格贵了好几倍不说，而且还很难抢到。” “黑市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此话一出，沈家人都沉默了。 许满月问道，“二哥，你们今天特意返回去，应该是想到办法了吧？” 沈老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今天我和二哥本来打算回家的，但是路上遇到了黑市的一个人，还救了他的媳妇和孩子。” “为了报答我们，他说后天会有一批粮食进入黑市，不过那批粮食也没多少，只有两三百斤，这两三百斤他可以帮忙分出一部分给我们。” “不过，价格不变，还是按照黑市的价格来。” 沈老大开口，“在黑市，原本一毛三分钱一斤的大米，最起码要七毛六分钱一斤；像玉面面这些粗粮，也要五毛钱一斤。” “基本上价格都翻了五六倍。” 许满月掏出纸和笔开始计算，现在家里一共六十多块钱可以用来购买粮食， “大哥，黑市除了玉米面，还有没其他的粗粮？” 沈老大想了想，“那人说，后天还有一小批土豆，不过数量不多，大概二十来斤，一毛钱一斤。” “其他的粮食基本没有。” 许满月停下纸和笔，“后天问问，能不能将这二十多斤土豆全部买下，剩下的钱，都买玉米面。” 同样是粗粮，土豆比玉米面便宜了五倍，虽说没有玉米面那么抗饿，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土豆也是一种耐旱农作物，在山上种地瓜的同时，也可以种一些土豆作为主食。 这样一来，六十多块钱，就能买到一百四十斤左右的粮食。 这有了这些粮食，再加上老太太地窖里的那一百多斤粮食，配合野菜树叶还有树根，这场饥荒，慢慢熬总能熬过去。 老太太点头，“听老三媳妇的，就这样办吧。” “明天你们歇一天，后天将粮食偷偷买回来。” 沈老大想了想，“娘，明天，我和二弟还是去山上探探情况吧。” 地瓜他们家里藏得有一些，早点种下，早点安心。 老太太想想也是，“行，种地瓜的事情也要快点行动起来。” 距离食堂解散估计要不了多久了，早做打算也好。 商量完事情，已经很晚了。 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 许满月本来也打算休息，可忽然看到了昨天老太太递给她的信。 这信是沈景明寄过来的，昨天晚上她拿到信后随手丢在桌上，没想到就给忘了，直到现在都没打开看过。 打开信大致看了一下。 开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候，一部分写他在部队每天的一些日常。 例如什么救了家属院的谁家小孩；每天吃了什么。 写到一半，这人似乎是突然想起，他补充道，他们的结婚报告已经被批准，以后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 最后，是对她的问候，以及汇款的事，然后没了。 许满月看完信之后，将这封信放好，靠在桌面上，拿起今天刚买的信封和信纸，开始埋头给沈景明写信。 她记忆很好，仿照沈景明写给她的信，洋洋洒洒很快写完了。 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她对他的关心，以及心疼他的辛苦，同时也在为他作为一名伟大军人保家卫国而感到自豪。 还写了一些家里的趣事，以及她对他的思念。 最后还写了，她为他亲手做的两双袜子和裤衩子。 这些东西，都是她每天对着煤油灯，一边思念着他，一边亲自缝制的。 写完之后。 许满月大概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整张信里，明里暗里几乎都是她对他的崇拜和思念，以及她为他每天的辛苦付出。 哪怕相隔千里，感情还是需要建立和加深的。 虽然，沈景明不可能因为一封信，就立马喜欢上她。 不过日子久了，总会留下一些特殊的痕迹。 第67章 要粮票 写完信之后，许满月将信收起来，又将做好的袜子和裤衩子，拿出来跟信放在一块，等明天再去镇上寄给沈景明。 做好这一切，许满月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关门是否关紧。 确认关紧后，她进入了小厨房，打算做点吃的。 在系统商城里逛了半天，许满月买了半斤排骨，又买了一把青菜。 系统商城里的水不贵，几个改造值就能买一桶。 她现在倒是不怎么缺水，平时也会用这里面的水偷偷洗澡，洗一些贴身衣服。 至于穿在外面的衣服，如果太干净了，肯定会被人怀疑。 所以她只能强忍洗完澡后的不适，依旧将那些脏衣服穿在外面。 打算完小厨房，许满月拿起菜刀，噼里啪啦几下，干净利落地将排骨切成块。 冷水下锅焯水，开水撇去浮沫……热油、姜片、葱段、一些七七八八的调料…… 很快，一盘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出锅。 放在以前，许满月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炒菜的时候，居然会放一大勺油，也不想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吃上排骨这样的好东西。 油票这东西是城里人才有的玩意，农村想要吃油，只能每年自己种的农作物榨油来吃。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交够公粮剩下的余粮。 闹饥荒这些年，连粮食都吃不上，更别说种那些菜籽等农作物了。 许满月又炒了一个蒜香小青菜，这东西简单易炒，放下锅没多久香味就出来了。 今天的晚饭，就是这盘糖醋排骨，和蒜香小青菜，以及半碗米饭。 吃完后，收拾了一些小厨房，许满月回到了床上休息，她看了眼时间，现在都已经快晚上十一点半了。 明天她还得去镇上，给沈景明寄信和东西。 翌日一大早，天色渐亮。 许满月起来收拾了一下屋子，出屋子的时候，沈大嫂站在院子里梳头发。 林落霞刚醒来，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 沈大嫂瞥了眼林落霞怀里的沈宝珠，“二弟妹，不是我说，宝珠都这么大了，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能帮家里扫地做家务。” “你天天抱来抱去的，也不怕宠坏了她，以后找不到婆家。” 沈宝珠瘪嘴一哭，一下子将头埋进了林落霞的怀里，“呜呜呜，娘，我不想干活。” 她虽然才五岁，可也知道村里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早已经在家里照顾弟弟，干各种家务了，那些活很累很累，会很辛苦的。 林落霞脸色冷了下来，“大嫂，我这个当娘的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她有这能养闺女，别人凭啥指指点点。 沈大嫂不以为意，转头问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许满月，“三弟妹，你说说，我这句话对吗？” 女娃就不是不能娇惯，这大队里，有几个女娃能像宝珠这样舒坦。 老二媳妇迟早要后悔的。 她这个当大嫂的，自然得提醒一下。 许满月走过去，笑着摸了摸沈宝珠眼泪汪汪的小脸，轻轻哄了几下，小姑娘瞬间收住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 “大嫂，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怎么注意听？” 她语气淡淡的，不带丝毫情绪。 林落霞将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大嫂，有些事情我不想跟你计较，但是宝珠是我底线，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 沈大嫂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当看到许满月脸上也不带半分笑意。 她只好收住了话，讪讪一笑，“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林落霞看也没看她一眼，抱着孩子跟许满月说了一声，转头进了屋内，啪的一下，将门关上。 声音之大，让沈大嫂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嘟囔了几句，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微微的阳光下，她的肚子慢慢凸显出来，整个人却干瘦得不成样子，浑身没有一点肉，唯独肚子看起十分突兀。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嫂，我今天去镇上，要不要我给你带些东西？” 沈大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步走过来，拉着许满月的手好一顿地夸。 “还是三弟妹你好，你当初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跟老三最是般配。” “自从你进门后，娘的性子也好了不少，依我看啊，咱们大队还没几个女人比你更好。” 许满月微微皱眉，假装回忆了一番，“我怎么记得，刚嫁进来的那几天，大嫂你处处看我不顺眼，还处处找我麻烦。” “要不是娘疼我，怜惜我，恐怕在大嫂你的一番操作下，我估计早就名声臭了。” 沈大嫂脸色一僵，连忙转移话题，”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提了。” 说完，她笑眯眯凑到许满月的耳边，语气有些不自然，“三弟妹啊，你看看，能不能……能不能……” 许满月狐疑看了她一眼，“能不能什么，大嫂，你有话直说，我还赶时间去镇上。” 沈大嫂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肚子里怀上了嘛，需要补充营养。这些天食堂的野菜糊糊越来越稀，基本上都是些汤汤水水。” “我想着，你去镇上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两个窝窝头。” 许满月点了点头，“可以啊，顺手的事。” 说完，还没等沈大嫂笑开了花，她便朝沈大嫂伸出手，掌心摊开，“大嫂，两个窝窝头四两粮票，四分钱。” 沈大嫂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咬牙切齿，“三弟妹，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她要是有粮票，那还用得了求别人。 再说了，农村人哪来的粮票，她又不像她有一个军官男人。 许满月立马收回手，又看了看时间，“没有粮票我怎么买窝窝头，大嫂，你太高看我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完，她翻身骑上自行车离开。 沈大嫂回过神来后，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骂骂咧咧。 “好你个老三媳妇，不就是粮票吗，至于看的这么紧，都是一家人，还没分家呢，帮帮她这个当大嫂的怎么了？” 林落霞打开窗户，瞧着站在院中骂骂咧咧的人，捂嘴一笑。 “大嫂，你这话咋还背着三弟妹说，不如等她回来，当着她面说说？” 老三媳妇，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第68章 沈大嫂婆家来人 许满月到了镇上，第一时间将信和东西，按照沈景明给的地址，排了好半天的队，这才寄了过去。 弄完这些之后，她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好逛的，正打算直接回家。 没成想，被人叫住了。 路明一旁跑了过来，“同志，你先等等。” 是上次用手表跟她交换三斤粮票的人。 许满月脚步一顿，看向他，“有事吗？” 路明擦了擦额头的汗，四处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之间，还是有些人。 “同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许满月瞬间警惕起来，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我赶时间回去。” 路明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他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同志，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跟我交换一些粮票？” 住在城里，每个月每个大人的粮食定量只有二十多斤。 小孩的更是少得可怜，一大家子，有老人和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总是不够吃。 许满月摇了摇，“上次的那几张粮票，还是我男人留下来的，没有多余的。” 当初只是怕他的那三斤粮票，确实是因为沈老大他们丢的，她这才跟他交换。 路明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抱歉，是我打扰了。” 也对，一个乡下的人，哪来那么多的粮票。 许满月路明分开后，路上经过供销社，她进去逛了一下。 说实话，里面基本上没啥东西。 正当她打算出去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问了一句，“同志，月事带还有吗？“ 售货员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衣服上一摞补丁，脏兮兮的，浑身瘦巴巴的，一看就是标准的乡下姑娘。 月事带这种东西，费钱，还真没几个农村姑娘会买。 “有，五毛钱，我给你拿。” “我要两条。”许满月有些肉疼，可还是咬牙从身上掏出一块钱递过去。 别的都能省，唯独这个省不了。 她之前用的，都是自己亲自做的，但毕竟不如人家买的好，用起来也不方便。 骑着自行车回到家，许满月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的窃窃说话声。 “闺女，景明那媳妇咋样，性子是不是好欺负？” “当初替嫁的时候，我让你同意准没错吧，让她进门，绝对比让许明月进门好。” “什么呀，一点都不好，今天让她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帮忙买些吃的补充营养，她一个当婶子的，一点忙都不帮。” “什么，老三媳妇居然敢这样对你，你婆婆和你男人，就没说些什么？” “呵，现在这个家里，老三媳妇在我婆婆心里的地位，都快赶上她那老儿子和大孙子了，哪还顾得上我。” 许满月站在门口听了半天，里面的人还在说个不停，她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进去。 “大嫂，刘婶子，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我这人最讨厌背后说闲话的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人，险些吓了一大跳，连连拍着胸口喘气。 刘婶子迅速回过神来，仿佛没有听到刚刚那些话似的。 她笑着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往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瞟了好几眼。 “哎呀，景明媳妇你回来了，这是买了些啥？” 沈大嫂神色有些不自在，可想到自家亲娘在这里，她们两个对一个，那还用的着怕一个许满月。 想到这儿，她也走了过去，上去就想拿过许满月手里的东西。 “老三媳妇，你买了啥东西，我让你帮忙买的窝窝头买到了吗？” 许满月侧身避开她的手，皱了皱眉，“大嫂，这是我的东西，我花钱买的东西，你这样也太没分寸了。” “至于窝窝头，你又没给我钱和票，我怎么给你买？” 说完，还不等沈大嫂变了脸色，她又看向身边的人，先发制人。 “刘婶，我看你平时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咋就没好好教教大嫂。” 这话像是在讽刺，又像是真诚发问。 沈大嫂脸色瞬间变了，“老三媳妇，你啥意思，这不摆明了说我傻吗？” 她承认，她的脑子不如她和老二媳妇的脑子好使，但是她也没傻到，听不懂别人的讽刺。 刘婶子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景明媳妇，我闺女可是你大嫂。” “她为了沈家生了两个孩子，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你就这么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本以为这是个好欺负的，不然也不会被许家逼着替嫁。 可没想到，还不如让许明月嫁进来，至少许明月面子功夫做得到位，不会这么光明正大说她们。 许满月语气淡了下来，“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是觉得我过分，大嫂，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告诉大哥，也可以告诉娘。” “刘婶子，你要是在外面乱说，我也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道说道。” 丢下这两句话，许满月将自行车推进房内，直接关上了门，隔绝两人的视线。 “娘，你看看，她那什么表情，说的什么话啊，这简直没把我这个当大嫂的，放在眼底。” 刘婶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自家的蠢闺女，叹了一口气，“你啊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比不上人家十七八岁的人。” 人家简简单单两三句话，还真把她们母女俩的弱点拿捏了。 她那女婿什么货色，她当丈母娘的最清楚不过，根本不可能为了她闺女，去得罪沈景明的媳妇； 至于亲家老太太，那就更不可能了。 刚刚这件事情，她们俩不占理，亲家老太太，绝对不可能帮她们。 刘婶子忽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瞬间笑眯眯看向身边的人，“闺女，娘求你一件事。” 沈大嫂眼睛一转，心里有些不安，“娘，你这次根本不是来看我肚子里的孩子，而是特意过来找我借钱的吧？” 刘婶子心中暗惊，没想到自家这个闺女倒是聪明了一回。 不过她面上的功夫依旧十分到位，耐心解释道，“我是你亲娘，你怀着孩子哪能不来看你，你看看，自从你怀了这个孩子，沈家有谁关心过你，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特意跑过来看你。” “你咋这么质疑娘的用心，娘心里不好受啊。”说着说着，刘婶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沈大嫂刚想点头，沈家确实没一个关心她的。 可下一秒，不知怎的，想起了三弟妹上次将自己的口粮，分出来给她，还在她男人动手的时候，护在她面前…… 第69章 赔偿 ilwxs.com 沈大嫂的心口，莫名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老三媳妇人脾气大是大了些，但有时候，对她还是不错的，不过有时候，也是挺气人的。 一想到儿，那个莫名的情绪，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冲上胸口的气愤和不满。 就比如，让她帮忙带两个窝窝头，她却一点都不愿意帮忙。 她又不像她命好，嫁了个军官男人，男人还如此体贴她，每个给钱不说，还给粮票。 她上次可是听见了，老三每个月都寄二十块钱回来，其中的十块，就是单独寄给老三媳妇的。 沈大嫂眼底满是羡慕，那可是十块钱啊，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二十块钱。 放在他们大队，哪怕是最能干的人家，一年到头光靠上工，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可老三媳妇只需要嫁个好男人就行。 刘婶子察觉身边的人在走神，她伸手在沈大嫂的面前晃了晃。 “你干啥呢，想啥呢，大白天站着做白日梦啊？” 脑袋不行也就罢了，咋还爱走神爱发呆，不会是被沈家，折磨得精神不正常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说不定还能借着这点，往沈家捞一笔。 刘婶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直接上手，扯着沈大嫂的手，往屋里冲， “别怕，大闺女，娘在这里，娘今天一定为你做主。” “他们沈家人可不能这么欺负人，你可是为了他们老沈家，生下长孙的功臣。” “老二媳妇进门这么久，也就得了一个闺女，老三媳妇瘦巴巴的，浑身没二两肉，一看不是生儿子的料。” “说不定，以后他们沈家，就只能靠小山传宗接代。” “光凭这一点，你在沈家就有资格，把身板挺直了。” 沈大嫂回过神来，听着自家老娘莫名奇妙的话，她忍不住摸了摸脑袋，“娘，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 什么叫挺直腰板，她觉得她的腰板，没有弯下去啊？ 什么叫沈家只能靠小山传宗接代，老三媳妇这才嫁过来多久，指不定什么时候去随军就生了。 刘婶子扭头瞪了她一眼，拉着人一下子冲到了老太太屋前，“说你笨还不承认。” “待会儿什么都别说，有娘在，娘一定为你做主，以后沈家绝对是你当家，老三媳妇算个屁，她一个刚进门的，在你跟前，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一听这话，沈大嫂恍然大悟，眼睛亮晶晶望着自家老娘，直接抱了上去，“娘，真的，你能让老三媳妇听我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老三寄回来的钱，岂不是她也能拿到一些？ 刘婶子笑眯眯点头，“放心吧，老娘出手，今天沈家都得脱一层皮，一个老三媳妇算啥。” 话说这么说，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发颤。 尤其是想到，刚刚老三媳妇那张毫不客气的嘴。 不过又想到今天能够捞一笔，刘婶子瞬间将一切都抛在脑后。 管她呢，反正她一个晚辈，总不能真的对她这个长辈动手。 更何况，她大闺女的肚子里，可是又有了他们老沈家的种。 只要拿捏了这个肚子，她还怕她们不成。 这样一想，刘婶子瞬间底气更足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拉着沈大嫂，砰砰砰，直接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扯着嗓子哭喊着。 “亲家母，亲家母， 你给我出来，我今天倒是要问问你们，我好好一个大闺女，嫁到你们沈家，咋就变成这样了？” 屋内，老太太忍着饿意，躺在床上节省体力，想着挨到中午吃饭的时候。 门外砰砰砰的砸门声，直接将她弄得心烦意乱，尤其是这人还是大队里，跟她一样出了名难搞的刘婶子。 不用想，光看这架势，估计又是找麻烦的。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张嘴骂回去，“刘爱花，你发疯了，脑袋被门板夹了，敢上老娘这里来发疯？” 刘婶子毫不示弱，砸门的声音更大了，“王万花，你才有病，还不快滚出来。我闺女嫁到你们家，十几二十年了，你当婆婆的，就是这么磋磨她的？” “现在好了，好好的人，都被你们一大家子，折磨得精神不正常。她现在肚子里，可还怀着你们老沈家的孩子，你们敢欺负我闺女，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这大队里，别人怕她们沈家，她可不怕，她刘爱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年轻的时候，没想少跟王万花干架。 最后还成功把家里，又笨又能搅和的大闺女嫁过来，给王万花添堵。 屋内，老太太一听这话，瞬间肚子也不饿了，浑身也有力了。 一下子从床上下来，裹着的小脚噔噔噔几下，跑了过去将门打开。 她挺起腰板，双手叉腰，瞪着刘婶子，上下打量一番。 “死老婆子，你说谁虐待你闺女？” 当初她设计老大媳妇，嫁过来的时候，咋就没想到，她会虐待她闺女，现在跑出来装模作样，估计在算盘着使坏。 刘婶子将站在一旁的沈大嫂，拉过来，指着她道，“你自己看看，现在跟她说话，她又开始发呆走神了，这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什么？” “我闺女肚子里，还怀着你们老沈家的金孙，可你看沈家人是咋对她的，就连刚嫁进来的老三媳妇，都敢对她阳阳怪气，指指点点。” 许满月刚回到房间不久，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仔细一听，又是那刘婶子的，而且还是特意来沈家找事的。 这怎么能行，老太太现在身体，还没好，哪能任由她们折腾。 她想了想，还是开门走了过去。 没想到，刚走过去，就听到了这句话。 许满月直接走了过去，“婶子，你把你刚刚到话再说一遍，什么叫我对大嫂，阴阳怪气，要不，你现在当着我娘的面，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说说。” “也好让我一个晚辈知道，什么叫做阴阳怪气？” 说罢，她又看向正在走神的沈大嫂，微微皱眉，“大嫂，你也说说，我是怎么欺负你的？” 沈大嫂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自家老娘，“娘，要不你说……” 刘婶子语气顿了一下，瞥了眼她，“没出息的，刚刚她是怎么骂你的，骂我的，你不会自己跟你婆婆说啊？” 第70章 刘婶子的算计 许满月上下打量了刘婶子一眼，抿唇一笑，“婶子，大嫂虽然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可也是你的亲闺女。” “你这样光明正大地利用她，来算计我们沈家，是不是手段也狠毒了，一点也不顾及大嫂的处境。” 说罢，她转头看向沈大嫂。 “大嫂，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当娘的，会像婶子这样做。” “到时候别被人抢使了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沈大嫂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反驳。 “老三媳妇，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别以为所有人的娘，都跟你娘似的，一点都不顾及闺女的死活。” “我娘她才不是这样的人。” “娘，你说是吧？”沈大嫂上手拉住了刘婶子的胳膊，眼睛直直望着她的脸。 老三媳妇肯定是自己过得不好，也不希望别人过得好。 许满月被沈大嫂的这番话，险些气笑了，“大嫂，你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就行。” “只要不牵扯到我，我也不会说些什么。可为什么，刚刚你和婶子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我？” “我这人受不了一点委屈，今天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件事。” 她语气很淡，可却充满了不容反驳的意味，眼神冷得吓人。 沈大嫂心里有些没底，不过当看到自家老娘在这儿，她心里又踏实了起来，瞬间昂首挺胸，扬起下巴斜眼看着许满月。 “行，老三媳妇，今天咱们就把话说开，别整的我一个当嫂子的欺负你。” 紧接着，她又看向老太太，语气顿了顿，语气哽咽。 “娘，有些话我闷在心里很久了，我从十几岁嫁入沈家，都快二十年了，还给沈家生了大孙子。” “可是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儿子打我，你们不管，坐在那里看热闹。” “我当媳妇，对你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可你呢，自从老二媳妇进门，你什么事都偏向她。” “家里的活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干，现在老三媳妇进门了，你更是偏心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女。” “我明明才是沈家的长媳，你为啥就偏心其他的儿媳？” 说着说着，沈大嫂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心里的委屈也在这一瞬间爆发。 见老太太沉默，她扭头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还有你，都是做儿媳妇的，凭啥你嫁进来老太太就偏心你。” “明明我说的是实话，从长相上来说，许明月明明就跟老三更配。” “你本来一个瘦巴巴，又黑又黄的女人，如何能配得上老三。”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你进门，现在你倒好，拿捏着老三寄回来的钱，过得有滋有味，看着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 “我怀着孩子，让你帮帮忙，你都不肯，你宁愿吃独食，也不愿意帮帮我肚子里的孩子。” 许满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她脸色冷了下来，“大嫂，我叫你一声大嫂，是因为我这个人懂事礼貌，不是因为我在这个家的地位，比你的低。” “你说你后悔让我沈家的门，其实现在后悔也不晚，有本事你可以让沈景明，现在跟我离婚。” “我不是赖着不走的人，只要他同意，我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沈大嫂脸色微变，语气顿了顿，“我只是随口说说，现在你嫁进来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老三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 连小时候救过他的大姐，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他都不会留什么情面，更别说她这个大嫂了。 许满月冷笑，“什么过去，这事今天还真就不过不了，上次我嫁进来几天，你就拿我配不上沈景明的话，讽刺挖苦我。” “现在我嫁进来一个多月了，你又开始把这件事拿出来，这说明你打心眼里，瞧不上我，看不起我。” “大嫂，你摸着良心问问，我这些日子，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你非要这样打压我。” 说着说着，许满月拉住了老太太的胳膊，红着眼眶 。 “娘，是不是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我配不上景明，所以自从我嫁入沈家以来，大嫂才这么看不起我。” 装可怜，谁不会啊。 许满月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再加上气色也比刚嫁进来时好了一些，此时哭起来也有几分让人怜惜。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安慰道。 “别哭了，今天这事娘为你做主，谁说你配不上老三，谁就是跟娘过不去。” 说着说着，她狠狠瞪了沈大嫂一眼，“老大媳妇，你说老大打你，我们都冷眼看着，不去帮忙拉架。” “那你怎么不说，当初老大第一次打你的时候，我们上去拉架，还反而被你指责多管闲事的事？” “当时你原话是怎么说的，老婆子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你说，是你自己做得不对，被自家男人打是对的，外人没资格管。” “哪怕有一天死在老大手里，你也心甘情愿。” 沈大嫂脸色有些不自然，“娘，我那时候年轻，说着玩的，你们咋还当真了，谁愿意挨打啊？” 刘婶子诧异看了她一眼，“哎呦，大闺女，我说你脑袋笨，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简直没脑子。” 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挨打，她咋就生了这样傻的闺女。 沈大嫂避开刘婶子的视线，“娘，不是你说的，自家男人打自家女人天经地义吗？” 刘婶子瞬间急了，上去一巴掌拍在沈大嫂的脑门上，“老娘啥时候说过，你看看你爹，他敢打我吗，哪次不是我打他啊？” “你倒好，在家老娘都没打过你，现在嫁到别人家，居然被打了快二十年不吭声。” 站在一旁的许满月，轻轻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眼眶红红的。 “娘，大嫂今天太过分了，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你可得好好为我做主。” 老太太揉了揉眉心，“行，娘给你做主。” 这叫什么事啊，一天天的，老大媳妇又发疯了，老三媳妇还把心眼子，用在她这个老婆身上。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眼泪说来就来，天天就知道使劲霍霍她。 不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谁叫老三媳妇懂得拿捏她的喜欢。 第71章 胡搅蛮缠 一听这话，刘婶子脸色瞬间变了，张开双手挡在沈大嫂的面前，眼睛狠狠瞪着老太太。 “王万花，你敢动我闺女一根汗毛试试？” “别忘了，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们老沈家的孙子。” 沈大嫂感动得眼泪汪汪，“还是亲娘对我好，遇到事情只有亲娘会帮我，会站在我这边。” 不像婆婆，婆婆的心都是偏的，她偏心小姑子就算了，可同样都是儿媳，老太太就是偏心刚进门不久的老三媳妇。 自从老三媳妇进门后，老太太都已经为了她，惩罚了她多少次了。 老太太呸了一声，“刘爱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不就是利用我这个蠢媳妇，来我们老沈家要好处吗？” “今天我就告诉你，你要真觉得你闺女受委屈了，你可以直接把她带回去，我们沈家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也好，你们想留下也好，反正我们沈家不缺这么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许满月意外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属实没想到一向重视孩子的老太太，这回居然没有妥协。 刘婶子瞪大了眼睛，将他身后的沈大嫂拉到老太太的面前，指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王万花，你好好看看，我大闺女的这肚子可是尖的，这指定是个宝贝疙瘩。” “你真的不要了？” 沈大嫂心里委屈，摸着肚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你真的好狠心，这可是你的亲孙子啊。咱们家现在就小山一个孙子，其他的都是赔钱货，你哪怕再不喜欢我，也不能不要拿亲孙子。” 老太太撇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就你这猪脑袋，我孙子从那肚子里爬出来，估计也聪明不到哪里去，还不如不要。”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被她亲娘算计得团团转。 要是她为自己算计，她也不说什么，可她实在见不得，自己的儿媳这样蠢笨。 沈大嫂抬手擦泪，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许满月摇摇头，打断她的话，“大嫂，不是娘不要这个孩子，明明是你自己不想要。” “如果你想要孩子，就应该为孩子考虑，而不是为了听别人的话，回来算计我们。”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孩子。 刘婶子一看，就不是为了大嫂来的，估计只是利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从沈家要好处，从而去帮衬她的两个儿子。 可惜沈大嫂想不明。 沈大嫂皱眉，“老三媳妇，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想要孩子了？” 如果她不想要孩子，当初就不会在男人要求她打掉的情况下，还死死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闹饥荒，她也知道现在不适合生孩子，可她还是坚持要这个孩子。 许满月看了眼刘婶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如果你要想要孩子，为什么不为孩子考虑，这孩子是沈家的孩子，只要他生下来，以后沈家的东西都有他一份。” “你现在帮你刘婶子 算计家里的东西，这不就是在算计自己孩子的东西吗？” “婶子，娘，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她眨眼一笑。 刘婶子气的不行，胸口剧烈起伏，颤动着手指着许满月。 “你这人咋回事，我还能害我亲闺女不成，什么叫算计，我分明是在帮我闺女撑腰出气。” “反而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在欺负她。” 老太太摆摆手，“对对对，我们都欺负她，就你心疼她，既然如此，你直接把人领回去吧，正好我再给老大，找个年轻漂亮的媳妇。” “老三媳妇，别跟她们浪费时间，走，咱们婆媳俩进屋休息去，让她们走。” 说着，老太太拉着许满月的手，转头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隔绝了门外两人的视线。 沈大嫂和刘婶子当场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门已经紧紧关上。 “娘，你什么意思，你真的不要我了，娘……娘……”沈大嫂跑过去，砰砰砰哭着敲门。 刘婶子回过神来，看着紧闭的房门，拔高了音量，对着屋内的两人阴阳怪气一番。 “哭什么哭，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赶快把孩子打了，重新找个人嫁了得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王万花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这么狠心，连亲孙子都不要了。 这一点，她刘爱花输的心服口服。 沈大嫂红着眼眶，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头看向自家亲娘。 “娘啊，我现在咋办啊，我婆婆不要我了。” 她只是听她娘的话，咋就变成这样了？ 她只是想吃几个窝窝头，给肚子里的孩子补充营养，她不是真的想离开沈家啊。 刘婶子白了她一眼，“哼，哭什么哭，她们不要你，娘要你，正好你弟妹快生了，你回去伺候她坐月子。” 沈大嫂愣了一下，都忘记哭了，低头思索起来，“这……万一我回去了，我婆婆不会真的给我男人，重新找个媳妇吧？ 说实话，她是不想照顾弟媳的，只要一回娘家，基本上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做，两个弟媳都等着她伺候。 还不如待在沈家，至少家里的活，还有两个妯娌分担，而且在沈家也不用干什么太累的活。 刘婶子伸手往她胳膊上，狠狠一扭，“好啊，长大了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 “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你回去先照顾你弟媳一阵子，时间久了，沈家绝对会叫人去接你。” “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们沈家的孙子。” 沈大嫂吃痛地避开，“娘，我疼，你别扭了。” “你当婆婆的都不伺候她们，我一个当大姑家的干嘛伺候，反正不回去，我还怀着孩子呢。” 说完，她起身就要往自己房里跑。 刘婶子急忙抓住她，“你什么意思，人家都这么羞辱你，你还还要留下来？” “回娘家不好吗，短不了你吃呢住，总比在这里被男人打好。” 沈大嫂转头看着她娘，“娘，你不懂，我男人打我，是因为我自己做错了，我该打，咱们当女人的，这辈子都依靠不就是男人嘛。” “你劝我回娘家给弟妹当牛做马，我才没那么蠢。” “身为你亲闺女，我劝你别总是打我爹，你身为女人，应该以男人为天。” 此话一出，刘婶子气的心肝疼，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家大闺女，破口大骂。 “什么男人就是天，放他娘的狗屁。” 她刘爱花咋就生出这样的蠢货，简直是她们女人的败类。 第72章 院子里种地瓜 屋内，许满月和老太太的耳朵紧贴着门，将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等外面的刘婶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老太太扬起下巴，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看看，我说什么，你大嫂是个蠢货不假，不过有时候又有些小聪明。” “除了你大哥，一般人很难让她吃大亏。” “哪怕是她亲娘来了，也不例外。” 许满月点了点头，她明白了。 “娘，就凭大嫂刚刚那些话，估计刘婶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咱们家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捂着心口欲哭无泪，“你说说，就凭你大嫂那智商，万一我的宝贝大孙子出生后，也是个蠢货咋办？” 许满月愣了愣，应该……不会吧？ 青青挺正常的，也没啥问题。 只是小山…确实有些不正常。 十多岁的男孩子，应该处于正调皮的时候，尤其是在老太太宠着他的情况下，这孩子也太安静了。 老太太再次叹气，“你是不是也想到了小山？” 小山那孩子，被老大养坏了。 次次当着孩子的面，打孩子的母亲，哪能不留下什么阴影。 许满月点了点头，“娘，小山平时太安静了，也不爱出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同意老大媳妇进门，否则我大孙子也不会这样。”老太太眼底仿佛有眼泪在涌动。 许满月没有说话，她决定嫁过来之前，还是了解了一些沈家的往事。 听说，沈老大原本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刘婶子为了膈应老太太，就设计让两人躺在一块，并且把事情闹大。 因为这事，沈老大喜欢的女人一气之下，另嫁他人，后面那女人怀着身孕，被男人活活家暴打死。 从那个时候起，沈老大嘴上不说，可心里一旦不如意，就会对沈大嫂拳打脚踢。 一开始，沈家的人也去拦，可沈大嫂宁可被打得昏死过去，也不让别人插手，因此也没人拉架了。 许满月也不好说些什么，她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转移话题。 “对了，娘，今天大哥和二哥他们去山上探路，说不定地方已经找到了，我们现在应该提前准备一些地瓜，有些事情早做打算早点好。” 老太太想想也是，“我这地窖里，还有一些地瓜，到时候就用这里面的。” 她其实也知道，这家里，除了刚嫁进来的老三媳妇和老四以外，其他人私下都藏得有些粮食。 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不过在这饥荒年，总归是好的。 晚上。 沈老大和沈老二回来了。 沈家人都坐在一块，商量这件事。 今天刚闹完脾气的沈大嫂，跟个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坐在老太太身边，还对着许满月笑了笑。 许满月：“……” 别的不说，人家这心态真好，值得学习。 老太太跟没看见沈大嫂一样，直接看向了沈老大两兄弟。 “老大，你们俩说说，今天去山上探查了一圈，有什么收获没？” 沈老大想了想，“今天我和老二天还没亮，就偷偷上山了，在深处的边缘转了一圈，发现倒是有一个地方，适合种地瓜。” “只不过，那个地方好像有人经常去，那里还有一些走路的脚印。” 许满月看向沈老大，“你说的那个地方，不会是后山背面的那个斜坡底下吧？”’ 沈老大愣了一下，“三弟妹，你知道那个地方？” 许满月点头，“那个地方，是我之前过去，还在那里采过一些草药，那些脚印，应该也是我之前留下的。” “既然你们觉得那个地方，可以用来偷偷种地瓜，那我们就把地瓜种在那里。”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再找一些其他合适的地方，再种一些地瓜。” 老太太也觉得不错，“老三媳妇说得有道理，老大老二，除了现在这个地方，还有没其他地方适合种地瓜？” 沈老大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娘，就只有这个地方，其他的要么容易被发现，要么土地太干了，根本种不了地瓜。” 沈老二突然开口道，“不，还有一个地方，很适合种地瓜。” “什么地方？” 大家都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许满月大脑闪过一丝灵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二哥，你说的是不是咱们家的院子？” “对，我说的就是咱们家的院子里。”沈老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沈建平有些不解，“二哥，三嫂，你们没搞错吧，种在自家院子里，岂不是很容易会被人发现？” 其他人也有些茫然，“对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万一被人发现了，还不得半夜跑到他们家的院子里，来偷粮食。 许满月摇了摇头，“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经过上次咱们家的鸡，被许家给偷了，他们不仅赔了一大笔钱，还当作所有人道歉的事，基本上不会有人，敢来咱们家偷东西了。” “现在谁家都穷，赔不起钱，更赔不起公分，他们不会来的，况且，我们也不是随便种下去就行。” 老太太心里合计了一番，问道，“老二，老三媳妇，你们俩既然想出来这个方法，肯定也不是随便提出来的，都具体说说吧，这地瓜该怎么种，才能不让人发现。” 沈老大拍了拍沈老二的肩膀，“老二，快说，你和三弟妹给出解决办法，只要方法合适，到时候我带着其他人一块种，不用你们操心。” “行，大哥，这可是你说的。”沈老二点头。 “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咱们家的院子里，本来就有几块自留地，平时的脏水都往这上面倒，没外面的地干旱严重，地瓜在这里活下来的概率，最起码有六七成。” “至于害怕被人发现，这点完全不用担心，就像老三媳妇说的，因此上次偷鸡的事，大家都领教了我们老沈家的厉害，不敢再来了。” 说完，沈老二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也说说你的想法。” 许满月点头，“二哥说得很对。” “除了这些以外，咱们家的院墙本来就比较高，一般人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更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如果实在担心的话，我们可以砍一些细小的树枝，将这几块地给遮挡起来。” “地瓜的藤蔓本来就不高，有了遮挡物，基本上也不会被人发现。” 第73章 黑市买粮 老太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就按你们说的做。” 忽然，她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老大，老二，你们明天去黑市买粮靠不靠谱？” “要不要，带着老四一块去，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 沈建平连忙点头，“对啊，大哥，二哥，你们带我一块去呗，我现在一天都能挣七个工分了，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沈老大白了他一眼，“娘，你就别让这货去添乱了。到时候，我们还得分出精力照顾他。” “大哥说得对，老四乖乖待在家里就行。” 这些日子，干旱越来越严重，没有水，地里的活基本上干了也没用，大家都闲下来了。 许满月想了想，开口道，“大哥，你们交易的时候，凡事多留一手，也别太相信跟你们交易的人。” 救命之恩又怎样，人性才是最复杂的。 现在粮食这么少，他们对那人的情况一无所知，万一只是人家设的圈套咋办。 沈老二点头，“你说的这点，我们也想过。” “不过我想，他对家里人还是很在意的，我们救了他的媳妇孩子，他总不至于坑我们。” 沈老大摆摆手，”三弟妹，你就别担心了，我和你二哥看人深得娘的真传，还是很准的，那人绝对可靠。”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就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说深得老娘的真传，万事小心点总是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俩警惕起来。” “多做一手防备，总是不会错的。” “老三媳妇，也是为了你们好。” 沈老大和沈老二屁都不敢放一个，乖巧点头，“娘说得对，我们一定小心，一定警惕。” 在这个家里，他们谁都不怕，就怕自家老娘。 别看老太太在外面名声不好，可在这个家里她就是主心骨，这个家没了她，指定得散。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样吧，明天我和老三媳妇，跟你们俩一块去。” 说完，她扭头笑眯眯看着徐满月，“老三媳妇，你去不去？” 许满月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娘去我也去。” 沈老大第一个反对，“娘，黑市多危险，你一个老太太去那里干嘛，到时候出了事，我们还得分出精力，管你们婆媳俩。” 沈老二皱了皱眉，“娘，大哥说得对，我们两个大男人去了，真要遇到危险，最起码还能跑。” “你和三弟妹去了，到时候被人抓住，我们还得跑回去救你们。” “三弟妹，你也劝劝娘，别跟她一块瞎胡闹。” 一向沉默的林落霞也开口道，“娘，你年纪大了，让他们兄弟俩去就行了，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沈大嫂也开口道，”是啊娘，万一你去了出事咋办？” 紧接着她又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别光坐着啊，也劝劝娘，黑市那种地方，我们女人家哪能随便去？” 老太太沉默片刻，也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也觉得我不该去？” 许满月想了想，摇头看向众人，“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是明天我和娘，就在黑市门口等着。” “你们要是安全出来，那么一切皆大欢喜，你们要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出来，我和娘就想办法救你们。” “你们看怎么样？” 沈大嫂撇了撇嘴，“老三媳妇，别说大话闪了舌头，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带着娘去黑市门口蹲着，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凭你们，能跑得过那些大男人吗？” “老大媳妇，你看不起呢？”老太太脸色瞬间变了，语气也冷了下来。 这话看似在说老三媳妇，可她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说她这个老婆子。 沈大嫂讪讪一笑，“娘，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老三媳妇，你别生气，别生气。” 今天早上险些被赶回娘家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可不敢惹恼了老太太。 许满月冷声开口，“大嫂，你这么有本事，不如你亲自去？我看你嘴皮子挺溜的，对付自家人毫不客气，就是不知道对付外人行不行？” “瞧你这话说的，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你也别太当真了。” 沈大嫂讪讪一笑。 “你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宠，这个家里谁敢说你啊。” 许满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大嫂，你别阴阳怪气的，你有本事你上，我既然敢带着娘去，自然有办法平安带着娘回来。” “哪怕大哥他们遇到事情，我也能帮上一些忙。” “你要是有我这本事，你也可以去。” “没本事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 沈大嫂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沈老大一把扯住她的衣袖。 “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外人也就算了，自家弟妹你都不放过，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个媳妇。” 老太太冷眼瞧着，“老大，你这媳妇是该好好管管了，无法无天的。” “今天早上，她还带她娘过来，打算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敲诈你老娘我。” “实在不行，直接让她滚回刘家，咱们沈家实在要不起，这种搬弄是非的儿媳妇。” 沈大嫂脸色瞬间白了下去，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娘，你别赶我走，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这个家里，只要老太太发话，她男人绝对会不要她的。 她可不想成为被抛弃的二婚女人，不想被外人看不起。 一听这话，沈老大气得不行。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滚，今天晚上，你就给老子滚回你们刘家，还敢帮着你老娘对我的娘，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当初，就是因为她娘刘爱花的算计，他才不得不娶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喜欢的女人也不会另嫁他人，被男人活活打死。’ 她明知道，他恨他们刘家人，最恨刘爱花，可她偏偏还帮着刘爱花欺负他娘。 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沈大嫂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仰头红着眼眶望着男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别赶我走好不好，孩子他爹……你别赶我走……” 第74章 事情定下 沈老大浑身冒着冷气，单手拖着跪在地上的沈大嫂，丢出了房门。 “你给老子在外面好好反省，要是还不知错，今天晚上，老子亲自将你送回来娘家，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媳妇。” 沈青青急忙跑出去扶着沈大嫂，“娘，你没事吧，你就别说话了，听奶奶和爹他们的准没错。” 这家里的大事小事，哪个不是奶拿的主意，有奶在，这个家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沈大嫂低头抹眼泪，“青青，还是你好，闺女就是懂得心疼娘。” 不像儿子，现在还在里面，没有出来看她这个当娘的一眼。 沈青青扯了扯嘴角，“娘，你忘了，今天早上你还在说，生儿子好，生了儿子才算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她当时就在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 沈大嫂讪讪一笑，“娘就是开个玩笑，儿子闺女都一样，我都疼。” 屋内。 商量了半天，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按照老太太和许满月的意思来。 沈老大两兄弟去黑市买粮，老太太和许满月伪装成买东西的人。 在沈老大他们交易的时间点，快要差不多的时候，许满月带着老太太，去黑市装作买东西。 如果出事了，许满月和老太太在见机行事，给两人寻找逃跑的机会。 当然，没出事是最好的，到时候许满月她们俩直接回去。 商量好方案后。 老太太大手一挥，“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大家先回去休息，为明天上黑市买粮做准备。” 许满月回到房后，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钟。 她肚子也有些饿了。 最近因为有了这个小厨房，她的气色看着比以前在许家的时候，好了不少。 连带人也漂亮了几分，身体也渐渐长肉了。 不过因为许满月的刻意控制，倒是没那么明显。 她怕太过明显，惹来怀疑。 许满月进入厨房，煮了一根软糯香甜的玉米，又煮了一个水煮蛋。 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晚饭，吃不胖而且还有营养，对身体好。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最近这些天干旱越来越严重，食堂的野菜糊糊也越来越稀，大队里的人都饿的不行。 基本上除了打饭的时候，都是躺在家里的床上节省体力。 沈家也是这样，现在老太太都不让大家早起了。 每天早上，许满月都是七点左右自然醒。 然后进入小厨房，简单洗漱一番，再煮一根红薯一个鸡蛋，当作早饭。 中午的时候，沈家去食堂打完饭，迅速吃完之后，大家开始行动了。 沈老大两兄弟先前往县城。 许满月带着老太太，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上他们。 半路上。 老太太右眼皮老是在跳，她心里有些不安，“老三媳妇，你说这次会不会出事啊？” 今天买粮食的钱，已经算是家里的所有家底。 要是钱没了，粮也没买到，那这个家该咋办啊。 许满月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安慰她，“娘，放心吧，二哥他脑子转得快，绝对准备了后手。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们肯定能带着钱，全身而退。” 再过几天，大队的食堂就要彻底解散，仓库没粮，每家每户基本上分不到什么粮食。 大伙儿都会将目光放在野菜上，可附近总共就那点野菜，估计也要不了几天，周围的野菜都会被吃光。 接下来，饥荒最严重最恐怖的时期到来。 到了那时候，遍地都是浮肿饿死的尸体，以及往外逃荒的灾民。 老太太沉默片刻，“不管了试一试吧，万一能成功买到粮食呢。” 饥荒年，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唯有粮食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很快，两人到了县城里，此时下午三点左右。 沈老大跟黑市的人，约定的交易时间是四点钟，如果过了五点，他们还没出来，估计就是出事了。 许满月看了眼周围，“娘，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四处逛逛，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路线。” 万一真的遇到事情，也好跑路。 老太太点头，“行，熟悉一下也好，不过也不能老是在那附近晃，引起人的注意就不好了，我们先去供销社，把今天带来的鸡蛋卖了，只留五个鸡蛋。” “到时候，我们就拿着这五个鸡蛋进去，装作卖东西的人，偷偷打听情况。” 许满月想了想，点头道，“行，先去把鸡蛋卖了。” 两人提着一个篮子，很快到了供销社。 现在不允许个人买卖，一般情况，乡下的山货或者农产品，基本上都是卖给供销社，或者废品站。 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不合法的。 老太太提着装了鸡蛋的篮子，走进供销社，“同志，我来换鸡蛋。” 此话一出，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售货员，瞬间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篮子。 “这个篮子里有多少鸡蛋？”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勒紧裤腰带，计算着粮食活下去，她都已经快好几个月，没有吃过鸡蛋了。 老太太将篮子递过去，“有十个，同志，你数数。” 售货员眼睛带光，小心翼翼掀开篮子上的灰布，仔细数了数。 “嗯，是十个，不错。” 而且这些鸡蛋，比一般的鸡蛋看起来个头要大一些，估计是喂养鸡的人，养的好。 许满月站在一旁，看着这鸡蛋的个头，也是忍不住佩服老太太，别的不说，老太太养鸡的技术绝对是过硬的。 一个鸡蛋五分钱，十个鸡蛋五毛钱。 售货员很快将五毛钱，递给了老太太，“你数一数，看看对不对。” 老太太笑着接过来，随便看了一眼，将钱揣在了身上，“没错，错不了。” 第75章 鸡蛋 从供销社出来后，许满月带着老太太到了一个隐秘的小巷子里，先乔装打扮一番。 一番伪装过后，许满月成了一个朴实无华的中年妇女，老太太成了驼背丑陋老头。 现在她们的身份，是一对来自附近大队的穷苦父女，靠着每个月攒些鸡蛋，到黑市卖换取粮食吃。 许满月带着老太太在黑市的附近，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路线，凑在老太太的耳边道。 “爹，记住没，如果混乱中，咱们分开了，记住，先以自身安全为主，哪里有路跑哪里，我会去找你的。” 老太太弯腰驼背，拄着拐杖，眼底滴溜打转着周围的景物，压着嗓子，活脱脱一个驼背老头。 “大闺女，你就放心吧，你爹我聪明着呢。” 一向都是她王万花坑别人，哪有别人坑她的。 很快，两人在黑市门口，看见伪装后的沈老大和沈老二两人进去了。 约定交易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许满月偷偷掏出手表，看了眼时间，四点半，可以进去了。 她一手扶着驼背老头，一手挽着灰布篮子走进了黑市。 进去之后。 里面有不少的人在摆摊，还有不少的人在买东西。 许满月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番，这些摊位上基本上都没有粮食，大部分都是些物品，偶尔有卖粮食的，价格都贵得离谱。 角落里，一个浑身浮肿，脸色死青的男人，偷偷将目光落在了许满月的篮子上。 恍惚间，他闻到了鸡蛋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从这对驼背父女进来，他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 这两人都篮子里，一定有好东西。 另外一边。 老太太也在四处观察着四周，无意瞥见躲在角落里的浮肿男。 瞬间，她的眼皮子疯狂跳动，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太太偷偷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以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不好了，东侧那边墙角下，有人盯上了咱们。” 许满月身体一僵，强行抑制住内心想要转过去看冲动，低声问道。 “先冷静，别露出异样，咱们是卖东西的，现在应该先寻找买主。” 遇到危险，最忌讳的是慌乱。 老太太点头，深吸一口气，别慌别慌，活了大半辈子啥没见过。 她转头随手拉了个路人，“俺这有鸡蛋，你要吗？” 被拉住的男人刚想骂人，可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着驼背老头仿佛看见了亲爹似的。 “你……你真的有鸡蛋？” 许满月走过去，将篮子凑在男人的面前，偷偷掀开灰布的一角，露出一点点灰白色的蛋壳。 周龙浑身激动起来，可他还是知道这个黑市的规矩，得到好东西不能声张，会被人盯上。 他先是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开口道，“这鸡蛋多少钱一个？” 老太太刚要说八分钱一个，许满月急忙先她一步开口道，“两毛钱一个，不讲价。” 此话一出，老太太愣了一下，可当看见男人没有异样的反应时，她瞬间明白了这个是正常价格。 她扯了扯许满月的衣摆，“你个傻闺女，咱们家的鸡蛋，可是比别人买的都大，不能这么买。” 老太太转头对周龙，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三，“最起码得这个数。” 三毛？ 许满月愣住了，她们刚刚在供销社卖了十个鸡蛋，也才五毛钱，现在老太太一个鸡蛋，就要卖别人三毛。 正当她以为这男人，会直接走人的时候。 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你要多少我要多少。” 在这饥荒年，钱留着没啥用，粮食才是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他儿子，都好久没吃过一颗水煮蛋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连忙抢过许满月手里的篮子，递到周龙的手里，“我这有五个鸡蛋，都买给你，一共一块五。” “篮子不要了，送你。” 周龙爽快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块五，递给老太太，“下次有鸡蛋尽管找我，依旧是这个价。” 说完，他带着刚刚买到的东西，迅速离开了黑市。 许满月站在一旁，装作不经意地往东侧的那个墙角看了一眼。 没有人，看来那人单纯是盯上了她们的篮子。 现在篮子没了，人也走了。 她扶着老太太，“娘，人走了。” 老太太瞬间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还好还好，她脑袋转的快，一下子猜到那人的想法。 许满月小声道，“娘，现在我们就是买东西的人，在这附近四处逛逛，寻找粮食。” 老太太摆摆手，放心放心，演戏什么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不过瞬间，一个驼背老头在黑市四处寻找粮食的样子，一下子活灵活现。 许满月扮演的中年普通妇女，也惟妙惟肖。 慢慢地，两人逛遍了大半个黑市，终于到了沈老大他们的交易地点，一间紧闭着的破败屋子。 许满月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下午五点钟，沈老大他们兄弟俩，已经进入快一个小时了，但迟迟还没出来。 老太太急了，扯了扯她的衣袖，“他们不会真的遇到事了吧？” 按理早该出来了，现在咋还没出来。 许满月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别慌，现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八分钟过后，大哥他们还没出来，我们就以这里有粮食为诱饵，让黑市那些买粮食的人，全部闯进这间屋子。” “到时候大哥肯定能趁乱逃出来。” 老太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以她们两人的力量，确实很难找机会，打探里面的情况。 但是利用大家都想要买粮的心理，引导他们一窝蜂地冲进来，绝对能让黑市暂时混乱起来。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不过这个方法也存在一定的危险，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自己，成功制造出混乱后，就要立刻往外跑，千万别让人发现。” 黑市也不是没有人管的，一旦混乱起来，总有人会去查找源头。 老太太摆摆手，“放心，这个娘拿手。” 她在整个大队里，就是经常闹事的人，每次都能带着沈家一大家子全身而退，这事她绝对有经验。 许满月摇了摇头，“娘，这次可不像咱们大队里，记住，一定要谨慎不被人发现。” 大队里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今天才是重头戏。 老太太跟老鸡啄米似的，笑眯眯连连点头，“放心，放心，娘懂，娘明白。” 第76章 路明 接下来的八分钟，两人躲在一旁的角落，许满月一直盯着手表上的时间，老太太紧张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直到指针指到五点，时间到了，大门依旧紧闭。 看来沈老大他们买粮失败，确实是被算计了。 许满月跟老太太对视一眼，正准备分别行动。 突然这时，嘎吱一声，门开了。 两人身体一僵，停住了动作下意识往过去。 门内。 一个瘦高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年轻壮汉，个个以他为首。 光看这样子，就知道他是黑市的高层人物。 当许满月看清那人长相，瞬间愣住了。 怎么会是路明，他上次还为了三斤的粮票，将一块价值不菲的表，拿出来跟她交换，甚至不惜苦苦哀求她。 老太太察觉到了满月的异样，小声问道，“你认识这人？” 许满月复杂地点了点头，不止她认识，现在还在里面的沈老大和沈老二也认识。 当初，路明跟在他们两兄弟后面的理由，就是怀疑他们偷了他的粮票。 “娘，见机行事，记得别暴露了身份。”许满月再次提醒了一遍，随后两人分开，跑到了黑市人最多的地方。 随后拉住人就喊，“那边的那个破烂屋子里有粮食买，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此话一出，听到消息的人，拔腿就往那边地跑。 很快，整个黑市乱了起来。 许满月没有趁机跑出去，而是重新找了个角落，又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老婆子，混在人群中，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大家都冲进了那个破旧屋子里。 然而，大家找了半天，只在地上找到了一些白花花的碎鸡蛋壳，还有一些地瓜皮。 根本没有什么粮食。 许满月看到这一幕，瞬间猜到了沈老大他们已经走了，她再次趁乱离开。 出了黑市之后。 许满月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已经恢复原来模样的老太太，以及提着一半袋东西的沈老大。 这里是大家约定好的会合地点。 “二哥他没回来？”许满月四处看了一下，始终没有看到沈老二的身影。 沈老大解释道，“上次听完你和娘的分析，我们觉得有道理，于是做了两手准备，兵分两路。” “我负责跟那人买粮，他负责暗中观察。一旦发现不对劲，他就偷偷跟在那些人都身后，摸到藏粮的地点，然后设计将粮食拿出来。” “今天的粮食交易，果然是一场骗局，他们不想给粮，只想要钱。” “现在老二还在后面，估计快回来了。” “刚刚多亏了娘和弟妹，引起的骚乱，我们才能迅速逃走。”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刚刚好险，老婆子我险些被人抓住了。” “幸好我一哭二闹，说他们欺负老人，这才引起了周围的年轻人同情，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脱身。” 很快，沈老二也扛着半袋东西，回来了。 粮食到手，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太太先回去。 沈老大和沈老二，负责把粮食弄回去，现在天色黑了，刚好很难让人察觉。 忙活了一天。 粮食终于成功运到了家中。 沈家一大家子聚在一块。 老太太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打开了两个口袋。 “娘，快看，是棒子面，还有白花花的大米。”沈建平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些粮食基本上没花什么钱，大哥他们只是随便放了一些钱，算作买粮钱。 这点钱，在黑市根本买不了这么多的粮食。 沈老二看着这些东西，笑了起来，“娘，今天咱们这趟算是白捡粮食了。” “多亏了你和弟妹，把那个地方搅乱，我们这才有机会，扛起粮食偷偷溜走，不然我们连跑走都困难。” 老太太也很激动，“这次老三媳妇，还有你们俩兄弟，这下哪怕食堂解散，我们这一大家子暂时也不用担心了。” 许满月忽然想起，种植地瓜和养兔子的事。 “娘，现在粮食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该把兔子和地瓜，提上日程了。” 老太太猛地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记性，咋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样吧，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老大老二，你们俩兄弟，负责上山弄一对兔子回来。”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俩以后负责养兔子。” “我和老三媳妇，还有老四负责种地瓜。” 种地瓜可以先在自家院子里，培育出地瓜苗，等地瓜苗长出来了，在用扦插的种植方法，将地瓜藤扦插到土地里就行了。 不用怎么管它，只要种植的地方选得好，地瓜藤扦插到位，基本上都能有收获。 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天色也不早了。 老太太大手一挥，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干。 许满月回到房后。 发现今天改造值大涨，尤其是将粮食拿回家，沈家人看到的那一刻，她脑海内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今天直接涨了一千改造值，还额外奖励了十桶山泉水，五斤菜籽油，还有一块五花肉。 现在她的总改造值，已经达到了三千二百三十三，达到了系统升级的条件。 许满月想到系统商场里，那些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以及五千块钱的改造奖励。 她立马选择了扣除两千改造值，进行系统升级。 “叮，系统升级进行中……系统升级成功，中级系统商城开启，极品婆家改造计划正式启动。” “初级改造任务要求：将沈家人改造为对沈家积极向上的人，每改造成功一个，改造五百块钱，沈家所有人总共奖励五千块钱。” “目前初级任务改造进度：25%。” 许满月立刻查看了升级后的系统商城。 以前这里面只能买粮食，现在里面不仅有各种各样的粮食，还有各种各样的百货用品。 比如布料，被面，大棉被，梅花手表，甚至就连凤凰牌自行车都有。 简直比县城里的百货大楼还要齐全。 当然，这些东西都需要改造值进行兑换。 第77章 大食堂解散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 今天老太太放话，让大家休息一天，明天该上山找兔子的找兔子，该干嘛的就干嘛。 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昨天晚上交代好的事。 清晨，旭日东升。 沈家没一个早起的，都忍着饥饿躺在床上节省体力。 中午大队的食堂才开饭，现在距离中午还早着呢。 沈大嫂躺在床上，饿的实在受不了，浑身没有半分力气。 她撑起身体往窗外看去，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还没挨到中午……” “他爹，他爹，昨天晚上你们弄回来那么多粮食，能不能偷偷煮点吃的，给我肚子里的孩子？” 村里的老人都说了，她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个带把的。 沈老大不耐烦扯开她的手，“吃什么吃，老子自己都没吃的，让你打掉你不打，挨饿活该。” 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还是要生孩子，总有她后悔的。 沈大嫂红着眼眶，默默流泪。 他怎么就不懂她的心，她还不是为了他生孩子。 另一边。 许满月早早醒来，照旧先进自己的小厨房，简单洗漱一番。 想着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她特意做了一锅大肉包子当早饭，又做了一碗肉沫酱香手擀面吃了起来。 她昨天在系统商城里，发现了一个可以通过在脸上涂抹，改变气色的好东西。 在花了五十个改造值，购买了一盒粉饼之后。 她现在只要不吃胖，就可以随便吃，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吃好了气色也变好，从而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也不用在刻意控制饮食。 许满月想到这儿，忍不住多吃了一个大肉包子。 一口下去全是香喷喷的肉馅，吃得她心里满足极了。 今天中午。 沈家轮到许满月去食堂打饭。 饿的不行的沈大嫂非要跟着一块去，许满月只好随她去。 前往食堂的路上，有不少人拄着拐杖，其中，大部分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年轻人，还有些得了严重的浮肿病。 大家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两眼无神，脸色呈现出死寂的青灰色。 但他们依旧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一步步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沈大嫂瞧着这些人，忍不住往许满月的身边靠近，小声道，“弟妹，我……我怎么感觉饥荒更严重了……” 她虽然也饿的不行，但每天晚上的时候，老太太总是会给家里人，分小半根地瓜，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许满月飞快得看了眼周围的人，每张脸都是熟悉的，甚至，有些还是她小时候的玩伴。 可这场大饥荒下，基本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 她默默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些人。 并且还学着这些人的样子，佝偻着背，两眼无光，让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很快，许满月和沈大嫂终于到了食堂。 此时的食堂，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排着排着，时不时有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一开始，还有有人对死去的人感到悲哀，可渐渐的，随着接连倒下去好几个人，周围的人眼神麻木起来。 沈大嫂饿的两眼发昏，她有气无力地，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你……你说，我不会也要倒下了吧……”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或许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等大食堂解散后，那才是痛苦的开始。 就在这时，突然，大队长拿着大队里唯一的喇叭，站在食堂的最前面。 “大家听我说，今天是大食堂最后一次开放，我宣布，从明天起，食堂彻底解散。” “大队里的仓库没粮了，以后大家吃饭，只能自己想办法。” 此话一出，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宛如乌云压顶，忍不住沸腾了起来。 “这……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大队长，你不能这样啊，食堂怎么能解散，解散了大家靠什么活下去……” 甚至还有人直接闹了起来，将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摔。 “不行，哪怕食堂解放，也要先把仓库里的粮食分给大家，要是连粮食都不给，这不是让我们去死吗？” “对，食堂解散可以，我们要分粮，我们打开仓库，当众分粮！” 人群中。 许满月看着这样一幕，微微愣神，她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过仔细回想，前世食堂也是在这几天彻底解散的。 大伙要求分粮的事，前世也发生过。 不过那个仓库里，除了一些留着做种的粮食以外，早已经空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分出来。 甚至为了防止有人半夜，去偷那点做种的粮食，大队长天天晚上都守在仓库门口。 没过几天，等人们再发现他的时候，大队长已经活活饿死在仓库门口了。 哪怕是这样，在大队长饿死的当夜，仓库里最后一点做种的粮食，也被人偷走。 沈大嫂颤抖着开口，“怎么办，怎么办，食堂真的彻底解散了。” 她忍不住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老三媳妇，昨天晚上……” 话还没说出口，许满月心中大惊，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警告，“闭嘴，你是想现在就死吗？” 在饥荒年，人性是最不能相信的，也是最容易瞬息万变的。 粮食意味着人的性命。 她想到沈大嫂蠢，可没想到她蠢到居然在这种情形下，提起昨晚粮食的事。 听见这话，沈大嫂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饿的不行的人。 乌泱泱的一片，宛如漆黑的深夜中，吃人的巨兽。 她心里止不住后怕，连连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老三媳妇堵住了她的嘴。 否则，今天她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许满月瞧见她知道怕了，这才把捂住她嘴巴的手拿开，冷冷开口道。 “大嫂，你刚刚的行为，我回去之后，会如实告诉娘还有大哥。” “至于他们如何处罚你，我就不知道了。” 沈大嫂瞬间脸色大变，“不行，弟妹，你不能这样做。” 这事让孩子他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死她。 第78章 仓库没粮 警告完沈大嫂，许满月看向还在围着大队长闹事的一大群人，沉默了片刻。 重生一世，很多事情，她也无法改变。 “大嫂，走吧，我们回去。” 沈大嫂愣了愣，站着不动，“今天的口粮还没打呢？” “不用了，今天食堂也没粮，没看见往日的那口大铁锅，都没有端出来吗？” 许满月拉着她往回走。 还有些话，她没说。 大队长不会同意开仓分粮店，哪怕留在这里闹事也没用，因为仓库根本没粮，只会白白消耗体力。 沈大嫂还想要说些什么，许满月冷冷看了她一眼，她瞬间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回家的路上。 还有不少面黄肌瘦的人，拿着饭盆往食堂赶。 许满月低头弯腰，拄着拐杖走自己路，从不往路上的人看一眼。 沈大嫂饿的没有力气，也是靠着手里的拐杖，才勉强能走的。 两人刚从食堂出来没多久。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将许满月叫住，“堂姐，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沈家没有好好对你？”许明月特意摸了摸微微突起的肚子，笑着站在她面前。 许满月抬头一望，看向许明月的肚子，“你怀孕了，未婚先孕？” 虽然前些天，听到她和陆怀远订婚的消息，可毕竟这两人还没结婚。 看她这肚子，估计都快三个月了。 许明月羞涩点了点头，“嗯，是怀远哥的孩子，他说他会护着我和孩子。” “再说两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堂姐，你会祝福我和他的吧？” 她勾唇一笑，看着许满月蜡黄的脸，眼底满是嘲弄。 果然，这才不到三个月，这人就已经被沈家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许满月语气淡淡，“我当然会祝福你们，祝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丢下这句话，她拉着沈大嫂离开了。 前世，她居然忽略了许明月怀孕这件事，可她分明记得，这人没怀孕。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陆怀远以及许家，之所以能逃荒成功，除了狠心将她抛弃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有粮食。 阴差阳错， 他们的粮食，就是昨天沈老大他们在黑市搞到的那批粮食。 现在粮食已经到了沈家，这一世，许家和陆怀远他们根本没有粮食，支撑他们在逃荒的路上活下去了。 许明月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绝对是找死。 很快，许满月和沈大嫂回到了沈家。 林落霞看到两人空着手回来，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大嫂，弟妹，食堂是不是解散了……” 不然，按照她们两个的性子，怎么可能空着手回来。 许满月点了点头，“先回屋再说。” 屋内。 沈家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正等待着两人打饭回来。 当瞧见两人空手回来时，沈家人纷纷心里一个咯噔。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最艰难的时期还是来了。 老太太坐在中间，冷眼扫了一下自己这几个儿子儿媳，“慌什么慌，老娘还在这呢，真是没出息。”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仿佛都有了主心骨，纷纷看向老太太。 对啊，娘还在，娘可是经历过无数战乱，还有饥荒的老人，有她在，这个家乱不了。 老太太朝许满月招招手，“老三媳妇，你坐到娘的身边，跟大伙说说，食堂发生了什么？” 虽然大家基本都猜到了怎么回事，可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许满月走过去，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娘，大哥，二哥二嫂，今天大队长宣布，大队的食堂彻底解散了，仓库也没粮，估计分粮的事没指望。” “昨天晚上，我们商量种地瓜养兔子的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沈老大急了，“不是，三弟妹，大队里的仓库咋就没粮了？里面最起码还是有些粮食的吧？” 那可不是一般的仓库，而是整个大队最重要的粮食仓库。 每年交公粮，都是从里面拿粮食交的，大食堂的粮食，也是从里面来的。 许满月沉默片刻，“我们这个地方，都干旱了好几年，年年种不出多少粮食，每年还要交公粮，仓库里哪里还剩什么粮食。” “如果仓里里有粮，大队长又怎么可能，宣布食堂解散。” 众人沉默了。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大队长这人，他们心里还是服气的，那人绝对是个大公无私的好人。 他从上任大队长这个职位以后，基本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如何让大队里的社员们，过上好日子上了。 哪怕病了也不肯歇下，大队长依旧带领着大家，艰难活下来。 但凡换个人当大队长，他们早就像隔壁几个大队一样，几乎全部饿死了。 许满月再次想起了前世，但凡杨叔守仓库时，偷偷从里面拿一把花生吃下，都不会落得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行了，就这样吧，还是按照昨天晚上商量的来。” “老三媳妇留下，其他人都回床上躺着吧，节省体力，晚上的时候，实在饿的不行了，就来找我拿半截地瓜。” 许满月看了眼瑟瑟发抖，一直不敢抬头的沈大嫂一眼，“等等，娘，我有事要说。” “三弟妹，别，求求你别说。”沈大嫂瞬间脸色一片惨白，连连摇头哀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尤其是沈老大，一下子猜到了，肯定是这个死婆娘，又惹出什么祸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冷冷一笑，“弟妹，你只管说，我会好好教训你大嫂，保管她不再犯。” 沈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将害怕得蜷缩成一圈的沈大嫂，狠狠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丢在地上。 沈大嫂眼泪止不住的流，再次哀求，“别，别说，三弟妹，求求你别说……” 许满月不为所动，脸色冷淡，“今天大嫂跟我一块去打饭，听食堂解散的消息，她险些将我们有粮的事情，在外面说了出来。” “还好我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否则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沈家人纷纷心里一阵后怕，看向沈大嫂的眼色瞬间不好了。 “大家放心，我这就教训她。” 沈老大更是怒不可遏，拿起一旁的竹条，将人拖进他们的房内。 瞬间，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和哀求声响起，听得人一阵后背发凉 。 许满月听到这些声音，情绪已经没什么波动。 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有些人，不该惯，更不敢心软。 一旦心软，就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大麻烦。 等大家散去后。 老太太低头摸了摸许满月的肚子，“景明走了快半个月，你这里有没有动静？” 许满月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她昨天晚上，花了五十个改造值，买了一个可以测试是否怀孕的东西，结果显示她没怀。 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心里又有些庆幸。 “没怀上好，没怀上好。” 要是怀上了，指不定以后咋办呢。 虽然老三当兵随时有可能没了，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个怀孩子的好时机。 许满月回房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可是问无论她怎么睡，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闪过，大队长活活饿死在仓库门口的画面。 心里闷得难受，脑海一片混乱。 第79章 野菜光了 勉强睡了一个午觉。 许满月想的事情太多，还是睡不着。 她起床打算在附近转转。 谁料刚打开门走出去，好多面黄肌瘦的大人和小孩，都拿着篮子往后山去，乌泱泱的一片，路过之处，地上尘土飞扬。 许满月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家这是去挖野菜，这附近的野菜就这么点，如果不早点去挖，估计很快就要没了。 她连忙跑去推开老太太的房门，“娘，大家现在都去后山挖野菜了，我们也拿着篮子跟着去挖吧。” “不合群，容易被人注意到，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警惕起来。” 老太太想想也对，“你叫上你二嫂，再把家里的孩子都叫上，今天大家一块去挖野菜。” 忽然，她又想起了仓库的事，估计现在大队里的男人都聚在那里，还在闹分粮， “顺便让你大哥和二哥还有老四，他们三个过来，问有事交代他们。” 许满月点了点头，转身跑去叫人。 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让沈老大他们，跟着大队里的男人们一块，其实也不是让他们真的闹事。 只是沈家本来就惹眼，这种关乎存亡的情况，都不出现，绝对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很快，沈家人都到齐了。 男的都去大队的仓库那里，混在人群中时不时刷点存在感。 女的都去后山跟大家一块挖野菜。 唯有刚刚被打了一顿，昏死过去的沈大嫂，没有出现。 路上，林落霞走在许满月的身边，“弟妹，现在以景明的职位，你是可以去随军的，你就没有想过去随军？” 如果她是她，早就去随军了，根本不用在这里挨饿，可惜她没有这个条件。 许满月愣了一下，看了眼林落霞，“二嫂，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问题？” 林落霞抬头看向到处光秃秃的土地，以及干裂的地面，“之前就已经饿死人了，估计以后还要死不少人，留在这里，其实跟等死差不多。” 哪怕沈家有些粮食，可那点粮食能吃多久？ 人口多，粮食少，估计撑不到一年半载，粮食就没了，这场大饥荒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得到解决，甚至会越来越严重。 许满月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去随军，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依靠男人，更是不可靠的。 她跟沈家待在一块，才能更好地利用系统做任务，从而通过沈家，获得一定的报酬。 例如，饥荒年最重要的粮食和钱。 如果当初她没有嫁到沈家，根本不可能天天吃上大米饭和肉，也不可能在暗处活得这么滋润。 如果她去随军，沈景明基本上都在出任务，她很难靠他获得改造值，根本不可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林落霞见许满月迟迟没有回答，她也没再问。 只是难免在心底感叹，她这个三弟妹还是不够聪明，不懂得利用男人，过上好日子。 很快，在老太太的带领下，沈家的女人都到了挖野菜的后山脚下。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挖野菜了，有些甚至连野菜根都不放过，蹲在地上使劲地挖。 许满月看了一下周围，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野菜可以挖了，到处光秃秃一片，偶尔有几根杂草。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转动，摆摆手，“大家都分开挖野菜吧。” 沈青青跟在许满月身边，一边挖野菜，一边看着周围有不少人，因为几根野菜发生冲突，她小声道。 “三婶，你说，这场饥荒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什么时候，她才能吃一顿饱饭？ 许满月头也不抬，低头将挖好的野菜，放进篮子里。 “该过去的时候，就会过去，我们只管过好眼前的日子，做好目前该做的事，其他的不要管。” 沈青青点点头，然后埋头挖野菜。 挖野菜就是目前她目前该做的事。 挖着挖着，周围的野菜越来越少，但是转头一看篮子里，里面的野菜还不够吃一顿的。 挖野菜的女人还小孩们，见已经没有野菜可挖了，只能失落地拿着挖好的野菜，陆陆续续回家。 但是也有一些胆子大的人，直接往山上去挖野菜。 后山是青山大队最危险的一个地方，里面有不少的猛兽野虎，死在里面的村民不在少数。 基本上山的，都是一些男人，或者对山上的路熟悉的人。 许满月提着篮子，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低声道，“娘，山脚下的野菜都光了，先回去吧。” 老太太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向那些不断往山上走去的人，叹了一口气，这次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要死在野兽的嘴里。 “行，大家都回去吧。” 许满月点了点头。 刚走没多久，就听见山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到几秒， 那道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 不好，有人走进了山林深处，遇到了野兽。 瞬间，在山脚下听到这道声音的人，大部分吓得浑身腿软跌倒在了地上，篮子里的野菜散落一地。 那……那声音……分明是刚和她们一块挖野菜的顺子娘。 第80章 打秋风的来了 老太太脸色微微泛白，身体一个不稳，险些倒地，幸好一旁的许满月，及时扶住了她。 “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老太太的眼角一滴热泪滚落。 说起来，顺子娘还比她小几岁，跟她不同的是，顺子娘老实能干，不像她总爱占小便宜。 可这世道就是如此，越是老实能干的人，吃的苦越多，身上的担子也就越重。 反而像她这种爱偷奸耍滑的人，活得长久。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娘，先回去吧。” 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确实不得不让人感叹。 刚刚挖野菜的时候，她还看到了许家一大家子，都在附近挖野菜。 前世，许家可没有这一出，看来他们果然跟大多数人一样，没有粮食了。 现在许明月又怀上了孩子，距离找死不远了。 回到沈家后，大家将今天挖到的野菜，放到了一块。 看着倒是有满满一个大篮子，但这点东西，也只够沈家九口人吃一两顿。 院子里的井是真的快要没水了，之前还能提上来半桶，现在只能提上来小半桶水，而且里面基本上都是尘土。 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许满月想了想开口道，“娘，我记得咱们家是不是有个废弃的老宅？” “不如去老宅里的那口废井看看，或许里面有水也说不定。” 老太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咱们家的那口老井，听你们早死的爹，还是他爹亲自打的，可深了，里面绝对有水。” 林落霞看了眼许满月，“还是三弟妹你想得周到。” 她收回之前说，这人不聪明的话。 “不过也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水，还能不能喝？” 许满月淡淡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嫂，反正现在没事，不如你跟我一块去看看。” 林落霞点了点头，“行，现在走吧。” 老太太见两人现在就要去，也没拦着，只是交代了几句，“暂时别让人知道了。” 万一被那些人知道，指不定半夜去偷水。 很快，两人来到了沈家的老宅，老宅距离沈家现在的屋子，还是有些距离，而且就在她们今天挖野菜的附近。 到了那里，推开门，许满月看着破败的屋子，以及杂草丛生的院子，和无数的蜘蛛网。 “二嫂，注意脚下，这种地方最容易出现各种蛇虫。” 林落霞点点头，拿着一根树枝往这些杂草中探路，“我走前面探路，三弟妹，你跟在我身后。” 这个地方都荒废五六年了，因为干旱，这些草渐渐地也成了枯草，不过这个地方的灰尘还是特别大。 走进来，都得捂住口鼻。 不一会儿，两人终于在一堆杂草中，找到了老宅的废井。 许满月捡了一块小石头丢进去，仔细听声音，瞬间忍不住激动起来，“二嫂，你听，真的有水，听这声音，这井水还不浅。” 林落霞又捡了一块小石头丢下去，凑在井边听声音，“果然有水，而且水还不少。” 这下他们暂时不用担心喝水了。 两人从老宅刚回来，就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 许满月和林落霞对视一眼，瞬间猜到了来人。 除了那个经常带着一大家子，上门打秋风的沈大姐之外，也没别人了。 林落霞低声许满月耳边道，“三弟妹，明天我们还有事情要干，今天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大姐，带着她那一大家子，赖着不走。” “更不能让娘心软，给他们粮食。” “待会儿你和我相互配合，早点将他们赶走。” 许满月点了点头，沈大姐一家子，确实要早点解决，不然以后迟早要出麻烦。 推门进去，沈大姐的五六个孩子，都在院子里坐着，她则是抱着老太太的大腿，哭了起来。 “娘啊，我这些日子想死你了。” “你不知道，我最近总是半夜想起，从前我还没嫁人的日子。” “那时候，爹还在，他总念着要给我打一个箱子做嫁妆，就连木头他都准备好了，说就等我什么时候嫁人，什么时候砍了那棵树给我做嫁妆。” “可后来爹还没看见我嫁大全，他就走了。连我的几个孩子他没看过一眼，可怜啊，孩子问我姥爷长啥样，我只能靠着记忆中的模样，告诉孩子们。” “爹他没死的时候，可是最疼我这个大闺女，娘，现在我遇到难处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不能不管你那几个外孙啊。” 沈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可怜，死死抱着老太太的大腿，说着从前的事。 哪怕知道她是在卖惨，听着她说的这些，老太太的心也不禁有些发酸，忍不住摸了摸自家大闺女的头。 许满月和林落霞刚走了过去，就看见这一幕，心里大感不妙。 “娘，大姐怎么回来了，回来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也没个准备。” 许满月冲上去，直接将人拉了起来。 “怎么还跪上了，现在可不兴跪，让人看到了不好，大姐，我扶你起来。” 林落霞搬了一张凳子出来，放在了沈大姐的屁股下，将人按在凳子上坐下。 离老太太远远的。 “对啊，大姐，你来也不说一声，还直接往院子里跪下，这可不成。” 不到片刻，在两人的配合下，刚要继续对自家老娘，使出杀手锏的沈大姐一下子懵了，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按在了凳子上坐着。 不是，她什么时候跟这两人这么熟了，她记得上次，还直接跟这两个弟妹闹掰了，怎么她们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许满月看到沈大姐这里暂时稳定了，给林落霞使了个眼色之后。 她走到老太太的身边，将人扶着进屋，“娘，我有事跟你说，先进屋。” 沈大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这是被人下套了。 她脸色大变，刚要从凳子上起来，又被林落霞拉住了。 “大姐，你还是带着孩子回去吧，说实话，你每次都带着这么多孩子上门，我们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娘再心疼你，你也不能这样算计我们啊。” ’ 第81章 赶出去 沈大姐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想到现在大队食堂解散了，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 她不找娘家，家里的孩子就得挨饿。 这年头饿死的人可不少，她快到三十了，才生下了几个孩子，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沈大姐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二弟妹，你就行行好，帮帮大姐。” “大人可以挨饿，孩子可不能挨饿，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应该最能体会我的心情。” 林落霞将人往外赶，“大姐，现在家家户户都没粮，咱们家更是没有。你要是想让孩子活下去，就应该带着孩子，赶快去挖野菜，多少也能撑一段时间。” …… 另一边。 许满月刚刚将老太太拉进屋内，老太太立马猜出了她想要说的话，抬手打断她。 “行了，老三媳妇，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放心吧，你娘我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只要今天她开了这个口，以后她那闺女，绝对会带着一大家七八口人，赖在家里不走。 尤其是那七八口人里，还有林大全那个吃软饭的，以及林大全兄弟的孩子。 如果只有她闺女一个，或许她还不会这么心狠，但人太多了，什么外孙的，她也不顾上。 许满月松了一口气，转头提起来另一件事。 “娘，老宅的水井里面有水，我丢了一块小石头进去，听水声里面的水还不少，最起码，目前我们不用担心水的问题。” 老太太眼睛泛起些许热泪，“还真是祖宗保佑。” 整个青山大队，基本上都没多少水了，他们沈家运气好，老宅里的水井居然还有水。 许满月情绪也有些复杂，这确实是祖宗保佑了。 说起来，大队里应该还有几口废井，也不知道那些废井里有没有水？ 不过如果有水，很快也会被人发现。 此时，屋外传来喊声以及敲门声。 “娘，二弟妹她要赶我走，娘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这里也是我的家，我哪怕嫁出去了，也姓沈，也是你的亲闺女。” “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求你，求你给孩子们一口饭吃。” “现在这附近连野菜都被薅光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闺女我，带着孩子们一块饿死在这里吧。” 老太太眼眶瞬间红了，可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她强忍着去开门的冲动。 只是背对着这扇门，缓缓开口道。 “兰芳啊，以后……以后你别来了。” “娘现在顾不上你，更顾不上你那么多的孩子，你为你的孩子着想，娘也要为我的孩子们着想，娘和你都不能……不能这么自私啊……” “娘，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娘……” 许满月站在一旁扶着老太太，清楚感受到她浑身抖得厉害，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一点点将话说完。 屋外。 沈大姐听着这些话，脸色一片惨白，她疯狂敲打着房门，“不，娘，你不能这样，我也是你的孩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在这世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总不能看着，我真的活活饿死吧……” 身后，她带过来的那些孩子，也围在她身边哭，“娘，我饿，我好饿……” “娘，我是不是饿快死了。” “娘，我要吃的，我还没有长大，我不想死……” 五六个孩子的哭闹声接连响起，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林落霞拉也拉不动，最终只能听着这些人，在院子里不停地哭，不停地哀求、 沈宝珠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去，她抱住了林落霞的大腿，眨着大眼睛，有些不解，“娘，他们哭什么？”‘ 林落霞脸色微变，连忙弯下腰将她抱进屋内，“宝珠，你乖乖待在屋里，别管外面的声音，娘会护着你的，你只管好好的就行。” 只要有她在，绝对不会让她闺女，像外面那些孩子一样，因为一口吃的不停哭泣哀求。 林落霞原本有些不忍的心，在此刻坚定下来，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如果注定要有人牺牲，那一定是外面的那些孩子，而不是她的闺女。 屋内。 听着外面沈大姐和孩子们凄惨的哭声，许满月一直静静地陪在老太太的身边，无声安慰她。 老太太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瘫倒在许满月的怀里，望着房梁，愣愣出神。 两人什么也没说，整个屋内寂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 许满月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她慢慢将人扶到了床上躺下，又给她盖上被子。 等她开门出去一看。 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沈大姐以及那些孩子仿佛跟没来过一样。 许满月四处看了眼，在院子里的墙角下，找到了正在缝补衣服的林落霞。 恍惚间，一切好像回到了她刚嫁过来的第二天。 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林落霞，她也是这样静静地低头，缝补衣服。 “二嫂，大姐他们走了？” 许满月走了过去，心里不免有些疑惑，按照今天沈大姐的那性子，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怎么就走了？ 林落霞缝补衣服的手一顿，“嗯，走了。” 她亲自赶走的，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许满月本想要开口问，她是怎么把沈大姐他们弄走的，可随后想想，既然人都走了，问也没有必要。 她转头看向光秃秃的土坡，很快换了一个话题。 “二嫂，你说，我们能够顺利渡过这场饥荒吗？” 林落霞放下手里的针线，“或许能吧。” 又或许不能，但不管怎么样，她的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忽然，林落霞的视线，不经意了落在了许满月的肚子上，“三弟妹，你说，你这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了？” 许满意愣了一下，这还是除了老太太之外，第一个问她这事的人。 “放心吧，不会的。” 林落霞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挺好的。 晚上休息的时候。 林落霞将自家闺女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宝珠，你喜不喜欢三婶？” 第82章 种地瓜 沈宝珠乖巧点点头，“当然喜欢。” 每次吃饭，三婶都会把碗里的口粮，分一部分给她和青青姐。 三婶对她们这么好，她当然喜欢三婶。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娘。”沈宝珠笑着抱住了林落霞。 林落霞心里一软，忍不住亲了孩子一口。 刚从外面回来的沈老二，察觉到了自家媳妇情绪有些不对劲，将孩子哄睡后。 他把人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你今天怎么了？” “现在饥荒这么严重，你说，如果有一天，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咋办？ 林落霞微微侧头，露出自己最好看的半张侧脸，整个人顺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她知道，这个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女人温顺的样子。 沈老二看着女人姣好的侧脸，有些心痒难耐，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你在担心这个？” “放心，只要我在，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当男人的，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算什么男人。 林落霞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因为这场饥荒不在了，你说，以你和三弟的关系，他和三弟妹，会把宝珠当亲生闺女看待吗？” 沈老二愣了愣，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 老三现在是军官，如果有一天家里真的没粮了，只要老三媳妇带着宝珠，一块去随军，宝珠绝对能在这饥荒年活下来。 甚至只要老三不出意外，以后宝珠的日子绝对衣食无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老三夫妻俩，能够把宝珠当成亲闺女对待。 沈老二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 虽然，他和老三从小关系不错，而且还是亲兄弟，但自从老三十七岁便去了部队之后，他们也各自有了家庭。 如今的情分和从前当然无法比。 如果他们死了，老三会不会把他的闺女当亲闺女一样对待，他其实也不知道。 至于老三媳妇，从这些日子看来，是个聪明的人，估计也很难帮别人养孩子。 另一边。 许满月回屋后，总感觉今天林落霞怪怪的，但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她索性查看了一下系统中，有关林落霞的一些信息。 可看来看去，也只是之前知道的那些。 大概总结下来，林落霞是个很有心机并且利己的人 ，必要时，可以为了达成一些目的，牺牲一些东西。 比如，她嫁给沈老二是为了脱离亲爹后妈的家庭。 为了达成目的，她精心将自己包装成，沈老二理想的妻子，顺从且不干涉男人，在外面跟不少女人牵扯不清。 许满月虽然不知道，林落霞想做什么，但她心里，已经对这人渐渐警惕起来。 进入小厨房，简单做了一份鸡蛋面吃了之后，她这才开始睡觉。 自从系统升级后，改造值的提示音，不再随时响起，但是每天都有几十或者上百的改造值入账，这些改造值，足够支撑她每天的吃饭。 目前，许满月倒是不担心吃的和喝的。 转眼到了第二天。 沈老大和沈老二一大早上，就已经上山去逮兔子了。 许满月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娘，我进来了。” “进来吧，门没锁。” 进去之后，从外表上看，老太太已经不像昨天那般失魂落魄了，瞧着跟平日一样。 但是许满月心里知道，她心里总归还是心疼沈大姐的，只是现在外面的情况，容不得她心软。 “娘，今天也该把地瓜种上了，大哥他们已经上山抓兔子去了，我们也不能慢下来。” 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走吧，今天把院子里的那几块自留地弄出来，把地瓜种上。” 这地瓜可不止种一道就行，要种两道。 第一道，将地瓜切成两截，埋进地里，这个步骤不需要太多的地瓜。 第二道，等地瓜长出地瓜藤之后，将地瓜藤用剪刀，剪成适合扦插的样子，在地里进行扦插。 多余的地瓜藤，还可以用来做菜，口感甚至比大多数野菜还要好。 许满月和老太太在自留地里，忙活半天，终于将地整理好了。 接下来，开始将切开，当然也可以不用切，但是家里的地瓜没多少，切开利用地瓜的利用率。 紧接着，将地瓜埋进去…… …… 不到一天，自留地里的地瓜，已经初步种上了。 为了防止有人发现，许满月弄来了一些枯黄的杂草树叶，撒在开垦过的自留地上，简单进行遮掩。 等以后地瓜藤长出来后，她还会再弄些树枝什么，进行再次遮掩。 很快到了傍晚。 沈老大他们蹲守了一天，终于弄来了一对兔子，只是一只兔子的腿断了。 他们拎着兔子回来后，还掏出了几个野鸡蛋。 “娘，今天运气好，得了几个蛋，也算是一个荤菜。” 沈老大推了推沈大嫂，“还不快去把这几个野鸡蛋做成汤，今晚加餐。” 自从食堂解散后，沈家便开始按照顺序，从沈大嫂开始，三个儿媳妇轮流做饭，照样只吃中午的一顿饭。 晚上实在饿了，就喝点水硬扛着。 老太太看着这两只兔子，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她大手一挥。 “先等等，老三媳妇，你拿着钥匙，去我屋里拿一个鸡蛋，和两把棒子面出来给你大嫂。” “今天晚上咱们多吃一顿饭。” 此话一出，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 沈建平十分激动，“三嫂，快去啊，我都饿的不行了。” 许满月点点头，“我这就去。” 整个沈家的粮食，都藏在老太太的屋里，她屋里的钥匙，整个沈家只有两把，一把在老太太那里，另一把在许满月这里。 沈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哪怕有异议，也只能憋在心里。 很快，她便拿着一个鸡蛋和两把棒子面，进了厨房交给沈大嫂。 沈大嫂直勾勾看着这个鸡蛋，忍不住咽了咽水口，“放心吧，今天的晚饭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做饭。” 今天简直是闹饥荒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居然还能吃得上鸡蛋。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鸡蛋汤，和半盆棒子面粥，从厨房端了出来。 所有人闻着鸡蛋的味道，都忍不住咽口水。 这可是鸡蛋啊，每个月只能攒着去供销社换钱的鸡蛋。 老太太轻咳一声，“今天这顿饭算是加餐，我会按照今天每个人的表现，进行口粮分配。” 第83章 养兔子 当然，今天家里功劳最大的，自然是沈老大和沈老二两兄弟。 一般人还真不好上山，不小心是会送命的，这也是为什么哪怕闹饥荒，也没多少人敢上山的原因。 老太太给他们俩，一人打了一碗鸡蛋汤和棒子面粥。 按照以往，接下来应该是老太太的老儿子和大孙子。 但是今天，老太太居然略过他们俩，将大半碗鸡蛋汤放在了许满月的面前。 “老三媳妇辛苦了，种地瓜，养兔子，黑市买粮，这些主意都是她提出来的。” 她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语气顿了顿，“我这么分，你们没意见吧。” 刚要开口喊着不公平的沈大嫂，瞬间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沈建平摇摇头，“娘，这是三嫂该得的，我没意见。” 他在这个家基本上都是在拖后腿，他哪有什么资格有意见。 沈小山点点头，“四叔说的对，奶，我支持你的做法。” 在别人家，十四岁的男孩，早早就开始干活了，奶疼他，他基本上没干过什么活，他自然要少吃一些。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许满月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家里两个壮劳动力外，分得口粮最多的人。 虽然肚子并不饿，但她依旧很高兴。 “谢谢娘。” 老太太摆摆手，“谢什么谢，这是你应得的。” 很快，她就将剩下的鸡蛋汤，还有棒子面粥，挨个分完了。 沈大嫂看了看大家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瞬间有些不满了。 “娘，我还怀着孩子，你给我分的口粮，也太少了。” 老太太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你爱吃就吃，不吃就给我滚出去。” “ 整个家里就你事情最多，没看见青青和宝珠，都跟你的口粮差不多吗？” 沈老大扯了扯沈大嫂的衣袖，冷声警告，“你再闹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果然，一物降一物，沈大嫂瞬间不敢了出声了。 大伙吃完饭后，老太太又把事情交代一遍。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这两只兔子就交给你们两个喂养，你们可不能放松，每天都要给它们弄吃的，争取早点下崽，大家能吃上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两人重重点头，“放心吧，娘，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 这可是关乎全家，能不能活下去的大事，哪能马马虎虎对待。 就连一向爱偷奸耍滑的沈大嫂，都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将兔子养好。 老太太交代完事情，大手一挥，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许满月刚要回屋，大腿却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沈老二和林落霞的闺女沈宝珠。 沈宝珠眨巴着眼睛，仰头望着她，“婶子，今天晚上我可以跟你一块睡吗？” “宝珠，你爹娘呢？” “婶子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许满月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在四周看了看，一个人都没看见。 林落霞难道就没发现，孩子不见了？ 沈宝珠撇撇嘴，“他们让我一个人睡，我不想一个，我就跑出来了。” 许满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她也不想照顾孩子。 于是她蹲下身，摸了摸沈宝珠的脸，“宝珠今年已经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宝珠应该一个人睡，这样才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婶子现在就送你回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沈宝珠有些茫然，但听到婶子夸自己乖巧懂事，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宝珠是乖孩子，宝珠可以一个人睡。” 许满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沈宝珠带到了沈老二和林落霞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二嫂，二嫂，我把宝珠送过来了。” 不到片刻，房门打开。 林落霞看到孩子，连忙跟许满月道谢，“弟妹，这次多谢你把宝珠送回来，我还以为她早早就上床睡了，也没多想。” “刚刚才发现孩子不见了，刚要出去找，正巧你就把孩子送回来了。” 许满月摆摆手，“也不是什么事，二嫂你们先休息，我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林落霞抱着沈宝珠，“宝珠，以后多跟你婶子说说话，把她当娘一样对待好不好？” 多培养感情，总是不会错的。 她能做的，目前也只有这些。 沈宝珠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色渐深。 许家。 田兰芳看着饭桌上，只有小半碗清汤寡水，她抹抹眼泪，“娘，你给透个底，咱家里的粮食，到底还有多少？” 食堂没解散之前，最起码还能吃得上野菜汤，现在食堂还没解散几天，家里居然连野菜汤都快喝不上了。 她饿几顿倒是没什么事，可怜明月肚子里还有孩子，没有东西吃那能行？ 有人开口问了，许家人都纷纷看向许老婆子。 这家里的口粮，可都放在她和许老头那里，别人根本不清楚，家里还有些啥。 许明月摸了摸肚子，眼眶微微泛红，“是啊，奶，咱们家到底还有多少粮啊，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这场饥荒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我们得早做打算啊。” 梦中，她只知道许满月，后来嫁给陆怀远之后，基本没有挨过饿，甚至后来还能成首富夫人。 可是为什么到了她，陆怀远非但迟迟不娶她，还再三警告她，别去找许满月的麻烦，一旦被他发现，他绝对不会轻饶她。 明明一开始，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在跟梦境吻合。 从许家人偏心自己，让许满月替嫁，到许满月跟家里断绝关系，基本上所有的事情走向，跟她的梦境都是一样。 唯独不一样的，是梦境中，她不愿意看到许家人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嫁给了沈景明 许满月跟家里断绝关系后，直接嫁给了陆怀远。 从此两人的人生，彻底发生改变。 大饥荒越发严重，许家人都饿死在了饥荒中，她彻底没了娘家，没了靠山。 嫁过去三年过后，沈家人直接把她抛弃，沈景明回来之后，直接跟她离了婚。 第84章 信到了 许明月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抢了许满月的男人，还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为什么陆怀远，依旧向着许满月，甚至根本不管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饥荒越来越严重，她每天晚上都会半夜饿醒。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陆怀远还是没说什么时候娶她。 再这样下去，别说未来当首富夫人，估计现在活下去都困难。 田兰芳心疼地摸摸许明月的手，“明月，怀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娶你？” 许老头和许老婆子也看向她，脸色有些难看。 “明月，你说你当初怎么干出那种事，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怀远还是你未来堂姐夫，你但凡要脸，都不应该在那时候，跟他搞在一块。” “现在好了，你肚子大了，也没见他站出来说些什么，更没说什么时候娶你。” “我们让你把孩子打了，你也不乐意，在这饥荒年，你以为生孩子容易？” “家里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以后你和你肚子里头的这块肉咋办啊。” 许明月咬了咬唇，心里也委屈极了。 “爷，奶，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怀远哥尽快娶我的。” 她知道，家里人都是为了她好，怕她肚子越来越大，坏了名声。 许老婆子叹了一口气。 其实家里根本没什么粮食，只剩下一点棒子面，和几个地瓜。 家里钱也没多少了，总共算下来，只有几块钱。 上次还商量着往黑市去一趟，但这点钱，根本买不了多少东西，而且现在就连黑市也没粮了。 再不想办法，估计真的全家要饿死。 只盼着，明月能够早点嫁到陆家。陆家在他们大队，算是条件不错的，再加上陆怀远有能耐，明月嫁过去，说不定他们也能沾些光。 沈家。 今天，沈景明寄回来的信和汇款单到了。 他寄回来的东西，不止汇款单，还有一些粮票，一斤、三斤的、总共有好几张，加起来也有十几斤。 这些东西是第一个到许满月手上的，还有单独给她的信和包裹。 许满月先是拆开包裹，里面有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还有几根红色的头绳，以及几张单独给她的粮票，总共加起来有五斤。 给她汇款单，从之前的十块，变成了十五块钱。 给家里的汇款单，也是从十块变成了十五块钱。 许满月摸着这件做工精良的女式中山装，心里一暖。 看来沈景明也不是完全冷漠。 她又将属于自己的那封信打开，开头跟上次男人寄回来的信差不多，但是相比之前的疏离淡漠，这次又多了几分对她的关心。 信上，提到了这件深蓝色女式中山装，是他在驻扎地附近的百货大楼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沈景明还写道，上次她亲手做的东西，穿起来不错。 他还问她，要不要去随军。如果她想去，他就向上面打申请，但是可能分房子要等上一年多。 这段时间，去随军的人很多，分房子一时半刻会轮不到他。 说实话，许满月确实没想到，沈景明会主动提出，带她随军。 要知道，沈景明是个理智，而又功利心强的男人。 在他心里，地位和事业第一位，其他都是次要。 对于她这个没什么感情的乡下媳妇，沈景明心里，多少是不满的，但同时事情已成定局。 只要她不拖累他，他会给她妻子该有的东西和尊重。 可她现在这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一旦去随军，本身就是在给他拖后腿。 许满月很快看完信，她将信和东西都收起来，然后拿着家里其他人的那封信，和包裹等东西。 去了老太太房里。 “娘，你看看，这是景明寄回来的。” 老太太看到信，忍不住热泪盈眶，“快打开看看。” 许满月打开信，给她念了一遍。 大概的内容，就是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跟上次的信没多大区别。 哪怕是这样，老太太依旧不停抹眼泪，“来信好啊，来信就代表着老三好好的。”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娘，这次景明寄了十五块钱给家里，还寄了十斤粮票。明天我去镇上一趟，把钱给取了，顺便拿着这些粮票，在国营饭店买些窝窝头回来。” 城里人买粮，不仅需要钱和票，还需要购粮本，每个月定量购粮。 农村人没有购粮本，哪怕有钱有票，在粮店里也买不了粮，只能在国营饭店使用粮票买吃的。 老太太点头，“行，明天你顺便拿着这几天攒下的鸡蛋，去供销社换成钱。” “一个鸡蛋五分钱，家里现在攒了十个，就是五毛钱。现在窝窝头两分钱一个，那五毛钱，你就用来买窝窝头，不够的话，从景明寄回来的钱里面扣。” 许满月点了点头，“放心吧，娘，我会办好的。” 老太太摸摸她的手，“你办事，娘放心。” 这几个儿媳妇里，也只有老三媳妇最得她的心，其他的要么太蠢，要么心思太多。 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老三媳妇啊，自从食堂解散后，大队里不少人经常半夜去仓库偷粮，可都被守在那里的大队长拦住了。” “算算时间，现在大队长已经在那里守了好几天，硬是没有挪动一个位置。 “你会不会，仓库里还是有些粮食的，不然大队长一直守在那里干嘛？” 许满月沉默片刻，“娘，我认为仓库里没粮了，大队长守在那里，只是为了来年能够有种子，种在地里。” “要是连种子都没了，那就是什么都没了。” 前世，大家也是像老太太那样以为的。 哪怕大队长再三说，仓库里面只有一些用来做种的种子，可依旧挡不住有些人，对于活下去的渴望。 一开始，大家还碍于大队长，不敢轻易动手。 可当大队长一连守了仓库半个月，活活死在在仓库门口后的当晚，仓库里面的所有种子，就被一群人洗劫一空了。 甚至就连地里，已经长出来的一些玉米苗，也被饿狠的人，半夜偷偷拔了个干净。 老太太仔细一想，也有些道理。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队长还是个难得的好官啊，我王万花这辈子，很少佩服一个人，他是其中一个。” 想到半个月后，大队长就要死了，许满月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地难受。 第85章 危险 第二天一大早，许满月拿着家里攒下的十个鸡蛋，放在篮子里，用一块布盖上，然后带上汇款单去了镇上。 一路上，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逃荒了。 所有人都衣衫褴褛，浑身灰扑扑的，拄着一根拐杖往前走。 有的人已经快失去力气了，走了几步倒在地上，渐渐闭上眼睛失去了气息。 许满月很快就到了镇上。 她打算先去供销社将鸡蛋换了，然后再去邮局。 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声音熟悉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同志，你还记得我吗？” 许满月瞬间身体一僵。 是他，是那个曾经拿着手表，求她交换粮票的男人，同时也是黑市背后的那个男人。 路明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菜篮子上。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算起来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碰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明，就在附近的中学当老师。” 许满月强行压下心中恐惧，微微皱眉，“介绍就不用了，我还赶时间回家。” 说罢，她刚要绕过男人离开。 谁料，路明再次叫住了她，“等等，我看你的篮子里好像有东西，要不，跟我交换？” 许满月脚步一顿，“不行，我篮子里的东西，是要带给住在镇上的亲戚，做月子用的，不是用来交换的。” 路明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算了。” 许满月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这男人可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所以，刚刚虚构出来的那个亲戚，必须得存在。 否则，这人会一直找人，跟在她身后。 许满月没有直接去供销社，而是去了机械厂职工大院，直接走了进去。 身后，路明一直在暗处看着她，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矮小狡猾的男人。 “路哥，那女人还真的进去了，是不是我们弄错了？” 上次他们的粮食，一下子少了一两百斤，其中光是细粮就有不少，甚至还有人刻意在黑市制造混乱，帮助那伙人逃跑。 追查来追查去，基本上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对象。 路哥是不是搞错了，刚刚这女人面黄肌瘦，浑身没二两肉，一看就是饿的。 那批粮食真要是她干的，她至于饿成这副模样？ 路明目光紧紧锁定许满月进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与平时不同的阴冷和狠辣。 “可现在她的嫌疑最大。” “第一次见她，我藏在那两个男人身后，打算摸清楚他们的意图，然而那两个男人刚进过她就不见了。” “看似是巧合，但是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轻信巧合。” 他，从不相信什么巧合。 在许满月进去之后，路明也走了进去。 殊不知。 许满月以走亲戚的名义，混进了机械厂的职工大院，利用她篮子里提着的鸡蛋，以及她那张会说话的嘴巴。 还真让她，跟大院里的一个刘大娘搭上话了。 刘大娘看了好几眼，许满月手里的菜篮子，极为热情地拉着她进屋。 “闺女，我看你半天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婶子啊。” “快进屋，这么热的天，你大老远跑过来找我们，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许满月瞬间明白，这人是为了她这个菜篮子来的。 想到躲在暗处的路明，她顺势接过刘大娘的话。 “婶子，你不知道，好多年没来你这儿了，我都快记不清路，在这周围转了半天，这才转到你家门口。” “说起来也是为运气好。对了，婶子，你和我叔身体还好吧，我今天还从乡下给你们带来了些土特产，希望你们别嫌弃。” 刘大娘一听到土特产，瞬间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一下子更加热情了。 她直接将人拉到了屋内，将门给关上。 小声问，“闺女，你这篮子里有些什么，大娘我全要了，钱不会少你的，以后你有东西尽管往大娘这里送。” 许满月将菜篮子放到了桌子上，“大娘，我这里有十五个鸡蛋，还有两斤棒子面。” 从她踏入机械厂职工大院的门开始，为了让自己带着东西上门，看望亲戚的理由更加令人信服。 许满月就从自己随身小厨房里，拿了五个鸡蛋和两斤棒子面，放入了篮子里。 谁成想，居然让刘大娘盯上了她篮子里的东西 ，阴差阳错之下解了她的危机。 刘大娘本以为只有一些粗粮，没想到居然还有十五个鸡蛋，她瞬乐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 她连忙走上去，对着鸡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可稀罕了。 “闺女，你这些东西多少钱，大娘都要了。” 现在每个月粮食定量就那么一点，家家户户，都得勒紧裤腰带艰难生活，哪怕是有钱也买不到粮。 刘大娘家里人口多，吃得也多，尤其是她儿媳妇还在坐月子，这可马虎不得。 许满月想了想，“大娘，就说个数吧，如果我觉得合适，这些东西都给你。” 看着这人也不是爱占小便宜的，要是价格合适，卖给她也行。 刘大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闺女还挺相信她的，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坑她。 “闺女，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按照高出市面上三倍的价格给你，鸡蛋算一毛八一个，这棒子面算四毛钱一斤。” 许满月点了点头，“行，就按这个价格来。” 去供销社换鸡蛋，才五分钱一个，算起来还翻了好几倍。 当然跟黑市没法比，但黑市危险，她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去闯。 刘大娘听她同意了，立马转头去拿钱，“一共是三块五，闺女，你看看对不对？” 许满月数了一下没问题，“大娘，钱没错，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刚要走，又被刘大娘拉住了，“等等，闺女，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大娘随时都可以在家等着你。” 第86章 抢劫 许满月脚步一顿，摇摇头，“大娘，这个……我也不清楚。” 这年头粮食比钱更重要，她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次的饥荒，最起码还有一两年才能有所好转，她并不打算为了钱去卖粮。 今天只是意外。 刘大娘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走运了，她也就没拦她。 许满月提着篮子，出了机械厂职工大院。 角落里，路明看着她从这里离开。 “路哥，我觉得这个瘦不拉几的女人，应该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同伙。”矮小男人道。 路明没有说话，心里对许满月的怀疑也少了大半，看样子是来走亲戚的。 不过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许满月走出大院，别看她外表没什么异常，可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鼓。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真遇到事情也会慌张，她也感觉不出来，路明到底还在不在暗处盯着她。 许满月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努力减少对方的怀疑。 她今天来镇上，目的是为了取钱和去国营饭店买窝窝头。 距离饭点还有一会儿，许满月先去了附近的邮局，排了一会儿的队，终于将三十块钱取到了手里。 为了保险起见，许满月将钱，都放进了系统的储物空间里。 正好这个点，国营饭店的开门，然而已经有不少人在外面等着了。 家里定量的粮食不够吃，家里有些钱和票的，就会到国营饭店，点一些饭菜打打牙祭。 但由于最近这些年闹饥荒，国营饭店其实也没多少粮，每天只有饭菜只有那几样，哪怕带肉的，数量也有限，只能先到先得。 许满月混在人群中，很快就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很快就排到了前面，轮到了她。 “同志，我要二十……不，我要十个窝窝头。” 她本想说二十个，可二十一出口，瞬间有不少人看向她。 就连服务员的脸色都不好看。 许满月十分有眼力见，立马改了口，终于那些目光慢慢移开。 服务员的脸色也好了几分，但语气还是有些耐烦。 “一共两毛钱，两斤粮票。” 许满月也没计较这么多，将钱和票递过去。 要不是她一开始，就来二十个我窝窝头，估计现在连十个都买不了。 毕竟粮食是有限的，每天就这么点东西，真要让她一个人买了大半，人家后面的哪能没有意见。 很快，许满月拿着热乎乎的窝窝头，看似放在了篮子，实际上，她早已经将窝窝头放进了系统的储藏空间。 至于篮子里，被她放上了一些麦麸。 自从系统升级后，里面基本上什么都有，包括麦麸以及一些品质不好的粗粮。 别看窝窝头从外表上，闻不出多大味道，可她要是提着这十个窝窝头回家，半路上遇到那些逃荒人，说不定就有人鼻子尖，闻出味道来。 到时候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哪能抵得过那些人一拥而上的争抢。 在这饥荒年，许满月对于人性，从来都是保持怀疑的。 现在已经下午五六点钟了，再不回去，天色就晚了。 许满月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直接骑着自行车回去。 再次经过回家的路。 半路上，果然有不少逃荒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直勾勾地盯着许满月手里的篮子，不过碍于没有人先一步动手。 这些人都在等一个动手的人，这样他们才好一拥而上。 许满月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飞快地用力一踩，自行车远远的将他们甩在后面。 可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饿的脱相的逃荒人，哪怕她骑着再快，一路上都是直勾勾盯着她的人。 这时。 一个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女人，远远看到熟悉的自行车。 她忽然激动起来，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站在了路中央，用身体拦住了许满月的去路。 “三弟妹，是我，是我啊，我是你大姐……” 女人浑身已经饿的没有了力气，刚跑到路中央，人就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她怀里的孩子，更是只剩下些许微弱的喘息。 隔的远远的，一小段距离。 许满月看到有人冲上来拦她。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扭转自行车的车头，绕过地上的女人和孩子，迅速离开。 根本没有听到女人的话。 那些逃荒人，看到有人冲上去拦人，许满月的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纷纷想要朝她冲上来。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给些吃的吧。” “快，拦住她，她车上的那个篮子里肯定有东西，拦住她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对，我们一定要拦住她，不能让她跑了，她还有自行车，肯定有吃的。” 许满月瞧着不少人追了上来，她飞快骑着自行车往前冲。 这些人都饿狠了，看着凶狠，实际上跑几步就没力气了，只是人数多而已，比不上自行车。 不过为了甩掉他们。 许满月将这个篮子里的东西，当着他们的面，倒在了地上。 这里面只有一小点麦麸，能吃是勉强能吃，但是没有水，很容易噎死。 很快，那些人也顾不上追她，而是一窝蜂地冲向地上的那点麦麸，疯抢着，你推我，我推你，不到片刻，地上的麦麸都光了。 距离青山大队越近，逃荒的人也越来越少。 天色黑了，远远的，家家户户亮了起来。 许满月回沈家的途中，路过大队的仓库。 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孤零零地坐在仓库门口。 渐渐黑下去的夜色中，月光拉长了那道干瘦矮小的身影，倒映在仓库上的影子，显得格外高大，令人心生敬佩。 是大队长，是前世那个还有不到半个月，就会一个人孤独饿死在仓库门前，青山大队的大队长杨志平。 许满月渐渐慢了下来，沉默片刻，她还是骑着自行车，走到了大队长的面前。 “杨叔。”夜色之中，她轻轻叫了一声。 大队长此刻已经饿的两眼发昏，但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瞬间又清醒了过来，生怕是大队里的那些人，又来偷粮食了。 直到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许满月，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满月丫头，是你啊。” 第87章 两个窝窝头 许满月点了点头。 借着淡淡的月光，她进一步看清了守在仓库前的老人，嘴唇干裂惨白，脸色泛着死青色，浑身瘦得跟皮包骨差不多。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坚定，宛如黑夜中的星辰，明亮而又坚毅。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杨叔，明天你换一个人来守仓库吧，你一个人总是守在这里，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 大队长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放心，你杨叔我的身体受得住，年轻的时候，我还帮忙打过鬼子，现在只是守一个仓库，我能守得住。” 听着他虚弱说着这些话，许满月心里闷闷的，难受得紧。 年轻时候的杨叔，她还有些印象，可怎么转眼十几年过去，他就老了，明明他现在也才四十多岁。 “杨叔，这个给你。” 最终，许满月还是从随身携带的菜篮子里，拿出了一个纸袋，放到了大队长的怀里。 然后迅速骑着自行车离开这里。 身后，大队长低头捏了捏纸袋，软乎乎的。 他瞳孔骤然紧缩，连忙将纸袋打开，里面是两个野菜窝窝头。 这……这居然是吃的。“ 大队长连忙起身想要追上去，可是已经不见了许满月的身影。 他又坐了下来，瞬间明白，满月那丫头是特意过来给他送吃的。 漆黑的夜色中，一滴浑浊滚烫的老泪从眼角滚落，砸在黑色的野菜窝窝头上。 许满月迅速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回到了沈家。 那两个窝窝头，是她用两个改造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最便宜的口粮。 说实话，这两个窝窝头，救不了大队长的命，只能让他多活一些日子。 刚停放好自行车进屋，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许满月掀开菜篮子上的灰布，将里面的窝窝头拿出来，“娘，这是我今天买的窝窝头，花了两斤粮票和两毛钱。” 将窝窝头放下后，她又从身上掏出十五块钱，“这是我取回来的钱，以及卖鸡蛋的钱，你数数，一共十五块五毛钱。” “买窝窝头花了两毛，这里总共有十五块三毛钱。” 鸡蛋的钱，是按照供销社的价格，给老太太的。 许满月并不打算告诉老太太路明的事，不过作为跟路明接触过的沈老大和沈老二，她还是要说一声的。 老太太借过钱，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放在了口袋里，“不用数，娘信你。” “娘的这三个儿媳妇里，娘啊最相信你。” 许满月抿唇一笑，“在这个家里，我也最依靠娘。” 一句话下来，老太太瞬间被哄得眉开眼笑，“整个家里，除了你大姐，就你最会逗老婆子我开心。”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许久没有提起的人，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红着眼眶，抬头看向窗外。 “老三媳妇，你说，你大姐她……她现在咋样了……” 上次她说得那样绝情，也不知她那大闺女现在是死是活？ 许满月看着老太太这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大姐一向依附于娘家活着，之前还好，大队有食堂。 现在食堂解散了，周围的野菜也没了，她和林大全带着五六个孩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或许要不了多久，人就会没了吧。 老太太心里也清楚，但总归是亲生的，心里也盼着她好。 想到年轻的时候，将这个闺女养成一副偷奸耍滑，但脑袋又不聪明的样子，她在此刻终于后悔了。 很快，轮到了许满月做午饭。 沈家一天就吃一顿饭，一顿饭的定量粮食，只有一小碗棒子面，以及一小蝶咸菜。 家里的钥匙有一份，在许满月手里，不用老太太提前把粮食准备好，她自己就能去老太太屋里拿粮食。 自从在老宅的水井里，发现不少的水之后，每天晚上，沈家三兄弟都会从老宅挑几桶水回来，家里用水也没之前那么紧缺。 很快，半锅棒子面粥就做好了，说是粥其实也不太对，里面的汤汤水水占了大半，剩下的才是棒子面。 说实话，就这点东西，沈家九口人吃，根本都不够塞牙缝的。 但是家里粮食就这么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每顿都得算计着吃。 等以后山上的地瓜种出来，兔子养出来，估计日子就要好一些。 许满月看着这半锅东西，基本上都是水。 她叹了一口气，趁着整个厨房里，没有其他人，她从系统商城里花了一个改造值，买了一把野菜洗干净切碎，丢进了锅里。 煮了煮，又搅和了几下，看着总算没那么稀了。 许满月将做好的饭菜端出去，摆在饭桌上，将大家都叫过来吃饭。 沈建平看饭桌上的野菜棒子面粥，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嫂，你上哪弄的野菜，这附近的野菜不是都被摘光了吗？” 沈大嫂也激动起来，“对啊，三弟妹，你上哪弄的啊，快告诉我，我吃完饭就拿着菜篮子去摘。” 老太太他们也坐了下来，看着浓稠的半锅粥，都忍不住看向许满月。 许满月给每人分了一双筷子，“今天大早上睡不着，出去转转，没想到在一个山脚下看到了一小丛野菜。” “我就给全部弄回来了，给大家加加餐，补补身体。” 沈建平竖起大拇指，“三嫂，还是你厉害，我这两天吃的都是汤汤水水，大碗大碗的往肚子里灌，我的肚子都快受不了，一个晚上蹲了好几次厕所。” “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老太太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老娘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精神，你可别给老娘胡说。” 沈建平连忙用手挡住巴掌，“娘，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了，疼~” “你个傻儿子。”老太太收回手，白了他一眼。 刚吃完饭。 沈建平低着脑袋，弱弱开口道，“娘，我是不是特没用啊？” 几个哥哥，都在为了这个家辛苦付出，嫂子们也没有停歇。 就连他五十多岁的老娘都在干活，唯独他，基本上每天就等着吃，等着家里为他付出。 第88章 人没了 老太太又往他头上来了一巴掌，“是挺没用的，以后在这个家里，你大哥二哥做啥，你就跟着做啥，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老大，老二，你们俩听见没，以后好好教教老四。” “知道了娘。” “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跟大哥他们干的。” 吃完饭后，老太太先一步回房。 许满月叫住了沈老大和沈老二，“大哥，二哥，我有事跟你们说。” 昨天她遇到的那件事，险些忘了告诉两人。 沈老大和沈老二对视一眼，看来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三弟妹，你说，我们听着。” 许满月望着两人，抿了抿唇，开口道，“我昨天去镇上取钱，遇到了当初跟在你们后面的那个男人，他已经怀疑上了我跟你们的关系。” “他是黑市背后的人，叫做路明。” 沈老大瞬间脸色一变，“三弟妹，你确定他是黑市背后的人？” 难不成上次就是这个路明，在给他们兄弟俩下套？ 沈老二神色严肃，“三弟妹，你仔细说说你遇到他的全过程，包括你们俩说的什么话。” 如果路明真是黑市背后，设计他们的人，那这问题可就不一般了。 许满月点点头，一五一十地事情的经过，说给两人听，包括她为了摆脱嫌疑，去机械厂家属院假装走亲戚的事，也都说了。 沈老二听完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三弟妹，你做得很好，他对的嫌疑应该打消了大半，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镇上了。” 许满月摇摇头，“不，二哥，我之前基本都是月初去镇上一两趟，要是在被路明试探后，我突然之间不去了，这才会更加引人怀疑。” 沈老二仔细想想，“也对，不过现在去镇上的那条路上，有不逃荒人，你一个人去，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就不好了，下次你带上老四一块去。” “有什么事，让他冲在前面。” 许满月：“行，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大哥和二哥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去镇上了。如果被路明认出，他很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我们家里来。” “放心，这点我们有分寸。” 跟两人说完事情，许满月回屋收拾碗筷和厨房。 现在家里不缺水，洗碗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用湿帕子擦一擦就行。 刚她收拾完厨房，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许满月以为是那些逃荒逃到这里的人，想要讨吃的，所以她并没有搭理，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些天，有不少从外地逃荒过来的人，可惜他们自己活着都困难，哪有吃的给别人。 很快，那些逃荒人，又往其他地方去了。 许满月以为敲门声，很快就会消失，谁料，声音还越来越大，一直持续了很久，还伴着微弱的稚嫩呼喊声。 她推开房门，隔着院子的门仔细一听。 “姥姥，救救我，我好饿，我想要吃的……” “娘不见了，爹也不见了，姥姥我不想死啊……” 许满月终于听出了外面人的声音。 是沈大姐抱养的大儿子，今年才十岁，以前总跟沈大姐上门打秋风。 可怎么听声音，外面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沈大姐她没来？ 其他孩子也没来？ 正当许满月想不通的时候， 此时，林落霞不知从哪里，走到了她的身边，“三弟妹，外面就是一个逃荒的人，不用管他，他等不到我们开门，自然会离开。” “你先回去歇着去吧。” 许满月转身看了眼林落霞，笑着道，“那行，我先进屋。” 她不信，这人听不出，外面的声音是谁的。 不过这件事，确实不好管，她也不想在这样艰难的年代，给自己找麻烦。 许满月刚回屋后，很快外面的声音就没了。 她也没多想，关好门后，进入小厨房开始给自己弄吃的。 做饭之前，许满月先洗了一个脸，拿着镜子照了照，最近伙食好了，养了一段时间，气色都好了不少，看起来漂亮了几分。 估计再多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饥荒没来临之前，她真正的样子。 那时候，她还记得，自己在整个青山大队的同龄姑娘中，长得也是数一数二的俊，不然陆怀远跟她订婚。 许满月拿着镜子左脸照照，右脸看看。 最后，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要等饥荒过去，还有一两年。 在这一两年里，她都只能往自己的脸上抹粉饼，将自己化成面黄肌瘦的样子。 那个女人不爱俏，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才中午，外面天气又热。 许满月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做了一碗面条，配上一个鸡蛋，再来一份拍黄瓜，便是她的午饭。 这些日子，其实她身上也长了一些肉，只是穿的衣服宽大，而且她之前太瘦了，所以基本上没人察觉什么。 这又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千万不能一下子长胖太多，应该说，她不能让别人察觉出来她的身体变化。 许满月摸着肚子上，软乎乎的一层肉，她想了想，以后晚上还是不要吃东西了，早上只吃半个包子或者窝窝头。 刚吃完饭，从小厨房里出来。 屋外传来老太太的哭声。 许满月愣了愣，连忙开门出去。 院子里，沈家人都在。 老太太躺在林落霞的怀里，红着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的头发也花白了，仿佛一时之间失去了精神，整个人双眼无神，看起来失魂落魄极了。 许满月大步走了过去，蹲下身体拉着老大太的手，急忙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娘，你别吓我。“ 她刚刚进屋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这样了？ 沈大嫂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小声解释。 “刚刚林家那边来了一个人，说……说大姐他们夫妻俩，丢下抱养的三个孩子，带着两个亲生的孩子，跟着那些人逃荒去了。” “可惜还没逃多远，人就死在了通往镇上的那条路上。” “那两个孩子也死了，母子三人的尸体就躺在马路中央，还是今天早上，有人去镇上发现的。” “至于林大全，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第89章 又病了 听完这些话，许满月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从镇上回来的路上，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冲到路中间，拦住了她去路的事。 当时，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什么。 可那个时候，她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人。 现在想想，那个抱着孩子冲上来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沈大姐和她的孩子。 许满月收回了思绪，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无声安慰她。 可这件事，还是给老太太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晚上的时候，她直接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兰香，兰香，娘对不起你啊，娘对不起你，我苦命的闺女……” 沈老大，沈老二他们几兄弟，都紧紧守在老太太身边，沈家的其他人也在。 许满月坐在床边，摸了摸老太太的额头，越来越烫了，但凭借着用打湿的毛巾敷，效果基本不大。 沈老大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给自己的脑门一巴掌，恨不得这个破脑袋，能够想出救老娘的办法。 都怪他，早知道娘这么在意沈兰香，他说什么也要把沈兰香留下来。 沈老二走到许满月的身边，“老三媳妇，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 今天晚上只要能救他娘，哪怕要他死，他也愿意。 沈建平迫切地看着许满月，双手使劲摇晃着她的胳膊，“三嫂，你是不是有办法，你是不是能够救娘？” 三嫂没嫁人之前，可是跟着许老头从小学过一些医术的，要是她没办法，他们就只能去把许老头绑过来，逼他给娘看病了。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我屋里倒是有一些能够退烧的草药。” “只是娘年纪大了，是药三分毒，如果用那些草药给娘喝下，娘的烧确实能退下去，但恐怕娘的身体，会虚弱上一段时间。” “不能轻易操劳。”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许满月只用湿毛巾给老太太先降温，如果温度实在降不下来，她才会考虑用药。 一听这话，沈老大连忙到了过来，“老三媳妇，你确定只是虚弱一段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给娘用药吧。” 再烧下去，人可能就要烧出问题，如果只是身体虚弱一段时间，他们都在娘的身边，这么多人，还怕照顾不过来？ 沈老二也点了点头，“只是没其他问题，身体虚弱就身体虚弱，到时候我们大家轮流照顾娘。” “行，那我回屋拿药。”许满月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回了她自己的屋里。 花了五十个改造值，在系统空间里兑换了一副退烧的草药。 其实一开始，许满月是打算兑换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的西药。 但是西药出现根本不合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兑换附近山上，能找到的退烧中草药。 拿着药回到老太太房里后，许满月把药交给林落霞去煎，自己则随时守在老太太的身边。 一整个晚上，除了几个孩子以外，沈家的所有人都没有睡，一直守在老太太的床边。 所幸吃完药之后，烧终于退了一些。 但许满月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守在老太太的身边，渐渐的，老太太也睡了过去，嘴里也不再喊着兰香。 直到第二天，烧彻底退了下来，许满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沈家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沈老大眉心舒展开来，“这次多亏了三弟妹。” “要是没有三弟妹，估计娘这次危险了。” 沈建平忍不住对着许满月，竖起大拇指，“对，要是没有三嫂，娘还不知道咋样。” “在我心里，三嫂就是最厉害的，以后三嫂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沈老大和沈老二也笑着点头。 这次要没有老三媳妇，娘确实危险了。 就连一向跟许满月不对付的沈大嫂，也笑嘻嘻凑到了她的面前。 “三弟妹啊，大嫂以前错怪你了，你跟老三简直是最配的，整个青山大队，都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厉害的姑娘。” 说着说着，往许满月的身边靠得更近了，“那个……大嫂以后生孩子要是出事了，你可得帮帮我……” 许满月微微皱眉，主动跟沈大嫂拉开了距离，“大嫂，我只会一些简单的，生孩子方面的知识，我还没学过。” 沈大嫂嬉皮笑脸又凑了过去，“没事，没事，只要你尽力就行，我不介意的。” 她现在年龄大了，又在饥荒年，身体营养不良，以后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要是有三弟妹在，说不定生孩子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她还能帮忙救命。 许满月连连摇头，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再次强调。 “大嫂，小病还行，遇到稍微大一点的病，我根本没那本事。” 她可不想给自己主动找麻烦。 沈大嫂脸色难看，刚要双手叉腰，对着许满月破口大骂。 沈老大走了过来，冷冷瞪了她一眼。 “你在这添什么乱，没看见三弟妹照顾娘一个晚上都没睡吗，还不快去照顾娘，让三弟妹回去休息。” 沈大嫂瞬间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说一句，默默转头照顾老太太去了。 这下，许满月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屋里睡觉了。 不知为何，迷迷糊糊中，她发现自己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内，周围什么都没有，唯有前方有一束光亮。 许满月下意识顺着光亮走了过去。 发现是一块会发光的屏幕，上面写着学习空间四个大字，以及它的用法。 原来这个学习空间，是属于极品婆家改造系统的一部分。 算起来，她也是沈家的人，所以她也是改造目标之一，这个学习空间就是用来改造宿主的。 经过昨天晚上，许满月对老太太的救治，赢得了沈家所有人，发自真心的感激。 她的改造值一夜之间，猛涨三千，系统 直接奖励了一个学习空间。 每次花费一定的改造值，就可以利学习空间，学习自己想要的技能。 包括，医术，烹饪，画画，种植技术，机械修理技术，养殖技术……等各种技能。 许满月看明白了，总之只要肯花改造值，就能在这个学习系统里，学到各种东西。 但是刚刚她看了一眼，最便宜的一节烹饪课都要一千改造值，都抵得上五十斤白面了。 第90章 逃荒正式开始 以她现在的几千改造值，根本学不了什么东西。 许满月看着这么多有用的技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她要是能够将这些东西，通通学到大脑里，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说不定不用做任务，估计就能凭技术，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睡一觉，昨天一个晚上没睡，现在整个人都困死了。 许满月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老太太也清醒了，现在哭着闹着要下床去林家，看一眼沈兰香最后一面。 林落霞拦不住，连忙将她喊了过去，跟着一块拦人。 “三弟妹，你快去劝劝娘吧，我们实在没办法劝她，怎么说，她都说不听，非要去林家看大姐。” “可是我听说，林家早就把大姐尸体，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就现在这个大热的天，估计人早就烂了臭了，娘看到了说不定更加受不了。” 许满月愣了愣，“林家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沈大姐好歹嫁给他们林家十多年了，还为了他们，三天两头上娘家扒拉东西，补贴婆家的那些孩子。 他们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 这也太绝情了吧。 林落霞脸色也有些难看。 “可不是嘛，林家老两口，非说是大姐偷走了家里的最后一点粮食跑了，现在她死在外面是她自己活该。” “还说，要不是大姐带着来他们两个孙子一块跑，他们的两个孙子，也不至于死在外面。”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说，大姐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入他们林家的祖坟，更不配当他们林家的媳妇。” 许满月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 虽然她知道，在这样的大饥荒下，沈大姐没有沈家的帮助，很快就会死在外面，可她还是没有想到，沈大姐的死亡来得这么快。 距离上次她回娘家，哀求老太太，也不过才五六天而已。 林落霞见许满月迟迟没有出声，上前拉住她的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劝住老太太要紧，大姐现在的样子，确实不适合让她亲眼看到。” 许满月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往老太太的屋内走去。 “我去看看。” 昨天得知沈大姐带着五六岁的孩子，活活饿死在逃荒路上，老太太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 昨晚又吃了药，她现在身体还虚弱着，确实不能再次激动。 许满月刚推门进去。 里面一大堆人都在拦着老太太，不让她出去。 老太太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使劲推着挡在她面前的沈老二，试图推开他。 “老二啊，兰香是你亲姐，当初在鬼子进村的时候，用性命护着你和老三的亲姐。” “你怎么忍心，忍心看她落到这个下场。“ 沈老二依旧拦在老太太的面前，叹了一口气，“娘，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她这么多年上门扒拉东西，回去养活林家那一大家子，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哪能任由别人占他的便宜。 老太太哭得更厉害了，使劲捶打他的胳。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是你们一母同胞亲姐姐的命，我为了这个家，把我的亲闺女放弃了，你们连让我见她最后一面都不肯啊……” “你们的心，太狠了。” 沈老大上前，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娘，我们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天气热，兰香昨天晚上就已经下葬了，你现在过去，除了伤心难过，什么也做不到。” “如果兰香还在，她也不希望你因为她难过。” 沈大嫂也在一旁劝，“娘，我们都知道，你是在自责，可现在闹饥荒这么严重，当初哪怕你没有把兰香赶出去，依照林家那些人的性子，早晚要赖上我们家。” “到时候，咱们大家都得饿死。” 老太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又白了不少，人看着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只是想去看自己的亲生闺女最后一面，弥补一些对她的亏欠。 可就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他们都不同意。 兰香可是他们的亲大姐啊，他们咋能这样狠心。 许满月站在一旁，等着大家挨个都劝过了，她这才上前，扶住老太太。 “娘，你要是想看大姐最后一面，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总归大姐已经下葬了。” “咱们这个家，还得你来主事，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在出事了。”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哭晕过去，当晚就发了高烧，大哥二哥他们都守在这里，全家人一夜不睡，就怕你出事。” “你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想想，也要为大哥他们几个兄弟想想，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你要是真出了事，他们几个兄弟咋办，我们这个家咋办？” 见到老太太有所触动，沈老大和沈老二，还有沈建平几个直接大步上前，拉着老娘的手，眼眶泛红。 “是啊，娘，你从小辛辛苦苦拉扯我们兄弟几个长大，我们还没来得及孝敬你，你要是出事了，叫我们几个咋办，叫还在部队里保家卫国的老三咋办。” “你就算不为我们几个想想，也要替老三想想，这么多年，他还没回来见过你几面，你忍心让他留下遗憾？” 老太太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道。 “行了，今天我就不去了，过几天等我身体好了，能下地了，我再亲自去兰香的坟前看望她……” 此话一出，沈家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纷纷向许满月投去感激和赞扬的目光。 看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老三媳妇能劝得动娘。 许满月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复杂。 哪里是她劝得动老太太，实际上只是在老太太心里，几个活着的儿子更重要罢了。 她心里肯定也清楚，这么多人拦住她不让她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同时也是为了她好。 老太太翻身上床躺着，对站在屋内的所有人摆摆手，“你们都出去，老婆子我累了，想休息了。” “老三媳妇留下，陪我说说话就行。” 第91章 死亡的终点 所有人出去后。 许满月坐在床前，俯身轻轻给老太太盖被子，“娘，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空气骤然沉默了下去，屋内静得可怕。 良久之后，一声叹息伴随着哽咽响起。 “满月，你告诉娘，你大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娘，你心里都猜到了，就没必要再问一遍了。” 再问下去，也只会让她情绪更加崩溃。 老太太翻身背对着许满月，声音充满了一丝悲凉。 “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关门的刹那间。 她听到了老人细细碎碎的哭泣声，那声音苍老悲伤，带着女儿浓浓的愧疚和亏欠。 “兰香，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许满月动作一顿，很快又转身关上门，走了出来。 院子里。 沈家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她，见她出来，所有人纷纷走了上来。 “三弟妹，娘没事吧？”沈老大急忙问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许满月点点头，“应该没多大事了，娘她心里清楚，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 忽然她又想了另一件事，“对了，刚刚我们已经答应了娘，等她身体好了，就带着她去大姐的坟前看看。” “大哥，二哥，这事……该怎么办？” 昨天晚上，沈大姐饿死在逃荒路上的消息传来，老太太就病倒了。 沈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太这里，根本没人去林家，为沈大姐要个说法，讨个公道。 只是听说，沈大姐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林家那些人丢在哪里去了。 这都过去一两天了，哪怕知道丢在哪里，估计也很有可能被一些东西叼走了。 沈老大和沈老二两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瞬间沉默了。 沈大嫂摆摆手，“哎呀 ，找什么找，都丢了一两天了，看这几天这么热的天就知道，肯定早就臭了烂了，要是丢在附近，那味道肯定盖不住。” “我这几天都在附近找野菜，也没闻到什么味道，估计早就不知道上哪去了。” “肯定找不回来的，咱们还不如随便弄刨一个坑，去林家给兰香讨公道的时候，顺便拿一样她用过的东西，替她下葬算了。” 一旁的林落霞点点头，“我觉得大嫂这个主意不错，你们大家怎么看？” 反正只要不牵扯到粮食，什么都好说。 沈老大和沈老二想了想，“也能这样了。” 唯独沈建平要有些犹豫，“大哥，二哥，这样不好吧，大姐哪怕再不行，也是我们沈家人，我们找都没找过，为什么就放弃了？” 他实在不懂，明明只是花些时间和力气的功夫，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 听完这些话，许满月抿了抿唇，她其实能理解沈建平的话，更能理解沈老大他们的想法。 有些事情，不是单单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那么简单。 这么大热的天，尸体肯定早就臭了，这种臭味是很难掩饰的，只要在附近根本藏不出，可能刚发臭就会被人发现。 可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听说有人发现尸体的臭味，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沈建平也才十五六岁，被沈家人保护得很好，有些事情不清楚是正常的。‘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前世的那场恐怖残忍的大饥荒，她估计也不会理解，沈老大他们的做法。 沈老二思考了片刻，沉声道，“这样吧，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娘，其他人都去林家，给大姐讨个公道，她再怎么不是，也是我们沈家人。” “哪能任由外人欺负！” 沈老大点点头，大手一挥。 “行，大家抄家伙，今天咱们就去林家，把该算的账都算清楚，属于咱们家的东西，这次都得拿回来。” 他看向许满月，“三弟妹，你就负责在家照顾娘就行，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青青。” 最后又看向沈青青，“听见没，好好听你三婶的话，帮她一块照顾你奶。” 沈青青点点头，“放心吧，爹。” 很快，整个沈家，只剩下许满月和沈青青俩姐妹几人，其他人都提着棍子，气势汹汹地往林家去了。 沈青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看向许满月，“三婶，你说我爹他们，能把大姑找来吗？” 许满月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青青，你去宝珠屋里，把她带过来，婶子教你们俩养兔子。” 刚刚林落霞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她，让宝珠放在她跟前，别让她一个人待在在屋里。 沈青青点头，转身去把沈宝珠喊了出来。 前些日子沈老大他们从山上，弄下来的那对兔子，肚子里早就带崽了。 沈大嫂虽然说话做事惹人嫌，但是养兔子倒是一把好手。 这才没多久，兔子就下了一窝兔崽子，照这样的速度，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吃上兔肉了。 许满月走到院子里的自留地里，掀开上面的一些干草，地瓜苗已经长出来不少。 由于这些日子家里有水了，时不时给地里浇些水。 现在看着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再过个把月，就能将这些地瓜藤进行扦插。 多余的地瓜藤，还能作为家里的口粮，味道比一般的野菜好多了。 沈青青牵着沈宝珠从房内出来，她一下子就跑到了许满月的怀里，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喊人，“婶子~” 整个家里，除了娘，她最喜欢温柔的婶子了。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宝珠，今天婶子把家里喂养小兔子的任务，交给你和你姐姐俩人。等过段时间兔子长大了，婶子做烤兔子给你们吃咋样？” 沈宝珠和沈青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呀。” “婶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沈青青今年十四岁，放在农村其实也是半个劳动力，很多事情她其实都是知道的。 在农村，女娃不值钱。 家里现在缺粮，他们家每顿饭都吃不饱，但是至少还有吃的，像大队里一些跟她同龄的女孩，早就饿死了。 甚至有些哪怕没被饿死，也都被她们的爹娘拿去换粮食了。 比起那些人，她和宝珠绝对是幸运的。 第92章 威胁 许满月拿了一些干草，给沈青青和沈宝珠，“兔子一般吃干草，你们每天找干草喂它们就行。” “马上就要中午了，你们俩在这里喂兔子，我去厨房做饭。无论谁敲门也不许开，如果一直有人不停敲门，你们就把兔子藏起来，跑进厨房叫我。” 嘱咐完两人，许满月这才进屋，开始做饭。 她先去老太太屋里拿粮食，照旧是每天大半碗棒子面，再加上每人小半个地瓜的量。 刚要拿粮食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忽然开口道，“老三媳妇，今天多煮一小碗大米糊糊，你大姐爱吃这个。” “别让她饿着肚子走。” 许满月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好的，娘。” 于是在原本的口粮上，她又抓了一点大米。 家里总共只有半袋大米，这些大米还是从黑市来的，只有少部分，是老太太之前放在地窖里的。 棒子面倒是不少，总共有两三百斤，地瓜也还有几十斤。 许满月回到厨房后，开始烧火做饭，先将水烧开，放入棒子面搅和煮熟，一锅棒子面粥就好了。 接下来是蒸地瓜，熬大米糊糊。 考虑到老太太还病着，许满月给她也熬了一碗。 她前脚将饭做好，后脚沈青青就急忙跑了进来，“三婶，外面一直有人敲门，我和宝珠听你的话，连忙把兔子藏了起来，这才跑进来叫你。”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你带着宝珠回屋一直别出来，等什么时候婶子叫你们，你们再出来。” 能够一直敲门的，肯定不是外地来的逃荒人，绝对是冲着沈家来的。 许满月安排好两姐妹之后，走到了院子门前，隔着门仔细听了听。 除了敲门声，还有女人累得喘气的声音，这声音很耳熟，可是怎么想，许满月也没想出是谁。 不到片刻，敲门声越来越大，可外面敲门的人，始终没有开口。 不清楚外面那人的目的，也不清楚外面究竟是什么人，许满月也没敢贸然开门。 她找了一张凳子，踮起脚尖，扒着院子里的围墙，悄悄往外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愣住了。 许明月一手扶着突起的腰身，一手不停地敲打着院门。 有些日子不见，原本容貌清秀可人的她，如今变得脸色蜡黄，两眼黯淡无光。浑身上下更是瘦得不行，比之前的她看起来还要营养不良、 一点也没有当初的半分样子，哪还像是，刚从城里回来没几年的姑娘。 许满月实在想不明白，门外的人，怎么会是许明月。她不是讨厌沈家人吗，更何况，以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会主动跑上来的。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大声，许明月见迟迟没有人开门，也越发没有耐性，索性喊了起来。 “许满月，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我们谈谈。” “你别躲着不出来，我今天就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快出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许满月想了想，按照这人的性子，如果不出去见她一面，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 于是她从凳子上下来，又将凳子拿回屋。 这才将门打开，抬头看向外面的许明月，“你来我这里，许家人知道吗，你肚子孩子他爹知道吗？” 许明月同样上下打量了许满月一番，见她如今的气色，看起来，明显比自己的现在好多了。 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他们不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了，估计今天来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许满月愣了片刻，心里忽然有了一股不安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许明月往沈家的院子里，瞥了一眼，“都是饥荒年，大队里仓库没粮，家家户户都没有粮。可我怎么瞧着，你们沈家居然没有一个饿得下不了床的。” “甚至个个都还能提着棍棒，去找林家算账。” “许满月，不会是你们沈家当初吃大锅饭，上交粮食的时候，偷偷私自藏了不少粮食吧？” 前些日子，她居然忽略了这件重要的事。 梦境中，沈家之所以能够在饥荒中，全部都活下来，除了有沈景明寄回来的补贴外，老太太在大锅饭开始前，就私下里藏了一些粮食。 哪怕她嫁到了沈家，可沈家的所有人都防着她，就连家里的粮食放在哪里，都不告诉她。 每次做饭，基本上都是那个老不死的，先拿出定量的粮食，交给她们几个当儿媳的做饭。 最可恨的，是那个老不死每次在饭桌上分口粮，她作为三房的媳妇，基本上她都分不到什么吃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家的几个儿子，分得最多，吃得也最多。 想到这里，许明月对于沈家人的做派，更加厌恶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代替许满月，嫁给陆怀远，过上不愁吃，不愁喝的好日子。 听完这些话，许满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这人今天过来，就是来找茬的。 “许明月，说说吧，你今天专门这个时候来找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沈老大他们全部出去的时候来，可见这人目的绝对不是粮食那么简单。 许明月低头，轻轻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语气一转，放缓了不少。 “堂姐，你知道的，我喜欢怀远，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 “甚至为了你，迟迟不想娶我，我现在怀着他的孩子肚子大了，在这缺衣少食的饥荒年，根本很难活下去。” “只要你帮我跟他说说，让他尽快娶了我，你们沈家私藏粮食的事情，我绝对会好好的保密。” 许满月眸色微沉，再次打量着许明月的肚子，按照时间推算，已经四个多月了，可看着比正常四个月的还要大。 看来很有可能是双胎，也不知道，许老头有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这事我帮不了你，你要是觉得能用这事威胁我，你就尽管试试，看到时候是你先后悔，还是我先后悔？” 第93章 知道 许明月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满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之前刚开始吃大锅饭的时候，大队里就组织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粮食全部交上去。 如果不交，要不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要被当着大家的面，做检讨挨批斗的。 沈家当初私藏粮食的事情，要是在这饥荒年被爆出来，绝对会有不少人，打着沈家私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跑到沈家争抢粮食。 到时候沈家不仅粮食没了，人还得被整个大队的人批斗。 许满月现在也是沈家的人，难道她不怕落到这样的下场？ 许满月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反倒是你，现在做事将就拿出证据，你既然说我们沈家藏了粮食，那就麻烦你说说，我们把粮食藏在哪了？” 今天许明月的行为，处处透露着异常。 老太太藏着粮食的事，一开始哪怕是沈老大他们兄弟几个，都不知道，许明月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难不成真的是猜的？ 不对，她基本上没怎么跟沈家人接触，按理也察觉不到沈家人的变化，更不可能靠着猜，就能猜出沈家藏粮了。 而且，老太太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察觉到异常。她特意吩咐，每天都只吃一顿饭，而且每顿饭的标准，也就比当初在食堂吃野菜汤的水准高一点。 但从沈家每个人的外表上看，很难猜到沈家有粮。 许明月脸色微变。 她哪里知道，那个老不死的把粮食藏在哪里了？ 梦境中，沈家人对她一直防备，深怕她把婆家粮食，拿去救济娘家。 直到沈景明回来，跟她离婚，她都不知道沈家到底有多少家底，更不知道沈家的粮食藏在哪里。 许满月瞧她这样子，心里的怀疑又多了几分，以她对她的了解，许明月绝对不是胡编乱造的人。 “许明月，你不会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想要用这种理由，来陷害污蔑我婆家吧？” 她能说出这话，说明她确实知道沈家藏了粮食。 但是她又说不出，沈家的粮食在哪，看来许明月得到的消息，也不完全。 许明月下意识开口反驳，“你胡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你们整个沈家更清楚。” 梦境中，这个时候，那个老不死的，已经开始动用她私藏的粮食了。哪怕沈家再不喜欢许满月，也不会不给她吃的，所以，她绝对知道这个秘密。 突然，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许满月，越过许明月，往她身后看去。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得正好，有人说她要举报我们沈家，私藏粮食。” 许明月瞬间身体一僵，后背发凉。 梦境中，那些熟悉的声音，一道道响起。 尤其是沈大嫂的，她大步冲上来，一把扯住许明月的头发，险些要把她扯丢在地上。 “老三媳妇，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小贱人吧？” 居然欺负到他们沈家头上来了，也不在外面打听打听，整个青山大队，又几个女人能她手里讨得了好的？ 尤其是在这饥荒年，她居然还敢跟她提私藏粮食。 许明月浑身发冷，她下意识看向许满月，哀求她别乱说。 梦境中，揪住她头发这个女人，简直是个不讲理的泼妇，三天两头找她麻烦，动不动就在那个老不死的面前，给她上眼药。 甚至，还联合林落霞一块孤立她，欺负她。 她可没少被这人扯着头发，狠狠骂。 许满月看向许明月。 “你把刚刚跟我说的事，再跟大哥大嫂他们说一遍吧。顺便解释一下，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谣言，居然敢随意污蔑我们沈家的清白。” “今天，你要是说不清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让你走。” 沈老大斜着眼睛，打量了许明月一眼，冷笑道，“对，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沈家一个解释，我现在就拖着你，带上家伙，打上你们许家的大门。” “顺便，再去一趟你未来的婆家，问问他们还要不要，你这种满嘴喷粪的儿媳妇？” 沈老二挑了挑眉，“大哥，你这手段还是太温和了，要我说，居然有人敢欺负上我们沈家头上来了，最起码，也得连她未来婆家，和未婚夫一块收拾。” “我们沈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正好刚刚去林家打了一架回来，我还想多热热身，再搞些粮食什么的回来。” 许明月瞬间脸色惨白下来，她连连摇头，下意识护着肚子。 “不，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刚刚就是跟……跟我堂姐开玩笑的。” 沈家是什么人，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沈老大连怀着孩子的媳妇都敢打，更别说她这个外人了。 沈老二更是一个笑面虎，整个青山大队，不少的寡妇都跟他有一腿，可别小瞧了寡妇的厉害。 一旦他开口，那些寡妇就会利用各种关系，轻轻松松毁掉一个人的名声和清白，尤其是一个女人的名声和清白。 他对曾经救过她的亲姐，都如此的冷漠无情，她这个外人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沈大嫂，这更是一个狠人，梦境中，她对自家男人有多好，对其他人就有多狠，哪怕是她亲娘，她骂起来也毫不客气。 她今天来找许满月，还特意挑了这些人不在的时候，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想到梦境中，这些人的可怕之处，许明月不由得浑身发颤，只能求助地看向许满月，期盼她看在同为姐妹的份上。 帮她说说好话。 许满月自然看懂了她的哀求，可惜了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被她那样设计了，她可不会蠢到帮害过自己的人。 再说了，许明月的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今天这事不弄清楚，估计以后还会有潜在的风险。 许满月看向沈大嫂，语气淡淡，可说出的话，却是冷得吓人。 “大嫂，她要是不说，她是从哪里得到，有关于我们沈家私藏粮食的谣言，你就给她两个大耳巴子，打到她肯说为止。” 第94章 打人 “放心吧，三弟妹，这事就交给我。” 沈大嫂点点头，恶狠狠用力一扯，瞬间扯下一大把头发，有些甚至还带有血的头皮。 对付这种表里不一，又会装的坏女人，她最拿手了。 头顶一片火辣辣的刺疼，许明月脸色霎时惨白，瞳孔微缩忍不住惨叫。 “你……你们要干嘛？” 她一边护着肚子，一边连连后退。 早知道今天来，会遇到这群疯子，她绝对不会来。 沈大嫂一步步逼近许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娘还要问你干嘛呢，居然敢欺负到我们沈家头上来了。” “你也不打听打听，整个青山大队，有几人敢跟我们沈家碰上？” “呵，你有胆子闹上门来，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许明月疯狂摇头，眼底满是恐惧，“不是的，我没有……” 沈老大和沈老二，从前后面将许明月拦住，沈大嫂从前面一步步逼近。 “你没有？” “那你跑我们沈家大门口干嘛，那你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傻子，哪能不清楚许明月的心口不一。 站在一旁的许满月，看向被沈大嫂再次扯住头发的许明月，淡淡开口道。 “你要是愿意说，或许今天大嫂下手还会轻点，你要是不说，尽管试试看！” 沈家藏有粮食的事，除了沈家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许明月又是怎么知道？ 这一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沈老大他们几个，纷纷看着许明月，“三弟妹说得对，你最好先考虑清楚，要不要说，你要是不说，那就别怪我们下手狠了 。” 许明月脚底冒出一阵阵寒气，脸色越发惨白。 沈家人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看来今天不说，只会惹来沈家人的怒火。 忽然，大脑灵光一闪，注意有了。 许明月看了眼一旁的许满月，咬唇犹豫片刻，“是……是堂姐告诉我的……” 此话一出，沈家人下意识看向许满月。 许满月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跟你们许家，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自从替你嫁过来之后，我就没有跟你们许家任何一个人，私下见过面。” “许明月，你编也要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林落霞点点头，“三弟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清楚，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肯定是这人在挑拨离间。” 沈大嫂反手狠狠给了许明月一个大耳光，瞬间打得她耳鸣声阵阵，脸颊红肿刺痛。 “叫你胡说，你个小贱人，居然敢污蔑我们沈家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无耻下贱，还没嫁人，肚子就大了起来。” 她斜眼瞥了一下许明月的肚子，用手指戳了戳。 “瞧你这肚子，比老娘的都大，月份不小了吧，抢自己曾经的未来姐夫的感觉咋样，你那男人，经得起你这个小娼妇的榨干？” 许明月连忙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惊恐地看着她，连连往后退。 “你要做什么，别碰我的孩子。” 沈大嫂冷笑，大步向前走，一边扯住她的头发，狠狠用力一拽，瞬间又扯下一把头发。 “就你这个肚子，还护什么护啊，有你这样恶毒的娘，估计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三弟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会不清楚，还需要你来当搅屎棍？” 沈老大皱了皱眉，“别把人打死了，待会儿怎么带着她，去找许家和陆家算账？” 老三媳妇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是清楚的，怎么可能被人挑拨，就去怀疑她。 更何况，自家老娘看人更是准，老娘那么喜欢老三媳妇，这就说明老三媳妇跟他们沈家，是一条心的。 沈老二点点头，“大嫂，大哥说得对，先别打了，把人打坏了就不好了。说不定今天我们还能利用这个人，去许家弄一些粮食回来。” 这些年，许家对于这个从城里回来的孙女，还是疼爱的，疼爱到哪怕她未婚先孕，许家人都舍不得责骂她。 就是不知道，在许家人眼中，许明月和粮食哪一个更重要。 听到沈家人不要脸的算计，许明月彻底慌了。 “我说，我说，你们别去找我的家人，别去找陆家。” 真要让沈家人过去，她别说嫁到陆家了，估计就连爷奶他们，都会对她产生不满。 再说了，现在饥荒年，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她还没有嫁给陆怀远，她绝对不能让沈家人，破坏她的计划。 许满月点点头，“行，只要你说的理由能让我们相信，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老二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许明月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只要说一句假话，被我们察觉到了，我们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沈老大冷哼一声，“跟她废话这么多干嘛，直接拎着人，去许家找他们算账就行。” “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早点回去休息。” 许明月瞬间脸色大变，“不行，我这就说，我这就说。” “你们别去。” “我只是随便乱猜测的，根本没有什么依据，我也不是想要对沈家咋样，我只是想让许满月帮帮我，帮我顺利嫁入陆家。” 这话也不算乱说，毕竟梦境的事，说出来谁会信。 而且，她总觉得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沈大嫂瞥了眼许明月，“啧啧啧，没看出来啊，你还真会算计，心眼子还不少。幸好当初不是你嫁进来我们沈家。” 许明月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可她不敢对沈大嫂发火，只好狠狠瞪了许满月一眼。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沈家会如此维护许满月，明明这人处处不如她。 可两人交换婚事后，这人似乎过得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 反而是自己，过得处处不如意，甚至就连使尽手段，抢来的男人都不把她放在心上。 许满月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对沈老二和沈老二道，“大哥，二哥，你们觉得，许明月说的这话是真是假？” 第95章 处置 沈老大摇头，沉声道，“管他真的假的，敢讹上我们沈家，算计我们沈家，光是这一点，就够我们打上门去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算计他不行，算计他们沈家更是不行。 老三在外面保家卫国，他这个当大哥的，可不能任由他媳妇，被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更何况，许明月可不止是算计老三媳妇，还牵扯到他们沈家，这就更不能放过了。 沈老二思考片刻，“这样吧，先让许明月回去，给许家带句话，如果不想我们沈家因为这事，闹上门去，那就让他们赔个十块钱。” “在这饥荒年，我们没有要他们许家的粮食，已经算是放他们许家一马了。” “明天下午天黑之前，要是见不到他们许家送钱过来，那就别怪我们，明天晚上打上门去。” 沈大嫂瞬间眼睛一亮，“老二，这个主意不错，敢惹我们沈家，他们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瞧许明月这副干瘦蜡黄的样子，就知道许家也没什么粮，但是许老头做了那么多年的赤脚医生，家里绝对是有些东西的。 沈老大点点头，“行，就这样办。” 他对着许明月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们要是没看到十块钱，你们许家和陆家，就等着我们打上门吧。” 许明月一下子慌了，可又碍于沈家这些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商量。 “能……能不能少一点？” 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家里人知道，现在因为她未婚先孕的事，家里人已经对她很不满了。 万一这事又传到陆家那里，她想要嫁入陆家只会更加困难。 沈老大冷哼一声，“你跑到我们家门口，找我们沈家人麻烦的时候，你咋不想想后果？” “现在倒是知道怕了，可惜晚了，这事没得商量。” “明天不拿钱，明天晚上我们就打上门去，把你那些破事，闹得整个大队人人皆知。” 站在一旁的许满月，“许明月，你现在要是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了。” 许明月脸色惨白，枯黄的头发杂乱不堪，浑身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肚子早已显怀。 “真的不能少一些？”她求助地看向许满月。 “六块钱行不行？” 如果是六块钱，她自己就能拿出来。 许满月摇头，“今天是你自己跑上来我们家里来的，也是你主动挑事的，至于你非要诬陷我们沈家私藏粮食，你也可以试试看。” “只要你不怕，我们沈家有的是精力和时间，陪你闹。” “到时候后悔的会是谁，我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我们沈家！” 许明月身体一僵，脚底冒出阵阵凉意。 这人是在警告她，要是敢再拿这件事闹事，她绝对有办法收拾她。 沈老二眯了眯眼，“三弟妹这话说得对，她的意思，就是我们沈家意思。许明月，有些事情，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 虽然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得出，他们沈家私藏粮食的事。 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 许明月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处理不好，迟早会出事。 他绝对不会让一个外人，威胁到他们沈家，这事必须尽早解决干净。 许明月心一横，咬了咬牙，“行，十块钱，明天我会亲自送上来。” 现在先稳住沈家人要紧，其他的事可以之后再说。 人走了之后，沈家人都进了屋，将门紧紧关上。 许满月看了眼沈建平，他从回来一直到现在，整个人看着脸色都是惨白的，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她走到林落霞身边，小声问道，“老四这是咋了？”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还能是什么，我们赶去林家的时候，林家人还在那里嘴硬，硬生生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大姐身上。” “问他们把大姐丢哪里，他们也不说，最后还是大哥带着大家，狠狠将林家几兄弟揍了一顿，又指着鼻子把林老头骂了一顿。” “还把林家这些年，利用大姐从我们家扒拉走的东西，都给拿了回来。” 许满月抿了抿唇，“那大姐的尸体……找到了吗？” “还有林大全，又跑去了哪了？” 她不相信，沈建平是因为刚刚林落霞说的这些，变得神情恍惚的。 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他难以接受，颠覆认知的东西。 林落霞沉默良久，迟迟没有说话。 最终她想了想，才开口道，“三弟妹，这事你还是不知道要好，知道了，你也会跟老四一样的。” 她今天也险些看到了那一幕，不过关键时刻，沈老二遮住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鼻子，她这才没当场吐出来。 许满月心里闷闷的，说不上难受，却也不好受。 林落霞不说，她其实也能猜到，之所以问出来，也只是以为，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可是没想到，林家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好歹，沈大姐嫁到他们林家十多年，为了他们林家，还得罪了娘家所有的兄弟，消耗了娘家对她的最后一丝情分。 吃饭的时候，沈建平一看到盆和碗，瞬间脸色惨白下去，直接打开门跑到院子里，疯狂吐了出来。 屋内，听着外面接连不断的呕吐声，沈老大几人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对于今天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 他们放下手里的碗筷，一个两个的，都用手撑着头，或者遮住眼，沉默着一言不发。 周遭的空气瞬间沉寂下来，屋内安静得可怕。 许满月也没说话，她转身去厨房，端着两碗大米糊糊，进了老太太的房内。 “娘，我给你端了吃的，大姐的那一份，我也做好了。” 躺在床上背对着她的老太太，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老三媳妇，你去端张椅子过来，把大米糊糊放在凳子上。” 许满月点点头，按照她说的话，将东西一点点摆放好。 转眼的功夫，老太太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几炷香，还有一点纸钱出来。 看样子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这些纸钱已经潮湿变色，香的成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 许满月愣一下，不过也没多问。 “来，扶着娘过去。”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 第96章 烧纸 “这些纸钱和香啊，还是当初兰香她爹，死的时候用剩下的。我一直锁在床头的柜子里，本来想等啥时候，老婆子我死了用上。” “只是没想到……兰香居然走在我的前头，她倒是提前用上了。” 老太太一边烧纸点香，一边红着眼眶不停地掉眼泪。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头发居然一下子白了大半，人也老了不少，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几岁。 许满月一边扶着她，一边静静地听着老太太诉说着心里的哀恸和悲伤。 她心里也闷闷的，难受得不行。 有些事情，只能说无能为力。 如果当初，老太太没有将沈大姐赶出去，她或许现在人还活着，但是整个沈家绝对会被她拖累。 因为只要收留了一个她，就代表还要养整个林家，林家大大小小总共十几口人，吸血的蚂蝗一样，赶也赶不走。 家里就这么点粮食，自家人都不够吃，要是再加上十几张吃饭的嘴，沈家也得被他们一大家子拖累死。 老太太心里明白，沈家人心里都明白，为了活下去，大家最终选择了放弃沈大姐，间接导致她活活饿死在逃荒路上。 说实话，愧疚是愧疚的，但重来一次，他们依旧会这样选。 许满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果有来世，沈大姐能够生活在一个没有饥荒，没有穷苦的年代，嫁给一个真心对她的婆家。 烧完纸钱后，老太太简单吃了几口大米糊糊，又哭着昏睡过去。 许满月扶着她躺上床的时候，发现她的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老太太的眼睛都哭肿了。 看来这几天她躺在床上，没少哭。 许满月将地上的纸钱灰烬打扫干净，又端着空碗出去，把门给关上。 回到吃饭的那屋里，饭桌上的碗都空了，唯独属于她的那份还在。 这里只有林落霞沈宝珠俩人，其他人都回屋躺在床上，节省体力去了。 “三弟妹，我来帮你收拾碗筷吧。”林落霞将自家闺女松开，笑着起身过来帮忙。 许满月还正在喝棒子面粥，瞧见这一幕，连连摆手，“不用，二嫂，你放着，我吃完自己来就行，也没多少活。” “今天你们累了一天，你带着宝珠回去好好休息吧。” 林落霞低头继续收拾碗筷，“有什么可累的，都是农村人，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早早就开始烧火做饭了，收拾碗筷不费啥功夫，也累不到人。” “反而是你，今天帮我照顾宝珠，她没累着你吧？” 许满月笑了笑，“宝珠很乖，今天一直都是青青带着她在院子里喂兔子，我时不时出来看看，根本没费什么力。” 这话说的是实话，那孩子还是挺乖巧的，一口一个婶子甜甜地叫着，也不让大人操心。给她一点干草，就能蹲在院子里，看一个早上的兔子。 林落霞很快就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了，“那就好，我还怕宝珠不听话，闹腾你了。” “不过我看宝珠挺喜欢弟妹你的，天天在我耳边说，三婶对她多好，多温柔，我这个当娘的，有时候都酸得不得了。” 许满月笑着没有接话，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之后，将厨房打扫了一遍，又将屋内的地面扫干净，这才回自己屋里休息去。 一回到屋里，将房门紧紧关上。 转头进入自己的独立小厨房。 刚刚喝的那点棒子面汤，许满月喝了跟没喝没啥区别，或许是这些日子，在厨房里偷偷吃的那些东西，将胃养的娇惯了些。 每天但凡吃得太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总想着再吃点。 不像从前，吃了上顿没下顿，每顿几乎都是半碗汤汤水水，可熬一熬总能熬到下一顿饭开始。 许满月摸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人一旦习惯了富裕的日子，就难以忍受贫穷的生活。 要是哪天这个系统不在了，或者失灵了，她还不知道咋样呢。 在这个世上，能靠得住的，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是不可靠的。 许满月又想到了系统附带的学习空间，再次止不住心动起来。 如果自己能够掌握一项吃饭的技术，哪怕以后没了系统，她也能在这饥荒年，不靠依附任何人，从而活下来。 比如，什么养殖技术，种植技术，烧砖技术，开车技术，机械修理技术等等。 随便掌握一项，在这个年代，甚至未来的二十年内，都是能吃饭的看家本事。 不过一想到她那少得可怜的改造值，许满月只能先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带领沈家团结一致，成功渡过饥荒年。 许满月看了一下厨房里的食材，前些日子买的一斤肉，已经没了，大米倒是还有一些，用来做早饭的大肉包子，也在今天早上吃完了。 现在厨房里基本没有吃的。 她在系统商城里逛了一圈，买了几斤五花肉，几斤细粮，大葱、白菜，青椒、还有一斤牛肉等等。 许满月打算做一蒸笼酱肉包子，和一蒸笼大肉包子，以及一些白菜大葱猪肉蒸饺，和一盘香喷喷的青椒炒牛肉。 中午不需要吃得太多，但一定要吃得好，吃得香。 这是许满月得小厨房后，对自己的一个奖励，顿顿有肉，吃得好，吃得舒坦。 吃好喝好后，她便开始回到床上休息。 转眼到了第二天。 从早上到下午，迟迟不见许明月送钱过来。 沈老大扯了扯嘴角，“你们说说，那女人啥意思，真想让我们打上门，收拾他们许家一顿，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许明月知道他们沈家藏粮的事，本来就处处透露着蹊跷。 如果她真的闹得大家人尽皆知，还会给他们带来不少的麻烦，不过谅她也不敢，除非她不打算活了。 沈老二低头思考了片刻，“再等等，等太阳下山她天黑了，她还没有把钱送来，我们就带着家伙，找许家算账去。” 其实钱不钱的，在现在这个困难时期，倒不是很重要。 之所以让许明月在十块钱，也是为了警告她，别乱做出一些得罪人的事。 第97章 算账 正当天色即将彻底黑下去，沈老大几人带上家伙，正准备打上许家的时候。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许满月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她站了起来，走向院门。 “大哥，二哥，人来了，我去开门。” 沈老大几人点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怕许明月带着人上门，他们还是提着棍棒，紧紧跟在许满月身后。 门一打开。 只有许明月一个人过来，当看到许满月身后，跟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手里都提着棍棒时。 她险些心跳了出来，浑身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后退一步。 “钱……钱我已经带来了，你们私藏粮食的事情，我也不会说，以后我们就当着这件事，没发生过。” 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来招惹沈家这群疯子了。 许满月点头，“只要你不主动招惹我们，我们也不想为难你。” “但你如果跟我们耍什么心眼子，试图散播一些谣言，来算计我们沈家，有些事情可就说不定了。” 许明月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当看到沈老大手里的那根粗大的棍棒时，她瞬间将快到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连忙咬牙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钱，递给许满月，“你数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笔钱来之不易，如果不是实在怕了沈家这些人，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许满月接过钱数了数，纸币，硬币都有。 一分一分的，一毛，两毛……最大的面额，也就两块。 虽然杂乱了一些，可确实是十块钱，一分没少。 现在的窝窝头两分钱一个，十块钱在农村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也不知道，许明月是从哪里弄来的。 许满月点了点头，“钱没错。” 此话一出，许明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要走。 突然，沈老大提着棍棒走了出来，将人叫住，冷声道，“等等，你现在还不能走。” “我们有事情，要仔细问你，你如果不如实回答，那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许明月身体一僵，瞬间猜到了对方叫住自己的目的。 可梦境预测未来的事，哪里是能轻易说出来的，万一被人知道了，把她抓走了咋办。 沈老大冷哼一声，“你老实告诉我们，你究竟从哪里得到的谣言，说我们沈家私藏粮食了？” “这事要是说不清，我们虽然不会打上你们许家的大门，但是陆家那边，就不好说了。” 陆家人本就对许明月不满。 在这饥荒如此严重的时机，更是不想让她进门，甚至狠心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 陆怀远默认了陆家的做法，哪怕许明月三番四次，挺着大肚子找上门去，他基本上都不会见她，甚至还让陆母把她赶出来。 要不然，她也不会跑来沈家门口，利用沈家私藏粮食的事情，来威胁许满月帮她。 许明月此刻后悔到了极点，浑身忍不住发凉。 “我……我就是听说人说的。” 沈老大用手里的棍棒，指着明月挺着的大肚子，冷笑道，“你问问你自己，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沈老二也走到了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家都不是什么傻子，你打什么主意，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过有一点，你得知道，现在三弟妹已经不是你们许家人，而是我们沈家人，无论你是打她的主意，还是打我们沈家的主意。” “你都是在跟我们兄弟几个作对。” 说完，他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许明月一眼，转头对沈老大道。 “大哥，暂时让她回去吧，她要是敢出去乱说，我有的是办法，让所有算计我们沈家的人，生不如死。” 此话一出，许明月瞬间瞳孔微缩，浑身止不住颤抖。 如果说，沈老大的手段是明着来，那么沈老二的手段就是见不得光的，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 许满月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许明月的神色。 一开始，她怀疑她是重生的，不过仔细一想，许明月看起来又不像是重生的。 如果她是重生的，为什么没有提醒许家，大食堂会解散的事，更没有跟许家人说，这场饥荒会越来越严重。 还有一点，许明月居然敢在会饿死人的饥荒年，选择爬上男人的床给他怀孩子。如果她真的是重生的，难道就不怕最后怀着孩子，活活饿死在饥荒中吗？ 仔细想了想，许满月还是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 她站出来开口道，“大哥，二哥说得对，先让她回去吧。” 沈老大听两人都这么说，他冷冷瞥了眼许明月，“还不快走，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老子送你？” 许明月连忙点头，“我这就走，这就走。” 她再也不顾了太多，转身连滚带爬地消失了。 沈家人就是一群疯子，昨天找上门来威胁许满月，是她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可为什么，他们对许满月这么好，还处处维护她，明明她只是捡了她不要的东西，凭什么她能过得比她好？ 甚至，就连她下药爬床抢来的陆怀远，都对她恋恋不忘。 漆黑的夜色中，跑到家的路上。 许明月越想越不甘心，心里的恨意疯狂滋生。 巨大的落差感，犹如一道道波涛汹涌的海浪，简直快要把她淹没。 一个走神，她也不小心被石头绊倒，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许明月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 不要，不要，她的孩子…… 幸好关键时刻，有人及时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男人冰冷刺骨警告声响起。 “许明月，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找她的麻烦！” 他和她本来就亏欠满月，为什么这人还是不放过她，处处去找对方的麻烦。 许明月刚为肚子里的孩子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陆怀远冰冷的声音。 她心里一阵发酸，闷闷的，难受得不行，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不住流了出来。 “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一个许满月？” “那我呢，我这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到底在你心里算什么？” 第98章 质问 陆怀远微微皱眉，嗓音淡漠至极。 “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你，我眼睁睁看着满月，嫁给别的男人，你不仅欠她的，也欠我的。” “当初你既然选择了算计，就该承受你该承受的后果。” 许明月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脏抽疼，她恍恍惚惚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掉落。 “陆怀远，你对我可真狠啊……” 有一瞬间，她开始怀疑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是不是对的？ 梦境中，就算是沈家，至少在饥荒年，也没有不管她，更没让她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活活饿死。 可如果陆怀远再不管她，她真的会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块活活饿死。 想到这儿，许明月急忙拉住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怀远哥，你摸摸，这是我们的孩子。爷爷说了，这是双胞胎，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摸过他们。” “我要求的不多，你别把我做的那些事，牵扯到孩子身上好不好，他们是无辜的。” “你能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陆怀远沉默了，任由许明月拉住他的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 这孩子不是他期待的，也不是他和喜欢的人生的。 更何况，现在不是一个生孩子的好时机。 漆黑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明月，把孩子打了吧。” 许明月彻底愣住了，渐渐松开了他的手，浑身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 “你……你说什么？” 打掉孩子，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他们孩子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陆怀远没有去看她，“我会娶你，但现在还不能要孩子。” 他们大队还算好的，饿死的人目前大多数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 隔壁其他的大队都已经空了，那些社员要么活活饿死，要么早就背井离乡，带着一家老小逃荒去了。 他家里也没有粮食，大哥家里的几个孩子都饿得不行，瘦巴巴的，浑身没有一点肉，看着就让人心疼，但又十分无奈。 许明月连忙护着自己的肚子，眼眶都红了，“不行，我不会打掉他们的。” “这不止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只有我，才能决定孩子的生死。” 一开始，她确实把孩子当成上位的工具，可孩子在她肚子里这么久了，她早已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感情，哪里舍得打掉他们。 陆怀远抬头看向她，语气顿了顿，“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婚事就作废。” 他不想他的孩子，一出生就面临这样艰难困苦的时代，每天吃了上顿，没下下顿。 许明月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把孩子打掉的。”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跌跌撞撞跑了。 陆怀远静静看着她消失身影，叹了一口气。 …… 转眼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里，青山大队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队长死了，他一连守了一个多月的仓库，终于在昨天晚上，扛不住活活饿死了。 仓里最后一点粮食种子，也不知被谁抢走了。 大队长守了那么久的东西，终究还是没有守住，那些人在他没了气息后。再没了顾忌，将最后一点种子吃掉了。 这件事震惊了整个青山大队，剩下还活着的人，纷纷跑去见他最后一面。 整个青山大队，大家唯一真心佩服和尊重的，只有这么一个实实在在为他们办实事的人。 许满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刚起床，沈大嫂的消息灵通，从外面跑进来，就将这事说给大家听。 沈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天里，老太太的身体也好了一些，听到这事，眼眶微微泛红。 她拄着拐杖，抬头看向仓库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饥荒年，天灾无情。 大队长还比她小十几多岁，没想到却走在她这个老婆子的前头 许满月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什么揪住了她的心，难受得不行。 那两个野菜窝窝头，让大队长多活了一个月，但是依旧没能救得了他的命。 有些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沈家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哪怕是一向爱惹事生非的沈大嫂，此时心里也不舒服。 老太太大手一挥，“走，我们去送送大队长，最后一程。” 许满月点点头，走到了她身边，“娘，我扶着你一块去。” 很快，沈家一行人，到了大队长的家门口。 杨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眼眶泛红的人，还有人哪怕饿得起不来了，也要让家里人抬着他们，抬到这里，看大队长最后一眼。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抬手抹眼泪，周围一片悲凉。 炎炎烈日，风轻轻吹过，仿佛是在送别。 许满月扶着老太太，进了杨家的院子里。 刚踏进去，就看到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一副薄棺，一个简陋的灵堂。 大队长媳妇趴在棺材上，哭晕了好几次，醒来又哭，哭晕了又醒。 她脸色一片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孩子他爹啊，你咋就丢下我走了，你怎么舍得，怎么忍心啊……” 大队长的两个儿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眼泪擦了又擦，可依旧止不住掉落。 许满月扶着老太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里不由得阵阵酸涩，眼眶也红了。 忽然，有人过来，“满月，能不能跟我过去一趟，我娘……想找跟你说说话。” 许满月抬头一看，是杨大嫂，大队长的大儿媳。 她口中的娘，自然指的是大队长媳妇。 许满月看灵堂那边，依旧抱着棺材哭的可怜女人，点了点头。 她大概知道，对方找她是为了什么。 许满月刚到那里，大队长媳妇从棺材上爬起来，抬手擦擦眼泪，抬望着她语气哽咽。 “满月，婶子谢谢你。” “要是没有你，估计你杨叔，也不可能坚持到昨天晚上……” “我那孙子，也不可能活下来。” 第99章 许家 前段时间，家里实在没粮了，小孙子人也快不行了。 整个杨家着急得不行，最终大队长媳妇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去仓库那里，找她男人。 她男人是大队长，守着仓库，她以为，再怎样也能弄出一点救命的粮食。 可他硬是不答应，冷着脸把他们都赶了回去，说那仓库里最后一点留作种的粮食，谁也不许动，谁要是动，就是在跟他拼命。 大队长媳妇抱着奄奄一息的孙子，气啊急啊，还不停地哀求他，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救救自己的亲孙子。 大队长心狠啊，看着孩子气息都快没了，依旧死活不同意。 他只是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野菜窝窝头，偷偷塞给她。 她这才知道，满月给了她男人两个野菜窝窝头，其中一个又被她男人给了孙子，救了孩子一命。 另一个支撑她男人，多活了一些日子，否则他根本撑不到现在。 大队长媳妇颤抖着握住许满月的手，“满月啊，婶子谢谢你，你这份恩情，实在是太大了……” “以后你就是我们杨家的恩人。” 在这样会饿死人的时候，两个窝窝头的分量可不轻，是能救命的东西，比钱还要珍贵。 人家能够舍得拿出来，这足以证明人家满月善良。 许满月听完，心情也有些复杂，她虽然想到那两个窝窝头，大队长不一定会吃完。 可还是没想到，他还分出去了一半的口粮，靠着毅力和信念，在仓库门口多守了整整一个月。 她回握住大队长媳妇的手，轻声安慰，“婶子，杨叔在的时候，也帮了我不止一次，我有能力的时候，帮他也是应该的。” “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杨叔才是我们青山大队的好队长。他一心为了社员们，我们心里是都很感激他，今天外面还来了不少看望他的人。” “这说明，杨叔这些年对我们大家的付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记在心里的。” 大队长媳妇抬手擦了擦眼泪，可一瞬间又被泪水模糊了眼。 “对，你说得对，当初我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愿意嫁给他的。” “他一直不忘初心，始终坚持为大家付出， 我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替他感到开心才对。”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她从身上掏出帕子，轻轻为大队长媳妇擦去眼泪。 “婶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今天好好哭一场，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杨叔还在的话，他也不希望你因为他而难过。” 她之前听人说，杨叔小的时候，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从小靠村里人的救济活下来。 长大之后，本想要参军打鬼子，护着养他长大的村民们。 可惜，他身体不太好，无法参军。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放弃报答村民们的想法，年轻的时候四处闯荡，学了一些本事长了不少见识，后面回来为村里做了好多的贡献。 最终选举大队长的时候，整个村里的人都投了他。 他也没有辜负大家，青山大队一直都是附近这几个大队中，最富裕的大队。 这场大饥荒中，隔壁几个大队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几乎都空了。 唯独他们青山大队，饿死的人数最少，大食堂也是坚持到最后才解散的。 可惜了，杨叔还不到五十岁，人就这样没了。 许满月其实不止一次，想过偷偷拿粮食出来救他。 可大队长不是吃独食的人，他绝对会把粮食给其他人，只给自己留最少的一小部分。 她这样根本救不了他，还很有可能暴露自己，引来其他人的怀疑。 现在天气热了，尸体根本摆放不了多久。 杨家人商量了一番，打算明天早上就把人埋了。 许满月从大队长媳妇那里离开后，又找到沈家一行人，她上前扶住老太太。 “娘，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老太太最后看了眼，那个简陋灵堂下的薄棺，抬手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走吧。” “三弟妹，你看，许家人居然也都来了，只是怎么没看见许明月？” 沈大嫂凑近许满月身边，看着人群中的许家人，小声道。 许满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还真的是许家人。 除了大着肚子的许明月，几乎个个都在。 其中许老头和许老婆子两人，看着大队长的棺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相比起大食堂没有解散之前的许家人，现在的他们看起来，似乎过得很不好，一个两个早已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甚至许山平浑身还浮肿起来，脸色一片死青色，浑身跟个发胀的面团似的，明显是得了浮肿病。 田兰芳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虽然没许山那样严重，可浑身上下瘦的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骨头，跟个骷髅架子似的，看着十分吓人。 许满月都愣住了，险些没认出这两人来。 想当初，她重生的第一天，田兰芳狠狠掐她掌心的那股狠劲儿，她至今还没忘记。 这才短短几个月，现在这人估计连骂她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掐她了。 相比起来，昨天跑上门来的许明月，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简直比许家的这群人，不知好了多少。 不会是许山平和田兰芳夫妻俩，为了许明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把口粮都省下来给她了吧。 沈大嫂继续在许满月耳边说，“三弟妹，你是没看见，刚刚咱们出来的时候，实际上你曾经的那个弟弟，许向北也在。” “不过他一看见你出来了，就连忙把低头下去，躲在别人身后，生怕被你看见似的。” “我猜啊，估计他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那副狼狈窝囊的样子，怕在你面前丢脸。” 许满月又瞥了眼人群中的许家人，果然在一个人的身后，看到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许向山从小跟她最亲近，关系也最好。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这个亲弟弟。 只是后面许明月从城里来了。 渐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对她越发喜爱。 而自己成了家里的透明人，慢慢地，变得不受待见。 第100章 噩梦 许向阳看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沈家人，偷偷扯了扯许向北的衣袖，“别躲了，人已经走了。” “哪怕你不躲，她现在对你，估计也没什么感情。” 当初，他们既然在明月和许满月中，选择了明月，那么就应该时时刻记住，自己的选择。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更何况，明月也不比许满月差，说起来，她还是城里回来的姑娘，无论是从见识还是谈吐，都比一个乡下的姑娘更好。 明月对家里人都是一心一意，他们不该后悔，万一这事让她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 至于许满月……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许向北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果然如他哥说的那样，沈家人早早就走了，许满月也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许向北忍不住回想起从前的事，心里泛起些许涩意，麻麻的，痒痒的，让人无法忽视的。 明明当初整个许家，他和她是最亲的姐弟，后面咋就变成那样了。 明明她才嫁到沈家，不到四个月，咋感觉她已经跟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现在正处于大中午，天上的太阳炙热宛如火烤，地面干裂成无数细缝。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冒着高炎热，跑来送大队长最后一程的。 哪怕他们浑身冒着热汗，人已经被晒得意识模糊，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走。 许向北站在人群中，脑海里一直不断浮现小时候，许满月处处护着自己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真是很喜欢这个亲姐姐，他还说以后长大了，他要成为她的依靠。 可事情咋就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还是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可靠的人………… 许向北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渐渐的，炎炎烈日下，他脑袋越发昏沉沉的，突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下来。 许向阳脸色大变，连忙扶住许向北，“爹，娘，爷奶，你们快来，向北他晕倒了……” 随着这一声声的叫喊，人群也开始骚乱起来，人挤人，一时之间闷热得难受，呼吸都困难起来。 许向阳紧紧将晕倒的弟弟，护在怀里，不让别人挤到他。 许婆子是第一个冲过去的，当看到许向北泛白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浑身瘦瘦弱弱的，感觉下一秒人都快没了。 她一下子也慌了，根本不知道该干啥。 “向阳，向北咋成这样了，他身体一向好好的，咋就这样了？” 许向阳刚要开口说也不知道，可忽然想到，刚刚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向北的脸色就开始变得不对劲，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他身体一僵，脚底冒出一股寒意。 不会吧，向北居然还想着许满月，他不过随口说了几句，就把人刺激成这样了？ 此时，许家其他人也跑了过来。 田兰芳冲上去抱着许向北大哭了起来，“向北，向北，你咋了，你可别吓娘啊……” “爹，你快来看看向北，他这是咋了？” 许老头是多年的老赤脚医生了，他瞧见一大堆人，纷纷围着已经昏过去的许向北，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你们都别围着了，先把向北抱到凉通风的地方，我给他把把脉。” …… 当许向北再次醒来，已经是大晚上了。 他浑身冒着冷汗，脸色惨白，忽然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连连摇头。 “不，不可能，许满月怎么可能会死？” 一旁的许向阳大晚上的，突然被惊醒，就听到了自家弟弟在这里喃喃自语。 他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许向北的肩膀，“说什么死不死的，大家晚上的，还不快睡觉。” 说完，刚要躺下，却被许向北紧扣住手。 “大哥，咋办，她死了，活活饿死了，还是被我们亲自丢下在半路的。” “我还看到她死之前的样子了，她说她恨我们，她说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不要我们这样的亲人了。” “我的心好疼，浑身都疼，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许满月她还活得好好的，她没有死，我们也没有抛弃她。” “大哥，你快告诉我啊，快告诉我说她没有死，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这一切都是假的……” 许向阳被他这样子吓了一大跳，瞬间睡意全无，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是，向北，你说谁死了，你不会是说她吧？” 谁死了，都不可能是许满月。 今天瞧着她那气色，比他们许家所有人都要好，要死也是他们许家人先死，怎么着也轮不到许满月。 许向北紧紧攥紧自家大哥的手，低着头眼泪不停掉落，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废无力感。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是我们所有人亲手把她抛弃的，我们都是杀死她的人……”“ “大哥，你不知道，她活活饿死后，尸体在炎炎烈日下暴晒，路过的那么多逃荒人，没有一个人给她收尸，甚至还有人一直盯着她的尸体，两眼发光……” 许向阳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以为他还处于梦魇中，连忙握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摇晃。 “向北，你肯定是做噩梦了，许满月她没有死，我们也没有逃荒，更没有半路丢下她。” “你肯定是还没醒，许满月她已经嫁到了沈家，有沈景明那个军官丈夫在，她不可能活活饿死的。” 可不知为何，他越说越觉得向北，说的那些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根本不像是一个梦，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到了后面，许向阳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只是一个梦，可整个人明显恍惚了起来。 到了最后，他也不知自己嘴里说的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一股巨大而又未知的恐慌，将他的心紧紧罩住。 莫名的，许向阳恍惚间，也好像看到荒凉的大地上，躺着一具散发着臭味的尸体。 她……是不是也很害怕…… 第101章 逃荒 天色已经晚，周遭一片漆黑。 沈家。 自从今天中午，去看了大队长最后一眼后，许满月从中午到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不过不吃也不行。 到了晚上，她关紧房门，进入小厨房，随便熬了半碗白粥，放了一点白糖搅拌几下，当作晚饭。 按照前世的轨迹。 在大队长下葬后，仓库里只有一点种子的事情，也随之传遍整个大队。 所有人都会因这这件事陷入恐慌，大部分的人会选择去逃荒，去外面谋求一线生机。 从此大伙儿的逃荒之路正式开始。 前世，许家差不多也是大队长死后没多久，就开始逃荒的。 不过那时候，陆怀远带着许家，在黑市弄到了一批粮食，正是那批粮食让他们逃到了一个能够接纳他们的地方。 如今，那批粮食已经到了沈家的手里，陆怀远和许家已经根本没有粮食，支撑他们逃荒。 许满月又想起今天在大队长家门口，看到的许家人，个个面黄肌瘦。 甚至她曾经的那个爹，还得了浮肿病，许明月不仅没有嫁到陆家，而且还怀了双胞胎，只能靠许家人养着。 照这样下去，估计他们一家离饿死不远了。 许满月查看了一下，自己现在拥有的改造值，一共七千六百三十五个。 在系统商场里，一个大肉包子只要六个改造值，一斤玉米大碴子只要十个改造值。 看到这七千多的改造值，就相当于拥有七百多斤的粮食。 许满月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些粮食足够她一个人吃了，她不会再饿死了。 而且只要她肯努力，在这饥荒年里，她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 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底气，她的依靠。 想到这里，许满月又看了眼改造值余额，心里越发踏实下了。 翌日一大早。 天色蒙蒙亮。 许满月洗漱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种在院子里的地瓜。 当初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和老太太在自留地周围，放上了一些用来遮掩的细树枝，还撒了不少烂叶子铺在地里。 距离上次种下去，已经一两个月了。 许满月将那些细树枝移开，绿油油的地瓜藤，爬满了整个自留地，地瓜叶茂密生长，看着就让人舒心，更让人安心。 一下子，就连炎热的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看这样子，已经可以进行扦插了。 沈大嫂也走了过来，她瞧见许满月蹲在那里看些什么，也走了过去。 当看着满地的地瓜藤，地瓜叶，她瞬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弟妹，这地瓜叶长得不错啊，你和娘种得可真好，我之前还不怎么注意，没想到转眼已经长这么好了，瞧着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漂亮。” “你说待会儿，炒一盘地瓜叶来尝尝咋样，家里都好久没吃过新鲜菜了。” 自从大食堂解散后，整个大队的人把周围能吃的东西，全部弄来吃了，别说新鲜的野菜了，就连草根和树皮都快光了。 许满月看了一下这几块自留地，估摸着山上的那几个种地瓜的地方，应该足够了，估计还有多余的。 炒一盘地瓜叶也用不了多少。 她点点头，“也行，今天就让大家尝尝鲜。” 忽然，沈大嫂眼睛一亮，又想起了家里养的兔子，她一把拉着许满月，到鸡圈那里去。 “三弟妹，我跟你说，咱们家的兔子下崽了，而且还是五六只小崽子。” “也是昨天大晚上，去给兔子喂干草的时候才发现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家就能吃上兔子肉了。” “还是你厉害，当初居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许满月走过去一瞧，这对兔子还真的下崽了，而且不止五只，还有一只小小的，窝在角落里无人发现。 “大嫂，你看那里，那里还有一只，你和二嫂喂它们粮食的时候，可别给忘了。” 沈大嫂仔细一看，我勒个亲娘呐，还真多了一只出来。 她瞬间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瘦弱的小兔崽，“放心放心，这我哪能忘记，都是肉啊。” 许满月也忍不住笑了。 这也算是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家所有人看着饭桌上的蒜香地瓜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沈老大咽了咽口水，“三弟妹，你和娘种的地瓜藤长出来了？” 真要是这样，他们的第二步计划，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实施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我今天早上去看过了，那些地瓜藤可以用来种地瓜。” 甚至还有些多余的，可以用来当菜吃。 沈老二想了想，“明天一大早上，我和大哥就去山上把地瓜种了。” 早做打算早点好，关于粮食的事情，拖不得不能急。 老太太夹了一块地瓜叶放进嘴里，尝了尝，清香爽口。 “这样吧，明天早上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几个早点起来，跟我一块将那些地瓜藤剪好。也好早点让老大他们兄弟俩，去山上将地瓜藤种上。” 沈建平连忙出声，“娘，我也跟大哥他们一块去，上次你说过了，让我跟在大哥他们后面，这次你可不能忘记我。” 这些日子，他基本上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大哥他们一直在为了这个家忙活，以前没闹饥荒的时候，他不懂事，觉得无所谓。 但是现在看到那么多人，活活饿死在外面，他忽然想明白了，自己不能总是靠着家里，他也要为家里出一份力。 老太太想了想，“也行，但你要好好跟在你大哥二哥的后面，别乱走，听他们的话，也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自家老儿子一直靠家里，她现在人还在，倒是没什么问题。 等哪天她不在了，就算老大他们没有意见，时间长了，几个儿媳妇多少会有些想法。 还不如现在让他多锻炼锻炼。 沈老大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娘，你让他去干嘛，山上那么多野兽，万一老四不小心出了事，那咋办？” “这些日子，咱们大队里可没少有人饿的不行，跑上山被野兽吃掉的。” ilwxs.com 第102章 姐姐 沈建平举手发誓，“娘，你放心，我会绝对会好好听大哥他们的话的。” “而且我都十六岁了，也该帮家里做些事情。” 老太太犹豫，上山确实危险。 虽说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但是那山里面的野兽可不少，尤其现在闹饥荒，估计山里的野兽也饿的不行。 稍不注意闻着味就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最终还是沈老二发话了，“行吧，你去，你跟着去，但前提说好了，在山里面别乱走，老实听话，否则死了残了可别怪我们。” 吃完饭后，许满月妯娌三人，提着菜篮子，想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些野菜，顺便打消别人，对沈家有粮的怀疑。 三人刚出门没多久。 突然，沈大嫂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示意她看前面，“三弟妹，你看，那不是上次偷咱家鸡的许向北吗，他咋又跑到咱们家门口来了？” 许满月抬头看去，果然是许向北。 今天的他，跟昨天在大队长家门口，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许向北双眼通红，眼底一片血丝，脸色泛着黑青色。 像是一夜没睡，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仿佛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到一些让他痛苦的事。 许满月收回视线，不去看他，“大嫂，我们走吧。” 她现在对许家没什么好感，只要这家人不犯到自己头上，她也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然而，还没走两步。 许向北就大步跑了过来，拦住许满月的去路，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我想……跟你说说话。” 许满月愣了愣，完全不明白这人的用意，她跟他早就没了关系，今天咋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人不会是饿糊涂了吧？ 她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事。” “再说了，我跟你们许家人，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 丢下这两句话，许满拉着正在看热闹的沈大嫂，和一直没说话的林落霞就要走。 谁料，许向北再次跑上去，拦住了她。 他红着眼睛，苦苦哀求，“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几分钟就好，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昨晚的梦不像是假的，反而真实到让他以为，他们真的曾经抛弃过她，让她活活惨死…… 梦醒之后，他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跑到沈家门口一直等着她的出现。 幸好，他等到了，她真的没死，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并没有对她，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许满月脚步一顿，抬头仔细打量着许向北，良久之后，她点了点头。 “行，我给你几分钟的时间。” 沈大嫂撇了撇嘴，“三弟妹，跟这种偷鸡摸狗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估计啊，又是跟他那个坏心眼的姐姐许明月一样，上咱们家敲诈来了。” “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林落霞点头，“三弟妹，咱们还是早点在附近逛一逛，早点回去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天许向北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三弟妹单独跟他说话，指不定会什么事。 一听这些话，许向北瞬间急了，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确认她没有出事，确认她还好好地活着。 见到许满月沉默，许向北更急了，他上前想要拉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姐，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 只是想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然而当一声姐脱口而出。 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满月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打量了许向北好几眼。 沈大嫂扯了扯她的衣袖，“三弟妹，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叫你姐姐，我耳朵出问题了？” 当初这小子如何为了一个许明月，对付三弟妹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切，他哪还有脸，跑上来叫姐姐。 沈大嫂白了许向北一眼，“你姐姐叫做许明月，不叫许满月，想要找姐姐，麻烦你滚回去找。” “别来这里碍我们的眼。” 许满月刚要开口，让许向北离开。 他曾经可是说过，他的姐姐只有一个许明月。 突然，许向北直直望着她，不带丝毫犹豫反驳道，“不，我没有说错，你就是我的姐姐，我这样叫你没什么不对的。” “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懂事，姐姐，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大步往前，想要靠近许满月。 许满月脸色微变，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冷声道，“停，你别靠近我。” “我已经跟你，还有跟你们许家都没有关系了。” “你想要找你姐姐，那就去找许明月，她才是你唯一的姐姐。” “别随便上来攀亲戚，我也没你这个弟弟。” 许向北眼眶瞬间就红了，语气哽咽，“姐，你真的……不要我了……” 当初他们姐弟俩的关系，那么要好，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他了。 许满月语气淡了下来，“许向北，你忘记了，一开始是你先不要我的。” “当初你为了许明月，几次三番骂我恶毒冷血，这些事情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我这人没什么其他的优点，唯有一点，那就是做出的决定，从不会轻易改变。既然当初你为了其他人，选择伤害我，我也不会死皮赖脸，一直赖着你们不放。” “现在听你叫的那句姐姐，真的恶心到我了。” 许向北瞬间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呆愣愣地望着许满月，喃喃自语道，“姐，你真的生气了，你真的……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仿佛被人揪住捶打，闷闷的，难受得不行。 不，不会的，姐姐那么疼他，小时候他犯错了，几乎都是她护在他面前，帮他挡住爹娘的责骂。 她怎么可能不要他。 “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当初我对明月姐，只是怜惜她没爹没娘，无依无靠，我真的没想那样对你，姐，你相信好不好？” 第103章 树皮磨成粉 许满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不管你当初是咋想的，也不管你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 “麻烦你现在尽快消失在我面前，见到你只会影响我的心情。” 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她和他们的情分，早在前世被这一家抛弃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许向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许满月，“你……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他和她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她咋能如此厌恶他…… 许满月点头，“对，我就是这么厌恶你，厌恶你们许家，甚至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厌恶你。” “你要是还想要点脸面，以后就别让我再看到你，更别主动跑到我面前，来找存在感。” “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们许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许向北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阵阵响起，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么都听不清看不见，整个人犹如失去了神志，呆愣愣的。 林落霞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皱眉道，“三弟妹，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沈大嫂看了眼许向北的脸色，“对，我们早点走，万一这人发疯了咋办。” 许满月点头，“行，我们早点走。” 然而，三人刚走几步，砰的一声，许向北倒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直接昏了过去，脸色惨白得吓人。 沈大嫂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我勒个亲娘呐，这人咋就倒下了？ 她一手拉着许满月，一手拉着林落霞往前跑。 “快走，快走，万一许家那群不要脸的，赖上我们几个可就不好了。” 许满月回头也看了一眼，许向北的脸色很不好，再加上他刚刚异常的反应，估计是真的昏倒了过去。 而且看他的脸色，估计还得尽快送到卫生所进行救治。 不过，这一切跟她无关。 殊不知，此时的许向北还有一点点意识。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心里一直期盼着她会在意他，会着急，会担心，会想办法救他。 可没想到， 她的心那么狠，居然抛下他走了。 他眼睁睁看着许满月的身影消失，心脏隐约又开始抽疼，浑身也难受得厉害。 最终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许满月几人再次来到了后山的山脚下。 如今整个青山大队，除了山上，也只有这个地方，能够看到一些草根树皮什么的。 其他地方几乎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黄土，遍地裂缝，尘土飞扬，没有一点点生机。 有的人为了活下去，会铤而走险上山，但是大多数都会因为实在饥饿，身体虚弱而难以避开野兽。 沈老大和沈老二兄弟两人，之所以能够上山，还是因为他们早死的爹，曾经是靠打猎为生的老猎户，现在家里还有不少捕猎用的东西。 猎户能够在山上找到野兽，自然也能避开野兽。 其他人就不敢像他们这样了，上山能不能活下去，全靠运气。 许满月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基本上野菜什么的，早就被挖光了，地上还有好多土坑，一看就是刨草根的时候挖的。 可却依旧有不少的村民，跪在地上挖草根。 沈大嫂撇了撇嘴，“行了，今天算是白来了，看看这周围，几乎都是人，就连草根也没剩下几根。” “走吧，走吧，我们都回去躺在床上，节省体力去。” 忽然，许满月看到有不少人，在刮一棵枯树上的树皮，有的人饿的不行，一边刮一边往嘴里塞了又嚼，最后一点点咽下去。 许满月拉住了刚要回去的两人，“大嫂，二嫂，我们也去刮树皮吧。” 沈大嫂看了眼那些被晒干的枯树树皮，“不是，三弟妹，那东西能吃是能吃，但是也太硬了，放进嘴里嚼半天，都不一定能嚼碎。” “咽下去更是刺脖子，那些人都是实在没吃的了，才会去啃树皮的。” 至于为什么不吃新鲜的树皮，当然是因为新鲜的树皮都在山上深处，一般人哪敢上山啊。 山下的这些树木早就枯死了，树皮又干又硬，很难吃下肚子。 许满月看着周围的一些枯死的榆树，沉默片刻，“如果把树皮磨成粉，混在其他的粗粮里，做成窝窝头呢。” 沈大嫂和林落霞愣了愣，做成窝窝头？ 咋做？ 那么硬的东西，做起来得费不少功夫吧 许满月看了一下四周，她们这里几乎什么人，于是便给两人解释道。 她读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有有关于榆树的介绍。 榆树最外层是一层老皮，比较硬难以被人体消化。 但是扒掉最外面的那层老皮，会出现一层较厚，较为柔软的细皮，这层皮在生物学上叫做“形成层”。 这层细皮弄下来后，进行晒干，用碾子碾碎磨成粉，过筛，就可以用来食用，尤其是用来做成窝窝头更是不错。 松树皮跟榆树皮差不多，同样也可以这样做。 沈大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树皮还可以做成这样啊。” “那我们赶快去弄一些回去，现在就去弄。” 想到好久没吃的窝窝头，她都快流口水了。 林落霞看向许满月，忍不住开口道，“三弟妹，你们读书的人懂得真多，连这些都知道。” 她从小就没上过学，除了自己的名字，几乎大字不识一个，大队里能够读书识字的人很少，尤其是女孩子那就更少了。 三弟妹虽然只念了初中，但放在大队里，学历也算高的。 许满月神色有些恍惚，“这些东西，我也不是在课本上知道的，都是一些杂书。” 说起来，那段走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去公社上学的日子，如今想起来，仿佛已经离她很远了。 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读书，可惜，后来许明月回来后，许家人将她上高中的机会，让给了许明月。 很快，妯娌三人找到了一棵枯死的老榆树，还真别说，讲外面的那层老皮扒掉之后，里面那层细皮确实柔软了许多。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这棵老榆树上的细皮都扒了下来。 直到天色快黑了。 许满月她们才带着今天的收获，满载而归。 第104章 榆树面窝窝头 回去的路上。 沈大嫂又想到了许向北，“你们俩说，那人会不会还躺在咱们家附近？” “不过他一个年轻大小伙子，说晕倒就晕倒，不会是故意吓我们的吧？” 越想越有可能，沈大嫂扯了扯许满月的胳膊，凑在她身边小声道。 “三弟妹，你可别心软，那人指不定就是赌你心软，想要偷偷给他粮食吃。” “这种人我看多了，他许向北就不是个好东西。” “你看昨天他们许家那副样子，面黄肌瘦的，浑身都是皮包骨头，估计啊他们许家也没粮，早晚得饿死。” “说不定，他们为了活命，还会求到你的面前，跟你打感情牌，让你对他们心软，为他们找粮食。”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嫂，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啊，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我是不会跟许家，再有牵扯的，更不会为了许家人，将家里的粮食偷偷给他们的。” 沈大嫂讪讪一笑，瞬间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被人家给猜出来了。 她搓了搓手，“三弟妹，你也别嫌我多嘴，我呢，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这场饥荒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咱们家的人口也又那么多，哪怕再有粮食也不够吃。” 一旁的林落霞看了眼沈大嫂，“大嫂，三弟妹都嫁到咱们家这么久了，她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今天别说只来了许向北一个，哪怕是许家都来了，三弟妹也不会心软的。” 这些日子，她对于自己这个弟妹，看得还算明白。 这人是个聪明人，她几次三番让宝珠跟她培养感情，几乎次次都被她挡了回去。 看来，对方是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许满月淡淡一笑，“还是二嫂懂我，大嫂，你放心，现在沈家才是我的家，许家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你不用担心，我会偷偷补贴他们的。” 说着说着，三个人又回到了今天许向北昏倒的地方，那里已经没人了。 沈大嫂往那个地方，吐了一口唾沫，“呸，依老娘看，许向北那死王八蛋，肯定是骗我们的，他哪里是真的晕倒，估计啊就是想让三弟妹心软。” “真是不要脸。” 许满月有些无奈摇摇头，“大嫂，咱们先回去吧。” 是不是真晕，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许向北今天是真的昏倒了。 很快，几人回到了沈家。 老太太站在鸡圈那里，拄着拐杖弯腰往鸡屁股下一摸，瞬间掏出了两个还带着温热的鸡蛋。 看到这两个鸡蛋，对当初许向北偷鸡的事，她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小畜生啊，她这鸡蛋可是一天能下两个蛋的好母鸡，就这么被他霍霍干净了。 许满月几人，刚进院子里就看到这一幕。 老太太的精神，明显比前些天好多了，她们不由得也放下了心。 “你们几个提着啥东西回来了，我瞧着咋像树皮？”老太太手里拿着鸡蛋，抬头就看到几人。 沈大嫂提着装满树皮的篮子，噔噔噔几下子，就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 “娘，这可是好东西，能做成窝窝头，我们终于能吃上一点干的了。” “是不是啊，三弟妹，你快跟娘说说，咱们该怎么将树皮，变成香喷喷的窝窝头。” 老太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等，这树皮能吃我知道，这咋还能做成窝窝头呢？” “这树皮里的有些东西可硬了，人吃下去好几天都拉不出来，还喇屁股。” “我年轻的时候闹饥荒，吃树皮还险些吃掉了大半条命。” “这么硬的东西，哪能做成窝窝头。” 沈大嫂就知道老太太不信，她其实也不太信，但是三弟妹可是读书人，她说能行，估计还真能行。 再说了，她嫁过来的这些日子，可没少给家里出好主意。 将树皮做成窝窝头的事，估计能成。 “三弟妹，你快过来，跟娘解释解释，你说的话，娘才相信。” 老太太一下子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大嫂说的是真的？” 这树皮真要能做成入口的窝窝头，那家里又多了一点口粮。 许满月点了点头，再次把她在书上看到的那些话，用老太太能够理解的话，一点点地跟她解释。 说完后，她想了想，“娘，这样吧，我估摸着，后天应该就能做出来，到时候你就等着吃。” 对于这事，许满月还是有九成的把握的。 老太太瞧她说得挺有道理，也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我看行，这样吧，等明天早上将地瓜藤剪好，由老大他们几个种在山上后，我们就多弄些榆树的细皮，回来做窝窝头。” “等过忙完这这几天，我打两个鸡蛋，给全家沾沾荤腥，补充一下营养。” 一听到要吃鸡蛋，沈大嫂瞬间两眼发亮，挽住老太太的手，“娘，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我都快等不及了。” “你给个准话吧，啥时候吃鸡蛋啊，我准备准备。” 她肚子按理都五六个月大了，可现在看着跟三四个月的没啥区别。 每天晚上睡不着，都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愁死她了。 说不定有个鸡蛋补补，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等着吧，啥时候你养的那些兔子出栏了，你啥时候能吃鸡蛋。” 她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给我好好监督你大嫂，让她照顾好那几只刚下的小兔崽，要是死了一只，到时候吃鸡蛋就没她的分。” “但如果她要是照顾得好，那就额外奖励她一个鸡蛋。” 许满月明白了。 “好的，娘。” 看来老太太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大嫂肚子里的孩子。 沈大嫂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这个艰难的任务，交给我准没错。”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说完，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许满月，“三弟妹，你一定要好好监督我，千万别粗心大意了。” 许满月有些无奈点头，“放心吧，大嫂，你的鸡蛋不会跑的。” 第105章 俊媳妇 老太太摆摆手，“以后咱们家的鸡蛋，我不打算拿去供销社换钱了，都给攒着，每个月月初，咱们家一个人一个鸡蛋。” “你们好好干，鸡蛋算是奖励你们的。” “每个月表现最积极的，老婆子我多奖励她一个鸡蛋。” 许满月愣了愣，属实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么大手笔。 这些鸡蛋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哪怕是她老儿子大孙子，几乎都没有吃过几个鸡蛋。 林落霞和沈大嫂也震惊了，“娘，你认真的？” 她们俩嫁进沈家这么多年了，还没单独吃过一个鸡蛋，没想到在这饥荒年，不仅没有饿死，还能有鸡蛋吃。 而且这鸡蛋，还是最抠门的婆婆给的。 这哪能不让她们震惊。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啥恶婆婆，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瘦得前胸贴后背的。” “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老三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之前是每个月十块，现每个月十五块。 ”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俩可要对老三媳妇好点，这些年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她男人寄回来的，你们吃的穿的，还有住的。” “也有不少，是她男人寄回来的钱买的。 ” 老太太看了眼两个儿媳妇，语气顿了顿，“所以我偏心老三媳妇，你们都能理解吧？” “以后每个月，多给老三媳妇一个鸡蛋，你们也没意见吧？”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周遭一片寂静。 沈大嫂手指紧攥住衣袖，“娘，没问题，这是三弟妹该得的。” 林落霞摇了摇头，“娘，我也没问题。” 许满月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额外奖励。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谢谢娘。” 虽然自己不差这一个鸡蛋，但是鸡蛋在这饥荒年，如此珍贵。拒绝了容易让人怀疑。 老太太对她招了招手，将手里的一个鸡蛋递到她面前，“来，这个月的鸡蛋，娘先提前给你。” 许满月走过去，刚刚将鸡蛋拿到手里。 谁料下一秒，老太太突然伸手，刚要摸上她的脸。 “瞧你的这气色，蜡黄蜡黄的，也该好好补补。等你身体养好了，绝对是个漂亮小媳妇。” “老婆子我看人这么多年，准不会错。” 许满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手将老太太的手，紧紧握住，低头抿唇羞涩一笑。 “娘，你看知道打趣人……” 她脸上擦了粉，遮掩肤色变化，这可不能摸，会被发现的。 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将这层粉卸掉，绝对会让人察觉到不小的变化，跟从前看着跟两个人似的。 老太太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沈大嫂和林落霞。 “你们两个来说说，老三媳妇要是白一些，气色好起来，再胖一些，是不是俊得多？” 沈大嫂仔细看了看许满月的脸，左瞅瞅，右看看，也没啥漂亮的。 还不是跟她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脸色蜡黄蜡黄的，根本看不出好看不好看。 在这饥荒年，女人都这样。 要是这样也算漂亮，那自己这张脸也差。 想到这儿，沈大嫂下意识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急忙望向老太太。 “娘，那我呢，我是不是比三弟妹更俊？”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你个傻不拉叽的，俊啥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没事多照照镜子。” 人家老三媳妇还不到十八，还年轻嘞。 哪怕现在饿得气色不好，但人家底子在那里，哪是这个三十多岁的憨媳妇，能比得上的。 再说了，当初没闹饥荒的时候，她可是见过老三媳妇的，当初那张脸放在整个青山大队，也是出了名的俊。 只是这些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才变成这样的。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同意她嫁给景明。 一旁的林落霞，忍不住捂着一笑。 她这大嫂，有时候傻傻的看着挺好笑，有时候又特别会气人，让人恨她恨得牙痒痒。 许满月摸着手里的鸡蛋，心里暖暖的，瞧着老太太明显比之前要好的身体，她也高兴起来。 或许嫁入沈家，是她当初做得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沈家男人多，有的是力气，女人基本上都是在操持家务，一般危险的重活都有男人在外面干。 就像这次种在山上扦插地瓜藤，上次黑市买粮，基本都是沈老大他们两兄弟在做。 至于家里的活，大家也是轮着来，没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有休息的时间。 沈景明在部队，每个月给家里寄多少钱，一般都会给她私下寄多少钱，这些钱攒一攒，一年下来也有一百多块。 这样的日子，比在许家的时候好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 沈家所有人几乎都起了。 今天是沈老大两兄弟，带着剪好的地瓜藤，上山进行扦插的日子。 最近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炎热。 这些地瓜藤要趁早插到土地里，这样成活率才高。 老太太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今天轮到你做饭，你去给你大哥二哥，还有老四他们三个贴几个玉面饼子，再给他们蒸几个地瓜。” “让他们吃饱了，也有力气干活。” “我和你大嫂她们几个，去剪地瓜藤，趁早将事情早点弄完。” 许满月刚要点头，去厨房做饭。 沈老大摆摆手，“娘，贴几个玉米饼子就够了，地瓜留着你们自己吃，我们上山都这么多次了，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再说了，我和二弟都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就山上的那几块地，我们很快就干完了，不用吃这么多的粮食。” 说完，他看向许满月，“三弟妹，你少做些，一人给我们弄一个玉米饼子就行了。” 沈老二也点头道，“对，三弟妹，听大哥的，你少做一些。” 家里虽然有粮食，但这场大饥荒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粮食还是得省着吃。 老太太立马打断两人的话，“老三媳妇，别听他们俩的，那山上的野兽多了去了，家里不缺他们这口粮，就按我说的来。” “娘，我们够吃了，不用让三弟妹多做……”沈老大有些无奈摇头。 ilwxs.com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哥，我知道你们是想为了家里省粮食。” “但是今天你们去上山，是给家里干活，只有吃饱了，干活才有力气，遇到危险也才有逃跑的机会。” “咱们家里还是出得起这点粮食的，等地瓜长出来了，粮食不说管够，反正是饿不死人的，你们就放心吃吧。”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老大，老二，娘知道你们的心思，但是老三媳妇说得对。” “那山上的野兽那么多，你们要是没吃饱饭就去，到时候真遇到了，你叫娘咋办。” 她抬手抹眼泪，“总不能又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沈老大和沈老二，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你别哭了，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家里确实也不缺那点东西，大不了，他们今天多种一些东西。 等地瓜长出来了，家里的兔子也养出来，再加上黑市的那批粮食，和他们原本藏的粮食。 他们再咋样，也不至于饿死。 “三弟妹，麻烦你去给我们做饭了。” “不麻烦，咱们这个家，可全靠大哥你们几个撑着，我就是做些饭菜，也累不到什么，你们才是真的辛苦。” 许满月笑着转身，去老太太屋里拿粮食，然后去厨房做饭。 玉米饼子做法不难，做起来也很快，蒸地瓜更是要不了多久。 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 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在院子里将地瓜藤剪下来，不一会儿，满满两背篓的地瓜藤就装好了。 这些足够山上的那几块地种的，而且说不定还有多余的。 老太太在心里估摸了一下，确实是多了一些。 她想了想，“老大，要是你们种完之后，还有多余的，那就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种下去。实在不行，就拿回来自己吃。” 沈老大点点头，“娘，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都是庄稼人，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老太太几人的活忙完了，许满月的饭菜也做好了，她出来叫人，“大哥，二哥，老四，进屋吃饭了。” 这顿饭是为他们三个特意做的，其他人都没有份。 不过，沈大嫂她们心里都没什么想法，毕竟今天几个男人，才是真正下地干活的人。 沈老大他们几个很快就吃完，背着背篓趁天色还有些黑，赶快上山了。 这个时候，一般没人起床，不会撞见他们，要是再晚一些，那些挖野菜的人出门了，那就麻烦了。 他们几个走了没多久，天彻底亮了，太阳也渐渐大了起来。 许满月将昨天弄回来的那些树皮，摊开晒在院子里。 只有晒干了，才好磨成粉。 沈大嫂摸着这些树皮，想到能做成窝窝头，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弟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个榆树树皮做的窝窝头啊，我都快等不及了。” 许满月算算时间，“按照今天这天气，估计晒到明天下午，这些树皮就能用来磨粉，磨好粉过筛一遍，就可以用来做窝窝头了。” “真的，那岂不是明天晚上，就能吃到了？”沈大嫂双眼发亮，恨不得现在就吃。 “嗯，明天晚上就能做。” 两人刚说了一会儿话，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敲门声。 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沈大嫂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挽起袖子，刚要去开门。 哪个不要脸的，敢找上他们沈家的大门，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她今天不把这些人打残。 她大步往前，刚走几步，就被许满月拉住了，“大嫂，你先别去，等我拿个凳子垫着，趴在围墙上看看，外面的人究竟是谁再说。” “你快去把院子里，那几只兔子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顺便去把娘，还有二嫂也叫出来。” 沈大嫂猛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急脾气，还是三弟妹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 等人走了之后，沈家院子里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大声。 许满月搬了张凳子来，放在墙角，踩在上面趴在围墙上往外一看。 她脸色微变。 怎么又是许家人，之前是许明月，昨天是许向北。 今天这次居然还来了两个，一个是许山平，另一个是许向阳。 许山平浑身浮肿，跟个发胀的大馒头似的，整个身体都肿胀起来，脸色散发着一片死青色，双眼黯淡无神。 瞧他样子，要是再继续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人就要没了。 许向阳倒是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瘦得面颊凹陷，整个人都脱相了，跟皮包骨头似的，哪有那副冷漠的样子。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咋了，许家人一个两个的，都往她面前凑。 昨天许向北晕倒在她面前，她没有管他，今天这两人不会是为了，许向北的事情来的吧？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老太太她们几个都来了，再开门。 虽然以她现在的体力，这两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几个人，总比一个人去对付他们好得多。 很快，沈大嫂带着老太太，还有林落霞就出来了。 她一边拉着两人往外走，一边给两人告状，“娘，有人一直敲咋们家的门，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外面的人，肯定是冲咋们家来的。” 老太太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扛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打出去。 “哪个不要脸的，居然敢闹到老婆子我这里来了，瞧今天老娘咋收拾他们。” “老三媳妇，你把门打开，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俩提着棍棒，跟在我后面。” 许满月点了点头，开门之前，她先给几个人提了个醒，顺便告状。 “娘，我刚刚看过了，外面的是许山平和许向阳。 ” “这些天，他们许家人几次三番找上咱们家来，今天咱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老太太一听更气了，“老三媳妇，把门打开，娘这就为你出气。” 第107章 要钱 敢欺负他们沈家的儿媳妇，真当他们沈家吃素的？ 院门外。 许山平和许向阳，已经听到了沈家人的说话声。 父子俩相互对视一眼，还没说些什么，砰的一声，门开了。 突然，几个身影冲出来，拿着扫帚，拿着竹条就往他们两个身上，狠狠招呼。 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老太太，趁机还往许向阳的腰上，狠狠扭了好几下。 “叫你欺负我儿媳妇，叫你们许家人没脸没皮，叫你们上门老娘家里来闹事。” “你们干什么，别打了，别以为我们好欺负。” 许家父子俩急的抱头四处乱窜，跟过街老鼠一样，不是不还手，而是毫无还手之力。 许家都一连好几天没吃的了，两人现在饿得不行，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 沈大嫂挺着一个大肚子，下手更狠，高高举起竹条，直接往许山平大腿上，狠狠抽下去。 “肿得跟个死猪差不多，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居然还敢找上门耍坏心眼。” “你们许家还真是恶心死了，三天两头找上门，真当我们不敢动手啊。” 许山平额头突突跳，心里闷着一股火无处发，这下总算找到宣泄口了。 他再也不想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反手扯住竹条，往沈大嫂肩膀上用力一推，“你们沈家别太过分，别以为我怕了你们。” “要不是你们哄骗明月，把我们许家的钱都拿走了，害得我儿子病重，没有钱治病，我们才不会上你们沈家的大门。” 沈大嫂被这一推，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往后一倒，凸起的大肚子显得越发吓人。 一股无力的恐惧感，从心底深处攀升。 她瞬间脸色惨白下去，连忙护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可不能出事啊。 许山平瞳孔微缩，整个人也吓住了，连连往后退。 他不是故意的，谁叫她先动手的。 这不怪他，要怪就怪她自己。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里情况，唯独一旁的许满月看见了，她的心都瞬间快要跳了出来。 幸好关键时刻，许满月及时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终于将人扶住。 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些许。 她急忙给沈大嫂，上下检查了一番，“大嫂，你没事吧？” 怀孕了被人推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沈大嫂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事，多亏三弟妹，你及时扶住了我。” 老太太听到动静，往旁边一看，也险些吓到了。 “老大媳妇，你没事吧？” 平日里这个儿媳妇怀着孩子，也不安分，整天蹦蹦跳跳的，又爱惹事生非。 她有时候都快忘了，这人肚子里怀着她的孙子。 看到婆婆的关心，沈大嫂不由得心里一暖。 “娘，我没事，多亏了三弟妹及时扶住了我。” 没人知道，刚刚快要摔倒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 在许满月及时出现，接住她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感激她。 想到这儿，沈大嫂不由得紧紧拉住许满月的手，语气哽咽，“老三媳妇，刚刚谢谢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大嫂，说谢就见外了。” 刚刚沈大嫂出手打许山平，多少跟她还是有些关系的。 于情于理，她都该出手救她。 一旁的林落霞，瞧见刚刚这一幕，也连忙跑到了沈大嫂的身边。 “大嫂，要不我先扶你回去休息，你还怀着孩子，这里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沈大嫂转头看着推她的罪魁祸首，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我不走。” 推她的人，可还没解决，她哪里会走。 沈大嫂语气一转，瞬间红了眼眶，委屈跑到老太太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险些就没了，这可是你的亲孙子……” 她才不管谁先动手的，反正对她孩子动手，她就要对方付出代价。 老太太当看到大儿媳妇没事，还能向她告状，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可当看到，险些害她大儿媳妇，失去孩子的许山平，以及许家人，处处找老三媳妇的麻烦这件事 她心里这个怒火，不由得噌噌往心口上烧。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俩就站在那好好看着，今天娘怎么给你们俩出气！” 许满月愣了愣，这可不行，哪能让老太太一个人上，她身体可是才好没多久。 刚要上去帮忙，沈大嫂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林落霞也叫住了她。 “三弟妹，你就好好看吧，娘的战斗力可不一般，就这两个饿得快要站不起来的男人，她轻轻松松就能解决。” “对，三弟妹，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咱们的娘，她之前可是打遍整个青山大队无敌手的，谁看到她都得跑得远远的。” “咱们几个就在这里看着，要是情况不对劲，我们再上去帮忙。” 听两人这么一说，许满月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只好一直看着，生怕出事。 毕竟许山平和许向阳，身体再怎么虚弱无力，也是两个大男人，万一逼急了，出事了咋办？ 老太太双手叉腰，扬起下巴，恶狠狠瞪着许山平和许向阳两人。 “你们两个狗娘养的，居然连老娘怀着孩子的儿媳妇都敢推，心思也太狠毒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你家教出来的闺女，也不捡点。” “年纪轻轻还没嫁人，就让人白白搞大了肚子，瞧她那副刻薄样，说不定早晚一尸两命。” “还敢说我们沈家哄骗她的钱，你也不问问她，是谁跑上门算计我们沈家的？” 许向阳气得脸色都绿了。 “什么叫做算计，明明是你们威胁我妹妹，否则她哪里会那么傻，将家里的钱都偷了给你们。” “还有，明月她跟怀远已经订婚了，你别乱污蔑她的清白，更别乱咒她。” 许山平更是气得心肝疼，“亏你这个死老婆子，都一把年纪了，心肝咋这么黑，明月早晚要嫁到陆家的，你说这些话对于她来说，也太恶毒了。” 第108章 教训 老太太看看许家人，越来越难看的嘴脸，她骂得更加起劲，心里也更加畅快。 “什么恶毒不恶毒的，老娘可没你们许家恶毒。” “你们都跟老三媳妇断绝关系了，还跟个癞皮狗一样扒上她，更加不要脸。” “我记得许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咋就老了越发不中用。” “自己糊涂也就算了，教出来的儿子孙子，比他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死老头，还要更不中用。” 许满月站在一旁，看着老太太的战斗力，也不由得暗自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她娘出手。 没看见许家父子俩，脸色涨红，都快被气红了眼，到了最后张张嘴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跟个哑巴似的。 沈大嫂一想到她的孩子，险些被这两人推没了。 她气得脸色难看得不行。 “娘，跟他们废什么话，把他们打出去，等我孩子他爹回来了，让他们打上许家去，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人。” 许山平实在受不了啦。 他猛地看向，扶着沈大嫂的许满月，眼底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以及心痛。 他抬手指着她，转头将矛盾对准许满月 “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沈家人，欺负你亲爹亲哥？” “许满月，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沈家算计明月，偷走了家里所有钱，现在你亲弟弟得了重病，家里都没有钱，去县城的医院给他治病。” “你难不成真的要看着，你亲弟弟没钱治病，死在家里不成？” “向北他从小可是跟你最亲啊……” 一旁的许向阳神色也有些复杂，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许满月立马站出来，抬手打断他的话。 “停，指责我的话就别说了，我跟你们许家没关系，跟许向北更没关系。” “他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你们别再上门来了。” 许山平气的不行，他深吸一口气，“许满月，你难道忘了，向北可是因为跑来找你，这才昏死过去的，他现在迟迟不醒，你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当初这个闺女那么听话，咋就越来越叛逆无情了，他实在不懂。 许满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非要赖上我？” “第一，又不是我让他来找我的，他晕倒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第二，他跑来打扰我的生活，我难道还有给他好脸色？” “你们许家人也太没脸没皮了吧，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是不是当初我太好欺负了，到现在你们还以为，我依旧是那个人任由你们算计的许满月？” 许山平气的心肝疼，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 “许满月，你现在非要这么跟我说话，非要这样气人？” “要不是你算计明月，让她偷了家里的所有钱，我们今天也不至于找上门来，挨你们打这一顿。” “还不快把那十块钱还回来，那些钱不止是向北的救命钱，也是我们全家的救命钱。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全家饿死在那眼前？” 他们也是昨天打算带着向北，上县城看病的时候，这才发现家里唯一的十块钱，不见了。 本来一开始还没怀疑到明月的身上，可一番调查，最终居然真的是她偷拿的。 她做的这件事，简直把家里的心，都伤透了。 那可是家里仅剩的救命钱啊，他们还打算拿着这点钱，去黑市买粮救命啊。 全家都没想到，一些乖巧听话的人，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家里两个老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当场就晕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醒。 他们最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跑来沈家要钱。 许满月冷笑，“你们许家人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你们想要钱，应该去找许明月，那笔钱是她赔偿给我们的。你们来找我们干嘛，又不是我们上你们家里，拿了你们家的钱。” 老太太扛起扫帚，猛地往许山平的脸上打，“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们跑上我们沈家来之前，咋不问问，你那好侄女做了啥好事？“ 许山平连忙用手挡着脸，不停往后退，“我告诉你，别太过分了，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大了，我肯定是要动手的。” 实际上，他已经饿死没力气了，浑身都在叫嚣着想要吃饭，根本没有力气躲开。 许向阳也连忙去阻止老太太，“你们沈家就这么缺钱，拿了别人家里的救命钱，还死活不还回来，果然论不要脸，还得是你们沈家人。” “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辛亏当初没让明月嫁过来。”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下手的力气更大了。 “我呸，真是恶心坏了，还没嫁人肚子就被男人搞大了，亏你们还说她是城里来的姑娘，老婆子我看啊，简直连我这个乡下老太太都不如。” “她那个满心算计，一肚子坏水的女人，也就你们许家拿她当个宝。” “哼，幸好当初她许明月没嫁过来，否则你们当娘家的没教好她，我这个当婆婆的，一定好好教教她。” 那把扫帚在她手里，仿佛活过来一般，专门照着男人脆弱的地方打，而且还是狠狠又戳又打。 几个动作下来，硬生生将两个大男人打得捂住下面，跑得离老太太远远的。 可惜，老太太哪容易那么放过他们。 许山平忍无可忍，从地上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往老太太头上狠狠打下去。 许满月几人脸色大变，刚要冲过去。 “娘，小心他的棍子……” 谁料，他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棍子刚举起来，哐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老太太心里这个火气啊，更大了，索性丢了扫帚，大步上前，一把紧紧揪住许山平的耳朵，狠狠一扭再扭。 “好啊你，居然敢打老婆子我，上一个打我的人，坟头的野草都长了三尺高，骨头都快没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对我动手？” 许山平疼得不行，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连忙对自家儿子叫喊了起来，“向阳，你站在那里干啥，还不快救你爹我。” 再这样下去，估计他还没饿死，就被这个死老婆子打死。 第109章 不相信 许向阳同样饿了半个多月，如今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沦落到被一个老太太追着打，毫无反抗之力。 听到自家老爹的凄惨叫喊。 他眼底一片猩红，大步冲向许满月，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许满月，你究竟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没看到爹被你婆婆打成啥样了，你居然还有脸，站在这里看热闹。”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心狠的闺女。” 许满月脸色彻底冷了下去，她迅速避开他的巴掌，抬手一脚对准男人的腿，将人狠狠踢倒在地。 瞬间，许向阳一下子滚在了地上，连爬也爬不起来，整个人跟一条死狗一样。 他脸色惨白了下去，额头上冒出无数的细汗。 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的画面，心里开始密密麻麻泛起阵阵疼意。 许满月死了，她活活饿死在在逃荒路上。 炎炎烈日之下，那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被一堆东西盯上，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她死之前，嘴里还一直念着他们的名字。 可惜，最后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许满月也没等到他们来找她，最终她活活饿死在无尽的失望之中。 许向阳瞳孔骤然紧缩，躺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厉害。 不，这根本不可能，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肯定是他脑袋出问题了。 他们怎么可能，那样对许满月，再怎么样，她也是……他们的亲人。 绝对是他饿昏了头，产生了记忆错乱。 肯定是这样的…… 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依旧止不住颤抖，那一切简直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是曾经经历过的。 所以，那天晚上，向北做到的噩梦，也是这些…… 许满月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只是以为他饿的快不行了，又被她一脚踢翻倒地，起不来而已。 她走过去，一脚踩在许向阳的背上，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他。 “你有病吧，我现在是沈家人，不是你们许家人，你们三番四次跑来找我麻烦，还要我帮你们善后。” “许向阳，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我脑子有病？” 说完，许满月看着脚底下半死不活的人，刚要将脚移开，转身离开。 谁料，下一秒。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腕。 “别……别走，满月，你没有死对不对，你真的没有死对不对？我们没有抛下你对不对？” 许满月身体一僵，大脑瞬间空白。 许向阳……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这时，林落霞察觉到了她的脸色不太对，走过来问道，“三弟妹，你咋了？” “你脸色这么难看，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她上前想要扶住她。 地上，许向阳意识一片混乱，他只知道，紧紧抓这个熟悉的人， 不能让她走，她走了，他们就再也失去了她。 “满月，你还活着，你没有死，我们也没抛弃你……” 许满月听着脚底下这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眸色一沉，狠狠往他背上踩了一脚。 什么叫做没死？ 什么叫做没有抛弃她？ 她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就是被他们许家人抛弃的。 许向阳脸色霎时惨白，额头冒出细汗，忍不住吃痛一声，下意识松开握住许满月脚踝的手。 他整个人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林落霞低头一看，人已经晕了过去。 三弟妹这一脚可真厉害。 许满月收回脚，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抬手擦了擦脸。 “二嫂，我没事，刚刚就是太热了一点，脸色有些不太好。” 林落霞有意无意，看了昏迷过去的许向阳一眼，笑了笑，“没事就好。” 她刚刚似乎听到了什么死不死，抛弃不抛弃的。 不过也没听个仔细，就察觉三弟妹脸色有些异常。 另外一边，许山平看到自家儿子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迟迟没有起来。 他一下子慌了，也顾不得跟老太太纠缠，连忙跑过来，将许向阳从地上扶起来。 “向阳，向阳，你咋了，你别吓爹啊，爹害怕，爹经不起吓……” 说着说着，许山平浑浊的老泪止不住往下掉，哭花了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家里已经有一个儿子昏迷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醒，现在大儿子又这样了。 老天啊，这该让人咋活啊，难道这就是报应，对他年轻时，做的那件糊涂事的报应…… 明明他已经尽力在弥补了，甚至为了补偿，还舍弃了自己的亲闺女…… 许满月站在一旁，看了眼抱着许向阳，哭得稀里哗啦的许山平，她转头进了屋。 老太太还站在许山平的身边，她啧啧几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活该，说不定你们许家，做了啥坏事，现在报应来了。”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我们刚刚可是都看见了，许向阳是自己饿晕了，跟咱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谁要敢拿这事，来坑我们沈家。” “自己心里掂量着办，能不能惹得起我们沈家。” “娘，二弟妹，我们回去吧，免得看到有些人心烦。” 老太太点头，“走，进屋关门，以后许家人上门，都别给他们开。” 一天天的，就知道挑事，他们沈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哪怕没有男人，光她老婆子一个，也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老太太进屋后，在院子里扫了几眼，“老三媳妇刚刚进来了，咋没看见人？” 林落霞看了眼许满月紧闭的房门，“娘，三弟妹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我们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大嫂也察觉到了一些，她低声道，“不会是因为许家这两人吧？” 许家人也太不要脸了，天天跑到三弟妹面前烦她，换作她，她也受不了。 不过三弟妹也不像那么脆弱的人，之前许家上门，也没看到她有啥不对。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来的人，有一个是她亲爹？ 林落霞想了想，“估计是吧。”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沈大嫂脑门上，“这些话，你可别再老三媳妇面前说，她本来之在这里许家就过得不好，你就别提她伤心事了。” 第110章 偷偷哭了 “娘，大嫂，二嫂，太阳这么大，你们咋不进屋？” 这时，许满月端着一些棒子面，和几个地瓜，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抬头便瞧见几人在那说话。 沈大嫂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三弟妹，你没偷偷哭啊？” 刚刚瞧她眼睛都红了，还以为她跑进来，背着她们偷偷哭。 没想到这人居然在准备做饭。 林落霞和老太太也有意外，不过两人很快又想开了。 她们都以为，估计许满月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只是强忍着而已，不愿意表现出来。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上前从许满月的手里，接过粮食。 “老三媳妇，今天你就别做饭了，去休息一天吧，正好我这日子一直躺在床上，没咋活动过。” “今天这顿饭，娘来做，你回屋睡一觉去。” 许满月察觉到了几人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她避开老太太的手。 “娘，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只是外面的太阳太大了，我提前回来做午饭。”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相信，盯着她看了半天，满脸狐疑道，“真的？” 沈大嫂也凑了过来，“三弟妹，你有事可不要憋在心里不说啊。要是你心里实在难受，过两天，让你大哥和二哥套个麻袋，把今天这两人狠狠打一顿，给你出气。” 她一边说，还一边扯着林落霞的衣袖，“二弟妹，你说是吧？” 林落霞点了点头，“嗯。”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几人，“娘，大嫂，二嫂，我真的没事。” “你们不用担心我。” 她刚刚确实因为许向阳说的那些话，情绪有些起伏。不过前世那些事情已经远去，许家生了她也养了她，前世的那条命，就当是还了生养之恩。 以后的她，将许家当成陌生人就好。 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去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手，“老三媳妇啊，你嫁过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些日子，你对家里的付出，娘都是看在眼底的，你是个好孩子。” “只要你不愿意，以后许家人敢找上门来，娘绝对带着你大哥大嫂他们几个，给你撑腰出气。” “你现在可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哪能任由外人欺负。” 沈大嫂连忙点头，“对啊，咱们家的人，只能自己人欺负，外人想都别想，下次那些人再敢上门来，三弟妹你尽管放心，大嫂我绝对好好帮你收拾他们。” “这个家里，我打人可是深得咱们娘的深传，整个青山大队，除了娘，我最厉害了，上次几巴掌下去，那个许明月可是被我打得脸都歪了。” “娘，你说是吧？”沈大嫂笑眯眯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挺着的大肚子，“得了吧你，还说什么得了我的真传，今天是谁险些被一个浑身浮肿的死老头，险些推倒？” “还不是老三媳妇及时扶住了你，还不知咋样呢。” “你啊你，不给老娘惹麻烦，老娘就算烧高香了。” 沈大嫂脸色有些涨红，但她在这个家里，是出了名的脸皮厚。 被人这么说她也不恼，反而学着平日许满月向老太太撒娇的语气，往她身上蹭了蹭。 “娘~，你咋能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瞬间老太太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跳起来，离她远远的，拍了一下被沈大嫂摸过的地方。 “都一大年纪了，咋还学人家小姑娘撒娇，你害不害臊啊，老娘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沈大嫂委屈极了，跺跺脚，极为幽怨地看着老太太。 果然，自从老三媳妇嫁进来，她在娘心里的地位，直线下降，现在已经不是她最宠爱的儿媳妇了。 想当初，娘可是最喜欢她的。 许满月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真别是，这家里能够治得了沈大嫂的，除了沈老大，也只有老太太了。 林落霞站在一旁，也在捂嘴偷笑，“大嫂，你说这话的语气，别说娘了，就连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做人还是正常一点好。 许满月看着几人说说闹闹，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娘，大嫂，二嫂，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了，正好今天还剩下的地瓜叶多，我今天就用地瓜叶，做一道地瓜叶棒子面粥，再蒸一些地瓜。” 老太太摆摆手，“去吧，去吧，今天多放一点棒子面，把粥做得稠一些，算是给大家加餐了。” 许满月笑着点头，“行，娘，我这就去。” 家里一共十口人，每天总共吃的口粮只有一碗棒子面，和五个地瓜。 只能说勉强吃个三分饱，活下去还是能的，但是半夜经常也被饿醒也是有的。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们沈家吃的，还是比青山大队大部分人家，吃的都要好。他们家里没一个有浮肿病的，也没一个饿得下不了床的。 沈大嫂瞬间喜笑颜开，“还是娘好，知道心疼我们。” 算起来，他们已经很多天没吃得这么好了，这些日子，外面又有不少人饿死，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逃荒了。 家里吃饭也不敢太显眼，每天吃的口粮水平，跟大食堂没解散的时候，吃的野菜糊糊差不多。 只是一个月，偶尔有那么几天才是多吃一些，算是加餐补身体。 老太太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我才不疼你们，我心疼我自个儿，一大年纪了，一天天的，都是喝那点汤汤水水。” 许满月从老太太的屋里，再拿了一些棒子面后，转头进了厨房，将刚刚摘的一大帮地瓜叶洗干净切好。 很快，一锅比以往都要更加浓稠的地瓜叶棒子面粥，出现在了饭桌上，还有五个大地瓜也放在上面。 将属于沈老大三兄弟的那几份口粮，单独盛出来后，沈家人坐在一块吃饭。 沈青青看着弥漫着香味的浓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奶，今天咋吃得这么好，不会是什么大日子吧？” 沈宝珠看着这半盆粥，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奶，今天的饭真香。” 第111章 沈青青 老太太拿起筷子敲了敲碗，“这么浓稠的粥，一口下去当然香了，就现在这个日子，只要是能吃的，基本都是香的。” 昨天住在他们家隔壁的刘家，又饿死了一个丫头片子，跟宝珠一样大，今年才五六岁。 整个青山大队，估计根本没几个人家，像他们沈家这样，依旧将这些女娃养得好好的。 在农村，五六岁的孩子，早就可以给家里做饭了。在沈家，今年已经十四岁的沈青青，基本上都没干过什么家务。 她虽然更偏心儿子和孙子，但自认为，还算是个有点良心的老婆子。 不过沈青青年龄也大了，该做的家务，还是得学起来。 老太太抬头看向自家大孙女，“青青，以后家里做饭做家务，你也轮着来，就排在你三婶后面，至于家里的饭该咋做，让你娘明天好好教教你。” “明白了没？” 沈青青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她娘。 沈大嫂撇了撇嘴，“娘，干嘛还要我教，隔壁刘家的那个五岁女娃，早早就开始踩着凳子围着灶台转了。” “青青再过几年，都能嫁人了，连这这点家务都不会，还不是你们太惯着她了。” “让她自己学呗，反正又不是什么难事。”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她是你生的闺女，你不教要谁来教，以后嫁到别人家什么也不会，人家骂的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她。” 沈青青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她刚要开口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许满月看不下去了，她想了想开口道。 “娘，大嫂，这样吧，这次轮着做饭，青青暂时先不轮着来，先让她跟我们几个学几天，再让她单独自己做。” 沈青青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许满月，眼眶瞬间红了，心里暖暖的，仿佛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三婶……” 明明三婶也就比她大个几岁，可她总觉得，她让人觉得可靠和安心。 林落霞见许满月都开口了，她也点了点头。 “娘，我觉得三弟妹说的这话不错，青青基本没做过什么家务，干什么事情都得有个时间缓缓，先让她跟我们几个学几天。” “做饭干家务，也不是什么难事，估计很快就能上手了。” 老太太扫了一下众人，叹了一口气，“行了，那就这样吧。” 说完，她有些不想看到沈大嫂，侧身不去看她。 “老大媳妇，你端着饭菜去院子里吃吧，别在这里碍老娘的眼，真是的，一看见你就来气。” “说起来老三媳妇，还比你小了十几岁，你瞧瞧她，再瞧瞧你自己，哪有一个当大嫂，当娘的样子。” 老太太叹气，“端着你的碗，滚出去吃吧，老娘现在看见你，就吃不下饭。” 沈大嫂瞬间傻眼了，端着一个碗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小心翼翼凑在老太太的身边，“娘，你生气了，你真的生气了？” 老太太没搭理她，直接换了一个位置，坐在了许满月和林落霞的中间，端起碗吃饭。 许满月瞧见这一幕，也没管太多，低头开始吃地瓜。 要她说，大嫂有时候说话做事，确实挺讨厌的。 她自己也是女人，咋对自己生的闺女这样漠视。 系统给的基础资料中。 沈大嫂被沈老大活活打死后，唯一为她出头的，只有她始终看不上的这个闺女沈青青，其他人基本都当看不见。 吃完饭后，许满月开始收拾碗筷，其他人早就回屋里躺着了。 唯有沈青青留了下来，“三婶，我跟你一块收拾吧。” 她学着许满月的样子，将桌上的碗筷重叠收起来。 许满月点了点头，“行，洗碗收拾厨房，这个你应该会的吧，我就不用咋教出你了，你跟着我后面看看就行。” 沈青青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看着许满月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甚至还抢着做，抢着洗碗擦桌子。 整个人小心极了，生怕许满月嫌弃她动作不利索。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青青，你正常做事就行了，家里也没什么活，没必要抢着做。” 两人虽然差了一辈，但她也就比沈青青大了三四岁，要是没嫁给沈景明，估计平时遇见了，沈青青还得叫她一声满月姐。 对于沈青青的想法，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无非就是怕她嫌弃她。 看来应该是从小被沈大嫂嫌弃坏了，养成了敏感自卑的性子。 刚要抢着去擦灶台的沈青青，身体瞬间一僵，脸色微微泛白。 “三婶，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还是她做错了什么，惹得三婶不高兴了？ 后面这句话，她没敢问出来，她怕自己真的被这个家里，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厌恶了。 许满月听出了，女孩话里的小心翼翼以及颤抖。 她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自己刚刚说的那话，让沈青青误会了。 许满月轻轻摇头，语气放缓了许多，“不是，你没有做错什么，以后少想一些不相关的东西。” “我刚刚只是想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没必要，对着谁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在我面前更不用。” “咱们年龄差不多，虽然辈分不同，但你也可以把我当姐姐看待，有什么烦恼，你也可以跟我说说。” 沈青青猛地抬头望向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动。 她一下子扑进了许满月的怀里，眼泪默默往下流，“三婶，我是不是很不讨喜，为什么娘她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 明明每次娘被爹打，都是她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的，小山只会在一旁看着，从来不会主动站出来护着娘。 可娘依旧不会多看她一眼，她的眼底始终只有爹还有弟弟，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人，从来都没有她。 许满月将人搂在怀里，叹了一口气，“青青，你要知道，真正强大的人，从不会把寄托于别人的爱而活。” “人的情感，是这世上最瞬息万变的东西，只有你自己爱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爱。” 就像她一样，曾经许明月没有回来之前，许家人待她也不错，后面他们还是选择了放弃她。 那时候，她以家人的爱而活，注定爱消失的时候，也是她死亡的时候。 这一世，她只想靠自己，爱自己。 第112章 特殊 许满月脑海里，再次响起一道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宿主让缺爱小可怜沈青青，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特殊奖励，三颗强身健体丹，功效：改善体质，去除身体暗伤。 听到这道声音，她不由得愣了愣。 如今系统已经升级，改造值每天几乎都会有，几十到几百的进账，但系统提示音已经关闭，几乎从不会出现。 没想到这次一出现，居然是特殊奖励。 这个强身健体丹，她在系统商城里看过。 一颗三千改造值，普通人吃一颗，就能调理身体，让身体从小到大受到的亏空和暗伤，慢慢调理回来。 现在正是各种资源稀缺的时候，大部分人连饭都吃不上，身体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寿命也没多长。 自从闹饥荒的这些年来，许满月的月事一直都是不准的。 有时候一连好几个月都不回来，周围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这样，之前活着都困难，月事不准，反而成为一件小事。 不过，她自己就懂些医术，自然知道月事对于女人的身体来说，是多么重要。 嫁到沈家以来，许满月一直在有意识地调理自己身体的亏空，可惜见效实在是太慢了，哪怕这几个月，她的月事也是不太准的。 没想到，她想要什么，系统居然就给了她什么奖励。 而且一下子就给了三颗。 一旁的沈青青，察觉到自家三婶有些走神，她试探性地伸手，在许满月的面前晃了晃。 “三婶，你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又是因为许家那群人？ 听说许家人这几天，总是跑到三婶面前发疯。 那些人毕竟是三婶的亲人，或许她也跟她一样，心里也会不好受。 许满月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晃了一下神。” “对了，青青，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跟宝珠相处相处，如今家里就你们两个女孩，也算有个伴。” 沈家孙子辈目前一共只有三个，沈大嫂生的一对龙凤胎，沈青青和沈小山；以及林落霞生的沈宝珠。 不过这三人之间，似乎关系一点也不亲。 沈青青和沈小三俩姐弟之间，关系不亲，是因为沈家重男轻女造成的，这一点，她倒是清楚。 但是沈青青和沈宝珠两姐妹之间，居然跟个陌生人一样，能说得上话，但是就是不熟。 这一点，她一开始以为是两人性格的原因，后来才知道，是沈大嫂不让沈青青跟沈宝珠一块玩。 说是这样，沈青青就会变成林落霞照顾闺女的免费保姆，不仅丢她的脸，还丢了他们大房的脸，更是让她在林落霞面前矮一头。 许满月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沈大嫂的脑袋，究竟是咋想的。 沈宝珠可是林落霞的心头肉，她可以为了闺女处心积虑，自然也会爱屋及乌，要是沈青青和沈宝珠的关系好了。 林落霞平日里对沈青青，绝对不会像平日里那般忽视，最起码遇到一些事情，还会站在她的那边，帮一帮她，教她一些东西。 沈青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挺喜欢宝珠的，更羡慕二婶和二叔对宝珠的疼爱。 有一次，她甚至还无意中听到，二婶对宝珠说，她这辈子只会要她一个闺女。 那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二婶嫁进家里这么多年，却只有宝珠一个孩子。 这样的感情让她羡慕，但是并不嫉妒，反而更让她喜欢宝珠，想要跟她亲近。 只是碍于娘的那些话，她这才疏离宝珠。 收拾完厨房后，许满月让沈青青回去休息了，她自己也回了自己的屋里，关好房门，拿出来今天奖励的那三颗强身健体丹。 这些日子，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热。 许满月身上出了不少的汗，她并没有急着服用，而是先从小厨房里，弄了一盆水擦洗了一下身上，又换了一身里面穿的衣服。 随后又进入小厨房，对着镜子，将脸上的那些粉卸掉。 瞬间，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许满月的眼前。 这张脸虽然算不上白，但也没那么蜡黄黝黑，依旧可见漂亮精致的五官，可哪怕是这样，放在如今的这些农村人中，绝对是漂亮的，健康的。 再多调理一下气色，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姑娘差，甚至比城里的大部分姑娘还要俊。 许满月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己这张脸了。 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整个个瘦巴巴的，浑身没二两肉，脸色蜡黄气色不好。 最后口粮好了起来，渐渐的，身上也有了一些肉，气色也好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每天穿着肥大的补丁破烂衣服，往脸上抹粉化妆，估计还真会被有心人看出来她的变化。 许满月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三颗强身健体丹，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吃下一颗，剩下的两颗先留着，以后说不定有什么用。 她抬手将药吃了下去，又喝了几口温水。 药下肚的那一刻，浑身暖呼呼的，尤其是小腹，还有手脚这些容易着冰凉的地方。 许满月给自己把了一个脉，目前没什么变化。 这种药只吃一颗下去，见效并没有那么快，最起码也要几天之内，才会有变化。 将剩下的两个强身健体丹收好后，许满月简单做了一些吃了，吃完之后又躺回床上休息。 许家。 田兰芳疯了，她彻底疯了。 不是因为两个儿子都陷入了昏迷，直到现在都没醒，而是因为她居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一个让她想起来，就觉得自蠢死了，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秘密。 许山平带着昏死过去的大儿子回来后，她居然意外听到，自家男人站在许明月房门口忏悔。 原来，她放弃亲闺女，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侄女，居然是她男人跟弟媳的野种。 甚至，这件事情许明月自己也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她，让满月替嫁。 许山平心里也清楚，但是为了他和弟媳的野种，他选择牺牲她和他的亲闺女。 这些年来，他们俩一直把她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第113章 听到 他们咋能这样对她。 许明月的亲娘田兰花，可不止是她弟媳，还是她的亲妹妹啊。 各自都有家庭的姐夫和小姨子，偷偷摸摸搞在了一块，还生出了一个这么大的野种。 他们还真不害臊啊。 田兰芳刚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是真的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要让许山平给她一个说法，可当想到，自己那两个还处于昏迷中的儿子。 她又强行忍住了。 可谁料下一秒，许山平又从鞋底里，掏出不少的毛票，递到许明月的面前。 “明月，这些钱你收着，别让你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别让你大伯母知道。” “你现在肚子大了，身上又没什么钱，我这里有几块钱，你拿着这点钱，去买些东西，提着上陆家的门，多跟怀远他娘亲近亲近。” “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他们老陆家的孙子，你多去几次，多利用肚子里孩子引起他们老两口的怜惜，他们不会不管你的，肯定会让怀远今早娶你过门。” 许明月眼眶微微泛红，鼻子一酸，“谢谢大伯，还是大伯你好，一直为我考虑到这个份上。” “不过，大哥和向北他们，现在都还昏迷着，大伯你把这些钱给我了，大哥他们不就没钱看病了？” 她犹豫了片刻道。 “要不，这钱我还是不要了。” 许山平叹了一口气，没有伸手去接钱。 儿子虽然重要，可这个从小身份见不得光的闺女，也重要，更何况，他欠她的，更欠她娘的，何止是这点钱能够弥补的。 “明月，你还是在怪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叫我……叫我一声爹……” 他看着眼前大着肚子的亲闺女，嘴唇上下动了动，眼底泛起泪花。 “现在的饥荒闹成这样，我现在又是这副样子，估计日子也没多久了。你……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许明月沉默了，她低着头攥紧手里的一叠钱，迟迟没有说话。 空气骤然凝固下来，安静地可怕。 躲在暗处的田兰芳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恨意和委屈相互交织，蔓延涌上心头，她死死盯着两人，恨不得把牙齿都给咬碎。 但更多的，还是悲伤和委屈，以及无处安放的后悔。 一想到，她当初为了许明月这个野种，逼着自己的亲闺女给她替嫁，还帮着她跟自家亲闺女的未婚夫苟且，她真是恨不得把当初的自己杀了。 田兰芳啊田兰芳，这个世上咋会有这这样蠢的女人，被自己的男人和亲妹妹，耍的团团转。 难怪许明月没有回来之前，许山平对满月还是不错的，可这个野种一回来，他就开始为她，各种忽视满月，不停委屈满月。 都怪她蠢，还真的以为，许山平只是为了报他弟弟的救命之恩，所以对许明月那么好。 可像他这种人，哪来的什么良心。 田兰芳又看向许明月手里的那一叠钱，瞬间眼底一片猩红，心里恨意滔天。 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把钱抢过来。 她的两个亲生儿子，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没钱看病。 许山平却为了这个贱种，不知道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钱，只是为了给她谋划一个去处。 他掏出钱的时候，咋就不想想他们之间的儿子，咋就不想想这个家，一点粮食都快没了，马上全家就要活活饿死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和她的几个孩子，终究是比不上，许山平和她亲妹妹苟且生下的一个野种。 田兰芳的心里又酸又涩，眼底的泪都快流干了，十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直到一片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痛意钻心而来。 当初，满月昏迷醒来之前，她当亲娘的也是这样狠狠掐她，给许明月出气的。 那时候，她应该也很疼吧。 田兰芳忍不住鼻子一酸，偷偷跑进两个儿子昏迷的房内，扑在他们的床上无声哭了起来。 老天爷啊，咋就对她这么狠啊。 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自从许明月从城里回来之后，她可是待她比自己的几个孩子，还要好上不少。 甚至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特意忍着饿意，节省口粮给她。 许明月咋能这样对她，她到底还有没良心啊？ 不行，他们这样算计她，这样对她和她的几个孩子，她绝对不能让许明月这个贱种好过。 许山平的那些钱，也必是用来给两个儿子治病的，绝对不能用在那个贱种身上。 田兰芳哭了大半个晚上，撑着虚弱的身体，敲响了公公和婆婆的房门。 谁料，再次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她身体彻底僵住了。 原来，当初许老三并不能生，婆婆心疼小儿子，想要给他留一个后，就想着让许山平跟弟媳睡几个晚上，反正都是兄弟，孩子也都是许家的孩子。 可没成想，许老头一次喝醉酒，居然跟小儿媳妇睡了。 那个晚上之后，小儿媳田兰花怀孕。 可那天晚上，跟田兰花睡一块的，不止有许老头，还有许山平。 不过，许山平和许老头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都以为，许明月是自己的亲闺女。 田兰芳一天之内，从几个人的嘴里，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她脸色瞬间惨白了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吐了出来。 难怪自从许明月回来之后，家里的这两个男人，都对她十分喜爱，甚至为了她，不惜放弃满月。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田兰花死之前，到底有没有告诉许明月，她就是谁的孩子？ …… 许满月的榆树面做出来了，整整一大盆，褐黄色的，光是用手摸着，其实跟一般的面粉差别也不大。 沈大嫂看着这一大盆榆树面，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三弟妹，我看这个榆树面做成面条也好吃，做成窝窝头也不错。” “要不今天中午，咱们就是榆树面窝窝头，顺便再弄些地瓜叶和进去，保证把大家香迷糊了。” 许满月笑着点头，“行，今天就吃窝窝头，大嫂你看着来吧。” 她朝沈青青招招手，“青青，你也过来，你娘做饭的时候，你就帮忙打打下手，好好学学。” 第114章 月初 沈大嫂瞥了眼厨房外，那道怯生生的身影，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你三婶叫你呢，还不快滚进来，都这么大的闺女了，什么都不会，以后嫁到婆家还不得被打死。” “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是娘，免得人家以为我这个当娘的，啥都没教你。” 沈青青沉默着走进来，始终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嫂，时间不早了，先做饭吧。” 说完，她看了眼沈青青一眼，转身出去。 今天不是她做饭，她跟沈大嫂的关系也一般，有些话也不好说。 沈青青自己的事情，还是得靠她自己。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沈大嫂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大步上去，狠狠扭了一下沈青青的耳朵。 瞬间沈青青脸色泛白，忍不住吃痛一声，低声求饶，“娘~” 沈大嫂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她冷笑道，“沈青青，你还记不得，你是谁生的，你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 “还真是年龄大了，翅膀就硬了，让你留一半的口粮，给你还没出生的弟弟，你都不肯，硬是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几下子就将那半碗地瓜叶棒子面粥霍霍完了。”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还有没有你弟弟？” 沈青青的心涩涩的，一股巨大的失望情绪将她整个人牢牢包裹住。 “娘，可是……我也很饿。” 自从娘怀孕之后，她每天都会偷偷省下一半的口粮，给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吃。 可是她昨天实在是太饿了，肚子里一阵阵绞痛，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再加上，这几个月以来，家里难得吃一次这么稠的粥。 她实在忍不住，将半碗粥全部吃光了。 沈大嫂脸色越发难看，她狠狠又掐了几下沈青青的耳朵，直到耳朵烂了流血发红了，她这才勉强收回手。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家里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就这么馋，连自家弟弟的口粮都要惦记。” 沈青青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攥紧衣袖。 她再次想到了，昨天三婶跟她说的那些话。 与其期待别人的爱，不如自己对自己好一些，再好一些。 在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她或许，是该放下了。 许满月从厨房出来之后，又去看了一下，种在自留地里的那些地瓜。 她将铺在上面的干树枝移开，露出里面的地瓜藤，虽然少了许多。 不过还能看到不少的绿色，地瓜的生长能力顽强，耐旱性强，估计过一些日子，这些地瓜藤又会重新长回来，成为家里的一部分口粮。 很快，一股带着榆树香气的窝窝头，被沈大嫂和沈青青两人端上了桌。 “吃饭了，大家都坐下吃饭了。” 沈大嫂看着这十几个黄色的榆树面窝窝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沈家其他人也纷纷坐了下来，当看到这些窝窝头，也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起来，距离上次吃窝窝头，还是两个多月之前，三弟妹自己掏钱掏粮票，从镇上的国营饭店买回来的。 窝窝头可比那些稀粥好多了，一个吃下肚能够低两大碗粥，抗饿！ 老太太摆摆手，“人都来齐了 ，那就别等了，吃吧，好好吃一顿。” “这东西还是老三媳妇首先想到的，她的功劳不小，今天多奖励她一个窝窝头，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都是三嫂该得的。” 其他人也没啥意见，许满月对这家的贡献，大家都是看在眼底的，他们虽然不是啥好人，但对于自家人，也很少计较。 许满月愣了愣，刚想说不用多给她一个。 老太太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抬手打断她的话，“老三媳妇，娘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这个多余的窝窝头，是你该得的。” “谁要是像你一样，能给家里增加口粮，做出贡献，我一样给奖励。” 说完，她看着许满月蜡黄的脸，叹了一口气，“瞧你瘦成这样，也该好好补补，长点肉更好看。” 也不知景明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不过这人也真是的，上次回来，也不把他媳妇带过去，一块随军。 虽然现在到处都在闹饥荒，可在部队里，景明的工资高，职位也高，满月跟过去，最起码饿不了多少。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家儿子做事没个分寸。 许满月刚到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谢谢娘。” 她心里其实也知道，老太太这是打着给她奖励的名头，好让她多吃一点，补补身体。 之前她嫁到沈家之前的样子，比现在还要瘦弱干瘪。 不过在沈家这些日子，老太太明里暗里补贴她，哪怕她没有私下开小灶，日子也比在许家的时候好过不少。 转眼，又是一个月初。 许满月再次收回了沈景明的来信，以及一个大包裹，和一个包裹。 大的那个是给家里所有人的，小的那个是单独给她的。 整个沈家，目前文化水平最高的，也就只有初中毕业的许满月。 基本上都是她来负责给大家念信。 不过沈景明每次写回来的信，基本上都是那些内容。 这次估计他已经收到大食堂解散的消息了，担心家里人，所以特意寄了一些吃的回来。 许满月刚念完信之后。 沈大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大包裹， 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她忍不住开口道。 “娘，要不我来打开吧，老三在信里说，他寄了东西回来，也不知道寄了啥。” “不会是寄了肉和粮食吧？” 许满月看了眼沈大嫂，提醒道，“大嫂，现在粮食和肉那么精贵，估计景明他们部队里也没多少。”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拍打了一下沈大嫂的脑袋，“吃吃吃，你就想着吃，这是老三寄回来的，关你啥事。” “一天天的，就知道惦记着这点东西，你害不害臊啊。” 沈大嫂傻眼了，“娘，不是说寄回来给大家的吗，我也有份，咋就成我惦记了？” 第115章 东西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我儿子寄回来的东西，自然是我先动。”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这个当婆婆的都还没动，你就先动了。” “谁家媳妇像你这样啊。” 沈大嫂讪讪一笑，连忙收回了手，“娘，我不碰就是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她人是傻了点，但也听出了老太太是在敲打她。 沈老大抬手抹了一把脸，简直没眼看。 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这样一个又蠢又坏的恶婆娘。 天天就知道给他惹事丢脸。 老太太朝着许满月招了招手，“老三媳妇，这个包裹你来打开。”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的，娘。” 她走过去，将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大包干木耳，还有一罐麦乳精，以及几条咸鱼干，一些菜干，粉条。 东西不多，但都是极为实用的。 在这饥荒年，没有什么东西，比吃的更实在。 还有这罐麦乳精，可不便宜，而且很难买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 沈家所有人只是眼馋，但没一个打这罐麦乳精主意的，包括最馋的沈大嫂，也只是咽了咽口水，并没有其他动作。 老太太眼眶瞬间红了，无声哽咽，“老三，这是老三在惦记着咱们这个家啊。” “他在外面这么凶险，也不知道咋样，可却一直惦记着家里。” 许满月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眼泪，“娘，别哭了，景明寄东西回来，可不是想看到你哭的。” 现在这个时期，其实各个地方都不好过，哪怕是部队，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景明能够寄吃的回来，确实不容易。 而且他还不止寄了吃的，还寄了十块钱和一些粮票，粮票的数量不多，不到十斤，但已很不错了。 除了给家里的寄的东西以外，沈景明还单独给许满月寄了一份，有钱有票还有包裹。 沈大嫂偷偷看了好几眼，许满月身边的那个小包裹，她不由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打开看看。 于是她扯了扯林落霞的衣袖，在她身边小声道，“二弟妹，你看，你看老三寄给三弟妹的那个包裹，我刚刚掂了一下，可重了，说不定里面有好东西。” 林落霞瞬间明白她在打什么算盘，她顺着沈大嫂的视线看去，果然那个包裹虽然小了不少，但看着胀鼓鼓的，里面肯定装了不少东西。 难怪大嫂这么眼馋。 换作她，她也有些想看看。 不过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还是知道的。 林落霞有些无奈笑了笑，“大嫂，那是景明寄回来给他媳妇的，不是给家里的。” 沈大嫂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了。 也是，人家跟她们可不一样，人家男人是军官，她是军官夫人。 景明打小就聪明厉害，说不定以后还能爬的更高，以后啊，她跟她们可就不是一路人了。 老太太在许满月的安慰下，心情也渐渐缓和下来。 她摆摆手，“行了，你们大家都散了吧，老三媳妇先留下来，跟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就行。” 沈大嫂眼睛一转，跑到桌边，将那些木耳粉条，以及最贵的麦乳精抱在怀里。 “娘，你都不疼我了，以前你最爱喊的人可是我，你看三弟妹那么瘦弱，要不还是我来帮你吧。” “以后有我帮你和三弟妹分担分担，你们俩也能轻松一些。” “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她早就惦记着这家里藏粮食的地方了，可惜整个家里，婆婆只给老三媳妇一个人说，其他的谁也不知道。 就连每次轮到她做饭时，也是老三媳妇先将粮食拿出来，再交给她们妯娌俩做的。 许满月看了眼老太太，又看向沈大嫂，最终从她手里，将那些木耳粉条和那罐麦乳精拿了回来。 “大嫂，这里有我就行了，你现在还大着肚子，也不方便。” 家里的粮食放在哪里，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尤其是沈大嫂这张嘴，没个把门的，万一不小心被人套了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老太太见沈大嫂还想要说些什么，她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还不快给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就把老大叫进来，让他叫你出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大儿媳妇打的什么算盘。 家里的那点粮食，那是她能知道的，真要让她知道了，这个家还不得散了。 沈大嫂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于是只能先出去。 等人离开后。 许满月刚要把这些东西，抱到老太太的屋里藏起来。 却被老太太叫住了，“老三媳妇，先不急，你去屋里烧些热水来，再拿两个碗出来。” “今天咱们婆媳俩，也尝尝城里来的精贵玩意是啥味。” 许满月愣了一下，转头就看到对方已经将麦乳精的盖子打开了。 她点了点头头，去厨房里拿了两个碗，又烧了一些热水。 老太太往两个碗里，分别挖了两大勺，那麦乳精的香味还没泡，就已经散发出来淡淡的香甜。 “之前你还没嫁过来的时候，景明也是时不时往家里寄一罐麦乳精，他说这可是好东西，补身体最好了，寄回来让我多补补。” “不过我看，整个家里该好好补补的还是你，老三媳妇，你说你咋就不见长些肉呢。”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许满月一番，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初老三媳妇在许家的那些事，她可是好好打听过的，这孩子一个有孝心的，之前为了许家那老两口，还经常省出一半的口粮给他们吃。 可许家人就是不要脸，一边吃着人家的节省下来的粮食，一边对另外孙女那样好，还私下补贴其他的孩子，专门逮着老实人欺负。 这不，当时整个许家，就老三媳妇一个饿的不成人形；那个许明月甚至脸色还红润了不不少。 这两个站在一块，明眼人第一个看到的，自然是许明月。 现在老三媳妇嫁过来了，家里每天吃的，渐渐地，也比当初大食堂吃的那些野菜糊糊和野菜汤好。 她每次为了给这个儿媳妇好好补补，还特意多分了她一些口粮。 可这人虽然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但看着依旧没长啥肉。 第116章 礼物 闻言许满月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上自己的脸。 她记得她最近脸上还是长了不少肉的，看着也没之前那样干瘦了。 忽然，又在关键时刻想起，自己往脸上抹了东西，在其他人看来，确实一副营养不良的，脸色蜡黄的样子。 她又将手给放下，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老太太也没过多在意，她将泡好的一碗麦乳精递给许满月，“来，尝尝味道，这东西老好喝了，甜滋滋的，里面肯定放了不少的糖。” 这年头，糖可是个金贵玩意。 无论是白糖还是红糖，又或者平时吃的那些糖，个个都稀缺得不行，有钱有票都难以买到。 平时走亲戚，倒杯糖水给对方，那绝对是顶好的待遇。 许满月笑着接着碗，“谢谢娘。” 说起来，她之前都不知道，还有麦乳精这个玩意。 知道这东西，还是许明月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她跟许向北提起城里生活的日子，重点说过的一样东西。 光是这一罐，就得好几块钱，而且有钱也很难买到。 一般人家根本舍不得喝。 “谢啥谢，瞧你这瘦巴巴的样子，好好把身体养好，等什么时候景明回来的时候，你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这才叫谢。” 老太太摆摆手。 许满月脸色微微泛红，她低头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感觉有股奶味，很浓郁。 让人喝了第一口还想喝第二口。 确实是个好东西。 老太太喝得也满足极了，整个人眉头都舒展开来。 “这玩意不错，就是太贵了。” 一想到一罐麦乳精的价格，都抵得上她的一两只鸡了，老太太又忍不住心疼。 但心疼归心疼，她三两下就给喝光了，喝完还把伸出舌头，将碗底一点点舔了个干净，最后咂吧了一下嘴。 真好喝。 喝完之后，许满月将这些东西，通通放进了老太太房内的柜子里锁上。 这才带着沈景明寄给她的包裹和信，以及汇款单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回屋后，关好门。 许满月先把汇款单打开看了一遍，这个月是十块钱，跟沈景明寄回家里的数额一样。 将汇款单放下之后，她又将信打开。 沈景明写的信，一向都是那些内容，开头简单的问候，夹杂着一些他在部队里的日子，不过这次却多了一些东西。 信里说，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有机会获得在一年后，去军校进修的机会。 最近要出任务，估计未来的几个月内，他不会再跟家里联系。 每个月该寄回来的钱和票，他会让他的战友帮忙寄回来。 沈景明在信中写道，这次他给她寄了礼物：一本书和一只英雄牌钢笔，以及一个笔记本。 许满月抿了抿唇，属实没想到，沈景明居然会给她寄这些东西。 她将信放下，打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果然有一本崭新干净的红色书籍，细看名字，居然是伟人语录。 许满月不由得愣了一下，伸手拿起这本书细细抚摸。 这本书可不一般，等饥荒年过去之后，很快又会迎来那特殊的十年，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有这么一本红宝书。 里面的伟人语录，人人都能熟练说出。 说不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特务。 在如今，新婚当夜送红宝书，其实也是一种夫妻追求共同进步的表现。 或许，送出这本书的时候，沈景明是真的希望能够跟她共同进步，成为革命伴侣。 许满月细细摩挲着这本书的红色封面，半晌之后，她这才放下书，打开包裹，将里面其他东西，都拿了出来。 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只黑色的英雄牌钢笔，用一个盒子包装得整整齐齐的，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黑色的本子。 这些东西随便一样，其实都不便宜。 许满月心里有股异样的情绪划过，不得不说，这些东西都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读书的时候，谁不羡慕能够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钢笔，以及一个漂亮的本子。 沈景明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两人聊天的时候，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把自己前些年上学时的愿望说出来，没想到几个月后，居然收到了曾经想要的东西。 许满月将这几样东西，好好放在书桌上，心里开始想着，这次应该寄些什么东西回去给他。 人家送的东西无论是从价值，还是从用心方面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 以她的条件，肯定送不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所以只能从用心上来入手。 想了半天，许满月也没想出一点头绪，只好先将剩下的东西，从包裹里拿出来。 当看到跟老太太那里的那罐麦乳精，一模一样的东西时。 许满月再次愣住了。 这个她居然也有份，而且还是单独放在给她的包裹里的。 她又看向包裹，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拿出一看，是一小包奶糖。 许满月还没吃过这种糖，她剥开一个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奶香味很浓郁，很好吃。 没想到，沈景明还会买糖寄回来给她。 光吃一颗，就知道这糖也不便宜。 整理了一下沈景明寄回来的东西之后，许满月本想先把回信给写了。 但是坐在书桌前，她几次动笔，可却什么话也没写出来。 最终干坐了半个小时，许满月的脑海里想的都是今天沈景明寄回来的东西，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最终，她只能先放下笔，待会儿再写。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先吃饭。 她这才进入小厨房做晚饭。 今天晚上，她决定做随便煮两个鸡蛋，再加上一个肉包子就行。晚上还是不要吃太多，免得发胖。 自从上次服用那颗强身健体丹之后，许满月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给自己把脉，渐渐的，发现自己以前因为饥饿，造成的身体暗伤，确实少了不少。 暗伤少了，身体里的那些病也少了，就连皮肤也变得越发光滑细腻。 卸掉擦在脸上的粉，明显可以看到她的气色也渐渐有了好转。 许家。 田兰芳将许明月叫了出去。 到了地方之后，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抬头看向田兰芳，“大伯母，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什么事，为什么会让她，到这样偏僻几乎没有人的地方来。 第117章 试探 ilwxs.com 田兰芳看了眼，许明月高高挺起的肚子，眼底意味不明。 “明月，你这肚子里五个多月，而且还是双胎，陆家那边是咋说的，怀远又是咋说的 ？” “他们陆家总不能让你，无名无分地给他们家生孩子吧？” 许明月低头摸了摸肚子，似乎还能察觉到孩子的动静。 初为人母，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她不由得轻轻笑了笑，笑容柔和干净。 哪怕此时她面黄肌瘦，浑身几乎没什么肉，但她依旧是幸福的。 “大伯母，无论陆家是什么想法，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他们不仅是陆家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 田兰芳心中暗自冷笑，生下来？ 她拿什么生下来？ 这些日子，要不是她节省自己一半的口粮，补贴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她早就饿死了。 当连活着都困难，哪里还会有这种生孩子的心思。 如今整个许家，就只有许山平一个人得了浮肿病，估计他早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偷偷补贴许明月了吧。 不然，身处大饥荒中，她许明月哪里的底气，想要生孩子。 许明月隐约察觉到了，田兰芳的情绪不对劲， 她抬头看向田兰芳，咬唇开口道，“大伯母，我……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要不，以后你还是别私下补贴我了，我……我还是可以忍一忍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忍一忍。” 自从大哥昏迷的那天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天天私下给她口粮的田兰芳，居然没再私下找过她，更别提什么粮食了。 没了补贴，这几天，她饿的不行，幸好许山平还会给她送一些吃的。 但是光他一个人补贴，她又怀着孩子，哪里能受得住。 田兰芳目光直直望着她，“明月，你老实告诉我，你娘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她跟许明月的亲娘田兰花，可是亲姐妹，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现在看来，许明月明显跟田兰花是一个性子，最会讨好男人的喜欢，最会装柔弱扮无辜。 还有一点，这对母女俩，从来都爱抢自家姐姐的男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年田兰花跟许山平其实早就勾搭在了一块。 不过因为许山平是她的未婚夫，再加上田兰花更喜欢长相不俗，能力出众的许老三，所以这两人才没继续下去。 可谁成想，许老三无法让女人生孩子，婆婆就想出来这个办法，又让许山平和田兰花两个搞在了一块。 就是不知道，许明月这个野种究竟是谁的。 许明月脸色微微泛白，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 大伯母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不可能，这件事她可是谁都没告诉。 想到这里，许明月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了眼田兰芳，眼眶瞬间红了，语气哽咽。 “我……我娘说，大伯母不止是我的大伯母，还是我的亲大姨，她说让我好好孝敬你，你不会让我……让人受委屈的，你肯定会好好对我的。” “她还说，当初你们姐妹俩从小相依为命，是大姨你拼命干活，拉扯她长大的。”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得，可惜她命不好，早早去了，如果有来世，她一定好好报答你。” 说着说着，许明月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哭得好不可怜。 如果是之前的田兰芳，估计早就恨不得跑上去，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安慰了。 可现在的田兰芳听完这些话，简直忍不住想吐，心里怨恨极了，恨不得把许明月和田兰花撕碎了喂狗。 她那个亲妹妹，居然到死都在算计她，算计她给她养孩子，算计整个许家给她闺女铺路。 如今，许明月是谁的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田兰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恨意，她佯装抬手抹眼泪。 “你大哥还有向北，现在都下不了床，我想带他们俩，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可惜身上都没有钱。” “明月，你上次把家里的钱，都偷去给沈家了，你能不能看在你大哥和向北，对你这么好的份上。” “你去沈家把钱要回来吧，那可是十块钱，那十块钱说不定还能去黑市买点粮食，如今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你也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咱们一大家一块挨饿吧。” 沈家的钱肯定要不回来了，但是许明月身上还有许山平给她的钱。 她就是想看看，许明月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肯不肯将这笔钱，拿出来给向阳和向北看病。 如果她一点良心都没有，那就别怪她了。 许明月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愧疚地开口道。 “大伯母，你知道的，是沈家逼我偷了家里的钱给他们，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我没办法，他们威胁我，说是我不拿钱，就要闹上咱们家的门，还要打上陆家去。” “要是让他们真的闹上陆家，我以后还咋嫁过去啊？” “大伯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骂我吧，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钱了……” 说着说着，她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以往只要她一哭，田兰芳总是第一个舍不得她受委屈的，她会第一时间冲上来安慰她。 可现在，她哭了好一会儿，田兰芳却依旧站在原地。 这让许明月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移开遮住眼睛的手，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着对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田兰芳看向她的眼神极为冰冷，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哭。 这是以往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 许明月瞬间愣住了。 这时，田兰芳冷笑一声，“许明月，你果然跟你那亲娘一样，是个不要脸的下贱货。” 她一步步逼近许明月，“你是不是觉得，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把我当成猴耍的团团转，让我为了你，放弃我自己的闺女很好笑？” “是不是每次你看见我，因为你去委屈满月，你心里都在嘲讽，世上咋会有我这样蠢的女人，不爱自己的亲闺女，偏爱一个下贱女人的闺女？” 第118章 看见 许明月脸色瞬间大变，不停往后退。 “不……不是的，大伯母，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此刻田兰芳明显跟从前不一样了，她看向她的眼神，再也没了以前的怜惜和疼爱，反而充满了怨恨。 她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件事的，难不成是许山平告诉她的？ 不，不可能。 因为她娘的事情，许山平对自己愧疚得不行，他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她。 田兰芳浑身彻底冷了下来，看来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大步向前，抬手一把扯住了许明月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死死压制住。 “呵，听不懂没关系，你把许山平给你钱交出来就行，否则，我现在就将你推下去。” 两人的背后，是一个小土坡，坡度很陡，下面有不少的石头。 一般人滚下去，只要不碰到石头倒是没啥，但许明月的肚子里，可是怀了两个孩子，而且已经五个多月大了。 一旦滚下去，绝对是要出事的。 许明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脸色瞬间惨白了下去，连连摇头哀求。 “大伯母，别，不要，我会死的，我的孩子更会出事的。” “你冷静下来，放过我好不好？” 听到这些话，田兰芳心里涌上一股翻江倒海的恨意和悔恨，这些各种复杂的情绪交互交织，简直快要把她淹没吞噬。 她再也压制不住理智，双眼猩红，抬手掐住许明月的脖子，渐渐加大力道，“冷静？你让我冷静？” “许明月，你的孩子是孩子，你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家里现在一分钱都没了，还不是你害的，可是你不仅不知道悔改，还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满月的身上。” “你明明知道，向阳和向北现在每天连床都下不了，可你却拿走了许山平给你的钱，一点也没想过，把钱留他们兄弟俩看病。” “许明月，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们两兄弟对你这么好，甚至为了你牺牲自己的亲妹妹，你也太没良心了。” 一想到这里，田兰芳手上掐脖子的力道更狠了，她眼底一片疯癫，“去死吧，给我去死吧……” 许明月的脸色越发惨白，心里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强烈求生的欲望，让她不停地挣扎求饶。 “我……我错了，大伯母，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我……我不想死，你放过我，放过我……” 她实在没想到，田兰芳居然真的突然发疯了，而且还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殊不知，一棵枯树背后，许满月提着菜篮子过来，她瞬间脸色一变，连忙躲在了枯树背后。 今天本来是出来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野菜，可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一幕。 不远处，田兰芳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癫狂，双手死死掐住许明月的脖子，似乎真的要把她给掐死。 许明月快要喘不过气来，脸色都变得青紫，浑身不停挣扎抽搐。 要是在这样下去，估计很快人就要没气了。 许满月躲在枯树后面，静静地看着，既没有打算出去救人，也没打算离开。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自私也罢。 反正她没打算救许明月，就像前世她眼睁睁看着她，被全家抛弃一样。 不过，田兰芳之前可是非常疼爱许明月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居然会对她下狠手。 就在许明月快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 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人，连忙将田兰芳扯开，反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老大媳妇，你疯了，为什么要对明月下狠手？” 许明月终于得救，她浑身无力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脖子上还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田兰芳不是跟她开玩笑的，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不远处，许满月仔细一看，来人是许老头。 他狠狠甩了田兰芳一巴掌，对她破口大骂，“明月还怀着孩子，你敢对她动手，我这就回去让老大休了你，把你赶出许家。” 许明月倒在地上眼睛都哭红了，“爷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大伯母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要活活把我掐死，我真的不想死，爷爷，你救救我。” 一听这话，许老头更气了，眼底满是怒火。 他抬手指着田兰芳的鼻子骂，“你还有没人性，明月可是你亲妹妹，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她亲爹还救过你男人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今天回去，我非要让老大休了你不可。” “以后你再也不是我们许家人。” 田兰芳抬手摸了摸被打得红肿的脸，她抬头看向许老头，忍不住冷笑出来。 “哈哈哈，什么亲妹妹，什么救命之恩，爹，你对许明月这样好，娘她知道原因吗？” “她知道这个许明月，是你跟田兰花苟合生下来的野种吗？” 此话一出，不仅倒在地上的许明月愣住了，就连躲在暗处的许满月，也震惊得不行。 什么，许明月是许老头跟小儿媳的私生女？ 许老头脸色极为难看，浑身气的颤抖。 “你…… 你胡说什么，田兰芳我看你是疯了！” 田兰芳点了点头，她捂着肚子笑得癫狂，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对，我快疯了，快被你们许家逼疯了。” “谁家公公喝醉酒，会往自家儿媳妇的被子里钻，谁家婆婆会让大儿子，跟小儿媳睡在一块，借种生子？” “谁家当爹的，不顾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死活，将家里的钱，通通给了一个苟合生下来的野种？” “估计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们许家做得出来吧？” 许明月脸色大变，猛的抬头看向许老头，连连摇头。 “不，不可能，我娘说了，我就是我爹的亲闺女，大伯母，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许老头额头突突跳动，他抬手压了压太阳穴。 “田兰芳，你给我闭嘴！” 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事要是乱出去，他还咋在这青山大队混。 藏在暗处的许满月，今天彻底开了眼。 也让她明白了，为什么从前疼爱她亲爹和亲爷爷，都在许明月回来之后，格外偏向她。 这许家的关系，也太乱了吧。 许明月究竟是谁的亲闺女，是许老太的，还是许山平的，又或者真的许老三的？ 第119章 后悔 田兰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抬手猛地指向许明月。 “爹，要不，你告诉我，这个野种究竟是你跟田兰花生的，还是许山平跟她生的？” 许老头身体一僵，瞳孔骤然紧缩，眼睛死死盯着田兰芳，“你……你什么意思？” 小儿子又不能生，明月不是他亲闺女，还能是谁的亲闺女？ 总不能是老大的吧。 不，这不可能。 那天晚上他确实喝醉了酒，迷迷糊糊把小儿媳当成媳妇，给睡着了。 明月也是那次之后怀上的，甚至小儿媳死之前，还写了一封信让明月带回来，上面明确说明了，明月就是他亲闺女。 他这辈子，只有三个儿子，一直想要一个闺女，谁成想，老婆子没给他生，小儿媳倒是给他生了。 相对于孙女，自然是亲闺女更亲。 田兰芳冷笑一声，“爹，你要是想知道，许明月到底是不是你的亲闺女，可以现在就问她，她那个娘死之前，可是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 “不然，也不会让她回来。”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明明城里的日子比农村好过，哪怕许明月没了爹娘，也比在农村好。 现在看来，田兰花早就为了许明月算计好了一切。 婆婆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小儿子名义上的唯一血脉。 许老头和许山平对她好，是他们都以为，许明月是他们的孩子。 她对许明月好，则是因为她是她亲妹妹，留下来的唯一孩子，以及许老三年轻时救过她男人的命。 不过现在想想，什么救命之恩，估计也是假的吧，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对待这个野种。 许老头皱了皱眉，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许明月。 许明月眼眶泛红，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我娘不是这样的人……” 她娘对她那样好， 许老头心里一软，他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来。 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将许明月从地上扶起来，“你大着肚子，以后就别乱跟人出来了。” “这次要是我没赶到，你还不知道咋样。” 许明月哭红了眼，无声掉泪，又挺着一个大肚子，怯生生地看了田兰芳一眼，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看着好不可怜。 许老头眉头紧皱，当即挡在了她面前，冷眼瞧着田兰芳。 “你别再打明月的主意，再让我发现，我会让老大把你休了，赶出许家。” “在这遍地是饿死人的饥荒年，你应该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田兰芳瞧见这一幕，一股恨意在心里翻涌，她再也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撕了许明月。 可却无意间，看到了不远处枯树后面的一片熟悉衣角。 仔细一看，确实很眼熟。 她瞬间身体一僵。 是满月，她在这里，她还看见了。 田兰芳深吸一口气，稍微理智了些许，不行，她不能这样做。 她的两个儿子还在床上等着她，她还没弥补满月，她现在还不能跟这些人鱼死网破。 不远处，许满月瞧见田兰芳往这边看过来，她急忙躲在枯树后，藏住自己的身体。 谁料露出了一片衣角，还刚好被对方认出来了。 许老头放完狠话，扶着许明月离开。 许满月见两人离开，正打算偷偷回去，可刚一转身，就被人叫住。 “满月，是你吗？” “娘知道是你，你别走好不好，娘错了，娘当初不该那样对你……” 田兰芳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额头冒出了无数的汗珠。 许满月脚步一顿，下一秒，她不顾田兰芳的苦苦哀求，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她是真的因为他们死过一次。 无论他们是真的后悔，还是假的后悔，都不重要了。 许家生了她养了她，她前世也还了许家一命，这一世，她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牵连。 许满月走得很快，饿了好几天的田兰芳自然追不上。 没一会儿，她就被一个石头绊倒，哐当一下跌倒在地。 等再次艰难爬起来，已经不见了许满月的身影。 瞬间泪水模糊了田兰芳的双眼，她心里宛如钝刀割肉，被切成千块万块， “满月……” 她果然恨她，她还在恨她…… 满月，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后悔了。 很快，身后已经听不见声音了，许满月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对方没有追上来。 回到沈家后，沈大嫂和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正在商量今天杀哪只兔子。 经过这几个月的喂养，家里的兔子已经有了好几窝，算起来都有几十只。 这些可都是肉，是时候可以吃了，要是养多了也不好，容易被发现，数量控制在几十只刚刚好。 老太太听见动静，转头就看见是许满月回来了，她笑着招了招手，“老三媳妇，快过来，你看看这几只兔子，今天吃哪一只比较好？” 许满月将心里的那些复杂情绪压下，她走了过去，看向那几只比较大的兔子，确实养得还不错。 算起来，这应该是闹饥荒这么久以来，大家第一次吃肉，沾荤腥。 她心里也挺高兴的，刚刚遇到那些事情，产生的不好情绪也渐渐压了下去。 “娘，大嫂，你们看那只咋样？” 老太太顺着她视线看去，那是一只躲在角落里的兔子，长得最肥，看着肉也最多。 她瞬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手一拍，“行，今天晚上就吃它，今天我亲自处理这只兔子。” 沈大嫂喜笑颜开，“娘，你处理兔子，今天我来做，我保证做得让大家香迷糊了。” “兔子最适合做成麻辣兔肉，绝对香。” 许满月想了想，“大嫂，不如做成烤兔子吧，家里的油没多少，麻辣兔肉要油多才香。” 第120章 兔子肉 农村不像城里，有专门供应的定量油票，他们农村人想要吃油，只能靠自给自足，但是现在大饥荒，家里的油也没多少。 每天炒菜的时候，都是用沾了一点油的棉布，将锅擦一圈沾上油来炒菜的，根本没什么油水，吃着也跟白水煮菜差不多。 沈大嫂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她看着那只肥胖的兔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说的也是，家里一年到头就那么点油，真要做麻辣兔肉，估计一两顿就霍霍完了。”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怀着孩子，今天晚上给你弄一个鸡蛋羹，兔肉你就别吃了。” 都说怀孕的女人不能吃兔肉，孩子容易得病，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总归还是小心点好。 沈大嫂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刚要张嘴表示不满，可下一秒又想起了村里老人，说的那句话，只好闭上嘴巴。 算了，算了，有鸡蛋吃也不错。 老太太对许满月道，“你去屋里，把你二嫂叫出来，今天是她做饭，我先交代她一些事。” 许满月点头，转身进了屋，敲响了林落霞的房门。 “二嫂，娘叫你。” 片刻之后，门开了。 林落霞将手指放在嘴边，轻轻虚了一声，又往屋内的床上看了一眼，小声道，“三弟妹，宝珠刚睡着。” 许满月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视线，朝里面看去，沈宝珠小小的身体，倚靠在沈老二的臂弯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极为可爱。 别的不说，沈老二夫妻俩，确实很疼这个唯一的闺女，这放在农村，绝对是极为罕见的。 毕竟农村重男轻女，几乎处处都这样，很少只有生一个闺女的。 林落霞出来之后，这才开口道，“今天月初，娘找我，不会是交代今天中午做饭的事？” 上次婆婆就说过，以后家里的鸡蛋都不卖了，攒着每月月初的时候，给大家补补身体，算算时间就是今天。 许满月点了点头，“嗯，家里养的那些兔子也长大了好几只，娘说今天杀一只来吃。” “真的，娘真的这么说？” 一听到能够吃到肉，林落霞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家里都好久没吃到肉了，距离上次吃到肉，还是饥荒没开始之前，大食堂刚刚成立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时大家都是敞开了肚子放心吃，大口吃，甚至肉和细粮，都是经常能吃到的，可惜这才过了没多久，大食堂就解散了。 最近，大队里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往外逃荒去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安顿下来。 许满月笑着道，“嗯，娘说以后每隔七八天，就杀一只兔子，来给大家补补身体。” 这话是老太太之前说的。 兔子的繁殖能力强，生长速度快，再加上沈大嫂天天几乎都把心思，放在如何养兔子身上。 家里的这些兔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繁殖，早已下了不少的窝小兔子。 一个月吃几次兔子，还是可以的。 林落霞嘴角微微上扬，“那敢情好，以后家里多少也能沾一些荤腥，加上每个月的一人一个鸡蛋，咱们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果然说的是鸡蛋和兔子的事，这个消息一出，全家都激动得不得了。 突然，许满月想起了一件事，她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娘，大嫂，二嫂，吃鸡蛋还好说，要是这兔子肉的味道飘了出去，会不会被人察觉？” 可别小看饥荒年，有些人的嗅觉。万一真让人发现，半夜跑来一探究竟，那家里养的这些兔子，不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老太太想想也是，不由得忧愁起来。 “老三媳妇说得在理，不过我们附近的这几家人，大部分逃荒去了，剩下的也就只有隔壁的刘家。” 刘家就是上次大晚上，闹上他们家的那户人家。 刘婆子也是个难缠的人物，在这青山大队，除了老太太和沈大嫂的老娘以外，就属她的名声最差。 万一被这人发现了，还不知道闹出啥事。 沈大嫂脸色垮了下来，“那我们咋办，总不能放着兔子不吃吧，那这些兔子喂着有啥意思，还不如当初别喂。” 林落霞也沉默了。 虽大嫂这话说得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家里养兔子，就是希望能够增加口粮，让大家在这饥荒年活下去。要是只能看，不能吃，还不如不养。 许满月想了想，有了一个想法。 “娘，大嫂，二嫂，要不这样，咱们去晚上去老宅那边烤兔子吃，老宅那里一直荒着，平时基本上没人去，而且那周围也没什么人家，距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自从大队长死后，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往外逃荒去了，青山大队空了大半。 老宅那边在村子后面，距离那些还没逃荒的几户人家远。 很难被那些人发现。 老太太有些迟疑，“咋家里这么多人，大晚上的，都往那个地方去，万一晚上被人看到了，估计也得怀疑。” 谁家好端端的，大晚上不躺在床上节省体力，这一看，心里绝对有鬼。 许满月也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时，沈老二从屋里出来，他早就站在那里听了许久。 “娘，要不这样，去老宅的时候，咱们大家别聚在一块去，分开去。最前头去的人，负责把兔子烤上，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去，到时候在陆陆续续回来。” “大晚上的，只要人不是太多，哪怕被人看见了一两个，也没啥。” 许满月觉得可行，“娘，二哥这个办法不错。” 分散目标，确实不错。 老太太想了想，“那行吧，就这样定下了。” “正好老大媳妇怀着孩子，不适合吃兔肉，就让她在家里守家，我们其他人去就行。” 沈大嫂刚想开口，说她也去，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家还有一碗鸡蛋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兔肉吃不吃，也没啥重要的。 她瞬间激动起来，“娘，放心吧，家里交给我，你们放心去吧。” 事情定下之后，老太太对着林落霞道，“既然今天晚上去吃兔肉，那待会儿就随便煮几个地瓜垫垫肚子就行。” “今天晚上带着两只兔子去烤，一只兔子的肉太少了，折腾来折腾去也麻烦。” 许家。 许向阳和许向北刚醒没多久。 田兰芳当着全家的面，直接把许明月的身世揭开了。 第121章 后悔了 整个许家都乱了起来。 许婆子当场气得晕倒。 老天爷啊，她究竟是遭了啥孽啊，大半截身体都快入土的死老头，居然跟她那个早死的小儿媳，搞出这种事。 亏得她还那么疼爱许明月，现在看来，就她那个放荡的娘，她这个野种是不是他们许家的，还不一定。 早知道，当初她一生下来，就该把它丢尿桶里溺死。 曾经对个孙女多疼爱，如今她对她就有多厌恶。 身体刚好没多久的许向阳两兄弟，听到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直接气得当场吐血。 把田兰芳和许山平吓得不轻，瞬间脸色惨白了下去。 “向阳，向北，你们别吓娘啊，娘现在只有你们了，你们俩可别再出事了……” 田兰芳连忙跑过去，一手搀扶着一个儿子。 谁料，许向北一把推开她，抬手指着角落里，双手抱着自己，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许明月。 他颤动着身体，忍不住逼问，“娘，她……她真的是你说的那样？” 他一直喜欢的温柔堂姐，只是一个亲爹不明，无媒苟合生下来的野种？ 而且她的亲爹，可能是他亲爹，也可能是他亲爷爷，又或者根本不是他们许家人。 总之……她只是一个野种。 许明月之所以从城里回来，也只是为了算计他们一家，利用这件事情，让他们在这饥荒年里护着她。 许向北不敢相信，连连摇头。 “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只是听错了，明月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田兰芳哪能任由一个野种，蒙蔽她的两个儿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冷冷打断许向北到话。 “不，她就是这样的人，她那个亲娘从小就是这样教她的，她们母女俩从骨子里就是坏的。” “抛开其他的不谈，田兰花可是我的亲妹妹，我一手拉扯大的亲妹妹，她都敢这样算计我，许明月身为她的亲闺女，能是什么好货。” “当初她刚从城里回来，就处处针对满月，让我们厌恶满月，放弃满月，这一切都是许明月的算计。” “向北，我们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姐姐了，你为啥不愿意相信啊……” 田兰芳眼眶都红了，她实在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儿子还护着许明月这个野种。 心里又酸又涩，恨意翻涌。 许向北浑身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愣愣地，哐当一声，狠狠跌倒在地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或许他梦到的那些画面也是真的。 他为了一个破坏他们家的野种，居然放弃了从小疼爱自己，护着自己的亲姐姐。 许向阳也有些难以置信，原来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堂妹，居然如此不堪。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的许明月，眸色渐渐幽深，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不，不要，大哥，你相信我，我娘真的没做过那些事，她是清白的，我就是我爹的亲闺女，是大伯母听错了，你们都误会了。” 许向阳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丝毫不顾许明月的苦苦哀求，以及她怀着孩子的身子。 他暴力将人，狠狠拽扯到许山平和许老头的面前，指着她冷声道。 “爷爷，爹，你们俩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看到许明月被如此暴力对待，手腕都被捏红了，眼眶泛红，眼泪止不住掉落。 她挺着的大肚子，还险些撞到了地面，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尸三命 许山平心疼得不行，连忙冲上去将许向阳拉开。 “向阳，你这是干啥，明月是你妹妹，还是你亲妹妹，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这个当亲哥，咋能这样对她？” 听到这话，一旁的许老头不乐意了，脸色黑了下来。 可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当面承认。 明月一看长得就像他，哪里会是老大的闺女，这分明是老大的亲妹妹。 而且小儿媳死之前，还亲自写了信给他，说明明月的身份。 这绝对不会有错的，就老大那个虚弱的样，哪能比得上他这个当爹的。 明月肯定是老大的亲妹妹，这点不会错。 不过，刚刚婆子因为这事晕过去了，现在人还躺在床上，要是她醒来知道他承认了，还不得跟他闹。 算了算了，闺女变孙女，反正都姓许。 想通后，许老头抬头看向自家大孙子，眉头紧皱。 “向阳，明月对你这么好，她的身份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当初你小婶子向你爹借种的事，你三叔也是知道的。” “明月在名义上，她就是你堂妹，是你小叔唯一的血脉，你应该好好对她，把她当成你的亲妹妹一样对待。” 许山平将许明月扶起来，立马将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向阳，你这次也太过分了，明月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那可是你亲外甥，我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许向阳眸色一沉，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被无数的针不停扎进一般。 原来，被人亲人这样区别对待，是这种感觉。 当初，他们全家选择明晃晃偏向许明月，放弃满月，全家逼她替嫁，是不是她也这么难受。 想到这里，许向阳身体一僵，眼眶瞬间红了，手指不由得捏紧成拳。 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打死曾经那个是非不分，偏心至极的自己。 明明，许明月没有回来之前，他对于满月这个妹妹也是很喜欢的，可这才几年，事情咋就变成了这样…… 如今，她肯定很恨他这个哥哥吧。 …… 沈家。 许满完全不知道许家发生的事，她此刻正在给沈景明写信，顺便准备这次送给他的东西。 礼尚往来，对方送她东西，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回。 第122章 回礼 贵重的礼物她送不起，就家里这个条件，也没啥好送的。 许满月昨天晚上想了一大晚上，最终决定还是花几天的时间，给他做两双鞋垫，以及做一件背心。 现在是夏天，天色炎热，背心可以在晚上穿着睡觉，最适合不过。 至于鞋垫，鞋子里垫上一双，平时走路也要舒服一些。 这两样都是实用的东西。 不过只有这两样东西，也不够。 许满月翻开沈景明送给她的伟人语录，拿出一封信纸，用着他送的钢笔，单独整整齐齐地抄写了几句上去。 打算夹在信中，一并寄给他。 她的字迹娟秀淡雅，但又带着些许笔锋棱角，柔和中带着锋利，漂亮飘逸，并不像是一般女同志的字迹。 写好之后，随后许满月又写了最近家中的一些日常趣事，以及她对他委婉的关心，和思念。 很快，这封信写好了。 接下来，就是两双鞋垫，以及给沈景明准备的背心。 许满月直接去系统商城里，逛了一圈，这里面的东西，有不少是符合他们这个年代的，也有不少是超出这个年代的。 不过，如果想要买到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所需的改造值会最大大增加，而且还有购买限制。 因此，许满月除了一些基本的粮食和生活用品，基本上不会在这里面，买多余的东西。 在系统商城里看了半天，她终于将做鞋垫所需要的东西买齐。 这个鞋垫，她打算亲自动手做。自己做的，和卖的还是有不少的差别。 至于背心，她则是买了一件成品，材质是白色棉布的，跟在供销社买的一样，贴身穿着肯定舒服。 最初，许满月对于这个丈夫，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她只是想利用他，嫁进沈家达到她的目的，让她能够在这饥荒年活下来。 但是，当新婚那天，沈景明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当众给她难堪，也没有果断拒绝这门婚事，在这点上，许满月对他多少是有些感激的。 他回部队之后，每个月给家里多少钱，一般都会私下给她多少钱，这笔钱，家里除了老太太没有一个人知道。 甚至时不时还会单独给她，寄一些东西回来。 沈景明对她上心，她也会对他上心，帮他照顾好老人，照顾好家里。 人和人之间是相互的。 虽然，她并非沈景明理想中的妻子，但他依旧尽到了他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在这一点上，许满月心里也是满意的。 在这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饿死的年代，她期待的也从来不是爱与不爱，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沈景明对于她而言，目前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接下来的几天里。 许满月开始纳鞋垫，一针一线，有时间就在纳，天天都坐在那院子里的墙角下，或者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窗户边纳鞋垫。 林落霞瞧见了好几次，心里大概猜到咋回事。 最近家里吃的伙食也好了，她气色也稍微好了一些，索性也拿着一些衣服，开始缝缝补补。 林落霞端了一张凳子，拿着针线和衣服，坐到了许满月的身边，笑着打趣道。 “三弟妹，你这是在给景明纳鞋垫？” 瞧这尺寸，一看就是男人的。 许满月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嗯，是给他做的。” “他在部队，穿的都是部队里发的衣服，我能给他做的，也只有鞋垫这些贴身的东西。” 林落霞从许满月的篮子里，拿过刚纳好没多久的另一只鞋垫一看，不由得仔细摸了摸，眼前一亮。 “三弟妹，你这针脚可真不错，整齐而且还密，上面还绣了一些图案，瞧着就好看。跟供销社里面买到也没啥区别。” “比我强多了，还是景明有福气。” 许满月看了眼林落霞缝补的衣服，“二嫂，你就会说好话哄我，你看你的手艺才是真的比我的强多了，我做衣服只能说勉强能穿。” 现在提倡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农村人基本没啥布票，一年下来也攒不到几张，大部分穿的都是自家织的土布，不过这土布想要做出来也不容易。 所以在农村，还有不少人家，一大家子就那么几件衣服，谁出门谁就穿衣服，不出门的就光着身体，在床上躺着。 林落霞今天也是拿了一些孩子穿不了的旧衣服，拼接在一块改大，一般情况下，几乎都能看出拼接的痕迹。 但她手巧，两三件旧衣服经过她的手缝补改造一番，很快看着跟新的也没啥区别，唯一有区别的，也只是布料的新旧。 这手艺放在整个青山大队，绝对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许满月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她顶多就是纳鞋垫的手艺还行，论做衣服确实比不上对方。 林落霞笑了笑，低头继续缝补衣服，“这不算啥，做多了也就熟练了，三弟妹，你要是想学，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俩可以相互学习。” “你教我纳鞋垫绣花，我教你用旧衣服，改造新衣服。” 许满月笑着点头，“行啊，到时候二嫂你可别嫌我笨。” “瞧你这话说的，说不定我才是笨的那个。” 两人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闲聊，渐渐的一个下午就快要过去了。 谁知到了晚上。 回娘家看望生病老娘的沈大嫂，还迟迟没有回来。 都大晚上了，她今天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就收拾东西去的，说是中午赶回来吃午饭，可这天都黑了好久了，也不见她的踪影。 老太太嘴上不说，人却时不时伸着脖子往门口看去，沈老大也偷偷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许满月心里也有奇怪，现在谁家都不富裕，更没粮食，一般都不会去人家吃饭，哪怕对方是娘家，哪怕吃饭，也是自带口粮。 沈大嫂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根本没有带口粮，她还说肯定会赶回吃午饭的。 她那人说话大多数还是算话的，难不成真遇到了啥事？ 可一直等到晚上八九点钟左右，也没见到有人回来。 最终，沈青青还是忍不住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奶，爹，要不我顺着路，去找一找娘吧，她现在大着肚子，万一遇到事情咋办？” 第123章 路边 沈老大冷哼一声，“去什么去，你娘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又被她那些娘家人留下来了。” 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 刘爱花那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利用王招娣，给他们沈家添堵。 王招娣是沈大嫂的名字，王家一共有五个闺女，一个儿子，沈大嫂是家里最大的一个。 别看她叫招娣，脑袋又蠢人又坏。 但是整个王家所有的闺女当中，只有她一个人，不会扒拉婆家的东西，回去补贴娘家，补贴弟弟。 甚至沈大嫂有时候，还反而从娘家，扒拉东西回来，补贴婆家。 否则他早就跟她离了。 老太太默不作声，只是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看去。 许满月看出了这两人，并不是完全不在乎，沈大嫂以及她肚子的孩子，只是嘴硬。 她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大哥，大嫂现在怀着孩子，要不，跟青青沿着路，过去找一找？” 现在外面乱，几乎路上随处可见，都是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逃荒人。 沈大嫂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大晚上的也容易出事。 沈老大沉默片刻，“算了 还是我去吧。” 说完，他起身大步推门离开。 这大晚上的，让两个女人出去也不合适。 老太太看着大儿子离开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唉，真是造孽。” 现在闹饥荒这么严重，刘爱花这时候病了，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她之前算计老大娶了她大闺女，幸亏老大媳妇有些方面，还是拎得清的。 现在希望刘爱花有点良心，别再乱折腾了。 否则，她真的要忍不住，拿刀上门跟她干一架。 老太太默了默，最终抬头看向众人。 “几个孩子留在家里，其他的人跟我走，咱们去王家，看看他们王家究竟想打什么算盘！” “老三媳妇，你去厨房把家里的菜刀拿出来，今天晚上，他们王家要敢欺负我们沈家的媳妇，非把他们宰了不可。” 许满月愣了愣，居然都动刀了。 不过沈家其他人都没说话，沈老二和林落霞更是沉默。 因此，她也没说啥，默默去厨房拿菜刀，递给老太太。 林落霞在她耳边小声道，“放心，娘有分寸。” 在这青山大队，王家一向跟他们沈家不对付，尤其是刘爱花跟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死对头了。 她们俩曾经都是地主家的丫鬟，后面又被卖到同一个村，自然忍不住处处比较。 当年，老太太嫁给了成为猎户的沈老头，几乎月月有肉吃。而刘爱花只嫁给了一个地道老农民，家徒四壁，穷得老鼠见了都摇头。 可后来，老太太年轻守寡，肚子里揣一个，身边还拉扯三个。 刘爱花自认为终于压老太太一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后面沈景明被部队选中，直接去当了兵。 刘爱花心里又开始不得劲了，本想着算计他，将家里最会扒拉婆家东西，补贴娘家的那个二闺女，嫁给沈景明。 让沈家处处不得安宁，谁料沈景明去了部队，几乎就没咋回来，根本找不到算计的机会，最终只好把目光放在沈老大身上。 可惜沈大嫂当年横插一脚，嫁过来的人，从她妹妹，变成了她。 但也幸好是她，不是那个弄得婆家四分五裂的王盼娣。 老太太拿上菜刀，带着一大家子，气势汹汹就往王家的方向去。 许满月也跟着一块过去。 现在虽然是大晚上，但天上的月亮还是很亮的，不用打着手电筒，端着煤油灯，都能看清前面的路。 夜间的风有些凉，一阵阵吹来，让人不由得缩了缩身体。 刚出家门没多久，老太太忽然停下了脚步，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 她脸色大变，抬手指着前面倒在地上的那人。 “老三媳妇，你看看，倒在地上的这个人，不会是许明月吧？” 如今整个青山大队，逃荒的逃荒，饿死的饿死，除了少数一些人家，几乎整个村子都快空了。 如今挺着大肚子的，除了她那个大儿媳王招娣以外，也就只有许明月。 许满月下意识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去，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还真的是许明月，看样子，她早已晕死过去。 上次见她，还是前天，她被田兰芳死死掐住脖子，险些掐死。 今天再次看到她，没想到平日里被许家捧在手心里的人，居然在大晚上的，孤零零倒在了路边，没有一个人来找她。 甚至还有好几个奄奄一息的逃荒男人，正躺在不远处，眼睛死死盯着许明月这边的动静。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那几个人，估计是在等许明月咽气。” 至于为什么等她咽气，这饥荒年没有底线没有人性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年轻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不少。 林落霞在许满月身边，“三弟妹，要不要找个人，去许家给他们报个信，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她这么说，并不是她多么怜惜对方，只是有些事情，实在太残忍了。 许明月哪怕再怎么跟他们不对付，也不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许满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二嫂，麻烦你去一趟吧，许家那边我不适合去。” 林落霞看向老太太，“娘，那我去了。” 老太太叫住了她，“让老四去，他一个大男人，遇到许家那帮人，也好脱身，万一你去了被他们赖上，他们还把这件事栽赃在你身上咋办。” 沈建平站出来，点头道，“二嫂，我去吧，娘说得对。” 许家是啥德行，他算是看明白了，三嫂这么好的人，他们都能那样对她，可想而知，这许家人不咋样。 林落霞想了想，“也行。” 这时，许满月突然开口道。 “老四，你别去许家，去陆家找陆婆子，许明月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陆家的孩子，他们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第124章 王家 按照从前，许明月要是不见一会儿，许婆子和田兰芳几人，就开始急了。 到处找人，现在大晚上的，许明月在路边，也不知昏倒了多久，许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找她。 估计许家是故意的。 如今，找他们还不如找陆婆子。 沈建平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 等报信的人走了之后，老太太往昏倒在地上的许明月身边，走了几步，凑上去推了几下。 人还有气，但是叫不醒。 老太太想了想，这人又不是她家的，而且许明月跟他们沈家还有恩怨，现在他们还得去找老大媳妇，也没时间管这人。 她索性摆摆手，“我们走吧，老四应该很快就会带着陆家的人过来，现在找老大媳妇要紧，走吧。” 许满月看了地上昏迷的许明月一眼，也没多说些什么。 说她冷漠也好，说她凉薄也罢。 她从不欠许明月什么，也没有救她的义务。 今天如何，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很快，这个地方，只剩下昏死过去的许明月，以及那几个目光宛如饿狼一般，盯着她的逃荒男人。 …… 此时，沈老大已经到了王家的大门口。 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三次，一次是刘爱花算计他娶了王招娣，他打上门算账。 第二次是小莲被他男人活活打死了，他得知这个消息，将那个男人打得半死之后，再次打上了王家的大门。 如果不是刘爱花的算计，他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小莲更不会死。 所以，他恨刘爱花，从不愿意踏上他们王家的大门。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来了一趟。 沈老大眸色一沉，大步上前敲响王家的大门。 砰砰砰！ 此时，王家屋内。 王家众人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身体瞬间一僵，纷纷看向刘爱花。 “娘，咋办，沈家来人了。” 那沈家可不是好惹的，万一让他们发现，大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人也快没气了，那他们该不会让他们偿命吧。 王有根急的团团转，额头都冒出细汗了，他拉扯着刘爱花的衣摆，不停哀求。 “娘，你快想想办法啊，沈老大他压根没拿我当小舅子，我和我媳妇，会被他打死的。” 王有根媳妇也急的不行，浑身发抖，脸色泛白。 当听到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她直接跪在了刘爱花的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哭喊道。 “娘，你救救我吧，你肯定有办法，我这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孙子，你总不能看着沈家那群人欺负我吧？” 他们夫妻俩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王招娣软硬不吃，偏不帮他们从沈家，弄些粮食回来，他们这才昏了头，将人推倒在地。 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推，他们只是轻轻一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她命不好，现在人还昏迷着。 也不知道死没死。 刘爱花闭上眼睛，别过脸不想看这两人，浑身气的发抖。 叫娘有啥用，她也没招。 谁让这两人胆子这么大，居然连怀着孩子的女人都敢推。 现在好了，出了事情就想到了她这个老娘。 王有根见求他娘不行，又连忙跪在了王老头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好不可怜。 “爹啊，你救救我吧，我可是咱们家唯一的根啊，你总不能看着，咱们王家我这根独苗苗被人打吧。” 王有根媳妇也跪了过来，她抬手抹眼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爹，你就帮帮我们夫妻俩吧，我们真的不是故意推大姐的，是她自己没站稳，我肚子里还怀着咱们老王家的孙子，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 王老头也心疼得不得了，生了这么多丫头片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不疼。 于是连忙扯了扯刘爱花的衣袖，“老婆子，你别生气了，快想想办法吧，沈家那伙人跟强盗似的，一点情面也不讲，万一把有根打伤了咋办？” 王家大门外。 许满月他们几人到的时候，沈老大已经不耐烦了，直接开始捡起石头砸门。 砰砰砰，几个石头下去，原本摇摇晃晃的木门，此刻已经快掉了。 “开门，快开门，你们王家要是不开门，别怪我今天把你们家给砸了。” 沈老二也上前帮忙，“大哥，我跟你一块砸。” 虽然大嫂这人不咋样，但到底是他们沈家的人，哪能任由这些人欺负。 老太太拉着许满月和林落霞，站到了一旁，嘱咐道。 “待会儿，等他们兄弟俩把门砸开了，你们俩就跟在我后头，别乱跑。” “万事有他们兄弟俩，有我老婆子我冲在前头，你们俩只要不把自己伤着就算好的，其他的，用不着你们出手。” “如果我叫你们，你们再站出来帮忙。” 许满月愣了一下吗，她属实没想到，老太太叫她们妯娌俩来，只是凑个人数，壮大气势。 “娘，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她有些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句。 老太太摆摆手，“你和你二嫂，就紧紧跟在我身后看着就行，我实在搞不定，会叫你们俩过去的。” “老二媳妇，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护着你老三媳妇，她是第一次跟我们打上别人的家门，估计还没习惯。” 林落霞笑了笑，“放心吧，娘，这事我熟，我会带好三弟妹的，不会让她受伤。” 说实话，她嫁进来这么多年。 每次遇到全家打上别人家门的情况，她都没有亲自动过手，一般都是被家里几个男人，和老太太护在身后。 最多就是嘴上，跟那些人对骂说理，或者老太太实在搞不定的，她们上去帮忙，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整个青山大队，搞得定老太太的人压根没出现。 许满月听两人这么一说，也只好将心稍微放下一些。 不过她还是不敢大意。 毕竟老太太上次生了一场病，现在的身体跟以前肯定没法比。 有了沈老二的帮助，咣当一声，沈老大没几下，就一脚将王家的大门狠狠踢掉了。 王家的人再也坐不住，尤其是王有根夫妻俩，浑身发颤，脚底冒出一股寒气。 他们再次哭着，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刘爱花身上，“娘，你快救救我们啊，沈家人已经打进来了……” 第125章 人在哪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 王家的大门掉了，砸落在地。 沈老大大步冲了进来，目光在王家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视线在刘爱花身上停留片刻，眸光狠厉。 “人呢，你们把她藏在哪了？” 王招娣迟迟不见踪影，肯定是王家人搞的鬼。 王有根瞬间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推开怀孕的媳妇，跑到自家老娘的身后躲着。 刘爱花心里气得不行，但她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 谁让她生了这个一个窝囊废，看来是随了他们老王家的根。 “沈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王家可是你老丈人家，你这个当女婿的，就这么打上门来？” 王老头黑着一张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谁家当女婿的，能干出这种事，反正你当初和招娣结婚，啥也没有，连几桌酒席也没办。” “正好，你也不喜欢她，我这个当爹的做主，以后她就不是你们沈家的媳妇了，沈老大，你还不快回去！” 要是两人没关系了，招娣就还是他们王家的人，死不死，跟沈家也没啥关系。 沈老大高大魁梧的身体，往王家这狭小破败的土胚房里一站，无端升起一股压迫感。 他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老丈人，就你一个靠女人，活了大半辈子的窝囊废也配？” 这青山大队谁不知道啊，王老头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混混二流子。 年轻的时候靠爹娘，爹妈没了靠媳妇。 要不是他爹娘花了大半的积蓄，给他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他估计早就死了。 王老头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他颤抖着手，指着沈老大。 “我……我可是你老丈人……” 谁家女婿这样对老丈人啊，恐怕也就只有他了吧。 沈老大一巴掌狠狠拍开他的手，脸色冷沉。 “是又咋样，不是又咋样。” 这婚事本就是他们王家算计来的，他就是不承认这家人。 刘爱花看不下去了，她正打算将人打发走。 此时，老太太带着许满月两人，气势汹汹冲了进来，直接把冰冷的菜刀，架在了刘爱花的脖子上。 “刘爱花，你个不要脸的死老婆子，还不快把老娘的儿媳妇交出来，否则老娘今天要你好看！” 冰冷明晃晃的刀光，险些晃了花刘爱花的眼，她身体一僵，额头冒出细汗，不敢有丝毫动作。 她硬着头皮，挤出一抹笑，“ 别，王万花，你有话好好说，动刀会死人的，万一出事了咋办。” “咱俩几十年的交情了，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 许满月和林落霞也愣住了，不过还是听从老太太的安排，没有上前插手，只是注意着王家其他人的动作。 防止他们暗中下黑手。 老太太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拿着菜刀往刘爱花的脖子上，又往前送了一下。 “哼，谁跟你有交情？你们王家做的那些腌臜事还少嘛，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大儿媳妇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你们赶紧把她还回来，否则我这刀可没长眼睛。” 刘爱花用手小心翼翼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菜刀，往后推了一下。 “别生气，别生气，今天招娣早就走了，难道她现在还没回去？” 躲在刘爱花身后的王有根，浑身止不住颤抖，“对……她不在，她早就走了，你们不该上这来找她。” 沈老大咬得牙齿吱吱作响，他直接大步上前，将人从刘爱花身后揪出来，反手一个过肩摔狠狠将人摔在地上。 “啊——” 一声惨叫。 瞬间，王有根的身体，仿佛跟散了架似的，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紧接着，在王家人快要杀人的目光下，沈老大一脚狠狠踹在了王有根的胸口上，“还不快说，你大姐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王招娣人是蠢了一些，但跟王家的关系也没多好，这次回来，还是刘爱花打着生病的由头，希望她去看看她。 哪成想，人是大早上去的，可直到现在都不见她的身影，瞧王家这副心虚的态度，指不定就是他们王家人干的。 刘爱花和王老头瞬间急红了眼睛，连忙摇头恳求。 “别，别伤害你有根，他可是招娣唯一的亲弟弟，你的小舅子，你这么做，招娣知道了，她会恨你的。” 王有根媳妇也顾不得太多，要是男人没了，她以后还咋活。 她直接抱住了沈老大的大腿，“大姐夫，你快放开有根吧，他身体不好，你这样一脚踩在他胸口，他会受不了的。” 沈老大脚下狠狠用力一踩，“你们要是想让我放开他，那就把王招娣交出来。否则今天我就打死王有根，你们知道的，我这人脾气不好，对你们王家也没啥感情，随时有可能弄死人。” 一旁的许满月心里了然，看来沈老大对沈大嫂，未必没有一点感情，最起码，这个时候，他还是愿意为她站出来的。 毕竟十几年了，老太太也对这个大儿媳妇，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在的。 这还是她嫁入沈家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老太太，急地直接动刀，打上门去威胁人。 看见自己宝贝儿子这样，刘爱花瞬间慌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真相说出来。 “别动手，等等，招娣……招娣她现在躺在屋里的床上。”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只能说了。 王老头眼见事情败露，他甩了衣袖，别开脸看向窗外。 “你们要找人算账，就找我，人是我推的，她王招娣是我大闺女，你们总不能因为我推了她，就要对我这个老丈人动手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爱花愣愣看向他，“老头子，你……你这是干嘛……” 突然，王有根激动起来，他抬手指着王老头，“是他，就是他，是我爹做的，大姐夫，你去找我爹算账，真的不关我的事。” 第126章 奖励 “你要是嫌弃大姐肚子的孩子没了，我可以再给你找一个能生的。” 王有根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急忙开口。 “我二姐可以，大姐夫，你看我二姐咋样，她漂亮还年轻，比大姐那个黄脸婆强多了。” “你要是觉得行，我这就让她嫁给你，什么彩礼都不要，保管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王有根媳妇也连忙哭着点头，“对对对，大姐夫，只要你一句话，我们这就让二姐回来给你当媳妇，给你生儿子。” “大姐的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如果你实在要算账，你找爹算账吧，我们夫妻俩什么都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许满月，偷偷扯了扯林落霞的衣袖，小声在她耳边道。 “二嫂，我们去屋里找找大嫂，大嫂可能情况不妙。” 林落霞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刚刚从王家这些人的说话中，几乎就能猜出来，王家肯定对大嫂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许满月给老太太使了一个眼神，老太太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示意她们俩去。 这里有他们几个就行。 很快，在老太太的掩护下，许满月两人偷偷进了里屋。 刘爱花眼睛尖，一下子看见了，脸色大变，刚要开口阻止。 老太太将手里的菜刀，再次往前一送，瞬间脖子上传来刺痛，丝丝鲜红的血迹流了出来。 “你再敢动动试试，你个死老婆子，心眼咋就这么坏，招娣再咋样，也是你的亲闺女，你咋能这样狠心对她。” “今天她要是出了事，我们沈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王家。” “包括你那宝贝儿子，和你儿媳妇肚子里的那孩子。” 刘爱花瞳孔微缩，心里发颤，“老婆子，别，把刀放下，你看都出血了……”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就是要这个效果，你真以为老婆子我跟你开玩笑的？” 沈老大丝毫不信，是王老头对王招娣动的手。 他看了眼王老头，冷笑一声，低头将倒在地上的王有根扯起来，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瞬间王有根连连惨叫，鼻血喷涌，牙齿掉落，满嘴的鲜血。 “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姐夫，你放过我吧，真的不是我做的，你去找我爹，他已经承认了是他做的，我真的没有推大姐。” 沈老大下手更狠了，他眸色一戾。 “你知不知，你大姐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现在都快五个月了，你居然推她……” 想到这儿，他心里怒火中烧，几个拳头下去，王有根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了。 他媳妇只能他自己打，哪里轮得到外人欺负。 王老头和王有根媳妇，连忙跑上来拉架，可惜被反手一推，两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别打了，再打人就没了……” …… 屋内。 许满月和林落霞刚进去，就看到了床上的人。 沈大嫂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犹如白纸，奄奄一息，似乎都快没气了。 “三弟妹，你快看，大嫂这是咋了，她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现在还不到一天，人咋就成了这样？” 许满月大步走了过去，搭上沈大嫂的手腕给她把脉，光是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人估计出了大事。 果然，一把脉，再掀开被子一看，原本微微凸起的肚子，已经没了。 沈大嫂的下身血淋淋的一片，鲜血止不住往外浸出，染红了床单。 她不仅孩子没了，而且整个人也已经陷入奄奄一息的状态，要是再不救治，真的只能等死。 林落霞瞧见这一幕，不由得脸色大变，险些叫出来声，幸好她及时冷静下来。 “三弟妹，大嫂她现在咋样？” 如今能救大嫂的，也只有她了。 许满月再次给沈大嫂把脉，神色严肃起来。 “大嫂的脉象很微弱，这次实在是太严重了，只能尽快送往县城里的大医院去。” 别说她了，哪怕是有多年救人经验的许老头来了，也没这能耐救人。 “二嫂，你快出去通知大哥还有娘他们，赶快让他们进来，带着大嫂上县城，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三弟妹你先看着大嫂，顺便想想办法，拖延一些时间。” 许满月点头，“二嫂，你快去吧。” 等人出去之后，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花了五百个改造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颗药，给沈大嫂喂下。 这颗药能够保证一个小时内，她的情况不会恶化。 可一个小时之后，如果还没得到有效的救治，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很快，得到消息的沈老大和老太太，几人冲了进来。 当看到正处于昏迷之中，面色惨白，身下血淋淋一片的人时，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老太太，她连忙跑了上来，哭喊道。 “哎呦，早上还好好的人啊，晚上咋就成了这样了，杀千刀的王家人啊，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这可是你们王家的亲闺女啊。” 她想要去碰大儿媳妇，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碰哪，生怕她碰一下，人就快没气了。 最终只能无力地拉着许满月，“老三媳妇，快，快看看你大嫂咋了，她咋就成了这样了？” 如今情况危急，许满月顾不得安抚老太太，她急忙道。 “娘，大哥，快想办法，把大嫂送到县城的大医院去，大嫂如今的情况太危险了，耽误不得。” 沈老大看着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女人，他抿了抿唇，“老二，你去找一辆板车过来。” 一旁的沈老二点头，转头跑了出去，“行，我这就去。” 沈老大掏了掏身上几个口袋，最终只掏出两分钱。 这点钱明显不够上县城。 他抬头看向老太太，“娘，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老太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道，“有，娘这就回家给你拿去。” 虽然钱重要，老大媳人也不咋样，可这毕竟是条人命，而且她是怀着他们沈家的孙子出事的。 就凭这一点，她就不能放着不管。 老太太刚要起身往家里跑去。 许满月连忙拉住了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些钱，递给沈老大。 “大哥，大嫂现在情况危急，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钱我这里有一些，你们先拿着这些钱，带着大嫂上县城，如果钱不够，我再回去拿钱，到时候骑着自行车，上县城找你们。” 她给的钱没多少，也就两三块钱。 但放在这个紧急关头，绝对是救命钱。 老太太不由得心里一暖。 还得老三媳妇靠谱，平时老大媳妇那么对她，这个时候，她居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沈老大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接过钱，道了一声谢。 但他心里，却把这件事牢牢记住。 于此同时，许满月的脑海内，再次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帮助险些死在娘家的大嫂，暂时保住一条命，获得婆婆和大伯哥，发自内心的感动。 特殊奖励十张大团结，以及一个独立卫生间，一包小麦种子。 听到这些奖励，许满月愣了几秒，独立卫生间？ 这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东西吧？ 还有小麦种子，一般特殊奖励都不一般，这东西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用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大嫂还处于危险之中，急需救治。 第127章 生死不明 一旁林落霞看着许满月掏钱了，她也从身上掏出一些一些毛票，递给沈老大。 “大哥，我这里也有一些钱，你拿去用吧，救大嫂要紧。” 沈老大将钱接过，守在床边，等待着板车的到来。 县城距离远，有板车，速度也会更快些。 此时，刘爱花也跑了进来，王家人自知逃不过，只能在她的带领下，硬着头皮进来。 当看到床上脸色惨白，快要没气的人，王家人都吓得瞳孔微缩，面色如土，浑身颤抖得不行。 生怕沈家人当场动手。 尤其是王有根夫妻俩，直接躲在了王老头的身后，害怕得连连摇头。 “不，不是我们，是我爹，别找我们算账……” 刘爱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大闺女。 她犹豫片刻，咬牙跑到屋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铁皮盒子，从里面掏出不少零零碎碎的钱。 统统递给沈老大，“家里的钱都在这里了，快，快拿着钱带着招娣上县城。” “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到这一幕，王有根也不顾得害怕，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跑上来抢钱一把抢走。 “娘，这钱是我的，你们干嘛把钱给一个赔钱货治病？” 王老头脸色也难看得不行，“老婆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家里的钱可都是给咱们有根的，你咋能把钱，都给招娣那个嫁出去的闺女？” “要想治病，也是他们沈家出钱！” 王有根媳妇也不高兴，“对啊，娘，亏你做得出来，有根才是你们老两口唯一的儿子，我肚子里还怀着你们王家的孙子，把钱都给一个外人治病了，那我们夫妻俩以后用啥？” 刘爱花简直气得不行，“你们给老娘闭嘴，老娘攒下的钱，爱给谁给谁，你们没资格说话。” 这些人咋就眼皮子浅呢，她这哪是在救招娣，明明就是在救他们。 这时候，沈老二也带着板车回来了。 “大哥，快，快把大嫂弄上来，带着她上县城医院。” 沈老大冷冷扫了一眼王家所有人，冷哼一声，一把将刘爱花手里的钱，全部抢走。 “这些钱，是你们该出的。” 丢下这句话，拿着钱，他大步走到床边，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用被子包裹好，抱到门外的板车上。 许满月也跟了上去，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大哥，你们要尽快在一个小时内，把大嫂送到医院，这事耽误不得，晚了会出大事的。” 她给沈大嫂吃的那颗药，暂时止住了血流不止，延缓了她的情况。短时间内，沈大嫂不会出大事。 但是这药一颗五百改造值，每人只能吃一颗，一颗只能管一个小时。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其他的，她也没办法。 沈老大匆匆点头，“好。” 很快，沈家两兄弟拉着板车，急忙去了县城。 县城距离青山大队，还是有些距离，一个小时能不能赶到，也只能看命了。 许明月想了想，转头将脸色苍白的老太太，扶了起来。 “娘，大哥他们估计要在医院，待上不少时，那点钱肯定不够。”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许满月的手，“走吧，先回家，回家拿钱去。” “老三媳妇，待会儿只能麻烦你，上县城给你大哥他们送钱了。” 大儿媳妇再怎么不讨喜，总归还是他们沈家的人，该救的还是得救。 这家里会骑自行车的，也只有老三媳妇一个，她去送钱速度快。 许明月点头，“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老太太起身就看到王家的这群人，以及刘爱花，她忍不住朝这些人吐了一口唾沫。 “呸，一群坏心肝的东西，连自家亲闺女，亲姐姐都能下狠手，迟早要遭报应的。” 她王万花虽然不是啥好人，可该有的底线还是有的。 刘爱花讪讪一笑，刚想凑上去说些什么。 老太太看也没看她，一把将人推开，在许满月的搀扶下，急忙往家里赶，林落霞紧跟在身后。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而是救命的时候。 至于王家的账，他们迟早会讨回来的。 很快，几人回到了家里。 老太太直接带着许满月，冲进自己的房里，拿出家里的放钱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些钱。 “老三媳妇，你说这些钱够吗？” 老太太急的嘴上冒泡，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的，十分肉疼。 “这去一趟大医院得花多少钱啊，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没去过一趟，老大媳妇都成这样了，肯定得花不少钱吧。” 许满月大概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多块钱。 农村人去城里看病，钱少了肯定不行，更何况，沈大嫂的情况这么严重，她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握住老太太的手，“娘，别想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老太太想想也是，她干脆别开脸，忍着肉疼，直接将往许满月手里，塞了五张大团结。 “先拿着这些钱去吧，不够再说。” 造孽啊，这可是五十块钱，现在闹饥荒，农民一年到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第128章 不见了 这也就是他们沈家，有一个当兵的军官，月月寄钱回来。 否则，哪里拿得出这笔钱，给老大媳妇看病。 许满月点点头，拿着钱，转身骑着自行车就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去陆家报信的沈建平，就回来了。 林落霞第一个发现人回来了。 当看到沈建平脸色不太对劲，她还以为是陆家倒打一耙。 “建平，发生啥事了？” 老太太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她心情本来就不好，当看到自家老儿子这副表情时，她心情更不好了。 还以为是许家又闹出了啥事，牵扯到了他们沈家。 她脸色难看下来，“建平，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咋不说话，不会又是那陆家和许家找茬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正愁满肚子的火气没出发，正好找人算账。 沈建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娘，二嫂，许明月不见了。” “我带着陆家人，返回去找人的时候，根本没在那个地方看见她。” “陆家人还以为许明月回许家了，但是去许家一看，她根本也没有回去。” “现在陆家人都急疯了，到处去找她，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就自己回来了。” “至于许家人，也不知道咋回事，除了许山平和许老头之外，其他人对于许明月的失踪，一点也不关心，跟个陌生人似的。” 林落霞沉默了，难怪老四脸色不对劲。 这么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估计还不知落得个什么下场。 想到许明月肚子里的那两个孩子，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太太听完烦的不行，她摆摆手，“这又不关咱们家啥事，今天我们特意让你去给他们带个消息，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现在你大嫂，还在送往县城医院的路上，生死不明，有这个功夫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关心你大嫂。” 这回老大媳妇住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想到今天给出去的五十块钱，老太太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她仿佛心肝都人挖了半截似的，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叫唤。 “你们说，要是人没救回来，还花了不少钱，咱们这个家咋办啊，我勒个亲娘啊，咱们沈家咋就摊上了这种事。” “那个刘爱花咋就这么心狠，居然装病骗自家亲闺女回去，不仅把人孩子弄掉了，就连人都快被他们老王家，弄去了半条命。”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居然比畜牲还要狠毒啊。” 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沈建平，以及沈大嫂的两个孩子，沈青青和沈小山，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尤其是沈青青脸色惨白，眼睛瞬间红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一下子死死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奶，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娘今天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这咋就出事了，还这么严重？” 沈小山也愣住了。 他娘虽然怀着孩子，可身体一向不错，咋就出事了？ 事到如今，老太太也不想骗他们，只能把事情的简单说了一遍。 沈青青听完之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晕倒了过去了。 还是一旁的沈宝珠，及时发现了她的情况，连忙叫来了人，“娘，你们快来啊，姐姐晕倒了，娘，你们快救救姐姐。” 一时之间，沈家又乱了起来。 ……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朝县城赶去，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拉着板车的沈老大他们几人。 如今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但距离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大半。 板车上，沈大嫂的脸色越发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哪怕沈老大和沈老二两兄弟，拉板车已经拉得浑身是汗，手臂青筋暴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由于这段路是陡坡，大晚上的，周围又黑漆漆的，唯有天上的一轮月亮还亮着，他们速度依旧算不上快。 路边，还有不少逃荒的人，纷纷看着他们几人。 许满月眼看没多少时间了，只能暗中祈祷，沈老大他们能够尽快，把人送到医院去。 幸好，在距离一个小时，快要到的时候，也不知沈老大哪里爆发的潜力，还真的一口气，把人送到了县城的医院。 此时大晚上的，县城医院里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几人连忙推着沈大嫂进医院去，“快，医生，帮忙看看我媳妇，这人快不行了，快点帮她看看。” 沈老大看着王招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终究还是急了。 他拉着人进医院大门，四处寻找个医生，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冒了出来，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许满月急忙跟在板车身边，时刻关注着沈大嫂的情况。 好在，很快就有值班的护士，发现了他们几人，并将沈大嫂急忙送进了抢救室。 许满月低头摸出手表，看了眼时间，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也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 沈大嫂能不能脱离危险，还得看医生最终咋说。 说实话，她跟王招娣的关系很一般，甚至可以说算是上差。不过在这样生死关头，她还是想为她争取一些希望。 这其中，或许有她想要通过她，获得系统的奖励原因在。 但也不可否认，她也想救她，想让她活过来。 许满月抬头看了一旁的沈老大。 他从乡下大队里，一直将人拉到县城里，一刻也不敢停歇的，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板。 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许满月暗自疑惑，十多年的相处，看来他对于沈大嫂，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为什么沈大嫂原本的结局，是死在沈老大的手里，而且还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这时，沈老二走到许满月身边，小声道，“三弟妹，你身上还剩多少钱？” 他们是农村人，农村人在城里看病，钱少了可不行，只能认命等死。 不像那些城里的职工，看病不用花钱，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成为城里人的原因。 今天晚上这一趟，还不知道要花多少。 许满月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刚刚她已经交了十块钱的医药费用。 现在还剩四十块钱，再加上沈老大那里还有一些王家的钱，加起来应该够了。 说不定还花不了，这么多钱。 “二哥，钱应该够的。” 第129章 脱险 医生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晚上。 他走出来，看了一下几人，面色严肃，“你们谁是家属？” 沈老大愣了一下，有些不安地走过去，“大夫，我是她男人，她咋样了？” 说实话，这个县城对他一个农民来说，已经是大地方了，县城的医院，更是平时不会来的地方。 真要要啥事，去大队里的卫生所，随便弄点药吃了就行，最多也就花一两毛钱。 可今天来一趟医院，光是一个晚上不到，就花了十块钱，真要按这花法，家里哪怕有再多的钱，也经不起花啊。 许满月和沈老二也走了过去，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大夫，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医生是个老大夫，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脸色蜡黄，浑身也骨瘦如柴，得跟个逃荒的人差不多。 他叹了一口气，“人暂时是没事了，但是需要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病人年龄本就大了，怀孕期间营养也没跟上，现在又没了孩子。” “身体的亏空严重，必须得好好给她补充营养，否则以后哪怕好了起来，也会落得一身病……” 老大夫还想继续说，可抬头看见许满月几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浑身上下都是补丁。 自己这个有工作，吃商品粮的医生，尚且都饥不饱腹，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家老小都顾不了。 这些乡下来的农村人，更别提了。 老大夫又将剩下那些话，咽了下去，再次叹气道，“算了，现在这个艰难时期，粮食难得，活下去都困难，更别说补身体了。” “你们尽力而为吧。” 说完，老大夫抬手抹了把脸，无声叹气，转身离开。 沈老大两兄弟没说话。 许满月也沉默了。 在这饥荒年，钱好说，但给病人补充营养，确实是一件难事。 片刻后，沈老大抿了抿唇，“老二，三弟妹，这事暂时别给家里说。” 沈老二也明白他哥的意思，无非是放弃了。 想到大嫂平时的为人，以及她做过的那些事。 他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沈老大的肩膀，“大哥，尽力就好。” 现在粮食就是命，比钱还重要，看来大嫂只能自求多福了。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哥，我那里一罐景明寄回来的麦乳精，我现在就回去拿过来。”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沈老大叫住。 “等等，三弟妹，不用麻烦了，你大嫂身体好，都是农村人，用不着这些。” “既然是景明寄给你的，你就自己留着补身体吧。” 现在谁都不富裕，谁都需要补身体，他哪能做出这种事，让老三媳妇把她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媳妇用。 许满月下意识转头看向沈老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很淡，仿佛一点也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一旁的沈老二也觉得没必要补，“弟妹，大哥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他们能够拿出钱，给大嫂看病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饿死在路边的人可不少，大着肚子死去的女人，更是多得不行。 麦乳精这玩意，可是城里的有钱人，才能喝得起的。一罐就要好几块钱， 给他老娘补身体还差不多，给大嫂补身体算是咋回事。女人掉了孩子，放在农村再正常不过了，没那么金贵。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哥，二哥，我没什么需要补的，相比起我来说，现在大嫂更需要补身体。” 她依靠改造沈家人，从而获得系统奖励，在这饥荒年活下去，沈大嫂也是沈家的一份子，也是她的改造对象之一。 因此，沈家人必须一个不少都活下去。 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钱。 沈老大神色微缓，眼神动容，他嘴唇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 “老三媳妇，你这份恩情，大哥记在心上了。” “以后你大嫂要是还敢对你不好，不用你说，大哥帮你收拾她。”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哥，二哥，那我先回去拿东西过来。” “弟妹，你也是一个晚上没休息，先回去休息一天再过来吧，你大嫂不急。” “还有老二，你也回去吧，现在暂时也没啥事。”沈老大道。 沈老二想了想，点头道，“那行，我跟三弟妹先回去了。” 很快，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先一步回沈家，沈老二则还在后面。 她刚进村子，忽然前面有人，拦住了她去路。 “满月，娘想跟你说说话。” 来人正是田兰芳，几日不见，她比之前越发憔悴，浑身饿得皮包骨头，脸上泛着死青色。 唯有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睛，在看到许满月的瞬间亮了起来。 许满月被她这么一拦，也只能停下自行车，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说过，我跟你们许家再无丝毫关系，也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田兰芳，你让开，别挡我的路。” 田兰芳心里一阵抽疼，闷闷的，难受得不行。 她的目光落在许满月蜡黄的脸上，心疼而又自责。 “满月，娘知道你恨娘，怨娘，可是娘当初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被许明月母女算计了，我不知道，许明月的心机这么深。” 许满月神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这人说的话实在可笑，虽说许明月确实有错，但是当初让她伤心的，始终都是这些曾经的亲人，从来不是一个许明月。 田兰芳居然将这些事，都推在了她的身上，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她语气疏离淡然，“这些事我已经不在乎了，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越解释只会让我越厌烦你，你要是真的有些悔意，那就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田兰芳瞳孔骤然紧缩，连连摇头，眼底满是痛苦，悲伤，懊悔，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交互交织。 她趁许满月没注意，大步跑上来，将她紧紧抱住，眼眶瞬间红了。 第130章 处理 “不，满月，你别这样，娘真的后悔了，娘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就原谅娘这一次吧。” “娘当初不该为了你爹在外面的野种，那样对你的。” 许满月沉默良久，任由她抱着自己默默流泪，最终将人一把推开。 “你应该知道的，在我签下断绝关系书，嫁到沈家的那天开始，我和你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无论田兰芳是因为什么而后悔了，她都不会原谅她。 就像前世逃荒时，他们不曾因为她的苦苦哀求，而心软一般。 许满月将人推开之后，骑上自行车刚要离开。 谁料，田兰芳再次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死死抱住了她的腰，眼泪打湿了许满月的背。 “满月，娘已经知道了，当初许明月那个野种，挑拨离间我们母女感情的事，我已经为你报仇了，你就原谅娘好不好？” “娘已经帮你将她弄死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是恨你爹，恨你们爷奶，娘也可以帮你，把他们通通送走，让他们为曾经对你做出的那些事，付出代价。” 许满月被她这话一惊，当即愣住，“什么，你把许明月弄死了？” 她很快又联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是你将许明月弄晕，丢在路上？” “对，就是我干的。” 田兰芳一把松开了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四溅，头发凌乱披散，过分肥大的老式对襟衫遍布补丁。 “谁让她和她那个不要脸的亲娘，一块算计我，算计我们母女，甚至算计你哥和弟弟，对她言听计从，疏远你，冷漠你，厌恶你。” 田兰芳越说越激动，眼底冒出渗人的绿光，双手不停使劲拍掌。 “还是让她死得太轻松了，她心肝那样坏，早知道应该把她，丢给那群快要饿死的逃荒人的。让她带着她肚子里的两个野种，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哈哈哈，她该死，她娘也该死，许山平更该死。” “我嫁给了他这么多年，直到昨天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私下攒钱，寄给许明月他们母女俩。” “甚至许明月从城里回来之后，他还骗我，替他照顾好他跟别人的女人的野种。” 田兰芳笑得越发疯癫，眼泪却在不断掉落，悲切，哀怨，痴缠……无数种情绪相互交织。 “我简直是太蠢了，世上咋会有我这么蠢的女人，就因为他的两句甜言蜜语，因为田兰花的一声姐姐，我就为了许明月，伤害了自己的亲闺女。” 她死死拉住许满月的手，眼眶泛红，语气哽咽。 “满月，娘错了，你能不能原谅娘，只要你原谅娘，娘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哪怕……把曾经伤害你的那些人，通通给杀了。” 说到这里，田兰芳语气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许满月脸色微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远离这个人，准备骑上自行车离开。 田兰芳已经疯了…… 想到这儿，她迅速翻身上了自行车，脚下用力一蹬，不管不顾地将人甩在身后。 后悔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田兰芳后悔，根本不是后悔曾经因为许明月，对她处处绝情。 她只是后悔，许明月和许山平几人辜负了她，算计她。 如果田兰芳没有发现，这些人对她的欺骗，她根本不会后悔。 田兰芳连忙朝她追了上去，“满月，满月，你跟娘说说话，娘只有你了，你别走，娘知道错了……” 可哪怕她拼命往前跑，往前追，又怎么能追得上自行扯车的速度， 最终，她还是没追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倒在了地上。 眼泪模糊了双眼，从前她为了许明月，伤害满月的那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她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回沈家的路上。 许满月神色有些恍惚。 毕竟当初的许明月，可是许家最受宠的人，尤其是田兰芳，简直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没想到，现在她会如此对她。 不过很快许满月又恢复正常，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从前的人和事都跟她无关了，她只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许明月是死是活，跟她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很快，许满月就回到了沈家，此时已经中午，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她刚进去，老太太几人正在吃饭。 他们看到人回来了，都放下碗筷，忍不住开口追问。 尤其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沈青青，一下子跑到了许满月的面前，眼眶泛红。 “三婶，我娘咋样了，她没事吧，肚子里的弟弟也没事吧？” 老太太也急的不行，“老三媳妇，你快说说，到底咋样了？” 别把钱花没了，人还没救回来，那家里那些钱，岂不是就白花了？ 一旁的林落霞抱着沈宝珠，望着许满月。 许满月抿了抿唇，“人是救回来了，但是估计还得在医院继续躺个把月。” 还得给沈大嫂补充营养。 最后一句，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 至于沈老大咋打算的，只要沈大嫂人还活着，她都不打算过多参与。 老太太听到前面一句，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可当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她脸色又难看了下来。 “住院？咋还要住院啊，人没事了，还往那医院住着干嘛，那得费不少钱吧，家里哪有这么多钱，给她一个人霍霍。” 老太太摆摆手，“不行，不行，让她在医院住一天得了，老三媳妇，你明天就去医院，让你大哥把人接回来。” “在家里养着，比在那医院里舒服多了，干嘛花那个钱。” 一旁的林落霞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其实也是同意老太太的话的。 这一天没分家，大嫂住院花的钱，就都是全家人的。 她现在多花一部分，以后分家就少分一部分。 家里能够花这么多钱，把她的命救回来已经算是不错了，其他的要是再继续下去，对他们二房，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ilwxs.com 许满月想了想，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娘，昨天晚上大嫂被送进抢救室，抢救了一个晚上，身体亏空的厉害，人也还没醒。” “人家大夫说了，大嫂现在还没脱离危险，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只有住在医院里，才方便观察情况，万一出现了意外，也好及时抢救。” 老太太一听，心里有些复杂，老三媳妇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一直住在医院里，那得花多少钱啊，家里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都花在老大媳妇一个人头上。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老三媳妇，这趟去医院，你大嫂花了多少钱？” 许满月：“花了大概十块钱，住院如果没啥突发意外的话，也花不了多少钱，就让大嫂在医院多住几天吧。” “真要把她带回来，万一又出了啥事，昨天花的那十块钱，岂不是就白费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无意间瞥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落霞。 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了别的。 她转头看向林落霞，“老二媳妇，你说说，是让你大嫂在医院多住几天，还是现在让她回来？” 林落霞抬头看向老太太，又看了眼许满月，“娘，三弟妹说得对，就按她说的来吧，我没啥意见。” 这家里本就不是她做主，婆婆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她反对也没啥用，还不如卖个好。 老太太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这个二儿媳，也是一个有小心思的人，对于这事她肯定是有意见的。 不过人家也没多说什么，懂分寸，知进退。 在这一点上，她对于这个儿媳，还是满意的。 看着大家都同意了，老太太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心里还是肉疼得厉害。 那些都是钱啊。 “那行吧，让老大媳妇多住几天，要是没事了，再把人接回来。” 许满月悬着的心微微松了几分。 可想到沈大嫂躺在血泊里，脸色惨白犹如白纸的模样。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唉，希望大嫂能快点好起来吧。 一夜没睡的困意袭来，许满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老太太见状，瞬间猜到了她一夜没睡，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三媳妇，瞧你这憔悴的样子，先回去睡吧，好好休息一天，等明天再去县城就行。” 反正那里还有老大守着。 其实许满月早就困得不行，整个人脑袋昏沉沉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娘，二嫂，那我先回屋睡去了。” 说完，刚想转身回屋，却被林落霞叫住。 “弟妹，你这刚回来，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厨房里还有一碗粥，我去给你端出来，你吃完再睡。” 许满月脸色微怔，要是林落霞不说，她都险些忘了自己还没吃饭。 看来事情还是太多了。 吃完饭之后，她这才回屋睡觉。 转眼一觉醒来，已经快晚上了，睡得脑袋都疼了。 许满月索性躺在床上，开始查看昨天得到的系统奖励。 首先是十张大团结，总共一百块钱，这笔钱，放在如今这个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得不说，对于特殊奖励，系统很是大方。 许满月数了数确定一张没少后，将这一百块钱，放进了自己专门放钱的小盒子里。 接下来是系统的特殊奖励，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许满月心念一动，画面一转，她已经来到了一个五六平米大小的空间里。 这里有一个马桶，一个大大的浴缸，热水装置，还有专门冲水的装置。 这些东西，她前世还是灵魂状态，一直跟在许家人身边的时候见过。 那时候都已经改革开放，很长一段时间了，许家也富裕了起来，家里的装修都大变样了。 许满月走到浴缸前，按了一下热水按钮，一开始流出来的是冷水，渐渐的冷水变热，越来越烫。 放入浴桶里，很快里面就装满了一桶热水。 厕所里的马桶，按一下冲水按钮，就能出水，将里面冲得干干净净的。 自从单独开小灶以来，每次上厕所，许满月几乎都是偷摸找时间去的。 农村都是蹲坑，而且里面是一大个坑，上面横着几块木板。上厕所一般都是蹲在坑边，或者踩着木板。 里面味道很大，又脏又乱。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独立的卫生间，以后洗澡上厕所都很方便，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出去了。 许满月又看向最后一样东西，一包小麦种子。 这些种子数量没多少，一个手掌就能将它握住。 但是系统奖励的东西都不一般，这包小麦种子应该也不是一般的东西。 想到地里干裂的土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长出过粮食了。 许满月忍不住想，这小包种子，是不是能在这种极度干旱的情况下，长出粮食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紧握着这包种子，打算找个机会偷偷试验一下。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早早就起床，带上一罐麦乳精，老太太又准备了六个鸡蛋，让她带着去给沈大嫂补补身体。 这罐麦乳精并不是沈景明寄给她的那一罐，而是她花了五十个改造值，在系统商城里重新买的。 许满月刚骑着自行车，打算出门。 这时，刘爱花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她抬手擦了脸上的汗水，另一只手拉住了许满月。 “景明媳妇，你这是上县城去吧，你带上婶子一块，婶子跟你去看看招娣。” 许满月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扯开。 “你还是别去了，如果你非要去的话，那就自己走着去吧，我还赶时间。” 丢下这句话，她翻身就要上自行车，迅速离开。 刘爱花瞬间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车头。 “满月，我就是想去看一眼，你就带我一块吧，从这里去县城，真要走路去，就我现在这把老骨头，估计得走到天黑。” “招娣现在在医院，肯定需要补身体，我还给她带了两个鸡蛋，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第132章 营养费 想到昨天，刘爱花处处护着她那小儿子，丝毫不顾大嫂躺在床上，身下血淋淋一片，人都快没气了。 许满月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去看人就没必要了，大嫂估计也不想见你们，你们要是有些良心，就多给她弄些东西补补身体。”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一只老母鸡，正好拿出来炖了，我给大嫂送过去。” “别只拿两个鸡蛋，随便装个样子，敷衍了事。” 嘴巴光说有什么用，想要补偿，最起码得拿出东西来，实际到手的，才是真的补偿。 刘爱花愣了一下，讪讪笑道。 “满月，这……这家里的鸡，哪是随便能动的，家里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那只鸡了。” 现在日子艰难，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每顿几乎都是清汤寡水。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已经饿了好几天。 家里儿媳妇还怀着孩子，儿子也饿得不行，全指望家里的这只鸡了。 真要炖了给招娣送去，以后家里还咋活啊。 许满月扯了扯嘴角，“你们王家还真是好算计，怀着孩子的女人都敢推，推了之后随手将人丢在床上等死。” “要不是昨天我们找上门了，今天估计看到的就是大嫂的尸体了。” “现在人进了医院，你们倒好，一点表示都没有。” “大嫂可不止是你们王家人，更是我们沈家人，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们沈家不会忘的。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只鸡，能够解决的。” 说完，她转过身打算离开，刘爱花瞬间慌了，连忙拦住她。 “满月，别，别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昨天的事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想伤害招娣。” “你可这样行不行，那只鸡肯定是不能杀的，但是还有鸡蛋啊。以后每天的鸡蛋，我都给攒着，带着上县城的医院，给招娣补身体，直到她的身体好了为止。” 刘爱花口水都说干了，见许满月依旧不为所动，她也有些不耐烦了。 “昨天我已经把我攒的十几块钱，全都给了招娣看病，我们是真心悔过的。” “满月，你回去跟你婆婆，还有你大哥他们说一说，这事就这样算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招娣也没出啥大事。” 许满月看也不看她一眼。 “什么叫做没出啥大事，没了一个孩子，难道还不算大事？要是昨天我们晚几步过去，估计连大人都快没了。” “这话我不会说的，你自己去找我婆婆说去。” “至于你说的鸡蛋，现在大嫂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不管你们上哪里弄，每天最少两个鸡蛋，直到大嫂身体恢复为止。” “否则，昨天你儿子儿媳付出代价吧。” 丢下这句话，她又将刘爱花带来的两个鸡蛋拿走，翻身上了自行车，脚下用力一蹬，很快离开了这里。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昨天那事，就是王有根和他媳妇做的。 他们夫妻俩想要打沈家的主意，就利用刘爱花生病的消息，把大嫂叫过去。 大嫂不同意，拉扯之下，就被那两人狠狠推倒在地，险些一尸两命。 可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找人来救她，而是将她拖到屋里的床上，用被子包裹起来，等她咽气之后偷偷丢掉。 至于刘爱花作为帮凶，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两个鸡蛋，就想把这件事混过去，哪有这么容易。 路上。 逃荒的人比之前更多了，路边随处可见的都是饿死的老人孩子。 所有人都灰扑扑的，瘦巴巴的，浑身看着只剩下一副骨架，恐怖得吓人。 许满月没去看他们，也没去管，一直骑着自行车往，迅速想要离开这里。 说实话，这些场景对于她来说，早已见过了无数次，甚至她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是每每看到，心里还是闷闷的，难受得不行。 哪怕重来一世，她也只是一个从小长在农村的普通农村人，面对大自然的天灾，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自从饥荒来临之后，许满月越发觉得这句话很对，尤其是放在她身上更合适。 当赶到医院的时候，沈大嫂已经醒了，不过人还是恍惚的。 她一直摸着自己平坦下去的肚子，眼神空洞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老大在医院里守了她一个早上，再加上昨晚拉着她上县城，此时又饿又累，整个人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许满月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低头又看了眼，自己提着的麦乳精，以及几个鸡蛋，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进去。 现在正好是快吃午饭的时候。 医院的食堂没有吃的，外面的国营饭店需要粮票和钱，他们肯定还没吃东西。 正好她身上有两张粮票，老太太给的钱，也还剩不少。 许满月拿着钱和票，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她刚到那里，已经有不少人排着队了，还没几分钟，就剩下几个窝窝头。 窗口负责收银的服务员，早就不耐烦了，面对这么多人，一窝蜂地挤在窗口前，她直接开口骂人。 “挤什么挤，排队排队，不排队的以后就别进来了。现在只剩下几个窝窝头，前面那几个人留下，其他的都出去，今天什么也没了。” 许满月看了一下，幸好自己来得早，排在前面。 不过碍于她后面还有饿得快不行的孩子，她最终只要了一个窝窝头。 出国营饭店后，她转头又在系统商城里，买了四个窝窝头，以及一碗鸡蛋羹，偷偷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菜篮子里。 之所以来国营饭店一趟，许满月也不是为了买饭来的，只是借着国营饭店的遮掩，从她的独立小厨房里将吃的拿出来。 再次回到医院。 沈老大已经醒了，沈大嫂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泪，眼睛都哭肿了。 她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整个人看着很是憔悴，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了一样。跟平时的那副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 夫妻俩之间的气氛很是压抑，都不说话。 许满月推门进去，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氛。 “三弟妹，你来了。”沈老大起身略显疲惫地笑了笑。 “你跟你大嫂说说话吧，我出去洗把脸。” “放心吧，这里交给我。” 等人走了之后，沈大嫂明显心不在焉，目光一直追随着沈老大的身影离去。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她坐在病床边，将手里的鸡蛋羹喂到沈大嫂的嘴边。 “大嫂，尝尝这鸡蛋羹，我特意去给你买的。” “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娘他们几个，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第133章 理解 沈大嫂又继续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眶瞬间红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弟妹，你说……为什么他们这么狠心，我是他亲姐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亲外甥啊……” 她虽然没像其他几个妹妹一样，从婆家扒拉东西回去补贴他，但却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大姐。 小时候，爹娘出去干活，都是她一个人时时刻刻背着他，哄着他。 可昨天他们居然联合在一块骗她回去，想让她从婆家，偷粮食回去给他们。 她不同意，他们就对她动手，拉扯之间，直接将她狠狠推倒在地。 在昏死过去的前一刻，她还死死拉着王有根的裤腿，哀求他救救她，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王有根居然因为害怕，直接一脚将她踢开转头跑了。 许满月见她没有胃口，只好将鸡蛋羹放下，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大嫂，你看看我，我之前跟许家人不也是这样，有些事情想开了就好，没必要去为一些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你要是心里实在难受，跟你身体好了出院了，让娘和大哥带着你，上王家把人狠狠打一顿，好好出一口气。” “到时候，你要是还没出气，还伤心，那就继续打，打到你不伤心，不难过为止。” 沈大嫂抬头看了许满月好半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心情也没刚刚那般压抑了。 “弟妹，你说得对，娘他们花了这么多的钱，费了这么多的力，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要是还因为那些人，伤心难过，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那才是真的让他们看热闹。” 许满月也笑了起来，将帕子收起，重新喂她喝鸡蛋羹。 “这才对嘛，大嫂，你不知道，前天晚上在王家的床上，找到你的时候，娘和大哥都快吓死了。” “大家掏钱的掏钱，出力的出力，这才将你连夜送到县城医院开始抢救。” “有好几次，我还看到大哥他都慌了，估计还是怕大嫂你出事。” 沈大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她一向最爱的鸡蛋羹都顾不得喝了。 她连忙追问，“真的？三弟妹你没骗我吧？” 那男人什么性子，她嫁给他十几年了，再清楚不过，他巴不得她早点去死，哪里还会这么关心她。 不过一想到，他也会因为她慌了神，心里还是不由得甜蜜起来。 许满月点了点头，“嗯，是真的。” “不止大哥关心你，娘在家里也急的不行，还有青青那孩子，她得知你出事之后，直接激动得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多提了一句。 “青青是个好孩子，大嫂，你以后还是多关心一下她。” 王招娣自己就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但是她对待闺女和儿子，依旧是区别对待。 她从来没觉得她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沈大嫂也想到了自己对闺女做的那些事，面对许满月的提醒，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弟妹，其实……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但是这人啊，就是控制不住的想法和行为。我有时候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不对，但面对闺女和儿子，本能地就会有所偏袒。” “都是闺女以后都是别人家的，只有儿子是自家的，以后我和你大哥老了，还得靠小山养老，靠小山传宗接代。” “你说我不偏他，我不偏谁？” 见许满月神色渐渐淡了下去，沈大嫂还以为她不信，于是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急忙解释道。 “你现在这样想，是因为你现在还没孩子，等你有孩子了，你就知道了。” “就像当初我还没嫁人之前，我也恨我爹娘偏心弟弟，把我们姐妹几个当成弟弟的彩礼钱，卖给其他人。” “但是我当我有了孩子之后，我忽然就理解我娘和我爹了。” “在农村没个男娃，那可是要被吃绝户的，青青虽然懂事乖巧，但是我这心里，还真的更喜欢儿子。” “这种感情，只有以后当了娘之后才能懂，三弟妹，等什么时候你有了孩子，肯定就会理解我的想法了。” 许满月瞬间歇了跟她说话的心思，她虽然现在还没有孩子，但她可以肯定，不是人人都像王招娣这样。 就比如，沈老二和林落霞夫妻俩，他们结婚五六年了，只有一个闺女。 老太太也不是没说过他们，但是每次都被他们敷衍过去了，现在索性直接不管，任由他们去。 她将手里的鸡蛋羹，放到了沈大嫂的手里。 “大嫂，你自己吃吧，我出去上个厕所。” 沈大嫂愣了一下，“弟妹，你别生气啊，我说的就是这个理啊，等你有了孩子，你肯定就能理解我了。” 许满月没有看她，“我没生气，大嫂你自己吃吧，篮子里还有几个窝窝头，以及我给你带的一罐麦乳精。” “等大哥回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麦乳精？三弟妹，你对我也太好了，以后嫂子肯定不跟你作对了，要是嫂子以后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骂我，我绝对不还嘴不还手。” 沈大嫂激动得不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上好听的话说个不停，手已经去拿放在一旁的菜篮子了。 她此刻眼底只有麦乳精，根本没有注意，许满月已经出去了。 沈老大从外面回来，正好遇到了刚要离开的人。 “三弟妹，你要走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大哥，我给你们买了几个窝窝头，就放在大嫂那里，现在还是热乎的，你快回去吃吧，我先回去了。” 第134章 藏起来 许满月从医院出来之后，难得来一次县城，眼看时间还早，她就在附近逛了逛。 县城比起镇上，看着确实要好一些，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围都是灰扑扑的，房屋楼层不高，街道狭窄，墙上还贴着一些红底黄字，写着“广大天地，大有可为。为人民服务。”等等之类的标语。 路上的行人穿着稍微好一些，但衣服上也有不少的补丁，脸色蜡黄干瘦，大部分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 许满月目光四处看了一圈，甚至还在这大街上，看到有人饿死在路边。 城里人一般都用定量的供应粮，他们尚且过得如此艰难，可想而知，乡下那些没有供应粮的，只会更加困难。 周围许多的店铺都已经关了起来，唯有一两家还开着。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这场大饥荒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好转的，最起码也得好几年，大家的日子才能有所改善。 但也仅仅是有所改善，距离想要吃饱，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在街上走了逛了一会儿，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 许满月忽然看到一个小土坡下面，坐着一个大着肚子，浑身臃肿的女人。 而那人，正是前天消失不见的许明月，陆怀远蹲在她身边，端着一个碗还往她嘴里喂了些什么。 田兰芳不是说，许明月已经被弄死了吗？ 她愣了一下，刚要仔细一看。 却被陆怀远抬头的瞬间，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猛地转身看过来。 当看清来人时，不由得神色微怔。 “满月，你怎么会在这儿……” 许满月看了眼他身后的许明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直接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许明月察觉她的视线，下意识低下头，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遮挡起来，背对着她，不去看她。 明明前几个月，她处处都比许满月过得好，从容貌到家人的宠爱，以及未来的婆家和男人…… 可现在，这才过了多久，从前疼爱她的亲人，一夜之间变了脸色。 她喜欢的男人，拖着迟迟不娶她；她还大着肚子，许家人就开始处处欺负她，不给她吃饭。 甚至，她现在过得还不如梦中，嫁到沈家的那段日子好过。 至少那个时候，她没有沦落到快要饿死，也没有被沈家和许家放弃。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已经被饿出了浮肿病，浑身跟着发胀的馒头似的，又丑又恶心。 许明月心里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她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殊不知，许满月压根没看她第二眼，她今天之所以路过这里。 只是因为这条小路回村最近。 今天她也没打算走这条路的，可是平时的那条大路上，逃荒的人实在太多了，饿死在路边的人也很多。 她这才绕道走的。 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前几天失踪的许明月。 看样子，前天晚上陆怀远早就已经找到了人，只是把人藏起来了而已。 这时。 许老头和许山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来了。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还没走远的许满月，愣了几秒，两人脚步一顿，刚要说些什么。 忽然，又看到消失了好几天的许明月。 两人连忙跑过去，一下子忘记了许满月的存在。 “明月，你咋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不见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担心什么担心，死了更好，老大，你快给我回来。” 田兰芳带着许婆子，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当瞧见自家男人和儿子，都往许明月跑去的时候，许婆子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了出来，大喊道。 “还有你这个死老头子，老娘今天告诉你，只要你今天敢带着这个野种，踏进许家的大门，我跟你没完。” 就是因为这个野种，要不然家里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没了。现在连全家人都快饿死，这两人居然还要把她带回去，这不是让全家去死嘛。 许老头有些不耐烦，“死婆子，你都多大年纪了，为啥还要跟一个孩子计较，明月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宽容一点，有什么时候退几步？” 许山平脸色难看，点了点头，“娘，你就别跟田兰芳那个女人胡闹了。” “明月哪怕是不老三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是你的亲孙女，这事当初还是你亲自促成的，你现在可不能反悔了。” 他就不明白了，都是一家人，他娘和田兰芳咋能这样斤斤计较。 明月多好的一个闺女啊，对家里人个个都体贴善良，之前没有知道她身世的时候，明明这两人也是对明月疼爱有加，难不成血缘真的有这么重要？ 许婆子气的脸都绿了，胸口剧烈起伏。 她抬手指着许山平，“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许明月真是的种，我至于这样嘛。” “她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你的爹的，还是外面其他男人的，也就只有她那个不要脸的娘知道。” “自从这个野种回来之后，咱们原本一个好好的家，都被她毁成啥样？” 田兰芳看着一直躲在陆怀远身后，不敢说话不敢抬头的许明月，她对着许婆子开口道。 “娘，现在就咱们家这个情况，养活自家人都困难，许明月肚子里还怀着两个野种，这一次咱们可不能妥协，让她再进入咱们家的门。” 许婆子脸色铁青，“这个当然，今天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入咱们许家。”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是盯着许明月看的。 许明月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是的，我真的是许家人，我真的是我爹的亲闺女，这是我娘去世之前，亲口跟我说的。” “奶，你别不要我，当初还是你亲自写信帮我接回来的，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第135章 从前 许婆子现在是多看一眼许明月，都觉得恶心和厌恶。 她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我已经看清楚了，用不着你在这里说。” “反正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们许家的人，你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们许家的事。” 许老头听不下去了，“死老婆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明月还大着肚子，你把她赶出去，不就是想让她去死吗？” “你闹也闹了，气也出了，以后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咱们一家子还跟从前一样，好好活下去。” 许婆子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家里现在只剩下一点点麦麸，以及一些烂掉的地瓜。 家里人口这么多，根本不够吃几天的。 现在，她的丈夫和儿子，根本不顾全家人的死活，还要养一个野种，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要踩着他们一家的尸体，给那个野种让路啊。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了。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他们联手放弃的孝顺孙女。 那时候，满月自己都饿的不行，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可她还是把自的口粮省下来，给他们老两口吃。 多么孝顺的孩子啊，哪里是眼前这个野种能比的。 可惜……被他们这些心盲眼瞎的人，硬生生给伤透了心，从此不愿跟他们有任何牵扯了。 面对相互扶持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和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 这一刻，许婆子忽然累了，厌倦了。 “许大海，我嫁给你几十年了，如今大半截身体都快入土了，你居然为了一个野种，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眼底。” “既然这样，你们父子俩就带着许明月滚出许家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们想要怎么对她，我们都没有意见。” 说完几句话之后，她最后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许老头脸色平淡，丝毫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你要是这想，我也不拦你，只是那个家姓许，该出去的是你们这对婆媳，不是我们许家的男人和女人。” 许山平皱了皱眉，“娘，我爹说得对，明月才是留着我们许家血脉的人，你们要是不同意让她跟我们住在一块，那你们就自己离开吧。” 他们父子俩也不是逼她们，只是她们太过分了。 她们也不想想，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女人，现在外面闹饥荒，出去了她们咋活。 许婆子虽然早就知道，这父子俩的性子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骨子里的凉薄，也是一样的。 可真的亲耳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发涩。 这时，一旁的田兰芳扶住了许婆子，“娘，他们既然为了许明月，宁愿不要我们，那我们也没必要要他们。” “现在村里出去逃荒的人不少，空房子也不少，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带着向阳和向北他们搬出去吧，他们父子俩爱咋折腾就咋折腾，我们不管了。” 许婆子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好，这可是他们自己说过的话，以后我们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了，桥归桥路归路，哪怕饿死，也绝对不会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丢下这句话之后，许婆子和田兰芳走了。 许明月看见许老头父子俩，因为她跟家里闹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田兰芳变了很多，也狠了很多，她绝对不是这么轻易退让的人，估计心里肯定早就有了打算。 想到这里，许明月再也忍不住，扯了扯许老头和许山平的衣袖。 “爷爷，大伯父，你们咋能因为我，跟奶奶和大伯母闹翻，万一她们回去把家里剩下的粮食，都拿走了咋办，现在粮食就是命啊。” 一旁的陆怀远，瞬间瞧出了许明月的小心思，他微微皱眉，目光冷冷瞥了她一眼。 从前他虽然也知道这人心思多，可从来没有想到，她的心思还这么狠毒。 田婶子和许奶奶，已经因为她，被迫离开了许家。 她居然还不知悔改，想利用许叔和许爷爷，让他们一点粮食，都不留给田婶子两人。 要知道，当初整个许家最疼爱她的，可就是她们两个了。 如果是满月还在，她肯定不会这样。 想到这儿，从前他跟满月在一块，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再次浮现。 那时候没有饥荒，没有许明月。 满月是整个大队里，长得最俊的姑娘，学习也很好，次次在班上都拿第一。 她很爱笑，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整个人看着明媚而又耀眼。 学校里喜欢她的人很多，那时候田婶子和许奶奶也很疼爱她，总是会给她做新衣服。 可是后来，饥荒来了，地里干旱种不出粮食，她心疼家里人，于是便将自己的口粮偷偷省下来他们吃。 一开始，许家人会感动，会愧疚，还会心疼，甚至一次次阻止她将口粮节省出来。 可后面，随着许明月的到来，渐渐的，许家人更加喜欢城里来的许明月，对于满月的付出，他们越来越觉得理所应当。 满月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皮肤变得蜡黄干瘪，头发枯糙发黄，整个人骨瘦如柴，再也没了往日的漂亮。 站在被许家百般宠爱的许明月面前，自然被衬托得黯淡无光，甚至可以说是丑。 陆怀远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时候，他确实对许明月有过瞬间的心动，对自己的未婚妻也有过嫌弃。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跟满月不可能在一块。 …… 许满月碰到许明月几人之后，并没有兴趣留下去看热闹。 早在许老头和许山平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沈家。 许满月一进去，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一只老母鸡，她愣了一下，将自行车停放好，进了屋里。 发现桌上的篮子里，放了好几个鸡蛋。 看这鸡蛋的个头，就知道不是家里的鸡蛋。 厨房里还传来烤兔子的香味，以及做饭的声音。 这时，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136章 赔礼 瞧见许满月回来了，她笑眯了眼。 “回来得正好，你二嫂和青青正好在做饭，今天咱们在家吃烤兔子，再炒一盘地瓜叶。” 许满月看了看桌上的鸡蛋，还有厨房，“娘，隔壁刘家人走了？” 老太太叹气，“对，走了，再不走，就只能在这里活活等死，要是出去逃荒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保住他们刘家的一点根。” 现在大队周围的野菜、树皮、还有草根都已经被吃光了。 为了不被饿死，大队里几乎每天都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跑到外面去讨生活。 现在整个大队里，也就剩下不到十户人家，以及一些被抛下的老弱病残。 刘家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人口多，还好吃懒做，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最近这段时间，先是刘家的几个孙女饿死了，紧接着是刘老头，后面又是上门找茬的刘婆子也饿死了。 听说，她是为了把最后一点口粮，留给孙子刘金宝，这才在半夜活活饿死的。 原本十几口人的刘家，如今只剩下几个人。 再不走，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许满月心里也有复杂。 这几个月，她可以说是亲眼看到隔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饿死的，后面饿死的人太多了，她听到隔壁的动静之后，都习惯了。 甚至隔壁也习惯了，一开始面对家人的死去，他们还会大哭悲伤，后面已经很冷淡地尸体处理掉，眼底除了麻木就是麻木。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个死掉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一旁的沈建平摆摆手，“娘，三嫂，你们就别再想这件事了，刘家人走了也好，以后我们在家烤兔子，也不用担心被他们闻到香味。” 沈家原本就在村尾，靠近后山脚下，这里原本住的人家就不多，现在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只剩下他们沈家一户人家了。 只要小心一点几乎没人，能发现他们家吃的什么东西。 许满月想了想，对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否则，每次吃兔子都跑去老宅那边，实在太麻烦了。 沈建平忽然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指了指桌上的鸡蛋，还有外面的那只老母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嫂，你不知道，今天你走了之后，我和娘还有二哥二嫂几人，去王家把他们家养的老母鸡，还有攒下来的这些鸡蛋，统统都给拿回来了。” “二哥还把王有根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看在王家掏钱，还有这只鸡和鸡蛋的份上，估计人都要被打死了。” 许满月看向桌上的鸡蛋，“这些鸡蛋，还有那只鸡都是王家给的？” “他们哪里舍得，都是娘去抢的，娘拿着菜刀架在王有根的脖子上，他们王家瞬间低下头了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连忙求饶。” “为了保下他们王家的独苗，这一次王家几乎要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娘和二哥他们才勉强放过他们，这也算是给大嫂出气了。” 许满月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扬起下巴，得意一笑，“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娘出手，他们王家算个屁啊，老娘轻轻松松就能捏死他们。” 许满月不由得笑了起来，竖起了大拇指，“娘，你就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没了你，咱们这个家准得散。” “那当然，老娘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路还要多，要不是有我在，他们几兄弟哪能长这么大。” 老太太一点也不谦虚。 想到她当初为了这个家，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原本就凭她的长相，哪怕她带着好几个孩子，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可还是有不少男人上门，想要娶她。 可她怕那些男人，对几个孩子不好，更怕自己改嫁之后，有了其他的孩子，对这几个孩子也不好。 毕竟人心易变，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对孩子的心会不会变。 所以她干脆一口拒绝了所有人，并放出绝不改嫁的话。 “娘，饭菜做好了，大家快坐过来一块吃吧。” 林落霞端着一盘烤兔子肉，走了出来，沈青青手里，还端着一锅棒子面粥。 今天除了这两样，还特意炒了一盘地瓜叶，以及贴了几个玉米饼子。 算是庆祝，今天好好教训了王家这件事。 除了还在医院的沈老大和沈大嫂，沈家人几乎都坐在这张饭桌前吃饭。 老太太第一个动筷，夹了一块兔子肉放到了许满月的碗里，“这几天你为了你大嫂的事，几乎天天从县城跑回家，又从家跑到县城。” “肯定累得不行，好好吃点肉补补。” 许满月笑了笑，“谢谢娘。” 说完，她将兔肉放进嘴里吃了起来，虽然自家养的兔子，口感不如野生的好，还没放啥多余的调料。 但是多少是荤菜，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沈建平看着桌上的兔子肉，也忍不住夹了一块吃下去，比起没什么油水的棒子面粥，还有地瓜叶，这简直好吃得人舌头都快掉了。 “好吃，真好吃，娘，我以后专门养兔子算了，你每个月多奖励我吃半只兔子就行。”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人家都是想着进城里当工人，吃商品粮，你倒好，吃几块兔子肉就满足了。” “老娘还指望以后靠你们几个养老呢，现在看来你是没啥指望了。” 许满月笑了笑，“娘，这可不一定，要是能把兔子养好了，说不定以后也是一个好技术，最起码吃喝不愁。” 再过几年，等这场大饥荒过去了，日子也渐渐有所好转。 要是能够利用大队集体的名义，在大队里办起养殖场，那也算是半个工人，放在乡下绝对吃香。 不过，现在还早，以后新上任的大队长，也不知道是啥情况。 老太太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许满月为了不打击沈建平，随口说的话。 她夹了一块兔肉放进自己的嘴里，“老四要是能有这本事，那我们沈家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137章 哀求 不是她看不起这个老儿子，而是他有几斤几两，当娘的最清楚不过。 她以后没了，老四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她跟老头子在下面，也算是安息了。 一听这话，沈建平心里不得劲了，他又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吃得满嘴留香。 “娘，我可是你亲生的，你咋能这样说我呢。” “我以后肯定出息，给你修大房子，天天吃肉吃细粮，让你享福。”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一巴掌将他正要去夹兔肉的手拍开。 “你现在少吃几口，多给其他人留点，你娘我就算是享福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要不是她老儿子，她早就打死了。 沈建平连忙收回手，讪讪一笑 ，“娘，别打了，我这不是给夹肉吗，你干嘛打我？” 说完，扭头看向许满月和林落霞，“三嫂，二嫂，看看娘，一点道理都不讲。” 许满月抿唇一笑，刚要说些什么，面对老太太看过来的眼神，她只好闭上嘴巴，低头吃自己的饭。 老太太瞪了沈建平一眼，“老四，这家里你的地位最低，老娘我的地位最高，你跟谁告状都没用。” 林落霞夹了一块兔肉，放进沈建平的碗里，“娘，老四正在长身体，多吃一点没事，这些日子家里的兔子又下了几窝，够吃。”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够吃啥够吃，家里粮食再多，也经不起这么霍霍。” “再说了，现在什么时候，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吃得这么饱，不怕别人发现咱家里有粮啊。” 林落霞瞬间闭上了嘴巴，给了沈建平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沈建平叹了一口气，只能闷头喝棒子面粥。 老太太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开口，“瞧我这记性，对了，老三媳妇，你大哥他们在城里，没有粮票吃啥啊。” “我这里还有几张景明寄回来的粮票，明天你估计还得去城里一趟，给他们送去。” “还有从王家抢来的这些鸡蛋，也带过去给你大嫂补身体，早点好了也早点出院，省钱。” 许满月点了点头，“行，我明天早上就去。” 吃完饭之后，沈青青主动收拾碗筷，人看伶俐了不少，沈宝珠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转，一口一个姐姐的，不像之前那般疏离。 看来这几天，沈大嫂不在，林落霞确实教了沈青青一些东西。 许满月放下碗筷，刚要回屋休息，突然，沈青青追上来叫住了她，手指攥紧衣袖。 “三婶，我娘……她咋样了？” 许满月脚步一顿，轻轻摇头，“放心吧，你娘已经醒了，精神也好了一些，应该过些日子，你就能看到她了。” 沈青青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她拉着许满月的手，仰头看她，“三婶，明天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去？” “弟弟没了，娘肯定很伤心。” 弟弟？ 许满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弟弟是那个流掉的孩子。 一个还没生下来，就已经被沈大嫂肯定是儿子的胚胎。 “行，我明天早上就走，你去跟你奶说一声，明天早上我带你一块去。” 这时，许满月抬头，又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沈小山，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十几岁的少年，个头不是很高，身体极为瘦弱，整个人很都很安静。 安静到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仿佛什么也做不在乎。 沈青青也看到了他，连忙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三婶，不用管他，他一点良心都没有，他就是一个白眼狼。” 娘平时对他这么好，可爹再次打娘，他都是这样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从来都不会站出来阻止。 他是男娃又咋样，能给家里传宗接代又咋样，在这点上，他还不是比不上她。 许满月沉默片刻，拍了拍沈青青的手，“青青，你先回去厨房收拾碗筷吧，明天早上在院子里等我就行。” 沈青青咬了咬唇，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沈小山，转头进了厨房。 等人走了之后。 许满月走到了沈小山的面前，“小山，你有事找我？” 系统中，有关沈家人基础信息里，并没有沈小山的信息。 她嫁进沈家快半年了，对于这个侄子也不是很了解。 在这家里，除了老四之外，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个大孙子。 但是沈小山太沉默了，很少说话，甚至对每个人都不关心。 沈家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在忽略这个问题，或许说注意到了，但是没人觉得有问题。 沈小山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三婶，我没有。” 说完，他转身离去。 许满月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心里有些复杂。 沈小山似乎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对于任何事情漠不关心。 不过她也没多想，转身回屋休息去了。 天天在骑着自行车，来回从县城到大队往返几个小时，还是挺累人的。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前些几天给沈景明写的信，以及纳的鞋垫和背心，都还没找时间寄过去。 现在才中午。 许满月打算休息一个小时，等天气凉快一些的时候，去把东西寄了。 炎炎烈日，如今正值夏日，干旱越发严重。 哪怕躺在屋里，浑身也在冒汗。 刚刚从城里骑着自行车回来，许满月身上都是汗，黏腻腻的。 她索性进入系统奖励的独立卫生间，放好热水，躺在浴缸里，泡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好好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已经快下午了，天气也没那么热。 许满月将那些要寄给沈景明的东西，统统带上，很快便骑着自行车，到了县城里。 这个时间点，邮局寄信的人，不是很多，她没花多少时间，就将东西给寄了。 许满月刚走出邮局，一个浑身瘦巴巴，面黄肌瘦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嫂子，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我奶奶快要饿死了，你行行好吧，给我一点吃的一点点就好，什么吃的都可以。” 第138章 盯上 这里是邮局门口，本来就是人来往比较多的地方。 不到片刻，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走了过来，开始看起了热闹。 小男孩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眼眶通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 他伸手去拉许满月，膝盖往下弯下去，“嫂子，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吧，她真的快要饿死了，现在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她要是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听着男孩的苦苦哀求，许满月心里闷得有些难受，但是她还是狠下心摇头拒绝，并当着大伙儿的面，将身上的几个口袋都掏了个干净。 最终只掏出两分钱出来，摊开放在手心里。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没有钱和票。” “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两分钱，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小男孩看着这两分钱，一下子愣住了，也不再哭了。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开口道，“现在粮食就是救命的东西，谁家都不富裕，你想要求粮食，也要找一个看着有粮食的人。” “这位女同志浑身补丁，脸色蜡黄干瘦，看打扮应该是附近大队的农民，她哪有粮食给你。” “小孩，你还是快起来吧，别给人家找麻烦了。” “是啊，这女同志要是能拿得出来粮食，也不至于摸了半天，浑身上下只掏出两分钱，这孩子怕是糊涂了，找人也不找个好点的人。” 许满月见小男孩拉着她的衣服，迟迟不松手，也不说话了。 她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两分钱，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这两分钱你还是拿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许满月扯开男孩的手，刚要离开。 却被男孩紧紧拉住，“不，嫂子，我刚刚还看见你骑着自行车来，你家里肯定有粮食，我不要多少，你就随便给我一点吃的就行，我奶奶真的快要饿死了，你就行行好吧。” 一听到自行车，周围的人瞬间没说话了。 这玩意可不便宜，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都买不到一辆，而且还需要自行车票，这票也不好弄，一般人家根本没这条件。 他们上下打量着许满月，开始议论纷纷。 “看不出来啊，她穿得这么破破烂烂的，浑身瘦瘦弱弱，脸色蜡黄，光看外表还不如咱们，可人家骑着的可是自行车。” “这自行车，咱们镇上可都没多少人有。” 周围的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乎都是对许满月的讨伐。 此时，小男孩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得眼眶通红，死死拉着她衣袖不放。 “嫂子，我知道你条件好，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口吃的吧，我奶真的快饿死了，随便你给什么都行。” 这小男孩拉着她的力道可不轻，手腕的肉，也不像是个经常挨饿的人。 许满月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心里有了对策。 “这辆自行车只是一辆二手的，而且还是我男人，花光家里所有积蓄，这才勉强买来给我当彩礼的。” “因为这辆自行车，现在家里还欠着不少的外债，不然我也不会穿得这样破破烂烂的，更不会饿成这样。” “你们光看我的气色，就应该知道我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人都快饿死了，哪里的东西给出去。” 说着说着，许满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抬手擦泪。 “你找我，还不如找各位大叔婶子们，他们的气色瞧着可比我的好多了，又是吃供应粮，在咋样，也比我一个乡下人强。” 她一边说，还一边拉着小男孩到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面前，挨个让他去要。 “你看这位婶子，衣服上都没有几个补丁，脸上还有些肉，她家里肯定有粮，你跟婶子求一求，说不定她就心软给你粮食了。” “还有这一位大爷，一看就精神得不行，穿得也体面，他家里条件也不错，快，你过去哭一哭，大爷肯定就心软了。” “不行，不行，我家没粮，找别人要去，别来过来，我要回家了。” “滚滚滚，你这个小孩一看就是骗子，我自己都不够吃呢，我可没多余的粮食给你。” …… 许满月这一套操作下来，周围的人早就跑光了，哪里顾得上看热闹。 尤其是有些帮小男孩说话的人，更是跑得比兔子都厉害。 小男孩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微微泛白，一把扯开许满月的手，瞬间往那些小巷子里跑了。 许满月看着人没影了，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去。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小孩也就是外表上看起来饿得不行，可怜巴巴的，实际上他手上的力气，比她的都还有劲，手腕上也还有肉。 估计吃的比她的还多，哪里需要她帮忙。 从镇上回到沈家后，天色都黑了。 沈建平瞧见许满月回来了，立马跑了上去。 “三嫂，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许满月刚将自行车停放好，就听见这话，不禁有些好奇。 “什么？” 沈建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今天我出去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许山平和许老头，把许婆子和田兰芳赶出许家了，听说就说为了许明月。” “也不知为啥，许向阳和许向北两兄弟，却没有留在许家，而是跟许婆子她们一块离开了许家。” “听说他们离开之前，还把许家最后一点粮食都拿走了，一点都没给许老头几人留。” “害得还怀着孩子的许明月，饿的受不了。拉着许老头两人又去要粮食去了。” “还有陆家，陆家似乎已经打算出去逃荒了，陆婆子直接放下话，不许陆怀远娶许明月，她生下的孩子他们陆家也不要。” “因为这事，许明月还哭晕了好几次，又跑上陆家的门，在门口苦苦哀求，可惜陆家没一个人见她。” 第139章 好转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 距离许满月嫁入沈家快一年了， 前几天沈景明寄信回来，说是过些日子，可能会回来探亲，不过时间还没确定下来。 知道这个消息，沈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这些日子，种在山上的地瓜，也收获了不少，家里更是不缺兔子肉，不缺粮食。 伙食也渐渐好了起来，很少有人知道，在这饥荒年，沈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连带着气色也好了不少。 许满月往脸上抹的粉，也渐渐少了不少，如今整个人漂亮了很多，长相俏丽，眼眸宛如秋水，眉目含情，身段也越发好看。 跟刚嫁入沈家的时候，跟两个人似的。 老太太看了忍不住打趣，“老三媳妇，等景明回来了，瞧见你这俏丽的小模样，准得愣住。” 她的大孙子有望了。 许满月抿唇一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该去做饭了。” 这几个月里，沈大嫂出院了，大队里，往外逃荒的人越来越多。 与沈家的日子好转不同，如今的青山大队早已空荡荡的。 从前的上百户人家，如今只剩下几十户人家，以往的热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地荒凉，一片孤寂。 大队里那头老牛，昨天晚上被人偷偷杀了。 不过那人杀了牛之后，并没有私吞，而是将牛肉，都分给了大队里剩下的人。 沈家也分得了好几斤。 而杀牛的人，就是大队里一直负责养牛的杨大爷，他杀完牛之后，挨家挨户敲门，将牛肉送上。 杨大爷上门的时候，还是许满月去开的门。 一个干瘦如柴的老人，皮肤皱巴巴的，宛如粗糙的树皮，他手里拖着板车，那双浑浊的双眼，抬头看向许满月。 “满月，这是你们沈家分到的肉，拿回去吧，给家里人好好补补。” 许满月伸手将这几条肉接过来，抬头看着眼前瘦巴巴的老人，以及他额头冒出的汗。 她心里闷的难受，伸手去拉人进屋，“杨爷爷，肉你也送完了，先进来喝口水，歇歇吧。” 杨爷爷是大队长一个有点血缘关系的堂叔，无儿无女，养牛是一把好手。 公社成立的时候，他就一直负责养牛，这头牛是他亲自去集市上挑选买的，从拉回来大队的牛棚开始，就是他一直负责。 他把牛当成亲人，早已有了感情。闹饥荒这么多年，他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粮食给牛吃。 如今，他却亲手杀了牛，分给大家，自己一点都没留。 杨大爷没有动，眼里浑浊的泪花闪烁，“算了，我就不进去了，现在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我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如今快入秋了，却还不见一滴雨，院子里的井已经枯了，周围逃荒的逃荒，饿死的饿死。 他年龄大了不想往外跑，也跑不动，他只想叶落归根，死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土地上。 许满月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人分明是存了死志，一心求死。 “杨爷爷，你听我说，肯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说上面已经有救济粮的消息了。” “而且后山脚下的那口枯井，好像又开始冒水了，说不定很快老天就会下雨。” 这话倒不是她胡说，按照前世的记忆，一个月后确实会有一批粮食下来，只是数量少。 后山那口枯井，确实也慢慢流出来了一些水，虽然不多，但是最起码大队里渴不死人。 杨大爷愣了片刻，那双麻木的眼睛，仿佛出现了一点光彩，“真的？” 许满月认真点头，“当然是真的，您看着我从小长大，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杨爷爷，您先回去，晚上我去找您，再跟你仔细说，但是现在事情还没公布出来，您先别跟其他人说。” 杨大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一时之间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好好好，我不说，我等着，我回去好好等着。” 这下算是有点盼头了。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他肯定不信，但是这话是满月说的，他哪能不信啊。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这丫头，偷偷救济他这个老头子，偷偷往他的床上放粮食。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住的牛棚，平日里除了这丫头会过去之外，也只有他那个死掉大队长侄子会去。 如今大队长没了，也只有这丫头了。 亲眼看着人走后，许满月站在原地，静静看了片刻，这才转头拎着牛肉进了屋里。 屋内。 老太太看着她拎进来的牛肉，不用想这知道，是这是谁送来的。 如今这周围连根草都不剩了，根本养不活那头牛。 她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老三媳妇，今天把这肉做了吧，再弄一只兔子烤了，晚上的时候，我准备一些东西，你带着烤好的兔子一块送去给你杨爷爷。” 他们家里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山上的那些地瓜多少也长出了一些，家里养的兔子也不少，还没到饿死的地步。 其他人她不想管，但是杨老头年轻的时候，可是当过兵的，光凭这一点，她就不能眼睁睁看他饿死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 她本就打算，今天晚上往牛棚去一趟，这下更有理由了。 一旁的沈大嫂，瞬间猜到了婆婆要给杨老头送粮食，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到今天人家送过来的牛肉，瞬间闭上了嘴巴。 算了算了，送就送吧，现在他们沈家的日子也算好了起来，一个老头也费不了多少粮食。 许满月刚要进入厨房，忽然想起了后山脚下的那口枯井，再次出水的事情，她脚步一顿，看向老太太。 “娘今天早上去后山的时候，意外发现当初大队长带领大家，一块打的那口井又出水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紧接着激动起来，“真的？” 他们这大半年以来，吃的水都是老宅那边的那口废井，现在里面的水也没多少了。 要是找不到新的水源，估计不到半年，他们又得经历没水的日子。 沈家其他人同样十分激动。 尤其是当初跟着大队长，一块去后山挖井的沈老大和沈老二。 那时候几乎整个大队的青壮年，都去打那口井里，当时虽然出了不少的水，但也没坚持多久，水就没了。 没想到到，现在又有水流了出来。 只是可惜，早已物是人非，当初一块挖井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第140章 一口井 许满月点头，“嗯，是真的，虽然流出来的水不多，但是也够大队里剩下的这十几户人家喝了。” 其实，这口井原本就已经没水了，但是前些日子，沈大嫂的身体好了不少。 系统按照许满月的心愿，直接给了她一个特殊奖励：一口井。 但是这口井也有限制，每天的出水量只有三桶左右，对于十几户人家来说，基本喝水是不用担心的。 其他的她做不了太多，这也是她为数不多，能为大队里做的。 很快，到了晚上。 许满月吃完饭后，带着她做的半只烤兔子，以及老太太放在篮子里的一些地瓜，两斤棒子面，朝牛棚的方向而去。 现在天色早已黑透了，牛棚的位置距离沈家有一段距离，走路大概要七八分钟。 自从负责喂养大队里的牛开始，杨大爷就一直跟牛住在牛棚里，生怕有人去偷牛。 闹饥荒的时候，有不少人打这头牛的主意，但都被杨大爷硬生生拦住了。 没想到，后来居然是他亲手杀了这头牛，把肉分给了大家，这哪能不让人敬佩他。 很快，许满月走到了牛棚前，敲了敲门，小声喊道，“杨爷爷，是我。” 屋内的杨老头老早就在门边等着了，他听见声音，连忙去开门，“满月，你终于来了。” 许满月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进了屋里，“杨爷爷，这是我婆婆让我送来的东西，里面还有半只烤熟的兔子，你趁热吃。” 杨老头瞬间老泪流淌，心里酸酸麻麻的。 但是他还是将篮子又退回去，“满月，你们家里人口多，还有几个孩子正在长身体，你们拿回去吧，我这里不缺吃的。” 上次满月偷偷给他送的地瓜，以及棒子面，都还剩下一些，他还能继续要啊。 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粮食在这饥荒年更是金贵得不行。 许满月将菜篮子，硬塞进他的屋里，“杨爷爷，你忘了，从前我饿的不行的时候，你还偷偷给我塞过好几次吃的。” “现在我哪能忘恩负义，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况且，这些东西都是我娘让我送来的，她那人你也知道，要是你没有收，明天她肯定会亲自过来。” 杨大爷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抹着眼角的老泪，哽咽不成声。 “满月啊，你是个好孩子，你婆婆心也善良，这份恩情，老头子我记在心上了。” 他没想到，当初随手的一点善意，如今却在这饥荒年，救了他的一条命。 许满月见他肯将东西收下，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跟他说起了，他最关心的另外两件事。 “后山那口水井是真的出水了，救济粮估计在一个月后就会下来。” 杨老头嘴唇动了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激动得不行。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大家也就不用往外去逃荒了。” 不过下一秒，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唉，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哪里都一个样，全国各地都是受灾的地区，哪怕能分下来一些救济粮，也分不到多少。” “可这场干旱却是看不见头啊，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吃得饱饭，不用被饿死。” 许满月沉默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这时，她又想起了系统奖励的那包种子。 一开始系统给的是一包小麦种子，后面又奖励了一包玉米种子。 两个月前面，她在老宅的背后，偷偷将一颗玉米种了下去，也没浇过水，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看来明天要找个机会，偷偷去看看。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就起来了，今天不是她做饭干活，所以她直接出了门，沈家其他人都还没起床，也没发现她离开了。 到了那个地方之后，当看到冒出来的一棵小小玉米苗。 她一下子震惊了，连忙弯下腰拉着玉米苗的叶子查看起来，这叶子微微泛黄，也没有正常的玉米苗高。 但是它确确实实在没有任何施肥，以及浇水的情况下，在这片干旱地区，生长出来了。 如果好好施肥浇水，那么这玉米苗绝对长得更好。 这样一来，说不定真的能够凭借这小包玉米种子，在这饥荒年种出粮食来。 许满月压下心里的激动，连忙给玉米苗浇水，又弄了一点肥料施肥，打算过些日子再看看情况。 不过下一秒，她又冷静了下来。 这小包玉米种子，属于系统给的特殊奖励，只有几两左右，哪怕种子有用，也不够种。 这又是摆在面前的一个问题。 除非，用这些种子进行育种。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目前还是先进行试验，其他的等试验结果出来了再说。 而且这件事，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种子的事情很难解释来历，一切只能慢慢来。 回去的路上，许满月一直想着这件事，也没怎么注意前面的路。 突然，小孩微弱的哭声响起。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许明月抱着一个孩子，偷偷放到了沈家的大门口，放下孩子之后，她连忙就要走。 现在是大清早的，沈家几乎没几个人起床，自然也没发现。 许满月脸色大变，大步跑上去，连忙将许明月拦住，指着那个放在院门口的孩子。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生了孩子丢到外面家门口，难不成还想让我们，给你养孩子？” 也不知道这人咋想的，他们跟她一点都不对付，她不会以为，他们看到孩子会心软，帮她养孩子吧？ 许明月被拦住之后，身体一僵，她咬着唇瓣，别开脸不去看这个堂姐。 陆家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偷偷去逃荒了，陆怀远也不见踪影。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根本养活不了两个孩子。 前些日子，许山平已经饿得浑身浮肿，半夜死在了床上；许老头倒是藏了一些积蓄，但是因为她生孩子，那点东西也快没了。 许满月见她不说话，直接将人扯到沈家的大门口，丢到孩子的面前，“你自己生的，你自己抱走，你要是不抱走，我就将孩子丢了。” 许明月瞬间慌了，她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直接拉着许满月的手，跪在她面前，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姐，对不起，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孩子是无辜的，这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娃，你就可怜可怜孩子，抱回去养吧。” “我虽然有错，但是孩子无辜啊，怀远哥心里也是一直有你的，当初你们的感情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他的孩子饿死啊。” “姐，满月姐，你把这孩子当成亲儿子养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许明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哀求着。 如今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将孩子，丢到沈家的门口来。 第141章 回来 一听这话，许满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反手甩掉许明月的手。 “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又不是我的，别说我跟你没什么情分，那么是有什么情分，在这饥荒年，我也不可能帮你养孩子。”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人咋想的，难道她就不怕她虐待她儿子？ 被她这么一甩，许明月无力跌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清秀，浑身上下全是浮肿，倒在地上很难爬起来。 但许明月依旧艰难地爬起来，去拉住许满月的裤腿，眼眶都红了又红。 “姐，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孩子真的是无辜的，他还这么小，又是早产生下来的，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你们沈家有粮，不缺吃喝，你就看在咱们是姐妹的份上，看在曾经你跟怀远哥的情分上，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如今田兰芳母子几人，恨她入骨，根本不愿意帮她养孩子。 许山平死了，许老头老了，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沈家了，也只有许满月了。 此时，那个不足月的孩子微弱的哭了起来，浑身青紫，瘦瘦小小的，跟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崽差不多。 许明月看着躺在地上的孩子，心里忍不住心疼，想要伸手去抱他，可想到许满月在这里，又连忙收回来手。 孩子，不是娘不想要你，而是娘自己都快饿死了，你只有跟着沈家才有活路。 想到这里，她心一狠，索性任由孩子哭闹不止。 “姐，你看看孩子多可怜，你不收养他，他真的就只能等死，你忍心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死在你眼前？” 许明月饿的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仰头望着眼前的女人。 她记得从前，许满月是许家最善良的人，她不止对家人好，对外面那些没饭吃的人也好。 每每见到逃荒到家门口的可怜老人，她都会忍不住心软，拿出自己的口粮给那些人。 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许满月突然变了，她变得冷漠疏离，变得让人难以琢磨了，再也没了往日的善良。 许满月看了眼地上的婴儿，心里有些复杂。 在这会饿死人的饥荒年生下孩子，无论是对于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许明月，这个孩子我不会收养的，沈家更不会，你快把孩子抱走吧。” 自己做错的事，就应该自己去承担后果，至于孩子，遇到这样一对不负责的父母，也是他们倒霉。 或许早点解脱，也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这孩子不仅早产，而且还身处这样的艰难年代，一般人家根本养不大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许明月无力地趴在了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模糊了双眼。 “姐，就算我求你了，我的另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他不能再出事了……” “当初你对那些逃荒的乞丐，都能发善心，为什么对自己的亲侄子，这么残忍？” 她知道，许满月恨她当初的挑拨离间，恨许家人的是非不明以及偏心。‘ 可现在他们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为什么她就不能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 许满月愣了一下，随着思绪翻滚，她摇了摇头，神色恍惚。 “不一样的。” 没有重生之前的许满月，并没有经历被家人抛弃，被活活饿死在逃荒路上的绝望。 所以哪怕家人偏心，她的心里依旧保持着一份善良，对那些比她可怜的人，她也会给他们一些帮助。 可重生回来的许满月，经历了对于她最绝望的事，无人知道，前世她死后，她的尸体早已被分成了无数块…… 真应了那一句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因为怨恨，因为绝望，所以她的灵魂才会一直跟在许家人的身边。 看着许家人步步高升，看着许明月和陆怀远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她死后，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件事，她一直再给自己的心里下暗示，想要忘掉那一切。 可最终只是勉强将大脑里的记忆，从尸骨无存，换成了渐渐腐烂，无人收尸，无人掩埋。 这样的她，重来一次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善良。 许明月愣了愣，下意识开口想问，什么不一样的时候，抬头已经不见许满月的身影了。 …… 许满月刚进入院子。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欢笑声，以及老太太的哽咽声。 “景明啊，你回来咋不提前说一声，都快把娘吓到了。” “对啊，三哥，你回到的事情，三嫂肯定还不知道吧，要是她看到你了，肯定高兴得不行。” 她脚步一顿，推门进屋，抬头正好对上沈景明那双深邃的眼眸。 快一年没见的男人，真的回来了。 陌生，熟悉，紧张……各种在心中情绪翻涌。 老太太瞧见许满月回来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走过来，将人拉到了沈景明的身边。 “老三媳妇，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被这么一打趣，许满月的心不由得微微跳动了几下，脸色也有发烫，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沈景明仿佛有所察觉一般，低头对上女人的视线。 快一年不见，这个妻子相比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变化了不少。 虽然肌肤没那么白净，但是容貌明艳大方，尤其是这双漂亮的眼睛，格外明亮清澈。 第142章 回来了 这一年里。 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几乎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 她的字写得极好，文笔也不错，哪怕家里发生的一件小事，经过她的笔下，都能成为一件趣事。 老太太瞧出了自家儿子的心思，心里也高兴，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明，你连夜赶回来肯定累了，满月，你带着他回屋歇着去吧，反正家里也没啥事。” 满月是个好媳妇，家里的其他两个媳妇不管用，这家里多亏了有她在，这才少了不少的麻烦。 她也不是什么没眼见的婆婆，小夫妻俩感情越好，她这心里自然就越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回屋。 许满月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没有跟上沈景明的脚步。 快一年未见，这人身上的气势变得内敛了不少，可隐约见还藏着一丝锋利的气场，压迫感十足。 算起来，他们两人相处也不过三天，虽然已经有了亲密的接触，每个月也有书信往来，但终归是有些陌生的。 走在前面的沈景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脚步一顿，刻意放慢了脚步。 很快，两人几乎肩并肩走在了一块。 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淡淡散开，许满月身体微微松了几分，对方明显在照顾她的感受。 她前脚刚进屋，后脚门就被关上了。 屋内一下子暗了几分。 沈景明语气温和了几分。 “上次你寄过去的风干兔肉味道不错，我听娘说，这一年来，多亏了你帮她一块照顾家里，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许满月抿唇，“应该的，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她对于他，还是很满意的。 要是当初她嫁给了陆怀远，估计现在还不知道咋样。 沈景明抬手解开身上的军装，丢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我这次回来有一个半月的假期，一个半月之后，我应该要到军校去学习，等我从军校出来，你就去随军吧。” 到时候，加上他这一年立下的功，以及他在军校的学习背景，到时候他的职位也会往上升一升，分的房子也要好一些。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 随军的这个问题，在他离开的第二个月，就已经写信来问过她，不过那个时候，她拒绝了。 如果第二次提起，她自然是要去的。 “不过，你去军校进修大概要多久？” 一个普通的农村子弟，其实能够在短短七八年的时间内，爬到了正营级的位置，除了自身能力卓越之外，自然少不了这背后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沈景明没当兵之前，高中还没念完，如果有了军校进修的经历，以后的路肯定会更加好走一些。 “短则五六个月，长的话，我也不确定。” 沈景明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开口道。 军校进修是肯定要去的，这个机会可是他这一年来努力争取的成果。 他本身在学历上，就不如另外几个竞争对手，因为这一点，他还险些错失了一些机会。 但是，什么时候，能够让她一块去随军，其实他也是不确定的。 想到这里，沈景明心里对于这个没怎么相处过的妻子，多了几分愧疚。 结婚快一年了，两人的相处还不到三天。 他这次回来，也只能在家里待上一个月，之后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他也不确定。 许满月抿了抿唇，良久之后，她轻开口，目光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你去吧，我支持你。” “无论你去多久，我都支持你。” 沈景明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异样，他将人一把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彼此肌肤的温度相互触碰。 “以后每个月，我会寄二十块钱回来给你，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写信给我。” 在部队里，他没少见战友娶了媳妇，却因为迟迟没有带着媳妇随军，那些女人的各种闹腾。 说出这话之前，他也想过，许满月会不会闹脾气，但是现在看来，她确实很适合当他的妻子。 许满月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 “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你没有当众拒绝我，我就知道，你会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只要你在外面的时候，能够时不时想起我，只要你在外面没有其他女人，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更何况，他在外面打拼，受益的也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她，以及他们未来的孩子。 他每个月寄给她的钱，直接翻了一倍，光凭这一点，她就必须支持他。 沈景明心神一动，情不自禁低头在女人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放心，不会的。” 女人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只会是麻烦和拖累，还会影响到他的事业。 这一点，他还是能够保证的。 更何况，这个媳妇目前还算他还算满意。 肌肤温热的触感传来，许满月脸色微微泛红，她下意识低头，不去看男人。 明明这人刚刚还挺沉稳的。 幸好这些日子，家里的吃得好些了，老太太也经常补贴她，她渐渐也就没往脸上抹粉。 现在的肤色和模样，是她没有经过遮掩的真实样子。 见许满月羞红了脸，男人低沉轻笑响起，他将人抱在怀里。 “明天我带你一块去城里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给你弄一个工作机会。” 许满月愣住了，“什么，工作机会？” 现在的工作可不好弄，尤其是乡下人想要进城吃商品粮，那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几乎所有的单位招工，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要有城里户口。乡下人想要有个城里户口，除非有个工作。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导致几乎没有什么乡下人，能够成为城里人的。 哪怕通过嫁到城里，户口也不会更改，甚至生下来的孩子，都会跟着母亲的户口一致。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城里的人从不会娶乡下姑娘。 沈景明眸色微深，“只是一个供销社的临时工，无法转正，不过每个月的工资有十几块钱，工作也算轻松。”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岗位应该能拿下来。” 许满月有些心动，毕竟工作谁不想要，但是目前她还不想离开沈家，去了城里，势必每个月几乎都要住在那里，回来的机会很少。 一个月工资十几块，光是住就是一项花销。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沈景明继续道，“除了这个岗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岗位，可能需要进行考试，但却是正式工，工资也要高两块钱，而且距离家里也比较近，就在公社里。” “什么工作？” “在公社的小学当老师。” 许满月想了想，这份工作相比于城里供销社的临时工，确实要符合她一些，但是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我只是初中毕业，学历会不会不够？” 第143章 小学老师 沈景明摇头，“公社的教育资源不够，能够读到高中的人少之又少，初中学历虽然算不上高，但是能不能当老师，除了学历，还得靠自身的能力。” “无论是你初中毕业，还是要高中毕业，只要你能够通过公社小学的招工考试，那个岗位就是你的。” 这一点，他还是能保证的。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现在虽然大部分人都快饿死了，吃不上饭。 但是什么时候都有富的人，也有穷的人，更有一些将希望寄托在孩子上身，指望他们靠念书翻身的人。 因此，公社的小学，依旧有一些孩子去上学的，学校也在继续办。 这还是一个正式岗位，距离家里又近，每天骑着自行车，很快就能回来。 工资比供销社的临时工还高两块。 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我想要去参加公社小学的考试。” 沈景明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她会选择去供销社当临时工 。 不过去公社的小学当老师也行，至少是个正式工，距离家里近，不用租房，工资也高几块钱。 “这次的招工考试，大概在十天之后，至于考试的资料，估计还要过两天。” 他当初有个发小，如今就是在公社小学那里当老师，资料什么的，他应该有。 许满月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还有复习资料。 一般情况下，这些招工考试的资料都是要靠自己去找的，如果找不到，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确实是用了心的。 沈景明是连夜赶回来的，眼底有些乌青，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许满月推了推他，“你是不是一个晚上没睡了，还是先躺在床上睡吧。” 等人睡了之后。 她又想到这人，连觉都没睡，说不定也没吃饭。 于是又去了厨房，打算给他做些吃的。 许满月刚到厨房，沈大嫂也在厨房，今天是她做饭，灶台上正煮着棒子面粥。 “三弟妹，景明难得回来一趟，万一待个一两天，人就走了，你咋不去陪陪他，趁着他还在，生个孩子你也算有个依靠。” “要是他哪天在外面有人了，你带着孩子闹去部队，那些部队的领导，肯定不会放任他胡来。” 沈大嫂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个理，她直接放下灶台上的锅，凑在了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 “三弟妹，听我的，趁现在景明还在，你没事的时候，就缠着他要一个孩子，男人嘛，肯定忍不住，一次不够，你们就多来几次。” “肯定会怀上的。” “想当年，我刚嫁进来，你大哥碰都不碰我一下，不过我天天晚上脱得光溜溜的，就往他的被子里钻，往他身后贴，到处摸来摸去。” “他嘴上说恨我，讨厌我，最终还不是跟我睡了，还搞出了两个孩子。” 许满月脸色微微泛红，没想到这种私密事，她都敢拿出来说。 “大嫂，这话你以后就别说了，我们现在还不打算要孩子，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沈大嫂一听急了，“什么，不打算要孩子，哎呀，你傻啊，有了孩子才能拴住男人的心拴住男人的身体，尤其是景明这种有能力的，还经常在外面的。” “你说说，他现在血气方刚，正是好时候，你又不在他身边。万一他哪天不小心弄出个女人出来，又给那女人搞出一个孩子。到时候，你连个孩子都没有，拿什么跟外面的女人斗？” 许满月摇了摇头，“大嫂，你放心吧，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倒不是她有多么相信沈景明。 而是她了解他，他这人一心只有事业，女人什么的，除了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好处的，其他的，其实他都不在乎。 如果不是她懂事听话，没有给他拖后腿，估计沈景明当初根本不会娶她。 但偏偏这样的男人，目前在她心里，强过大部分的男人。 至少以后沈景明打拼出来的一切，她和她未来的孩子，都能受益，而且还不用担心男人有其他的小心思。 沈大嫂上下打量了一眼许满月，又摸了摸脑袋，“怎么景明一回来，你人就变傻了，算起来，你跟他都没相处过三天，你就这么相信他？” 她当初对她男人一心一意，那是因为她从小就看上她男人了。 只不过那时候，她男人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 要不是她娘跟二妹的算计，被她正好听到了，她将计就计，代替了二妹嫁入了沈家。 这男人哪里还轮得到她。 至于那个叫小莲的女人，怪只怪她命不好，嫁给了一个爱打人的酒鬼，把她给打死了。 两人的思想完全不同，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 于是许满月扯开话题，推了推沈大嫂，“大嫂，灶台上的棒子面粥已经好了，你快去做饭吧，这马上就要吃饭，娘他们该饿了。” 沈大嫂哎呦一声，拍了拍脑门，“难怪我说我忘记了啥，原来把灶台上的锅忘记了，幸好有你在，不然这锅粥都坏掉了。” 许满月见她还在厨房忙活，现在沈景明又刚睡下没多久，还是等大家都吃完饭之后，再给他弄一些吃的。 吃饭的时候。 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她往许满月的身边看了眼，没见着人，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见着人。 “老三媳妇，景明……景明他不会又走了吧？” 想到这里，老太太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的儿啊，有时候好几年难见到一次，也不知，她哪天人没了，能不能看见他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第144章 当兵 许满月连忙上前，掏出帕子给老太太擦眼泪。 “娘，景明没走，他昨天一个晚上没睡，就顾着早点赶回来见您，现在困得不行，刚在屋里躺下。” “而且，他这次有一个半月的假期，除去坐车赶路时间，最起码在家能待一个月，你就别担心了。” 老太太下意识握紧许满月的手，“老三媳妇，真的，你没骗我吧？” “景明他……他身体没问题吧？ 之前她这儿子回来探亲，最长也就呆了五六天，这次居然能在家里待上一个月，不会是出了啥事？ 许满月有些无奈摇头，“娘，我哪能骗你，景明他现在就在屋里睡着，你要是不信，我去叫他去。” 她话音刚落，老太太连忙拉住她，“别，娘信你，别去打扰景明休息了，他这么大老远连夜赶回来，肯定累得不行，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等待会儿他醒来，再打几个鸡蛋，擀一碗面，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家里虽然没多少细粮，但是她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能不弄一点好吃的。 一旁的林落霞开口道，“娘，不如今天晚上杀两只兔子，再多弄两个鸡蛋，蒸一些榆树面窝窝头，算是庆祝老三回来了。” 沈大嫂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被人先一步提出来了，她白了林落霞一眼，对着老太太说道。 “对啊，娘，景明在外那么辛苦，每个月还想着家里，往家里寄钱，是该好好给他补补。” 老太太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今天晚上弄两只兔子，再用榆树面蒸一些窝窝头，煮一些地瓜，再炒一盘炒鸡蛋，和一盘地瓜叶。” “今天晚上做饭，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一听这话，沈大嫂摆手，“娘，今天是我做饭，我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二弟妹和三弟妹。” “再说了，我手艺你是知道的，保证让大家香得流口水。” 沈大嫂人不咋样，但手艺确实不错，这一点可是沈家人公认的。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做饭的时候，趁着没人，可以多尝几口菜，多吃一些东西。 老太太心里也清楚，但是今天晚上是景明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她可不想让这个贪吃的蠢儿媳，把事情搞砸了。 她狠狠瞪了一下大儿媳。 “不用，今天晚上你们三个一块做饭，谁也不准给老娘偷吃。” “听见没，尤其是你，老大媳妇。” 沈大嫂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她讪讪一笑，“娘，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放心好了。” 虽然她是想偷吃一点鸡蛋，但是她今天什么日子，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明显不信她，她转头看向许满月和林落霞，“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偷吃了。” “尤其是鸡蛋，少一点都不行。” 许满月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毕竟这事，沈大嫂完全能干得出来。 交代完晚上的事情之后，沈家人才开始动筷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沈建平忽然来了一句，“娘，你说我也去当兵咋样，说不定我也能像三哥这样厉害，每个月都给你寄钱回来，还把咱们家的这个房子再换一换。” 越说，他觉得可行，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军装，手里拿着枪，跟他三哥肩并肩，一块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样子。 心里一下子美滋滋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开幻想起来。 啪，老太太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沈建平的头顶上，“就你这样的，连部队的大门都进不了，你就别想了，你三哥是你三哥，哪里是你能比得上的。” 沈家其他人也没当一回事，唯有许满月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瞧见了沈建平眼底的认真。 沈老大啃着地瓜，轻哼一声，“老四，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给别娘添乱了，不是大哥瞧不起你，就你这小身板，在我手底下一招都过不了。” 就他这样的，想一出是一出，别到时候去了部队，连累了老三。 沈老二夹了一筷子的炒地瓜叶，放到了沈建平的碗里。 “老四，你要是没事做，待会儿吃完饭，跟我一块去后山脚下的那口井挑水，好好想一些实际的。” 男人嘛，谁还没个当兵的梦，但是真正能够通过选拔合格入伍的，一个大队里，能有一两个就不错了。 不过也能理解，老四还年轻，有梦想是正常的。 沈建平见大家都不相信自己，还往自己头上泼冷水，他气得不行，瞬间将筷子砸在桌上，连饭都不吃了。 “你们还是我亲娘和亲哥吗，哪有这么打击人的，当初三哥十七岁就去当兵了，我才十六岁，他可以，我肯定也可以。” 说完，他扫视了一下众人，见大家明显以为他是说笑的。 沈建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都绿了，他最终将目光落在许满月的身上。 “三嫂，你说说，就我这条件，能不能当上兵了？” 只要他三嫂说能，三哥那边估计问题也不大。 沈家人愣了一下，老四这不会是来真的？ 他们停住吃饭，纷纷抬头看着两人。 许满月不慌不忙，吃完嘴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建平，这事你三哥比我更清楚，要不，待会儿等他醒了，你去问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老太太不想让这个老儿子去当兵，唯有沈建平自己没有看出来。 她可不想当这个坏人，还是把事情，推给沈景明这个当哥的吧。 沈建平想想也是，索性又端起了碗，闷头吃饭，“行吧，待会儿我去问我三哥，他肯定能让我去当兵。” 这年头当兵光荣，当兵还能吃饱饭，每个月还有钱寄回来。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大嫂在背后说他吃白饭，靠老娘，靠几个哥哥了。 大嫂虽然说得难听，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实话。 普通的农村子弟，想要出人头地，不被饿死，也就只有去当兵这一条路。 他三哥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他肯定也能。 第145章 添麻烦 一旁的沈大嫂翻了个白眼，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冷笑，“老四，你三哥刚回来，你就别拿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去打扰他了。” “不是大嫂说你，你一天天的，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到了咱们沈家，你估计早就饿死在外头了。” “你能不能别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许满月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沈建平为什么突然要去当兵了。 这样的话，沈大嫂不仅一次，在她和林落霞的面前说，字字句句都是表达着对这个小叔子的不满。 不过说真的，沈家是肯定不会让沈建平去当兵的。 这家里有一个当兵的已经够了，要是在出现一个，万一以后出了啥事，老太太心里肯定受不了。 沈大嫂见众人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她还以为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越发得意，“老四，以后你别老赖在家里了，你好好跟你大哥二哥学学，他们出去挑水，你就跟着出去挑水；他们干活，你就跟着干活。” “行了，王招娣，老娘我还没死呢，我儿子，还用不着你一个当大嫂的来管。” 老太太脸色早就难看了下去，她猛地拍了拍桌子，语气不耐烦。 沈建平闷头吃饭，随便扒拉几口，大步开门出了屋里，也不知道去哪。 沈老大狠狠瞪了王招娣一眼，低声警告，“还不快追上去给老四道歉，我这个大哥还没死呢，我弟弟哪里轮得到你来嫌弃。” “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这个死娘们，也不看看当初她被王家人弄得快死了，老四可没少为了她，去王家跟那帮人算账的。 沈大嫂脸色微微泛白，拿着筷子的手下意识攥紧，可依旧嘴硬，“我……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这全家人都没闲着，大到老太太，小到几她的两个孩子。 青青和小山也就比小叔子小几岁，但这一年来，一个跟着操持家务，洗衣做饭；一个出去找柴火，喂养家里的兔子和鸡。 哪个没为这家里干实事？ 除了六七岁的沈宝珠以外，也就只有这个小叔子整天游手好闲的，嘴上说着要帮家里干活，实际上干一两天，又跑进去睡大觉了。 也就婆婆惯着他，家里几个男人也惯着他。 她就不信了，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心里没啥想法。 想到这里，沈大嫂又看向许满月，撇了撇嘴， “三弟妹，你和二弟妹说句话，你们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总不能什么坏名声，都让我给背了，你们俩搁我后面当好人吧。” 要她说，今天她们几个妯娌，就应该联合起来，好好治一治这老四。 许满月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人从医院出来之后，也不作妖了，对她态度也好了不少。 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又变回了从前的那副性子。 “大嫂，你还是好好吃饭吧，建平这些日子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底，他也没闲着，今天早上的柴火，还是他帮你劈的。” 其实他相比之前，沈建平已经改了不少，时不时还会帮她劈柴烧火，提水扫地。 她这些日子的改造值，有一小半都是他提供的。 再说了，现在还是婆婆当家，人家乐意宠着惯着老儿子，那也是人家的事。 林落霞看了眼老太太，对着沈大嫂道，“大嫂，我心中没什么想法，这些日子，建平懂事了不少，也帮了家里不少忙，你当面说他吃白饭，你让他听了心里如何想？” 沈大嫂脸色一僵，刚要继续说话。 老太太直接摆摆手，“老大，把你媳妇带回屋里，好好管管，今天这饭，她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娘，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有说错，谁让你这么偏心老四的，都是儿子，凭啥他一天晚上啥事也不用做……” 沈大嫂的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就被沈老大拖到了屋里。 下一秒，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他爹，我就是随口说两句，你就别打了，疼……” 许满月听着房内传来的惨叫，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沈家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老太太心疼老儿子，舍不得让老儿子受累。 沈老大他们兄弟两个，可能对于这个弟弟，多少还是有些意见，但是老娘还在，他们对于沈建平也不会过多计较。 尤其是沈老大，他的年龄都能当沈建平的爹了。 哪怕心里不舒服，可终归是把他当亲弟弟看待的，哪能任由沈大嫂去欺负沈建平。 …… 屋内，沈景明醒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他睁开眼，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屋顶，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到家了。 身下躺着的这张床，是他和许满月的婚房。 沈景明抬手揉了揉太阳，从床上起来，拿起一旁的军装外套穿在身上，骨节分明的手，从上到下，一点点地将扣子扣好。 窗外透进来的有些光影，散落在他优越的侧脸上，眉眼深邃，身姿高大挺拔，穿上军装，瞬间整个人内敛而又带着丝丝锋芒。 他看了眼窗外，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下午了，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 沈景明抬头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这间屋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他结婚准备的，屋子不大，二十多个平方。 但是各种物件摆放有序，从搪瓷盆到一块小小的帕子，都放在该放的位置，窗户上还挂上了一块素色的窗帘。 原本的那张书桌也搬到了窗边，书桌上，还摆放着一本红色外壳的书，以及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 无论是书，还是笔记本都有被人经常翻开的痕迹。 沈景明大步走了过去，拿起书桌上的书翻了翻。 这本书正是他之前寄回来的那本伟人语录，笔记本和钢笔也是他寄来的。 从磨损的痕迹可见，看得出来这书的主人对它的爱护和喜欢。 沈景明将书拿在手中，低头垂眸，轻轻摩挲了一下书的封面。 第146章 日常 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结婚，那时候这屋内虽然干净整洁，但是一点生气都没有没。 这次回来，这里面几乎已经布满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这时，许满月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了沈景明手里拿着那本伟人语录，正在翻开。 她脚步一顿，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门口，抬眸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 “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麻烦，你们平时吃什么就给我随便做一点就行，细粮还是留着给娘吃。” 沈景明放下手里的书，又在屋里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了一个摆放着各种针线，柔柔布料的篮子里上。 许满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中一跳，耳根滚烫起来。 连忙走过去，将篮子里做的贴身小衣服，给收起来放到了衣柜里。 “面已经擀好了，娘还特意吩咐我给你做面条，弄两个鸡蛋进去给你补补身体。” 昨天晚上做针线活匆忙，一时之间忘记了收这个，她也没想到沈景明会突然回来，正好被他看到。 沈景明余光瞥见了女人微微泛红的耳根，语气顿了顿，“一个鸡蛋就够了，两个太多了。” 他这一路走来，看过不少四处逃荒的人，活活饿死在路边，家里虽然看起来要好一些，但是能省则省。 许满月管好衣柜后，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背对着男人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给你下面。” 说完，她转头出去。 说实话，或许是一年未见，哪怕几乎月月通信，她对于沈景明还是很陌生，比她刚跟他同房的那两个晚上，更让她感觉不自在。 好在，她平时都不会往屋里，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沈景明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细粮比粗粮更加金贵，一斤细粮在黑市里换粗粮，可以一斤换四五斤。 穷苦的人家是舍不得吃细粮的，只有条件好的人家，会用粗粮换一点细粮，来改善伙食。 但是顿顿吃细粮，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沈家上次在黑市得到半口袋细粮，都是富强粉，不过平日里老太太几乎舍不得吃。 厨房里。 许满月刚擀好面条，正打算烧水下面条，往水缸里一舀水，却发现水缸已经空了。 昨天她给家里，说了后山水井的事，今天早上的水，家里的几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去挑。 没有水，面条就不能煮了，许满月刚要提起水桶出去，打一些水回来。 刚掀开帘子，从厨房出去，就跟走进来的沈建平撞上。 “三嫂，把水桶给我吧，我去挑水。” “今天本来轮到我去挑水的，但是我给忘了。” 许满月将手里的木桶递给他。 这人刚闹脾气出去，这才走出去没几分钟，又赶忙跑回来帮家里挑水。 看他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的粗气，估计跑得还很急，应该是怕耽误家里用水。 她叹了一口气，“建平，今天中午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这些日子，你为家里做的事，以及你的改变，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底的。” “有事也别闷在心里，你可以和我说说，也可以找你三哥。” 沈建平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个家里不是每个人都嫌弃他。 “放心吧，三嫂，大嫂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反正我就当她在放屁，左耳进右耳出。” “我现在就去挑水，让她好好看看，我才不是吃白饭的。” 说完，他风风火火拿上扁担，挑着两个水桶就往外面冲出去。 沈景明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建平离开的身影。 他这个一向好吃懒做的弟弟，居然会主动去挑水了，不禁让他有些惊讶。 他走到许满月的身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建平变化还挺大的，是娘出手狠下心教育他了，还是他受什么刺激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将今天中午饭桌上发生的事，简单跟他说了。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沈景明沉声道，“当兵，他不行。” 一是他的身体条件不达标；二是家里他的性格不适合；三，最要的一点，那就是娘绝对不会同意。 别看他娘对于每个儿子，其实都差不多，但实际上，她心里最疼的，就是这个老来子。 部队里可不是玩闹的地方，一旦出任务，稍不注意，是会牺牲的。 许满月也猜到了，沈建平是肯定不能当兵。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过两天，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看看我二叔他们？” 自从嫁到沈家之后，许满月时不时也会回去看望许二叔一家。 毕竟他们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在乎的亲人了，而且当初她出嫁的时候，还是二叔和二婶，以及两个堂哥亲自送她出嫁的。 他们还给了她十块钱，用来压箱底。 光凭这一点，她就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于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饥荒年能够活下去，许满月还教他们在家里养兔子，种地瓜，偶尔又偷偷往他们家里，放了一些棒子面。 这一年来，许二叔一家虽然日子艰苦，但是不至于饿死，也不用去逃荒。 但是因为沈景明结婚之后，第三天就走了。 一去就是一年，迟迟没有回来。二叔和二婶一直担心她，怕沈家对她不满意，在沈家受委屈。 哪怕许满月再怎么解释，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她过得不好，受委屈了。 如今沈景明回来，许满月想带着他一块回去，让他们亲眼看看，安安安心。 “行，那就后天去吧。” “明天我先带你去县城里逛逛，买些东西上门，再去公社小学帮你报名。” 之前，沈景明也听许满月，提起过这个二叔一家，人确实都不错。 上次他回部队匆忙，没来得及陪她一块回门。 这一次，他的假期长，该补上的，还是得补上。 许满月笑了笑，“好，那就后天回去看看。”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好半晌过去了，沈景明往门外看了几眼，见沈建平打水迟迟没有回来，还以为他遇到什么事了。 “家里现在用水，一般去哪里挑，我去看看建平。” 他记得他这个弟弟，从前连扫地都懒得扫，现在主动去挑水，不会闹出什么麻烦出来。 许满月看了一眼时间，按理确实该回来，现在还不见人影，估计是真的遇到事情。 “现在大家挑水，都在后山脚下那边，我跟你一块过去看看。” 两人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小小的一口井，周围挤满了拿着水桶来挑水的人，甚至周围还有一些外地逃过来的逃荒人，一窝蜂抢着准备打水喝。 沈建平根本挤不进去，刚挤进去又被人挤了出来。 他忍不住一边往里面挤，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排队，排队，知不知道排队啊。” 第147章 打水 沈景明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些打水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饿得骨瘦如柴的老人，还有一些年幼的女娃。 年轻人很少还少，哪怕有，也只是一些身体不太好的妇女。 他们不管不顾地往里面挤，拼命想要抢到水。 沈景明微微皱眉，“大队里，现在只有这口井？” 许满月点了点头，“差不多吧，这口井还是最近这两天，开始出水的，之前连口水井都没有。” 因此，才会有很多人选择去逃荒，慢慢地，青山大队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了。 沈景明沉默了良久，“你们受苦了。” 上次回来时候，饥荒还没这么严重，大食堂也还开着，虽然有人饿死，但是那也只是个别，而现在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就连喝水都困难。 许满月抿了抿唇，“你也在外面也不容易，我听说，当兵的人，身上都是各种伤疤，一不小心命就没了。比起你们，我们的日子算好的。” 沈景眸色微动，下意识偏头去看她。 另外一边。 沈建平挤了半天，终于提到了一桶水，正当他还要将另一桶水装满的时候，许老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 “我说你咋回事，没看见这井水都没有多少了吗，你差不多得了，我们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打水呢、大伙说是不是啊？” 然而，周围的人根本一个没搭理许老头的话。 大家都趁着沈建平，被许老头拖住，直接将他们俩个都给挤出去，然后一窝蜂地开始抢剩下的水。 沈建平被挤出去，刚要骂人，可当看到确实没多少水了，而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用水，而且这些人都是一些看着可怜的老人，他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算了算了，大不了他今天晚上再来一趟。 许老头就惨了，本来年龄就大了，饿了这么多天，身体也不行了。 这下又被人狠狠推倒在地，瞬间心脏抽疼剧烈跳动，他呼吸急促，脸色霎时惨白。 “救……救命……”许老头微弱地求救。 但是大家都只顾着打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哪怕有人看到了，也会麻木地移开视线。 毕竟，饥荒年死掉的人这么多，真要管，谁管得过来？ 不远处，沈景明看了眼水井的情况，见到沈建平已经打好水了，他对着许满月道，“走吧，我们回去。” 看来这些日子，他这个弟弟确实长大了不少。 两人前脚刚到家，后天沈建平就提着一桶水回来了。 当看到沈景明，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三哥，我要跟你一样去当兵。” 老太太脸色变了，胸口剧烈起伏，“老四，娘不许你去，就你这样子，去了也就只能给你三哥添麻烦。” 沈老大皱了皱眉，连忙扶着老太太，看着沈建平的眼底满是不赞同。 “老四，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待在家里，舒舒服服的不行吗，非要把娘气成这样？” 沈建平冷哼一声，“大哥，我知道，你跟大嫂一样嫌弃我，既然这样，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跑到了沈景明的面前，“三哥，你可是我亲哥，你给我一句痛快话，你帮不帮我？”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去部队，我就不信了，我还当不成兵。” 沈建平一边说，一边斜眼瞥着沈大嫂。 沈大嫂气的不行，明眼人都听出来了，这话可不就是在讽刺她嘛。 这她哪能忍，然而她刚要张嘴骂过去，就被沈老大拉住了，“行了，你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你要是在这样，就给老子滚回娘家去。” 此话一出，沈大嫂瞬间不敢说话了，今天中午她身上被打的淤青还没散呢。 沈建平见沈景明一言不发，他一下子急了，“三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你现在可是一个营长，把我弄进部队当兵，轻轻松松的事，你不会不愿意吧？” 身为农村子弟想要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在如今这个年代，除了当兵就是念书。 他根本不是学习那块料，小学都没念完就念不下去了，剩下的这条路也就只有当兵。 沈景明眸色微沉，摇头拒绝，“不行，你不符合当兵的标准，我也不会帮你走后门。” 一旁的老太太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将人拉回来。 “老四，听到没，你没这能耐，就别去打扰你三哥了，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让他好好休息。” 沈建平脸色彻底冷了一下，狠狠甩开老太太的手，“我不。” 他深吸一口气，“三哥，你当真不帮我？” 一旁的许满月心里暗道不好，看来今天沈建平是来真的。 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人。 沈景明语气冷淡，丝毫不为所动，“部队是是个讲究纪律，讲究实力的地方，不是讲究关系的地方，哪怕我是你亲哥也不行。” “除非你自己能够凭借真本事，进入部队，否则找谁没用。” 沈建平眼眶瞬间红了，他委屈地看向站在沈景明身边的许满月，语气哽咽，心里难受极了。 “三嫂，三哥他不帮我，你帮我说说好话，劝劝他。” “人家哪个发达了，不是扒拉自家人，我可是他亲弟弟，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又不是让他帮多大的忙，他可是营长，弄一个当兵的名额，那就一个轻轻松松。我看啊，他就不是想帮我。” 第148章 考核 看着沈建平哀求的目光，许满月抿唇想了想，伸手扯了一下沈景明的衣袖。 “要不，这样吧，你按照你的选拔标准，考一考建平。如果他能过，那就帮他推荐一下；当然如果不能过，事情就这样算了。” 老太太眼前一亮，连忙给沈景明使眼色，“对，老三，你媳妇这个主意不错，就这样办。” 她又拉了拉沈建平，“部队又不是你三哥一个人的部队，要是你能通过考核，娘绝对不拦你，娘还让你三哥，帮你推荐进入部队。” 沈建平沉默片刻，“三哥，以我的条件，真的不能去当兵？” 明明当初他三哥，也是十七岁去当兵的，他马上就十七了，哪里不行？ 难道就因为三哥，比他多念了一个初中？ 沈景明眸色意味不明，他指着地上的那根棍子，沉声道。 “我不还手，十招之内，你只要能用这根棍棒，碰到我的衣服，我就推荐你去当兵。” “如果十招之内，你碰不到我的衣服，那你以后就别再提这件事，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听娘和大哥他们的话。” 老太太连连点头，“我看就这样办，老四，你三哥都已经这样让着你了，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别去当兵了。” 一旁的沈大嫂斜眼看了眼沈建平，对着许满月道，“三弟妹，你说，老四有这能耐吗，别到时候哭着求着，景明给他放水。” 许满月语气淡淡，“大嫂，景明不是这样的人，老四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话我不爱听，以后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了。” 沈大嫂脸色微僵，“行，大嫂不说了，不说了。” 上次她被娘家人，弄得险些一尸两命，还是老三媳妇出手，第一时间稳住了她的命。 后面又出钱出力，几乎天天骑着自行车，来回往返好几个小时，上县城医院去给她送吃的，开解她。 光凭这一点，她王招娣就不能忘恩负义，找人家不痛快。 此时两兄弟比试已经结束。 沈建平累得半死不活的，可最终连沈景明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他索性直接趴在地上，将棍子丢在一边不干了。 “不行，太累了，我不当兵了，我还是在家里躺着吧。” 别人骂就骂去吧，反正他有老娘护着，这样的好福气，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哼，她王招娣就是嫉妒。 老太太嘴巴忍不住上扬，但是想到怕伤儿子的心，她又只能强行压下情绪，走过去将小心翼翼从地上扶起来。 “当兵又累又苦，哪里又在家里舒服，你三哥当初是家里实在穷得没办法，连他念高中的学费都凑不出。” “实在没办法了，娘才狠心送他去当兵的。” “你不一样，你是娘的老儿子，心尖肉，娘平时连家务都舍不得你做，哪里舍得你去吃苦啊。” 一听这话，许满月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虽然知道这话，有一部分是老太太在哄老儿子，但是当着另一个儿子的面，这样说未免也有些让人不太舒服。 尤其是没能念完高中，这一点，一直都是沈景明的遗憾。 毕竟当初这人可是青山大队，出了名的念书厉害，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没钱，估计早就考上大学了。 沈景明神色淡淡，仿佛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娘，老四不是孩子了，你也该好好管管他。” 老太太身体一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这话说得有些不过脑，但是很快她又安慰自己。 她这样说，也只是为了打消老四，要去当兵的想法，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老三是个聪明的，他肯定不会误会。 老太太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后，伸手轻轻拍掉沈建平身上的灰尘，随口道，“娘知道，娘一定好好管管你弟弟。” 很快，到了晚上。 许满月和沈大嫂三个妯娌一块，在厨房忙活，老太太还亲自掌勺，没多久，饭菜的香味就从里面弥漫开来。 饭桌上的烤兔子肉，炒鸡蛋，榆树面窝窝头，以及地瓜等等好几个菜，香得人口水直流。 沈老大和沈老二几兄弟，拉着沈景明在院子里聊天喝两口小酒。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蹲着拿干草喂兔子。 微微的晚风吹来，吹散了这些日子带来的烦躁。 因为有了那口井，今天晚上，青山大队还没出去逃荒的那十几户人家，终于喝了一次足够的水，也过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夜晚。 吃完晚饭后，天色渐晚，沈家人也陆陆续续各自回屋。 许满月收拾好厨房，推门进屋，下意识抬头往里面看去，瞬间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昏黄的煤油灯灯光下，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对着她，在盆里拧干帕子，擦拭着身体。 他上身赤裸宽肩窄腰，后背还有无数的疤痕枪伤，大大小小，密密麻麻。 许满月看着这些伤疤，心里有些复杂。 这些伤口有好几处，都是只险些能致命的伤，但凡运气差一点，真的会当场死亡的。 还有一些伤口，哪怕不是致命伤，但也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还要经过一定时间的休养。 最为显眼的，还是他肩膀上绑着绷带的新鲜伤口。 许满月收回思绪，将房门关上，走到了沈景明的身后，从他的手里拿过帕子。 “你手臂上有伤，还是我来帮你擦吧。” 沈景明握住帕子的手一松，将帕子交给对方，薄唇抿成一条线，“我受伤的事情，别告诉娘他们。” 冰凉的帕子在滚烫的肌肤上，一点点擦拭而过，轻轻的，又带着些许力道。 不经意间，女人柔软的手，还会触碰到男人的后背上的伤痕。 “我知道分寸。” 许满月弯腰将帕子放在盆里，揉了揉再次拧干，放在男人的后背上，为他擦去汗水。 沈景明清晰地能够感受到，身边人的柔软气息，他渐渐身体紧绷起来，体内有些燥热。 这么多年，除了上次回来的两个晚上，跟女人有过亲密接触之外，他几乎没怎么跟其他的女人相处过。 在部队，顶多就是受伤住院时，遇到的一些女护士。 但工作是工作，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在这一点上，谁也不会越界。 第149章 县城 许满月的动作轻柔，但是又极为利索，很快就将男人的后背擦了干净。 正当她将帕子放在盆中，打算端水出门去倒掉的时候。 沈景明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低沉的嗓音沙哑，“等等，前面还没有擦，你先放下，我自己来。” 许满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将盆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你自己擦吧，我去收拾一下屋子。” 说完，她连忙转身去整理床铺，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不过总的找点事情干，免得尴尬。 床上的这套床铺，还是当初两人结婚时用的那一套，上面绣着一些花花草草。 看着旧了不少，但是很干净，她昨天才刚换的。 等许满月整理完床铺，另外一边，沈景明已经擦干净身体，赤裸着的上半身，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走了过来。 “睡吧。” 煤油灯熄灭，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许满月脱下身上的外套，穿了一件里衣翻身睡在了里面，紧接着男人也上了床。 周遭寂静了片刻，安静极了。 正当许满月以为，今天晚上就这样睡过去的时候，沈景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一股炙热强势的气息，紧紧将她包围住。 “可以吗？”男人低声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许满月微微低下头，伸手回抱住男人结实的腰身，默认了对方的行为。 …… 外面月色正亮，木床嘎吱嘎吱响了大半夜，哪怕已经收住了动作，强行忍住想要呜咽的声音，可难免还是弄出来一些声响。 许满月浑身仿佛被什么碾压过了一遍又一遍的，鬓边的头发，都被冒出的细汗打湿，累得不行。 炙热的肌肤相处触碰，紧紧摩擦在一块，越发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歇了下来。 许满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大早上了，太阳早已升起，屋内一片明亮。 身边早已没了对方的身影，许满月低头看了眼手表，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紧。 这是一块男式手表，虽然她平时戴在手腕上，几乎都是用衣服遮掩的，但是昨天晚上居然忘记将手表摘下来了。 那男人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停摩擦着这块手表的表盘，同时力道，越来越凶猛。 或许，对方也认出来这是一块男式手表。 许满月抿了抿唇，下床将床铺整理好，又出门打了一些水，擦了擦身体，简单洗漱了一番，这才出去。 此时已经早上八九点了，现在闹饥荒，地里种不出粮食，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六七点钟，起来去上工。 沈家人一般也不吃早饭，基本上没事的，都会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做饭的人，稍微会起来早一点，做好午饭再去叫大家一块吃饭。 因此，这个点起来也没什么，更何况，今天也不是她做饭。 许满月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沈景明的身影，当看到家里的水桶和扁担不见了，瞬间就猜出他去哪了。 但是他的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的，昨天晚上，情浓最深处，她甚至都不敢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人起了一个大早就去挑水，难道就不怕伤口裂开？ 许满月越想心里越是不安，刚要转身出门，往后山的山脚下去。 谁料，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沈景明挑着两桶水从外面回来，步伐稳当，桶里的水满当当的，几乎没往外撒出一滴。 “今天我们上县城，给二叔他们买些东西，明天去看看他们。” 许满月看了眼他的肩膀，没有鲜血溢出，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拿点东西。” 上县城，钱和票自然是要带上的，现在天气不热，待会儿中午了天气就热了，还有带上两块干净的帕子，擦擦汗啥的。 沈景明喊住她，“钱和票我带了，这些你就不用带。” “今天是我一个战友结婚的日子，我们顺路过去看看，礼金我早已准备好，你什么都不用准备。” 许满月推门回屋，“好，那我换一身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带她去见他的朋友，自然不能马虎。 但是也没必要穿得太好，毕竟现在大部分人的衣服上都有补丁，穿得太好，反而会显得太过突出。 于是她挑了一件素色的碎花衬衫，配上一条简单的黑色裤子，再将头发整理了一遍。 许满月这才推门出去。 院子里，沈景明已经将自行车推了过来，他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一看，不禁愣了愣。 昨天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肥大的深色对襟衫，衣服上几乎都是补丁。 脸上虽然干净，但是由于那身衣服，看起来也就比村里的那些年轻姑娘，好看上一些。 但是今天这件素净简单的碎花衬衫，将许满月的身材曲线，略微显现出来。 看着腰身格外纤细，衬得她脸色越发白净，眼睛明亮清澈，宛如秋水。 再加上许满月身上自带的书卷香气，看着居然比城里的姑娘，还要像城里姑娘。 如果肤色再白一些，估计根本没人能够看得出来，她出身于农村。 许满月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还以为自己今天的打扮有什么问题，她低头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她轻声问道。 沈景明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穿这身衣服不错，待会儿去城里的百货大楼，再挑一些你喜欢的衣服。” 他昨天打开衣柜之后，才发现里面几乎空荡荡的，她能够穿出门的没几件，而这身衣服，是她为数不多能穿出去的。 许满月笑着点头，语气轻快，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心疼钱。” “放心，给你买衣服的钱，我还是有的，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寄二十块钱回来，你也别光省着不用。” 等人上车之后，沈景明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一下子骑出去好远。 清晨的风有些凉快，迎面朝两人吹来，轻松而又自在。 第150章 战友 桂花胡同，大杂院。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这里，并且将自行车停在了一处院子里。 这里就是沈景明战友住的地方。 下车之后，许满月抬头四处看了一眼，这个大杂院破破旧旧的，到处灰扑扑，周围住着好多户人家。 这些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尤其是一些年龄大的婶子大娘们，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甚至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两人是来参加志军婚礼的？” “瞧着应该是，尤其是那个穿着军装男的，志军刚刚转业回来，估计两人还是战友。” “啧啧啧，那个女人真是好命，死了男人拖着孩子，居然还能改嫁给小叔子，人家志军要工作有工作，要能力有能力。” “你们说说，这朱家咋就这么糊涂，非要逼着小叔子娶寡嫂？” “还能是为啥，朱家亲儿子没了，又留下这么多孩子，朱婆子肯定得找人，帮她养孙子呗。”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个刘红娟也真是的，一个女人，前后嫁了一对兄弟，她就不嫌丢人？” “要是我，我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许满月将周围的低声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这年头改嫁小叔子的，也不是没有，但这种事情还是很少见的。 但是沈景明一向性子冷淡，他能够带着她过来，可见他跟他这个战友的关系，不一般。 “走吧。”沈景明停放好自行车，大步走过来。 “志军之前帮过我不少，在部队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错。” “他突然转业回来结婚，我也很意外，不过他结婚，我们还是要过去的，有些话听听就行。” 许满月点了点头，“我知道。”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 很快，两人到了一个逼仄的小院子里，周围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进去，几十平米不到的屋子里，挤满了十几口人，老的，小的，都挤在一块。 还有四五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光着脏兮兮的脚丫，抠着鼻孔，吹着鼻涕泡泡，齐刷刷朝两人看来。 许满月愣了一下，这个地方，连张红色的喜字都没贴， 根本不像要结婚的样子。 沈景明微微皱眉，确实是这个地方没错。 这时，一个老婆子跛着脚，从里面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满月和沈景明两人。 当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军装时，老婆子瞬间咧嘴笑了起来，连忙招呼人进屋。 “同志，你是志军的战友吧，来来来，快进屋，志军去接他大嫂……不，现在应该说是接他媳妇。” “你们再等等，估计他们也快回来了。” 虽然是寡嫂改嫁小叔子，两人都是在刘家，但是为了避免外人说闲话，接媳妇还是去媳妇娘家接的。 沈景明看了眼屋内，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只有站在院子里稍微好一点，能站得了人。 “不用，我们在这里等。” 朱婆子笑意僵住，随后又恢复如常。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凳子。 说完她转身进屋，不到片刻，各种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一个两个，没看见有客人来嘛，人也不叫，平时咋教你们的？” 没一会儿，朱婆子拿着拿着两张凳子出来，放到了许满月的身边，眼睛一直往她屁股上瞥。 “这个闺女是你媳妇吧，长得真俊，看这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肯定能生儿子。” “对了，你们有几个娃了？” 要是没娃，正好他们家里娃多，随便送几个女娃，给他们也不是不行。 许满月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开口说话。 突然，沈景明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挡住了朱婆子的视线，“婶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朱婆子讪讪一笑，收回视线，“那能行，你们是客人，哪能任由你们待在外面。” “来来来，你们俩都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许满月刚要坐下，低头却看见凳子上都是厚厚的灰尘，上面还有鼻涕。 她心里有些犯恶心，索性一直站着不去看。 按理来说，家里有个当兵的，生活条件应该要比一般人家好一些，可这刘家却是截然相反。 在农村都找不出几家，比这刘家，更加脏乱逼仄的。 尤其今天还是朱家娶媳妇的日子，虽然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但最起码该打扫的卫生，还是要打扫干净的。 沈景明低头，也看到了这两张凳子上的东西，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眼底意味不明。 两人在朱家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骑着自行车，接着新媳妇回来的朱志军了。 他身体高大魁梧，脸上眼尾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只差一点点就会划破眼球，身上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自行车后座上，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 女人头上戴了一朵红色绢花，脸色蜡黄干瘦，浑身没个二两肉，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景明，你咋来了？” 朱志军一进院子，看到沈景明，他愣住了。 屋内的那四五个孩子，一窝蜂地跑到了女人的身边，拉着她的衣服，“娘，我要吃糖。” “娘，我也要吃糖～” 叽叽喳喳的小孩吵闹声，接二连三响起。 女人抬手摸摸这个孩子，又摸摸那个孩子，有些为难地抬头看向朱志军。 朱志军没有搭理女人，而是有些尴尬地看着沈景明和许满月两人。 “让你们看笑话了。” 沈景明看了眼那四五个孩子一眼，没有多说些什么，“没事，我听说你今天结婚，带着我媳妇过来看看你们。” 他侧身看着许满月，为两人简单介绍一番，“这是我在部队的战友，现在转业到公安局，你叫他刘大哥就行。” “朱大哥，这是我媳妇许满月。” 许满月抿唇一笑，“朱大哥好。” 朱志军看向她，笑了笑，“弟妹跟你真是般配，一个长得俊，一个能力强。” 不像他，他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别说漂亮媳妇，现在就连 这时，几个孩子没有吃到糖，哇哇大哭了起来，还有的满地打滚，瞬间哭闹声接连响起。 一些大娘婶子们，围在院子里看热闹，“志军，你儿子闺女哭了，还不快去哄，小心今天晚上新媳妇不让你上床，以后老了儿子不给你养老。” “对啊，这结婚连个喜糖都不发，亏你还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咋就这么小气。” 周围的你一句，我一句，让朱志军的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尤其是这里还有他的战友，让他更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能知道，根本不是他小气，而是他身上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养母朱婆子。 自然没有多少的钱，去置办婚礼要用的东西。 第151章 礼品 朱婆子拿着扫帚往那些人身上打，“说说说，让你说，现在糖那么贵，凭啥给你们这些嘴碎的人吃，还不快滚。” “呦，戳到老婆子痛脚了，谁不知道，志军只是抱养的，小时候挨你们朱家的打，挨你们朱家的骂。” “现在长大了，好不容易去当兵有出息，又被你们以命相逼，逼人家转业回来娶一个大他十岁，不仅身边拖着娃，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的寡嫂。” “你们老朱家，就可劲霍霍人家志军吧，小心以后遭报应。” 朱志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站在原地下意识捏紧拳头，一言不发。 沈景明眸色微沉，他虽然猜到对方转业的原因不一般，可却没想到，朱家居然这样过分。 一旁的许满月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了朱志军身边的女人身上。 她虽然看着年纪大了，人也憔悴老了不少，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 看着也是个能干的女人。 黄秀娟羞愧地低下头，“……志军，嫂子给你添麻烦了，要不，这婚事还是算了吧，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要不是婆婆以命相逼，娘家人又威胁她，她也这么拖着一个男人的。 尤其是志军还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都说长嫂如母，如果有选择，她哪里会嫁给小叔子。 朱婆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冲上来就黄秀娟的身上扭了好几下，“不行，今天你们俩必须结婚。” 说完，她又指着朱志军，“还有你，老娘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要是知道感恩，就应该好好照顾，你大哥留下来的这些孩子。” “现在你大哥不在了，你嫂子没有工作又带着这么多的孩子咋活，你不娶她，又咋照顾这些孩子？” 朱志军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攥紧成拳。 黄秀娟看了男人一眼，眼泪止不住掉落，她心一狠，直接朝着墙壁撞去。 “娘，你别逼他了，你再逼下去，我就死了算了。” 众人脸色大变，关键时刻掉，朱志军急忙拦住了人，“够了，别说了，我娶，我娶还不成！” 沈景明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朱志军。 娶了对方，就相当于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哪怕这样，他也愿意？ 朱志军沉默了良久，“景明，你先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和弟妹了。” 他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这就是他的命，是他欠朱家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舍去一切的，至少他做不到。 沈景明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眸色复杂，似乎有话想说。 但看到朱志军眼底的哀求和难堪，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好，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 最终沈景明拿出给朱志军，结婚准备的礼金，送完之后便带着许满月离开了。 两人从刘家离开之后，还能听到周围各种议论声，都是关于朱志军和他嫂子的。 走出去好久，许满月甚至还能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对劲。 良久之后，沈景明缓缓开口道，语气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低沉。 “志军脸上的那道疤，是当初在战场上为了救我留下来的，我也曾救过他一命，我和他在部队关系算是不错。” “他这次结束任务归来，本来是可以升职的，可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选择转业。” “直到前几天，我收到了他的结婚邀请，我才知道他转业的原因。” “今天带你来参加他的婚礼，本来以为他过得不错。可是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 许满月静静地听着沈景明说完，心情也有些复杂。 朱志军明显太重感情，他要是狠不下心，估计这辈子只能被朱婆子，和那些孩子拖累一辈子。 至于他娶的那个媳妇，性子太软根本立不起来，以后也只有被人拿捏的份。 夫妻俩总要有一个能立得起来的，因此这两人根本不适合在一块过日子。 接下来，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百货大楼，先是买了半斤红糖，一包硬糖，还有一包桂花糕，算是明天给许满月二叔家的礼。 沈景明看了眼手里提着的东西，“你看看还差些什么，正好一块买齐。” “不用了，这些礼已经够重了。”许满月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无论放在城里走亲戚，还是在农村走亲戚，都是极为贵重的。 尤其是红糖，红糖票稀少，城里有工作的人都不一定能弄到多少，更别提乡下人。 平时有人上门，弄一碗红糖水招待客人，绝对是对客人的重视。 沈家也只有老太太屋里的柜子里，锁着二两红糖，平时她自己都舍不得喝。 这次沈景明一出手，就是半斤，这份礼已经很贵重了，更别提还有一包硬糖，还有一包桂花糕。 沈景明思索了片刻，“回去的时候，再从家里拿几个鸡蛋，明天一块带上。” 鸡蛋在农村才是走亲访友的硬通货，现在这个时期，带上几个鸡蛋也好给他们补补身体。 许满月抬头望着他，眉眼弯弯，“好，听你的。” 他对她的亲人大方，她自然也乐意见到。 毕竟这样二叔他们才能安心。 买完明天带去许二叔家里的东西，沈景明又看向专门卖女式衣服的区域，“你也过去挑几件，不用特意为我省钱。” 给媳妇买衣服的钱，他还是有的。 许满月点了点头，乖乖走过去挑了两件碎花衬衫，又挑了一条裤子。 她挑好之后，抬头却发现沈景明拿了一条淡红色的碎花裙，放到了她的手里，一脸正经地开口道。 “这条裙子很衬你，一块拿着吧。” 第152章 钱老师 许满月看着手里漂亮的碎花裙，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她抿了抿唇，“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这还是她第二次，收到来自别人的裙子。 第一次则是结婚前夜，陆怀远偷偷送来的那一条红裙子，她没要，直接丢了。 第二次就是如今这条一浅红色碎花裙。 沈景明继续道，“再去挑双皮鞋，正好配这条裙子。” 他记得，那些大城市的女同志，都很喜欢女士小皮鞋配上裙子。 许满月笑了笑，“好。” 他愿意给她买，她自然乐意接受。 反正又不用自己花钱，干嘛给男人省钱。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穿一穿城里的姑娘，才能穿得起的小皮鞋。 当逛到卖女式小皮鞋的区域。 许满月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比较合适的，本来打算随便挑一双，沈景明从对着售货员，指了指柜台最上面的那一双。 “同志，麻烦帮我拿下来。” 正在低头打毛衣的售货员抬头，瞥了眼沈景明，当看到他穿的军装，脸色稍微好了几分，“等着。” 她放下手里的毛衣，转身去拿那双小皮鞋，递了过来，“海市刚来的新货，一双十块钱，不要票。” 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二十多三十来块钱，这双女士小皮鞋，一般人根本舍不得买。 没想到这男人，对她媳妇倒是不错。 从县城离开后，沈景明又骑着自行车，带着许满月到了公社的小学。 他们这里叫做黎阳公社，公社下又有好几个大队，青山大队只是其中的一个大队。 公社小学里都是各个大队都孩子，之前没闹饥荒的时候，孩子还是有不少的，后面饥荒越来越严重，来上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少。 如今整个小学，所有年级加起来，只剩下十几个孩子。 学校的老师也饿得不行，他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本来就没几个老师上课，又一下子饿死了好几个。 为了那十几个孩子的上学问题，公社小学的校长只能重新招老师。 路上，沈景明跟许满月，说着公社小学的来情况，说完之后，他语气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 “如果你通过招工考试留下来，以后可能要一个人教好几个班，甚至好几种不同的科目。” “你确定不考虑供销社，那个临时工岗位？” 许满月思考片刻，“就这个吧，这里离家近，吃饭和住宿都能省一笔钱。” 沈景明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公社小学的大门口。 许满月抬头望去，这里到处灰扑扑的，学校不大，学生活动的场地有限，教室是破烂的，墙皮是裂开脱落的。 “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路过其中的一间教室，里面只有五六个孩子，和一个站在黑板面前，穿着长衫的干瘦矮小老头。 许满月往里面看了一眼，这里面的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破烂的书桌上，摆放着陈旧的课本。 老头拿着戒尺，有气无力地弯着腰，讲了几分钟的课，又低头喝一口水缓解饥饿，这才继续讲课。 这人她认识，是她曾经的小学老师，姓钱，大家都叫他钱老师 听说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年轻时，钱老师颇有一些钱财，但是随着儿女妻子，死在了战乱之中。 他侥幸活下来，最终将全部身家捐了出来，成立了这所小学，后面公社成立，这所小学便成了公社小学。 钱老师也一直留在这里教书，成为小学的校长。 许满月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沈景明应该也是钱老师的学生。 两人在教室外，静静等了良久之后，这堂课终于下了。 教室里的钱老师，早就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他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眯眼看了看沈景明，又看了看许满月。 “你们俩有些眼熟，之前也是这里读过书的吧？” “等我想想，你俩叫什么来着……” 然而想了半天，钱老师摇了摇，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 “老了老了，果真是老了，明明你们俩这么眼熟，却总是想不起你们叫什么。” 他这辈子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但能让他感到熟悉的，确实没几个。 沈景明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眸色复杂，嗓音沙哑，“老师，好久不见，当初我上初中第一年的学费，还是您给垫的。” 钱老师愣了一下，低头想了想，眼里隐约闪过一丝泪花，语气有些哽咽不成声。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叫姓沈，叫做沈景明……” 当初那孩子，是他带过这么多年的学生中，为数不多在学习上极为有天赋的。 可惜孤儿寡母，家里穷苦，好不容易念到了初中，临到开学却连学费都凑不齐。 十多岁的清瘦少年，只能瞒着所有人偷偷上山背柴去镇里卖。 一捆又一捆，手上背上都是伤痕，鞋底都磨破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是到了开学还是没有凑够学费。 一次让他碰见了，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事。 “对，老师，是我。” 沈景明恭恭敬敬给眼前的老人，鞠了一躬。 当初要是没有钱老师，估计也没有现在的他，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得。 他从身上掏出了十张大团结，双手递到老人的面前，“老师，这些钱您收着吧，算是我捐赠给孩子们的。” “当初我受您的帮助，才得以继续完成学业，如今我也想帮帮他们。” 老人目光落在沈景明一身笔挺的军装上，眼眶忍不住泛红，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当初我没看错，你小子是个好的。” “年纪轻轻就当了营长，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吧。” 这得经历多少枪林弹雨，生死磨难啊。 沈景明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嗓音沙哑，“老师，都过去了，我现在娶了媳妇，日子也好了，” “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许满月，说起来，她也是您的学生。” 第153章 上学 许满月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老人恭敬鞠了一躬。 又将手里提着的一包桂花糕、鸡蛋糕以及一罐麦乳精，双手拎着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老师，好久不见，这是我和景明给您带的一点糕点，当初我们上学的时候，多亏了您的照顾。” 对于这个老师，她是真的很敬佩。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估计现在这所公社小学早就没了。 钱老头仔细看了看许满月，好多事情都想起了，一时之间颇为感慨。 “我还记得你，当初你在班上的学习成绩是最好的，要是继续读下去，绝对是大学生的料子。” “没想到，我曾经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居然走到了一块，缘分，真是缘分。” 他摆摆手，“钱我替孩子们收下了，我什么都不缺，这些东西你们就拿回去吧，心意我领了。” “不过，满月，你有没有想法，过来这里给孩子们教书？” 许满月愣了几秒，随后又恢复如常，笑着点头，“老师，不瞒您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想要参加咱们公社小学的招工考试。” 说着她语气一转，“只是……我当初只念到了初中毕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报名？” 钱老头叹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你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以你的能力，来教孩子们，我最放心不过了。” “只要能你通过招工考试，也不用面试了，直接来这里上班就行。” 从公社小学出来，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沈家院子里，林落霞夫妻俩，正在跟老太太商量着，送孩子去上学的事情。 “娘，宝珠也大了，是不是也该送她去上学了？” 现在沈家还没分家，大部分的钱都掌握在老太太的手里，孩子想要去上学，也必须跟她先商量，上学的钱当然也是家里出。 还没等老太太开口，沈大嫂撇撇嘴，“二弟妹，宝珠一个女娃上什么学啊，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 “不是大嫂说你们，你们俩都结婚那么多年了，也该生个儿子了，以后等宝珠嫁出去，还能给她撑腰。” “娘，你说是吧？”她笑嘻嘻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不想搭理她，但是老二他们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娃，等以后分家了，二房还不得成绝户，这可不行。 她看向自家二儿子，叹了一口气，“老二，虽然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但是你们夫妻俩也该好好考虑，等这场饥荒过后，给宝珠生一个弟弟这事了。” “总不能只守着一个闺女过，等以后你们老了，谁给你们养老送终？” 林落霞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抢在沈老二前面道。 “娘，孩子的事情，我们俩心里有数，再说现在也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沈老二看了眼林落霞，沉默片刻，“娘，落霞说得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宝珠年龄到了，应该先把她送去公社小学上学。” 多读书总是没错的，要是能够考上大学，等毕业之后分配工作，成为城里人，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且他们沈家，除了老三夫妻俩有个初中文凭之外，其他的，最多念到小学三四年级。 要是宝珠能够有这能力，以后哪怕他们夫妻俩真的没有儿子，家里人也不会因为她是一个女娃，就看不起她。 林落霞见老太太迟迟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急了，“娘，无论男娃女娃都是咱们沈家的孩子，当初就连青青都念了两年的书，现在宝珠年龄到了，也该让她去念书了。” “至于给宝珠生弟弟的事情，现在外头还在闹饥荒呢，以后再说吧。”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这两人就知道骗娘，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反正以后被人吃绝户的，又不是他们大房。 没儿子好啊，没儿子说不定以后二房的东西，也是她儿子的。 这时，许满月和沈景明刚好回来，他们一回来将自行车停放好，就被林落霞发现，她连忙起身，跑过来将两人给喊住。 “三弟妹，三弟，你们过来一下，帮我和你们二哥说说好话，让娘送宝珠去公社念书。” 以前大队里就有一个小学，距离沈家不是很远，但是现在大队的人几乎都空了，小学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 孩子想要上学，就只能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去公社的小学上学。 许满月跟沈景明对视一眼，还是走了过去。 其他的事情可以耽搁，但是孩子念书这事，确实是不能耽搁的。 老太太依旧没有松口，见到许满月夫妻俩过去，她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想着事情。 许满月刚走到了她的身边，就被沈大嫂拉住，小声道。 “三弟妹，这趟浑水你还是别搅和进来了，娘分明就是想逼老二他们给句话，让他们以后时机合适了生一个儿子。” “这事你就别插手了，娘她心里有分寸。” 说完，她又看向沈景明，“老三你也是，你们俩去县城逛了大半天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先休息去吧。” 林落霞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扯开沈大嫂。 “大嫂，瞧你这话说的，现在还没分家，都是一家人，我们的事当然跟老三他们有关系，当初青青和小山念书的时候，我们夫妻俩可没说些什么。” “咋一轮到宝珠，你就开始不乐意了，有你这样当大伯母的吗？” 沈老二的脸色也难看得不行，“大嫂，你可别忘了，上次你被你娘家那弟弟推倒在地，还是我跟大哥一块连夜拉着板车，送你去医院的，当时黑灯瞎火的，我费了不少的劲。” “你现在跟我们夫妻俩使绊子，未免也太冷血吧？” 沈大嫂叹了一口气，丝毫不在意他们夫妻俩的看法。 “就是因为你们当初帮过我，我才好心，劝你们早点生个儿子的。你们说说，谁家不生十个八个孩子的，要不是因为这场饥荒，我早就生了好几个了。” “你们俩倒好，把闺女当宝，你们这样是不行的呀，万一以后宝珠找的男人靠不住，你们俩又老了，谁给她撑腰，谁给她出气？” “还有你们死了之后，总不能让她一个闺女给你们摔盆吧，这样还不被大家笑话死。” “我可是为了你们好，这才劝你们，不信你们问问娘，娘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对吧，娘？”沈大嫂瞥了眼林落霞，又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 第154章 学习 林落霞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看向老太太，“娘，宝珠上学的事情，你真的不答应？” 凭什么大房的两个孩子都能上学，就她的闺女不能，难不成就因为他们不打算生第二个？ 老太太掀起眼皮，瞥了眼林落霞，又看向沈老二，“老二，宝珠上学的事情先不急，你们俩跟娘说是，你们以后是真的不打算给宝珠生个弟弟了？” 沈老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是想再要一个儿子，但媳妇不给生，他总不能找外面的女人生吧，那成啥了。 林落霞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娘，孩子的事情，等饥荒过去了再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儿子绝后的。” 上次她生宝珠，就已经九死一生了，这一次，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命，还是为了闺女，她都不打算生。 既然老太太想要，那就让沈老二找外面的那些寡妇生去，反正他在外面的女人根本数不过来，谁知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野种。 沈老二下意识转头看向林落霞，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起来，她……她这是同意了？ 老太太以为她这是妥协了，眉眼舒缓了几分，“你能这样想就好，过两天你们就去公社小学，给宝珠办理入学吧。” 林落霞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总归只要她的宝珠有书读，只要她的闺女好好的，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乎。 一旁的许满月，静静看着几人已经商量结束，她这才将今天买一点鸡蛋糕，递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娘，这是我们今天去城里，给您买的糕点，你尝尝，可软乎了。” 老太太心里一暖，接过鸡蛋糕上下了一番，“还是你们小两口省心，知道惦记着老婆子，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吧。” 这鸡蛋糕可不一般，听说都是拿鸡蛋和上好的面粉做的，里面还有糖，这些都是顶好的食材，农村人一般哪能吃得上这个。 还得是她命好，儿媳妇乖巧孝顺，儿子有本事。 许满月点了点头，“娘，那我们先回屋了。” 林落霞和沈老二他们是有能力的，宝珠上学的事，用不着她夫妻俩，在老太太面前说些什么。 而且，老太太也不可能不让宝珠去上学。 她今天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二房再生一个儿子而已。 这种事，她还是不插手了。 沈景明一般也不会插手这些事情，他跟老太太说了一声之后，直接回屋了。 晚上，沈家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林落霞靠在在沈老二的怀里，说着今天的事，“我昨天意外听到了一件事，老三要帮他媳妇找份工作，似乎是想让三弟妹，去公社小学当老师。” “你说，三弟妹真的成了公社小学的老师，那以后宝珠在学校里，或者上下学是不是要方便很多？” 沈老二一愣，“你从哪里听来的？” 老三他们夫妻俩，可没在家说过这事，估计娘也不知道，他媳妇咋知道的？ “还能咋知道的，我昨天路过他们房门口意外听到，老三本来是想让弟妹，去县城的供销社当临时工，毕竟那活轻松，而且还体面。” “不过三弟妹她好像不太喜欢，供销社的工作，于是老三又说，还有一个公社小学的岗位，不过需要她自己去考。” 沈老二挑眉，“有现成的工作不要，咋非要去那公社小学当老师，这年头都饿死了好几个老师了，看来老师的工作也不咋的。” “不过要是她真的成了公社小学的老师，以后宝珠在学校，有这么一个亲婶子照看着，确实要比其他孩子好不少。” 林落霞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才提出让宝珠去上学的事，又卡在老三他们夫妻俩刚回来的时候，想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但是瞧他们今天那样子，估计以后哪怕三弟妹当了老师，恐怕对待宝珠也不会格外关照。” 沈老二想了想，“应该不会，宝珠毕竟是她的亲侄女，而且咱们夫妻俩平时跟她的关系也还行，宝珠更是十分亲近三弟妹，她对宝珠也还不错。” “真要有什么事情，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况且娘那个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无论是对孙子还是对孙女，都是疼爱的，只是孙子要更疼爱一些。” “要是宝珠去公社上学，三弟妹又恰好在那里当老师，不用我们自己说，娘都会让她，好好照看一点宝珠的。” 林落霞想想也是，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担心了，“不过，你说三弟妹能考得上吗？” 他们公社里的高中生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许满月只是一个初中文凭，哪怕有老三帮忙，她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啊。 沈老二摇了摇头，“以我对老三的了解，他既然把岗位说出来了，那肯定是有把握的，估计早就帮三弟妹把路铺好了，就差她去走过过场。”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希望吧。” 不过她记得，公社小学的校长可不是一个会通融别人，走外门的人；相反他反而很厌恶这种行为。 估计许满月只能凭实力考进去。 …… 沈景明回屋后，抬头一看，许满月已经拿着今天得到的一些复习资料，坐在书桌前埋头学习起来。 虽然有了大概的考试范围，但是毕竟涉及多种学科。 许满月是一点都不敢大意，在学习上，她一向奉行要做就做到最好的。 因此八天后的小学招工考试，她要做的，不是勉强达到录取条件，而是要争气要做到最好。 重活一次，一开始许满月只是想在这饥荒年活下去就行。 但是现在，她还想利用系统带给她的条件，努力提升自己，改造自己，凭能力吃饭。 而不是成为依赖于别人，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 渐渐的，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天色越来越晚，煤油灯的灯光也渐渐昏黄了下去。 沈景明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将煤油灯的亮度调亮。 窗外漆黑一片，屋内灯光昏黄，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倒映在墙面上，看着格外令人安心可靠。 察觉到灯光变化，许满月下意识抬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这才发现，沈景明早已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她什么也没发现。 看着对方的动作，许满月心里有些暖意涌出，不过往常这个点，沈景明早就睡了，可他现在还没迟迟没睡。 她抬眸望着他格外优越的侧脸，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还不去休息，是因为我翻书的声音太大了，打扰到你了？” 周遭一片寂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156章 许二叔 沈景明低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叹气，“不是，你也别学得太晚，明天早上 还要去二叔家里上门拜访。” 许满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打扰你休息了。” 这一年来，她都习惯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书到半夜，今晚，学习太过入迷，居然一时之间把沈景明也给忘了。 “那你先去睡，我再看一会儿书。” 说完，许满月便没再管男人，低头又继续翻动着手里的书。 沈景明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见这人依旧沉迷于学习，没有一点睡意，他最终还是躺在床上，也拿出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一时之间，寂静的屋内，唯有翻书的声音响动。 翌日一大早，太阳从东边升起，徐徐散落清晨的阳光。 许满月和沈景明，已经起来开始洗漱了。 上许二叔家的礼，也早在昨天就已经准备好，沈景明还特意去找老太太说明情况，从家里拿了四个鸡蛋，和一斤棒子面一块过去。 再加上昨天去县城，买的二两红糖、一斤鸡蛋糕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 这份上门礼，哪怕放在县城里，也是不轻的。 收拾好东西，许满月抬手又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七点多钟，时间还早。 “待会儿再过去吧，现在估计他们还没起床。” 这倒是不是懒不懒，而是现在饥荒年不用上工，家里一般也没啥活干，只能躺在床上节省体力。 她虽然教二叔他们养兔子，种地瓜，但是毕竟他们本来就没多少水，根本不可能把大部分的水，都放在种地瓜上面。 因此，他们虽然还没到会饿死人的地步，但是平时的生活相对于沈家来说，确实也有些艰苦。 沈景明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那块男式手表，不过却没有说些什么。 “也行，那就先弄点吃的，我们吃了再过去，中午也就不用在二叔们那边吃。” 现在谁家都不富裕，走亲访友，自带口粮是最基本的常识；或者在家吃了饭，再上亲戚家里去拜访，这些都是基本的礼貌。 许满月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煮几根地瓜，吃了再过去。” 她本来是打算自带口粮的，毕竟过去最起码也要下午才能回来，中途免不了二叔家里要吃饭。 到时候，以他们的性子，肯定不会要他们的口粮，硬要掏出自家为数不多的粮食，来给他们两人吃。 现在沈家人大部分都醒了，只是还没从床上起来。 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放在老太太的屋里。 许满月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从里面拿了几根地瓜出来，没多久地瓜香甜的味道就已经散发出来了。 两人吃完之后，看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提着东西往许二叔家里去。 虽然两家人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但都是一个大队的，因此就没骑着自行车去，而是提着东西走过去。 然而，许满月和沈景明刚走到半路，刚好路过一户人家。 而这个地方，就是田兰芳和许婆子从许家离开之后，重新找的地方，许向阳和许向北俩兄弟也跟着她们一块住在这里。 前些日子许山平活活饿死了，许老头和许明月将他的尸体，拉到了田兰芳的门前，使劲敲打着大门。 但是里面都没有一个人出来，甚至许婆子还放出话来，他们现在是毫无关系的两家人，对方是死是活，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要是他们不把许山平的尸体带走，那就别怪他们，把它给的丢了。 许老头和许明月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而已，于是真的就将许山平早已浮肿得不成人样的尸体，丢在了田兰芳的大门口，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可没想到，许向阳和许向北两人，居然真的跑出来，将许山平的尸体丢得远远的，一点也不顾及丝毫父子之情。 因为这事，两人这才明白，他们是来真的，而且说到做到。 许明月和许老头彻底绝望了，现在两人在家里开始相互埋怨，索性谁也不想管对方。 于是许明月只能带着她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儿子，到处寻找活下去的希望。 这不，前些日子，她就想把孩子放在沈家的门口，让沈家人收养。 后面被许满月当场撞破，她还想让许满月收养她的孩子，给她孩子一个不缺吃不缺穿的好环境。 不过这种事情，谁会答应。 被拒绝之后，许明月又不知道抱着孩子去哪了。 许满月抬头看了眼，田兰芳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一眼，又移开视线，朝许二叔家里走去。 沈景明前两天刚回来，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顺着许满月的视线，往这个破烂小院子看了眼，什么也没看见。 他记得，这早就废弃了，没有人住。 殊不知，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屋子里的门就打开了。 田兰芳拎着一个菜篮子，拄着拐杖早已饿的直不起身板，她脸色蜡黄无比，浑身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一眼看去跟着骷髅架子差不多。 要是在晚上出现，说不定真的能吓死人。 许向阳和许向北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浑身开始浮肿起来，早已看不出当初的长相。 虽然现在大队里有了一口井，他们勉强能靠喝水还有一些草根树皮活下来，但是 现在他们一家四口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挑得起一桶水的。 每次喝水，只能用水壶或者瓶瓶罐罐去装水，再弄回来喝。 “娘，现在周围的草根都没了，要不……我们也去逃荒吧？” 许向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 第157章 丢下 许向北沉默片刻，“奶咋办？” 如今，许婆子早已饿得奄奄一息，她年龄本就大了，根本经不经一点折腾。 田兰芳嘴唇动了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为了一个老婆子，放弃两个儿子，肯定是不行的。 家里几乎没什么粮食了，不能再家将剩下的粮食，给一个快要死掉的人。 既然两个儿子舍不得动手，那就她来吧。 反正当初在许家，她对她这个儿媳，以及对满月也没多好。 许向阳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田兰芳，最终那句话还是没有劝出来。 那些梦境中，他们之所以为了许明月，把满月给丢在逃荒的路上，其中少不了他奶的挑拨。 反正她也快死了，如今也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吧。 屋内。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许婆子，艰难掀开沉重的眼皮，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实在是饿、太饿了，浑身无力，两眼发黑。 她根本没有一点时间去想其他的，她唯一想的，只是一顿白花花的大米饭。 要是……能够在临死之前，吃上一口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许婆子不由得两眼放光，惨白的嘴唇上下舔了舔，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殊不知，外面的母子三， 已经开始拿上家里最后的一点粮食，准备把她给丢下了。 …… 许满月和沈景明，已经提着东西，刚走到许二叔的家门口。 远远的，正好在院子里晒衣服的许二婶，抬头就看到了两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满月，你咋来了，哎呦，景明也回来了？” 她连忙转头往屋内喊，“孩子他爹，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自从大队的大食堂解散之后，多亏了有满月这孩子的帮忙，他们一家四口，才能勉强在这饥荒年度日。 可见满月是个多么善良乖巧的孩子。 再看看老宅那些人，做的那些事，以及他们的下场。 要不是他们对满月太狠了，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许山平饿死的事，他们夫妻俩也听说了，至于公婆之间分开的事，他们也早就知道了。 不过，当初公婆将他们二房赶出家门时，早就已经放话，他们不需要他们二房养老，他们二房也不能从老宅拿走一针一线。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有吃的时候，只是偶尔给两个老人送一点野菜，或者几个地瓜过去，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许二叔一下子从屋里出来， 正好瞧见两人，不由得也愣住了。 他看看沈景明，又看了看许满月，震惊得不行，“满月，景明啥时候回来了的？” 昨天晚上，他们夫妻俩还在床上说着满月在沈家的事，生怕她在沈家过得不好，夫妻关系又疏远。 本想找个机会过两天去沈家，看看满月的。 没想到今天景明就回来了。 这下好了，小夫妻俩多培养培养感情，总比像之前那样刚结完婚没两天，两人又分开了强。 许满月抿唇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沈景明也将他手里提着的鸡蛋、棒子面、还有红糖跟着递过去。 “前天回来了的。” “这些是我们昨天上县城里，给你和二婶买的东西，正好给你们补补身体。” 许二叔和许二婶摆摆手，连忙将东西推回去，“都是一家人，上自己家里，拿这么多东西干啥，你们人来就行了，心意我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沈景明将这些东西，又给推回去，动作强势不容拒绝，语气明显顿了顿。 “二叔，二婶，你们对待满月，从小就亲生的没两样，在我们心里，你们这里就是她的娘家。” “本来上次回门的那天，我就该亲自过来拜访你们的，不过由于工作原因，不得不及时返回部队。” “确实是我的失礼，今天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收下，就当是将上次的回门补上。” 许满月上前拉住许二婶的胳膊，“二婶，二叔，景明说得对，在我心里，你们早就是我的亲爹娘了。” “这些东西你们就收下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许二叔夫妻俩对视一眼，也只能收下了。 虽然都是一个大队的，但是满月没有嫁到沈家之前，他们对于沈景明确实不太熟。 一是因为对方早早就去部队当兵了，多年未归， 二是因为当时沈家的名声实在太差，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跟他们家接触。 自然也不怎么清楚沈家人。 不过刚刚两人打量了一番，满月嫁的这个男人确实不错，身材高大挺拔，长相俊朗，气质优越。 最重要的是，他对满月看着还不错。 这下，他们总算是放心了。 两人在许二叔家里坐了一个早上，又聊了好半天的话，越聊许二叔夫妻俩，对于沈景明越满意。 心里不由得感慨，当初这场替嫁阴差阳错之下，倒是给了满月一个好归宿。 当初真要嫁给陆怀远，估计早就落得跟许明月一个下场了。 许二婶开始去厨房做午饭了，许满月见状也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许二婶从米缸里将最后一点细粮拿了出来，又将家里为数不多的棒子面也拿了出来，准备开始做饭。 许满月心里一酸，连忙走过去，制止了对方，“婶子，我和景明已经吃了东西过来的，马上又得回去了，用不着做这么多的粮食。” 许二婶抬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你们两这才刚坐下不久，咋就要回去了，不会是怕给我和你二叔增加负担吧？” “如果是这样，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这点粮食家里还是有的。” “你们难得一块上门，来看望我们，总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来，空着肚子回去。” 说完，她低头正打算将最后一点大米，放进盆里。 许满月再次伸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婶子，你误会了，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是吃了饭过来的。待会儿景明又有事情要忙，你们做了饭，我们也没时间吃，就要回去了。” “现在这大热的天，饭煮多了坏掉的。” 许二婶还是有些不信， “满月，你不会骗婶子吧？” 咋才来一个早上，就要离开了，景明也太忙了吧，那以后是不是连陪媳妇的时间都没有？ 许满月有些无奈一笑，“婶子，我怎么可能骗你，景明他确实有事，不止他有事，我也有事，还得尽快赶回去。” 她这话确实不是在骗人，没几天就要去参加公社小学的招工考试了，她还得抓紧时间学习。 至于沈景明，她回去，他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第158章 记忆 混乱 跟许二叔二婶告别后，许满月和沈景明刚走出去没多久。 谁料，就碰上了一个手里抱着孩子，已经饿死快没有力气，浑身浮肿得不成人样的许明月。 她低着头，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拄着拐杖。 杂乱枯黄的头发披散，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因此并没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只是下意识，朝距离她最近的沈景明拉去。 以为是许家二房的俩兄弟。 “救……救救我的孩子，他快饿得不行了，哥，堂哥，给孩子一口米糊糊喝吧……” 她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没有另一个孩子了…… 沈景明下意识侧身避开她的手，皱了皱眉，“你认错人了。” 一旁的许满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朝女人仔细一看，这张脸被枯黄杂乱的头发遮挡了大半，再加上浮肿得厉害，脸色一片青灰色。 根本认不出对方是谁。 但当她视线下移，看向女人怀里的孩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瞬间认出了来人，“你是……许明月？” 虽然大部分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但是当初许明月的孩子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这一点她是不会认错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明月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两人，她有些不可置信。 “沈景明，居然是你，你居然又回来了……” 一时之间，严重饥饿带来的眩晕，让她有些记忆错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另一段记忆。 许明月瞬间红了眼眶，心里又酸又涩，她不管不顾地冲向沈景明，尖锐的声音，仿佛悲凉而又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许满月搅和在一块，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为什么你现在要跟这个女人在一块。” “她这么冷血无情，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救，她凭什么能够得到，你们这些男人的喜欢……” 许明月越说心里越委屈，越是酸涩，眼泪止不住掉落。 她望着沈景明的眼神，藏不出恨意，仿佛在看什么负心人一般。 “明明这一切都该是我的，我才是站在你身边的女人，沈景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沈景明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一把将人止住，看着许明月的眼神，宛如在看疯子。 当听到那一声许明月，他也认出了这人是谁。 “我看你是疯了！” 当初分明是她不愿意嫁给他的，现在又闹出这一出，这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哪怕没有替嫁这回事，他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许明月挣扎得更厉害，一边哭一边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唯一还算正常的，大概是她哪怕疯癫，也在小心护着怀里的孩子。 “哈哈哈，我没疯，疯的是你们，明明你才是我的男人，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喜欢上了许满月。” “哈哈哈，许满月你命可真好啊，本来我才应该过上好日子的……” 这时，屋内的许二叔和许二婶也听到了动静，连忙跑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许明月，你疯了吧，还不快滚回去，当初是你不愿意嫁给景明的，现在又跑来说后悔了，你以为什么都能随你的心意，是不是？” 许二婶冲上去，一把将人扯开，指着她的鼻子骂。 “现在见满月过得比你好，你又开始嫉妒了，世上咋会有你这种自私自利，心思恶毒的女人。” “明明当初还是你耍手段，硬是逼着满月替你嫁过去的。” 许二叔的脸色也难看得不行，将手里扫帚用力挥了挥。 “许明月，我们二房早就跟老宅那边断绝关系了，我也不是你二叔，你但凡还要一点脸，就赶快离开吧。” “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口粮给你，你要是不走，就别怪我们拿着扫帚赶你走。” 当初这个侄女，刚从城里回来的时候，他对她还是怜惜的。 但是偶然听到，她在家里两个老人的面前，给满月上眼药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人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于是从那之后，无论这个侄女表现得有多么温和，他都会暗自里警告自己的两个儿子，少跟她接触。 许明月心里的屈辱、恨意、后悔、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抬手指着站在沈景明身边的许满月。 “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人生，要是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要是没有你，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我，许满月，都是你抢了我的人生，抢了我的幸福，我本来可以不用过得这么惨的……“ 许满月微微皱眉，这人有病吧，什么叫抢了她的人生，她自己过得不如意，难道就要把一切都怪在别人的头上？ 沈景明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许明月，语气很淡，打断了她的话。 “不，哪怕没有你，现在站在我身边的人，也不会是你。” 他娶的是媳妇，而不是娶一个拖累。 其实在得知自己有一段婚约之前，他就曾私下找到过机会，暗地里见过许明月一眼。 就只是一眼，他就得出结论。 如果日后娶了这人，肯定是家宅不宁，而且还会在外面，给他惹出不少的麻烦。 军属大院那些女人之间的人际关系，里面的学问可不少，许明月成为他的媳妇，只会拖累他。 许明月浑身手脚发凉，宛如坠入冰窟，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景明，她刚要开口继续质问。 突然，孩子微弱的哭声渐渐响起。 一下子拉回了她错乱的思绪。 不对，她现在跟沈景明不是夫妻。 她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却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糟糕了。 第159章 紧张 直到听着孩子越来越微弱的声音。 许明月这才思绪回笼，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连忙抱着孩子，扑通跪在了许二婶的面前，红着眼眶哭着哀求道。 “二婶，二叔，看在我也是你们侄女的份上，你们收养了这个孩子找不好，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爷爷他……他昨天半夜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凉了。” “许家其他人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带着孩子，真的是一直走投无路了，这几天我都是拿自己的血喂孩子的，孩子饿的不行一直哭，你们不管我没关系，你们只要把孩子收养了就行……” 在场的人一愣。 什么，许老头死了？ 许满月神色微怔，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 毕竟他年龄大了，还要照顾许满月母子，又没什么吃的。 许二叔和许二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同时也有几分伤感。 许家老两口一直都偏心大房和小儿子，像他们这种夹在中间的，基本上都是不受重视，经常被当成老黄牛欺压的。 虽然现在让走了，但也不代表曾经对他们的那些伤害就消失了。 许二叔看了眼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的女人，叹了一口气。 “许明月你走吧，孩子我们是不会收养的，我们现在一家四口活得也很艰难，卫民他们兄弟两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外面挖草根，找吃的。” “我们也没有能力，收养这个孩子，你还是带着孩子，去找孩子他亲爹去吧。” 许明月宛如被雷击，心里一片冰凉，绝望犹如潮水将她淹没。 她红肿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二叔……你可是我的亲二叔啊，你咋能跟许满月一样，这么狠心见死不救……” 她能找的人都找了，要不是没办法，是绝对不会求到他们头上的。 许二婶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这个时候知道孩子可怜了，你之前还没跟人结婚，就搞出孩子的时候，咋不觉得这孩子可怜？”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不管不顾地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咋不为孩子考虑？” “现在孩子生下来，跟着你受苦受累了，你这才觉得孩子可怜，晚了！” “要我说啊，孩子有你们这样不负责的父母，才是真的可怜，要怪也只能怪你们，你别把什么责任，都往我们身上推。” 许明月彻底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将手里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心里的屈辱涌上心头，她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哪怕梦境中，她嫁到沈家，也没人这样欺负过。 她都已经求到这个份上来，这些人还要她咋样？ “好，你们一个两个的，明明有能力帮忙，却没人愿意站出来帮我，那就算了，以后我跟你们再无半分关系。” 许明月抱着孩子，从地上一点点地爬起来，她抬头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许满月的脸上。 “说不定日后，风水轮流转，希望你们别一天求到我的头上。” 丢下这句话，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许满月看了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一眼，抿了抿唇，以她对这人的了解，估计这次回去，她应该会去找陆怀远。 但是重活一世，陆怀远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许明月说他爱她，这句话其实是错的。 那个男人谁也不爱，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一个女人，如果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样的男人身上，迟早是要栽跟头的。 许明月已经在他身上栽跟头了，可是她直到现在还没看清，又或者，她看清了只是不想承认。 …… 从二叔家里回来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许满月几乎都在看书，转眼就到了去公社参加考试的日子。 老太太得知这件事，激动得不行，拉着许满月的手，轻轻摸了摸。 “咱们这个家里，还是你们两口子有出息，满月，好好考，你要是考上了，娘奖励你五每个月多吃两个鸡蛋。” 那可是正式工，铁饭碗，每一个月有十几块钱工资的，可不是一个农民在地里刨食能比得上的。 许满月心里一暖，抿唇笑了起来，“放心吧，娘，我一定会尽力的。” 这场考试，沈景明已经提前帮她打听清楚，有哪些人参加了。 原本的七分把握，如今也有九分，如果不出意外，肯定是能成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耐心安慰道，“压力也别太大，要是考不上，有时候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许满月乖乖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老太太心里还是不放心，怕她压力大，于是转头道。 “老大媳妇，你快去煮两个鸡蛋，给老三媳妇补补身体，万一她考上了，那可就是咱们家里，第二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了。” “老二媳妇，明天老三媳妇的活，你帮她干了，反正你也没啥事。” 沈大嫂被这消息砸得愣住，她看了许满月一眼，心里虽然有几分酸，但是她也为她感到高兴。 “娘，我这就去。” 毕竟有个当老师的妯娌，以后说出去，她也有面子。 “放心吧，娘，明天家里的活，都交给我。”林落霞跟沈老二对视一眼，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几分。 以他们对老三两口子的了解，既然说出来，那就代表着获得这个岗位的可能性很大。 以后宝珠在学校，他们总算不用担心出事了。 拿上两个刚煮熟的鸡蛋，眼看时间紧迫。 沈景明便骑着自行车带许满月，让她一边吃东西，一边赶往公社考试地点。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一个骑车送人，一个安静吃东西。 直到快要到公社小学的门口，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紧张吗？” 许满月闻言，轻摇了摇头，拿出帕子将手擦干净，随后伸手抱着了男人的腰，侧脸贴着他宽大的背，轻轻蹭了蹭。 “还行，你已经帮我铺好了路，我要是考不上，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努力。” 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鼻尖，女人柔软的身体贴上来，沈景明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索性就任由她抱着自己。 说铺路，也算不上。 毕竟能不能考上，还得看她自身的实力。 “也别太紧张，实在不行，还有供销社的那个临时工岗位。” 许满月又往男人的后背轻轻蹭了蹭，闷笑出声，“放心吧，我不紧张，这个岗位一定会是我的，你就等着看吧。” 他上次带她去见钱老师，又往学校捐钱，还搞了一份考试的资料和大纲给她，他都这样给她铺路了，她怎么可能考不上。 第160章 下套 今天是周日，学生不上学，因此此刻的招生考试，设在公社小学里。 很快，沈景明和许满月两人，已经骑着自行车到了小学门口。 此时小学的大门还没开，但外面已经站了七八个人，都是来参加这次考试的。 其中，还有两三个熟人。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红色碎花衬衫，黑色裤子的年轻女人刘红梅，脸色微微蜡黄，但看得出比周围那些人好一些。 一看家里条件就比较好。 “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当初，我们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许满月啊。” 远远的，刘红梅就看到了许满月，想到从前的一些往事，心里的那股闷气，就忍不住倾泻出来。 有几人下意识顺着刘红梅的视线看去，当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高大俊朗男人，骑着自行车送许满月过来时。 他们不由得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原来传言是真的。 当初他们班上的许满月和陆怀远，并没有走到一块。 谁不知道，当初刘红梅喜欢陆怀远，可惜，陆怀远早就有了未婚妻，而且两人都是一个班上的，学习成绩也是班上最好的，有不少人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才几年过去，他们居然没有走到一块。 许满月早就看到了刘红梅，以及两三个熟面孔。 这些人都是她曾经的初中同学，虽然在一个班，但是几乎都不是一个大队的，毕业之后，基本上就没再见过。 “哎，许满月，见到老同学也不打一声招呼，你嫁人之后变化还挺大的，我记得你之前可是一向想考大学，咋样，你的大学考上了吗？” 陆红梅上下在许满月的身上，打量了一圈，捂嘴噗呲笑了起来。 这时，跟在她身后的一个男人，阴阳怪气道。 “红梅，你就别打趣许满月了，她哪能跟你比。谁不知，她初中毕业之后，许满月家里人为了让她妹妹念书，就没让她继续上高中了。” “一个连高中都没上的人，现在又嫁了人，估计孩子都有了，还谈什么大学啊，你这不是揭人家的短嘛。” 沈景明眸色微沉，冷睨了对方一眼，刚要开口，却被许满月偷偷拉住。 “这点事情，我能解决。” 她来之前，就知道会遇熟人。 沈景明是军人，不方便出手有些事情。 说完，许满月走到了刘红梅和张军的面前。 “我确实没考上大学，毕竟我初中毕业就没念书了，没考上大学是正常的。” “但是你们俩可就不一样了，你们是咱们公社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生，还不是照样没考上大学。” “说不定，今天的招工考试，还不如我这个初中生。” 刘红梅撇了撇，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许满月，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那个许满月？” “哼，你就别说大话了，就你一个连高中都没上的已婚妇女，我们今天来参加考试的人当中，哪一个不比你强。” “你可别说大话闪了舌头，到时候结果出来了丢人现眼。” 虽然曾经都是同学，但是人和人早已不一样了，层次也不一样了。 一旁张军，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红梅，是说她一个初中生，哪来的口气，敢说比我们两个人强，那些高中的知识，是她一个初中生能懂得了吗。” “别到时候考试结果出来了，她考了一个倒数，还不得丢死人了。” 许满月依旧神色冷淡，“既然你们如此自信，那就打一个赌。” “要是这次考试，我考得比你们两个好，那你们就当众向我道歉，道歉方式，由我来规定，并且你们还需要赔偿我五块钱。” “要是我考得没有你们好，同样的，那我向你们道歉，赔偿你们五块钱。”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做见证。” 她一边说，还一边从身上掏出五块钱，让在场的人看个清楚。 “钱，就在这里，赌约要不要开始，由你们决定。” 瞬间周遭一片寂静， 没有一丝声响。 五块钱，还真是五块钱，看来许满月嫁的这个军人，果然不一般。 众人纷纷看着沈景明，还以为他反对，或许面露不悦。 但沈景明站在许满月的身边，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说。 五块钱而已，不算啥，更何况，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他都看在心里。 身为丈夫，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刘红梅率先反应过来，声音尖锐破音，“五块钱，许满月，你疯了吧？” 农村人攒鸡蛋去供销社买，一个鸡蛋才卖五分钱。最近闹饥荒严重，鸡蛋涨价，每个鸡蛋在供销社，也只能卖到一毛钱左右。 五块钱，那就相当于五十个鸡蛋。 她家里虽然条件好一点，没被饿死，也没往外逃荒，但是十天半月，家里依旧不舍得吃一个鸡蛋。 都得攒着到黑市，去换成粗粮，让一大家子勉强活下去。 张军脸色难看得不行，小声提醒，“红梅，五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小心她给你下套。” 五块钱，恐怕把他们张家掏空了，现在这年头，也没这五块钱。 全家老小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就指望他考上大学，一跃成为城里的干部，吃商品粮，娶城里媳妇。 但是他考了两次，还是没考上，如今只能降低要求，争取这个小学老师岗位。 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工人，但好歹也是一个正式工，铁饭碗。 第161章 出口恶气 一听这话，刘红梅回过神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瞪着许满月。 “哼，你还真是心思深沉，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钱钱钱，难怪你爹娘都喜欢你堂妹，不喜欢你。” “甚至为了你堂妹，不让你念书。” “要是真让你考上大学，当上城里干部，还不得给人民群众添麻烦。” 许满月眸色冷了下来，“请你先弄清楚，是你们俩，先找我麻烦的。” “我刚过来一句话没说，你们俩就跟满嘴喷粪似的，对着我一顿上下指指点点，挑剔污蔑。” “幸亏你们没那能耐考上大学，要不然指定是那种喜欢给人泼脏水，穿小鞋的老鼠屎，说不定稍微被人收买，就能身为特务奸细。” “你们更应该庆幸，你们没这脑子，没这能耐，否则祖宗八代都得因为你们蒙羞。” 刘红梅气得不行，一股愤怒涌上大脑。 她挽起袖子，冲上来就想要撕了许满月，“你说谁呢，我家可是三代贫农，世代清白，思想觉悟一个比一个高。” “哪是你这个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能比的上。” “陆怀远当初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要抛弃他，改嫁其他人，你这不是贱人是什么？” “看我今天不撕你！” 许满月脸色一沉，刚要侧身避开，朝她冲上来的人。 突然，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沈景明眉眼冷峻逼人，浑身冒着寒气，他反手几下子，就将冲上来的刘红梅，用一根枯树藤捆绑住，丢在了地上。 “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刘红梅脸色难看极了，心里的火气一股股冒出来，剧烈地挣扎着。 “你以为许满月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护着她，要不是看上你这当兵的身份，她早就跟其他的男人在一块了。” “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 此话还没说出完，许满月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她冲上去，狠狠扯着刘红梅的头发，反手啪啪啪的几个大耳巴子，猛的扇下去。 “嘴巴那么臭，不如别要了，我帮你降降火气。” “顺便帮你治一治你这猪脑袋，事情没有弄清楚，张嘴就乱说。” “什么叫做水性杨花，明明是陆怀远在跟我有婚约的时候，就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现在孩子都有两个了。” “我嫁给别人难道不对，非要任由他跟别人的女人，将我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我难道才对？”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瞬间，刘红梅的鼻子和嘴角，都被打出来温热的鲜血，丝丝流出。 脸颊高高红肿，跟个猪头似的， 整个人狼狈跌倒在地上。 她依旧仰着头，目光狠狠瞪着，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撕碎。 “你干啥打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敢做还不敢当了是吧？ “陆怀远那么喜欢你，你却嫌贫爱富，改嫁他人，许满月，你真是恶心坏了。” 许满月这下眼神更冷了，她猛地扯着刘红梅的头发，将人按在地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对方眼冒金星。 “看来你还没学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刚刚那几巴掌，只是打你嘴巴臭脑子笨。” “现在这一巴掌，我是打你心思恶毒，意图毁了我的清白。” “虽然你跟我们不是大队的，但是你找别人麻烦之前，难道都不先打听打听清楚，事情的真相？” 刘红梅双手被绑着，头发又被狠狠扯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脸上火辣辣地刺痛，但她依旧不肯承认，陆怀远是那种人。 “我呸，你肯定是在假话，陆怀远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他当初对那么好，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想着你，就连我想跟他说说话，他都怕你看见误会，果断拒绝了我。” “他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张军，你还不快来帮我。” 这时，一旁的张军也回过神来，连忙跑过来，将地上的刘红梅扶起来。 “红梅，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他一边给刘红梅解开身上的枯藤，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伤。 “张军，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帮我出气啊，难道你就看我这么被人欺负？” “你还想不想跟我好了？” “想，当然想。” “放心，今天我一定给你出口气。” 刘红梅的姑姑可是嫁给了城里，时不时还能接济娘家。 如今到处闹饥荒，整个公社里也没几个人家，像刘家这样，每天勉强能够吃得有五分饱。 城里的媳妇娶不到，这个媳妇他一定要娶到。 想到这里，张军狠狠瞪着许满月和沈景明两人。 “你们别太过分了，哪怕是当兵的，也不能光明正大欺负人，小心我去部队告你信不信？” 沈景明冷眼看着地上的刘红梅，又看向张军，“我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不打男人！” “今天的事，可是你们俩先挑起来的。” “哪怕告到部队，占理的也不是你们。” 张军气的不行，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 “你……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刘红梅瞧着他窝囊样就来气，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了，瞧瞧人家男人，再瞧瞧你自己，窝囊废一个，我要你有什么用！” 张军讪讪一笑，低头哄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一定给你出气，相信我。” 他心一横，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看看许满月。 “好，我跟你赌，这次考试中，你要是考得没有我好，那今天红梅遭受的这几巴掌，你就要当着大家的面，双倍还回来。” “要是没你考得好，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张军绝对不含糊。”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做见证。” 第162章 确定 围观的人也听明白了是咋回事，不过也乐得看热闹，反正一个初中生， 再咋样也威胁不到他们。 “行，我们大家，给你们俩个做见证。” 还有人起哄，也有人劝。 “别答应啊，高中生学习的东西，压根不是你一个初中文凭的人，能够做得来的。这不就是白送五块钱，还要伸脸给人打嘛。” “对啊，许满月还是回去吧，别来凑热闹，马上考试就要开始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许满月丝毫不为所动，点头道，“行，赌就赌。” 送上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刘红梅跟张军见她这样，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他们记得，这个许满月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可当想到，对方哪怕再厉害，如今也只是一个初中生，而且还已经嫁人快一年了。 说不定天天在家里，围着男人孩子灶台转，脑子里的知识早就丢了，人也变得愚笨了。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在周围人的起哄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赌约。 “行，我们跟你赌，五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还是先把钱准备好吧，别到时候成绩出来，你连钱都拿不出来。” 许满月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的。” 她是没上过高中，可不代表高中所学的知识她不会。 早在初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自学了高中知识，并且能够做到举一反三。 刘红梅还想讽刺回去，但是当看到许满月刚刚骑着的那辆自行车，以及站在她身边，身姿高大挺拔，脸色冰冷的男人，她又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整个公社里，也没几辆自行车，还有这男人身上穿着的军装，一看就不一般。 看来许满月跟陆怀远分开之后，还真是嫁给了个好男人。 很快，招工考试正式开始。 在门口等候的这几个人，陆陆续续走了进去，许满月跟沈景明说了一声之后，也走了进去。 沈景明则是在外面等候，直到考试结束。 由于参加招工考试的人数，只有七八个人，为了尽快选出合适老师，来给孩子们上课。 等大家都交完试卷之后，钱校长又将学校的另外两个老师叫过来，特意采用了现场改卷。 试卷交上去之后，没过多久，每个人的分数也随之出来。 钱校长看着面前的七八份试卷，最终目光落在了许满月的名字上，一时之间心里感慨万分。 没想到啊，这些高中毕业的年轻人，还不如一个初中就没读书的人。 上次他们夫妻俩过来，他虽然给了许满月一些资料和考试大纲，但实际上，他给的大纲范围很广，短短十天之内，也没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最为关键的，还是她自身的能力。 门外，这七八个来参加招工考试的人，考试结束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钱校长开门，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最终落在了许满月身上，语气顿了顿。 “你们的分数都出来了， 此时考试最高分的人是许满月，这个岗位是她的了。” “其他人都回去吧。” 此话一出。 张军和刘红梅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不可能是许满月，她肯定作弊了。” “她只有一个初中文凭，都好多年没有碰书了，怎么可能考得过我们！” “我们要查看试卷。” 其他几个人同样不服，“对，我们要求查看试卷，一个初中文凭的人，咋可能打败我们这几个高中毕业的人，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他们这几人，可是整个公社里仅剩几个有着高中文凭的人，学历算是最高的，咋可能比不上一个早就辍学好几年，嫁人结婚的已婚妇女。 听着周围人的质疑，许满月主动走了上前，抿了抿唇，“老师，他们既然都想核查试卷，那就把我的试卷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钱校长看了她一眼，倒是没什么意外，“好，既然你们大家都想看，那就把所有人的试卷都拿出来，让他们挨个看看，他们到底差在什么地方。” 不到片刻，已经有人将所有的试卷都拿了出来。 张军和刘红梅等人连忙冲上去，拿着许满月的试卷看了起来，一下子他们呆愣在原地。 满分，咋可能是满分？ 众人再仔细一看，只见试卷上，字迹干净娟秀，几乎没有出错，每一道题几乎都很完美。 不像他们的，虽然做得还行，但是有好多地方都是空着的，本以为大家都不会，没想到许满月一个初中文凭的人，居然答出来了。 钱老师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叹了一口气，“你们看看许满月的试卷，再看看你们自己的试卷，扪心自问，这个岗位归人家，这其中可有水分？” 之前听到对方只念了一个初中，他心里是有些惋惜的。 毕竟他教了这么多的学生中，只有个别几个，有考上大学的潜力，可惜他们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继续读下去。 这些年整个红旗公社，居然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出。 刘红梅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张军看了看周围，偷偷移动着脚步，正打算趁乱溜走。 要是现在不走，待会儿就要赔偿五块钱，而且还要给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女人道歉，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惜，他刚走两步。 就被刘红梅一把拉住，“跑什么跑，你以为你能跑得掉，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话，你还算是男人？” 他要是跑了，这笔钱不就只有她一个人承担了。 没想到啊，这人这么窝囊无耻。 张军刚想让她先别说话，两人先跑再说，可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许满月和沈景明。 “试卷你们也验过了，赌约该兑现了，你们俩各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一个嘴巴子，并且在当着所有的人，跟我道歉就行。” “至于那五块钱，你们一人给一半，在明天天黑之前，直接捐给咱们公社小学的这十几个学生。” 许满月看了眼脸色惨白的两人，“怎么，你们不会要赖账吧？” 刘红梅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不要钱，而是把钱捐给学生们。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复杂，咬了咬牙，“放心，我这人说到做到。” 说完，她一把将张军扯过来，往他脸上，狠狠抽了两个耳巴子。 “对不起，许满月，我们俩不该质疑你的，钱明天我会亲自送到学校来，捐给学生们。” “啊啊啊，刘红梅，你打我干嘛，疼死我了……” 第163章 补身体 “赌约是你先答应的，你想偷偷丢下我逃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告诉你，这两巴掌是你该得的，至于钱，你最好别耍赖。要是让我发现你明天连两块五都拿不出来，那就别怪我把你的那些破事，弄得人人皆知。” “听见没？”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钱凑出来的。” 刘红梅打完之后，收回手看向许满月，“咋样，你满意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吧？” 许满月点了点头，也没再为难这两人。 很快，那些人陆陆续续离开，钱校长留许满月说了一会儿话，说是希望她这两天就可以来学校报到。 许满月也答应了下来，“老师，你放心，我明天就来上班。” 钱校长摆摆手，“也没这么着急，明天你歇一天，后天再来吧。” 如今学校虽然只剩下十几二十多个学生，但是由于学生年级不同，光靠如今的三四个老师，确实教不过来。 许满月笑着点头，“好。” 两人刚从学校回到家里，推门进去。 就看到沈家全家人都坐在饭桌前，说着话等待着两人。 一瞧见许满月进屋，沈大嫂连忙凑上去问道，“咋样，咋样，三弟妹有没有考上？” 要是考上了，那以后他们沈家，岂不是又出了半个工人，多有面子啊。 一下子，沈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满月的身上，心里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抱着沈宝珠的林落霞，她前两天可是已经给孩子报名了，这几天之所以还没送孩子去上学，就是等着这一件事。 沈建平连连点头，“三哥，三嫂，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都急死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嗯，岗位定下了，后天就去上班。” 此话一出，沈家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合不拢嘴，“满月，快过来，快过来，坐在娘的身边。娘就知道，你就是咱们沈家最有出息的人。”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俩还不快去做饭，满月累了一天，肯定饿了，你们两个没眼力见的，还不快去做饭。” “记住，多打两个鸡蛋单独炒一盘，再杀两只兔子，还有家里的细粮也用上，今天晚上吃一顿干的，吃大米饭混着棒子面。” 沈大嫂和林落霞两人，笑着连连点头，转头进了厨房，“好，我们这就去。” 刚进厨房，两人各有心思，但是今天晚上的饭做得还是不错的。 很快，饭菜熟了。 沈家所有人坐在一块开始吃饭。 老太太不停地往许满月的碗里夹兔肉，夹鸡蛋，“来来来，吃这些，好好补补身体，瞧你瘦的，教书也是体力活，照样累人，不吃饱咋行。” 许满月抿唇一笑，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了老太太的碗里，“娘，你也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老太太看着自己碗里的东西，眉开眼笑，心里暖呼呼的。 “还是你孝顺，知道给娘夹好吃的。” 一旁的沈大嫂和林落霞，虽然知道老太太只是随口一说，但心里的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瞧瞧这话说的，平时沈家也不兴夹菜什么的，都是自己夹自己吃。 搞得她们都不孝顺一样。 林落霞细细嚼着嘴里的白米饭混着棒子面，咽了下去，这才笑着开口道。 “三弟妹去公社小学上班，正巧，宝珠马上也要去公社小学上学，以后三弟妹就是宝珠的老师了。平时宝珠在学校，还得麻烦三弟妹多多照看一下。” 老太太点了点头，“确实是挺巧的，宝珠有老三媳妇这么一个当老师的亲婶子，以后在学校，你们夫妻俩是要放心一些。” “念书的机会不容易，虽然咱们家的条件还算可以，但是宝珠自己也要争气，女娃娃不能娇养，以后遇到了啥事，只会哭哭啼啼找爹娘算是咋回事。” “宝珠，听见没，在学校好好学习，别给你三婶添麻烦。” 林落霞低头摸了摸沈宝珠脑袋，示意她说话。 沈宝珠眨巴着眼睛看着许满月，乖巧点头。 “放心吧，奶奶，我一定会乖乖地三婶的话，不给她惹麻烦。” 娘说了，一定要好好听三婶的话，跟三婶亲近，让三婶喜欢她。 老太太还没说些什么，沈老二挑眉一笑，弯腰将沈宝珠抱到了怀里。 “话也不能这样说，万一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或者遇到什么事，你也不能藏着忍着，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找你三婶。” 沈宝珠乖乖点头。 沈老二看向许满月，笑了笑，“三弟妹，那以后宝珠在学校，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瞧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许满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该照顾的，她还是会照顾的。 “二哥，二嫂，我是宝珠的亲婶子，这方面我肯定会多多照看她的。“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不过想了想，什么话也没说。 晚上，大家各自回屋。 许满月将书桌上的书收拾了一下，考试结束，今天晚上可以早点休息了。 沈景明脱掉身上的军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丢在一旁的架子上，他身材高大挺拔，气质极为优越，浑身散发一股淡淡的禁欲清冷。 “后天，我就要回部队，然而去军校进修，等从军校结束之后，我就向上面打随军申请，等房子下来，你就去随军吧。” “不过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 许满月收拾书本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 “好，我在家等你的消息。” 沈景明的目光落在许满月的侧脸上，停留片刻。 这接近一个月的相处，他越发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淡雅娟秀气息。 他走过去，从后面将人搂进怀里，低头亲了她的侧脸一口。 “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写信告诉我，如果写信来不及，那就发电报，每个月的二十块钱，我也会按时寄过来。” “好。” …… 第164章 救济粮 转眼，就到了沈景明回部队的日子，同时也是许满月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该收拾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他的火车是早上八点的，必须早起去县城，提前上火车。 一大早上，天色蒙蒙亮。 许满月迷迷糊糊之间，发现了身边的人已经起床了。 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沈景明正在将军装外套穿上，昏黄的煤油灯灯光下，显得他清冷的眉眼越发深邃，鼻梁高挺，越发俊美逼人。 许满月打了哈欠，拿过一旁的衣服，也开始穿起来，“你起了咋不叫我，我好去给你做点吃的，免得路上饿。” 说着说着，她衣服都快穿好了，正摸索着下床。 沈景明伸手按住了许满月的动作，“不用了，现在还早，你今天又是第一天去上课，你再睡一会儿。” “饭就不吃了，到时候去火车上吃。” 火车上都有盒饭，不要票，但是要钱。 许满月想了想，家里确实也没啥好吃的，除了鸡蛋稍微好一点，其他的还不如火车上的盒饭。 于是便没再坚持，“好吧，那你记得吃早饭。” 沈景明点头，又将给她盖上被子，还往床头放了五张大团结，以及几张三斤粮票，还有一张二两红糖票，布票之类的一堆票。 “嗯，你继续睡吧。” 许满月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屋内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自己的床头倒是放了一堆钱和票。 她将这些东西一张一张地整理了一遍，一共五十块钱，还有布票糖票，以及粮票。 心里忽然涌出一丝空荡荡的感觉，是不舍，是依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习惯…… 许满月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早上七点钟，是时候也该起床，去公社小学上班了。 将这些票和钱收好之后，她这才收拾一下，洗漱穿衣服。 可刚从床上下来，浑身酸软得不行，昨天晚上沈景明的比以往要得都狠，她现在身上都还是各种青紫印子。 对于孩子的事情，沈景明回来之后，两人也谈到过这事，考虑到现在饥荒还很严重，不是个适合孩子出生的时机，因此每次他都是弄在外面的。 除了昨天晚上，两人闹得太晚太累，一不小心弄了一些进去。 虽然及时弄出来了，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许满月想了想，现在以沈家的条件，以及她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如果这次意外真的有了孩子，生下来也不是不行。 今天同样是沈宝珠，第一天去上学的日子。 林落霞早早的就起来，为孩子梳洗打扮了一番，还跟她嘱咐了一番，“宝珠，在学校叫三婶，记得叫老师，在外面才能叫三婶。” “还有，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找你三婶。” 沈宝珠乖乖点头。 这些话，爹和娘都已经在她耳边说了好多次了，她早就啊听懂了。 许满月推门从屋里出来，林落霞已经做好了早饭，瞧见她，连忙笑道，“弟妹，你起来了，来，快坐下吃早饭。” “记得吃鸡蛋。” 饭桌上，放着几根煮熟的地瓜，以及一个煮熟的鸡蛋。 鸡蛋是老太太昨天晚上，吩咐给许满月特意煮的。 “谢谢二嫂。” 许满月笑着坐下，将鸡蛋一分为二，一半分给了坐在一旁，看着鸡蛋不停咽口水的沈宝珠。 “宝珠，来，吃鸡蛋。” 沈宝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手接过半个鸡蛋，激动地吃了起来，“谢谢三婶。” 虽然家里的鸡蛋，不用攒着去换钱了，但是平时她只是一个孙女，平时很难吃到一口鸡蛋的。 每个月的月初，是她最期待的日子，只有那一天，她才能吃到一口鸡蛋。 林落霞这心里对于许满月，又多了几分好感，但嘴上该说的还是得说。 “三弟妹，鸡蛋这么精贵的东西，娘也才给你一个，你就分了一半给宝珠，这这么不好意思，别把她给宠坏了。” 许满月摸了摸沈宝珠的小脑袋，“没事，孩子比我更需要补身体。” 二房的算盘她也清楚，不过对于宝珠这个孩子，她倒是有几分喜欢，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能帮的还是会帮的。 吃完饭之后，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去公社上班，至于沈宝珠，今天是她上学的第一天，林落霞和沈老二亲自带着她一块去的。 用不着她来插手。 半个小时左右，她很快就到了公社小学，许满月先是找了钱校长报到，随后她就被分去教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孩子。 现在的小学是五年制，念完五年级，就能上初一。 上什么课，许满月是提前备好的，第一堂课就是五年的语文课。 她一进去，破旧不堪的小小教室里，只有四五个学生，有的人条件好一点，脸色看着没那么蜡黄，有的已经饿得快要站不起来了，但依旧坚持来上课。 来上课之前，钱校长跟她说过，原本这个班里有二十多个孩子的，但是这几年饥荒下来，人数陆陆续续减少，尤其是今年，就只剩五个孩子了。 许满月在学校上了几天课后，终于听到，上面给的救济粮下来的消息。 瞬间，整个青山大队都激动起来，尤其是那些快要没有希望的人，终于等到了一丝曙光。 新上任的大队长叫作洪全，他拿出了久违的那只大喇叭，在大队办公室，向所有人宣布这一消息。 粮食明天下午发放，让大家别迟到了。 许满月心里也高兴，这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是可以暂时解燃眉之急。 尤其是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牛棚里默默等待救济粮的杨爷爷，他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整个沈家也高兴得不行。 晚上，大家坐在一块商量着，明天去领粮食的事。 老太太眼角眉梢，更是笑得皱纹都深了不少，这些日子心里悬着的石头 也稍微放了一下。 “这次发救济粮，是按人口来，大人每人五斤棒子面，十岁以下的小孩，每人两斤半的棒子面。” “咱们家算下来，这次应该能够领到四十七斤半的棒子面，掺合着麦麸还有地瓜叶，地瓜干，够吃一些日子了。” 第165章 没了 第二天，还没到下午，老太太带着沈家全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大队粮仓前守着了。 许满月抬头看向四周，原本青壮年不少的青山大队，如今基本上没几个青壮年了。 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老体弱的老人，或者女人孩子。 但是今天不同以往，他们拄着拐杖摇摇晃晃走到这里，心里眼底都是激动。 尤其是当看到粮仓面前的一袋袋粮食，他们原本惨白的脸上，都罕见地多出几分红润，一时之间忍不住流出浑浊的老泪。 “是粮食，真的是粮食，我们有救了。” 孩子暂时不用饿死了，他们这些老头老婆子，也能多熬一段时间了。 无数激动的声音接连响起，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许满月心里说不出来地复杂，虽然青山大队如今没多少人了，但现在才1961年初夏，光凭这几袋粮食，想要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还差得很远。 尤其是今年的这个冬天，外面连草根都没有了，大部分人只能吃观音土。 现在几乎处处都在闹饥荒，很少有地方没有被波及到，哪怕逃荒也很难活下来。 许满月在人群之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杨爷爷，她又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小声道，“娘，杨爷爷好像没有来，我去牛棚看看。” 杨爷爷就是一个月前，把大队唯一剩下的那只老牛杀了，分给所有人，自己却一点都没有留的那个老人。 老太太一听这话，也有些心慌，她拉着许满月的手，“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让你二嫂跟你一块过去看看，万一要啥事也好有个照应。” 今天可是发救济粮的日子，正常人不可能不来。 许满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让二嫂留下来帮你们吧。” 说完，她直接一路小跑回到了牛棚。 此时正好是大中午，烈日炎炎，就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没跑多久，许满月的额头上冒出了不少汗，她不停地往前方跑，往牛棚的方向跑。 可跑着跑着，又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在地上，膝盖都疼得不行，心里越来越慌。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 终于许满月一瘸一拐地跑到了牛棚，她猛地推开破烂的小木门，冲了进去。 当看到躺在木板上面容死青，身体冰冷的老人时。 她一下子僵硬在原地，再也没了上前的力气，眼泪不知怎的，瞬间模糊了双眼，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杨爷爷……” 明明前些日子，人还好好的。 明明一个月前，她还告诉老人，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就能看到救济粮，就会有希望。 那时候，他还抹着老泪，说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如今救济粮下来了，他永远离开了。 许满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鼻子一酸，冲到杨老头的面前，俯身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心里更是又酸又涩。 “杨爷爷，不是说好再等等吗，明明救济粮已经下来了，你还没去领呢，你咋就这样空手离开了……” 当初大队长的死，她无能为力，因为他那人太过无私了，给了他粮食他肯定是会给别人的。 她本以为能够在这饥荒年，时不时暗地里送一些粮食，来保住杨爷爷的命。 可没想到，他虽然没有被饿死，可早已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渐渐走向死亡。 或许，当初杨爷爷杀死那头陪伴了他多年的老牛时，他就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被不知哭了多久，许满月从地上爬起来，掏出帕子擦干眼泪，又默默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压制下去。 她在这小小的破旧牛棚里，看了一圈，角落里，前些天她送来的棒子面 还有地瓜，都还剩下不少。 许满月心里闷地更难受了，她走到装着粮食的箩筐面前，蹲下身抓起一把棒子面， 又慢慢松开，任由棒子面从指尖溜走，回到箩筐里。 明明粮食是够的，可为什么人还是死了…… 明明杨爷爷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前些天她还看见他去挑水了，可为什么人一下子就没了。 小时候，那个经常给她塞吃的老人，咋就一下子没了…… 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在这一瞬间流了出来，模糊了双眼。 或许，大概是他想那头老牛，想大队长了吧…… 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浩浩荡荡一大家子，将今天发放的救济粮领回家之后，迟迟不见许满月回来，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脸色微微泛白。 难不成……杨老头真的出事了…… 她招招手，“老大，老二，你们俩个快去牛棚看看，看是不是杨老头出事了，老三媳妇也在那里，你们快跟我一块过去看看。” 沈老大和沈老二，脸色也严肃起得，连忙放下粮食，就往外走。 “娘，你别担心了，杨叔平时身体那么好，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去挑水，可有劲了，精神也不错，咋会出事呢。” “对啊，娘，估计是杨叔年龄大了忘记今天发救济粮，这才没去，他肯定没事的。” 老太太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连忙往外面一路小跑。 “你们懂什么，他那人年轻的时候当兵多年，身体指不定有多少暗伤，退伍了好不容易养了一头牛跟他作伴，平时感情好的就像亲人一样。” “可他却亲自把牛杀了，你们说说，他那心里能好受？” 或许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了。 几人赶到牛棚的时候，果然人已经没了。 老太太走过去，掏出帕子给许满月擦眼泪，又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尸体，心里也有些闷得难受。 “老大，你们几兄弟把他埋了吧，记住坑挖深一些，别埋得太浅。” “他这一辈子，前半生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后半生也没个儿女，以后等这场饥荒过去了，你们就把他当成我们沈家的人，一块祭拜。” 第166章 玉米种子 沈老大和沈老二点了点头，“放心吧 ，娘，你和三弟妹先回去，这里就交给我们兄弟俩处。” 如果说，整个青山大队最让他们敬佩的人是谁，其实还得是杨叔。 杨叔年轻的时候是当兵的，后面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能拿枪，他这才选择退伍回来的。 后面又为了不给国家添麻烦，他还隐藏了自己的名字和信息，一分钱没要跑回来了老家。 后面更是因为没钱，娶不上媳妇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要不是前任大队长让他在这里给大队养牛，估计吊着他的那口气早就没了。 如今人就这样走了，不说别的，但最起码让他入土为安，以后上坟的时候有人祭拜，还是能做到的。 晚上的时候，整个沈家的气氛都不太好，许满月连饭都没吃就回屋了。 老太太本来想叫她多少吃一点，可想了想，这丫头小时候受过杨老头的恩，她伤心难过是正常的，也就没说些什么。 只是转头，对着今天做饭的林落霞小声道，“待会儿给老三媳妇，留几个地瓜放在灶台上，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出来吃。” “你们也别去叫她，让她好好一会儿。” 林落霞点头，瞧着大家情绪都不高，她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 有些人虽然没怎么跟他接触过，可就是光听着他的事迹，都能对他心生敬意，如今那样的人没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复杂的。 …… 许满月将门紧紧关上，转身进入许久没有打开的系统商城。 自从沈景明回来之后，她都没用过系统，只是能够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改造值进入系统中，而且还比之前涌入的更多。 今天在牛棚的时候，她再次触发了系统的额外奖励。 又是一包玉米种子，大概一斤左右，跟上次的种子是一样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这包玉米种子的基本信息。 青山大队专属玉米种子一号，仅针对青山大队内的土地可种植。 以目前的土地干旱程度，以及土壤情况，一号种子成活率，可达百分之五十五，预测粮食产量四成。 如果增加土壤湿度，以及适当施肥，预测粮食产量可达六成。 消化完这些信息，许满月先是一愣，随后涌出的是激动。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这包种子，仿佛握住了什么宝贝一样，将种子贴近了心口的位置。 如果真的是系统说的这样，那么，是不是只要将这个一号玉米种子种下，哪怕土地依旧干旱，只要他们用心去种，明天就能种出六成的粮食出来。 虽然产量不多，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这样，也不会有更多的人，像大队长，像杨爷爷那样永远地离开了…… 许满月心里闷得难受，眼眶也不由得泛红。 只是可惜，加上上次的那点玉米种子，她的手里总共也才一斤多，对于整个青山大队来说，远远不够。 原本激动的情绪，又渐渐退了下。 看来，也只能暂时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去公社小学上课的时候，许满月刚走进教室，发现发现教室里又少了一个孩子，原本的四五个，现在只剩下三四个。 人数越来越少了。 大家都清楚是咋回事，也没人感到奇怪。 许满月站在讲台上，一边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课，一边目光又忍不住几次落在那个空位上。 她记得，这个学生也是跟她一个大队的，按照辈分，还要喊她一声姐姐。 玉米种子的事情，再次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如果青山大队能够种出粮食，哪怕产量不高，哪怕需要用心去种植，那也是一个希望。 至少这个冬天之前，是能够看到粮食出现。 许满月下午下班之后，走到一年级的教室门口，带着沈宝珠一块骑着自行车回家。 虽然带着一个小孩子有些不方便，但这些天以来，她也熟练了不少，沈宝珠也很乖，没给她添麻烦。 “婶婶，今天我的同桌没有来，听说他奶奶为了省一点口粮给他吃，昨天半夜饿死了。明天我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口粮，分一点给他？” 许满月有些意外，但她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等回家的时候，你问你爹娘好不好？” 沈宝珠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好。” 爹娘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许满月刚骑着自行车，带着沈宝珠从学校里离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杨叔死后，大队新上任的大队长洪全。 他此时刚从公社办公室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看到许满月，洪全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跟她打招呼，“许老师下班了。” 许满月笑着点头，“嗯，洪叔，你来公社办事？” 她跟这位新上任的大队长不熟，但是多少也认识。 当初杨叔担任青山大队的大队长时，这人心里一直很不服，几次三番闹事，还给杨叔找了不少的麻烦。 可后面杨叔死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发现，杨叔死在仓库门口的，后面更是他亲自带人，将杨叔埋在山上的。 这些日子，洪全虽然如愿当上了大队长，但是青山大队，就剩下这几十口老弱病残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洪全回头又看了眼公社办公室，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 “哎，别提了，我想找公社的领导，批准一些种子，准备试试能不能种出来粮食来。可是人家一看咱们那些干旱得不行的土地，就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行。” “你说说，这个冬天，乡亲们该咋熬过去啊……” 对方给他的理由他也清楚，无非就是他们大队那地，是绝对种不出粮食出来的。 让他别折腾了，粮食种子珍贵，先紧着更有希望种出粮食的大队去种。 可是……可是再这样下去，等这次的救济粮吃完了，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难不成他们只能活活等死？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洪叔，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咱们大队有种子，也没有足够的人手。” “况且种地需要水，需要肥料，这些对于如今的青山大队来说，又是一个问题。” 第167章 大队会计 洪全再次叹气，“这个问题我哪能没想过，昨天晚上，我找你郭叔商量了半宿。”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如今咱们大队账上，只剩下几块钱了，这点钱如果买种子、买肥料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我才来公社申请，看看这边能不能批准一苞谷种子，至于肥料，只能用农家肥那些了，趁现在才时间还早，多少种些粮食出来，好让大家熬过这个冬天。” 许满月想了想，最终决定帮大家一把。 “洪叔，种子的事情交给我，我来试一试，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也不一定能够弄到多少。” “真的，满月，你真的有办法，能够弄到种子？” 洪全激动得不行，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要是有了种子，无论接下来如何，但这一步总算是走出来了。 许满月看着他，“洪叔，如果我这边有弄到种子的把握，那你那边，有没有带领大家，种出粮食的决心？” 现在青山大队基本上就没几个青壮年，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或者一些妇女孩子，总之在前任大队长死后，能逃荒的基本上都去逃荒去了。 如今的青山大队，还真没啥劳动力。 洪全沉默了。 这又是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 许满月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估计就只能摸黑骑车。 “洪叔，这个问题你先考虑清楚，明天我下班之后，会去大队办公室找你，你把郭叔也叫上，还有大队的账本，以及人口统计本也都带上。” 她口中的郭叔，就是大队的会计郭山。 原本大队还有一个大队书记的，可惜这个闹饥荒人早就饿死了，这个岗位直到现在还空着。 洪全嘴唇上下动了动，看着许满月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好，明天我们俩在大队办公室等你。” 如今他除了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外，也没什么办法了，说不定，对方确实有这能耐解决问题。 毕竟她可是青山大队，唯一考上公社小学老师这个岗位的人。 回到沈家之后，许满月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算算，直到实在是深夜了，她也困得不行，这才床上休息。 改造沈家人的计划，一直进展缓慢，如今进度才过半。 一开始还能靠着一些小事，获取沈家人的改造值。但是自从沈家的口粮，勉强能够让他们在饥荒年活下去的时候，改造进度又渐渐缓慢了下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许满月已经想了很久，现在终于想出了方法。 改造一个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让那个人，找到一个可为之奋斗的目标。 之前，沈家人都为了不被饿死，从而拼命种地瓜养兔子，齐心协力共度饥荒。 改造值和改造进度，涨得才会快。 现在，她打算将他们，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去，让他们为了全家能够吃得饱，穿得暖而去奋斗。 饥荒年，谁不想吃饱饭啊，为了吃上饭，大家肯定都会撸起袖子加油干，全家一块使劲干。 改造进度肯定会更加加快。 转眼到了第二天。 下班后，许满月先是将沈宝珠，送回沈家，又跟老太太说了一声，直接出门，去了大队的办公室。 “哎，娘，你说老三媳妇这几天咋有些不对劲啊，总是发呆走神，心里总感觉装着什么事情。” 沈大嫂瞧着许满月，匆忙消失的背影，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太太也盯着许满月离开的方向想了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自从前些天杨老头没了之后，她就开始不对劲了。” 瞧着也不像是还在难过。 林落霞将家里的兔子窝，打扫了一遍，转头还瞧见两人瞅在那里看，她将手洗干净，也走了过去。 “娘，大嫂，三弟妹这些日子在学校上课，那上课不是有家访嘛，说不定今天哪个学生又没去上课，她过去看看。” 这些天宝珠还跟她私下说，她那些同学，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没来上学，如今他们班上都只剩下三四个人了。 老太太一想，抬手拍了一下往沈大嫂的脑袋，“说不定是，别瞎想了，还不快去做你的饭。” “人家上班，你干啥，一天天的，就知道嚼舌根。” 沈大嫂委屈撇嘴，“娘，我就是随口说说，没什么意思。“ “哼，老娘管你有意思没意思，还不快去做饭，没看见我大孙子，都被你饿成啥样了。” 一提到沈小山，沈大嫂瞬间也担心起来了，跑上去抱着他一顿上下打量，“哎呀，还真是瘦了不少，脸也有些浮肿，不会饿出浮肿病了吧？”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出了点啥事，她可咋办啊她。 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是咋当娘的，现在连儿子都不关心了，老实做你的饭去。” 也不知道这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 她那大儿子，年轻的时候长得确实还行，但现在都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了,长得那是越来越埋汰。 也就她这个大儿媳妇喜欢。 …… 许满月到了大队办公室的时候，洪全和郭大山，已经在那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两人还聊了好一会儿。 “大队长，你还真信那丫头的话？” 郭大山皱眉看着洪全。 他记得这人从来是不信这个，不信那个的，干事也还算有魄力，不然大家也不可能让他当大队长。 现在居然沦落到相信一个小丫头说的话，而且还把他都给骗来了，弄得他还以为他真的有啥办法，能够让大队渡过这个难关。 洪全摆摆手，闷头喝了一口水，“行不行人来了就知道，我们两个老家伙总不能让她一个小丫头，忽悠过去了。” “更何况，万一能行呢。” 虽然这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 说不定他们还真就成了，到时候谁还敢说他不如那个已经死掉的老家伙。 许满月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见这一句话，她脚步一顿，抬手敲了敲门，“洪叔，郭叔，是我，我来了。” 洪全连忙起身走过来，“来，坐吧，满月，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要是能行，我和你郭叔两个老家伙，哪怕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支持你。” “是吧，老郭。”他见郭大山迟迟没表态，用手戳了他一下。 第168章 种子问题 郭大山斜了他一眼，也没说些什么，只是附和点了点头。 要是这人真有本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许满月也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她直接将手里提着的小半口袋东西，提到了桌上。 “洪叔，郭叔，这是我弄到的苞谷种子，你们看看咋样？” 洪全和郭大山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摸着手里上好的苞谷种子，浑身忍不住颤抖。 “这……这是上哪弄的？” 他们两把老骨头，不仅去了周围的大队借，还去了公社里找领导。 可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人家光是看着他们青山大队干裂的这些土地，就不愿意给。 许满月眨了眨眼睛，“你们俩先别管种子是咋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如何将这些种子变成粮食，让咱们青山大队剩下的社员们，平安熬过这次大饥荒。” 现在是初夏，去年的冬天周围草根都没有，饿死了不知多少人，路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尸体。 前些天发的那点救济粮，根本解决解决不了问题。 这个冬天，要是没有吃的，事情只会更严重。 到时候整个青山大队，只会成为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寒风刺骨，饿死的人随处可见。 洪全和郭大山对视一眼，那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两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们昨天挨家挨户，统计了一下剩下的人口。” “咱们整个大队，十六岁到五十岁的男人，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个，其中你们沈家就占了三个，我和你郭叔算两个，剩下的四个人年龄也跟我们俩差不多。” “除了这些劳动力之外，还有八九个妇女，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一些基本没啥劳动力的老人和孩子。” “你这点种子，估摸着也就不到十斤左右，凑一凑人手肯定是够的，只是种子还是太少了，满月，你看看能不能再弄一点？” 许满月沉默了。 其实原本种子更少，只有一斤多点，后面是她花了三千的改造值，从系统里额外买的，系统限量只能买七斤种子，这才凑齐了七斤多一点的种子。 数量确实少了，青山大队还有不少的地，这点根本不够种的。 洪全也觉得有些为难人了，但是种子太少，现在又闹干旱，闹饥荒，到时候种下去，还不知道能有多少活下来的。 想了想，他还是厚着脸皮，小心翼翼继续问道，“满月啊，你看看能不能再给想点办法的，多弄一点种子？” 他刚刚打开口袋看了一下，以他多年在庄稼地里讨生活的经验看来，确实是好种子，一点也不比他们之前留种的那些种子差。 可惜那些种子，早就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被他拿出来分给大家过冬了。 许满月抬头看向两人，“我再试一试，但是种子有了，光凭咱们剩下的这十几个人，能种得了这么多的地吗？” “还有浇水的问题，种子种下去，总不能放着不管，咱们后山的那口井出不了多少的水，想要用它来灌溉，十分有限。” 洪全低头抽着烟杆，沉默了良久。 “大不了，就用我这把老骨头拼一拼吧，我们虽然老了，但是还能再干活，大队里也还有几个年轻的劳动力没有走，这地种不了多的，但是多少还是能种一些的。” “满月，这点放心，只要你把种子弄来，我哪怕白天晚上不睡觉，都要把地给种出来。” 许满月最终还是点头，“行，种子的事情，我再试一试，但是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她今天来，就是要一个态度和一个决心的。 种子不好弄，别到时候费尽心思，弄来了种子，他们却不给力，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洪全和郭大山一下子激动起来，“好好好，只要你把种子弄来，我们两个老家伙第一个带头扛着锄头下地，将这种子好好种下去，一年到头守在庄稼地里，不让任何人去偷吃。” 许满月瞧见两人是真心实意，想要带领着大伙种出来粮食出来的，她也乐意给他们一个定心丸。 “洪叔，郭叔，你们放心，咱们这回肯定能种出来粮食出来的，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五成的粮食还是有的。” 郭大山摆摆手，“哎，满月，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种下能不能长得出来，还是一个问题呢，哪怕长得出来，估计能有一个两三成，就不错了。” 现在粮食的产量都不高，再加上闹饥荒，干旱，以及一些天灾人祸，种下去的粮食能有三成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们也不求能够吃饱，只求这个冬天不被饿死就行。 说实话，洪家和郭家的条件 放在青山大队算是好的，但是他们还是得天天往肚子里灌水，吃一些观音土，草根以及树皮艰难活下去。 许满月见他们不信，也没再说些什么，五成粮食其实也不算什么，要是他们好好给种子浇水施肥，六成也是有的。 只是这两个条件，对于如今的青山大队来说，实在是太难做到了。 …… 从大队办公室出来，回到沈家。 许满月又花了一千的改造值，买了四斤玉米种子，当然只是一般的玉米种子，在这种干旱严重的土地上，其实很难存活下来。 但她又买了一些，专门针对于种子的药水，浸泡了一个晚上。 虽然比不上系统给的一号玉米种子，但是这些种子，也比一般的种子强上不少，要是好好种，在这饥荒年，最起码能出三成的粮食。 比那些种下去，几乎颗粒无收，要好不少。 许满月这边弄种子，另外一边，大队长洪全和大队会计郭大山，两人也没闲着，从跟许满月见过之后。 两人就开始跑到大队里的这些地里，挨个去查看，哪一块地的土壤，要稍微有水分一些，能够能种出粮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一天下来，他们拄着拐杖，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把大队所有的土地都查看了一番，居然连一块稍微好一点的地，都没找出来。 干，实在是太干了，连挖都挖不动，这样的地，哪能种出粮食出来。 第169章 干巴巴的土地 洪全蹲在地上，用手摸着地里干巴巴的泥土，明明是大热的天，他却浑身泛起了凉意，脸色白了又白。 一屁股坐在了地里头，抱着头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了起来。 “这哪是能种出粮食的地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下一场雨呢，你让我们这些靠庄稼地吃饭的人咋活啊……” “这好不容易搞到了种子，哎呀，让人咋活啊。” 天上一轮烈日，晒得人皮肤裂了一层又一层，黝黑黝黑的，还冒出不少的汗。 这是独属于庄稼人的肤色，可随着大饥荒的到来，缺衣少食，极度饥饿之下，原本黝黑的皮肤也出现了惨白蜡黄。 一旁的郭大山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 “老洪，这事急不来，咱们先去后山那口井去看看，说不定大家一块省一省，每天还是能省出几桶水去浇地。” “人多力量大，下午咱们就把整个大队，还剩下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一块，大家一块想想，或许这办法就出来了。” 他认识这人几十年了，还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哪怕去年这人的几个儿子，坚持分家出去逃荒，他也是眼都不眨一眼，就让他们赶紧滚。 “你说得对，老郭，让你看笑话了。”洪全抬手几下子将眼泪擦干净，但是红肿的眼睛，一眼就能瞧出是哭过的。 “我这辈子，还没咋哭过，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哭。” 郭大山斜眼瞥了他一眼，“哟哟呦，上次老杨没了，是谁偷偷抹眼泪的，你别以为我没看见，我只是给你留面子。” “他之前还私下跟我说过，如果他哪天人没了，咱们这大队里，也只有你才能当这个大队长了，当时我还以为他说笑，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 提到这人，郭大山心里五味杂陈的，说实话，换做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他是绝对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他这人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 不过这洪全，倒是有几分老杨的那股子劲。 想到这里，郭大山又拍了拍洪全的肩膀，“老洪，你好好干，我拿着我这把老骨头，也陪你好好干。” “咱们老哥俩，肯定能让剩下的乡亲们，度过这次粮食难关的。” 大队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出去逃荒去了，包括他们的几个儿子，也都全跑出去了。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不愿意走，哪怕死也要饿死在家乡的老人，以及他们这一辈的人。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情，哪怕是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也不例外。 “好，咱哥俩好好干，争取在这次冬天来临之前，带领大家种出粮食出来，共同度过这次饥荒。” …… 许满月下班之后，就被钱老师给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实际上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以及一张用帘子遮挡住的床。 小小的一个单间，窗户还是漏风的，墙皮脱落，确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住的地方。 “满月，你上课也有一个多星期了，我在教室外面，听过几次你讲的课，确实不错，这点值得表扬，你要继续努力。” “不过你班上有一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他好像就是你们大队的。” 钱老师叹了一口气，“你今天下午正好没课，作为老师，也不能只是上课，对于这些没有来上课的孩子，你可以去走访一下。” “如果对方实在困难，你可以让他来找我，学费该资助的就资助，要是能帮的就帮。” 许满月抬头，看着眼前瘦巴巴的六十岁老人，抿了抿唇，“放心吧，老师，我下完课，就去看看情况。” 钱老师点了点头，蜡黄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有你去，我放心。” 本来他是想亲自去的，但是奈何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万一走在半路倒在哪里一下子没起来，那么这些学生该咋办。 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接替自己的位置，哪能现在就走啊。 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声响起。 许满月走进教室，看了看那个空了好几天的位置，心里有些复杂。 下完课之后，她将沈宝珠先送回沈家，紧接着按照地址，去到了陈二明的家里。 陈二明就是这个好几天没去上学的学生，今年十三岁，按照村里的辈分，虽然两家不同姓，但是他应该叫许满月一声姐。 他们家住在村头那边，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的奶奶，以及一个五六岁的妹妹。 许满月抬手敲响了门，没过一会儿，门打开了，是一个怯生生，瘦巴巴的小姑娘打开的。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太太。 “二花，是谁来了？”陈婆子双眼空洞无神，往许满月的方向看去。 许满月抬眸望向老人，“陈奶奶，是我，我是满月，对了，咋不见二明？” 她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陈二明，陈二花对着许满月连忙摇头，眼底满是哀求。 许满月一下子明白了，小姑娘知道她的来意，并且希望她别跟老人说。 “二明啊，那孩子说是要好好学习，打算在学校里多学一段时间，现在还回来呢。” “对了，满月，你来是有啥事吗？”陈婆子问道。 许满月看了眼紧张的小姑娘一眼，“没啥事，就是学校最近针对部分学生，有补助政策，我来问问二明，他要不要申请。” 一听这话，杨婆子激动得不行，连忙摸索着去拉许满月的手。 “啥补助政策，能减免学费吗，满月，你也算是看着二明长大的，他从小没了爹娘，就靠着村里人的救济，以及家里养的这两只鸡，供他上学的。” “要是学校能减免他的学费，肯定是再好不过了，你可得帮帮他啊。” 许满月上前扶着老人，轻声道，“杨奶奶，你放心，二明的情况我清楚，你身体不好，先回屋坐着，等二明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情况。” “这事你就别担心了，只要他成绩好，学校肯定会给他补助的。” 第170章 杨二明 安抚好老人之后，许满月将杨二花拉到了一旁，仔细问了起来，“二花，你哥哥去哪了？” 杨二花低头咬唇不说话。 许满月蹲下身跟她对视，双手握着握着她的肩膀。 “二花，我是你哥哥的老师，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去上学了，你实话跟我说，他是不是上山去了？” 杨家的条件很差，一个瞎眼的老人，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 他们在这饥荒年，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都是靠着杨二明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小少年，经常上山，靠着摘野菜，或者弄一些东西偷偷去卖掉换钱，补贴家用。 这件事其实大队里的人都知道，但是一直没人会说些什么，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人会去举报。 更何况，这是人家的本事，一般人基本上都不敢上那山，杨二明每次上山几乎都相当于拿命去赌，遇不到野兽。 这些年他运气好，再加上之前有人教过他如何避开野兽，如何在山里寻找东西，因此他倒是很少出事。 只是他年龄还小，去的次数多了难免会遇到危险。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人还没回来，许满月也急了起来。 “二花，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哥哥他现在不会还在山上吧，晚上那个地方可不能多待，会出事的。” 杨二花咬得嘴唇微微泛白，她往屋里看了一眼，拉着许满月走到了角落里，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一下子哭了起来。 “满月姐姐，你救救哥哥吧，他的腿流了好多的血，我……我用锅灰给想要给他止血，可怎么也止不住，我好害怕，你帮我救救他吧……” 锅灰止血？ 这只是穷苦人家的止血偏方，根本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万一伤口严重，弄感染了那就不单单是一条腿的事情了。 杨二明才十三岁，他还年轻，真要出事了，不止他自己，还有杨奶奶以及才七八岁的杨二花咋办？ 许满月脸色大变，连忙拉着杨二花的手追问，“你哥在哪，快带我过去。” “他……他在隔壁的破屋里，我不敢让奶奶知道，哥哥昏迷之前，也警告我不能告诉奶奶。我什么都没说，姐姐，你也别告诉奶奶好不好，她会受不住了的。” “先别说这些了，赶快带我去找你哥！” 两人到了隔壁的破屋，推开满是蜘蛛网的大门，许满月看到了躺在一堆稻草上，脸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小腿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少年。 十三岁，说是少年也不太准确，应该说半大孩子。 杨二花早就跑上去，抱着杨二明哭了起来，红着眼眶，“哥，哥哥，你别吓我，呜呜呜，我害怕……”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虽然年龄小，但是她知道，这个家是靠哥哥撑起来的。 要是哥哥没了，整个家就没了。 奶奶也会受不了打击的。 许满月连忙跑上去，先是给杨二明把脉，又给他检查了一下小腿上的伤。 这伤是被山里的一些捕兽装置伤到的，按理他上了这么多次的山，应该会分辨这种陷阱的。 看来这次他估计是想进深山里面，误打误撞，碰到了以前猎人设下的狩猎陷阱。 检查完伤口，许满月往杨二明的额头上一摸，果然发高烧，浑身也滚疼得不行，整个人明显陷入了昏迷。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尽快送往医院。 “二花，你赶快跑去找大队长，让带着几个人过来 送你哥哥上医院，你哥耽误不得。” 洪家距离杨家不远，应该能赶得及。 “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杨二花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往外面跑。 在人走了之后，许满月从系统里拿出清洗伤口的碘伏，一点点给他将小腿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又给他喂了消炎药，还将衣服撕开，将他的伤口紧紧包裹住。 剩下的就靠大队长他们了。 她刚给杨二明处理好伤口，洪全拉着一个板车就赶来了，他冲进来往里面一瞧，顿时吓得不轻。 “满月，二明咋样了，是不是现在就得送他上县城医院？” 许满月点了点头，“我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是关键的，还是得送去医院。” 她毕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给对方处理也只是简单处理。 今天晚上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她肯定是没这能力救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对方送到医院去。 杨二花拉着洪全的胳膊，哭得不成样子，“洪叔，你救救我哥哥吧，他流了好多的血，我求求你，救救哥哥吧……” 洪全没有丝毫犹豫，他点头，“二花，你先回去照顾你奶奶，你出来这么久了，她肯定会担心会怀疑的，放心，你哥哥肯定会没事的。” 将人暂时稳住，打发走后。 他看着许满月，艰难问道，“满月，你有几分把握治得好二明？” “我没有把握，要是能送医院，还是尽快送医院吧。” 许满月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什么意思。 她并不是专业的，当初许老头医术也一般，今天晚上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那可是人命关天。 洪全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许满月，“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去一趟医院，最起码得好几块钱，杨家肯定是没这钱的，大队如今的账上，只剩下四块六毛七了。 这四块六毛七，他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再买一些其他的粮食种子的，现在每一分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哪怕是他舍得将这钱给二明治病，这大晚上的，县城距离大队这么远，光凭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将二明送到医院。 至于找其他人，现在谁都饿的两眼冒金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哪里会过来帮忙。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五分把握，要是这高烧能退下来，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要是高烧退不下来，我也无能为力。” 消炎药她是给杨二明用上的，伤口也清理了。 但是这高烧是场硬战，比之前老太太那场高烧更严重，这高烧真要是一点都退不下来。 人肯定会没了。 第171章 老太太问话 听她这么一说，洪全看着杨二明惨白虚弱的脸，迟迟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才沙哑着嗓子，艰难开口道，“满月，之前大队里的卫生所，还有一些退烧药，我现在就去拿来，给二明用上。” “剩下的，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说完，他转身朝外面跑去，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许满月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无非就是陈家没钱，大队账上也没钱，大晚上的，没有人帮忙，想要去县城也不容易。 因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满月走到了陈二明身边，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高烧没退下去，反而还越来越滚烫了。 他浑身都冒出冷汗，脸色极为惨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恍恍惚惚之间，陈二明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他无意识喃喃道，“老师……”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从系统里买了退烧药，给他喂了下去。 这次她是真的尽力了，最好的退烧药和消炎药都给他用上了，要是再活不下去来，也只能说是这个命。 至于大队卫生所的那些药，效果肯定没有她手里的好。 没过多久，洪全拿着一瓶药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满月，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许满月拿过来一看，确实是退烧药，不过已经过期快半年了。 真要指望这个，人肯定熬不到明天。 她先是将人支出去，随后等陈二明情况好一点了，又把人叫进来。 “洪叔，我已经将药给二明喂下，他能不能脱离危险，就只能看他自己。” “我出来的事情，还没跟我婆婆他们说，我得先回去了。” 洪全看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半大孩子，又看看许满月，有些为难。 “这……满月，要不这样，我先去你家里，跟你婆婆说一声，你留在这里照顾二明，万一出了点啥事，也好及时处理。” 许满月抿了抿唇，“洪叔，能做的我已经做了，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或者他的高烧一直不退，我也没办法。” 这话，她一开始就说过。 她的医术顶多算是刚入门，小毛病还行，这种程度的危急情况，哪怕是医院都不一定能救得了，她更是没有这能耐了。 洪全一听这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抱着头蹲在地上，“好，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许满月走之前，有些不放心，又给杨二明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离开的。 她明天早上还要上课，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守着他的。 回到沈家之后。 许满月走进院子，刚要回自己的屋里，却发现老太太站在她的房门口。 光是瞧着，就知道等了一段时间。 她愣了一下，“娘，有事吗？”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摆摆手，“去你屋里说吧。” 许满月有些意外，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去她屋里，私下找她。 两人进屋后，房门关上。 老太太打量了一圈屋内，干净整齐，看着心里就舒坦，桌上的篮子里，还放着正在纳的鞋垫。 她拿起鞋垫放在眼前，上面绣着的花花草草，跟活的一样，这绣工倒是不错。 看了半天，老太太这才把视线落在许满月身上，“老三媳妇，这几天你总是往外面跑，你大嫂都在我耳边说了好几回了。” “当然，娘也没啥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这些天你是不是有啥事要忙？” 儿子前脚离开，儿媳就天天往外跑，哪怕她这个当婆婆的，心里再信任儿媳，也架不住别人在她耳边各种猜测。 索性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 许满月走上去，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娘，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嘛，您要是听了别人的谣言，这样想我，我该多伤心啊。”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手，“娘是知道你的为人，但是外人不知道啊。” 许满月只好解释道，“我前几天出去，是为了帮大队长和郭会计，找玉米种子。” “去年冬天，咱们大队里饿死了那么多人，今年饥荒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大队长他们为了乡亲们，能够度过这个冬天，打算找一些种子，看看能不能种出粮食来。” “这不，我前些天从学校出来时候，正好遇到大队长，他就让我帮忙一块想办法找一些种子，这几天我都在外面忙活这事。” 老太太下意识拉紧许满月的手，激动得不行。 “那你们是咋打算的，种子找到了吗，还有浇地的水从哪里来，肥料呢，咱们大队的账上还有钱买肥料？” 自从去年地里种不出粮食之后，他们都在家里歇了快一年了，这农村人哪能歇着。 尤其是她这种大半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的人，更是浑身难受。 许满月连忙安抚她，“娘，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种子目前没有找到多少，根本不够种，至于肥料，大队长说暂时只能用农家肥代替，浇地的水，大家还在商量。” “估计他们过几天，就会通知大家去开会，商量着恢复上工的事。” 老太太红着眼眶，泛着泪花，语气都带着几分哽咽，“好，上工好啊，我这把老骨头总算是能动一动了。” 干了大半辈子农活，这一下子不干了，她浑身都不是劲，这人一闲下来，精神都没以前好了。 许满月倒是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激动。 她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不过目前还有很多问题，正在商量中，娘，这事你先别跟其他人说。” “放心吧，老婆子我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老太太一下子喜笑颜开，拉着许满月的手，越看那是越满意。 还好还好，当初娶进门的是这个儿媳妇，要是另外一个，那他们沈家还不得被她闹翻天。 老太太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猛的一拍大腿，“对了，你们说种子不够是吧，这也不是啥问题，直接去公社里找公社的领导，他们肯定能弄来。” “洪全那老小子办事就是没本事，连个种子都弄不来，早知道之前就不该选他当大队长了。”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对于这个大队长，她还是认可的，毕竟如今的青山大队剩下一个空壳了，几乎都是老弱病残。 洪全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第172章 恢复上工 许满月倒是觉得，让洪全当大队长还不错。 老太太越来越激动，一直拉着她说个不停。 “你再跟娘仔细说说，你们是咋打算的，万一娘能帮得上你们的忙，你们也能省点力气。” 许满月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至于帮忙，还真有一件事，“娘，咱们大队里的那个二明，是我班上的学生。前些日子，他一直没去上课，今天我上他们家里一看，他上山被捕兽装置给弄伤了小腿，一直撑着不敢告诉他奶奶。” “现在人都还生死未卜，我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找了大队长照看着他。明天早上我要去学校上课，可能要麻烦你过去过去看看。” 老太太明白了，“放心，这事交给我。” 要是人还活着，那皆大欢喜；要是人没了，杨婆子肯定受不了，必须有人过去看看。 不过那孩子也是可怜，爹娘早没了，如今只剩下一个瞎眼老婆子，跟他妹妹三人一块相依为命。 她记得，他那妹妹也就比宝珠大一两岁。 翌日一大早上。 许满月出门上班之后，老太太醒了，想着昨天晚上的话，她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根地瓜，就出门上杨家去了。 刚到杨家门口。 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又去了隔壁的破屋里，打算先看看二明那孩子咋样？ 谁料，刚走进去，就跟从里面走出来，胡子拉碴的洪全碰个正着。 “咋样，二明没事吧？”她走上去追问道。 这大早上的，洪全被突然跑上来的老人，吓得不轻，当看清来人之后，他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老嫂子，你咋上这来了，满月告诉你的？” 老太太一瞧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二明肯定没事了，不然他肯定早就开始找人过来。 于是连忙将手里提着的几个地瓜，拿了出来，“瞧你这样，人肯定没事了，我还带了几个地瓜过来，给他们兄妹俩填填肚子。” 别的他们沈家没有，地瓜倒是勉强能拿得出来。 看着三个地瓜，洪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老嫂子，这可不像你了。你心里不会打着啥算盘吧？” 一个寡妇能养大这么多的孩子，能是啥简单的人，这人前些年的时候，可没少占集体的便宜。 什么私藏几根麦穗、挖地瓜的时候偷偷拿几个，又或者光明正大哭穷卖惨，说她命苦。 尤其是当初吃大锅饭的时候，让家家户户上交粮食，沈家就上交了那么一点，之前大队上管事的那几个人，谁不知道这沈家当初可能私藏了粮食。 但是，这老太太和沈家那几个儿子都不是好对付的，再加上她年轻的时候确实命苦，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指望这老太太，拿出一点东西出来给外人，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可怜这两个孩子，拿了点吃的过来看看。” 老太太依旧笑着，语气却明显转了一下，“不过，确实是找你有点事情。” 她将人拉进屋里，凑到洪全的耳边，“你和郭会计，是不是打算恢复上工了？” 洪全叹气道，“我倒是想上工，但是这不是没种子，地里也干得不行，又没有水浇灌，你说说，哪里种得出来粮食。” 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傻啊，这不是还有公社的领导嘛，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不管吧，去了公社，一哭二闹三上吊，你通通给用上。” “好歹你也是一个大队长，你这么闹，他们肯定会给咱们大队办法的。” “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咱们乡亲们的命重要？” 洪全脸色张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咋说，只能委婉解释。 “老嫂子，事情也不能这样办，你们女人的那套不能放到公事上来。” 他好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孙子都有了，真要去公社学她们女人那一套，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更何况，事情哪里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老太太翻个了白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行了，行了，你不去我去，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到时候我去了哪里，直接说是以大队的名义，去向公社申请种子的。” “万一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别在外人面前，把我给出卖了。” 洪全吓得不行，连忙将人拉住，“不是，等等，老嫂子，你还真敢去啊，你知道公社办公室在哪吗，你知道谁是公社的领导吗，不行，你还是别去了，我去，我去就行。” 这要是闹出事情来，以后让公社那边对他们青山大队的意见更差，估计啥东西都轮不到他们大队了。 老太太年轻时是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最看不得一个大男人拖拖拉拉的，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于是反手甩开他，“你去啥去，你们大男人的面子值钱，我一个老婆子的面子不值钱，为了咱们的乡亲们，哪怕让人把我的面子踩在脚下，我也愿意。” “真要是没要来，丢的也是我这个老婆子的脸，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就在家里等着吧。“ 洪全心里还挺感动的，但是这话总感觉对方在明里暗里看不起他。 不过要是能要来种子，看不起就看不起吧。 老太太走之前，还是将带来的地瓜，放到了杨二明的身边，见他情况好转之后，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好歹是她儿媳的学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活下来，她也开心。 洪全瞧着老太太真的往公社去了，他心里还是怕出事，于是又跑去找郭大山商量对策。 现在青山大队的村干部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管事的了。 郭大山听完之后，抽着烟杆，沉默了片刻，“这事咋们就当作不知道。” “如果上头问起来，你就随机应变。” 那个老婆子的战斗力他是见识过的，不仅胡搅蛮缠得厉害，嘴巴也厉害。 什么受阶级剥削苦，什么仗势欺人，欺负她那个苦命人……总之整个青山大队，没一个人能治得了她。 第173章 公社主任 许满月到了学校，并没有把杨二明的情况，先告诉给钱老师。 他年龄大了，腿脚也不利索，知道这事肯定要亲自去看看。 万一半路出了点啥事咋办。 今天早上她骑车路过杨家的时候，没发现啥动静，这就说明人肯定挺过来了，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养。 上完课后，许满月收拾好东西，刚打算去接沈宝珠一块回家，谁料，转头却见老太太站在学校门口，连忙朝她招手，至于孩子早就被她牵着了。 她走过去，“娘，你咋来了？” 公社距离他们大队里，还是有不少的距离，走路也要走好一段时间。 以老太太的性子，肯定是不会是为了接一个孙女的，那么肯定有事。 “这个，我……我来当然是有事，找你也是有事。” 老太太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小声问道。 “老三媳妇，你公社上班，也快十多天了，那你认不认识公社的领导，比如什么主任啊，副主任啥的。 “娘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是关于咱们青山大队的大任务，你可得好好帮娘，完成这个任务。” 许满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她目光直视着眼前的老太太。 “娘，你老实告诉我，你来公社究竟是干啥来的，昨天晚上我跟你说完那些事，你是不是转头就去找大队长了？” 不然，她咋就一声不响地跑到了公社来。 老太太有些不敢对上许满月的眼睛，讪讪一笑，“你放心，只要你给娘指人，剩下的事情娘自己来，不会给你给添麻烦的。” 真要靠洪全那个老小子，估计他们青山大队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弄来粮食种子。 他不敢上，那就她上。 反正她的脸早就不知丢了多少回了，她不看重这个，只要能继续种地上工，让她干啥她都愿意。 许满月打量了她片刻，“娘，你不会是为了种子的事情来的吧？” 除了这事，她想不通还有啥事，要跑到公社找公社的领导。 提到这事，老太太气的不行，猛地一拍大腿，“娘也不瞒你，就是为了这事。” “老三媳妇，你给句话，你帮不帮，你要是不帮，娘自己去挨个去问。” 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见过最大的领导也就大队的那些个书记大队长，这还是第一次越过他们，去找更大的领导。 紧张是有些紧张，但是她还真就一点都不怕，反而还有些激动。 要是弄成了，她王万花那不就是整个青山大队的有功人了吗，说不定等粮食种出来了，大队里还要给她发一个奖状，一条毛巾，还有一个水杯。 上面写着劳动最光荣！ 许满月一猜就是这个，不过仔细想想，或许找公社的领导，确实能弄来粮食种子。 她手里只有玉米种子，但其他的种子一点都没有，哪怕有，也没有一个正当理由拿出来。 许满月拉着老太太，商量了一下对策，她本来想跟着一块去的，奈何老太太不让。 说是她是公社小学的老师，年纪轻，不好出面，这种事就得她老婆子来。 于是许满月只能先妥协，要是对方不行，到时候她再去。 “娘，你看见没，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公社的黄书记。” “看见了看见了，老三媳妇，你在这里等着，娘这就去给你们弄种子去。” 还没等许满月将剩下的话说完，老太太就已经冲上去了。 她红着眼眶抹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黄书记的面前，哭诉了起来。 “领导啊，你可得为我们乡亲们做主啊，这庄稼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地里的那点粮食过日子，最近到处闹饥荒这么严重，我们大队里连地里的种子都没了。” “我这个老婆子实在是没办法，这才来找领导帮忙啊，领导您瞧着就亲切，一看就是我们人民群众的好领导……” 老太太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补丁最多的老式对襟褂子，浑身灰扑扑的，上面的补丁一摞一摞，她头发花白，老泪浑浊，脸色蜡黄无比。 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朴实，可怜，一下子就吸引了刚准备去吃饭的几个公社领导注意。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黄书记，听见老太太给他戴高帽，他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对手派来给他下套的。 他连忙站了出来，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还吩咐人去倒水。 “老人家，有话慢慢说，有什么事情，不急，先喝水。” 老太太颤颤巍巍接着水杯，眼眶更红，哭得更厉害了。 “我就知道，您是一位好领导，对待我这个前半辈子，被旧社压迫的老婆子，都这么好，咱们公社有您这样的领导，是咱们公社的福气。” 黄书记听到对方夸自己，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掏出来递给老太太，“老人家，先别哭，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一定给你解决。” 老太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仰头望着黄书记，仿佛看到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领导一样。 她眼底的感动，那是涛涛如黄河之水，绵延不绝。 “领导，老婆子我没念过书，也不识字，年轻的时候苦啊，被压迫，被剥削……” “如今新社会了，以前的苦难终于结束了，我今天不是故意哭的，就是看到领导您，我就觉得亲切。” 黄书记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看着老太太的眼神，也越发温和。 他再次保证，“老人家，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你的问题，我们公社一定给你解决，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这些人必须尽到的义务，你尽管放心。” 一旁的刘主任暗自感叹，今天可算是被一个乡下老太太上了一课，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手段，难怪自己在这个岗位干了这么久，一点变动都没有。 …… 没过多久，老太太就被黄书记亲自送了出门，临走的时候，还往她的怀里塞了一个棒子面窝窝头。 回家的路上，老太太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当成讲故事一般，通通讲给许满月和沈宝珠听。 成功赢得了两人崇拜的眼神和掌声。 她扬起下巴，得意地笑了起来，“咋样，娘厉害吧？” “厉害厉害。”许满月笑了起来，拍手叫好。 第174章 上工安排 虽然这次从公社里，也没批准到多少种子，但有总比没有好。 许满月那里只有玉米种子，这次老太太倒是弄来了一些小麦以及黄豆种子，总共也没多少，可两人弄的种子加在一块。 刨除实在没有劳动力的老人和孩子，勉强也够青山大队剩下的十几口人种了。 许满月和老太太，将沈宝珠送回家之后，两人就去了大队办公室。 此时，洪全还在办公室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直到听到有敲门声，他这才连忙跑过去开门。 “咋样，老嫂子种子要到了吗？” 老太太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当然，老婆子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 洪全瞪大了眼睛，还真没想到，这个平时就爱占小便宜，撒泼打滚的老婆子，居然能靠这一招，从公社领导那里要来种子。 虽然没多少，但是有就已经不错了。 “老嫂子，还是你厉害。”这话，他说得心服口服。 有了粮食种子，下一步就是恢复上工。 洪全拿出来大队里的大喇叭，开始通知所有还能下床的人，都赶到大队办公室门口的这块空地上开会，有紧急的要事要宣布。 此时，听到这条消息的人，都忍不住放下手里的野菜汤，往大队办公室的方向看去。 心里各种猜测都有，但是他们还是全家一块出动，赶往开会的地方。 刚通知没多久，很快，大队办公室的门口前，站着二十来个穿的破破烂烂，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人，一看望去，大部分都是直不起腰板的老人。 只有少数几个是年轻人，还有一些孩子。 洪全扫视了一下众人，拿着大喇叭清了清嗓子，“大家听我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大队正式恢复上工，趁着现在刚入夏，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早点种出粮食，好熬过这个冬天。”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激动，尤其是一些常年在地里干活的老人，他们更是激动泪花闪烁，眼眶通红。 农民这一辈子就靠种地活下去，这一年多没种地了，他们天天饿得只能在床上躺着，身体煎熬，心里也煎熬。 心里总念着那一块块土地，可惜大队里的人都快逃荒空了，剩下他们这些老骨头，一没种子，二没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地荒废。 这下好了，大队长发话，他们从明天开始可以去上工了。 但是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大队长，咱们大队里的种子不是被人吃了吗，想要上工，没有种子咋上工啊？” “对啊，哪怕有种子，就凭咱们大队干旱的情况来看，这地里根本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别到时候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久，到时候一颗粮食都看不到。” 洪全摆摆手，“你们提的这些问题，我们都已经想到了，种子的事情，在沈家老太太的帮助下，公社的领导已经决定批准我们一批粮食种子。” “至于水，咱们每天节省一些，后山的那口水井，每天至少能够挑出七八桶水去浇地。” “一天的水不够浇，那就两天，三天……直到粮食长出来了为止。” “只要我们肯努力，肯定能种出粮食出来的。” 在场的人纷纷举起手赞同起来，“对，只要我们肯努力，撸起袖子加油干加油干，肯定能种出粮食熬过这次饥荒。” “对，明天就去上工。” 更有好些面黄肌瘦，走路都成问题的老人，也跟洪全申请，明天跟着一块去上工。 “大队长，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也要去。” 整个青山大队就剩下几个年轻人了，光靠他们咋种得过来。 洪全哪敢让他们也跟着去，万一出事了咋办，于是好说歹说，这才将这些人劝住。 被众人敬佩的目光，以及各种夸奖声中，老太太高高扬起下巴，挺直腰板。 瞧瞧，还得是她老婆子厉害！ 直到明天上工的事情已经定下，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老太太这才意犹未尽地这才带着全家回到家里，关上门。 此时沈家一个不少，都围着一张桌子坐，包括才六七岁的沈宝珠也在其中。 许满月则是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这个位置可是有讲究的，之前只有沈老四和沈小山能坐，今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太太拉到这里坐下。 全家坐下之后。 老太太扫视了一下众人，“从明天开始，以后家里的活，都交给青青和宝珠两个人，除了老三媳妇每天要上班之外，其他人都要去上工。” 林落霞心里一紧，“娘，宝珠年龄还小，她什么活都没有干过，哪能做得了家里的活？” 她偷偷扯了扯沈老二的衣袖。 然而，沈老二这次倒是没有说话。 林落霞意识到不对劲，又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了许满月身上。 三弟妹…… 许满月垂下眼眸，她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宝珠年龄再小，也已经七八岁了，放在农村，大部分的孩子五六岁，就开始踩着凳子给全家人做饭。 尤其是上工忙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这个饿死人的饥荒年，沈宝珠几乎没挨过饿，也没受过苦。 甚至还有好几次，还她私下将家里的口粮，偷偷分给外面的人。 孩子确实应该好好教一教。 林落霞见到许满月这样，一下子也急了起来，她又看向老太太。 “娘，宝珠现在还在上学，又要写作业，肯定没有时间干活。要不这样，家里的活等我下了工回来干。”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二弟妹，你瞧瞧你说的这话，本来上工就累得不行了，我们在外面忙活一天回来，难不成还要等着你现场做饭？“ “那还不得饿死。” “反正我不管，你宠着你闺女我没啥意见，但是要牵扯到咱们全家吃饭的大事，我第一个不同意。” 林落霞气的不行，脸色极为难看。 “孩子才七岁，之前什么活也没干过，能做得了什么饭。大嫂，亏宝珠还叫你一声大伯母，你的心居然这么狠。” 此时沈宝珠害怕地缩在她的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175章 孩子还小 沈大嫂撇了撇嘴，“ 孩子小不懂事，二弟妹你跟着也不懂事，你家宝珠这几天，总是偷偷往书包里塞地瓜，也不知道拿到外面给谁吃。” “咱们自家人都只能吃一个四五分饱，她倒是懂得心疼外人，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当娘的，娇养惯了她。” 林落霞眸色一冷，“不，这不可能，宝珠不是这样的人。” “大嫂，宝珠可是你的亲侄女，你可不能随便污蔑她的清白。” 孩子上学之前，她就已经三番四次叮嘱过这件事，宝珠那么乖，肯定不会背着她做这种事的。 沈大嫂冷笑一声，白了她一眼，“你对我发什么火，让宝珠学着做家务，是娘提出来的，你有本事自己找娘说，娘就在这里，你倒是说啊。” “还有你闺女偷家里的粮食，接济外人的事，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亲自问问，别在我面前耍威风。” 别以为这事她没看见，只是之前没起疑心而已，现在她儿子饿得这么瘦，沈宝珠居然还敢偷家里的口粮，给外人吃。 这她哪能忍下去啊。 林落霞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说谁吃里扒外都可以，唯独她闺女肯定不会这样。 正当她打算低头，问自家闺女的时候，沈老二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行了行了，没看见娘的脸色很不好看嘛，这事就退一步，宝珠也到了该帮家里做家务的年纪，你也别太宠着她。” 林落霞一把甩开他的手，这道理她不是不懂，但是她不能任由别人，往她闺女头上泼脏水。 “你别拦我，今天这事，我一定要弄清楚。” 可这时，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冷冰，“够了，老婆子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这里上演各种大戏。” “老二媳妇，宝珠学着帮家里干活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你要是反对，那你就滚出这个家去。” “从明天开始，大家都得上工干活，你们两口子也别埋怨，咱们这些农村姑娘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要怪就怪你们没本事，没让她当上城里吃商品粮的城里姑娘。” 林落霞脸色一变，“娘……” 老太太抬手打断她的话，“叫娘也没用，宝珠从家里偷拿口粮，给外人这件事，我不追究她。” “但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有教育好闺女，我必须得罚。” “从明天开始，一个月内，这家里的衣服都归你洗。 林落霞一下子急了，“不，娘，宝珠咋会做这种事，你别听大嫂胡说。” 她还要继续说话，沈老二连忙将她的嘴巴捂住，对着老太太道。 “娘，落霞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对孩子太过宠爱了，你别放在心上。” 老太太摆摆手，有些不耐烦，“这马上就要恢复上工了，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别搞出啥烂摊子出来。” 一个孩子干出的事，能有多隐秘？ 估计这家里，也就老二媳妇没怀疑。 许满月看了眼林落霞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又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此时沈宝珠心里害怕极了，委屈得眼眶通红，却不敢哭出来。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狗蛋可怜了，他奶奶饿死，爷爷也饿死，现在全家就剩下他一个了。 狗蛋不吃东西，也会跟他爷爷奶奶一样饿死的。 转眼到了翌日一大早上。 许满月还没起床，就已经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以往这个点，整个青山大队都安静得不行。 但是今天，外面已经有了不少脚步声，以及各种说话声。 沈家所有人也都起来了，穿着专门干活穿的粗布衣裳，带着帽子，或者往头上包着一块帕子，手里还拎着水壶，大伙儿精神都很好，眼底全是期盼。 尤其是老太太，她的精神看起来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 早上，是沈青青做的饭菜。 照旧是一锅棒子面粥，里面放着一些地瓜叶，桌上还有一盘咸菜。 许满月有工作，她倒是不用上工，因此今天只分到了大半碗粥，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沈老大和沈老二，分到了两大碗粥。 沈老四也算是劳动力，但是这人爱偷懒，跟老太太婆媳三人一样都是一碗粥。 沈大嫂往许满月的碗里瞥了一眼，心中欢快起来，难得啊难得，自从老三媳妇嫁进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分到的口粮比她的多。 看来今天上工，可得好好卖力干，加油干，说不定又能成为娘心里，最信任的好儿媳妇。 越想这日子越有盼头，沈大嫂嘴角都笑咧开了。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吃饭就吃饭，笑啥笑，有啥好笑的，有这笑的功夫，还不如用到地里去，今天，你们谁也不许偷懒。” “最起码每人，也要拿八个工分回来，听见没？” “听到了，听到了。” 沈老大几人纷纷点头。 老太太又将目光落在许满月身上，“老三媳妇，你下班之后时间也还早，家里的活要是青青和宝珠忙不过来，你就帮一帮她们，也别闲着。” “最起码在我们下工回来，能让大家吃上一口热乎饭。” 许满月点头，“放心吧，娘，我会的。” 算起来，全家她的日子是最轻松的，上班不累，下班回到家时间也还早。 之前在许家的时候，她几乎天天都是在地里上工的，没有一天能歇着。 吃完饭，许满月将自行车推出来，可却迟迟不见沈宝珠背着书包，走过来跟她一块去学校。 她抬头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沈宝珠的身影，于是只能去找林落霞，“二嫂，宝珠今天不去学校？” 林落霞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三弟妹，今天就不麻烦你了，宝珠她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再让她跟你一块去学校。” 许满月心里一下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那宝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他们老师请一个假？” 林落霞本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还是笑着点头，“也行，麻烦弟妹了。” 第176章 厨房被烧了 今年上工的第一天，整个青山大队的二十多口人，老老小小。 其中不乏有六十多岁的老人，十岁出头的孩子，妇女，只要能干活的几乎都去上工了。 身为大队长，洪全第一个扛着锄头，带着草帽走在最前头，他的身边是他媳妇，以及会计郭大山。 老太太带领着沈家人，也紧紧跟在几人身后。 到了地里，大家拿着锄头，开始挖地的挖地，挑粪的挑粪，还有挑水的挑水……沈家几兄弟在这群人中，算是干活最厉害的，力气有，能力也有。 还有老太太，快六十岁的人了，扛起锄头弯腰挖地，一点也不比一些年轻人差。 第一次引得不少人看过去，心里对于沈家往日的作风改观了不少，嘴里也在小声说着。 “以前沈家干活，不是最喜欢磨洋工吗，这回咋干得这么卖力了，还有那个沈婆子，她以前总是偷奸耍滑，这次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她居然还有那能耐，帮咱们大队从公社要种子。” 有些老人，看了眼干活最卖力的老太太一眼。 “你们年轻不知道，她当初可是咱们村里，干活最厉害的女人。好多男人都比不上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还能下地干活，回到家里又要拉扯大四五个孩子。” “只是后来沈家条件好了，儿子出息，她这才开始磨洋工偷奸耍滑的。” 更重要的是，沈家还有一个在部队当军官的儿子，这一点整个青山大队，谁能比得上人家。 要不是沈家名声不好，估计好多姑娘都想嫁入沈家。 女人之中，他们别的不服，就服王万花这个老婆子。 …… 许满月走进教室，许久没有来上课的杨二明终于来上课了，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只能拄着拐杖来上课。 下课之后，他又拄着拐杖，单独找到了许满月，给她鞠了一躬。 “满月姐，那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和洪叔的帮忙，我估计就没命了。” “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许满月看了他腿上的伤一眼，蹲下身为他仔细检查一番伤口，看着倒是愈合得还不错，也幸亏那个伤口不是很深，好好休养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二明，你这些日子就不要上山去了，否则伤口会越来越严重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发了一些救济粮，杨家应该还可以撑一阵子。 杨二明点了点头，“放心吧，满月姐，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他要是倒下了，奶奶和妹妹就只能等死。 之前从山里搞的那些东西，换成的钱，还能让他们坚持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他不打算再上山了。 至于满月姐的救命之恩，他现在还没能力报答对方，但以后他肯定会回报对方的。 当再次骑着自行车，下班回到家里。 忽然，许满月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阵黑烟，从厨房里冒了起来。 还有小孩子害怕的哭声，这分明是沈宝珠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连忙冲进院子里，却只看到沈宝珠站在院子里，对着厨房的方向，红着眼眶大哭。 “婶婶，你快救救青青姐，她……她说她去灭火，可是一直没有出来。”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厨房不会烧掉的……” 许满月让她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又观察了一下火势，是从厨房里烧起来的，黑烟很大，但是火势不是很大。 她用帕子打湿，捂着口鼻低着头跑了进去，一下子找到了还在厨房里，用水不停灭火的沈青青。 人倒是没事，只是这个厨房已经里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 许满月也加入了灭火之中，没多久，厨房里的火终于熄灭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青青，这是怎么回事？” 这要是让老太太回来发现了，那还得了。 不过好在人没事，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青青头发都被烧焦了，浑身灰扑扑的，脸上也是黑漆漆的。 她低着头，不敢对上许满月的视线，“三婶，我……我没有看好宝珠，一不小心让她把厨房给烧了。” 本来两人是在做饭的，一个负责看火，一个负责炒菜做饭，她实在没想到，只是简单的看着火，宝珠都会弄成这样。 许满月对上沈青青愧疚自责的视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算了算了，先把厨房收拾干净，早点把饭做出来吧。” 沈宝珠瞧见火灭了，她下意识想要跑进屋。 但是又想到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脸色白了下去，转头慌忙跑出了家门。 等许满月和沈青青，将厨房处理干净之后，院子里已经不见了沈宝珠的身影。 “三婶，宝珠她去哪了？”沈青青将家里找了一个遍，都没有看见对方人影。 许满月眼看马上就是下工的时候，而今天晚上的饭菜还没做，天色又黑了，沈宝珠不见了身影。 她此时心里也乱得不行。 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冷静下来。 “青青，你先去做饭，我去找宝珠。”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逃荒的人，乱得不行，一个小孩子往外面跑，要是出了点啥事咋办。 沈青青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小心翼翼望着许满月，三婶，今天奶交给我们的粮食，刚刚都烧没了。” 家里每天吃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剩下的都锁在了她奶的屋子里，全家只有奶和三婶有钥匙。 许满月也顾不得多想这件事，转头去拿钥匙，“我这就去给你拿粮食。” 等将粮食交给沈青青之后，她就开始去找沈宝珠，先在家里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人，又跑出去她经常去的那些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 干枯的河床边、后山、老宅、以及附近的几户人家。 能找的地方，她都找过了，可就是没有看到沈宝珠的身影，渐渐的，天色也黑了下来、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宝珠，宝珠，你在哪……” 许满月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回应她。 想到孩子可能回家了也说不定，她犹豫了片刻，又跑回沈家，去看看人回来没。 此时，正好撞上下工回来的沈家一行人。 第177章 孩子不见了 沈大嫂率先看到她，拉着老太太，指着许满月道，“娘，你看，前面那个不是老三媳妇吗，她咋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跑，不会是家里出来啥事吧？” 一旁的林落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许满月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 她扯了扯沈老二的胳膊，“我不放心宝珠，我先跑回家看看。” 说完，林落霞还不等沈家众人反应过来，她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往家里拔腿就跑。 老太太心里也不踏实，额头突突跳动。 “走，早点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啥事？” 老三媳妇不是那样急躁的人，肯定是有事发生了，她才会这么慌忙的。 另外一边，许满月还没跑多远，就被追上来的林落霞叫住，“三弟妹，你不是早该下班了吗，为啥是现在还在外面？” 这语气里明显带着质问，着急，以及担忧。 许满月脚步一顿，急忙将孩子的事情告诉她，“二嫂，宝珠不见了。” “我找了周围的好多地方，也没找到人，我怕她回家了，所以打算先回家看看。” 林落霞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阵阵，一切仿佛都在天旋地转。 “你……你说什么，宝珠不见了？” 她一下子冲上去，死死攥住许满月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谁不见了？” 宝珠那么乖巧，从来不会乱跑，怎么可能会不见！ 这要是出了点啥事，让她咋办啊…… 许满月对上林落霞的双眼，虽然有些不忍，但是这件事情肯定不能隐瞒，“宝珠……不见了。” “我刚刚找她，但是没找到。” 林落霞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一把推开许满月，拼命地往沈家的方向跑去。 “不，不可能，宝珠她肯定是回家了……” “宝珠，你等着娘，娘这就回来找你。” 许满月被她这么一推，一个不留神就倒在了地上，手掌直接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得不行。 她看了眼隐隐流血的右掌心，抿了抿唇，收拾了一下掌心的伤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往家里走去。 林落霞跑回沈家之后，将整个沈家都翻了过来，可就是没有找到孩子，她脸色渐渐白了下去，心里急的不行。 宝珠，宝珠你在哪…… 沈青青刚刚把饭菜做好，就看到了冲进厨房四处找人的林落霞，她下意识走了上去，安慰道。 “二婶，你先别着急，三婶已经去找宝珠了，肯定能将人找到的。” 林落霞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人一样，狠狠将她推开。 沈青青却被林落霞刚刚那么一推，额头狠狠撞到了桌角。 此刻流出来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一直往下流淌。 许满月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脸色大变，跑过去将沈青青从地上扶起来。 “青青，青青，你没事吧？” 沈青青刚想说没事，只是有点疼，晕晕的。 这时却察觉到了额头，有什么流下来，她下意识抬手去摸，当看清自己满手是血的时候。 恐惧，害怕、茫然……各种情绪杂糅在一块。 她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紧紧拉着许满月的手，“三婶，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许满月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止血，“别怕，青青，你先在这里等着婶子，婶子，去给你弄点草药止血。” 说完，她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屋内，从系统里弄来了一点止血的草药，又跑回去给沈青青的额头敷上。 等忙活完这一切，林落霞早就跑出去，找孩子去了，不见丝毫踪影。 老太太他们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沈大嫂瞧见沈青青满手是血，额头也是血，连忙走了过来。 “哎呀，你这么大个人了，咋把自己弄得到处是血，真是不小心。” 老太太倒是一眼看出了不对劲，她在屋内找了一圈，发现了被烧得光秃秃黑漆漆的厨房，以及不见人影的沈宝珠和林落霞。 一下子猜到了大概是咋回事，心里气的不行，脸色难看极了。 她冷声道，“老三媳妇，你二嫂和宝珠去哪了，还有这厨房，又是咋回事？” 许满月抬头看着沈家所有人，如实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回来的时候，厨房起火，等我和青青把火灭了之后，就发现宝珠不见了。” 听完这话，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下来，安静得可怕。 沈老二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去找人去。 沈建平连忙追上去，“二哥，等我，我也去。” 沈老大也跟了上去，“娘，我也跟着去找人。” 老太太看着被烧毁的厨房，压着情绪抿着唇，坐在饭桌前开始动筷吃饭，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 全家就她一个人坐下吃饭，剩下的人都站在一旁，不敢上桌。 沈大嫂心里有些发毛，她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小声问道，“三弟妹，娘是不是生气了？” 按理发生了厨房都被烧毁这种事，以老太太的性子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可她今天咋看着这么平静。 沈青青咬了咬唇，脸色微微泛白。 这哪里是没有生气，分明就是生气极了。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还是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娘，我也出去找宝珠。” 说完，刚要转身离开。 老太太出声叫住她，“等等，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你好好说说是咋回事。” 沈青青急了，生怕许满月被误会，抢先一步开口道。 “奶，你别误会婶子，她下班回来的时候，厨房就已经烧了， 婶子第一时间冲进厨房跟我一块灭火，等我们灭完火，宝珠她就不见了。” “分明是她自己害怕跑走的，这事一点都怪不到三婶的头上。” 老太太抬头看向许满月，“是这样吗？” 许满月沉默点头，片刻之后开口道。 “娘，现在找孩子最要紧，我先出去跟这二嫂们一块找。” “不用了，你坐下吃饭吧。” 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又将沈大嫂叫下来一块坐下吃饭，唯独没有叫沈青青。 沈大嫂笑了起来，赶忙坐下吃饭，“还是娘对我好，忙活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 第178章 乱成一锅粥 老太太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瞬间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一丝声音都没有。 许满月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她也拿不准，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饭。 沈大嫂更是觉得这气氛怪怪的，明明是二房的闺女丢了，咋还要牵连她们一块受罪。 这个宝珠也真是的，让她跟着烧火做饭，她可倒好，这一天就把厨房给烧了，还跑了出去不回家。 净给家里添麻烦了。 幸亏不是她闺女，这要是她闺女，她肯定得打死她。 直到老太太放下碗筷，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回屋之后，气氛这才好了不少。 等人彻底进屋之后。 沈大嫂拉着许满月的手，嘴巴闲不下来，将心里的那些话全部说了出来。 “你说说，老二媳妇也真是的，教出那么一个啥事都干不成的闺女，把家里的厨房烧了还不够，居然还敢往外面跑，这大晚上的，全家人都在找她。” “你刚刚看见娘那脸色没有，冷得吓人，我还以为娘要骂你，还好娘还是明事理的，今天这事咋都不应该，扯到你身上才对。” 许满月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从沈大嫂的手里扯出来，“大嫂，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收拾碗筷。” 她刚起身，沈大嫂就立马尖叫起来，“啊，我手上咋会有血，不对，不是我的，三弟妹，你受伤了？” 许满月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擦伤，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给沈青青处理伤口留下的血迹。 这人回来这么久了，一点也没注意过自家闺女头上的伤口，也没问过一句。 “大嫂，这是青青额头上的血。” 沈大嫂愣了一下，随后讪讪一笑，“不是你的就好，我还以为是你受伤了。” 忽然，她又将站在一旁的沈青青扯过来，用手指戳着她额头的伤口，张嘴骂得唾沫横飞。 “你这么一大个人了，咋还这么不小心，居然把额头给撞成了这样，要是以后破了相，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沈青青咬着唇，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可紧紧掐入掌心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许满月看不下去了，上前将人拉开，“大嫂，青青是被人推倒碰到桌角的。” “青青，是谁推的你，你告诉娘，娘为你做主。” 沈大嫂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她看着自家闺女额头上的一个大口子， 这心里的怒火，那是怎么也压制不住。 沈青青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心里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是二婶，她跑回来没有看见宝珠，我只是想问她有没有找到人，她就将我狠狠推倒在地上。” “要不是三婶帮我处理伤口，我现在额头还在流血。” “娘，我真的好疼，奶也在生我的气，明明是宝珠自己跑出去的，厨房也是她烧的，为什么她们都怨我？” 沈大嫂气的脸色都涨红了，她看向许满月，“三弟妹，青青额头上的伤口，真的是林落霞推的？” 这是事实，面对对方的求证，许满月也没打算给林落霞隐瞒什么。 林落霞不仅推了沈青青，还推了她，现在她手上的擦伤都还在。 沈大嫂摸了摸沈青青的脑袋，看着她额头上还在隐隐冒出鲜血的伤口，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放心，等你二婶回来，娘为你出气。” 打狗还得看主人，她再怎么不喜欢这个闺女，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任由一个外人欺负。 尤其是这个外人，还是经常跟她不对付的林落霞。 沈青青红着眼眶点头，心里忽然又觉得，她娘还是在乎她的。 今天二婶太过分了，她不仅推了她，还推了三婶，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她们的错，她凭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她们头上。 想到这里，沈青青直接扑进了沈大嫂的怀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包括林落霞，是如何因为沈宝珠的事情推她的。 果不其然，沈大嫂更气了，浑身都怒火不断涌上心头，对着门外张嘴就骂。 “她林落霞的闺女，就是闺女，我的闺女就不是闺女了？” “凭啥这么欺负我闺女，难道就因为她林落霞的闺女娇贵，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旧社会地主家的娇小姐。” 许满月刚把碗筷拿进厨房收拾干净，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林落霞似乎回来了，而且还跟沈大嫂吵了起来。 她走出去一看，沈宝珠已经被找来了，但是浑身脏兮兮的，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得不行。 整个人宛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缩在沈老二的怀里。 林落霞跟沈大嫂吵了起来，她指着一旁的沈青青，冷笑道。 “要不是你闺女，我的宝珠今天会不见吗，她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宝珠才七岁，她身为姐姐，没有尽到照顾妹妹的责任，难道她就没错？” “幸亏今天我闺女没事，否则就不是推她这么简单了。” 沈大嫂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直接撕了上去。 “好你个林落霞，现在都新社会了，你闺女弄出的事情，居然还敢推到我闺女的头上，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她冲上去，往林落霞的头上狠狠一拽，“你看你把我闺女推成什么样了，她脑袋上那个破洞，可都是你弄出来的伤口，你看看你还有良心这个东西吗？” “她可是你亲侄女，你就这么下得去狠手？” 沈老大和沈老二冲上前来将两人拉来，“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还不快松开？” 沈宝珠红着眼眶哭得不成样子，一时之间沈家乱成了一锅粥，吵吵闹闹的，乱得不行。 许满月刚从厨房里走出来，沈宝珠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跑到了她的面前，抱住她的大腿哭。 “婶子，我不是故意烧了厨房的，也不是故意跑出去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179章 打架 沈青青冲上来，一把将她拉开，“沈宝珠，都是因为你，家里才会这样的。” 考虑到沈宝珠年龄还小，干不了什么重活，她还特意将家里的大部分家务，都给包揽了。 想到这里，沈青青更是气的不行。 就连做饭烧火，也是她先把火给烧起来，只是让沈宝珠坐在那里看火而已。 谁知道她这么不省心，转头洗菜的功夫，她就把厨房给烧了，最后还跑出去害得大家都不安生。 沈宝珠哭得更加委屈，眼眶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紧紧攥紧许满月的手，躲在她怀里，“婶子，我……我就是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婶子你快去帮帮我娘，让她们别打了。” 许满月将沈宝珠从自己的怀里，轻轻拉了出来，蹲下身目光平视着她。 “宝珠，一不小心做错了事不要紧，错了改正就行，但是你今天不该跑出去的，大晚上的，你往外面跑，全家都在担心你。” “尤其是你爹你娘，他们都险些急坏了，你要是跑出去出了点什么事，你让他们咋办，你让家里咋办？” 今天的事情，不止沈老二两口子吓到了，就连她也吓了一大跳。 险些把整个青山大队翻过来，可还是没有找到人。 沈宝珠低着头，不敢对上许满月的眼睛，双手紧紧攥紧衣袖，“婶子，我……我不会了。” 平时家里丢了一个鸡蛋，奶都会大发脾气，闹得全家都害怕得不行，她这回烧了厨房，她只是怕被打被骂，真的不是故意让他们担心的。 一旁的沈青青看着她这样就来气，但是碍于许满月在，她也不好发脾气，但是对于这个妹妹，她现在是讨厌死了。 要不是她，她根本就不会被她娘弄伤，也不会被奶奶惩罚不给吃饭。 害人精一个！ 许满月安抚好沈宝珠之后，林落霞和沈大嫂还在打个不停，一个扯一个的头发，甚至地上都掉了好多的头发，脸上也是红色的抓痕。 谁也没占上风。 沈老大和沈老二根本拉不住，索性让她们俩，在院子里好好打一顿。 今天的事情，咋说都是乱的，真要是追究起责任，照他们来说，两人都有错。 许满月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插手，人家男人都已经坐下开始吃饭了，她就不搅和了。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她也受了不少的牵连。 林落霞推她的那一下，让她的掌心被石头擦伤出好几个口子，隐约可见血迹。 她刚刚又去收拾了一下厨房，碰水之后更是火辣辣地疼得厉害。 虽然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林落霞推她那么一下，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院子里的两人打得更厉害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吵闹得不行。 直接把屋内的老太太惊动了。 门一开，她走出来，脸色难看得不行。 “打什么打，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老大，老二，你们就这么看着她们俩丢人是不是，还不快把她们分开。” 沈老大埋头继续吃饭，“娘，让她们打吧，打累了就停下了。” 一个两个的，就是不嫌事大，今天上工累了一天了。 他腰杆都累得挺不直，回到家里婆娘还要给他惹麻烦，被人打死算了。 沈老二见他大哥没有去拉，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掺和到女人的拉扯中，更何况，他媳妇看似占下风，实际上他刚刚可是观察过了。 他媳妇绝对是压着大嫂打，还专往那些打人疼的地方打。 老太太气的不行，又想甩不管，可听着又烦的不行，最终只能自己亲自冲上去，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行了行了，你们要是再打，都给老娘滚出沈家，今天的事是谁的责任，谁心里清楚。” “反正就一句话，谁惹出来的烂摊子，谁今天晚上最好处理好，每天上工的时候，谁要是再因为今天的事情掉链子，别怪老婆子我不近人情收拾人。” 一旁的许满月，明显看到老太太的目光，在林落霞的身上停顿了几秒，眼底带着警告的意味。 她这个二嫂，只要不遇着孩子的问题，心思绝对是最缜密的，情绪丝毫不外泄，可一旦牵扯到宝珠，她十分的理智，只剩下五分。 林落霞抿着唇一言不发，手指却紧紧攥着衣角，任由老太太打量警告。 沈宝珠却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伸开双手挡在她面前，红着眼眶，仰着头望着老太太。 “奶，今天的事都是我惹出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别罚我娘。” 她从小就知道，奶最不喜欢娘了，之前三婶没进门的时候，奶奶宁愿偏心大伯母，也不愿意给娘一个好脸色。 今天娘为了她推了青青姐，还打了大伯母，奶奶肯定更生娘的气。 林落霞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闺女，她鼻子微微一酸，连忙将孩子拉开，“宝珠，你先回屋。” 沈宝珠摇摇头，死死攥着她的袖子，望着老太太，“不，我不走，今天我是我烧了厨房，是我害怕挨骂受罚跑了出去，奶，你骂我吧，你罚我吧。” 老太太瞧着人家母女情深，自己倒是像什么恶人一般，她对于这个孙女，不由得多了几分不喜。 “行，从今天起你就别去念书了，等什么时候学会做家务了，不会把厨房给烧了，你再去念书。” ”这样还能给家里省些钱，只能帮家里减轻负担。” 此话一出，沈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落霞脸色瞬间微微泛白，连忙跑上去拉着老太太的手。 “不行，娘，念书对于孩子这么重要，咋能不让宝珠去念，今天的事我会好好教育她的，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她从小就没念过书，但就因为这样，她才知道念书的重要性。 宝珠要是不能念书，以后的命运估计就她的一样，以后只能找一个乡下男人过一辈子。 要是运气不好，还要被男人打骂，被婆家欺压，一生凄苦无比。 她绝对不能让孩子落到那个地步。 沈老二也放下碗筷，走过来扶着老太太。 “娘，念书可是大事，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厨房我会重新收拾好的，青青额头上的伤我们也会负责的，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第180章 成分问题 许满月也觉得这事不行，读书对于孩子来说，确实是大事，耽误不得。 罚什么都可以，唯独罚这个重了。 她走过去，对着老太太道：“娘，宝珠平时在班上学习挺认真的，她回家也爱看书，要是一段时间课程没有跟上，耽误了学习，跟不上进度咋办，还是让她去上课吧。” “至于家务，等我跟她从学校一块回来之后，我跟她一块做。” 沈家其实也没多少家务活，做饭都是一大锅就煮了，又没什么菜，费不了多少功夫。 老太太瞥了眼沈宝珠一眼，冷笑一声，“既然是三婶给你求情，那今天的事情暂时就算了。” “但是，你下次要是连烧火都烧不好，那这个书也没必要念下去了，还有一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让家里的口粮，分给外面的人，那就别怪我心狠。” 丢下这句话，她抬手按压了一下酸胀的太阳穴，将手搭在许满月身上。 “老三媳妇，你扶我进屋休息去。” 许满月点头，扶着老太太进屋。 一进去，门被关上。 老太太坐在床边，望着许满月的肚子打量了片刻，“你知道我为啥，让你进来吗？” 许满月抿了抿唇，“猜到了一些。” 本来不知道的，但是让对方望着她的肚子，她哪能察觉不到什么。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跟你二嫂不一样，你男人在战场上拼命，稍不注意就会没命。” “你们结婚都一年多了，也没个一儿半女，也不知道景明回家的这一个月，你这肚子是不是已经有了。” “娘为啥不让你干活，其实也不是因为你在公社当老师，人家那些当老师的，下班了还不是照样去上工。” “之所以不让你去上工，还不是怕你肚子有了，万一景明在外面出了点啥事，能留下一个孩子也好。” 老太太语气一转，继续道，“至于宝珠不见了，那是老二他们夫妻俩的事，是他们没教好闺女，还轮不到你去替他们操心。” “你看看你，今天为了找她，跑得满头大汗的，这要是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又因为这事闹出事情来，以后景明回来了，娘该向他咋交代。” 许满月一下子想到了今天林落霞推她的那一下，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如今沈景明离开才一个月，哪怕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也摸不出来。 但万一真的有了，被林落霞这么一推，还真有可能出事。 老太太瞧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害怕了，也不忍心再继续说她。 “行了行了，总之你以后给我小心点你的肚子，万一有了，真出了事情有你后悔的。” “至于你二嫂，她那人心思多算计也多，你以后少跟宝珠接触，别让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许满月有些意外，“娘……“ 林落霞看似表现得不明显，但是小孩子表现得还是很明显的，之前宝珠虽然喜欢她这个婶子，但也不会经常往她面前凑，更多的还是跟林落霞待在一块。 可渐渐的，沈宝珠几乎天天都会去找她，一开始还没什么，直到有一天说漏了嘴，她这才知道，林落霞心里打的什么注意。 从那之后，她对于沈宝珠也没之前那么喜欢了。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二嫂都嫁进来八九年了，她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 “当初我看中的儿媳妇，可不是她，要不是老二坚持要娶她，她肯定进不了咱们沈家的大门” “你以为你二哥，这些年为啥没有一个儿子，还不是她不想要，她一直耍手段拖着。” “等着吧，现在老二对她还有几分感情，等这点感情没了，老二要是找外面的女人生了儿子，她肯定会悔青了肠子。” 她那个老二，最近这几天晚上又开始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哪个寡妇的肚皮上，照这样下去，弄出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许满月想到这几天早上的动静，难怪昨天下班的时候，陈寡妇还跟她打招呼，又不经意地提起了林落霞，看来这几天晚上，沈老二没少留在她那里。 平时沈老二瞧着对林落霞也不错，只是这男人，也就这样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叹气道，“这事你二嫂心里也是清楚的，她从嫁进来的那一天，就知道老二是啥人了。咱们全家都当着不知道，你也是，在你二嫂面前别露出破绽来。” “人啊短短一辈子，总不能什么都想要，你二嫂能嫁进咱们家，她也没吃亏到哪里去。” 许满月点了点头。 林落霞长得也算清秀漂亮，但是她出身不好。 要是放在没解放之前，她其实也算是一个小地主家的小姐。 只不过林家早早就落败了，再加上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从小就不受宠。 林家也因为她那个好赌的爹，早就从稍微有些钱财的小地主，落魄成了一个爱喝酒爱打人，而且还爱赌的穷鬼。 因此基本上没几个人，记得林落霞曾经的身世。 不过等过这次大饥荒过去之后，那个特殊时期到来，估计她这身世，很有可能会被翻出来。 再加上沈老二跟好多寡妇不清不楚，这对夫妻俩凑在一块，在那个动荡时期，指不定要有多少潜在的麻烦。 许满月抿了抿唇，难度越大，奖励越高，回报也就更丰富，难怪当初系统给的最优选择，会是改造沈家。 成分问题，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连累全家被批斗的。 虽说沈家有沈景明这个军人在，又是中下贫农，但是系统给的基本信息中，前世林落霞还是被人扒出了成分问题，还险些被游街批斗。 …… 第181 道歉 ……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许满月刚要回屋，就看到林落霞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明显是在等着她。 “二嫂。” 她走过去叫了一声。 林落霞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拉起了她的两只手，当瞧见上面的一些擦伤时，她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三弟妹，今天嫂子对不住你，没摔着你吧？” “都怪我，太担心孩子，一不小心伤着你了。” 她拉着许满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这手上的伤，其他地方没摔着吧？” 许满月将自己的手，从林落霞的手里抽回来。 “二嫂，我知道，你担心孩子。” “但是我今天有些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就不跟你多聊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话，林落霞动作一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笑了笑，“好，那我就耽误你休息了。” 许满月回屋后，将房门紧紧关上，等门外的人，彻底离开之后。 她转身开始查看自己的改造值，目前共计八千六百七十七，系统之前给的那个学习空间。 由于许满月给大队弄来了一些玉米种子，系统判定，今天沈家人一改往日的懒散，撸起袖子加油干，上工比谁都积极。 许久没有松动的改造进度，有了松动。 系统额外奖励了五节养殖技术课，养殖对象有鸡、鸭、鱼、鹅，还有猪之类的一些家禽。 许满月可以选择其中一种养殖目标，在系统学习空间内，进行课程学习。 这算是对宿主能力上的改造。 看清奖励之后，许满月忍不住激动起来。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养殖技术绝对算是一门吃饭的本事，无论走到哪里，手里有技术，都饿不死。 等过两年饥荒过去了，大队有了余粮，还可以利用这门养殖技术，办厂建设，让大队富起来，这样沈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养猪技术。 虽然养猪的周期长，但是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部分人都缺少油水，猪肉供不应求，养猪的回报更高。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养猪技术，所需要的改造值最多，选择它更划算。 选定学习课程之后，从今天晚上开始，许满月都要进入学习空间开始学习，每晚三个小时。 进入系统之后，许满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白光闪过。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老人，以及一头头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崽。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打开手里的书本，带着她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开始了长达三小时的第一节课。 …… 等课程结束之后，已经是快晚上十一点了，虽然累，但是许满月看着笔记本上，满当当的笔记，以及今天学到的知识。 她整个人都是极为充实的，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和目标。 今天她还在老师的帮助下，亲自动手接生了一只小猪崽，又给母猪做了产后护理。 外面三个小时，空间内三天。 她确确实实学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 许满月从系统空间出来之后，并没有先去睡觉，而是把今天所学的知识，又巩固了一遍，这才去休息。 翌日一大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散落进屋内。 昨天晚上睡得有些晚，许满月醒来的时候，沈家其他人早就起了。 他们带上草帽，手里提着装满水的水壶，一个个热情高涨的，准备吃完早饭就去上工。 在这饥荒年，什么都没有粮食重要。 昨天第一天上工的时候，老老小小没有一个人偷奸耍滑，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力气往地里使，就等着种出粮食出来，不再活活饿死。 许满月起床收拾了一下床铺，刚推门刚出去，林落霞带着沈宝珠，站在她的房门口，笑了笑，“三弟妹，今天麻烦你送宝珠去上学了。” “不过现在还不急，先吃饭吧，我一大早上起来做了饭，见你还起，就过来叫你。” 说完，她走过来拉许满月。 许满月避开了她的手，“二嫂，我还没洗漱，你们先去吃吧，我待会儿再过去。” 林落霞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她身体顿了片刻，又不动声色收回来自己的手。 “这样啊，那你三弟妹你先去洗漱吧，我把你的口粮单独给你留着。” 许满月点头， 刚要绕过她去洗漱。 突然，林落霞又开口道，“三弟妹，昨天你帮宝珠说话的事，谢谢了。” 她也不知道，昨天咋就一时昏了头，将这人给推倒在地了。 要不是孩子她爹提醒，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许满月脚步一顿，“二嫂，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说什么谢不谢的。” “宝珠也是我的亲侄女。” 其实也算不上帮，老太太昨天晚上只是气的太狠了。 她对待自家人，大部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哪能不会让沈宝珠去念书。 哪怕她给沈宝珠求情，也是给老太太一个台阶下。 听到对方这么说，林落霞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少，脸上的淡淡笑意，也越发真挚。 “弟妹说得对，咱们都是一家人，昨天嫂子不小心推你那一下，确实是对不住你。” “正好我那还有一块布，等改天嫂子闲下来，给你做一件衣服，算是赔罪道歉。” 许满月摇了摇头，“二嫂，衣服就不用了，现在布票多难得，一年下来也攒不了多少，你还是留着给孩子做衣服吧。” 她不缺这块布，也实在不想跟这人牵扯过多，总之不值当。 但林落霞却依旧坚持，“没事，孩子的衣服，可以用大人的旧衣服改一改，弟妹你就收下吧。” …… 吃完饭后，老太太又带领着沈家人，开始去上工了。 别人干了一天活累得半死不活，老太太越干越精神，出发之前，为了避免昨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看着沈宝珠，“死妮子，你可别再把厨房给烧了，昨天晚上你爹你娘，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几乎忙活到大半夜，这才把厨房给修整好。” “你要是再惹出事来，到时候别说读书，老娘连饭都不给你吃。” “知……知道了，奶奶。” 沈宝珠吓得脸色泛白，连忙躲在了林落霞的身后，林落霞拉着闺女的手，心疼地安抚着。 她昨天的行为已经惹怒了婆婆，今天要是再为孩子开脱，指不定把事情弄得更糟。 “宝珠，家里的家务你要是不会做，你就问你青青姐，或者找你婶婶，记住没，千万别惹出啥事。” 第182章 推人 听到这话，一旁沈大嫂冷笑道，“呦，二弟妹，你忘了，昨天你将青青推到桌角上，额头都撞破了一个大窟窿，还流了不少的血。” “你现在想让她给你照顾孩子，你咋不想想，你是咋对她的？” 一旁的沈青青咬着唇，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包扎着的伤口，眼眶微微泛红， 脸色也泛白， 瞧着就委屈得不行。 林落霞看了眼对方额头上的伤口，眼底也有些不自在。 她走过去拉着沈青青的手，却被她下意识避开，直接躲到了沈老大的背后。 “爹，我头好疼。” 沈老大有些意外，这个闺女一向跟自己不亲近，没想到昨天被撞了一下，倒是对他亲近起来。 于是一向不掺和这些事情的他，第一次对沈老二冷了脸色。 “哼，老二，瞧你媳妇做的好事。” 沈老二讪讪一笑，开始各种打圆场，又掏出五毛钱，塞到了沈青青的手里。 “青青，你二婶昨天太担心宝珠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拿着这钱，买点水果糖甜甜嘴。” 沈青青抿了抿唇，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了眼林落霞，小声跟所有人告状。 “二婶不止推了我，还推了三婶，三婶的手掌都磨破皮了。” “三叔这才刚走没多久，要是三婶肚子里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出了事情咋办？” 沈家所有人一愣。 还真别说，老三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月，说不定许满月肚子里，还真有了孩子。 要是有了，那就是老三的第一个孩子。 真出了事情，别说老三不放过推她的人，恐怕就连老太太，都恨不得好好教训那人。 林落霞身体一僵，猛地抬头望着老太太，果不其然，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 “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担心孩子了。” 她那是昏了头，根本没想到这回事。’ 老太太别开眼，不去看她，“这事你跟我解释没用，真要出了事情，你还真等着跟老三解释。” 林落霞心里很不安，要是骂她一顿还好，但是婆婆分明生气了，她偏偏什么也没表出来，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 难怪她昨天晚上，居然动了不让宝珠上学的心思。 原来不是因为宝珠烧了厨房，还偷偷跑出去，而是因为她推了许满月。 等许满月在院子里洗漱好，走进屋里，坐下吃饭的时候，总感觉今天沈家气氛怪怪的。 都在埋头吃饭，没一个人说话，就连平时嘴巴最闲不住的沈建平，也没有说话。 直到吃完饭，老太太带着沈家人一块进门去上工之后，沈青青才将刚刚的事情，说给了许满月听。 说完之后，她看了眼一旁吃饭的沈宝珠，撇了撇嘴，丝毫不避讳这人再不在。 “三婶，你说我奶咋不惩罚二婶，我爹也是，根本没咋为我出气，我额头上的伤直到现在都还没好，可疼了。” 许满月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拿了一根地瓜，放进了她的碗里，“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为什么不惩罚？ 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孙女，和一个平时不声不响，但是心思颇深的儿媳妇，谁都知道选谁。 至于她，林落霞确实是推了她没错，但是她除了手掌被蹭破一些皮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老太太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惩罚林落霞，最多也就是敲打她。 吃完饭后。 许满月照旧带着沈宝珠，骑着自行车去公社上学。 平时路上叽叽喳喳说着不停的沈宝珠，今天安静得不行，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打量许满月。 许满月已经察觉到她盯着自己看了好几次了，不过沈宝珠什么也没说，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快要到学校的时候。 沈宝珠终于开口，“婶婶，你和青青姐……是不是再生我的气？” 许满月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宝珠：“我就是感觉到的。” 以往婶婶都会很温柔地抱她上自行车，今天早上虽然也温柔，但是总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还有青青姐，因为昨天她娘推她的那一下，她今天一直没跟她说过话，甚至对她十分冷漠。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宝珠，昨天晚上因为你，你青青姐受伤了，现在额头还疼着，你有没有去跟她说道歉？” 从昨天到现在，林落霞母女始终都没跟沈青青说一声对不起，换做谁，谁心里会好受。 说实话，就连她对于沈宝珠，心里也没之前那么喜欢了。 沈宝珠沉默了片刻，“婶婶，我今天下课回家之后，就去跟姐姐道歉。” 很快，两人到了学校。 许满月将沈宝珠，送到她的教室之后，这才去上课。 走进教室，她习惯性地看一眼，教室有没有少人。 这一次倒是整整齐齐的，四个人都在，伤了腿的杨二明也在。 现在的小学只念到五年级，上完这个学期，他们四个就该去上初中了。 许满月上课也上了一个月左右，跟他们也熟悉得差不多，自然是希望他们四个，都能考上公社的初中。 因此每次上课，几乎都是认认真真去备课，哪怕有几个不听，她也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下午放学之后，杨二明拄着拐杖，追上了许满月，“满月姐，满月姐，等等。” 许满月听到有人叫她，停下来脚步，转头便看到拄着拐杖，走得满头大汗的半大少年。 她大步走了过去，扶住了他，“二明，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别走得这么急，你这腿还想不想要了？” 杨二明挑眉一笑，“放心吧，满月姐，我只是伤了一只腿，又不是两只腿都伤了，单腿跳可难不倒我。” “我今天是来感谢你的。” 说完，他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强行塞到了许满月的手里。 第183章 种子被偷 “满月姐，谢谢你上次的帮忙。” “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就交待在破屋里了，你和洪叔都是我的恩人，我会记得你们的恩情的。” 许满月哪能收他的鸡蛋，连忙又将手里的东西推了回去。 “心意我领了，但是鸡蛋你拿回去，你奶奶年龄大了，更需要补充营养。” 杨家养了两只鸡，那两只鸡每天下的鸡蛋，基本上就是杨家的经济来源，哪怕他们饿得不行，也从不会打那两只鸡的主意。 许满月哪能收这两个鸡蛋。 可杨二明坚持要塞给她，“满月姐，这鸡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有，洪叔他也有，他都收下了，你要是不收，那怎么能行。” “我奶那里，我肯定会照顾好她的，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他将两个鸡蛋，往许满月的口袋里一塞，拄着拐杖，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还真别说，虽然一只腿受伤了，但是跑得很快，没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许满月无奈，只能将鸡蛋收下，随后带着沈宝珠一块回到沈家。 两人到家的时候，沈青青正在给家里养殖的兔子喂干草，见到许满月回来，她倒是很高兴。 但是当看到沈宝珠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沈宝珠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走上去，拉着沈青青的手，“青青姐，对不起，昨天害你受伤挨骂了。” 沈青青一把扯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许满月没有管她们俩的事，回到沈家之后，她就开始去老太太房里，拿出今天做饭需要的口粮，开始给一大家子做饭。 由于最近大家都在上工，因此这几天，为了让大家都能够有力气干活，沈家吃的棒子面粥 比之前浓稠了不少。 不过晚上不需要上工，跟以前差的不多就行。 沈青青跑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开始帮她打下手，沈宝珠也跟了上去，帮忙洗菜。 三人各自分工，配合有序，没过多久，今天的晚饭就出来了。 但是沈家人还没下工，因此许满月将做好的饭菜，都放在灶台上温热着。 她又对沈青青交代了一番，便回屋开始复习，昨天晚上学到的那些养殖技术。 学习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她几乎有时间，就会把精力投入到这上面去。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沈家人下工来了，与昨天热情高涨不同。 今天他们一个两个的，抿着唇，心情似乎都不太好，也不说话，气氛低沉极了。 就连吃饭也没劲。 沈青青敲门叫许满月出去吃饭，许满月刚坐下，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件事。 沈建平是个藏不住事的，他瞧见许满月过来，忍不住开口吐槽。 “三嫂，你没去上工，你都不知道，今天咱们大队里，居然有人，把明天要种的大豆种子给偷了。” “别的也就算了，这可是娘好不容易，从公社里要来的种子。现在好了，种子没了，咱们种啥，吃啥？” 就因为这事，本来他们还有一会儿才下工的，这下都只能提前下工了。 大队长也愁得不行，现在大队里只有不到十斤的玉米种子，本来想种一些大豆，好让大伙儿度过这个饥荒年，这下大豆种子也没了。 许满月听完愣住了，瞧着沈家所有人，情绪都十分低沉，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些日子才发了救济粮，虽然不多，但是省着吃，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咋还会有人把种子偷了？” 老太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筷子丢在饭桌上。 “还能是为啥，饿死鬼投胎，遇到什么都想吃，这闹饥荒，咋没把他给饿死，现在好了，居然敢把老娘辛辛苦苦要来的种子，给吃了。” “不行，不行，这口气老娘实在咽不下，今天非要把他好好打一顿不可。” “你们也都别吃了，跟老娘走。” 老太太大手一挥，一下子冲出了家门。 沈老大和沈老二相互看了一眼，也放下了碗筷，追了上去。 老太太口中，偷吃种子的人，跟去年偷吃仓库种子的人，是同一个人，叫做刘老二。 之前没闹饥荒的时候，他在所有人眼底是最老实的人。 可后来谁都没想到，他居然是第一个打起仓库种子主意的人。 但是也没几个人指责他，因为大家也都饿得不行，也都打起了仓库种子的主意。 但是现在明明有了救济粮，谁也想到他还会再干出这种事。 家里男人都走了，沈大嫂拉着许满月也跟了上去，“走，我们也去看看，别让娘吃亏了。” 全家人几乎都走光了，林落霞自然也不能再坐下去，她跟沈宝珠交代一番，转身追上去。 于是沈家只剩下沈青青和沈宝珠两人，其他人都去了刘老二家。 路上。 沈大嫂一边拉着许满月往前快步走，一边跟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三弟妹，也不怪娘生气，那种子可是娘好不容易要回来的，大队长说了，娘要种子有功，等粮食种出来，要多分咱们家一些。” “可现在倒好，种子还没种下，就被人给吃了，换做谁谁不生气。”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嫂，大队长对于这件事是咋处理的？” “还能咋处理，刘老二死活不承认是他干的，咱们也没抓到证据，大队长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让大家下工了。” “但如果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大队长心里也清楚，只是碍于没抓到证据。” 听着王招娣咬牙切齿的骂声，许满月没有轻易下结论，只是安静地听着，分析着整件事。 刘老二确实能干出，偷大队种子吃的这种事，但是大家没一个人有证据，是不是他还不好说。 如果这事不是他干的，那么老太太今天打上门去，岂不是打错人了。 想到这里，许满月思考片刻道，“大嫂，你先去找娘，我去找大队长问问情况，如果这事真的是刘老二做的，大队长出面更合适。” 种子毕竟是大队的集体财产，不是什么小问题。 沈大嫂还没反应过来，许满月已经跑去了洪家。 林落霞跟上，正好看见这一幕，她走到了沈大嫂的身边，“大嫂，三弟妹这是去干啥？” 鉴于前些天两人打了一架的事，本来沈大嫂不想搭理她的。 但是林落霞三言两句，又将上次的事情给翻了过来，两人又变成了之前那副面和心不和的样子。 沈大嫂脸色稍微好了几分，“三弟妹去找大队长了，咱俩先去找娘他们吧，别让他们吃亏了。” 虽然对付一个刘老二，估计娘一个人出手就够了，但是人多气势壮，这一块他们沈家可不能输。 第184章 偷种子的人 许满月跑到洪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洪家正在吃饭。 云香婶子给她开门，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来找你洪叔的？” 自从去年她男人当了大队长之后，好处是一点都没享受到，事情倒是不少，她男人都瞧着都比之前老了不少。 要她说啊，这个大队长不当也罢。 许满月点头，“婶子，洪叔在家吗？” 云香婶子侧身让她进屋，“在里面吃饭呢，你找他有啥事？” 许满月一听对方在吃饭，于是刚要踏进屋里的脚，又收了回来。 “婶子，那你们吃饭吧，我先回去了。” 现在谁家都不富裕，吃饭的时候最忌讳有人上门，哪怕关系再好也一样。 看来这件事只能这样了。 云香婶子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门给关上。 许满月刚走没几步，突然，门又打开了。 洪全推开云香婶子，大步走了出来。 “满月，你咋来了，快进屋，你吃饭了没， 没吃饭我让你婶子添双筷子，坐下一块吃吧。” 一听这话，许满月还没说些什么，云香婶子脸色难看了下去， 她狠狠扯了扯洪全的衣袖，低声道，“没看见你老娘都快要饿死了，你媳妇也没吃上过一顿饱的，这全家都在饿肚子，你居然还敢留人吃饭？” “我告诉你，家里已经没粮了，你要是敢让谁留下吃饭，就别怪我跟你闹。” 这话看似压低了声音在说，实际上声音根本就不小， 许满月距离他们有些远，但是依旧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许满月也明白对方误会了，她开口道，“洪叔，我这时候来找你，是因为今天上工的时候，大豆种子被偷的事。” “没想到来得不巧，你还在吃饭，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婶子吃饭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洪全瞪了自家媳妇一眼，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瞧你做的好事。” 他既然当了这个大队长，社员们有什么事情找他，那都是应该的。 更何况，他还有事求人家满月呢。 “等等，满月，你等等，洪叔跟你说件事。” 云香婶子有些不自在，她……她还不是以为，这人又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打着找大队长帮忙的名头，实际上就是来他们家里要吃的。 这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家人都吃不上饭，哪里还有口粮接济外人。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抬头一瞧人已经跑远了。 …… 没过多久，洪全追上了许满月，听明白了她的来意之后，他沉默了片刻。 “这事我也气，那种子是你婆婆 好不容易从公社要来的大豆种子，别的公社都没有，公社的领导只给了我们大队。” “没想到，昨天晚上还在的种子，今天只剩下一半了，这不是存心让大伙儿饿肚子嘛。” “本来我还想着，等种出来之后，多分给你们沈家一些当作奖励，这下估计什么都没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难怪老太太那么气。 “洪叔，我娘现在带着全家人，去找刘老二的麻烦了，如果这事不是刘老二干的……” 洪全摆手打断她的话，“哼，整个青山大队，除了他会干这样的事之外，也没几个人会干了，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 “你娘现在估计比我还气，就让她去出出气吧，反正他们有分寸，闹不出人命。” 为啥老太太这些天上工，这么积极？ 主要还不是因为他承诺了她，只要他们沈家好好干，到时候绝对会给他们沈家，颁发一个积极劳动奖。 还给他们发一些粮食当奖励，在大会上公开表扬沈家的积极事迹。 这下种子没了，哪能种出粮食，她的奖励都泡汤了，老太太哪能不气。 许满月想了想，既然大队长都发话了，那也只能这样。 洪全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对了，满月，种子……这方面的事，你还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你跟叔说，这种子上哪买的，叔哪怕自己掏钱，也要把这种子买回来。” 大队实在缺种子，没种子哪来的粮食。 可现在闹饥荒，哪怕他们有钱买，也买不到这东西，不然，他也不会低三下气地去公社求。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洪叔，种子是真的没了。” “我给你的这些种子，还是当初杨叔还在的时候，他私下交给我保管的，让我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交给大队。”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实在没了，系统给的奖励只有这么一点，她已经全拿出来了。 洪全愣愣地望着许满月，“难怪……难怪你能拿得出种子……” 原来是那个老家伙留的后手，他就说嘛，那人咋可能就那样走了。 不到片刻，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还是去看看你婆婆吧，免得她把沈老二打残了。” 两人到了刘家的时候。 沈家两兄弟将刘老二压在了地上，老太太揪着他的头发，手指戳着他的脑门，骂得唾沫横飞。 口水全部都喷在刘老二的脸上了，偏偏他还不能躲开，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忍受这一切。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沈家，别欺人太甚！” 老太太瞧他这副破烂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扯着他的头发，反手给了刘老二一个大耳巴子。 “哼，什么欺人太甚，明明是你活该。居然敢侵占咱们大队的集体财产，让大家伙因为你饿肚子，你倒是会算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剥削人民的资本家，大地主。” 第185章 刘老二 刘老二脸都被打红肿了，他浑身气的发抖，可被沈家两兄弟按着，他偏偏又无法反抗。 什么资本家，大地主，这帽子是能随便乱扣的吗，一不小心可能会被批斗的。 这个死老婆子嘴巴当真厉害。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我刘老二做事敢做敢当，是我的做的事，我不会不认，但不是我做的，你们哪怕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 老太太见这人死活不承认，心里这个气啊，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她刚要扯着刘老二的头发，对准他的脸狠狠扇下去，却被赶来的洪全给拉住了，“老嫂子，老嫂子，别冲动，这事还没弄清楚，先别打了。” 他没看见还好，要是看见了，身为大队长自然要站出来。 老太太也明白这个理，刚刚打也打累了，气也出了不少，她便顺势收回了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洪全哭喊着。 “大队长啊，你可要为老婆子我做主啊，为咱们大队的所有乡亲们做主啊。\" “这刘老二实在可恶，连大队的集体财产都敢动手， 你要是不处罚他，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大队集体财产的主意。” “这种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大队长你一定要好好处罚这人。” 这时，刘老二的媳妇跑了过来，红着眼眶哭喊着道。 “大队长，你不能听他们沈家，这么颠倒黑白。” “去年我男人打仓库种子主意，那是因为孩子实在饿得不行，人快要没了，他这才做出这种事的啊。” “现在上面给大家发了救济粮，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做出这种事。大队长，你可要好好调查，别让我孩子他爹莫名背上这口黑锅，被大家指指点点。”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不怪沈家人打他，这事肯定是他干的，谁让他有前科。偷吃什么不好，居然把种子给偷吃了，这种子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是比命还重要。” “对，这次的事肯定也是刘老二做的，他有前科，不是他还能是谁。” 好些人听到是关于种子被偷的事，纷纷赶到了刘老二家里，强烈要求洪全处罚他。 老太太带头挥手，“大队长，别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了，这事肯定就是刘老二做的。” 其他人纷纷举起手来，“对，这事肯定是刘老二干的，大队长，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 洪全沉默了。 刘老二媳妇脸色大变，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她不管不顾地去拉着洪全的袖子。 “大队长，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真的不是我们干的。” “我们也是青山大队的人，种了大半辈子的庄稼，哪能不知道种子的重要性，这事肯定是别人干的，你再好好查一查吧，还我们一个清白。” 刘老二也在不停喊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啊。”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洪全也没了办法，半天给不出一个态度出来。 许满月站在人群中看了半天，今天种子不见的事，其实谁都没有证据，是刘老二做的。 刚刚她观察了刘老二夫妻俩半天，觉得是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她想了想，走到了洪全的身边，低声道。 “洪叔，这事没有证据，不如先调查一番，尽快将事情的真相调查出来，到时候有了证据，也好处置偷种子的人。” 洪全脑袋疼得厉害，“今天种子不见了之后，我就已经调查过了。” “但是什么证据都没找到，反是有机会碰到种子的人，我都亲自搜查过，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冷哼一声，“哼，不是他又会是谁，刘老二可是有过前科的。” 一旁的沈大嫂，瞥了眼哭着好不可怜的刘老二媳妇，“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男人去年把仓库的种子偷了，我们还用得着到处去求种子？” “哪怕这次不是你男人偷的，也不能轻易放过你们。” 周围的村民闻言也激动起来，“对，不能放过刘老二，要不是他，我们根本就用不着到处找种子，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都是他的错。” 刘老二媳妇脸色瞬间泛白，她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当初又不是只有我男人一个人偷种子，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大队长，这次的事，真的不是我们干的，你就放过我们吧。” 洪全沉默了片刻，最终给出了处理结果，“大伙的说得对，哪怕这次不是刘老二干的，可去年的事总归是他干的。”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你们要么将种子交出来，要么把偷种子的人找出来。” “否则去年的事，再加上今天的事，新账旧账通通一块算，咱们青山大队容不下这样的人，你们刘家另谋生路去吧。” 老太太脸色难看了下去。 什么？ 还要给他们三天的时间？ 三天恐怕种子都吃光了，这可不行，那种子可是她从公社好不容易要回来的，哪能让人给霍霍干净。 她大步冲到了洪全的面前，刚要开口说话，许满月一把拉住了她，将她往角落里带。 “娘，这事估计真不是刘老二做的，今天咱们家无凭无据的，将人打了一顿，大队长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种子的事大队长自有安排。” 听自己儿媳妇这么一分析，老太太虽然觉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得劲，气的不行，“那不是他还能是谁啊，谁让他有过前科。” 许满月挽着她胳膊，轻声安抚道，“娘，无论这种子是谁偷的，这都是大队长应该处理的事。” “我们今天冲到人家来，把人家给打一顿，根本解决不了事情，只会给大队长添麻烦，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这也就是洪叔，但凡换成其他人当大队长，估计这心里早就对他们沈家不舒服了。 老太太也不是不明白这个理，但心里这口气啊，就是憋得慌。 “行吧行吧，娘不说了，娘这就带着你大哥他们回去。” 许满月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不少，“娘，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要是最后查出来偷种子的人，另有其人，而他们沈家，又把刘老二狠狠打了一顿，人家要是计较起来，沈家也讨不了什么好。 大队长一直没找刘老二的麻烦，还不是因为没证据。 老太太想明白之后，对着几个儿子儿媳喊了一声，”回吧回吧，大队长既然发话了，我们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第186章 小偷 许满月刚要跟着老太太，转身回家。 忽然，她随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居然意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瞧着像早就不知所踪的许明月，但是又比之前的许明月苍老了许多，都快看不出许明月从前的轮廓。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正打算继续再看一眼，谁料那人似乎发现了她一般，转头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沈大嫂，察觉到了许满月不对劲，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有。 她扯了扯她的手，“三弟妹，你在看啥？” 许满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大嫂，我们快跟上去吧，娘他们都走远了。” 自从上次在二叔家门口，遇到一次许明月之后，便再也没听到过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还有许家的那些人，似乎也都没了消息。 或许，他们又像前世一般去逃荒了，又或许饿死在什么角落里无人知道。 但是她跟许家早已断绝了关系，这些早已跟她无关了。 殊不知，角落里，一个穿着破烂，浑身骨瘦如柴的女人，静静地看着许满月离开的背影，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 女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一把将女人按在墙上，让她的脑袋死死贴着冰冷的墙皮，“给我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咱们是来找粮食救命的，不是来找死的。” “许明月，你要是想让你儿子活着，那就乖乖的，别惹事。” 许明月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良久，“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也是你的。” “陆怀远，你没有心。” 于现在的她而言，从前的一切早都没了意义，什么爱啊恨啊，她通通都不想要了，也不想去纠结了。 她唯一想要的，只有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活下来。 可惜孩子的亲爹不这样想。 陆怀远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命都快没了，人心这种东西，谁还会有？” “我爹娘为了你那个孩子，活活饿死在了我的面前，从那一刻起，那孩子就不再是我陆家的孩子，更不是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以及许明月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爹娘死了，因为给这对母子俩省下一口粮食活活饿死了。 许明月沉默了，嘴唇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手指无意识攥紧衣角。 这事她确实有错，可她也没想到，一向不喜欢的她的陆叔和陆婶，会偷偷把他们自己的口粮，节省下来给她和孩子。 她以为，她们还有吃的，这才接受了那根地瓜…… 陆怀远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你真是恶心，明明做出了那么多不知廉耻的事，却还能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我告你，如今我们陆家只有川子一个孩子，以后你和你儿子的口粮，都要省出一半给川子吃，否则，你们就给我滚出去。” 许明月脸色一下子泛白，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男人。 “他是你的亲骨肉啊，川子只是你的侄子，哪怕你恨我，可也不能恨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 陆怀远彻底冷下了脸，心里的怒火不停翻涌，他强行压下这些情绪。 “孩子？就是因为你和那个孩子，我爹娘活活饿死，我大哥大嫂，连带着几个侄子侄女，也跟着饿死。” “现在整个陆家，就只剩下川子这一个孩子，你和你那个野种，最对不起的也是川子，我没让你们偿命已经算不错了。” “这些都是你们欠他的，欠我们陆家的。” 随着这些话一句句砸下，许明月浑身的力气仿佛渐渐被人抽去，她缓缓跌坐在地上，鼻子酸得不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或许，这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 此时此刻，除了陆怀远的身边，早已没了她和孩子的容身之处，她也只能妥协，为了孩子不停地妥协，没有丝毫办法反抗。 …… 许满月回到家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无意中看到的那人，就是消失了许久的许明月，时隔一个多月不见。 对方的气质倒是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这才让她瞧着像她，又不像是她。 今天晚上，照旧是学习时间。 许满月也没再继续想许明月的事，而是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养殖学习课程之中，第二天依旧起得很早，去学校上课。 她刚到学校，便发现学校来了一个新的女老师，叫作孟晓。 钱老师还特意介绍两人认识。 “满月，这位是咱们学校新来的孟晓孟老师，她这次下乡是特意来支教的。” “你们俩都是女同志，以后可以相互多交流一下教学经验，也可以好好增进一下关系。” 孟晓主动伸出手，笑着跟许满月握手，“许同志你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 许满月望着眼前的人，也伸出手跟对方握手，“你好，我叫许满月，以后你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问我。” 现在才1961年初夏，还没到大量知青下乡的时间，但在这之前，其实也是有知青下乡的。 这些知青基本上都是主动来下乡的，而且是抱着在想乡下，能够做出一番事业，将自己的所学知识，造福人民的信念而来的。 孟晓瞧见许满月进来的那一瞬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好呀，那以后我就叫你满月吧，你长得可真好看。” 像一朵盛开在雨夜的月季，恬静淡雅。 她昨天刚来到这个红旗公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同志。 虽然许满月的肤色，没有城里的姑娘白皙，但是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明媚的味道，让人眼前一亮。 许满月抿唇一笑，“谢谢你的夸奖，你长得也很好看。” 孟晓长得瘦瘦的，有些白净，气质很好，浑身上下都是书卷气。 她身上穿的衣服几乎没有补丁，笑起来笑容很是漂亮，尤其是夸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更是清澈得不行。 第187章 找到了 转眼三天过去，许满月刚下班回到沈家，刘老二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偷种子的人找到了。 洪全拿着一个大喇叭将大伙儿，都喊到了大队长办公室前的空地上开会。 老太太一听，赶忙带着全家人一块过去，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碰她王万花弄回来的东西。 一行人到了那里的时候，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时，沈大嫂忽然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指了指被捆绑起来，丢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女人，“三弟妹，你看，那人是不是许明月？” “她变化可真大，比那些逃荒的女人更落魄，要不是她刚刚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我都认不出来是她。” “但是她不是跑了吗，咋又回来了，还被刘老二捆绑起来压在地上，大队里的那种子不会是她投的吧。” 许满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对上了女人的眼睛，死寂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宛如一潭死水。 她有些意外，但仔细看了看，依稀还是能认出，这人就是消失了许久的许明月。 也是她前两天看到的那个女人。 周围人对着许明月指指点点，各种难听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刘老二一脚狠狠将许明月踩在地上，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又用脚碾了碾，指着他对众人道。 “咱们大队的种子，就是这个女人偷的，不是我刘老二偷的，我刘老二上次偷粮实在是孩子快要饿死了，走投无路，没有办法。” “但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干的，上面给咱们发救济粮，我感激还来不及，哪还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说着说着，刘老二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道，“好在大队长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找出了这个贱人。” “她还有同伙，可惜这个死娘们死活不肯说，今天让大伙儿过来，除了洗清我的罪名，最重要的，就是商量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并且找出她的同伙，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在场人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恨恨地朝许明月吐口水，骂脏话。 “原来是她啊，去年还没嫁人，就被外面的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生下了两个野种，前些日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还以为死在外面了。” “没想到她居然又偷偷跑回来，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哼，前些年，人家可是从城里来的城里姑娘，处处瞧不上我们这些浑身汗味的庄稼汉，没想到啊，这城里回来的姑娘，还不如咱们乡下的女人。” “至少我们乡下的女人，可不会不知廉耻，自甘下贱让野男人搞大肚子，更不会挖社会主义墙脚，偷拿集体财产。” 老太太更是气得不行，脸色难看极了，恨不得冲上去将人撕碎。 “呸呸呸，贱人一个，大队长，今天绝对不能放过她！” 许满月连忙将老太太稳住，“娘，不急，我们先看看大队长咋说。” “这事大伙儿都看着呢，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沈大嫂也拉着老太太，“娘，老三媳妇说得对，咱们先看看，要是大队长处置不适合，大伙儿哪能眼睁睁看着不管，这可是涉及到粮食，谁都不会放过她。” 现在维护她的许家人，几乎都死绝了，做出这种事，许明月绝对跑不了。 老太太心里的怒火稍微压下了一下，可还是气得不行，“好，今天咱们大伙儿都看着，谁敢轻易放过这个贱人，老婆子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眼前事情差不多了，洪全这才站了出来，看了眼众人，清了清嗓子，“前两天种子的大豆种子丢失的事，暂时查出了一些线索。” “这事虽然不是刘老二干的，但是他去年确实偷了大队仓库里的种子，今天功过相抵，事情暂时不追究了。” “但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至于许明月偷种子的事，她背后还有同伙，暂时先将她给关起来，等找到她背后的同伙，再行处置，大伙儿要是有什么线索，尽管来找我。” 偷种子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老太太一路对着许明月，骂骂咧咧的，几乎各种难听的话都用上了。 林落霞看了眼许满月，缓缓开口道，“三弟妹，你对许明月应该比较熟，那你知不知，她背后的同伙可能会是谁？” 许满月脚步一顿，语气淡淡，“二嫂，你想多了，我跟她一向关系不好，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林落霞愣了愣，点头道，“也对，我都快忘了，虽然都姓许，但是弟妹你跟她还是不一样的。” 沈大嫂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话，她翻了个白眼。 “老二媳妇，瞧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咋那么不舒服，许明月是什么人，三弟妹又是什么人，我记得你没那么笨啊，咋拿那个女人跟三弟妹放在一块比较？”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安好心呢？” 林落霞脸色微僵，下意识看了眼许满月，见她神色没有变化，这才稍微放松了些许。 “大嫂，你说什么呢，我咋可能那么想，你别再这里胡说了，万一影响我们妯娌之间关系，那可就不好了。” “是吧，三弟妹？” 谁料，这时候的许满月，已经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跟她正说笑着。 根本没有搭理两人。 回到家里，沈青青和沈宝珠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大家一块回来吃饭。 这些几天，家里倒是没出什么事。 农村的孩子终究是农村孩子，前几天做家务还什么都不会，这两天沈宝珠也做得有模有样的，虽然算不上好，但是也马马虎虎。 沈青青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点，两人也能说上一句话。 大家一块坐下吃饭，吃完饭之后，又各自回去休息。 许满月在房内学习了一会儿了，累的不行，但是又睡不着，于是推门出去院子里走一走。 哪成想，刚走到院子里路过林落霞和沈老二的屋内，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仔细一听还提到了她。 第188章 家访 沈家的屋子其实不大，隔音也不好，有时候做什么事情，几乎都能听见些许动静。 再加上许满月正好路过这里，虽然屋内的声音很小，但是她耳力好，几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 林落霞依偎在沈老二的怀里，“这几天宝珠的班上，来了一个新的女老师，说是姓孟，还是从城里来的。” “学历倒是高，可惜上课水平不行，宝珠这几天连作业都不会做了。” “我想着，三弟妹也是公社小学的老师，要不，让她多教教宝珠，平时有什么作业的，让宝珠去三弟妹屋里做。” “反正三弟妹平时又不用上工，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好好教一教宝珠。” 沈老二迟疑，“这个不行吧，平时宝珠上学下学，都是老三媳妇接送的，要是再让她给宝珠辅导作业，这也太麻烦她了。” 林落霞：“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也就是顺带的事，三弟妹本来就是学校的老师，孩子问她一些问题很正常，你别多想，人家哪会不愿意。” 沈老二叹了一口气，无奈开口，“行吧，我不说了行吧，你想咋做就咋做，大不了我拉下脸面，给你们娘俩赔罪。”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给我们娘俩赔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又跑去了。” “有些话咱们提前说好，你在外面玩归玩，但别闹到我面前来，更别闹到孩子的面前来，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的。” “今天上工的时候，你外面的那几个女人，对我上下打量的时候，我可不信你没瞧见。” “好了好了，别闹了，以后这事我会注意，以后不会让她们到你面前的，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不都是这样过来，你还不信我？” …… 许满月没有刻意走近去听，但是七七八八的，几乎都听得差不多。 教孩子学习，只要孩子是认真求学，她倒是挺乐意教的，毕竟在其位谋其政，于私，宝珠是她侄女，她有空了教她一些知识也是可以的； 于公，她是老师，宝珠是学校的学生，遇到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哪怕是在家里，她也会给孩子解答。 但是这夫妻俩，简直把所有的小心思，都摆了出来，难免让人不舒服。 看来也该找些事情，给他们夫妻俩忙活忙活，别一天到晚，盯着她算计她 …… 第二天，许满月刚到学校，便遇到了跟同样赶过来上课的孟晓，沈宝珠下意识往她身后一躲。 许满月察觉到她的躲避，一点也不惯着她，直接将沈宝珠拉了出来，“宝珠，跟你们老师打招呼。” 沈宝珠只能被迫站出来，硬着头皮喊人，“孟老师好。” 孟晓有些意外，“许老师，你跟沈同学是？” 之前来的时候，她便知道乡下的姑娘，很多十五六岁就会结婚生子，听说许满月早就结婚了。 许满月瞧出她误会了，“孟老师，她是我侄女。” “原来是你侄女，我刚好打算今天去学生家里家访，要不，今天下了班，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我正愁一个人怎么找到路呢。”孟晓笑了起来。 许满月笑了笑，“好，那今天下完课之后你跟我们一路。” 看来林落霞夫妻俩有事忙了。 …… 下午下完课后。 孟晓早就带着沈宝珠，在教室门口等着许满月了。 没过多久，瞧见许满月上完课，走了出来，她提了提手上的糕点。 “许老师，我第一次去家访，也不知道带些什么，于是去镇上买了一包桃酥，也不知道行不行？” 许满月愣了一下，摆摆手，“不用了，孟老师，家访没必要带这些贵重的礼物，你还是拿回去，留着自己吃吧。” 桃酥这玩意跟麦乳精差不多，几乎都是城里人，才能吃得起的东西。 乡下人饿都快要饿死了，哪会特意花好几块钱，跑到镇上的食品店里，买这些金贵玩意。 孟晓听到贵重，稍微舒了一口气，她不是这里的人，也不知道上门拜访，送这个行不行，但是礼物重总之礼物轻好。 再说了，一包桃酥对她也算不上什么贵重的。 “没事，一包桃酥而已，我不爱吃着这些东西，拿回去也浪费了，给孩子吃正好。” 一听这话，许满月也明白了，她这位新同事的来历，可能比她想象的更不一般。 可钱不外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哪怕是她所在的青山大队，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 现在处处闹饥荒，人性的底线在某些情况下，是可以无限往下降的。 说句难听的，哪怕是沈家，她也不敢保证。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将人拉到一边，跟她说了一下周围几个大队的情况。 当然，她说得话比较委婉，没有点名直截了当地说。 但是孟晓还是听明白，其中的潜在意思，她不由得也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微微泛白。 这些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本以为带包桃酥，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现在看来，以后她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孟晓感激地望着许满月，“许老师，今天谢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小心的。” “那就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回宿舍一趟。”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 等人走了之后，沈宝珠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婶子，老师是不是不去家访了？” 想到了今天遇到孟晓，这孩子居然下意识往她身后躲，更是连一声老师都不想叫。 许满月蹲下身，直视着沈宝珠的眼睛。 “宝珠，好孩子要懂礼貌，遇到老师不能躲，而且还要主动喊老师好。” “孟老师是个很温柔的老师，她去家访是因为对你们负责，你待会儿再看到她，记住不能再往我身后躲，还有要会叫人。” 沈宝珠咬了咬唇，小声道，“婶子，你骗人，孟老师一点都不温柔，她上课可凶了。” 第189章 看上了 许满月愣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害怕孟老师的原因？” 沈宝珠低着头，“嗯，孟……孟老师太凶了。” 她第一天上课，便罚了迟到的同学，还经常提问他们问题，要是回答不出来，便会被罚站。 昨天春草就因为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出来，便被孟老师吓得晕倒过去，直到今天都没有来上课。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宝珠，孟老师不是凶，而是对你们严格，希望你们能学到知识。” “她是一个好老师，你以后要好好尊重她，听见没？” 孟晓上课的方式，她也听说了一些，还有两个老师对她的上课方式不满，说她对学生太过严苛。 但是不得不说，孟晓是负责的，经过她这几天的管理，几乎那些孩子上课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知道了，婶婶。” 很快，回去放东西的孟晓回来了，这次她换了一身旧的衣服，手里的那包桃酥也放下了，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一件衣服能够盖住的。 例如，孟晓身上独特的书卷气质，以及她浑身散发的自信，白净的肤色，清秀的脸庞。 这些都能让人一眼看出，她是来自城里的姑娘。 孟晓走到许满月的面前，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对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还可以吧？” 这身衣服还是她翻了好久，才翻到的。 许满月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至少比刚刚好太多了。 孟晓走到她自己的自行车面前，对着许满月笑了笑，又看了看沈宝珠，“那我们走吧，满月姐，早去早回。”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事，孟晓对许满月又多了几分亲近，之前叫她许老师，现在直接变成了满月姐。 甚至在她面前，也少了几分陌生和疏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见到什么都好奇。 就连沈宝珠，对着这个上课颇为严厉的孟老师，也改观了不少。 很快，三人从公社回到了青山大队，此时，陆陆续续有人下工了，几乎每个人肩膀上都扛着锄头，带着草帽，浑身上下汗水流淌，累得不行。 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充实，一路上跟身边的人走走聊聊，似乎上了一天的工也没那么累。 孟晓看着这些人，忍不住打量了好一会儿，“满月姐，上工这么累，一个月能赚到多少钱啊？” 许满月还没说话，沈宝珠抢先开口，眨巴着眼睛。 “孟老师，不是这样的，上工赚的是工分，每年的年底结算，工分可以换成粮食，也可以换成钱，去年年底，我们家一共分到了八块九毛钱。” 孟晓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许满月，不会吧，这么少，一年到头还不到十块钱。 可刚刚这些下工的人，分明累得不行，连腰板都挺不起来了，浑身上下都是流淌的汗。 一年到头怎么可能这么少？ 不会是孩子乱说的吧？ 许满意瞧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最近这些年，几乎每个地方都在闹饥荒，我们大队也不例外。” “去年只上了上半年的工，下半年地里已经长不出粮食来了，又饿死了不少人，因此下半年几乎没上工。” “年底能够分到这点钱，已经算是不错了。” 工分值不值钱，也是按照每个大队的具体情况来看，大队富裕工分就值钱，大队不富裕，工分自然也就不值钱。 去年年底能够分到钱，还是大队长坚持的结果，今年大队账上总共只有几块钱，年底还不知道能分到多少。 孟晓再次看向那些扛着锄头下工的老人，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十块钱还不够她买一双小皮鞋的。 可这些地方的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却连十块钱都挣不到，而且这还是一大家子辛苦大半年的情况下。 难怪她非要选择来这个地方下乡，爸妈坚持反对，还说她肯定会后悔的。 这时，远远的，刚好下工的老太太瞧见许满月，还瞧见了她身边的孟晓。 她拉着沈大嫂，指了指远处骑着自行车的两人。 “哎，老大媳妇，你看看前面那两人，其中一个是不是老三媳妇，那另外一个是谁啊？” “咋看着这么眼生，咱们这大队里，还有谁家能买得起自行车，难道是公社的人？” 沈大嫂顺着老太太的视线，仔细一看，“娘， 那人就是老三媳妇，你看，宝珠还坐在她身后呢。” “至于她身边的那人，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穿得衣服料子也不错，还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说不定是城里来的知青。” 一旁的沈建平，呆愣愣望着前面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窈窕身影，一下子晃了神。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白净好看的姑娘，虽然三嫂长得也好看，但是两人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林落霞察觉到了沈建平的异样，暗自扯了扯沈老二的袖子，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沈老二抬头一看，正好瞧见自家弟弟那副蠢汉样，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远的，便看到了老三媳妇身边的那道身影。 从身段上来说，确实是个好看的姑娘，难怪老四愣神了。 只是瞧瞧人家姑娘，骑着的那辆崭新自行车，以及人家身上的那种气质，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高攀得上的。 他走上去，将手搭在沈建平的肩膀上，挑眉笑道，“呦，老四，看上人家了？” “不过你也十七八岁，春心萌动是正常的，正好咱们家今年的条件还行，要不， 让娘给你娶一个媳妇进来，好好管管你。” 一听这话，沈家的其他人，齐刷刷看向了沈建平。 尤其是老太太，她直接走到了自家老儿子的身边，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四，你看上你三嫂身边的那闺女了？” 沈建平耳根一下子泛红了起来，眼神不自然躲闪，“娘，你们胡说什么，我只是看了人家一眼，你们就胡乱打趣？” “小心败坏了人家女同志的名声。” 沈大嫂捂嘴笑了起来，“呦，还害羞了，看来是看上了，娘，要不给老四娶个喜欢吧。” 要是有了新妯娌进门，说不定还能跟她一块对付老二媳妇。 第190章 没时间 沈建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娘，这事你们可别瞎掺和，我跟人家都还不认识呢。” 万一吓到人家咋办？ 老太太抬手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我告诉你，在人家闺女面前，别冒冒失失的，也别闹出啥幺蛾子。” “这些日子上工多累，有事也等忙活完这段时间再说。” 沈建平连忙用手挡住脑门，转身躲到了沈老二身后，“二哥，你看，娘老是打我脑袋， 要是被打傻了咋办， 到时候你们可要养我一辈子。” “你们还说娘疼我，我咋没感觉到。” 一听这话，气得老太太当场弯腰脱下鞋底板，砸在了沈建平的身后，“好你个小兔崽子，老娘对你还不够好？” “这家里就属你干活最少，人最懒，吃得又最多，要不是老娘在，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我告诉你，人家那闺女一看跟你就不是一路人，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到时候丢了咱们沈家的脸。” 本来她还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但这兔崽子非要气她。 “娘，你说什么呢，我咋会丢咱家的脸。” 没过多久，许满月带着孟晓到了沈家。 此时，沈青青正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扫地，听见动静， 她抬头便看到了孟晓。 她下意识看向了许满月，“三婶，这位是？”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白净的姑娘，一看跟他们就不一样。 许满月还没开口，孟晓主动走了上前，笑着伸出手跟沈青青握手，“你好，我是宝珠的老师，今天是过来家访。” 一时之间沈青青有些手足无措，她看了眼许满月，见对方点头。 她连忙将自己的手，往身上擦了擦，确定擦干净了，她这才紧张地跟孟晓握手。 “你……你好，我是宝珠的姐姐，我叫沈青青。” 一握上去，对方掌心的柔软，白嫩，一下子让她更加紧张了，手上不停冒汗。 这样的一双手，绝对不是农村的姑娘能够拥有的。 孟晓察觉到对方掌心冒出的细汗，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紧张，她佯装没有察觉，收回手转移了话题。 “那我叫你青青吧，青青，你看着没比我小几岁，你可以叫我孟姐姐，也可以叫我孟老师。” 沈青青哪里好意思喊人家孟姐姐，于是只好喊了一声孟老师。 许满月也发现了沈青青的不自在，她走上前去，“孟老师，先进屋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孟晓目光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对了，满月姐，宝珠爸妈他们不在家？” 她可没忘，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许满月看了一下时间，“他们应该快下工了，孟老师，我先陪你坐一会儿，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她又推了推沈宝珠，“宝珠，快去给你们老师倒杯茶，茶叶在厨房的柜子上，让你青青姐跟你一块去。” 沈宝珠点头跑进了厨房。 孟晓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满月姐，我不渴，你让宝珠和青青别忙活了。” “我等宝珠爸妈回来，跟他们说几句话就走。” 此时，老太太刚要带着沈家人，下工赶回来，一进屋，便瞧见了站在自家屋内的陌生年轻女人，不由得都愣了愣。 尤其是沈建平，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孟晓的脸上，看了好几眼，始终没回过神来。 是她，真的是她，她居然到他们家里来了。 老太太看着许满月，指着孟晓，“老三媳妇，这位是？” 还不等许满月为众人介绍，沈宝珠跑上前，扯了扯林落霞和沈老二的袖子，“爹，娘，我老师来家访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娘，二哥，二嫂，这位是宝珠的老师，今天过来是跟你们，说一些孩子在学校的表现，以及了解一些孩子的情况。” 此话一出，林落霞连忙走到了孟晓的前面，拉着她坐下，“原来是孟老师啊，我这两天还听宝珠说起你来。” “您突然上门，应该跟我们说一声，别让您亲自过来等着。” 面对林落霞的热情，孟晓有些招架不住，她只好尴尬一笑。 老太太看了眼自家老儿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人家年轻女老师的身上了，她给沈老大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你把老四拉出去，让他注意点，别闹出笑话出来。” 沈老大点头，趁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孟晓身上，他一把将人拖了出去。 “大哥，大哥，你干啥，别拉我，别捂……呜……” 他们沈家是什么人家，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个孟老师一看就不简单，哪里会看得上老四。 老太太把人弄走之后，这才走到了孟晓的面前，将林落霞推开，笑着问道，“孟老师，孩子在学校没给你添麻烦吧？” “要是宝珠不听话，你尽管打尽管罚，我们这些当家长的都支持，你们老师都是为了孩子好，我们肯定会全力支持老师的。” 提起这话，孟晓也将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她先是看向了林落霞。 “宝珠上课还是很认真的，就是不爱写作业，她已经好几次作业不及格。” “针对这个问题，我私下也找过孩子谈过，但是效果不理想，又听说她放学之后，还要回家做各种家务，所以我这才上门来走访一下。” 她语气停顿了片刻，试探性继续道，“是不是……家里给孩子安排的活太多了，导致孩子没有时间，完成作业？” 听说农村人大多重男轻女，农村姑娘五六岁就要开始帮家里干活，压根没时间学习。 宝珠会不会也这样…… 林落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老太太，“娘，你别生气…… 果不其然，老太太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浑身散发着冷气。 “孟老师，沈宝珠确实放学回到家后，要跟着做家务，但是你放心，这家里也没多少活要干，她年龄还小，顶多也就是帮忙洗菜扫地，烧火洗碗。” “这么一点活，大部分还是她姐姐帮忙干的，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更影响不了她写作业。” “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这家里所有人，包括她亲爹娘。” 第191章 教孩子 沈宝珠脸色白了下去，躲在了林落霞的怀里不敢出来。 林落霞心里一紧，挤出一丝笑容，耐着性子解释道，“娘，孩子年龄小，不懂事，都怪我没教好她。” “你就别生气了。” “宝珠，还不来给孟老师道歉。”她将怀里的沈宝珠，扯到了孟晓的面前。 “孟老师，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但是宝珠性子不坏，就是年龄小贪玩，要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你尽管跟我说。” 沈宝珠眼眶泛红，眼泪止不住掉落，“孟老师，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会改的。”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弥漫着紧绷的气氛。 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沈宝珠，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就是这样念书的？” 这年头闹饥荒，家家户户都穷得吃不上饭，一般人家别说给一个丫头片子念书，不把她卖了换吃的，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 这也就是老二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要不然，她沈宝珠哪有机会念书。 沈家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连累。 沈宝珠更是默默哭得不行，但是碍于老太太冷着的脸，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用手捂着小声哭。 林落霞心疼得不行，低头将孩子抱进怀里，“娘，孩子知错了，她以后会改的。” “你别生气了。” 孟晓察觉到沈家的气氛不对劲，下意识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小声道，“满月姐，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实在没想到，沈家人会这么生气。 许满月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林落霞夫妻俩，把孩子娇惯得太厉害了，沈宝珠的性子确实要改。 不然，以后会出大事的。 沈老二连忙走上来，想要去拉老太太的胳膊，“娘，你先消消气，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盯着宝珠好好做功课。” “不会让她再犯了。” 老太太一把甩开他的手，瞥了眼林落霞，“哼，你们夫妻俩，老娘我就不指望了既然你们舍不得管教孩子，那就交你大嫂来管。” 她扭头看着沈大嫂，“老大媳妇，听见没，以后你负责管教好沈宝珠，只要她犯了错，要打要罚随你便。” “谁要是有不服，让他们尽管来找我。” 林落霞和沈老二脸色大变，下意识开口反对，“娘，不行。” 大嫂打自己的亲闺女，都那么下得去手，一点都不不留情，要是打宝珠，还不往死里打，万一出事了咋办？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老太太居然让大嫂来管教宝珠。 看来这是狠下心，决定好好管教一下孩子了。 沈大嫂更是震惊得不行，她指了指自己，“娘，你确定是让我管教宝珠？” 她要是像对待青青那样，对待宝珠，还不得被老二夫妻俩骂死。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沈大嫂讪讪一笑，看向了一旁的林落霞和沈老二，“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只是我下手不知轻重的，脾气也暴躁，万一把孩子弄哭了，二弟和二弟妹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林落霞浑身发凉，可她还是下意识将沈宝珠紧紧抱在怀里，连连摇头，“娘，不要，我会管教好孩子的，你别把孩子交给大嫂。” 沈老二也觉得不妥，王招娣打她自己的闺女，有好几次都是死里打，稍不顺心抬手就打。 要是宝珠去了她那里，指不定得受多少罪，他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个闺女，哪里舍得她受罪。 于是他看向了许满月，给她使眼色。 如今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老三媳妇的话，娘才能听进去一点了。 林落霞也想到了这里，她连忙望着许满月，哀求道，“三弟妹，你帮宝珠说说话吧，孩子还小，哪能交给大嫂管教，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教孩子的，你劝劝娘吧。” 一听这话，沈大嫂气笑了，上下打量了林落霞一番，“怎么，二弟妹，我又不会吃了宝珠，娘将宝珠交给我，那是信任我，她都不怕我伤害宝珠，你们夫妻俩怕啥？” “你看看我家青青，再看看你们宝珠，同样是沈家的孙女，差别咋那么大？” “青青从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洗衣服扫地做家务，她可不像宝珠，都七八岁了，啥事都不会做，让她看着灶台里的火，她都能把厨房给烧了。” “你说说，在这一点上，我是不是做你得比强？” 林落霞脸色微微泛白，“大嫂，青青是青青，宝珠是宝珠，她们咋能放到一块比较？” 别以为谁都跟她一样，将闺女当草，而是当宝。 她这辈子只会有宝珠一个孩子，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将她宠得开开心心的。 而不是像沈青青一样，被大嫂肆意打骂，对待她跟对待一块破布没啥区别。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要不是娘把宝珠交给我，我还不想给别人照顾孩子呢，多累啊，一点都不省心。” “你有本事就让娘收回这句话，否则，以后宝珠在我这里被打被骂，你们可别找我麻烦。” 她教闺女就是靠打靠骂，其他的啥也没有。 老太太依旧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这事没得商量，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 林落霞身体一僵，只能再次将求助的希望，寄托在许满月身上。 “三弟妹……” 许满月无奈摇头，“二嫂，娘发话了，我也没办法。” 再说了，宝珠终归是沈家的孩子，老太太多少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咋可能害了孩子。 之所以选择大嫂，肯定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在，她还是不插手了，免得惹恼了老太太。 林落霞还想继续哀求，却被老太太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也别说了，你要是再说，直接带着孩子滚出沈家，我们沈家容不下你们母女俩这两尊大佛。” 早点滚点，她还能给她儿子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女人进门。 现在外面闹饥荒，娶一个媳妇，也就几斤地瓜的事，沈家最不缺的，就是地瓜。‘ 此话一出，沈老二吓住了，他连忙摆手，“娘， 这个不行，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 第192章 死人了 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哼，没出息。” 媳妇管不好，闺女教不好，晚上就知道往外面那些寡妇身边打转，可偏偏两头放不下。 等着吧，早晚得栽跟头。 孟晓见到沈家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她趁机跟老太太提出了告辞。 “婶子，外面天色不早了，关于宝珠的问题，我也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家的气氛实在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满月姐，是咋嫁到这种人家的，她还是早点走吧。 听到这道陌生的声音，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个外人在。 她脸色缓和了些许，对着孟晓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孟老师，让你看笑话了，家里的饭菜马上就要做好了，要不，你留下来一块吃饭吧？” “算是我们给宝珠的赔罪。” 孟晓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其实……你们也没必要对孩子那么严苛，宝珠刚上学没多久，写作业完不成任务很正常，他们班上四五个孩子，几乎都是这样的。” “我来家访，也不是让你们惩罚孩子，而是了解一下情况，为什么他们没有好好完成作业。” 林落霞的脸色很不好。 原来班上的孩子都这样，那这些一切咋能怪到宝珠身上？ 可惜，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根本无法改变，只能委屈她的闺女了。 老太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对孟晓道。 “孟老师，我们送孩子去学校，就是希望她能够学到一些东西的，该怎么教孩子，你们当老师的比我们更清楚，总之该打的就打，该骂的就骂。” “农村的姑娘没这么娇气，只要是对孩子的好的，我们都全力支持。” 宝珠就是被老二夫妻俩惯坏了，是该好好教一教。 孟晓听到这话，倒是很开心，看来沈家人，也只是想让孩子成才。’ “婶子，你放心，我下乡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孩子，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孩子们好好学习的。” “至于吃饭，那就不用了，现在天色不早，我还得尽快赶回去。” 说完，她便打算走。 老太太见挽留不住，只好让许满月送她，“老三媳妇，你送送孟老师。” 这外面的天色马上就要黑了，孟老师一个年轻女同志，第一次上他们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事了咋办。 许满月点头，“娘，那我把孟老师送出大队。” 孟晓闻言，刚想摆手拒绝，许满月拉着她的手道，“别拒绝了，我们这里是你第一次来，待会儿天色太黑，弯弯曲曲的小路又多，万一迷路了咋办？” “还是我送你吧。” 孟晓想想也对，“那就麻烦满月姐了。” “不麻烦。” 两人刚从屋内出来，便看到了一直站在院子里的沈建平。 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孟老师，你……你还没吃饭呢，咋就要走了？” 孟晓愣了一下，看向身边的许满月，“满月姐，这位是？” 她刚刚咋没在屋里见过这人？ 许满月看了眼沈建平，还有些疑惑刚刚这人咋没进屋。 没想到，他先一步开始介绍自己起来，“孟老师，你……你好，我叫沈建平。” 瞧着他这样子，许满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沈建平一直没进去，估计是被老太太喊到这里来的吧。 孟晓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她笑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孟晓。” 许满月不想让这两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上前一步挡住了沈建平的目光，拉着孟晓，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许家。 “孟老师，天色不早，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句难听的，孟晓这样的姑娘，压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行的农村男人能够得上的。 在她下乡之前，她父母肯定也再三叮嘱她，不能在乡下嫁人结婚。 这两人之间压根不可能，还不如趁着只有一点苗头，及时掐断这种可能性。 两人骑着自行车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面的路都快看不清了，好在月色不错，勉强照亮了前面的路。 “满月姐，今天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现在又麻烦你送我。”孟晓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 许满月摇了摇头，“没事，你今天特意来这一趟，也是为了孩子好。” 除了钱老师，也就只有孟晓能够这样负责，对每个学生都进行家访。 换做她，她是做不到的。 至于沈宝珠，哪怕没有今天的事，她也要找个机会，好好改一改这孩子的性子。 孟晓悬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些，没怪她就好，今天她一到沈家，就让沈家因为孩子的事闹了起来，她还以为，大家都会怪她。 不过好在满月姐没怪她。 许满月将人送到了村口，孟晓急忙开口道，“满月姐，你别送了，这里我认识路，你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许满月想了想也对，公社距离青山大队还是有些距离的，她也不可能将人一直送回去。 “那行，你注意安全，沿着这条路慢慢骑车，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别停车，也别好奇，更别心软。” 现在正是闹饥荒的时候，路上都是逃荒的人，遇见尸体什么的，也很正常。 此时正好一阵夜风吹来，凉飕飕的。 孟晓脸色微微泛白，握着车把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满月姐，你别说了，我害怕。” 她刚来这里没几天，而且几乎都待在公社里，基本没去过什么地方。 今天白天的时候，一路跟着满月姐说着话，也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我再送你一段路吧，骑着的时候，注意前方的路就行，其他的都别管。” 孟晓刚想说不用，可现在天实在是太黑了，她是真的害怕。 “麻烦满月姐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送你到前面那个路口，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孟晓点头，两人刚骑着自行车走了没多久，路的两边，已经遇到了好几个逃荒人。 突然，她骑着自行车，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车一下子翻了，连带着她也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孟晓的一只手，刚好搭在一具僵硬的尸体身上。 “啊啊啊，救命啊，满月姐，死人了……” 第193章 打听 冰冷的，僵硬的，散发着臭味的。 孟晓的手触碰到老人尸体的那一刻，她扭头看去，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许满月的身后。 “满月姐，那……那有人死了……” 歇在路边的一群逃荒人，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过去。 死人算什么，这路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着多少具尸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许满月借着月光，往地上的尸体看了眼，确定没了气息之后，转身轻轻拍着孟晓得背，安抚道，“没事，别害怕，以后这种事情，你要慢慢习惯。” 去年下半年，路上随处可见的尸体比这些还要多，今年还算稍微好了一些，死的人没那么多了。 可接下来这个冬天一来，这饿死在路边的逃荒人只会更多。 孟晓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眼眶泛红，目光看着躺在路两边，已经麻木的逃荒人，心里复杂极了。 城里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家家户户都用定量的供应粮，虽然大部分人依旧吃不饱，但是也饿不死。 路上更不会碰到这些被饿死的人。 难怪爸妈不让她下乡，原来是怕她受不了。 许满月见她走神发呆，浑身害怕地颤抖起来，又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叹了一口气，“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天色不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记住，什么也不别想，好好回去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孟晓嘴唇上下动了动，点头道，“好。” 等人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她的眼前后，许满月这才回去，她到家的时候，老太太他们还在等着她吃饭。 吃完饭后，许满月刚准备回屋休息，沈建平连忙追了上来，“三嫂，三嫂，今天那位孟老师，她是哪里的人啊，她家里的情况咋样，你跟我说说呗。” “还有她有没有对象，找对象的要求是啥？” 许满月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建平，孟晓的家里，跟咱们家里差距很大，她只是因为高考失利，暂时下乡来一段时间，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这两人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不合适，还是趁早断了他的念想为好。 沈建平扯了扯嘴角，“三嫂，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只是想问问，她的情况，又不做些什么。” 光是孟晓今天骑的那辆自行车，已经让他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但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更好。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建平，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不清楚孟晓的具体情况，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她不会考虑咱们这个地方的对象。” “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对她产生好感，也不过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但是你们俩不合适，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吧。” 说完这两句话，她转身开门进屋，又将门给关上。 沈建平却一直站在原地，始终没有没动。 沈老二察觉到了他这里的情况，从屋内走出来一看，便将原因猜得七七八八，他走过去拍了一下沈建平的肩膀。 “老四，你要是实在喜欢，那就去追，万一人家女同志，就喜欢你这样的。” “再说了，要是实在没那缘分，你也损失不了什么。” 要不是他已经有媳妇了，哪里还轮得到他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弟弟。 那个孟晓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有背景的姑娘，说不定娶了她，还能成为城里人。 沈建平激动起来，“二哥，你真的支持我？” 他还以为他们都会像三嫂一样，反对他。 沈老二白了他一眼，“你可是我亲弟弟，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 “再说了，就你这样子，以后估计也没啥出息，还不如娶个好媳妇，去城里过上好日子。” “指不定以后，我还有求到你面前的时候。” “老四，你可要好好加油，咱们家的男人长得都不差，虽然你长得不如老三，还有你二哥我强，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人家还真就看得上你这张脸了。” 沈建平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这十里八乡的，他们沈家的男人长得都不错，哪怕名声差，可还是有些年轻姑娘看着他羞红了脸。 前几天还有人向他表明心意，可惜，他不喜欢对方，果断拒绝了。 “二哥，你那么厉害，要不，你帮我出出主意，该如何讨孟老师欢心。” 他二哥可是他们沈家，最会招惹女人喜欢的男人了，他可得好好请教他一下。 沈老二挑眉一笑，凑在沈建平的耳边，小声道，“这个简单，女人嘛，最容易感动了。” “你上门去帮她做些小事，哪怕做得不好也不要紧，嘴巴再会哄人一些，时间久了，她一个年轻女同志孤身在外的，难免会感到寂寞和孤单。” “这时候也是她最容易感动的时候，而你又恰好无微不至地陪在她身边。” “机会不就来了嘛。” 沈建平犹豫了片刻，“二哥，这不太好吧。” 他一个大男人，经常上门去找人家年轻女同志，万一被人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出来，肯定会对她的名声不好。 沈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的，这男未婚女未嫁，只要你把她追到手了，这些问题根本不存在。” 沈建平沉默了良久，“好，我试一试。”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心动的姑娘，如果不试一试，估计以后都会念着想着，怎么也放不下。 …… 许满月在学习空间里，学习结束之后，刚准备睡觉。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娘，我不要大伯母，我不要大伯母，大伯母掐我，我好疼……” 许满月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前看了一眼。 院子里，沈宝珠又闹了起来，哭喊着敲打林落霞和沈老二的房门。 沈大嫂追在后面，一把将哭闹不止的沈宝珠，捂住嘴巴又给抱了回去。 林落霞和沈老二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孩子的身影。 第194章 生病了 总之因为孩子，院子里，林落霞和沈大嫂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吵吵闹闹。 许满装作没听见，将门窗关紧，转身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直接睡了过去。 她睡眠一向不错，只要想睡，无论外面吵得有多厉害，她都能很快睡着。 明天还要上班，实在没时间管外面那些事。 翌日一大早，沈宝珠眼眶泛红，背着书包，跟着许满月一块去学校。 路上，她委屈地说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婶子，大伯母好凶，只要我做不完作业，只要我说我想睡觉，她就开始掐我，还骂我。” “婶子你看，我的耳朵都被掐出血了，真的很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耳朵旁的头发撩起，露出红肿充血的耳垂。 许满月看了一眼，确实是王招娣能干得出来的事，她之前最喜欢这样掐沈青青。 而且她下手还比对沈宝珠更狠，沈青青的耳垂都被掐烂了，三天两头流血灌脓，那是常有的事。 看来她还是收着手的，顾忌着老太太和林落霞夫妻俩，不敢下手太重。 许满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那你就乖乖的，听大伯母的话，好好完成她交代你做的事，她肯定不会再打你了。” “如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大伯母还是对你动手，你就跑来告诉婶婶，婶婶帮你跟你大伯母说一说。” 沈宝珠咬唇点头，“好吧。” 许满月将沈宝珠送到教室的时候，发现今天上课的是另外一个老师，不是孟晓。 她问了一句，才意外得知，孟晓生病了，只能让其他老师帮忙代课。 看来还是昨天晚上受到了惊吓。 许满月想了想，打算待会儿下课后，找个机会，去看看她。 很快，上课的时间到了。 这段时间，是五年级的孩子，备考初中的日子。 一般情况，十个人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考得上初中。 初中学历无论放在城里还是乡下，其实已经算是高学历了。 许满月的班上，一共有四个即将小学毕业的学生， 为了能让他们考上初中的可能性更大，上课的时候，她也尽量为他们，腾出一些时间复习，上课的侧重点也在复习上。 钱校长为了这事，也是急得不行。 今年的毕业生只有四个，除了一个杨二明，其他的学习都不行，估计考上初中的概率不大。 但是他还是把许满月叫了过去，“满月啊，你对你班上那几个孩子，考上初中能有几分把握？”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老师，他们四个应该能有一个考上，至于其他的三个，估计难。” 钱老师叹了一口气，“现在到处闹饥荒，能够坚持让孩子来上学，也就这几户人家。” “满月，你看看能不能腾出几节课来，为他们好好复习一下？” “总不能，让他们父母这么多年的辛苦白费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放心吧，老师，我试试，尽量让他们都有机会考上。” “但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都考上。”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这个学生，当年考上初中，可是以几乎满分的成绩考上的。 不然，他也不会破格，让一个初中学历的人，来给学生们上课。 …… 回到教室，许满月看了眼教室里仅剩的四个学生。 一边给他们上课，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提高他们的升学率。 他们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她自然希望，他们都能考上初中。再加上，校长都亲自找她谈话了，这事还是得尽力去办。 很快，下课的时间到了，许满月将四个人留下来进行谈话，同时对几人的复习程度，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许老师，俺肯定考不上了，俺根本学不懂那些数学，每次考试都只能考个位数。” “许老师，我……我也没把握，但是我爹娘都希望我能考上，这些年，我家里勒紧裤腰带咬牙供我上学，我要是考不上，他们肯定会被我大哥大嫂骂的。” …… 结果很糟糕，除了杨二明勉强有机会，能考上初中之外，其他的三人，没一个可能性大的。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短时间内全面复习是来不及了，只能根据她的经验，以及一些资料，给他们押题。 好好抓一抓，只要他们肯听话，肯努力，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下午放学后，许满月打算去看看孟晓。 沈宝珠也要跟着一块去，“婶子，我也想去看孟老师。”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怕孟老师吗？” 昨天看见人，连喊都不喊一声，还一个劲地往她身后躲。 沈宝珠低下头弱弱开口，“之前怕，现在不怕了。” 昨天去家访的路上，孟老师还给了她一颗奶糖，甜滋滋的，奶香奶香的。 她似乎也没那么凶。 现在她生病了，她也想去看看她。 孟晓现在住的地方，是学校早些年给老师搭建的一个宿舍，宿舍很小，每人只能分到一小间，只有十几平米左右的空间。 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很快，许满月带着沈宝珠到那里，敲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孟晓身上披着一件军大衣，脸色极为苍白，浑身冒着冷汗地打开了房门。 “满月姐，宝珠，你们俩咋来了？”她看到两人有些意外，尤其是当看到沈宝珠，更是意外得不行。 这孩子对她的害怕，她还是能察觉到的，更何况，她昨天晚上还害她被家里人罚了，她现在应该更害怕她才对。 沈宝珠仰头望着她，“孟老师，我和婶婶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看你。” 许满月点了点头，“来得匆忙，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生病的，也没来得及带些东西上门，便急着过来看你了。” 孟晓心里一暖，摆摆手，将两人请进来，“不用带东西，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我从昨天晚上发烧到现在，你们还是第一个来看望我的。” 进屋后，本就狭小的屋子更加狭小了，但是打扫得很干净，还摆放了很多的生活用品，看着也温馨起来。 第195章 看望 孟晓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了昨天的那包桃酥，打开分给了许满月和沈宝珠。 “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你们尝尝这个桃酥。” 许满月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你留着吃吧，我们来看看你就走。” 她们上门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哪好意思收人家的东西。 孟晓强势将桃酥，塞到了沈宝珠的手里，紧接着往许满月的手里，也塞了一块。 “满月姐，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昨天大晚上的，你还特意出门送我，要不是你，我估计早就吓得半死了不活。” 昨天晚上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样恐怖的事，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后，她当晚直接发起了高烧，早上连上课都困难。 许满月笑了笑，“好吧，那我们收下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一声，能帮我一定帮。” “满月姐你人真好。” …… 看望完孟晓，许满月带着沈宝珠，前脚刚离开，后脚一阵敲门声响起。 孟晓还以为是她们两人，又回来了，于是拖着虚弱的身子，再次起身开门。 当门打开，一个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 “你不记得了，昨天晚上我们才刚见过的。” “我……我听说你病了，这个鸡蛋给你补补。” 沈建平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原来她昨天晚上，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但他还是将煮好的鸡蛋，塞到了孟晓的手里，然后转身飞快离开了。 孟晓愣了一下，昨天晚上？ 沈家人，还是那些逃荒的人？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是她却想不起是谁。 她看了眼手里的鸡蛋，还是温热的。 但是她实在没胃口，脑袋也晕晕的，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于是随手将鸡蛋丢在一旁。 另外一边。 老太太下工回家，发现今天母鸡下的一个鸡蛋，不见了。 她脸色大变，就连嘴唇都有些的颤抖，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幸好关键时刻，沈大嫂急忙将人扶住，“娘，咋了，出啥事了？” “不见了，咱们家的鸡蛋不见了……”老太太喃喃自语道。 去年那只老母鸡被偷之后，家里只剩下一只了。 这一年全家就指望这只鸡，每天下的鸡蛋改善生活，沾点荤腥。 每天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下工之后回家摸鸡蛋，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沈大嫂脸色也变了，“娘，你没看错吧，鸡蛋咋不见了，会不会是青青她在家里，提前把鸡蛋收了起来？” “还是说今天咱家的老母鸡，还没下蛋？” 老太太渐渐回过神来，她咬牙切齿道，“不可能，今天早上出门之前，我还往鸡肚子上摸了一把，绝对有鸡蛋。” “但是我刚刚又去摸，什么都没摸到，青青肯定不会动鸡蛋，这鸡蛋肯定是被人偷了。”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偷的，老婆子我非宰了他不可。” 许满月和沈宝珠两人，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两人刚从自行车上下来。 便看到老太太和沈大嫂站在鸡窝前，骂骂咧咧的，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沈宝珠看到沈大嫂，下意识往许满月身后一躲，拉着她的手不放，弱弱开口道，“婶子……” 奶奶和大伯母好可怕。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先回屋做作业。” “好。” 将孩子打发走后，许满月走了过去，“娘，大嫂，发生啥事了？” 老太太瞧见是她，拉着她一边骂，一边将事情说给她听。 “老三媳妇，你说咋会有这种事……” 沈大嫂在一旁附和，“对，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小偷，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许满月听完之后，走到了鸡圈前观察一番，除了鸡蛋不见，其他的都好好的，没什么异常。 恐怕不是外面的人偷的。 老太太何尝不清楚，她气得浑身发抖，“老大媳妇，你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叫出来，一个都不许少。” 沈大嫂连忙点头，“娘，你别气，我这就去。” 不到片刻，沈家大部分人，从屋里出来，站到了院子里。 沈老大上了一天的工，他早已累得不行，浑身上下都是汗，可现在缺水，又不能洗澡。 “娘，你让我们出来干啥？” 沈老二和林落霞倒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身边还站着沈宝珠。 沈青青和沈小山也在。 整个沈家，唯独缺了一个人。 沈建平。 许满月看了一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沈建平不在了。 他不会跑去公社找孟晓了吧。 那么今天消失的鸡蛋…… 老太太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老四呢，老四去哪了？” 沈大嫂看了眼，“对啊，老四咋不见了，下工之前我还瞧见他呢。” 一连上了上了十几天的工，今天早上终于将地里的活告一段落了，因此今天大队长，特意早早让大家下工，好好休息一个下午。 许满月心里有了猜测，但是又不好说出来，只能安抚了老太太，“娘，你先别急，等老四回来，问问情况再说。” 老太太冷哼一声，“今天这个鸡蛋，到底是被你们谁给拿了，要是不好好给老娘说清楚，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回屋。” 反了天了，他沈家居然出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她今天非要把人给揪出来不可！ “青青，今天你在家，你站出来好好说说，这鸡蛋可能是谁偷的？” 沈青青站出来，仔细回想了一番，什么也没想出来，于是只好摇头。 老太太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在家里，你会不知道？” 沈青青嘴唇微微泛白，“奶，我确实不知道。” 她虽然一天都在家，但也不是一直都在院子里，万一有人悄悄偷走了鸡蛋，她哪里能够察觉。 第196章 鸡蛋丢了 沈老大此时也听明白了咋回事，他看了眼沈青青，“你今天有没有发现，谁突然回来了？” 许满月也看向她，如果这事真的是沈建平做的，他肯定会来过。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沈青青。 沈青青再次回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今天做午饭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四叔回来了一趟，但是我一出来，他好像就不见了。” “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回来过。” 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之间她心里火冒三丈，气的浑身发抖，“好啊，原来还真的是那个小兔崽子。” “老娘平时没给他吃， 没给他穿？” “他非要搞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真是气死老娘了。” 周遭气氛瞬间凝固了下来，安静地可怕。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不敢说一句话。 许满月又往门外看了一眼，沈建平还没回来，心里暗自为他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哪怕他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儿子，估计也要被好好骂一顿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建平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他微微低着头，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异常。 自从这人进来的那一刻，沈家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老太太，眼底冒着怒火，脸色难看极了。 一直盯着他看，可这人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低着头往自己的屋内走去。 当沈建平打开门，快要进屋的那一刻。 老太太实在忍不下去了，冲上去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扭，“站住，沈建平，你今天去哪了？” “今天晚上，你要是不给老娘说清楚，你别想睡觉。” “疼，疼疼，娘，你干啥，耳朵快要掉了，轻点。” 沈建平的脸色，一下子皱了起来，吃痛地喊了好几声娘。 老太太见他这副丝毫不知错的脸，下手更狠了， “你还知道疼啊，你说，你偷家里的鸡蛋去干嘛？” 他要是提前说一声，一个鸡蛋她这个当娘的，至于不给他嘛，可这人干嘛要偷呢。 这让其他人咋想？ 沈建平脸色有些不自在了，躲避着众人的目光，避而不谈。 “不就是一个鸡蛋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娘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嘛？”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往他脑门上又拍了几巴掌，“我看你是吃得太好，人都傻了。” “现在外面是什么日子，每天那个路边饿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别说吃鸡蛋了，就连吃野菜都吃不上，你倒好，偷偷拿走家里的鸡蛋，去给外面的女人。” “你以为人家稀罕啊，就你这个窝囊样子，还是别做梦了。” 沈建平不乐意了，一下子跑到了许满月的身后躲着老太太。 “三嫂，你听听娘这话，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做外面的女人，人家孟老师，那可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她是特意下乡来无偿帮助学校的孩子们的。” “人家一心为了咱们公社的学生，哪怕下班了，都还要跑到各个学生家里家访，上课也是认真得不行，你们说说，世上咋会有这么善良美好的姑娘。” “三嫂，孟老师可是你的同事，你可不能让娘他们这样说她。” 许满月抬手揉了揉眉心，“建平，娘她不是这个意思，今天的问题也不在鸡蛋上，你要是想吃鸡蛋，可以提前跟娘说一声，娘她不会不给你。” “但是你不应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鸡蛋拿走了，娘刚刚因为这事，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气的不行，万一气出好歹来，你说说这事咋办？” 沈建平渐渐将头低下去，不说话了。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跟他说这么多干嘛，养这种儿子不如养一条狗，最起码狗还不会这样气老娘，一天天的，就知道气人。” 沈大嫂撇了撇嘴，“娘， 今天老四这事，你可不能轻拿轻放，这鸡蛋是给他自个儿吃，外面大家也就认了，可自家人都没吃到多少荤腥，他就把鸡蛋拿给一个外人吃。” “别说人家孟老师还不是他媳妇，哪怕是他媳妇，也没有媳妇还没进门，就各种扒拉东西补贴外人的道理。” 许满月瞧见老太太越来难看的脸色，她连忙扯了扯沈大嫂的袖子，小声道，“大嫂，别说了，再说下去，娘该生气了。” 沈大嫂下意识抬头看去，果然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冷的，带着几分打量和警告，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她开刀。 她吓得一大跳，浑身冒出冷汗，连忙躲在了许满月的身后，遮挡住老太太的视线，讪讪一笑，“娘，我不说了，不说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自有我教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的，还不快滚回屋做饭。” 沈大嫂咬了咬嘴唇，转身回屋了。 但是走到一半，她又跑回来，将沈宝珠从林落霞的手里抢走，“二弟妹，娘说了，我让教宝珠干活，正好我做饭，让她过去跟我一块打下手。” “你不会有意见吧？” 林落霞静静看了她好几眼，慢慢松开了手，任由她将孩子扯过去。 “怎么会，大嫂，只要你好好教宝珠，我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但是你如果再打孩子，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我想大嫂你应该能掌握好分寸吧？” 沈大嫂脸色一僵，“当……当然。” 这人还是这么可恶，居然敢威胁她，不过也没什么，沈宝珠可是在她手上。 林落霞敢威胁她，那她就好好对付沈宝珠呗，反正一个丫头片子，只要不出什么大事，老太太都不会管那么多的。 老太太厌烦地看了眼争锋相对的两个儿媳妇，又看了看惹她生气的老儿子。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老三媳妇还有老四，你们俩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滚回屋里去，别一天到晚给老娘惹麻烦。” 沈老二进屋之前看了眼沈建平，拉着林落霞进屋了。 看来这回，老四是真的惹娘生气了。 他只能自求多福了，反正他这个二哥，是救不了他。 谁让他这么傻，在这饥荒年，居然敢偷偷拿家里的鸡蛋，去送给一个外人。 第197章 不合适 不到片刻，沈家其他人全部进屋，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老太太、许满月和沈建平三人。 周遭一片寂静，安静地可怕。 老太太狠狠瞪了沈建平一眼，“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孟老师了？” 人家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 不是她当娘的，看不上自己这个老儿子，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两人之间差距太大，没有一点可能性。 沈建平沉默了片刻，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老太太瞧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人家城里来的知青，人家是你一个乡下泥腿子，能高攀的吗？” 她转头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跟他说说，就他这副鬼样子，人家孟老师能看得上他？” 许满月抿了抿唇，“建平，娘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孟老师她随便一双小皮鞋，就能抵得上咱们家大半年的收入。” “她只是来这里待上一两年的，很快就会回城，你跟她不可能，无论你对孟老师有什么心思，都尽早断了吧，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左右他也没跟孟晓，没怎么相处过，什么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见色起意。 沈建平猛地抬起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她。” “娘，三嫂，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定我对她的喜欢。” “也许相处久了，孟晓也会喜欢我，反正我不管，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无论你们咋说，我都不会放弃的。” 老太太气的不行，脸色难看极了，抬手指着他，“你……你非要气死老娘是不是？”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看不准。 那个孟老师昨晚在他们家的时候，浑身透露出的那股不自在，扭扭捏捏的，早就表明了这两人不合适。 哪怕人家姑娘看得上老四。 这门婚事她都不会同意，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能有什么好结果。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沈建平对孟晓的执着。 但是这两人根本不可能。 别说是孟晓了，说句难听的，但凡有些要求的姑娘，都看不上沈建平。 毕竟，找男人谁都希望找一个能靠得住的，能给媳妇孩子依靠的。 这一年来，沈建平虽然改善了不少，但是平时干活还是懒懒散散的，几乎都是靠着几个哥哥还有老娘生活，他哪有能耐养活媳妇孩子。 想到这里，许满月心里有了主意，她开口道，“建平，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孟老师喜欢有上进心，有能力的男人。” “你要是想让她喜欢你，你必须得做出改变，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沈建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三嫂，你说的是真的？” 只要他肯改变，孟老师就会喜欢他？ 老太太脸色微变，连忙将许满月拉到了一旁，“老三媳妇，你这是做什么，还嫌事情不够乱？” 她儿子她了解，就是混吃等死的命，没什么出息，她对她这个老儿子的要求也不高，平平安，健健康康地就好，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求。 老三媳妇说这话，不就是来添乱的嘛。 许满月拉着老太太的手，叹了一口气，“娘，你看看建平这样子，咱们跟他说那些，他现在能听得进去话？” 老太太摇头，当然不能，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烦心了。 许满月继续道，“既然不能，那还能咋办，既然他想要追求孟老师，那就让他去呗。” “这种事又不是他想就能成功的，感情不能勉强，关键还是得看人家孟老师。” “等他吃到苦头了，就知道我们说得对不对了。” “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事，让他好好改一改性子，以后哪怕不靠家里，也能活得下去。” 老太太沉默了。 其实整个家里，她最不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老儿子，万一她哪天没了，他那几个哥哥哪能护得了他一辈子。 这人啊，一辈子能靠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她心里情绪不断起伏，复杂极了。 “老三媳妇，那你说，这是该咋办？”老太太看向了许满月。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既然他想要追求孟老师，那咱们就让他去追去，但是我可以提前跟孟老师打声招呼，让她给建平定下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太太下意识开口。 许满月道：“第一，他有一份正式工作；第二，他学历要达到孟老师的水平；第三，他要能打动孟老师。” “并且前两个条件，没有完成之前，他不许私下见孟老师。” 老太太一脸嫌弃， 摆手道，“这不可能，老四脑袋里全是浆糊，他都已经十八岁了，啥能耐都没有，别说工作了，他一个小学都没念完的人，还想念到高中？” “做梦吧他。” 哪怕是她最疼爱的亲儿子，她不敢昧着良心夸他能行。 许满月道：“娘，咱们的目的，不就是让建平放弃嘛，他要是能做到那就更好；要是做不到，我们的目的刚好成功。” “要是他达到这三个条件，就让孟老师给他一次机会，当然，最后能不能成，还不是孟老师说了算。” 老太太一下子反应过来，拍了拍大腿，“对啊，就这样办。” 她拉着许满月的手，“老三媳妇，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你跟孟老师关系好，跟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咱们这个忙。” 许满月点了点头，“放心吧，娘，这事交给我。” 老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天色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睡吧。” 许满月看了眼老太太，见她一脸的疲倦，气色明显不太好。 她走到了她的身边，为她把了把脉，“娘，今天晚上你也早点休息吧。” “上次景明寄回来的麦乳精，你也别省着，每天晚上泡水喝。东西不吃早晚会坏，到时候还不是浪费。” “好，娘知道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心里微微一暖。 “还是你贴心，这些日子我忙里忙外的，也没几个人给老娘省点心。” 许满月扶着她回屋。 老太太明显是累的，这些日子都在上工，家里烦心事又多，心累身体也累。 人一累就容易出事，尤其是老人。 第198章 考上初中 将老太太送回屋内之后，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坐在了书桌前，开始对着课本以及一些资料，研究今年初中考试，可能考的重点。 她班上的四个学生，只有杨二明一个基础稍微好一些，考上初中的概率要大一些。 但为了以防万一，许满月不得不针对他们四个的薄弱点，给他们设计单独的押题，在短时间内提高他们的考试能力。 一忙活，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没了，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 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许满月终于将这些题目整了出来，满满当当的几十页纸，上面全是今年初中考试，可能会考到的题目。 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其他科目的题目，没有整理出来。 许满月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打了个哈欠，将这些整理出来的东西收好，这才回到床上睡觉。 按理，她今天晚上应该是继续进入系统空间，学习养殖技术。 但现在学生的升学任务更重要，她只好暂时把这事放下，等把复习资料整理出来了再说。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再次起来的时候，发现沈家人早就去上工了。 她洗漱完问沈青青，“你奶他们今天咋去那么早？” 往日上工，基本上都是早上七点左右，今天沈家人估计六点左右，天还蒙蒙亮便起床了。 沈青青将半碗棒子面粥，还有一根煮熟的地瓜放到了许满月的面前。 “听我娘说，今天好像是要去挖西边的那块地，现在大队里的牛没了，只能靠人扛着锄头去挖。” “早上凉快，没多大太阳，要是等到中午天气太热，上工的那些老人，根本受不了。” “他们又不想下工，怕拖累了上工进度，因此大队长发话，让大家早上早点去上工，中午天气热的时候休息，等下午没那么热了，又再去上工。” 许满月明白了。 如今青山大队，大部分的劳动力都是一些五六十岁的老人，青壮年几乎只有几个，天气太热的时候上工，对于这些老人来说，确实是一负担。 昨天晚上她给老太太把脉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她这些日子过度操劳，但是身为一辈子靠土地吃饭的农村人，哪怕让她歇着，估计她也不会歇。 看来这两天还是弄些东西，给老太太补补身体。 正好明天是周日，学校放假，她也闲了下来。 …… 到了学校之后，许满月再次遇到了孟晓。 “满月姐，明天放假，我们一块去城里逛逛咋样？” 她这才来红旗公社没几天，可总感觉像是过去了大半辈子。 在这里每天连洗漱的水，都要从很远的地方去挑，而且还不能多挑。 因为现在干旱处处缺水，她都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更没有吃过一次荤腥。 正好明天周末，可以去城里好好打打牙祭。 许满月想了想，笑着点头，“好，那明天我来找你。” 关于沈建平的事情，还是早一点跟孟晓提一下，万一他冒冒失失找来，给她带来困惑和麻烦就不好了。 还有给老太太补身体的事，她也需要一个借口，将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东西拿出来。 孟晓眉眼弯弯，上前亲昵地拉着许满月的手，歪头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满月姐，你真好。” 她肯定是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这才特意陪着她去城里的。 明天她一定要好好请满月姐，在国营饭店吃一顿，报答她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 很快，上课开始。 许满月拿着昨天晚上，整理出来的各种资料，发给了班上的四个学生。 “这些题都是你们升初中的考试中，最有可能考到的，我希望你们在考试之前，都能将这些题目百分百做对。” “等你们做完后，过两天我会把答案给你们对一下，有什么不会的，你们都可以来找我。” 此话一出，班上的四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真的，老师你没骗我们吧，只要我们好好将这些题目弄懂，真的有可能考上初中？” “对啊，老师你快说，我们都等不及了。” 现在除了课本，可没什么辅导资料，押题什么的，基本上想要考上初中，只能靠学生的能力。 去年公社小学毕业班，一共十五个人，最终只有一个考上初中，可想而知，这场考试对他们四个人的艰难。 许满月笑了笑，“当然，只要你们听我的话，我最起码有七成的把握，让你们四个人都考上初中。”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听我的话，并且达到我的要求。” 否则，哪怕她再努力，再厉害，也拯救不了他们。 杨二明第一个站起来，“许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你给的要求，无论结果咋样，我都相信你。” 他的腿是满月姐救的，光凭这一点，他就无条件相信她。 第二个站起来的人，是陆春花，“老师，我也相信你，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完成你布置给我们的要求的。” 她是班上四个学生中，唯一的女孩子。也是班上最努力学生，几乎每节课，她的注意力，都是跟着许满月走的。 紧接着，剩下的两个人也站了起来，“老师，我们也相信你。” 他们在这饥荒年，依旧能够读书，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多么好，只是因为读书可以改变命运。 全家勒紧裤腰带，咬牙供他们上学，为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够靠着学习，一跃翻身成为城里人，吃商品粮，分房子。 不用在地里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辛辛苦苦到头来还是吃不上饭。 因此，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也想考上初中。 许满月看到四个人站了起来，不由得也有高兴。 “好，只要你们肯听话，肯努力，老师绝不会让你们的辛苦白费的。” 她做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既然当初决定当老师，她就会好好教书，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份工作，更对得起学生。 第199章 干活 下班后。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带着沈宝珠回到了家里。 今天老太太他们还没下工，沈青青早已经将今天的晚饭做好了。 许满月去厨房看了一下，沈青青做得不错，基本上家里的活她能干的，她几乎都干完了，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现在只要等老太太他们，下工回来吃饭就行。 许满月想了想，安排沈宝珠去写作业，又让沈青青看着她，自己则去忙学校里的工作。 “放心吧，婶婶，我一定会乖乖写作业的。” 这几天，沈宝珠倒是乖巧了不少，或许是被王招娣打怕了，每天放完学没事干，不用人说，她都会主动拿出作业出来写。 许满月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身上掏出三颗水果糖来，将其中的一颗，放到了沈宝珠的小手里。 “这几天你确实乖了不少，这颗糖算是奖励给你的，你今天晚上，要是能够乖乖把今天的作业，明天早上婶婶再奖励你一颗糖。” 看着手里漂亮的糖果，沈宝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哇，是水果糖。” “谢谢婶婶，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完成作业的。” 上次能吃到水果糖，还是去年婶婶和三叔结婚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每一人一颗。 可哪怕是这样，光是拿着这颗水果糖到外面去转一圈，绝对会收获很多人羡慕的目光。 她明天一定要拿去学校，给这些没有吃过糖的小伙伴看看，馋死他们。 许满月笑了笑，将另外两个糖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沈青青，“青青，这是给你的，这些日子你忙活家里的各种事，肯定辛苦了。” 沈青青心里涌出一股暖流，热热的，鼻子不由得泛酸，“谢谢三婶。” 她没想到她也有。 这个家里唯一关心她的，也就只有三婶了。 许满月为她撩起额前散落的碎发，“你和宝珠，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她有的，你也有。” “你头上这根头绳也旧了，等明天我去城里，给你和宝珠一人带一根回来。” 家里的家务活，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 现在沈家人的男人都去上工，沈青青一个人在家，不仅每天要跑去后山挑水做饭，而且还要喂鸡喂兔子，打扫家里的卫生，还要去外面找柴火劈柴。 这一天下来的，也不容易。 沈青青连忙摆手，“不用了三婶，我的头绳还能用，你别费钱了。” 沈宝珠本来很高兴的，但是听到堂姐这么说，她只好闭上嘴巴，摇头拒绝，“婶婶，我的头绳也还能用。” 她有好几根漂亮的头绳，有些是买的，有些是她娘给她做的。 许满月看了眼沈青青破旧的头绳，没有再说些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天给这姑娘买一根新的。 哪个年轻的小姑娘不爱这些。 沈青青今年十五岁，眉眼间遗传了沈家的好相貌，这长相清秀可人，去年因为严重营养不良，瞧着瘦巴巴黄黑黄黑的。 但是今天沈家的伙食有了变化，大嫂也不像之前对她动手那么厉害，瞧着也长了一些肉，漂亮了不少。 一根头绳也费不了多少钱，她还是买的起的。 将事情交代好了之后，许满月回屋继续工作，昨天晚上她给班上四个学生，整理的题目只整理了一半，今天还要继续整理。 几乎每一道整理出来的题目，都是她一笔一划重新写在本子上的，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很多。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直到无法摸黑上工了，大队长这才摆手让大家伙下工。 一些老人提出抗议，硬是坐在地里不走。 “大队长，这天还没黑透呢，我还能继续上工。”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了，要是再不把地挖出来，将种子种下去，恐怕过几天再怎么往地里挑水浇地，用处也不大。” “咱们大伙儿还是咬咬牙，趁着现在凉快，多在地里干会儿吧。” 此话一出，纷纷有人附和。 “对啊，大队长，咱们这次种苞谷，本来就晚了不少，要是再拖下去，天气越来越热，那种子种了也是白种，都渴死了，哪还能发芽？” 沈大嫂累了一天，腰板都挺不起来了，她实在没力气继续干下去。 于是扯了扯老太太的胳膊，小声道，“娘，咱们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吧，现在天色都黑了，我是又累又饿，咱们还是早点下工回去吃饭吧。”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将她的手狠狠甩来，“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咋不吃死你。” 将人骂得狗血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之后，老太太直接举起手来。 “我同意，咱们大伙儿再多干一会儿，早点将种子种下去，早点长出粮食来，大家也就少挨几天的饿。” “老大，老二，老四……还不快扛起锄头继续挖地。” “好嘞，娘。” …… 老太太大手一挥，沈家人个个都开始埋上工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撸起袖子加油干加油干，放眼望去，干得最卖力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人。 洪全瞧着这一幕，心里也是干劲冲天，热血沸腾。 “好，今天晚上咱们再多干一个小时，争取早点将地挖出来，将种子种下去。” 鼓励完大家，他拿起一旁的锄头，开始带领着大家伙儿，在这大晚上的上工。 一旁的大队长媳妇不乐意了，撇了撇嘴。 干什么干，干了一天还不够，非要把人累死？ 她这男人，自从当了大队长之后，是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这也就算了，还有连带家里的媳妇，也陪着他一块受罪。 也不看看，前任杨大队长，可不就是这样，活活把自己操劳死的。 现在家里只剩下孤儿寡母，要不是今年上面发了救济粮，估计杨家的孤儿寡母，早就饿死了。 想到这里，大队长媳妇一边磨洋工，一边看了眼，跟沈家人在一个地方干活的杨婶子。 啧啧啧，好歹这人之前也当了好几年的大队长媳妇，咋现在沦落到跟沈家人一块了？ 这不瞧瞧沈家什么名声，这不是自甘堕落嘛。 难怪男人早死，估计就是让她给克的。 另一边，正在卖力上工的杨婶子，以及杨家的两个儿媳妇，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对她们的打量，而是一心一意埋头扛着锄头挖地。 现在她男人没了，两个儿子相继为了给家里的几个孙子省口吃的，去年冬天的时候也饿死了，现在家里的劳动力，只剩下她和两个儿媳妇。 为了家里几个孩子不被饿死，她们每天上工都努力拿满工分，好在日子一天天有了盼头，也没之前那么艰难了。 第200章 去看看 许满月坐在书桌前，整理给学生的资料题目，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浑然忘记了时间，等她忙活完抬头一看，天色早早黑了下来。 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一般情况晚上七点左右，老太太们刚好下工回来，青青就会来敲门叫她去吃饭。 今天咋没动静？ 许满月进屋一看，只有沈青青和沈宝珠两人，她们点着煤油灯，一个坐在饭桌前安静纳鞋底，一个乖乖写作业。 她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人回来的痕迹。 “青青，你奶奶还有你娘他们，还没回来？” 沈青青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又往屋外看了看。 “三婶，按理这个点，奶他们早就该回来了，现在咋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以前哪怕下工再晚，也没像今天这样，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都怪她刚刚纳鞋底太投入，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外面的天色。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这个点确实太晚了。 “青青，你在家里看家，别让宝珠乱跑出去，我去看看情况。” 交代完之后，许满月走出家门，快步朝着西边的那块地而去。 从今天早上开始，大队长他们上工都在那边。 那块地是青山大队，最好的一块地，之前种出过不少的粮食，可惜后来干旱，就连那块地也种不出粮食了。 许满月赶到那里的时候，天上隐约有一轮明月，周围一片漆黑，晚风一阵阵吹来。 一个个弯腰驼背的老人、妇女，大概二十多口人。 他们都在地里扛着锄头，弯腰挖地，累了那就抬手擦一下额头的汗，站着歇两口气，又继续埋头辛勤地干。 这些瘦弱矮小的身体，仿佛藏有巨大的力量，让他们没有一丝埋怨，反而脸上露出了充实的笑容。 时不时跟身边的人交谈着，哪怕再累，也不觉得累。 其中，最为矮小的身影，其实是老太太，老人年龄大了，背也不觉得弯了下去，整个人慢慢变得矮小。 远远的，许满月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农民对于粮食的感情，永远是最真挚的，尤其是经历过饥荒，挨过饿的农民。 她快步走了过去，默默地加入了到上工的队伍中，但是由于没有锄头，她只能帮忙撒种子。 洪全是第一个发现许满月到来的，他有些意外，走到了她的身边，“满月，你咋来了，找你娘他们的？” 许满月点了点头，继续干着手里的活，“洪叔，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洪全一边埋头挖地，一边跟她道，“你先回去吧，马上就要下工了，到时候这个工分不好算。” 算少了也不行，算多了要是被人发现，肯定别人会有意见，反正也没什么活了，还不如去歇着。 许满月摇了摇头，“洪叔，你不用给我算工分，马上都要下工了，我干的活估计还不到一个工分，还是别算进去了。” 洪全摆摆手，“那不行，你不行，你既然干了， 一个工分也要给你算上。” 这是原则问题。 许满月无奈，只好不管他，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 比起挖地，丢种子算是最轻松的活，除了天色太黑，想要准确丢进坑里，有些困难外，其他的都还行。 没一会儿，洪全大喊了一声，“下工了下工了，大家把农具都放好，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活明天早上再干，别把身体累垮了，得不偿失。” 大队长媳妇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累得腰板都挺不直了，看着洪全的眼底满是哀怨。 这个死男人，一天天的就知道上工上工，别到时候粮食没种出来，她反而先累死了。 到时候看他上哪找媳妇去。 “老嫂子，你看，那是不是看你家满月，她不是在公社小学教书吗，咋跑到这里跟我们一块上工来了？” 一下工，跟沈家人一块上工的杨婶子，便发现了许满月的身影。 老太太抬头一看，拍了拍大腿，“哎呀，还真是我那老三媳妇，估计是看我们迟迟没回去吃饭，担心了所以跑来看看，她瞧见我们还在上工，于是又跟着一块上工。” 周围的人听见两人说话，也下意识抬头朝许满月看去。 “还真别说，沈家娶到满月这个儿媳妇，算是走运了。要没有替嫁那件事，估计现在嫁到沈家的人，就是那个伙同其他人，偷走咱们大队种子的许明月。” “你们说说，都是许家的孙女，差别咋那么大呢？” “亏得许明月还是城里回来的姑娘，没想到那么下贱无耻，什么事情都敢做，说不定当初跟她一块偷种子的人，就是那个搞大她肚子的野男人。” “搞大许明月肚子的男人，不就是陆家那小子陆怀远嘛，他之前可是咱们青山大队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 “说不定啊，他们俩都是一路货色，不见的那些大豆种子，就是陆怀远一块偷的。” “可那陆家人不是早就逃荒去了吗，也没看见人回来。” “谁知道呢，万一人家偷偷摸摸回来，咱们哪能知道。” 这些议论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几乎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许满月眸色微沉，仔细回想了一番，这种猜想还真的有可能。 不然，许明月也不会一直护着她身后的人，无论洪叔怎么逼问，她都不肯交代她背后的同伙是谁。 第201章 周末 这时，刚下工的老太太，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瞧着她脚底上沾着的泥土。 “瞧瞧你，过来喊人就喊人，咋还跟着一块上工，你上了一天的班，肯定也累得不行，以后这种事让青青来就行。” 许满月笑了笑，挽着老太太的手往前走，“娘，只是丢种子，又没累到哪里去，你和大哥大嫂他们才累。” “等回去我给你按按肩膀，泡个热水脚，缓缓疲劳。” …… 转眼到了第二天。 最近进入初夏，天气热得不行。 这才早上，人站在院子里，都忍不住浑身冒汗。 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不上课。 许满月昨天已经答应了孟晓，陪她一块去城里，正好她也想借着去城里的名义，从系统商城里买一些东西出来，给老太太补一补身体。 顺便给二叔家里也送一些东西过去。 这些年闹饥荒，二叔家里的日子，虽然比一些人家强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能做的，也就是指导他们在家里种些地瓜，养些兔子，偶尔给他们送点粗粮。 在这个世上，她也就只有他们这些亲人了，她自然想让他们，都好好地活下去。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很快便到了公社小学，然后敲响了孟晓的房门。 “满月姐，你来了，先进屋坐一会儿，我梳个头发马上好。” 孟晓瞧见是她，眼睛亮了起来，眉眼带笑。 许满月笑了笑，“不急，你慢慢来。” 她刚坐下，抬头一眼看到了一旁桌子上的鸡蛋。 沈家的鸡蛋，一般比别人家的鸡蛋要稍微大一些，这个鸡蛋是谁送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许满月又想到了沈建平的事，还没跟孟晓说一声，万一他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就不好了。 于是她试探性开口道，“孟老师，这几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正在梳头发的孟晓动作一顿，“是有一个，我都不认识他，他一上门就往我的手里塞鸡蛋，我刚要问他是谁，他一下子就跑没了影。” “我又不喜欢吃鸡蛋，尤其是水煮蛋更是无法接受，现在那个鸡蛋都还丢在桌子上呢，估计都臭了，待会儿给它丢了吧。” “不过昨天倒是没看见那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许满月听明白了，如她所料，孟晓对沈建平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对他早已没了印象。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将这件事，跟孟晓好好说一说。 “孟老师，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小叔子，你去家访的那天，他见过你一面。” 孟晓愣住了，她动作一顿，什么？ 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居然是满月姐的小叔子？ 想到这里，孟晓瞬间反应过来，摆手道，“满月姐，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不打算在乡下找对象。” 她想象中的对象，最起码家庭条件跟她的差不多，学识和各方面跟她的也差不多，三观相符，兴趣相投。 如果没有这些条件，那她是不会考虑的。 倒也不是她嫌弃对方，看不起对方。 而是双方差距太大，婚后肯定会有矛盾，到时候问题只会更多。更何况，哪怕她同意，她爸妈也不会同意这种事的。 许满月：“我和我婆婆在得知他的想法之后，也劝过他。但他估计没听进去。” “孟老师，如果建平下次还来找你，你不用顾及我，直接拒绝他，他要是还不放弃。” “你索性就给他设置几个无法完成的条件，让他知难而退。” 孟晓一听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又碍于沈建平跟满月姐的关系，拒绝得太过了也不好。 现在满月姐主动提出来解决办法，她哪会不同意。 “满月姐，你说吧，如果你说的办法可行，那就按照你的来。” 许满月点了点头，“如果下次他还来找你，拒绝了他还是不听。” “那你就跟他说，如果做到以下三个条件，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做不到，那就趁早断了这个心思。” “第一，在城里有一个正式而又体面的工作；第二，学历跟你在同一个水平；第三，他的行为能够打动你的心，让你主动给他一次机会。” “这三个条件，他必须达到前面两个，才能过来找你；要是完不成，他就不能过来见你。” 孟晓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办法不错，满月姐，就按你说的办。” 光是前两个要求，就能将沈建平拦住。 哪怕学历他能行，但是成为城里的工人，这点他肯定不行。 一般城里招工，基本上要的都是城里户口，或者大学生，沈建平没有一个条件满足。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真的达到了前面两个要求，只要她不喜欢他，他们俩照样成不了。 解决完这事，许满月稍微也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怕沈建平弄出事情出来，到时候给双方都带来麻烦。 “满月姐，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去城里好好打打牙祭。” “这几天我吃的都是玉米面大碴子粥，往喉咙里咽下去都是割脖子的，而且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刚来的那几天，吃的还是野菜糊糊，吃在嘴里都是苦的。 ” 孟晓自从到了这里，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瘦了好几斤，她实在受不了，终于挨到了周末，可以去城里改善改善伙食。 许满月轻轻摇头，“现在城里的国营饭店也没什么吃的，去早一点，或许还能买到一个肉菜，去晚了基本上只有萝卜汤，炒青菜，还有一些素菜之类的。” “要是再晚一些，估计连素菜都没有。” 孟晓一下子急了起来，拉着许满月往外面走，“别啊，我都快半个月没吃肉了，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我就想吃点肉，沾沾荤腥。” 许满月看了一下手表，“从公社骑自行车去县城大概要一个小时，现在过去，应该来得及赶上饭点。” “真的？那咱们早点去吧，满月姐，我快饿死了。” …… 经过一个小时使劲地蹬自行车，两人终于赶到了县城。 孟晓看到这个破破烂烂的街道，以及大部分关着的店铺，她心里有些失望。 城里跟城里还是不一样的。 第202章 吵架 根本没有他们海市好。 不过城里总归还是比公社好，至少有国营饭店。 孟晓带着许满月往前走，“满月姐，安县的国营饭店在哪个位置，我咋没看见啊？” 她们刚刚一路过来，只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食品店，还有一个供销社。 那个供销社里抬眼望去，也没啥好东西，她一眼看去几乎看得差不多了。 许满月抬手指了指，最前面的那个两层房子，“看见没，就是那里，快走吧，马上就要到饭点了，那门口已经排着队了，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了。” 孟晓抬头看去，果然前面那个地方，已经站满了不少人。 她一下子急了起来，“咋会有这么多人呀，满月姐，咱们快点过去， 别被那些人抢光了。” 等两人到了国营饭店门口的时候，刚好饭点开始。 按照排队的秩序，陆陆续续有人走进里面。 许满月和孟晓来得不算晚，但是她们前面还是有了几十个人。 这些人每一个穿得都挺干净体面的，虽然衣服偶尔也有几个补丁，但是现在到处闹饥荒呢，他们这副样子，已经算是城里的体面人家了。 不然，也不会拿着钱和票，来国营饭店买些吃的。 一般情况，普通人家的粮票，都是留着去粮站买粮用的，没有什么事，很少有人舍得拿着钱和票去下馆子。 孟晓站在许满月的前面，转头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边小声道。 “满月姐，你看看那个小孩还有一个老人，真的好可怜，他们都饿得浑身都成骨头架子了，尤其是那个老人，她是不是快没气气了？” 许满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国营饭店的路边，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跪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面前，端着一碗只有几颗米粒的米汤，喂了老人喝。 可惜老人的胸口明显没有了起伏，脸色也是僵硬青紫，估计人早就没了。 因此那碗米汤根本喂不下去，只能顺着老人的嘴角不停地流出。 男孩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眼眶红了又红，可还是坚持将米汤，喂进老人的嘴里。 “奶，奶，我找到吃的了，你快喝一口吧，别丢下小瑞一个人……”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孩子，别再喂了，米汤你自己留着喝吧，这人早就没了，喂了也是浪费。” “是啊，孩子，瞧瞧你自己都瘦成啥样了，你还是把剩下的米汤喝了吧，你奶奶要是还在，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孟晓看着看着眼眶湿润了起来，鼻子一酸，“满月姐，这孩子好可怜，待会儿等人少了，我去问问情况吧，要是能帮，我想帮帮他。” 她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带着长大的，根本看不了这样的场景。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决定了，那就等人少一些的时候，咱们去问问情况，再做决定。” 帮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可不是这么简单，现在这场大饥荒，还有一两年才能有所好转，今年的冬天，饿死的人将会更多。 现在只希望，大队里的那几块地能够种出粮食出来，让大伙儿度过这个冬天。 孟晓点头，“放心吧，满月姐，我有分寸。” 她知道救人不能救一辈子，只是这事让她遇到了，她不救心里总觉得不安心，至少要试一试。 很快轮到了许满月和孟晓点菜。 “满月姐，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我请客，算是答谢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 许满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身上带了粮票和钱，你在这里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些东西省着点用。” “咱们各点各的吧。” 说完，她在服务员即将失去耐心之前，点了一碗阳春面，花了二两粮票和两毛钱。 一般人从下乡，几乎都是把地方票换成全国粮票，全国粮票跟地方粮票可不一样，它不会过期，什么时候都可以用。 因此省着花也没事。 孟晓见状也没再强求，反正她看着多点一些好吃的，再分给满月姐就是了。 她看了眼一旁用来点菜的小黑板，对着服务员道。 “同志，我要一份红烧肉，一份土豆丝炒肉，还有一碗米饭。” 此话一出，服务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没有肉菜，重新点。也没有大米饭，只有棒子面窝窝头，和素菜，你爱吃不吃，不吃下一位。” “别耽误大家时间。” 孟晓气的脸色涨红，气的不行，“你这人咋这样啊，知不知道什么是为人民服务，你对人民的态度呢，对群众的礼貌呢，把你们主任给我叫来，我要投诉你。” 她从到大，可没受过这种气。 服务员一点都不怕：“随便你，有本事你就去。” 另一边，许满月刚点好菜，转头离开，却发现见孟晓迟迟没跟上来。 她走过去一看，没想到孟晓和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吵了起来。 彼此一个不让一个的，吵得面红耳赤。 身后排着队买菜的人不乐意了，他们早就饿得不行，完全是空着肚子来的，买完之后还要拿着饭菜，赶紧回家跟家里人一块吃。 哪能任由别人耽误他们的时间，于是纷纷对着孟晓，指指点点。 收银员见到大伙儿都站在她这边，瞧着孟晓的眼神越发不屑，“听到没，不买就给我滚出去，别耽误别人排队，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瞧瞧这女人脚下穿的小皮鞋，是海市那种大地方来的吧，一双最少要十几块。 别不是什么资本家的大小姐吧，她可不惯着她，免得败坏了社会风气！ 对这种不讲理的人，以及周围所有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孟晓气的心肝疼，脸色难看极了。 “我投诉，我要向你们主任投诉，投诉你对人民的态度不端正。” 说完，还不等许满月弄清情况，孟晓便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许满月见情况不对，连忙追了上去，等她追上对方之后。 孟晓跑到了国营饭店的内部办公室了。 第203章 举报 “主任，事情就是这样，你可得好好管管你手下的职工，不能再纵容她对人民群众肆意轻视。” 许满月站在办公室外，听到里面两人在说话，她也不好进去，只能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没过多久，孟晓走了出来。 她瞧见许满月站在门口一直等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快步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满月姐，你咋来了，这事我能解决，你不用担心。” “刚刚我已经向国营饭店的李主任，说明了情况，他说他会处理的。” 许满月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个所谓的李主任，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吸，一点也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估计对方也没打算处罚那个收银员，毕竟能够这年头，能够在国营饭店当收银员的，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关系的人家。 孟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满月姐，你阳春面呢，你刚刚不是点了阳春面吗，不会还没去端吧？” 许满月也想起了这事，她摇摇头，“没事，现在过去端,也是一样的。” 等两人过去的时候，窗口的收银员，已经换了一个人。 许满月去端她的阳春面，孟晓则是重新买了一份饭菜。 但是由于她去晚了，国营饭店里只剩下两个棒子面窝窝头，最终迫于饥饿，她只买到了两个窝窝头。 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孟晓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干巴巴的窝窝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在家都很少吃这玩意，没想到啊，有一天居然只能吃它。 许满月的阳春面虽然是细粮，但是吃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油水，清淡得不行。 但是比起家里的那些棒子面粥，还有地瓜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倒是吃得还行。 孟晓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问道，“满月姐，你说我自己在宿舍里，开火做饭咋样？” 她现在每天吃饭，都是跟学校的两个男老师搭伙的，粮食是公社给的，只有八斤棒子面，外加两斤地瓜。 要是吃完了就没了，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但是男女之间总是存在饭量差异，时间长了，估计她的口粮有一半，都要进入那两个男老师的肚子里。 许满月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但是想要做饭，必须先有一口锅，菜刀，这砧板等厨房用具。” “这些大部分都需要工业票，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你确定要自己开火做饭？” 她是听说了学校住宿的老师，基本上都是搭伙做饭的，公社小学加上孟晓总共有五个老师。 除了她和钱老师以外，其余都是住在差不多同一个地方，吃饭也是搭伙吃。 孟晓撇了撇嘴，“满月姐，你是不知道，跟我搭伙吃饭的两人都是男老师，他们的饭量比我的大，每次我还没吃多少，他们就已经吃完了。” “在这样下去，我哪点粮食哪里够吃， 到时候吃完了，估计哪怕有钱想买粮，也找不到地方买。” 今天一路来到城里，在路边遇见了许许多多逃荒的人，孟晓这才明白，下乡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一个搞不好会饿死在这里的。 许满月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今天就把东西给买齐了吧，你身上有没有带工业票，没有的话，我这里倒是有有几张。” 这些票还是沈景明上个月寄回来的，不过对于家里暂时没什么用，她也就没拿出来。 孟晓眨巴着眼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军绿色小挎包，“当然了，今天我可是有备而来的。” “不过，在买这些之前，我想先去看看门口的那个小男孩。” 现在外面人少了不少，也不知道对方咋样了。 想到这里，孟晓也没什么胃口，将咬了几口的窝窝头收起来，往门口看去，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许满月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阳春面吃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走吧，去看看。” 等两人从国营饭店出来的时候， 门口已经不见了那个小男孩的身影，老人的尸体也不见了。 孟晓急忙在这附近找了一圈，可还是没看到人影，她不由得急了起来，“满月姐，你说这人是不是走了？” 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许满月看了眼四周，“估计是离开了。” 孟晓失落地低下头，心情越发低沉，“早知道，就早点去问问情况了。” 许满月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想那么多了，待会儿回去的路上，你还会遇到更多这样可怜的人，你不可能救得过来，还是顺其自然吧。” 再说了，以刚刚那种情况，根本不合适帮助别人，这万一要是被一些饿得不行的人盯上了，自身的安全咋办？ 孟晓还是没经过什么事，不懂得人性的复杂，可有些事情，等吃了亏受了罪就晚了。 在许满月的一番安慰之下，孟晓勉强恢复了些许精力，情绪也没刚刚那般低沉了。 她扯出一丝笑容，“满月姐，走吧，我们先去供销社逛逛，我想买一口锅，再买一些其他的厨房用具。”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人还在为小男孩的事情感到愧疚，她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 “正好，我也想去买些东西。” “满月姐，你要买啥？” “没啥，给家里的侄女买些头绳。”虽然沈青青不要，但是她还是想给她买一根。 沈青青头上的那根头绳，都已经断了好几处，破破烂烂的，旧得不行。 在沈家，她算是跟她相处不错的，送一根几分钱的头绳，她还是送得起。 没过多久，许满月和孟晓到了供销社。 县城里的供销社，相比公社里的供销社，确实要大上许多。 但是在孟晓看来也就那样， 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样合适的东西，甚至连一口锅都没有。 许满月倒是倒是挑到了几根漂亮的头绳，尤其是红色的那根，上面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石头，亮晶晶的，瞧着肯定不便宜。 她问道，“同志，这根红色头绳多少钱？” 正坐着低头织毛衣的售货员，随便抬头看了一眼，“八分钱，其他的三分钱。” 许满月有些意外，她虽然想到价格不一般，但是没想到居然比一般的头绳，贵上接近三倍。 不过这个颜色和款式确实新奇好看。 第204章 工业票 许满月想了想，最终还是要了那根八分钱的红色头绳，明天就是沈青青的生日，正好可以给她当生日礼物。 至于沈宝珠，她的头绳很多，不缺这一根。 到时候给她两颗水果糖就行。 这时，孟晓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满月姐，咋办，供销社里没有铁锅，也没有菜刀。” 前些年大炼钢铁，好多铁锅都拿去融了，导致现在的铁锅很难买到，哪怕有钱有票，也还需要有关系有门路。 沈家的那口锅，还是老太太当初私藏的，要不然，沈家估计开火做饭也困难。 许满月想了想，她的系统空间里倒是能够买到铁锅，上次她看了一下，一口铁锅五十个改造值，倒也不是很贵。 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拉着孟晓出了供销社，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小声道。 “我有一个熟人，她或许有办法，你确定，你想要买铁锅还有菜刀？” 孟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拉着许满月的手，“要，我要，谢谢满月姐。” “我这里有钱也有票，让她随便开价。” 要是这个地方没有，她就只能写信让家里买了寄过来，但是这样一来，估计得一两个月才能自己开火做饭。 如今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虽然这种私下交易 可能会更贵一些，但是这些都是次要的。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这样吧，明天去学校上课的时候，我将东西给你。” 一口大铁锅不要票，在黑市最起码也要二十块钱，如果有工业票的话，在供销社一般是十二块钱左右。 至于菜刀，有票大概三四块钱，没票最起码也是六块钱。 孟晓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她点了点头，“好，满月姐，那明天我在宿舍等你。” 许满月看了一下天色，瞧着都快下午了，“孟老师，你还有东西要买吗？” 再不回去，等天色晚了，骑着自行车不方便看路。 孟晓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满月姐，你说……你说咱们这个地方，哪里有黑市啊？” “我想买点粮食。” 公社发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吃，想要拿钱在公社买，他们也不卖，要是等这点粮食吃完了，那咋办，总不能饿死吧。 许满月有些意外，看了她好几眼。 “这个……我也不清楚。” 镇上的黑市，她倒是知道在哪，但是县城里的黑市，她还真不知道。 孟晓叹了一口气，“哎，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来还想着买些粮食，自己私下开小灶，可惜食品店关门，供销社基本上什么吃的都没有，黑市又找不到。 估计等公社发的那点粮食吃完，她是真的要饿肚子了。 许满月瞧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前面还有一家食品店，刚刚我看了一下，好像还有一些带泥的土豆，你要不要买些回去？” 这年头，土豆虽说是粗粮，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抗饿管饱，而且还容易保存。 但是都这个点了，还能剩下，估计也不怎么好。 孟晓心里也清楚，但是不吃土豆，那就什么吃的都没了。 她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两人刚走到食品店的门口，忽然，一个手里拿着菜篮子，脸色蜡黄瘦小的女人，先她们一步冲了进去，“同志，这些土豆我都要了。” 许满月看过去，这些土豆都是已经烂掉的，个头很小，而且瞧着也只有一两斤左右，应该是不打算卖的，难怪一直留到现在， 孟晓看了一眼，再次叹气，又拉着许满月往回走，“算了，那些吃了估计会拉肚子，拿回去也放不了几天，还是走吧。” 两人没走几步，刚刚那个拿着菜篮子的女人，也走了出来。 篮子里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女人脸色极为蜡黄干瘦，她的眼神麻木了起来，佝偻着背往前走。 孟晓不解，小声道，“满月姐，不是还有土豆嘛，她咋空着手出来？” 许满月摇了摇头，“那些烂掉的土豆应该不是拿出买的。” “不拿出来卖，干嘛放在柜台上？” 孟晓转头又看了眼食品店，那些一两斤烂掉的土豆，依旧摆放在那里，偌大的食品店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售货员坐在那里低头织毛衣。 许满月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你还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提起这个，孟晓摇了摇头，“不买了，没什么好买的。” 她来县城这么久，除了在国营饭店吃了一个窝窝头，什么都没有买到。 来之前有多么期待，到了之后就有多么失望。 于是两人又骑着自行车回去了，等到了公社，许满月跟孟晓分开之后，她从系统空间里买了一份红烧肉，还有十个棒子面窝窝头。 等快要回到沈家的时候，许满月将这些从系统里拿了出来。 这个点，老太太他们依旧还没下工，家里只有沈青青和沈宝珠两人。 姐妹俩一个在劈柴，一个在扫地，这些日子，两人相处比之前稍微和睦了不少。 “婶婶，你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扫地的沈宝珠，是第一个发现许满月回来的，她丢下扫帚，蹦蹦跳跳跑到了她的面前。 今天婶婶去城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好吃的回来。 想到这里，沈宝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许满月自然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于是她从身上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到沈宝珠的手里，“嗯，拿去吃吧，吃完了好好干活。” 沈宝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谢谢婶婶。” 居然又是甜滋滋的水果糖，加上昨天的，她已经有三颗了，到时候给娘留一颗，给爹也留一颗，剩下的一颗自己吃。 许满月走到了正在劈柴的沈青青面前，将今天买的头绳递给她，“青青，这是给你的，明天你生日，正好给你当生日礼物。” 沈青青抬头一看，一根漂亮的红色头绳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上面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石头。 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光是看这样式就是知道不便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她眼眶瞬间红了，“三婶，不用了，这个肯定很贵。” 第205章 累坏了 许满月将头绳塞进了沈青青身上的口袋里，“婶子给你，你就拿着，这些天你一个人在家里忙里忙外的，肯定累坏了。” “我今天从城里的国营饭店，买了一份红烧肉，还有十个棒子面窝窝头，等你奶他们下工回来了，给大家补补身体。” 沈青青瞪大了眼睛，瞬间激动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婶，你说的是真的？” 居然是红烧肉？ 他们家里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红烧肉了，哪怕是过年，顶多也多了一碗油渣煮白菜，一盘炒鸡蛋，算是沾荤腥了。 至于肉什么，根本吃不到，更别说红烧肉了。 记忆中，第一次吃红烧肉，还是大锅饭刚开始的第一年，那时候大伙儿敞开了肚皮使劲吃，但是现在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了红烧肉是啥滋味了。 沈宝珠听到有肉，她也跑了过来，“婶婶，你真的买了肉？” 家里只吃过兔肉，兔肉虽然好吃，但是经常吃，她都快吃烦了。 红烧肉她还没吃过，也不知道啥味。 许满月点了点头，“嗯，前两天你们三叔寄了一些钱和粮票回来，再加上我上班第一个月发了工资。” “这些日子，家里人天天上工，没点油水那能行。” “正好今天运气好，国营饭店还剩下最后一份红烧肉，我就给买回来了。” “今天晚上不用做饭了，咱们吃窝窝头，吃红烧肉，你们俩先将家里的地扫干净，柴火劈了，我去后山挑两桶水回来。” 沈青青急忙拉着许满月，“三婶，还是我去挑水吧，奶说了，让你少干一些重活，这水我能挑，柴火我也劈得差不多了。” “你去城里累了一天，先歇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她转头进入厨房，拿起扁担和两只木桶就走。 为了这事，奶可是每天都嘱咐她，不能让三婶累着，也不能让她干重活。 许满月也没再强求，自从之前吃了系统奖励的强身健体丹之后，她身体的暗伤早就一点点恢复了不少，每个月来月事也是十分准时。 但是这次已经推迟了一个多月，说不定是真的有了，只是现在月份还浅，她也把不出什么脉来，只能再等一两个月看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今天下工照样很晚，老太太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晚上八九点钟了，一个两个累得不行，尤其是沈老大和沈老二，还有沈建平三兄弟。 他们作为大队里为数不多的青壮年，自然被分到了挑水浇地的队伍中。 将后山的水，从后山挑到西边那块地，光是正常走路，都要走二十多分钟，更别说肩膀上还挑着两桶水，一挑就是一整天。 沈家兄弟三个都快累死了，腰酸腿疼，背都挺不直了。 老太太也累，浑身上下都是汗，她瞧着几个儿子也心疼得不行，“老大，老二，老四，今天让青青多打两个鸡蛋，好好给你们补补。” 天天跑那么远的地方挑水，时间长了，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沈大嫂瞧着自家男人这样，也心疼极了。 “补，肯定要好好补，娘，打两个鸡蛋哪够，要不多打一个鸡蛋吧？” 家里的那只老母鸡，每天能下一两个鸡蛋，一个月下来就是几十个鸡蛋，除去每个月每人补身体的十个鸡蛋外，也还剩下二三十个鸡蛋。 老太太想也是，虽然鸡蛋精贵，但是家里的几个儿子更重要。 于是她心一横，咬牙点头道，“好，那就多打一个鸡蛋。” 沈老大摆摆手，“娘，还是别了，那鸡蛋哪能天天吃，这个月还没过，鸡蛋还是省着点吃，打两个鸡蛋就行了，我们兄弟几个还年轻，用不着补太多。” 沈老二点头，“娘，大哥说得对，比起我们兄弟几个，你才是家里最需要补的，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成啥样了。” 一提到鸡蛋，沈建平下意识将头埋得越来越低，大气也不敢出。 再想到那个丢了的鸡蛋，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刚想骂这个老儿子一两句，可瞧着他今天上了一天的工也累得不行，又不忍心骂，最终只能跺跺脚。 “行了行了，咱们自家不吃，估计都要被有些吃里扒外的，拿给一个外人吃，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家人吃了算了。” “正好，家里还剩下最后四个鸡蛋，今天晚上都弄来吃了吧。” 沈建平猛地抬头，忍不住开口，“娘，你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人家孟老师根本不稀罕咱们家的一个鸡蛋，分明是我硬塞给她的，一个鸡蛋而已，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提了。” 搞得人家贪图他什么似的，听着怪不舒服。 为了这事，他已经好几天不敢去找孟老师了。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这个傻儿子。 人家是不稀罕，可他还上赶着送，这不是讨骂嘛。 沈老二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娘，咱们先回去吧，在这大马路上说话，别让人家听到说咱们家的闲话了。” 老太太看了眼他，以及他身边的林落霞，“你别说话，你也不啥好东西，一天到晚跟你那媳妇，就知道气我。” 早晚有一天，她要被这帮不孝子气死。 想到这里，老太太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去。 还是早点回家吧，老三媳妇说了，今天要给她按摩按摩，消除身上的酸胀。 估计这家里，不会气她的，也就老三媳妇。 沈大嫂见到自家婆婆丢下她就走，也连忙追了上去，“娘，你等等我，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最近这一年来，她可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家里，婆婆才是一家之主，她要是把老太太哄开心了，根本不愁男人对她不好。 就像老三媳妇一样，明明老三之前对她挺冷淡的，基本上都不怎么关心她，但是人家老三媳妇背后有老太太支持。 这不，上次老三一回来，明显感觉到他对老三媳妇好了不少。 沈家。 灶台上的红烧肉热了又热，肉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第206章 红烧肉 老太太和沈大嫂，踏进自家屋子的那一刻，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娘，肉，是肉的香味，好像是从厨房里传来的肉香……” 老太太激动过后，心里一惊，“咱家哪来的肉？” “不会是闻错了吧？” 这肉的味道跟兔肉不一样，明显是猪肉。 沈大嫂直接拉着老太太的手，风风火火冲进了厨房，“管它什么肉，去看看不就得了，娘，走，咱俩看看去。” 跟上来的沈老大一行人进屋，也闻到了肉香。 几人愣了愣，吸吸鼻子，确实是肉香之后，相互对视几一眼，也急忙跑进来厨房。 咋这家里咋会有肉，难道是错觉，可闻着不像啊。 虽然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沾过荤腥了，但是还不至于闻错味道。 老太太和沈大嫂冲进厨房，看到了正在炒菜的许满月。 灶台上摆放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那香味在整个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香得人口水直流。 “哎呦，三弟妹，你上哪弄来这些肉的啊，真香，快香死我了。” 沈大嫂冲到了这盘红烧肉的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傻笑起来，不停地咽口水，双眼冒绿光。 “咱家上次吃肉还是好几年前，我的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下好了，终于能吃上肉了。” 老太太也震惊得不行，偷偷咽了咽水口，努力保持镇定，“老三媳妇，这肉哪来的？” 许满月用沾了油的棉布，往铁锅上转一圈，等铁锅一热，又将洗干净的地瓜叶放入锅里炒了起来，顺手撒了一些盐。 “娘，最近这些天你们上工辛苦了。” “正好前两天，景明寄回来了一些钱和票，我第一个月上班又发了工资。今天上县城的时候，恰好遇到国营饭店，还有最后一份红烧肉，我便想着买回来，给你和大哥他们补补身体。” 沈大嫂用手对着红烧肉冒出的热气扇了扇，猛地吸了一大口的香味，“三弟妹，还是你大方。” 老太太瞧着这一盘红烧肉，一边咽口水，一边肉疼得不行，“那得花多少钱多少票啊？” 现在外面到处闹饥荒，别说吃肉了，哪怕是吃野菜都吃不起。 许满月迅速将锅里炒熟的地瓜叶，盛到盘子里。 “娘，钱和你们的身体相比，当然是身体更重要。况且，现在哪怕是城里，想要吃肉也吃不到。” “昨天晚上我给你把脉，你的身体营养不良，又操劳过累，要是出了事，以后景明回来了，我咋向他交代。” 此时，沈老大他们也走了进来，看到了这盘红烧肉。 个个的目光都落在红烧肉上，一点不开眼，纷纷咽口水。 “娘，三弟妹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心疼钱了。”沈老大道。 沈老二好久没吃到肉了，他也馋得不行。 “是啊娘，今天有肉是个开心的日子，三弟妹有孝心，你应该感开心才对。” 沈建平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老太太的嘴边。 “娘，这一块肉你先尝尝看，这可是三嫂对你的一片心意，今天晚上我们都是沾了你的福了。” “是吧，三嫂。” 许满月笑了笑，将今天买的十个窝窝头端了出来，“今天晚上不止是娘，大家都有份，这个窝窝头也是我买回来给大家的。” 一时之间，沈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看着许满月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这些东西在国营饭店没有粮票，是根本买不到的，他们沈家有粮票的，也只有许满月和沈景明这两个有正式工作的人。 因此，哪怕他们兜里有钱，也买不了吃的。 面对今晚的窝窝头还有红烧肉，哪怕是心思最多的林落霞，也不由得对许满月升起了几分感激。 她的宝珠自从记事之后，几乎就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 现在都长到八岁了，浑身依旧瘦巴巴的，她多次想要弄些肉给孩子补补，可是以她的能耐，也就只能弄到兔肉，但兔肉哪有猪肉好。 哪怕是城里人，在这个年头想要吃肉都很困难，更别提她一个乡下妇女了。 想到这里，林落霞笑着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帮她一块端菜端饭。 “三弟妹，今天你歇着吧，厨房里的活我来就行。” “等吃完饭，你上我屋里去一趟，上次说给你做的衣服，我已经做好了，待会儿你去试试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再改改。” 沈大嫂瞧着她那副样子，翻了个白眼，也急忙走上前去，抢着帮许满月干活。 “三弟妹，我来，我来，我干活可比你二嫂利索多了，她没我干得好，厨房里的活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我可不像有些人，那心思多得跟脑袋上的头发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心眼子。” 林落下脸色冷了下去，“大嫂，今天高兴的日子，你别没事找事。” 她王招娣私下掐宝珠的事，她还没跟她算账呢。 沈大嫂走过去故意屁股一歪，瞧着像是一个不经意，将林落霞撞到了一边。 “哎呀，二弟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没伤着你吧？” 她捂着嘴，故作惊讶地去搀扶快要摔倒的林落霞，那语气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明眼人一瞧她就是故意的。 林落霞气的不行，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站稳之后，狠狠将她的手甩开。 “大嫂，你当我是傻子？” 这么明晃晃的针对，恐怕连宝珠都看得出来。 沈大嫂摆摆手，连忙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抬手抹眼泪。 “我咋可能是故意的，娘，我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了，二弟妹这话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 “娘，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可不想被人泼脏水。” 林落霞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刚要说些什么。 老太太抬手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又没出什么事，今天老三媳妇特意自掏腰包，请你们吃肉，你们可别搞事，还不快把菜端出去吃饭。” 第207章 油水 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被端上桌。 还有十个大窝窝头，一盘炒蒜香炒地瓜叶，还有刚刚沈大嫂亲自下厨，打了三个鸡蛋做的鸡蛋汤。 今天晚上的饭菜，绝对算是闹饥荒这么多年以来，沈家吃过最好的一顿饭菜，比去年过年吃得还要好。 饭菜全部端上桌，沈建平忍不住咽了咽水口，伸手去夹最大最肥的那块红烧肉。 “饿死鬼投胎啊你，你老娘我还没动手，你就开始动手了？”老太太眼疾手快，一巴掌拍飞他的手。 沈建平摸着被打红的手，讪讪一笑，“娘，你误会了，我是特意给你夹的，这些日子，娘上工辛苦了，我心疼你，想让你吃块最大最肥的红绕肉补补身体。”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喜欢吃肥肉，越肥油水越多，干体力活也就越有劲。 尤其是买肉的时候，个个都争着抢着要肥肉。 “你不气我就算好的了，我哪敢指你孝敬我？” “真要孝敬，那就好好改改你这性子。”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用筷子夹着最大最肥的那块红烧肉，转头放进了许满月的碗里，笑眯眯道。 “来，老三媳妇，今天这肉可是你花钱买的，最大最肥的应该留给你。” “瞧你这些日子，在学校里上班累得，都瘦了不少，你也得好好补补身体。” 许满月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笑了笑，“谢谢娘。” 她哪里瘦了，分明还长了一些肉。 每天她有空的时候，都会私下进入自己的独立小厨房，给自己开小灶，这份红烧肉还是她昨天晚上，从系统商城里买了肉亲自做的。 不过老太太的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推辞。 一旁的沈大嫂撇了撇嘴，心里有些泛酸。 还是老三媳妇好啊，男人争气，自己又有工作，就连婆婆也喜欢她。 不像她，男人不爱，婆婆不疼，自己要啥啥的没有，要是自己也能像老三媳妇那样，有一份工作就好了。 可这工作哪里是她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的乡下农村妇女，能够找到的。 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今天晚上这顿饭，沈家每一个人都吃得很满足。 一个两个的，将沾了油的筷子舔了又舔，还时不时吧唧着嘴，回味着刚刚那块红烧肉的味道。 一盘肉其实也没多少块，沈家的人又多，一人最多也就分到了一块，这个待遇还是沈家几个壮劳动力，以及老太太和许满月才有的。 其他人都只能分到半块红烧肉。 最后装红烧肉的那个盘子，里面还有不少的油水，油光发亮的，浅浅的一层覆盖在盘子的表面，诱人得不行。 分完肉之后，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盘子上，忍不住蠢蠢欲动。 这可是油水啊，要是拿来沾窝窝头，绝对香得不行。 沈大嫂馋得不行，她看了看老太太，一边伸手去拿，一边开口道，“娘，这盘子给我吧，上面油水可不浪费了，我一定好好舔干净。” 谁料，老太太还没发话，沈建平眼疾手快一把将盘子抢了过去。 “大嫂，你今天上工磨洋工，我可都看见了，这个盘子里剩下的油水，给谁也不能给你。” 沈大嫂脸色微微一僵，伸出手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这个该死的老四，总是跟她作对。 她磨洋工咋了，这大热的天，上工浑身都都在冒汗，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真要拼命干活，还不得累死在地里。 也不知道老太太今年咋回事，非要拉着全家一块拼命干，明明往年他们沈家，都是最会磨洋工的。 老太太将筷子啪的一下，砸在桌子上，目光冷冷扫过两人。 “挣什么挣，这个盘子里的油，谁也不许动，留着明天下一顿炒菜吃。” 一天天的，就知道给她找麻烦。 瞧瞧人家老三媳妇，还知道关心她，第一个月发工资，就给家里买肉买窝窝头，让全家吃顿干的好的。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了下去，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年头的油可难得了，城里买油需要油票还有钱，每个月家家户户都是定量的，根本买不到多余的油。 农村想要吃油，更是困难，只能在自家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种点能榨油的农作物，勉强自给自足。 但是自留地有限，根本种不了多少东西，一年下来榨不出什么油来。 因此，家家户户炒菜，都是用棉布沾油，擦一擦锅边，这便算是有有油水了。 接下来再也没人闹事，老老实实吃完饭，该回屋休息的休息，该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 总之没一个人敢说话。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也放下碗筷回屋了。 许满月去厨房烧了一些热水，端着去了老太太的屋里。 “娘，睡觉之前泡泡热水脚，对身体好。” “我再给你捏捏肩膀。” 老太太笑了起来，任由她给自己按摩。 干旱开裂的土地不好挖，哪怕是常年上工人大男人也受不住，更何况是老人。 按摩的过程中，许满月发现老太太的掌心里，都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大概又因为这些日子接连上工，血泡被磨破流脓，反反复复，磨出一道道厚重粗糙的老茧。 夏天的夜里，窗户打开，夜风依旧是热的。 许满月给老太太捏按摩，老太太又拿着蒲扇，给她扇风纳凉。 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话，烦躁劳累的心也安静下来。 渐渐地，天色不早了，转眼到了第二天，又是上班的日子。 因为答应了孟晓，给她带一个铁锅，还有一把菜刀。 许满月早早就从系统商场里，将东西准备好了，总共花了她六十个改造值，不算贵，也不用工业票。 到了学校，她先是将沈宝珠送到了她的教室，再去学校宿舍找孟晓。 看着这口崭新的铁锅，以及菜刀，孟晓不由得激动起来，“谢谢满月姐。” “要是没有你，我估计又要往家里寄信了。” 她连忙从身上掏出了五张工业票，还有二十五块钱，递给了许满月。 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弄到，除非在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有人脉，这才有可能弄到。 第208章 吴婆子 许满月接过钱，但是并没有要工业票，“钱我收下了，票就不用了，你刚下乡，估计以后要用到工业票的地方还很多，你留着用吧。” “再说了，哪怕不用票，你拿的这二十五块钱也足够了。” 现在买个搪瓷盆，暖壶之类的生活用品，都需要工业票。 如果没票，哪怕有钱也不行。 沈景明每个月都会寄一些票回来，她也不缺工业票。 孟晓挽住了她手，“那好，满月姐，等我开火做饭了，再请你吃饭。” 工业票她确实没多少了，下个月，她大哥又要结婚，需要买的东西太多了，家里也没给她多少工业票。 …… 从学校下班回来，许满月又去二叔家里，给他们送了一些粗粮。 从许二叔家里回来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闺女，你等等，等等，我问一下路。” 许满月转头一看，是一个逃荒的老婆子，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家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破烂灰扑扑的小包袱。 看着狼狈得不行，但是仔细一看，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瞧着也没饿得瘦到哪里去。 不简单。 许满月心里暗自警惕起来。 “闺女，你知不知道沈大山住在哪？”老婆子凑上来，笑着问道。 许满月愣了一下，沈大山？ 那不是沈景明早早没了的亲爹吗？ “你们是？” 老婆子叹了一口气，抬手抹眼泪，“我姓吴，你叫我吴大娘就行，我男人是沈大山的弟弟，几十年闹饥荒的时候， 他们兄弟两分开走散，几十年未见。” “这不，这些年又闹了饥荒，我男人得病早死了，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大哥，一家人好团聚，经过多次打听，我们一路逃荒到了青山大队。” “听说，青山大队曾经有个逃荒来的沈大山，而且还会打猎，年龄也对得上。” “因此就过来看看。” 许满月打量了一下这一大家子，除了这个老婆子，还有一对三十来岁左右的夫妻，这对夫妻手里各自拉着一个孩子，分别是男孩和女孩。 老婆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仔细一看这姑娘跟沈青青，还有几分相似，不，应该说跟沈家人有几分相似。 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沈明花察觉到许满月的目光，她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小声在吴婆子耳边道。 “娘，这人瞧着咋们的眼睛，咋那么奇怪，她不会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吧？” 他们这一路走来，可没少遇见打他们主意的人。 吴婆子身体一顿，暗自往许满月看了看，轻轻摇头，“瞧着不像，你先别说话，我再仔细问问。”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试探性问道，“闺女，你是不是认识沈大山？” 许满月收回来思绪，点了点头，“我公公就叫这个名字，不过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无论这帮人是不是真的寻亲，但是稍微一打听，肯定也会打听到家里去的，还不如她带着人回去，先摸摸他们的情况。 吴婆子先是一愣，随后感慨万分，眼睛瞬间红了又红，“来晚了，是我们来晚了，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早就在下面相遇了。” 沈明花上前拍了拍吴婆子的背，安慰道，“娘，你也别伤心了，好歹咱们也找到了地方，爹要是还在，指不定多高兴。” “咱们家也不算没亲人，这不，大伯还留下孩子媳妇在呢。” 拉着孩子的那对夫妻俩，也走了上来，“对啊娘，咱们这次逃荒，算逃到熟人的地方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大伯母，马上天色就要黑了，别耽误了时间。” 听到这些话，吴婆子终于止住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满月。 “侄媳妇，你瞧瞧我，只顾着伤心都忘记问了，大嫂她现在还好吧，你男人在家排行第几啊？” 他们这次可是来投奔亲戚的，可不能什么都两眼抹黑，啥都弄不清楚。 许满月看向吴婆子身边的一行人，“婶子，你们先跟我回去吧，这个点我娘他们快下工了，具体的情况，等先到家了，我再仔细跟你们说说。” 吴婆子脸上都笑出褶子了，上前拉着许满月的手轻轻拍了拍。 “好，咱们先回家，这外面天色都黑了，我和你哥还有你妹妹他们，都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这下好了，半路上遇到你，总算是有地方去了。” “真是缘分啊。” 许满月淡淡笑了笑，“确实是缘分。” 她出一趟门，就带回来一堆亲戚，估计今天晚上家里要热闹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 吴婆子给许满月，介绍跟她一块逃荒过来的人。 “这是我小闺女，叫做名花，今年十七岁，还有这个，这是我大儿子……” 一连串的介绍，许满月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但是她暂时还是弄清楚了大概情况。 吴婆子总共有三儿一女，闺女是老来女，跟沈建平一样很受宠。 最上面两个儿子都已经结婚了，各自有了孩子，此次逃荒，大儿子一家不愿意离开老家，依旧留在他们原来的大队里。 因此，现在吴婆子的身边，只有二儿子一家，三儿子，以及小闺女沈名花，总共六口人。 他们一家已经逃荒大半年了，一路几乎都是要饭活过来的，现在身上啥都不剩了，只有一两件破烂衣服，他们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饿得不行。 许满月听着吴婆子一路的哭穷卖惨，她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再次警惕了起来。 这家人跟其他逃荒的人相比，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不少的差别。 光是看他们的神态和气色，就知道这家子，至少没有吴婆子说的这么惨。 吴婆子拉着沈名花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名花，快叫嫂子，你可是你大伯家的老三媳妇，你应该叫三嫂。” 沈名花看向许满月，乖乖喊人，“三嫂。” 第209章 沈水生 许满月点了点头。 吴婆子笑了笑，“满月，你们俩瞧着年龄差不多，以后还得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名花，我这个闺女被我宠坏了，性子直来直去的。” “要是她对你态度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 一路上说说走走，没过多久。 许满月带着吴婆子一家到了家门口，正好此时老太太带着沈老大他们，也回到了家门口。 两帮人，正好在家门口遇上。 瞧着许满月带了这么多逃荒的人回来，一时之间沈家都愣住了。 沈大嫂急忙大步走了过去，将许满月拉到了一旁。 “三弟妹，你咋能带这么多的逃荒人回来，咱们家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这不是给家里找麻烦吗，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比我还笨。” 老太太也走了过来，“老三媳妇，这是咋回事，你好好给我解释清楚？” 许满月刚要开口，吴婆子冲了上来，拉着老太太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停哽咽着。 “哎呀，是大嫂吧，我是水生的媳妇，大哥跟你说过水生吧。” “我家水生去年闹饥荒没了，他死之前，一直念叨着没能见大哥最后一面，他说他小时候逃荒，没有故意跟人乱跑，他只是想找个野菜团子填填肚子。” “没想到一眨眼大哥就不见了，只能跟着大伙儿一块逃荒，逃着逃着，就逃到了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地方。” 老太太愣住了，嘴唇颤抖着，仔细着眼前的老婆子，“你……你说什么，你是水生的媳妇？” 水生那个名字，她第一次听还是几十年前。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地主家的小丫头，没想到长到十六岁被地主看上了，强行占了身子。 地主家的太太厌恶她勾引主人，反手便将她卖到了青山大队，本来是打算将她，卖给一个死了好几个媳妇的带娃老男人。 幸好关键时刻，沈大山出现，花了大半的家底买了她。 沈大山年龄比她大了十几岁，但是没有过女人，他也不介意她的清白。 之所以救她，一开始也不是为了让她当媳妇，而是因为她跟他走失的弟弟沈水生，差不多一样大。 吴婆子抬手抹眼泪，眼眶红了又红，“对，大嫂，我可算找到你了，水生就是我男人。” “你不知道啊，我男人走之前，一直念叨着大哥的名字，长兄如父，咱们沈家只剩下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没想到在饥荒中走散了。” “从娶我过门的那天，他就一直在我耳边念他走散的大哥。” 许满月察觉到了老太太的情绪起伏，她连忙走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遇到吴婆子的过程，简单讲给她听。 …… “娘，这事我也不清楚情况，于是便带他们过来见你。” 老太太看了看吴婆子身边那几个人，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又仔细问了一遍。 吴婆子知道她还有疑问，于是将沈名花拉到了她的面前。 “名花，你跟你大伯母说说，你爹从小在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面前念叨的那些往事。” 沈名花眼眶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直接抱着老太太不撒手。 “大伯母，我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不知道，我爹要是还在，他会有多开心……” …… 经过一番往事诉情，老太太终于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她拉着沈名花，轻轻摸了摸她跟沈家人相似的脸，一时之间也忍不住情绪起伏。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错不了错不了，他们就是沈水生的媳妇孩子。 当初老头子救她，是因为她跟水生年龄相仿，如果没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叔子，估计她早就死了。 一旁的沈大嫂撇了撇嘴，“娘，就凭他们几句话，你就把人给认了下来，会不会太草率了？” 沈老大也觉得不妥，他小声在老太太耳边道，“娘，二叔跟我爹走散那么多年，咋那么巧说找来就找来，现在正是闹饥荒的时候，你仔细别被人骗了。” “咱家的粮食就那么点，自己都不够吃，要是再来这么多穷亲戚，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他说，哪怕这些人是他亲二叔的家人，也不能认。 他爹都死了这么多年，两家关系早就断了，没必要搞这种麻烦上门。 沈老二也是这样想的， 这年头什么亲戚都不如粮食重要，这伙人分明就是上门打秋风的，实则没必要认。 “娘，大哥说得对，咱们别自找麻烦上身。” 老太太沉默了。 一旁的吴婆子见状不对，连忙拉着老太太挨个介绍，她的这些儿子儿媳，孙子孙女…… “大嫂，你看看，这是明海，是我家老二……” 许满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落霞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三弟妹，你说娘会认下他们吗？”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这可是五六个张嘴。 当初家里连大姐，以及她生下的那些孩子，都能放弃。 这些几十年不见的亲戚又算什么。 许满月淡淡开口，“二嫂，咱们当儿媳妇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娘她心里有分寸。” 不认？ 哪有这么简单，人家明显有备而来，明眼人一看，光从长相，也能看出吴婆子那几个儿女，跟沈家人的关系。 当初公公逃荒到青山大队，也一直没放弃找走散的弟弟沈水生，这村里大部分的老人都有印象。 林落霞看了眼老太太，没再说话了。 许满月说得对，婆婆总不能为了这些外人，从而让他们挨饿受苦吧。 另一边，经过吴婆子和沈名花的一番哭诉，老太太最终叹了一口气。 “既然来了，那就在这里安家吧。” 此话一出，沈家人纷纷变了脸色。 “娘……” 吴婆子一大家子倒是满脸喜色，眼底闪过一丝激动。 然而下一秒老太太开口，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我带你们去找大队长，现在咱们大队正好缺劳动力，我看名花还有明海几个，都是一把干活的好手，这几天正好可以直接去上工。” “每天一个人挣八九个工分，你们有好几口劳动力，一年下来肯定能养活全家。” 第210章 人口 吴婆子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大嫂，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歇一个晚上，再去找大队长？” 两个小孩子哭了起来，“饿，我好饿，奶，我要吃饭……” 沈明海媳妇抱着两个孩子哄道，“乖啊，咱们马上到你们大爷爷家里，很快就不用饿肚子了。” 沈明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对着老太太道，“大伯母，让你看笑话了，我媳妇不会说话，你多担待。” 说完，他又低声呵斥了一下自家媳妇，“说什么呢说，现在谁家都不富裕，咱们是来投投奔大爷爷的，不是来上门打秋风的，你说话注意点。” 吴婆子狠狠掐了二儿媳妇一把，小声骂骂咧咧，“真是的， 以后闭上你这张嘴巴，别把孩子教坏了。” 沈明海媳妇缩了缩身体，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瞧着好不可怜。 沈大嫂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三弟妹，你听听，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啊，要我说，就不该认他们。” 平白多了这么多的麻烦。 许满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吴婆子带着一大家子，逃荒到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想要找一个依靠，在这饥荒年活下去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沈家，哪里还会舍得放手。 不过，他们算是打错算盘了。 她走到老太太的身边，看着吴婆子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婶子，我们大队里有规定，凡是外人来的人，想要在我们大队彻底安家，都必须先去找大队长报备，他会根据你们的情况，给你们分配住处，还会给你们安排上工。” “如果你们想要留下来，那这事今天晚上，必须去找大队长将事情定下来。” 老太太拉着许满月的手，轻轻拍了拍，转头对吴婆子一行人道。 “我也知道你们逃荒这么久，才逃到这里找到我们的，但是你们是外地来的，确实要先经过大队长那边，你们才能住下来。” “趁着现在天还没黑透，我早点带着你们去找大队长吧。” 说完，她上去一步，拉着吴婆子就要往洪全家里去。 一边扯，还一边喊其他人跟上，“你们也要跟着过去，万一有人少了，大队长那边不让你们在这里安家，可就难办了。” “老三媳妇，你也跟着我一块去过，剩下的其他人上工累了一天，都回去歇着吧。” 许满月点了点头，连忙跟上了老太太的脚步，“娘，我觉得大队长隔壁的那个屋子挺不错的，虽然破旧了些，但是地方大，收拾出来也够婶子他们住。” “而且那地方距离大队长家里近，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婶子，你们觉得咋样，要是可以，待会儿我跟大队长提一提，让你们在那里安家。” 吴婆子下意识看了眼自家闺女，沈名花对她轻轻摇头，于是她讪讪一笑。 “大嫂，满月啊，我们好不容易逃荒逃到这里，找到了你们这些亲人，自然是希望能跟你们住得更近一些，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走动。” “我看，你们隔壁的那个屋子就不错，瞧着也没人住，要不，待会儿你们跟大队长说说，把那房子给我们住。” 她口中的屋子，就是之前刘婆子一家住的地方，后来刘家人死的死，逃荒的逃荒， 老太太松开了拉着吴婆子的手，看向许满月，脸色淡了下去，“老三媳妇，你跟你婶子解释吧。” 吴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老太太，“大嫂，你这是……” 许满月点了点头，对吴婆子解释道，“婶子，不是我们不愿意，让你们住在我们隔壁那房子，而是那里是别人的房子。” “人家随时可能回来，哪怕是大队长也没这个权利，将别人的屋子拿给你们住。” 沈名花眼底闪过一丝不舒服。 哼，说这么多，还不是拿他们当穷亲戚打发，怕他们黏上去。 她晃了晃老太太的胳膊，“大伯母，也不知怎的，虽然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但是我总觉得，咱们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般，亲切得不行。” “要是住在太远，以后我去看您都不方便。” “要不，你再想想办法，让我们住在你家隔壁吧。” 老太太眼神微颤，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家的那个大闺女沈兰花。 眼前这张脸，跟十七八岁的她，有几分相似。 可惜她最后不管不顾，嫁给了林大全那个烂人。 渐渐地，没了从前的乖巧，甚至为了那个男人，三天两头上门扒拉娘家的东西，去补贴婆家。 最终活活饿死在了去年，她甚至不敢不坟前去见兰花一面。 老太太眼眶泛红，眼底闪过一丝泪花，她恍惚伸手去摸沈名花的脸，“兰花……” 沈名花微微一愣，但是并没有拒绝对方伸来的手，反而笑得越发温和。 再次听到沈大姐的名字，许满月脸色微变，仔细看了看沈名花的脸。 眉眼间确实跟沈大姐有几分神似。 她沉默片刻，还是打断了老太太的恍惚，“娘，这是二婶家的名花。” 老太太的手瞬间僵住，对啊，她的兰花已经没了。 这人不是她。 沈名花和吴婆子对视了一眼，心里对于这个名字， 暗自放在了心上。 “大伯母，兰花……是谁啊？” 良久之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再次看了眼沈名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随后又移开视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走吧，天色不早了，去晚了大队长该睡下了。” “早点将你们的事定下，也好早点休息。” 沈名花在老太太那里得不到答案，她又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小声问道，“嫂子，兰花是谁啊？” 许满月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先过去吧。” 这一年来，大姐的死一直是老太太的心病，家里几乎没一个人敢提起这事，生怕又惹得老太太伤心。 很快，一行人终于到了洪全家里。 第211章 定下 屋内。 刚好吃完饭的洪家人，在大队长媳妇的一个眼神下，连忙将饭桌上剩下的东西收进厨房，又将窗户打开，让饭菜的味道散去。 洪全瞧着媳妇孩子的一番操作，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碍于现实情况，不得不闭住。 虽说他是大队长不假，可实际上家里的条件，也就比普通社员好一点。但家里每天依旧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紧巴巴的，只能说勉强饿不死。 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接济其他人。 大队长媳妇收拾完饭菜，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咋帮那些人我不管，但是别碰家里的粮食，也别乱做好人。” “否则，你就等着见我吊死在你的床头。” 这是底线，她不能让这个男人，为了那些外人不顾家里人的死活。 更不能让自己落得个杨家人那样的下场。 洪全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去收拾吧，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 他还没无私到那种地步。 大队长媳妇冷哼一声，确定屋内的味道散去之后，往厨房去了。 这大晚上的，别又是来卖惨要粮的，如果真是那样，一直将他们关在外面才好。 屋外。 老太太敲门不见屋内动静，但是从窗户看，洪家人的煤油灯依旧亮着，应该是没休息。 她又继续抬手敲门，终于好半晌，门开了。 “老嫂子，你咋来了，满月也来了，来来来，快进屋，刚刚我在屋内跟孩子他娘说着话，一时之间没听到你的敲门声。” “别介意，你们别介意，快进屋吧，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洪全打开门，瞧见外面的一大帮人，不由得也愣了愣，随后又将这些人都叫进屋。 “我们就不进去了，几句话的事，在外面说就行。” 老太太笑了笑没有进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想想也正常，换作是她，她也是这样。 她将吴婆子，拉到了大队长的面前，笑着表明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大队长，我今天晚上来找你，也是因为我这个从外地逃荒过来的弟媳妇，早年她男人因为闹饥荒逃荒，跟我家那早死的老头子走散，这么多年了，终于又遇见了。” “他们无处可去，想在咱们大队安顿下来，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 “再给他们提前预支一些救济粮食，让他们先度过这段日子，好好上工，等下半年地里的粮食这长出来了，再让他们用工分把粮食还上。” “你看咋样？” 洪全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当初沈老头走丢的弟弟，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没想到这么多年，沈水生的媳妇孩子，又逃荒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上下打量了吴婆子一行人，加上孩子，总共六口人，光是年轻力壮的男人有两个，大队里现在没几个壮劳动力。 每天挑水上工，人手根本不够用，正是缺劳动力的时候 让他们安顿下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口粮是个问题，仓库里去年就已经没粮了，只剩下前几个月，发剩下的一点救济粮。 那点粮食，他是准备留在应急用的。 吴婆子和沈名花，见洪全迟迟不说话，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拉着老太太小声问道。 “大嫂，你快帮忙说说话，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逃荒找到了你们，总不能让我们连个住处都没有吧。” “是啊，大伯母，我们那个大队的人，几乎已经饿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已经没法回去了，你可要为我们跟大队长说说好话，让我们留下安家。” 他们今天一路逃荒过来的时候，瞧见还有不少人正在地里上工，指不定这个青山大队的日子好，他们留在这里也有一条活路。 老太太摸了摸两人的手，安抚了一下，让他们别慌。 “大队长，这事行不行，你给拿个主意吧。” “现在大晚上的，总不能让他们一大家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知道现在上工，正是缺劳动力的时候，尤其是年轻的壮劳动力。 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洪全一脸为难，“老嫂子……你……哎……” 他也想找些人跟着一块上工，可这事不是那么好办的，总得先给人家弄些粮食出来吧，可这粮食的问题，他也没办法。 许满月大概猜到了大队长的为难，她想了想，开口道。 “洪叔，我记得当初发救济粮，还仓库里还剩下一些，要不，先从那部分粮食里，拿出一些来安顿婶子他们。” “等下半年，他们上工赚到工分了，再将这部分粮食，从他们的工分里扣出来。” 洪全微微皱眉，迟迟没有说话。 这样行是行，但关键是那些救济粮，也就只剩下几十斤了，要是按照人口来给，估计差不多都要给出去。 以后仓库里那是真的一点粮食都没了。 吴婆子眼睛一转，连忙拉着自家的两个儿子站到了洪全的面前。 ”大队长，你看看，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多壮实，他们从前在我们大队里，就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有力气，会干活。” “保管一个人当两个人使用，你就行行好，留下我们吧，我们会好好上工的，绝对不给咱们大队添麻烦。” “还有我这个媳妇，这个闺女，她们也是干活的好手，一点都不比男人差，等明天上工你就知道了，我们家没一个吃白饭的。” 洪全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沈明海和沈明发两兄弟的胸膛，虽然饿得瘦了不少，但在这饥荒年也算是壮实的，干活绝对有力气。 老太太和许满月见他有些动摇了，又是一番劝说，终于，洪全松口，这事定了下来。 “好，你们以后就是咱们青山大队的人了，粮食先每人给你们六斤粗粮，十岁以下的小孩每人四斤粗粮。” “至于房子，待会儿我带你们去郭会计家里，让他找几个地方给你们挑一挑。” “粮食待会儿郭会计，也会给你们安排。”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肯定也还饿着肚子，走，我带你们去郭家，找他将事情定下来。” 第212章 警告 将吴婶子一行人交给洪全之后，老太太转头带着许满月回去了。 刘名花倒是想拦住两人，但是被吴婆子拉着一番分析，她又不得不先跟洪全一块去挑选房子，安顿下来。 现在谁家都不富裕，吃饭的时候，但凡懂点事的都不会到别人家里去。 虽然两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可终究是没咋相处过，也没啥感情。 要是做得过了，以后再想让对方帮什么忙，估计人家也不愿意。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黑透了，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今天你二婶的那个闺女，长得跟你大姐年轻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我看着她啊，又想起了你大姐。” “心里闷闷的，难受得不行。” “自从你大姐没了之后，我一次都没梦见过她，也没梦见过你爹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怪我？” 她那老头子，当初还在的时候，最疼的就是兰花了。 老头子要是还在，肯定舍不得兰花落到那种地步的。 许满月扶着老太太往前走，听到她这么说，抿了抿唇，“娘，你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先回去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 老太太再次叹气，“这日子难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估计这会儿家里热闹了。” 突然冒出来的一大家子亲戚，要是关系远一些，不认也就罢了，可今天这些人，都是老头子念叨了大半辈子的血脉亲人啊。 老头子死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嘴里一直念叨着水生，大哥对不起你、水生……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 这几十年一直没有消息的沈二叔一家，居然在这极为困难的饥荒年代，又重新找了回来。 他们在青山大队无依无靠的，估计以后两家少不了走动，麻烦事肯定是少不了。 不过好在老太太头脑清楚，先是将吴婆子他们弄到了大队长那里，没有贸然让他们进屋。 否则，这么多人，家里那点地根本住不开，而且口粮也不够吃。 快要到家的时候，老太太又道，“对了，以后你见着他们，就当着普通的亲戚来往就行，虽然两家从血缘上来说，确实很亲，但是几十年不见了，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心思。” “能帮的咱们尽力帮，但是有些事，还是得靠他们自己立起来。” 许满月点了点头，“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清楚。” 其实家里没有一个人，是欢迎这些突然到来的亲戚的，只是碍于两家的关系，不好直说而已。 两人到进家门。 沈家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等着两人回来吃饭，见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所有人更是松了一口气， “娘，那帮人是不是已经被打发走了？”沈建平急忙问道。 现在家家户户都缺粮，他们家虽然好一点，但也没好到能够多养六张嘴的本事。 要是娘真的敢让他们住进来，他第一个不同意。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什么那帮人，那些是你亲二叔留下来的媳妇孩子，以后见着记得喊人。” “你可别给老娘丢脸，让人家说我不会教孩子。” 沈建平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刚要继续开口说话。 老太太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立马闭上了嘴巴，行了行了，他不说就是了。 其他人见老太太对吴婆子们的态度不明，他们心里暗自揣测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沈老大和沈老二，开始各种试探老太太的想法。 “娘，二婶他们刚来咱们青山大队里安家落户，要是他们上咱们家打秋风咋办？” 这逃荒过来的人，能有什么口粮，还不是得靠大队的救济，可问题是大队也没粮，他们不会三天两头上门来蹭吃蹭喝吧？ 真要是那样，这门亲戚还不如不认，反正老头子和二叔早就没了，两家也没什么来往的必要。 沈大嫂连忙点头，“娘，二弟说得对，咱们家也没多少口粮，也没什么住的地方，你可不能心软，让那帮人进门。” “我光是瞧着，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一个两个的，心思多得跟头发似的。” “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的如意算盘得逞了。” 说完，她又看向许满月和林落霞，”三弟妹，二弟妹，你们俩也说个话，好好劝劝娘，别犯糊涂了。” 虽然早死的公公跟吴婆子的男人，是亲兄弟，但这年头，什么亲兄弟都不如一袋粮食来得可靠。 林落霞看了看许满月，点头道，“我跟大嫂是一个看法。” 她闺女每天都只能吃六分饱，晚上依旧饿得不行，真要让那些人住进来，估计别说六分饱，能不能渡过这个饥荒年，还是一个问题。 家里两个嫂子都发表了看法，许满月也不可能沉默着不表态，于是她点了点头。 老太太扫视了一下众人的神色，语气顿了顿。 “你们放心，老婆子我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但是那些人毕竟是你们亲二叔的家人，咱们也没必要做得太过分，以后就当个普通亲戚来往就行。” 她当初为了这一大家子，连亲闺女还有那几个亲外孙都能舍弃，更别说这些没什么感情的亲戚了。 沈大嫂撇了撇嘴，“什么普通亲戚，娘，你还是太心软了，要我说，咱们直接当没这个人算了，这样还能省下不少麻烦。” 谁知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死皮赖脸地贴上来？ 真是烦死了。 老太太拍了拍桌子，冷着一张脸，“王招娣，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些人可不是外人，老婆子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 沈大嫂瞬间脸色泛白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知……知道了娘。” 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娘也太凶了。 沈老大扯了扯她的胳膊，低声警告，“这些天娘上工累得不行，你最好别惹娘生气，要是娘被你气出了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 他这辈子，到底是作了啥孽，摊上这样一个拖后腿的蠢媳妇。 沈大嫂咬了咬唇，没再说话了。 第213章 学技术 吃完饭后。 许满月跟沈青青收拾好碗筷，刚回屋打算休息。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三嫂，是我，我有事找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满月有些意外，她起身走过去开门，侧身让对方进来，“建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建平本来不打算进去的，毕竟男女有别，但是想到自己要问的那些问题，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三嫂，你说怎样才能在县城里，找到一份工作？” 许满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人肯定是去找孟晓了。 她沉默了片刻，“建平，你要知道，现在县城里的招工，一般都是先紧着城里户口人的招，像我们这些农村户口，连知道招工消息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你是大学生，毕业被分配到单位，成为城里干部，自然就有城里户口。” 沈建平抬手揉了揉头发，“可是……可是我才小学学历，从小念书就不行，现在又已经十八岁了，咋可能成为大学生？” 先不说家里能不能让他去读，哪怕是家里有这个能力，他也没这本事，重新回到学校跟那些比他小那么多的孩子，一块念书。 就算退一万步说，他去念了，也不一定能考得上高中，考得上大学。 “三嫂，除了念大学，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只要你给我指一条路，我肯定会好好努力的。” “要是实在不行，等过两天我三哥写信回来，你寄信给他的时候，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许满月属实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执着。 其实她很想说，哪怕他有城里的工作，也只是他们这个小县城的工作。 孟晓可是来自海市那种大城市的姑娘，他们两人的差距，注定了他无论怎么努力，也很难跟对方有一个结果。 不过，既然他现在有这份心思，她也不好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建平，不如你去学一门手艺或者技术，要是学得好了，说不定能靠着这个，成为城里的工人。” 沈建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三嫂，手艺哪里是我这种人，想学就能学到的，人家一般都是传给自己的儿子，尤其是那些吃香的手艺活，更是没人会愿意教给一个外人。” 他哪怕能吃苦，也找不到一个好的师傅。 许满月想了想，“也不一定，这年头最重要的是粮食，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都缺粮食， 你要是能拿出粮食出来，说不定还真有人愿意收你。” “哪怕先去当一个学徒，只要能学到真本事，以后总能熬出头来。” “但是这事你得先去跟娘商量，要是娘同意，说不定还真的能行。” 现在大部分人家，家里的孩子都不少，哪怕再有本事，城里的口粮也是定量，肯定不够吃。 沈建平激动起来，“对啊，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兔子和地瓜，这些可都是肉和粮食，只要娘同意，这方面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剩下的就是去找一个愿意教我的师傅了。” 粮食好弄，但是一个好的师傅，又该去哪里找，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许满月想了想，“这事你先跟娘说，如果娘那边没问题，我可以帮你找师傅。” 这方面，她倒是有些办法。 “真的？三嫂，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沈建平高兴得不行。 “你放心，娘那边肯定没问题。” 许满月抬头望着他，“但是我要你写一份保证书，如果我帮你成功找到了师傅，你必须好好跟着师傅学技术，不能喊累也不能半路放弃。” 这事其实还挺费力气的，她可不希望，到时候自己的辛苦白费。 沈建平连忙点头，“三嫂，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一个好的师傅，让我学一门技术，我做什么都愿意，别说是写保证书了，哪怕是以后我的工资，分你一半我都行。” 这种机会一般没有路子的人，哪里可能得到。 他虽然懒了些，但也不傻。 在这个家里，能够帮他谋划一条出路的，也就只有三哥和三嫂了。 许满月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保证书你还是要写，只要你好好学，认真学，以后你的工资我一分都不要，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但是，如果你中途喊累放弃，那我为了你付出的时间精力，可都是有代价的。所以你必须给我写一个保证书。” “因此写保证书之前，你必须先想好，你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 沈建平犹豫了片刻，随后又咬牙坚定下来，“放心吧，三嫂，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孟晓说了，她是不会考虑一个跟他差距太大的人，成为她的对象的。 如果他想要成为她的对象，就必须在城里有一份工作，而且在学历上也要跟她相配。 学习还是太难了，还是先把工作定下来吧。 许满月点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撕了一张纸，又拿了一支笔给他，“写吧，等你写完了，明天我就开始找找关系，帮你找一个师傅。” “但是这事一时半会可能定不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半个月内，我一定帮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师傅带你。” 沈建平这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始埋头写保证书，没过多久，保证书写完。 许满月拿过来看了看，当看到这跟狗爬似的字体，她忍不住开口道，“建平，你这字该练练了。” 要不是她是当老师的，估计也很难认出他写的是啥。 沈建平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三嫂，我一定练，你先看看这保证书，有没有什么问题，有的话我现在就改。” 许满月又低头看了起来，“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你再将这事，私下跟娘商量一下，如果她那边没什么问题，我这边也会尽量去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师傅。” “好，三嫂那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 她将房门关好，开始在心里想着，让沈建平学什么技术好一些。 他能有这个学习的想法，其实已经算是有进步的了。 毕竟在这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 第214章 上门 另一边。 洪全带着吴婆子一家，去了郭会计那里。 两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选出几处没人住的屋子，让吴婆子他们挑一处来住。 至于粮食，先暂时以大队的名义，将仓里的那点救济粮借给他们。 等他们年底有了工分，分到了粮食，再从里面扣。 “吴嫂子，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屋子，你们想要住在哪？” 洪全拿着纸笔大概画了几个地方，递到了吴婆子一行人的面前。 吴婆子和沈名花几人瞅了瞅，这些地方距离沈家都挺远的。 “大队长，你也知道，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你们看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个距离我大嫂家里近的地方？” 沈名花点头，“对啊，大队长， 我们和沈家是血脉至亲，我爹跟沈家早早去世的大伯，还是亲兄弟，你就给我们安排一个离他们家近的地方吧。” 洪全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是我不给你们安排，而是沈家附近没什么屋子给你们住，你们实在想要住到沈家的隔壁，只能等以后有条件了，在他们家隔壁盖一间屋子。” 郭会计吸了一口旱烟，又敲了敲烟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有些话别怪我没跟你们说，沈家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现在到处又在闹饥荒，你们少去招惹他们，沈家那几兄弟可不管什么亲人不亲人的。” 去年，大食堂解散，沈家大闺女实在没办法了，求上娘家去，可还不是被沈家给赶了出去。 那可是沈家几兄弟的亲大姐啊，沈家几兄弟依旧毫不留情。 吴婆子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这个郭会计不喜欢他们。 于是讪讪一笑，却什么话也没说。 别人瞧不起他们，他们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沈名花倒是暗自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但她也没太在意。 因为她爹还在的时候，总是念叨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大伯，是多么的心善。 既然如此，大伯的几个儿子，总不会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挨饿受苦不管。 最终选来选去，吴婆子和刘名花一行人，还是挑了一个瞧着稍微好一些的屋子住下来。 至于粮食，现在天色太晚了，要明天早上才能拿到。 当住进那个破旧不堪的院子时，沈家两个小孩饿得不行，“娘，娘，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沈名花被这些声音烦的不行，她瞥了眼一旁正在哄孩子的女人，“二嫂，你还站着干嘛，没瞧见这屋子破烂得不行，还不快去收拾。” 沈明海媳妇脸色一僵，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男人，瞧见他没有丝毫帮自己的想法，心里涌出一阵苦涩。 只好放下孩子，认命地去收拾这个院子。 沈名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二哥，你瞧瞧你娶的这个媳妇，一点都不懂事，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娶红香姐算了。” “红香姐那么能干，对我和娘都不错，这个王香草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一点用都没有。” “三哥，你以后可不能像二哥一样，给我娶这种嫂子回来。” 沈明发笑了笑，“放心，以后我娶媳妇，肯定得是你喜欢的，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娶了。” “我可不会像二哥那样。” 吴婆子看着兄妹几个感情好，她心里头也欣慰，“好了好了，咱们先把家安顿下来再说，等安顿好了，娘再给你娶个媳妇进门。” “但事先说好了，那种爱跟小姑子拈酸吃醋的，斤斤计较的女人，可不许进咱们沈家的大门，家里有一个已经够碍眼了，要是再来一个，那还不得烦死。” …… 翌日一大早，天蒙蒙亮 老太太带着沈家人，早早就去上工了。 许满月刚洗漱好，正打算吃完早饭去公社小学上班。 突然，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沈青青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她往外面看了几眼，“三婶，这大早上的，咋有人上咱们家的门？” “不会是昨天晚上那帮人吧，那咱们要不要去开门？” 她娘今天上工之前，私下跟她说了，要是那些人上门，千万不能给他们开门，更不能给他们吃的。 许满月听着外面越敲越大声的动静，她放下手中的碗，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青青，你和宝珠先将这些碗筷，还有厨房收拾好，我出去看看。” 她马上就要去上班，不可能不出门。 许满月起身走到院子里，打开门一看。 沈名花一手牵着一个瘦巴巴的孩子，对着她颇有些为难地笑了笑。 “嫂子，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孩子饿的受不了啦，你也知道，我们昨天晚上刚安顿下来，家里什么都没有。” “今天一大早上，我娘还有我哥和我嫂子他们，都去上工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我二哥的两个孩子，我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找你的。” 许满月看了眼这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约莫四五岁左右，瘦巴巴，脸色蜡黄瘦弱，明显营养不良。 跟沈名花略显红润的气色相比，简直不像是一家人。 许满月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啥事，这事好办。” “昨天晚上大队长，还没带你们去找郭会计领粮食吧，走，我现在跟你出去一趟，趁时间还早，这会儿郭会计应该还在家。” 说完，她上去拉着沈名花，就要往外面走。 沈名花脸色一僵，属于没想到许满月会来这一招。 今天早上，郭会计已经将粮食给他们家了，现在要是过去，还不得被当众拆穿，这哪行。 她连忙拉住了许满月，“嫂子，嫂子，你先等等，这事不急，现在郭会计估计早就去上工了，咱们可不能打扰他工作，你给两个孩子拿点吃的就行。” “我们什么都不挑的，只要能吃就行。” 第215章 四两猪肉 许满月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恐怕不行。” “大队长应该跟你说过，现在家家户户都是靠前些日子，发的那点救济粮过日子。” “现在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我还打算上你家去借一些。” 沈名花脸色一僵，嫂子，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她匆匆离开，生怕被什么缠上似的。 将人打发走后，许满月又嘱咐了沈青青一番，这才带着沈宝珠一块去学校上课。 到了学校没多久。 孟晓找到了许满月，又将她叫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满月姐，前天沈建平来找我了，他这还带了两个鸡蛋，我明确拒绝了他，但是他还是不死心，所以我用你教我的方法，暂时拒绝了他。” “只是……只是我怕他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一个未婚的年轻女同志，三天两头被一个陌生男人找上门，别到时候传出什么流言蜚语，那就糟糕了。 许满月听出了她的潜在意思，她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道。 “你放心，我已经打算给他找些事情干了，如果能成，他应该不会再来打扰到你。” 无论是学技术，还是学手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没个一两年根本学不出来。 以沈建平的性子，估计一两年还不行，最起码得两三年，才能学出一点水花出来，到时候孟晓早就回城了。 “满月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孟晓也松了一口气，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对了，满月姐，你知不知道去哪里捡柴火？” 她铁锅买了，菜刀也买了，粮食还剩下一些，就是没有柴火。 附近这些山上她又不敢去，每天上课已经够累了，下班之后，她根本没时间去捡柴火。 许满月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你可以让他帮你弄些柴火过来。” “谁啊？”孟晓一听高兴起来。 许满月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不过她怕不放心，又多嘱咐了几句，别让人看到了，小心点。 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在乡下一般没人会追究，可万一碰上几个搅和事情的人，处理起来也麻烦。 不过杨二明那孩子聪明，经常偷偷送一些柴火去镇上卖，只要孟晓这边没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孟晓点了点头，“满月姐，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等待会儿放学了之后我就去。” 很快，上课的时间到了。 许满月回到班上，她照旧帮助班上的这个学生，开始复习即将到来的升初中考试。 前两天，钱校长又找她问了话，字里行间都是问她有多大的把握，最起码让这四个人中，有两个能考上初中。 许满月没有把话说满，只是说她尽力试一试。 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其实她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让这四个人都考上初中。 …… 下班之后，许满月将沈宝珠先送回家里，随后她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镇上。 没过多久，经过一番打听，她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菜篮子，找到了一个大杂院里，敲响了一个小院子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满月，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用一块土布盖着的菜篮子上。 大娘脸色稍微好了几分，“你找谁？” 许满月看了看四周没人，将菜篮子上盖着的土布稍微掀了一角，露出里面黄橙橙的棒子面，还有地瓜，随后又迅速盖上。 “婶子，你不记得了我了，我是满月啊，你那个远房侄女。” 李大娘瞧见了东西，脸上的褶子堆了又堆，一改刚刚冷淡态度。 她侧身让许满月进屋，“这哪能忘，这都多少年没见，刚刚有些恍惚了，不过难怪我瞧着你这么眼熟。” 进屋后。 李大娘立马将大门给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满月手里的菜篮子，“闺女，说说吧，你今天是干啥来的？” “如果是想要找我男人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心吧，他不收徒弟。” 她家男人可是这镇上，有名的烧砖师傅，凭借着这手艺，可是有不少人上门，想要她男人带几个徒弟。 不过这年头，徒弟可不是随便能收的，吃饭的本事，哪能教给一个外人，自家又不是没儿子。 许满月看了看这小小的院子里，七八个孩子挤在一块写作业，大的小的，无一例外，都饿得只剩皮包骨头。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已经饿出了浮肿病，浑身跟发胀的馒头似的。 她收回视线，抬手将菜篮子上的土布掀开，走到了李大娘的面前。 “婶子，你看看，这是两斤棒子面，还有一些地瓜，以及这个……” 李大娘看着她最开始拿出来的东西，虽然心动，但也没到失态的地步。 直到许满月拿出了一块猪肉，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猪肉，居然是猪肉！” 瞧着最起码四两，还全是白花花的肥肉， 这份礼可不轻，现在的猪肉不仅要钱要票，而且还要关系。 要是跟肉联厂那边没点关系，哪怕早上去得再早，也抢不到肉。 他们家已经快一年没吃过肉了，更别提这样好的大肥肉。 正在写作业的几个孩子，也跑了上来，双眼冒着绿光，口水直流，“娘，是肉，是肉。” “娘，还有棒子面，地瓜。” “娘，今天是不是能吃肉了？” 他们都是城里户口，虽然每个月有定量的口粮，但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李家虽然饿不死人，可每天也只能吃个四分饱。 这不，转眼，家里最大的一个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未来儿媳妇又是乡下户口，哪怕嫁进来他们家也没有商品粮，以后家里的口粮问题只会更紧。 李大娘瞧见自家这五六个孩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块肉不放，她心里烦得不行，刚想要开口赶许满月走。 但是当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半斤肥肉上，她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闺女，要不，我用钱和票跟你交换？” 大人不吃点油水不要紧，孩子可不能马虎了。 家里已经快一年没有沾到荤腥，瞧着孩子越来越瘦，甚至饿出来浮肿病，她也是看在眼底急在心里。 许满月摇了摇头，将这四两肥肉好好收了起来，再次放入菜篮子中，用土布遮挡住李家人的视线。 “婶子，这肉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手的，为的就是给我家小叔子，找个师傅。” 第216章 师傅 许满月轻轻一笑。 “这次我上门来，也是诚心想要找李叔带一带他，如果事情能成，那咱们以后也算是亲戚关系，逢年过节的孝敬，肯定是少不了。” “婶子，你说是吧？” 李大娘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看向那个菜篮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想起她男人的叮嘱。 “闺女，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家男人，你也知道的，我男人虽然在厂里上班，但厂里招工的事情，他也没有权利做主，这收徒弟的事，还得看厂里的领导安排。” 许满月将手里的菜篮子，递到了李大娘的面前，“婶子，我来之前也打听过一些事，以李叔的本事，在厂里最起码有两个带徒弟的名额，您再帮忙问问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其实这种事，也不单单是靠领导的安排，如果李师傅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以他在厂里的地位，收一个徒弟在身边还是能做主的。 李大娘看着摆在面前的肉和粮食，她的眼睛不由得落在了上面，心里纠结得不行。 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娘，今天咱们吃红烧肉和窝窝头吧。” 她还没做决定，几个孩子已经冲上来，替她将这个菜篮子接了过来，甚至讨论起今天晚上吃啥。 “对啊，娘，我们已经好久没沾过荤腥了，再不尝尝都不知道肉是啥滋味。” “娘，我也想吃肉，今天晚上吃肉好不好？” 李大娘瞧着自己这些饿成皮包骨头的孩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转过身去，抬手抹了抹微微泛红的眼眶。 “这样吧，我尽力试一试，但是不一定能成，等明天你再来，要是不成，这些东西我按黑市的价格……还给你。” 许满月想了想，“那行，婶子，这事麻烦你了。” “如果能成，等正式拜师的时候，我们还会另外准备东西上门拜访。” 这年头拜一个师父学东西，其实跟找一个干亲差不多，礼数一定得周全，人家才能教你真东西。 她之所以挑选李师傅，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好入手，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 如果他肯收沈建平，最起码该教徒弟的东西，他肯定不会藏私。 李大娘见她好说话，心里对这事也没那么抵触，人家拎着这么多的东西上门，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人家也没说些什么。 看来是诚心想要认她男人为师的。 “闺女，你跟我说说你小叔子的具体情况，我今天晚上也好跟我家男人提这事。” 许满月笑着点头，“这是自然，他叫沈建平，今年十八，别的不行，但是就是能吃苦……” …… 两人一番了解下来。 李大娘得知了许满月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她的男人可是部队里的军官，她心里对于她又亲近了几分。 这年头，当军人家属不容易。 没想到眼前这个闺女年纪轻轻，居然也是军人家属，而且还跟男人分隔两地。 这样的人家，估计也差不了。 李大娘听完关于沈建平的一些基本情况之后，思考片刻。 “要不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你把人带过来，让你李叔看一看，毕竟这人没见到之前，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说。” 许满月笑了笑，“好，那我明天带着建平过来，拜访你和你李叔。” 从李家出来之后，还没走几步，忽然，隔壁院子里有妇女跳出来，将许满月拉到了一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 “来李家拜师的？” 许满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也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图，只能扯了一个理由，“不是，是来走亲戚的。” “婶子，你找我有啥事吗？” 张凤仙捂嘴笑了笑，“你们刚刚的话，我趴在这墙头都听得差不多了，走亲戚这话，还是别拿来蒙我。” “我就问你一句，你有粮食没？ “你要是能拿得出来粮食，这事我包你能成。” 许满月有些意外，“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找那个老女人，李大海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能给你什么保证，你还不如找我，我可比那个女人厉害多了。” “别说李大海一个烧砖厂的老师傅，哪怕你想要进机械厂当学徒，只要你给的东西到位，这些事都不算事。” “我甚至还可以让机械厂的六级钳工收他为徒弟，教他真本事。” “六级钳工什么水平，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比在烧砖厂强多了，明眼人都知道选哪个。” 张凤仙轻挑眉梢，摆弄着手里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许满月也冷静了下来，她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瞧着年纪已经不轻了。 约莫四十来岁，眼角满是细纹，但是五官还不错，尤其是那张嘴和眼睛，浑身带着一股勾人的气质，可又没有那种风尘俗气的感觉。 在他们这个小县城，六级钳工的水平确实不低，如果能让对方做沈建平的师傅，那肯定比在烧砖厂好。 她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不过这人底细不明，哪怕对方给的诱惑很大，她也不想在两眼抹黑的情况下，跟对方有什么牵扯。 “婶子，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还有急事，得先走了。”许满月正打算绕过张凤仙离开。 谁料，又被对方叫住，“等等，你是怕我给你挖坑？”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张凤仙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但是我也不会做主动算计别人的事。” “你要是不信，可以在这附近打听打听，我张凤仙的名声。” “总之，只要你给的东西到位，一个六级钳工学徒的岗位，我还是能办得到的，而且保管他能学到真东西。” 许满月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婶子，你说说你的条件。” 张凤仙笑了笑，“我要肉，每个月半斤肉和粮食，每个月半斤肉，再加上一斤细粮，给足一年就行。” 第217章 要求 许满月脸色微变，很快又冷静下来， “婶子，我看这事还是算了。” “我们家没那么大的本事。” 先别说粮食，光是每个月半斤肉，而且还要连续给一年，现在这个困难时期，有几户人家能做到？ 哪怕他们是肉联厂的工人，恐怕也没这本事。 更别说除了这些之外，每个月还要给一斤细粮了。 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张凤仙挑了挑眉，“一个机械厂六级钳工的学徒，只要好好干，那可是有转正出师的机会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小叔子估计也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的乡下小混混。” “我提的这些条件是高了些，但是我能给你们的回报也不少。县城机械厂的六级钳工，亲自教导的徒弟，不知道比你找的隔壁这个，镇上小小烧砖厂师傅徒弟强多少。” “而且我还可以保证，只要他好好干，两年之内必定能让他转正，一个月的工资少说也有几十块钱，还有了城里户口，以后最起码娶的也是城里媳妇。” “你说说，这个学徒的名额，值不值我提的这点东西？” 许满月抿了抿唇，“婶子，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处处闹饥荒，一般的粗粮都很难弄到，更别说细粮和肉了，现在外面肉联厂每天的肉，还没摆出来多久，一下子就没了。” “我今天给隔壁这四两肉，还是费了好多的关系，这才勉强弄到的，如果说你要半斤肉，我或许还能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弄到。” “但你每个月都要半斤肉，而且一要就是一年，这一年下来，有谁能拿得出这么多的肉，你不是为难我嘛。” “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婶子，我先走了。” 说完，许满月转身刚要离开。 却又被张凤仙走上来拦住，她撇了撇嘴，“哎，你等等，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两个月半斤猪肉，我要肥的，给一年就行，但是每个月的一斤细粮不能少。” “我这个条件够低了吧，你出了门打听打听，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这还是看在你男人，在部队当兵的份上，换做别人我可不愿意做赔本的事。” 许满月依旧摇了摇头，叹气道，“婶子，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实在没这能耐。” “这年头哪怕是城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我们家只是农村的普通家庭，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吃不上饭了。” “今天之所以能拿得出这么多的东西，都是靠我男人从部队寄回来的津贴。” 说句实话，将这些肉和了粮食，按照市面上的价值换成钱，其实也没多少，哪怕按照黑市来换，其实也就几十块钱。 就算按照一百块来算，花一百块买一个县城机械厂六级钳工，可以转正的学徒名额。 确实一点都不贵，甚至还能算得上便宜。 毕竟有在城里有正式工作，就代表有城里户口，甚至还有分房的机会。 但问题是，现在闹饥荒，肉和粮食都是救命的东西，哪怕有钱也买不到。 对方提的这个要求，简直比登天还难。 张凤仙沉默了片刻，“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我再退一步，四个月给半斤猪肉，细粮还按之前的那样给，你要是觉得行，我后天就能帮你把事情办妥。”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了吧？” 她的底线一降再降，实在是不能再降了，这回还要不成，那肉不吃也罢。 许满月犹豫了半晌，最终开口，“婶子，我先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我一个刚嫁进婆家一年的新媳妇，男人又常年不在家，这种大事我哪能做主，肯定少不了回去跟婆家人商量一番。” “你看看，我今晚回去商量，明天来给你答复咋样？” 这些东西对她不算问题，但是对于沈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她虽然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改造沈建平，获得改造值以及改造奖励。 但是她也不会私下填补太多东西，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张凤仙想想也对，于是摆手道，“行吧，但是你走之前，还是去把送到隔壁的肉，给我送回来。万一让那个老女人吃了，你们上哪再弄一块肉过来，还不如现在就给我。” “也省得你们再花费大力气，托关系去买肉。” 许满月抬眸望着她，“婶子，你说你能把事情办下来，但我该咋相信，你说是真的？” “万一我去隔壁把肉要回来，你这边又没成，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平白还得罪了隔壁李大娘一家。” 张凤仙笑了笑，“你担心这个？” “呵，你放心，我张凤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说话还是算话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自然就信了。” “当然，你如果实在怕我骗你，也可以等事情办妥了之后，再将那些东西给我，反正现在上哪都需要介绍信，我又跑不掉。” 许满月虽然心里好奇，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县城机械厂的六级钳工，给出一个学徒的名额。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对方不说，就是不想告诉她。 “婶子，那我先回去跟家里商量去了。” “去吧去吧，明天这个时候，记得过来就行。” 许满月从这个院子里离开之前，不经意往张凤仙的屋内看了一眼。 刚刚屋内一直有几个小孩趴在窗户前，盯着她看，个个都瘦得不行，脸色蜡黄无比。 她从张凤仙那里离开之后，又找了几个附近的大娘问了问情况。 “你说那张凤仙啊，我看你瞧着眼生，应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难怪不认识她，老婆子劝你一句，少跟她接触。” “她那人不安分，屋里养的那些孩子，表面上对外说是捡的，实际上最大的那两个，就是她生的，听说还是跟好几个男人生的。” “都四十多岁的女人了，一点都不害臊，好在她男人死得早，否则她男人瞧见她这样，早晚得气死。” “对啊，我瞧你年纪轻轻的，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你可别往那个女人身边凑，万一被她带坏了可就不好了。” …… 一番打听下来，许满月大概明白了，张凤仙应该是跟县城机械厂里，那个六级钳工有关系，关系还不浅。 听说那个六级钳工，年纪也不小了，虽然没有媳妇没有孩子，但是人长得难看，因此几次三番追求张凤仙都没成功。 第218章 回家商量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回青山大队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大晚上的，周围一片漆黑。 要不是她从小熟悉这些路，估计也很难摸黑骑着自行车赶路。 刚到村口，忽然，一个十来岁左右的男孩跑到村口，将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丢在了一棵枯树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孩看见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没过一会儿，撇嘴呜呜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 许满月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天色很黑，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刚刚跑掉的男孩是谁。 她看了眼那孩子，没有过多犹豫，脚下用力一蹬，骑着自行车追上了跑掉的陆川，“陆川，你等等，陆川……” 还没跑多远的陆川，听到了有人喊他，他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可两条腿哪能跑得过自行车。 没过多久，许满月追上了陆川，并将他拦住了。 陆川抬头看清眼前的人，他转头拔腿还想跑，可还是被许满月给一把扯住。 “陆川，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二叔也回来了？” “婶……婶子……”陆川脸色大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许满月将他的慌乱看在眼底，不由得微微皱眉，“刚刚你丢掉的那个孩子，是你二叔跟许明月生的那个孩子？” 许明月去年生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最后只有男孩勉强活了下来。 后面她带着孩子消失不见，前些日子又跑回来偷了大队的种子，可她迟迟不交代，她身后的同伙是谁，甚至她的孩子也不见了。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她带着孩子投奔了陆怀远，而陆怀远就是那个偷大队种子的人。 陆川低着头不说话，无论咋问他，他也不开口。 许满月想了想，“你要是不说，我拉着你去见大队长，你去跟他说。” 陆川一下子慌了，他连忙拉着许满月的手，“不行，婶子，你别告诉大队长好不好？” “求求你了，婶子，别告诉大队长。” 去年的逃荒过程中，全家一大家子，最终只剩下他和二叔了。 如果让大队长知道，他们偷偷回来了，那么二叔做的那事，估计也瞒不住了。 许满月看着陆川瘦弱的身体，蜡黄的脸，叹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大队里的大豆种子不见的事，是你二叔和许明月做的吧。” 从前她跟陆怀远还有婚约的时候，陆川是陆家人中，最喜欢她的，每次私下见面，他总是会打趣地叫她二婶。 甚至陆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是陆怀远叫他送吃的给她。 陆川沉默了，咬唇不说话。 许满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想到了刚刚的那个孩子，换了一个话题，“陆川，你为什么要把他丢了？” “这大晚上的，你知不知道很容易出事？” 陆川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情绪再也压不住，“他活该！” “要不是他和他那个娘，我爹娘不会死，我爷奶也不会死，但是他的错。” “之前逃荒的时候，我没把他偷偷丢了，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许满月愣住了，“什么？” 陆家人全死了，如今只剩下陆怀远和陆川？ 前世，陆家人靠着陆怀远从黑市弄来的那批粮食，逃荒的时候虽然也受了一些苦，但好在最后顺利在一个比较富庶的大队安了家。 渐渐地，陆家和许家的日子越来越好，没有一个人死在饥荒里，饥荒过去，陆家又在陆怀远的努力下，变得越来越富裕。 陆川似乎终于找到了解倾诉的人，他一口气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统统讲给了许满月听。 …… 许满月听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前，她跟陆怀远有婚约的时候，陆家老两口其实一直都对她不满，但是碍于陆怀远，他们也没对她做什么，只是态度始终疏离。 没想到，短短一年， 这些人都没了。 不远处，那个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嘴里喊着哥哥…… 许满月思绪收回，低头看了眼陆川，“你确定要将那孩子丢下？” 陆川沉默着不说话。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再次翻身骑上自行车打算离开。 “婶子，你去哪？”陆川察觉到她的动作，一下子急了起来，赶忙拦住她。 许满月抬头望着他，半晌之后，她开口道，“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回家。” 这年头闹饥荒，丢孩子的多了去了，陆家的事，她也不想多管。 陆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抿了抿唇，侧身让她离开。 许满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洪全家里，将陆怀远可能是许明月的同伙这事说了出来。 大队那些被偷的大豆种子，是老太太好不容易从公社领导那里，为大队的人争取回来的，于情于理，这事都不能轻拿轻放。 但是今天晚上的事，她倒是没有说出去，只是简单说了，她偶然看到过陆怀远的身影的事 听到这事之后，洪全沉默了片刻，“满月，这事你先别声张，我先把事情私下弄清楚。” 许满月点了点头，“洪叔，我知道。” 回到家后。 老太太他们早已下工回来，连吃都吃得差不多了。 见到许满月这么晚回来，一时之间都有些意外。 沈大嫂：“三弟妹，你不是早就下班了吗，这大晚上的，你又去哪了？” 这么晚才回来，他们饭都快吃完了。 学徒的事，还没有定下，许满月不打算现在说出来，于是随口扯了一个理由，“班上有一个学生没去上课，我去家访了。” 沈大嫂一听是这事，她也没继续问了。 只是觉得当老师也不好当。 现在到处闹饥荒，学生不去上课也很正常，说不定哪天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连去上学的力气都没有，哪还有心思学习。 沈建平倒是偷偷看了许满月一眼，他总觉得，三嫂是去帮他找师傅去了。 第219章 商量 吃完饭之后，许满月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娘，是我。” “进来吧。” 许满月走进去，老太太正站在她屋内的那个地窖前，拿着一个煤油灯，正打算走进去，“老三媳妇，把门给关上，跟上来。” 这个地窖，算是沈家最重要的地方了。 里面装的，是沈家所有的粮食。 平时每天的口粮，都是从这里面拿的。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老太太都会仔细盘算着地窖里的东西，只要有一点对不上数，她便会一直不睡觉，直到找出问题的根源来。 许满月扶着老太太走进去，里面的棒子面、细粮渐渐消耗。 地瓜倒是不少，可其他的粮食一直都在减少，地窖相比去年，明显空了一些。 虽然单靠地瓜还有那些兔子，沈家也饿不死，但总是吃这两样东西，也不行。 老太太看了看地窖空了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今天上工的时候，那个土地太硬了，简直没法挖下去，上了这么多天的工，也只是勉强种了一些种子下去。” “每天都是靠大队里那几个年轻人，去后山挑水浇地。” “可这大热的天，时间久了，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今天王家那大儿子，直接在挑水的时候眼前一黑，连人带桶倒在了地上，这事把大伙儿都吓得不轻，生怕人就这样没了。” “好在人没事。” “也不知道，咱们辛辛苦苦上的那些工，有没有用，那地里能不能长出粮食？” 许满月抿了抿唇，“娘，你放心吧，咱们的付出肯定能有收获，不会白费的。” 系统给的种子，是根据青山大队土地的情况来的，虽然碍于干旱，产量不高，但只要好好种，最起码饿死的人也会少很多。 老太太眼眶微微泛红，“希望吧。” 要是老天能下一场大雨就好了，这都多少年了，她连打雷的声音都没听过了。 许满月想起了今天自己过来目的，她将事情简单跟老太太说了说。 …… “娘，你觉得这事咋样？” 老太太听到是县城机械厂，六级钳工的学徒名额，她激动得不行。 可当听到每一个月就要半斤肥肉，还有一年十二斤的细粮。 她一下子又沉默了下去。 十二斤细粮倒不是大问题，全家勒紧裤腰带，咬牙还能拿得出来的。 但是那个肉，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哪怕老三从部队寄了肉票过来，他们也没这能耐，能买到肉啊，除非他们在肉联厂有关系。 老太太叹气，“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机械厂的那个名额怕是不行了。” “至于烧砖厂的那个，你明天去问问情况，看看人家是咋要求，要是咱们家咬咬牙能办到，那就让老四去吧。” “真要实在办不到，那也是老四的命，谁让他生在来咱们这样的人家，没这能耐给他铺一条路出来。” 许满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娘，要是家里有肉票，其实四个月给张凤仙送半斤肉过去，也不是不行。” “算下来，这一年下来也才一斤半，拜个师傅，也少不了要买些肉给人家。” “虽然难是难了些，可只要家里有肉票有钱，这事交给我来办。”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她靠沈家获得改造值，才能在这饥荒年活下去，自然希望沈家越来越好。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你……你在肉联厂有认识的人？” 一般在肉联厂上班的人，都会提前给身边需要肉的亲戚朋友，留一些肉。 要是没这层关系，他们这些乡下人，哪怕大晚上的就去排队，也很难买到肉。 许满月点了点头，“我上次去城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肉联厂上班的婶子，还帮了她一些忙，说不定能从她那里买到肉。” 实际上，猪肉在系统商城里就能买到，而且不要票不要钱，一斤四十个改造值，她还是能买得起的。 老太太拉着许满月的手，激动得不行，“好，那这事交给你来办， 这要是能成，以后建平转正有工资了，让他每个月给你一半，就当是感激你为他的付出。” 许满月笑着摇了摇头，“娘，我自己有工资，景明每个月也会给我寄一些钱回来，我帮建平不是为了钱不钱的，只要咱们这个家越来越好就行。” “满月啊，娘没看错你，当初老三娶你真是娶对了。”老太太眼眶微微泛红，拉着许满月的手不放，无论咋看，都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不错。 幸好当初她没有阻止老三娶她。 否则，她还能遇到这么省心，又懂事的儿媳妇。 当晚，老太太当着许满月的面，翻出了自己的家底，从里面拿了两张肉票还有十块钱，递给了她。 “娘，这钱给得太多了，现在一斤肉七毛八，半斤也就几毛钱，娘，多余的钱你还是收回去吧。” 许满月将钱推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硬是将这十块钱，连同两张肉票都塞到了她的手里。 “上门去总不能只提半斤猪肉，而且，你找人家肉联厂的人帮忙，难道不花钱买点东西？” “拿着吧，这十块钱不算多，光是打点关系，估计就要花不少。人家也不能白帮你的忙，这一次两次还好，要是次数多了，不那点东西上门，这关系估计也就废了。” 许满月听完，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她是真的找别人帮忙，估计是要花一些钱，打点一下人脉和关系。 不过她的东西一般都从系统空间里买，倒是费不了那么多的心思，也没那么麻烦。 不过碍于老太太的强势态度，她还是收下了这十块钱，还有那两张肉票。 “娘，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 张凤仙那人她已经打听了好几遍，能耐肯定是有的，不然以她的性子，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要是她那里能成，烧砖厂那边，看来要找个由头拒绝了。 许满月仔细思索了一番，不过这事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220章 六级钳工王来福 第二天下了班之后。 许满月从系统商城里，买了半斤肥猪肉，又提了一斤粗粮，一份桂花糕，还有二两红糖。 她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又找大队长请了假，带着沈建平一块先去了张凤仙的家里。 抬手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让许满月进屋，“我……我娘马上回来，姐姐，你先进屋等一会儿，我给你端一杯水。” 许满月刚进屋坐下没多久，张凤仙回来了，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个子不高，脸上还有一大块恐怖的红斑，遮挡了大半张脸。 瞧着冷冷的，但他看向张凤仙的眼神，却格外温和。 张凤仙进屋瞧见了许满月，又瞧见了她放在桌上的菜篮子，她满意点了头，转身为许满月介绍道。 “这是县城机械厂的六级钳工王师傅，你要是打听过，应该知道他王来福的名头。” 整个安县也就一两个六级钳工，王来福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听说过些日子，他就要成七级钳工了。 找别人办事之前，许满月自然是深入打听过一些东西。 她笑了笑，拉着沈建平上前。 “建平，还不快叫人。” 沈建平身体紧绷了起来，“王师傅好。” 王来福打量了他片刻，微微皱眉。 沈建平察觉到对方打量的视线，又见他迟迟没开口，一时之间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冒汗，紧张得不行。 许满月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这个王师傅瞧着似乎对沈建平不太满意，她下意识看向张凤仙。 张凤仙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转头扯了扯王来福的袖子。 “你干啥，都把人家年轻人吓到了，有什么话坐下说不行，非要站着？” 王来福收回了视线，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行了，来了就坐下吧。” 许满月暗自看了眼这两人，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像外人说的那样不堪。 瞧着倒有几分像夫妻，而且王来福似乎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仿佛这里就是他家一般。 还有张凤仙的几个孩子，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坐下之后。 王来福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冷了下来。 沈建平心里没底，后背冒汗。 尤其是当王来福打量完他，一句话也没说的时候，他更是紧张得不行，藏在桌子下的脚不停地抠地。 张凤仙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王来福，又倒了两杯递给许满月和沈建平。 “想要在机械厂当学徒，可不是这么简单，小伙子你确定你能坚持得住，吃得了苦？” 沈建平下意识连忙点头，“当然，我肯定能吃苦。” 许满月：“王师傅，这点你放心，建平他是一把上工的好手，肯定能吃苦。最近这天气热得不行，你们也是知道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每天依旧跑很远的地方挑水浇地，肩膀都磨破了，也没喊一句累的。” “不信，你们看。”许满月给沈建平使了一个眼色。 他瞬间反应过来，扯了扯衣领，将肩膀露出。 大队恢复上工的这半个月以来，沈建平每天都跟着去挑水浇地，肩膀都磨破了，每天晚上掀开衣服一看，上面一片血肉模糊，疼得人直冒冷汗。 王来福和张凤仙，看着这没一块好肉的肩膀，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乡下上工苦，他们是知道的，可没想到这么苦，肩膀的肉都磨烂了，衣服甚至被丝丝浸出的血水打湿。 难怪，这么大热的天，沈建平还穿了一件外套，敢情是为了遮挡肩膀上的伤口。 张凤仙收回视线，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扯了扯身边的男人，低声道，“这么能吃苦的徒弟上哪找，你要是不收，我替你收下了。” 她知道，这人要求高，可是再高还不是得吃饭。 光靠他每个月那点定量的口粮，等过些日子她嫁过去了，哪能养活她这么多的孩子。 要是他连她的孩子都养不活，那她也没必要嫁他。 王来福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沈建平，“你要考虑清楚，在我手底下当学徒可不是一般的辛苦，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更不是一个简单的活。” 沈建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师傅，您这是答应收我了？” 王来福摆摆手，“算是吧，但是中途你要是喊累，我随时有可能让你走人。” 虽然沈家给的东西多，可该有的原则，还是要有。 他可不想砸了自己的名声。 “放心吧，师傅，我肯定不会喊累的。”沈建平强行压下心里的激动，认真点头道。 今天三嫂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尤其是那半斤肉，肯定是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替他弄到的。 娘一心盼着他好好学门技术，以后过好日子。 他不能辜负她们的期望。 还有孟晓，虽然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很大，但是说不定她会被他打动呢。 这事定下，许满月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她本来打算跟张凤仙商量一下，拜师礼的事，但是她摆手拒绝，说那些东西已经够了。 再加上今天许满月带来的二两红糖，两包糕点等等，这份拜师礼放在饥荒年，确实算是不错的。 机械厂钳工学徒的岗位定下来，隔壁还有一个烧砖厂学徒的岗位。 许满月想了想，这个岗位也不错。 以后有转正的机会，而且只要好好干，还要不了一年。 虽然以后转正的待遇，比不上机械厂，但是相比在乡下上工，一年到头挣得更多。 从张凤仙家里出来之后，许满月让沈建平在外面等着她，她转身去了隔壁。 一敲门进去。 李大娘早早地已经等着了，她往外面看了眼，没见着人。 “人没来？” 许满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婶子，我小叔子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机会，去了别的地方当学徒，这个岗位他来不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堂哥，也是能吃苦耐劳的人，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李大娘一听这话，关上门，将许满月拉到了角落里小声道，“这恐怕……是不行。” 第221章 名额 “你李叔脾气硬邦邦的，不喜欢收徒弟，哪怕是他亲儿子，他要是看不上，他也不会教。要不然，家里也不会过得紧巴巴的。” “不过，昨天我既然已经收了你的东西，也不会让你白走一趟。” “要不这样，我把那些东西，按市场上两倍的价格，赔给你咋样？”李大娘讪讪一笑。 许满月看了眼李家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婶子，你也知道，肉不好弄，昨天我提着上门的那四两肉，还是花费了大力气托关系弄来的。” “你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看不上，估计是这人没什么使力。 只想白拿她的东西占便宜。 现在想要买肉，可不是有没有钱和票的事，而是能不能抢到的事。 两倍的价格？ 但凡她是个明白人，也不至于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这块肉她要是拿出去买，最起码翻三倍。 李大娘脸色微微一僵，算是知道眼前这个从下乡来的年轻人不好糊弄。 她索性两手一摊，“那你说，要咋样才肯将这事翻过去？” “事先说好了，学徒的事我已经尽力了，奈何我男人死活不同意，我也没办法，至于昨天你带来的肉，也已经进了我们肚子里。” “现在要么我多出一些钱，将东西折算成钱还给你；要么，你自己去烧砖厂找我男人，看看他肯不肯给你们一个学徒的名额。” 许满月脸色冷了下来，摆手打断她的话，“婶子，名额我们不要了。” “昨天那块四两的肉，还有我带来的粗粮，要是放到黑市上，少说也要翻四倍。不过咱们毕竟不是黑市，你按三倍的价格折算成钱给我就行。” 对方显然没诚意，她也不打算跟这人的继续交易下去。 否则，哪怕事情成了，以后估计也要闹出许多麻烦出来。 李大娘愣住了，“你……你说什么，这个名额你们不要了？” 见许满月丝毫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她继续开口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学徒的名额以后可是能转正的，要是转成了，那就有城里户口，吃商品粮，每个月还有固定工资。” “你确定这个学徒的名额，你不打算继续要了？” 现在处处闹饥荒，粮食一旦脱离了正规交易，别说翻三倍了，哪怕是翻六倍也有人要。 可现在是月末，家里早就没了什么钱和票了，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出来。 许满月神色淡了下去，“婶子，不瞒你说，我一开始是诚心想要这个名额的。” “甚至为了这个名额，在事情还没确定的时候，就如此信任你，将花费了大代价买来的肉，直接留在了你们家里。” “不过我今天瞧着，婶子你好像明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既然如此，那东西我们收回，你们这个名额我们也不要了。” 李大娘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拉着许满月的手，“别啊，要不，我再帮你争取？” “这次说不定能行。”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叹气道，“还是算了吧，我呢也不要钱，昨天我给了你多少东西，你原封不动地给我还回来就行。” “这样我也好向家里交代。” 李大姐瞪大了眼睛，“不是，那肉都已经进了肚子里，你让我咋给你还回来？” 她强行冷静下来，拉着许满月好声好气地开口道，“要不，我再为你争取一下那个名额，肉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如果名额还是没争取到，那我决定以三倍的价钱将东西还你。” “满月，你看咋样？” 许满月摇了摇头，叹气道，“婶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今天明显没拿出诚意来，瞧你这样子，我猜你昨天肯定没跟李叔说过这事吧？” “你看你拿了东西不办事，让我咋相信你。” 李大姐傻眼了，“你……你咋知道的？” 昨天她男人都没回来，一直待在厂里，她确实还没把这事跟他说。 今天本来有机会说的，但是她男人又匆匆走了，还是没提。 眼瞅着许满月来了，她只能随口扯个理由将这事糊弄过去。 许满月淡淡开口，“本来是知道的，但是刚刚从你说的话中，大概猜出了一些。” 这人明显没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她也没必要跟她牵扯下去了。 这个岗位不要也罢，否则有这人的在，估计以后麻烦也不会少。 李大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又无从解释。 最终只能咬牙拿出高出市场上的三倍价钱，补偿许满月。 可她心里一直忍不住滴血。 距离下个月月初还有十天，可家里的钱补偿给许满月之后，已经不剩多少了，这一大家子的，根本撑不了几天。 早知道，昨天就不馋那块肉了。 …… 许满月从李家出来之后，带着沈建平回到了家里。 两人刚回到大队不久，忽然听到了大队的喇叭声响起，“前些日子跟许明月合伙偷种子的人，我已经抓到了。” “这人就是去年逃荒出去的陆家二儿子，陆怀远，他今年偷偷带着许明月跑了回来，两人合伙偷了种子，之后他又躲了起来。” “经过大队上的商量，我们决定安排陆怀远和许明月挑大粪，给地里施肥。” “直到他们的工分，能够抵偿那些被他偷的大豆种子为止。” 沈建平听到这两个好久没有听到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两人还真够缺德的，大队里拼命到处找种子，他们倒好，说偷就给偷了，真是够无耻下贱的。 “’三嫂，大队长这个惩罚也太轻了吧，让他们挑大粪便宜了他们，直接将他们送到公安顿大牢，岂不是更好。” 许满月摇了摇头，她倒是能理解大队长的做法。 “咱们大队，现在正是最缺劳动力的时候，让他们两个将功赎罪，还能挽回一些损失，要是将他们送了进去，那些种子不就是白丢了。” 更何况，陆怀远他们上工的时候，大队里的人，看到他们肯定会忍不住针对他们，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轻松到哪里去的。 这也算是一个惩罚。 第222章 特殊奖励 回到沈家后。 许满月和沈建平推门进屋，老太太他们正在吃饭。听到动静，正在吃饭的人纷纷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向两人。 今天老四突然给大队长请假，也不知道去哪，没想到居然是跟老三媳妇，一块回来的。 沈家人不约而同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嘴里，头也不抬地开口道，“看老婆子我干嘛，吃饭！” 一个两个的，就知道烦她。 沈大嫂撇了撇嘴，目光偷偷在许满月和沈建平两人身上打转。 这两人出去肯定有事，娘肯定早知道了，可为啥不告诉他们。 难不成娘偏心，有什么好事都紧着老四？ 坐下吃饭后，沈建平察觉到沈大嫂打量的视线，不由得微微皱眉。 他扯了扯嘴角，“大嫂，你看我干嘛 我脸上又没有花。” 说完，他又看向老太太和沈老大，“娘，大哥，你们看看大嫂，从我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偷偷盯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啥对不起她的事。” 沈大嫂脸色一下子变了，“老四，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你别一惊一乍的。” “再说了，哪怕我多看你几眼又咋了，今天大伙儿都在地里，辛辛苦苦上工。你倒好，啥事都不干，转头就找大队长请假。” “说不定就是你的懒病犯了，又去公社找那个孟老师去了。”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人家是什么人，你还敢惦记人家，这不是痴心妄想是啥？” 沈建平吃不了一点亏，他直接扭头向老太太告状，“娘，你还不快管管大嫂，我都快要被她欺负死了。” “我今天明明是去干正事，咋到了她嘴里，我就成了偷懒？” 他的工作已经定下来了，只要好好熬几年，将技术学到手，争取转正他就是城里人了。 说不定以后大嫂遇到事，还得求到他头上。 老太太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狠狠瞪了一眼沈大嫂，“还吃不吃饭？” “不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你一个当大嫂的，是不是见不得小叔子好？” 哪怕她儿子再不好，也只有她能嫌弃，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这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大嫂讪讪一笑，闭上了嘴巴没再说话。 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婆婆这么维护老四，说不定今天老四请假肯定有问题，看来待会儿得好好偷听一下墙脚，说不定能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许满月察觉到沈大嫂的小心思，微微皱眉，不过也没说些什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后。 许满月和沈建平，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将今天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但是当沈建平听到许满月说，人家要猪肉和细粮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知道，家里为了他的事，付出了这么多。 “娘，你们咋没告诉我？” “细粮也就算了，可那猪肉以咱们家的条件，哪能弄得到啊？” “不行，不行，这个工作我不要了。”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你三嫂为了你工作，跑上跑下的又是找关系求人，又是出钱出力，你一句轻飘飘的不要了。” “那她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这些日子，老三媳妇为家里的付出，她是看在眼底的，做人讲究以心比心。 家里这几个儿媳妇中，她为啥对老三媳妇要好一些？ 其实不单单是因为老三在部队，而是因为人家会做人，什么都想着这个家，想着她这个老婆子。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老四工作的事，老三媳妇不知道往里面使了多少力，才将这事办成了。 换作其他儿媳妇，谁会愿意这么帮小叔子。 想到这里，老太太看着许满月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老三媳妇，这次的事辛苦你了。” “你为家里做的这些事，娘都看在眼底，你是好的。” 她转头又看向沈建平，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老四，你以后可要好好记住你三嫂，为你做的这些事，做人别忘本了。” 沈建平点了点头，看着两人认真道，“娘，三嫂，你们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以后等我发工资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买好吃的。” 许满月笑了笑，“只要你好好干，争取早点学好技术转正，便算是对得起我和娘了。” 她是真心希望，沈家每个人都能过得好，沈家的日子蒸蒸日上。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改造值，获得系统奖励，过得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机械音，在许满月的脑海内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沈建平成功获得工作机会，上进心增加。 个人改造进度，加百分之二十，目前改造进度百分之七十。 特殊奖励：一百斤猪肉，一百斤白面，护胎丸一颗，孕期补气丸一颗，五张大团结，抽奖机会一次。 …… 许满月微微愣了一下，其他的奖励倒是没什么，护胎丸？ 看来十有八九，这次她肚子里是真的有了。 时间不早了，老太太跟两人聊了一会儿，摆手让他们回去休息。 许满月回到自己的房内，将系统奖励的护胎丸拿了出来。 与此同时，它的使用方法以及功效，也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护胎丸，顾名思义，在女人怀孕期服下，可保护孩子以及母体健康，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哪怕受到严重的外力刺激，在一定程度上，也不会伤害到母体以及胎儿。 孕期补气丸，女人怀孕期间服下，不会出现严重的孕期反应，如浮肿、妊娠纹、肥胖，抽筋，容貌变化等。 甚至生下孩子之后，还能使女人的身体，迅速恢复到未生孩子之前的状态，生孩子的时候也不会疼。 许满月看着手里的这两颗丹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抬手给自己把脉。 如今，距离沈景明离开，已经快三个月。 片刻之后，许满月终于能确定，她真的怀孕了。 心里情绪起伏不断，复杂、激动、茫然……似乎各种情绪都有。 第223章 闹起来 许满月转身进入了自己的独立小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将这两颗丹药吃了下去。 又忙活了一会儿，简单做了一份鸡蛋羹，一盘青椒炒肉，蒜香小青菜，一碗米饭。 肚子里有了孩子，以后吃饭，还是得注意补充营养。 之前没孩子的时候，她每天只有晚上开小灶，有时候忙起来，连开小灶都忘了。 第二天晚上，事情彻底定下。 饭桌上，老太太将沈建平的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问道。 “你们看看，咱们家出这些东西，为老四弄到一个学徒名额，这事你们没意见吧？”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 林落霞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放在饭桌下的手，轻轻扯了扯这沈大嫂的袖子。 沈大嫂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娘，那猪肉可不是好弄的，尤其是在这饥荒年，咱们上哪弄猪肉啊。” “还有那细粮，家里也没啥细粮了吧，你这一给就是十二斤，以后这日子咋过啊？” “总不能为了因为您偏心老四，就这么委屈我们其他人吧。你又不是只有老四一个儿子，要我说啊，小山的年纪跟建平的差不多，建平可以，为啥我家小山不可以。” “二弟妹，三弟妹，你们说是吧？”她一边说，一边给两人使眼色。 林落霞抿了抿唇，“娘，大嫂说得对，不是我们不愿意，可年头家里哪来的猪肉。这东西实在不好弄，哪怕真的弄到了，以后家里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去年年底，全家一大家子的工分加起来，总共只分到了八块几毛钱。 现在外面一斤肉七八毛一斤，这还是有肉票的情况下；要是没有肉票，少说也要翻五六倍，而且没有关系还买不到。 还有十二斤的细粮，细粮也不便宜，家里虽然有一些，但是也不多，这一下子要十二斤，家底都快被掏空了。 婆婆哪怕再疼小儿子，也不是这个疼法，这让家里其他咋想，以后的日子咋过？ 沈老大和沈老二早已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安静极了。 沈大嫂见林落霞开口了，她底气仿佛一下子又增强了不少。 她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许满月，“老三媳妇，你呢，你心里是咋想的？”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满月的身上。 如果说这个家里，有谁能劝上老太太几句，估计除了沈建平，也就只有许满月了。 许满月沉默片刻，刚要开口，老太太抬手打断她的话。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们，虽然还没分家，但是这点事我还是能做主的，今天说出来也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 “你们同不同意，家里都会出这个钱出这些粮食，去帮助老四。” “你们要是觉得不公平，只要你们能找到路子，不管需要什么，只要家里掏得起我也会二话不说，全力支持你们。” 此话一出，沈家的气氛更是陷入冰点。 沈老二抬头看了眼沈建平，又看向老太太。 “娘，我知道你偏心老四，可我大哥也是你亲生的，这哪里是一个名额的问题，这分明是前途的问题。” “学徒是能转正的，以后有了城里户口，那就是城里人，吃商品粮，一个月的工资顶我们一年在地里上工的收入。” “一些小事也就算了，毕竟老四是我们的亲兄弟，我们当哥哥的让着他也没啥，但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们咋咽得下去这口气？” 这农村人，谁不想拥有城里户口，尤其是宝珠被他们夫妻俩娇惯成这样，他要是有本事在城里弄到一份工作，以后孩子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沈老大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语气闷闷的，“娘，这事你确实太偏心了。” 这家里谁不比老四孝顺，每次老太太生病，基本上都是他和老二忙里忙外的，老四就没帮过啥忙。 可为啥好事都让老四占了，干苦力的活全让他和老二来。 沈大嫂更是为自家男人不平，她对着沈建平翻了个白眼，“老四， 你别装死，娘这么偏心你，你难道不站出来说两句？” 她刚嫁进来的时候，这个小叔子还小，虽然那时候老太太偏心他，但她也没跟他过多计较，可今天这事不行。 这可涉及到全家的利益。 必须得放到明面上扯清楚了才行。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更加安静得不行。 整个沈家就只剩下沈建平埋头吃饭，仿佛啥也没听到似的，哪怕是沈宝珠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缩着身子不敢说一句话。 许满月看着这一切，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插手这件事。 事情如何，老太太比她更清楚该咋办，她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沉默良久之后，老太太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顿了顿，“你们都觉得我偏心老四，这才将这个机会偷偷给他的？” 沈老大几人不说话，但那个意思很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还能是那样的？ 老太太瞧着几人的样子，心里有数了，她最终看向了自己的大孙子，“小山，你对于这事是咋想的？” “你也想跟你四叔，争这个学徒的名额？” 沈大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偷偷扯了扯沈小山的袖子，“小山，你奶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这个家里，老太太除了疼老儿子以外，对于小山这个大孙子，她也是疼的。 说不定，这次的机会能落在她儿子身上，以后她儿子就是城里人了，到时候看林落霞还咋瞧不起她。 沈小山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老太太，“奶，这个名额我不要，你给四叔吧。” 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由得再次问道，“小山，你认真的？” 沈老大和沈大嫂脸色一下子变了，两人扯着沈小山的胳膊，低声呵斥。 “你说啥呢，还不快跟你奶解释清楚，说这个名额你也想要。” 别的也就罢了，这可是一份城里的工作。 第224章 矛盾 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老四。 沈建平一下子急了起来，“哎，大哥，大嫂，你们咋说话的，这个名额本来就是给我的，你们要是想要，自己找关系去，干嘛算计我的？” “我告诉你们，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沈老大冷下了脸色，“老四，你这话不对了吧。” “论辈分，你是小山的亲叔叔，该让着他，就像平时我和你二哥让着你一样。” “论年龄，小山今年十五，正是学东西的好时候，你比他大了三岁，学东西哪有他一个孩子学得快？” “最重要的一点，小山比你能吃苦，比你能干，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享你的福吧，别出去让人看笑话。” 谁不知道啊，沈家最懒最无赖的，就是老太太的老来子沈老四。 他家小山可比他能干多了。 沈大嫂撇了撇嘴，“老四，你大哥说得对，平时家里都宠着你，啥事都不让你干，你这当叔叔的，咋好意思跟小山抢东西。” 林落霞微微皱眉，”大嫂，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个名额是家里弄来的。” “那么家里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要不这样吧，咱们抽签决定，要是谁抽中了，谁就去。“ “娘，三弟妹，你们觉得咋样？”她的目光，落在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两人身上。 此话一出，沈家人都忍不住心思浮动了起来。 老太太始终冷着一张脸，静静看着众人为了一个名额争吵不休。 “老三媳妇，你跟他们说。” 瞧见老太太的态度，许满月心里也有了一些数，沉默片刻，她索性直接开口道。 “大嫂，二嫂，这个名额恐怕无法更改。” “人家早已定下了老四，过两天老四就要去机械厂报到了。” 这话是事实。 昨天她离开之前，已经跟王来福和张凤仙，把事情彻底定下了。 此话一出，沈家众人脸色纷纷一变。 尤其是沈大嫂，她将碗筷啪的一下丢在桌上，猛地站起来。 “娘，偏心也不是你这么偏的，我知道你疼老四，可总不能不跟我们大伙儿商量，你就擅自做主将家里的口粮，拿去给老四铺路吧？” 林落霞也不像平时那么低调了，她也站了起来，“娘，大嫂说得对，咱们现在还没分家，你做这么大的决定，最起码也该知会我们一声。” “现在事情都定下了，这才来跟我们说，是不是对我们不太公平？” 沈老大和沈老二对视了一下，纷纷也站了起来，“娘，这事你确实做得不对。” 都是沈家的儿子，凭啥老四一向好吃懒做，却能在城里得到一份工作，他们兄弟两个，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却啥也捞不到。 老太太抬头瞧着自己这些儿子儿媳，一个两个的，似乎都觉得她做得不对。 她回想了一下，也没否认。 对于老四这个老儿子，她确实更偏心一些，但是对其他儿子，她自认为也没亏待什么。 “这样吧，你们既然都觉得我偏心，那这次家里为老四出的一切东西，就当作是老四向家里借的，等他彻底转正工作稳定下来，再还给家里。” “这样，你们该满意了吧？”她摆摆手，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安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了。 最终沈老二开口道，“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见不得老四好。只是……现在还没分家，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你让我们咋想？” 就在这时，沈老大猛地起身，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离开。 沈大嫂脸色一变，连忙追了上去，“哎，哎，孩子他爹，你上哪去？” 林落霞掏出帕子，给身边的沈宝珠擦了擦脸，“娘，我带着孩子回屋了，你们慢慢吃。” 渐渐的，整个饭桌前只剩下沈建平和许满月，以及老太太三人。 老太太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半晌才道，“老三媳妇，你也回去休息吧。“ 许满月点了点头，“那好，娘，我也回去休息了。” 屋内只剩下沈建平和老太太两人，不知谈了多久。 沈建平才从里面出来。 许满月回屋后，想着前几天沈景明寄回来的钱和信，自己还没给他回信的事。 正好今天晚上给他写一封信，顺便将孩子的事情，也告诉他。 写完信，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许满月还给他做了好几双袜子鞋垫，她将这些东西连同信装好，打算等明天找个时间，将这些东西带上镇上寄给沈景明。 寄信很慢，一般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达沈景明现在所在的地方。 沈景明早在一个月前，便从部队前往军校进修，听说他上次的来信说，在军校天天都很忙，但是确实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他估计会在军校待上一两年，甚至可能更长。 等他结束进修，他便会打随军申请，带着她一块去随军。 许满月倒是觉得随不随军没什么。 只要他不在外面又乱搞，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并且每个月的生活费准时给她，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毕竟，男人一心扑在事业上，以后拿命拼来的一切，还不是她和她孩子的。 这可比男人的陪伴重要得多。 第二天早上。 沈建平便没去上工了，而是去了大队长那里，将他以后在城里当学徒，以后不能上工的事，跟他说了。 洪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好小子，没想到咱们大队里，除了你三哥，就属你最有出息。” “以后成为城里人了，可别忘了你洪叔我啊。” 沈家还真是好本事， 连这种关系都有，看来以后还是好好跟沈家打好关系，说不定哪天他这个大队长，也得求到了沈家跟前去。 沈建平笑了笑，“这事当然，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洪叔你啊。” “更不会忘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时，沈名花正好过来，听到了一切，她走到了沈建平的身边。 “建平哥，你这是要去城里上班了？” 这几天，她早已将大伯家的情况弄清楚。 没想道大伯一家还真是不简单，尤其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三堂哥，更是了不得。 第225章 刘名花 听说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长了。 沈家在饥荒年，日子之所以能过得如此舒坦，靠的就是这个三堂哥。 说不定这会儿沈建平找的工作，就是靠他托关系弄的。 想到这里，沈名花不由得羡慕许满月来，她这位三堂嫂的命可真好，明明只是一个被全家人抛弃的小可怜，居然能靠嫁到沈家彻底改变命运。 看来以后还是得跟她打好关系，说不定，下一个有工作的人就是她了。 沈建平看着凑上来的沈名花，微微皱眉，“只是去当学徒，算不上什么工作，你别乱说。” “还有，你咋不跟二婶们一块去上工？” 沈名花撇了撇嘴，“家里需要一个会做饭的，这不，我负责在家做饭，照顾孩子，我娘和哥他们去上工。” 什么当学徒，别以为她不知道，哪怕是学徒的名额，也不是一般人能拿的，肯定是沈家花了大力气。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去走动走动。 昨天晚上她跟她娘合计了一下，既然三堂哥在部队当军官，那肯定有不少有能力有前途的战友。 只要她跟许满月打好了关系，到时候她去随军，让她带上她一块。 再让沈景明牵线搭桥，好婚事不就来了，说不定她嫁的男人，比许满月的还要好。 说干就干。 于是许满月刚下班，回到家里便看到了沈名花。 “哎呀，嫂子，你下班回来了，我刚来咱们青山大队，对周围也不熟悉，想着明天你休息，要不，咱们一块去镇上逛逛吧？” “你看咋样？”沈名花直接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撒着娇。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警惕起来，面色却依旧如常。 这人咋一下子对她这么热情，难道是有什么算计？ 她不动声色扯了沈名花的手，歉意一笑，“名花，我明天有事，不能陪你一块去逛了。” “你要实在想逛，不如明天让二婶请一天的假，你们俩一块去逛逛。” 刘名花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起来，依旧紧紧拉着许满月的胳膊不放，“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想逛。” 她话语一转，“嫂子，你明天要干啥，我陪你一块吧，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周围又没有认识的人跟说话，我想来想去，咱们两家的关系那么近，我只有找你玩了。” “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吧？”刘名花眨巴了一下眼睛。 许满月也想知道，这人打的什么算盘，于是答应了下来，“行啊，不过我明天虽然不用去上班，但是我的工作还有很多要做的，基本上一天都只能坐在书桌前写字。” “你要是不嫌闷，到时候我给你找一本书，你看书，我工作。” 沈名花脸色微微一僵，“还……还是算了吧，我也不识字，嫂子，你工作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找你玩。” 将人打发走了之后，沈青青走过来告状，“三婶，你是不知道，这个沈名花一进咱们家，就开始到处打量，尤其是她还跑到了厨房里，掀开这个看看，转头又掀开那个。” “这分明就是在找咱们家的粮食，她也太没礼貌了，看着就让人厌烦，好在我给她开门的时候，早早便将所有的东西收了起来。” “不然，她估计又要打秋风了。” 沈宝珠也不喜欢，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亲戚，“婶婶，以后别让他们，上咱们家了好不好？“ 许满月抿了抿唇，哪有这么容易，老太太对吴婆子一家，还是有些情分在的，两家的关系外人也是清楚的。 尤其是沈名花，长了一张跟沈大姐相似的脸，更是让老太太对她心有怜惜。 要是没有一个正当理由，还真不好将人赶出去。 “好了，没多久你奶他们就要下工了，你们俩先去做饭。” 最近因为沈建平去城里当学徒的事，沈家的气氛一直不太好。 不过随着事情已经彻底定下来，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沈建平离开的前一天晚上。 林落霞敲响了许满月的房门。 许满月开门瞧见是她，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 “二嫂，有事吗？” 林落霞淡淡笑了笑，也没等她开口，直接绕过她走进来屋内，“还真有一件事，要问问弟妹。”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将房门给关上。 “三弟妹，老四的工作是你给和景明安排的吧？”门刚关上，林落霞突然开口道。 许满月没有否认，“二嫂，你为了这个来的？” 其实只要一想，谁都会往这个方向猜。 沈家唯一有能力给人安排工作的，也就只有沈景明了。 毕竟她的工作，当初也是靠沈景明牵线搭桥。 林落霞抬眸望着许满月，直接上前拉着她的手，“三弟妹，你和景明能帮建平，是不是也能帮帮你二哥？” “你二哥跟景明的关系从小要好，你们总不能只帮老四吧？” “想当初，景明去当兵的名额，还是他主动让出来的。” 许满月愣了一下，可前两次沈景明在家，她也没看出沈老二跟他的关系有多好，反而沈景明对沈建平要多几分亲近。 林落霞见她迟迟没说话，于是继续拉着她的手，“三弟妹，这事景明应该没跟你说过，当初景明和你二哥，其实都符合当兵的标准。但是只有一个名额，最后娘做主，让他们兄弟两自己决定。” “后来是你二哥放弃了名额，景明这才能去当兵的。” 许满月听明白了林落霞潜在的意思，无非就是沈景明欠沈老二的，他们要补偿回来。 且不说这事的真相，是否是林落霞说的这样，哪怕就算如此，当初是沈老二自愿放弃那个名额的，也怪不到沈景明的头上。 更别说补偿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二嫂，这个……估计不行。” ilwxs.com 第226章 补偿 “这个学徒的名额，哪怕不给建平，以二哥的年龄和条件，他也不可能被人家给看上。毕竟建平年纪还小，又没有成家，正是学技术的好时候。” “更何况，人家王师傅看中的是建平这个人，我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他收下一个不合心意的徒弟。”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她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现在处处闹饥荒，农村每个月没有定量的商品粮，饿死的人遍地都是，逃荒的人更是多得数不清。 城里再咋样吃不饱，但是饿死的人也比乡下的人少了不少。 哪怕他们夫妻俩不为自己打算，可总不能不为孩子打算。 林落霞垂下眼眸，放低了姿态，“三弟妹，算二嫂和你二哥求你们了，你看看，你和景明能不能……帮帮忙？” 许满月静静看着她片刻，“二嫂，说句实话，我和景明实在没这本事。” “建平也是运气好，这才被王师傅看上，得了一个学徒的名额，以后能不能转正还得看他自己，其他的我们也帮不上忙。” 林落霞手指攥紧衣袖，“好，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说完，她绕过许满月离开了这里。 等人彻底走了之后，许满月将门给关上，然后又回到自己的独立小厨房，做了几道饭菜，有荤有素，还有一锅鸡汤。 鸡是在系统商城里买的，她现在暂时不缺改造值，因此五十个改造值买一只鸡也不算贵。 说起来，这还是闹饥荒以来，她第一次熬鸡汤，而且还是给肚子里孩子熬的。 怀孕的事，她暂时还没告诉其他人。 给沈景明写的信，也还没寄过去，哪怕现在寄过去，估计他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看到信。 现在孩子快三个月了，还是找个机会，先跟老太太说一声，毕竟她最盼望着她能有一个孩子。 没过多久，许满月做好了一道蒜香炒青菜，青椒炒肉丝，还有一锅鸡汤。 现在沈家的日子比去年稍微好了一些，但也仅仅是每个人的口粮增加了一点，吃的依旧是地瓜棒子面，稀的稠的换着来。 可依旧只能吃五六分饱。 每天晚上回屋后，许满月基本上都不会委屈自己饿肚子，开小灶是常有的事。 如今有了孩子，她在吃这方面，更是多了几分用心。 …… 第二天，许满月刚上完课，孟晓便跑过来，将她拉到了一旁，“满月姐，今天你去玩哪里吃饭吧，算是答谢你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铁锅和菜刀不好弄，满月姐不仅没收她多少钱，而且还没要她的票。 这份情她一直记在心上，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好好招待一下满月姐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你的口粮也没多少，你还是自己省着点吃吧，我回家去吃就行。” 上次这姑娘，还想要跑去黑市买粮，估计肯定不够吃了。 她哪能去占了她的口粮。 孟晓拉着她，在她耳边小声道，“满月姐，你就别推辞了。 我弄了一只鸡，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现在天气又不能多放。” “在这个地方，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你帮我一块吃了正好。” “再说了，你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说好了等开火做饭的时候，请你吃饭的，你不会忘了吧？” 许满月推辞不过，最终只能答应，“好吧，但我也不能白占你的便宜，过两天我给你送点口粮过来。” “哎呀，不用带，咱们先走吧。” 孟晓带着许满月到了她的宿舍里，刚开门进去，一只母鸡被绑在了桌脚上。 有些干瘦，不是很肥，不过在这饥荒年，能有鸡已经算不错了。 估计拿出去卖，最起码也要七八块钱。 除了鸡，桌子上还有一两斤左右的细粮，一包桃酥，桂花糕，还有一罐麦乳精以及各种各样的吃的。 不难看出，孟晓的家里确实不一般。 “满月姐，你先坐着，桌子有吃的，你先垫垫肚子，等我把这些这只鸡处理干净，咱们再开始做饭。” 许满月看着她拿刀往鸡脖子上，比划了好几次，却迟迟没有下去手，便猜到这人，肯定不会做这些事。 她走过去，从孟晓的手里接过刀，“还是我来吧，你去邵热水，再准备一些葱姜蒜，这里交给我就行。” 孟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行，满月姐，这里就麻烦你了，我给你打下手。” 她的话刚说完，只见许满月拿起菜刀，手起刀落。 刚刚还活生生的鸡，脖子流血，挣扎了一下，瞬间没了气息，温热的鸡血流在了柴火灰里，渐渐越来越少。 孟晓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道，“满月姐，你也太厉害了。” 她刚刚根本无从下手，没想到这才几秒钟不到，这只鸡没了气息。 许满月提着滚烫的热水，淋在母鸡的身上，开始干脆利落地拔毛，“晓晓，你准备其他的吧，我这里应该很快就能好。” 她昨天刚在小厨房里，处理了一只鸡，今天处理这只鸡当然熟练。 没一会儿，鸡处理干净，孟晓那边准备的葱姜蒜也准备好了。 许满月瞧见她不太会做饭，索性自己直接上手，砍鸡块，腌制，热油下锅，放入葱姜蒜……没过多久，香气扑鼻的辣子鸡出锅。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开始敲门。 “孟老师，孟老师，我和李老师端了一些饭菜过来，正好发现你也在做饭，要不，咱们一块吃吧，也好有一个伴。” “对啊，孟老师，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的东西，现在天气热，东西放久了还会坏，大伙儿一块吃吧。” 听到这两道熟悉的声音，孟晓脸色难看了下去，她咋就给忘了，这些人脸皮厚。 自从她单独开火之后，他们几次三番上门蹭吃蹭喝，这会儿估计是闻着味了，又眼巴巴地跑上门来，想要占便宜。 “满月姐，咱们别开门，就在这屋里吃，也别搭理他们，让他们馋个够。” 第227章 告诉 许满月点了点头，提点了一下孟晓。 “以后吃什么好东西，最好避开他们，别让他们发现了。” 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两个大男人，总是仗着同为学校老师的身份，几次三番吃孟晓的东西，便能看出不是啥好东西。 孟晓孤身一人在这个地方，万一什么时候，这两人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麻烦可就大了。 “满月姐，放心吧，我下次一定注意。” 本来按照这两人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不会回来的，可没想到他们中途回来，这才让他们发现了这事。 孟晓没把许满月的这句话在放在心上，她吃自己的东西，还要管那些外人干啥。 “对了，满月姐，前天沈建平又跑来找我，还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水煮蛋，不过我没要，还让他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许满月摇头，“没什么，他马上要去城里当学徒了，估计是临走之前想跟你道别。” “你不用在意这些，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至于那个鸡蛋，是老太太特意给他煮的，本来是希望给他补补身体，去了城里能够好好跟着王来福学习。 可没想到，他居然偷偷又将这个鸡蛋送给了孟晓。 可惜，沈建平不知道，孟晓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水煮蛋。 …… 晚上的时候。 许满月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什么，老三媳妇，你说的是真的？” 老太太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激动了起来，她死死拉着许满月的手追问，目光却紧紧落在她的肚子上。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笑了笑，“嗯，是真的。”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老太太忍不住看了她的肚子好几天眼，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好，好，这下老三可算是有后了。” 没人知道，自从老三去当兵之后，她有时候总会梦到，血淋淋的一片，老三人没了，甚至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每次做到这种梦，她都会突然被吓醒，心里闷闷的生疼。 现在好了，老三媳妇怀孕了，哪怕……哪怕以后老三出事，也不至于连个烧香的人都没有。 许满月瞧着老太太微微泛红的眼眶，有些意外，她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她怀孕是好事，咋还哭上了。 老太太抬手抹了抹眼泪，并没有把那些梦告诉许满月。 梦什么的，都是反的，她做了这么多的梦，老三依旧好好的，而且还在部队爬到了副团的位置。 谁人听了，不说一句前途无量。 “娘只是激动，太激动了。”老太太擦干眼泪笑了笑。 忽然，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急忙“问道，对了，你老三写信了吗？” 小夫妻俩结婚一年多了，这下终于有了孩子，老三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很高兴。 许满月抿了抿唇，“写了，今天我去了一趟镇上的邮局，将信寄了过去，估计等他看到，也要半个月之后。” 之前她和沈景明达成共识，默认在这饥荒年，暂时不生孩子。 不过，他走的那天晚上，要得太狠，不可避免地弄在了里面。 没想到一次意外便有了，也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是什么想法。 老太太笑着点头，“写了就好，老三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几个儿子之中，只有老三越长大，越让她愧疚。 当初要不是家里没钱，也不至于让他高中都没念完，便直接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去当兵。 这年头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真刀真枪上战场，拿命去拼，能够活下来的都是命大。 第一次得知老三上了战场，她天天晚上失眠不敢闭眼睡觉，生怕一醒来便会听到噩耗。 说句难听的，她当时已经抱了老三战死的心思，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好在，他活下来了，还活得好好的。 许满月虽然拿不准沈景明的心思，但多少对他也有了解。 估计喜悦是有的，只不过有多少，她也猜不准。 老太太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放心，景明看似对人冷淡疏离，甚至还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你们俩结婚一年了，他对你还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娶你。” “我儿子我了解，如果当初嫁过来的是许明月，他估计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会拒绝这门婚事。” 许满月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娘，你放心吧，我知道。” 这些话，在和沈景明新婚当夜，他便跟她说过一些。 …… 从老太太屋内出来之后，许满月手里还多了十块块钱，还有两张布票。 这些都是她私下塞的，还让她别让其他人知道。 许满月本来不想收，但是架不住老太太硬塞，她只好收下。 其实她每个月基本上都没什么花销。 沈景明每月往她这里寄二十块钱，再加上她每月的工资十八块钱，她一个月就有三十八块钱，比城里的那些一般工人赚得还要多。 再加上系统时不时的额外奖励。 算下来，她的小金库已经有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估计整个沈家，都没她有钱。 吴婆子家里。 “娘，我跟你说，咱们家跟大伯母一家，可得好好打好关系，你听说没，大伯母有个儿子在部队当兵，职位还不低。” “要是我跟他们家打好了关系，再让大伯母和许满月帮我说说好话，到时候让我以家属的身份去部队探亲，部队那么多的男人，三堂哥随便帮我挑一个。” “我以后不就是官太太了嘛。” “到时候，你和二哥还有三哥，也能跟着我享福。” 吴婆子一听，还真是这么一会儿事，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对啊，你小时候可是有人给你算过命，说你是咱们家的金凤凰，以后是要飞上枝头享福的。” “这个穷苦地方，压根没有配得上你的，说不定我未来的女婿，还真的在部队。” 看来这门亲戚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攀上了。 第228章 没有推 经过一个月多辛苦劳作，终于大队里的种子，基本上都给种上了。 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不用像这些天一样拼命上工。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去饿得极了，不管不顾地去刨地里的种子。 因此洪全和郭会计商量了一下，打算将大队里仅剩的那几个年轻壮劳力，每天晚上两人一组，在地里守着，一个晚上下来按满工分算。 有劳动力的人家，自然高兴极了。 现在闲下来，基本上没什么赚工分的地方，这样一来，不仅守住了大伙儿辛苦种下的粮食，又挣了工分，他们自然愿意。 但是那些没有年轻劳动力的人家，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工分不多，就意味着年底分粮食的时候，基本上分不到了多少，现在救济粮几乎都快吃完了，他们又得挨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问题。 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情绪低沉了几分，她叹了一口气。 现在建平去了城里当学徒，每个月那点工资基本不够吃，还得靠家里补贴，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一个头。 老三媳妇又怀了孩子，这可是他们小夫妻俩的第一胎，营养啥的自然得跟上。 好在，他们沈家还有两个儿子，以后工分肯定比其他人家要多，年底也能多分一些粮。 老三每个月都会寄钱寄票回来，家里的日子再咋样，也比大部分人家好太多了。 晚上。 老太太去了许满月的屋里，从身上掏出一个水煮蛋塞到她的手里。 “娘特意给你煮的，快吃，别让你大嫂他们发现了。” 许满月愣了一下，摸着手里还温热的鸡蛋，心里涌出丝丝暖流。 “谢谢娘。” 她知道，老太太是因为她肚子里孩子，这才私下给她塞钱塞票，还塞鸡蛋，但是对于沈家这样的人家，已经算是不错了。 老太太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眉眼柔和了几分。 “女人怀着孩子不容易，现在处处闹饥荒，娘能做的也有限，但是隔三差五给你开小灶，私下补贴你还是能办到的。” “除掉给老四拜师傅的那十二斤白面，家里还剩下一些，改天娘给你擀面条吃。” 许满月连忙摇头，“娘，不用了，家里现在只剩下那点白面，还是留着吧，我身体挺好的，没啥需要补。” 这话是实话，她每天都在给自己开小灶，各种食材换着来。再加上系统奖励的那两颗药丸，她的身体实在好得不能再好了。 除了偶尔有些孕吐之外，其他的反应几乎没有。 老太太抬手打断她的话，“娘私下给你开小灶，主要还是因为你肚子的孩子。瞧你瘦瘦弱弱的，以后生孩子肯定要吃苦头，趁现在月份还小，好好补补身体，对你对孩子都好。” “这事你就别拒绝了，我私下给你的补贴，是我当初自个儿藏的一些白面，跟家里无关。”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许满月只能无奈答应。 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弄点东西，好好给老太太调养一下身体。 毕竟她现在年纪大了，因为上工又累了这么多天，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万一出了点啥事就不好了。 …… 许满月刚下班，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说话声，以及笑声。 她走进院子里一看。 是吴婆子和刘名花俩人过来了，此时两人正坐在老太太的身边，跟她聊着什么，三人时不时笑了起来。 “大伯母，娘，你们看，三堂嫂下班了，我去找她说话去，就不跟你们聊了。” 沈名花瞧见许满月回来，眼睛一亮，直接朝她跑了过去。 吴婆子打趣道，“大嫂，你瞧瞧，还是她们年轻人聊得来，名花天天惦记着满月，说是她三堂嫂人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她也要向她好好学习。” 老太太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瞧见沈名花直接朝许满月冲上去，从她的角度来看，稍不注意便会将人扑倒。 她脸色一下子白了下去，猛地站起来，“名花，你嫂子有了，你小心点，别伤到她。” 许满月看着这个突然朝自己扑上来的人，也是险些吓了一跳，幸好她连忙侧身避开了。 沈名花听到老太太的话，也吓得不轻，她连忙收住自己的动作，“三堂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此时，一旁的沈大嫂和林落霞，也被许满月怀孕的消息，弄得愣住了。 沈大嫂大步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先是上下查看了她一番。 “三弟妹，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们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她反应快，躲得及时，倒是没什么事。 沈大嫂松了一口气，转头冷着一张脸看着沈名花，“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瞧你就是故意的，你年纪轻轻耳朵就聋了，没听见我婆婆的话？” “还一个劲地往人身上扑，还有脸说不是故意的，你问问谁信啊？” 沈名花脸色微微泛白，眼眶红了又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时，老太太和吴婆子也跑了过来。 吴婆子瞧见自家闺女吓得不轻，她心疼极了，连忙拍着沈名花的背哄道，“好了好了，左右也没出什么事，名花她又不是故意的。” “招娣，你就别说她了。” 沈大嫂一听这话气得不行，“娘，你听听人家这话说的，要是刚刚三弟妹没反应过来，那她肚子里孩子岂不是就危险了？” “这可是老三和三弟妹的第一个孩子，万一出了点啥事，以后咱们咋跟老三交代？” 当初她的孩子，就是这样被人推没的，这些人真是恶毒。 第229章 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的脸色肉眼可见难看了下去。 “名花，我刚刚叫你，你为啥还不停下？” 这可是她家老三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出了事情，别说这点亲戚情面了，哪怕两家关系再好，她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人。 沈名花身体一僵，连忙跑过去拉着老太太的手。 “大伯母，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我哪有那胆子，敢伤害三堂嫂。” “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她太激动了，一时之间直接跑了上去。” “况且，我也不知道三堂嫂怀孕了，要是提前知道了，我肯定不敢这样干。” 吴婆子见老太太冷着脸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明明这大热的天，却让人不由得浑身发凉。 她讪讪一笑道，“大嫂，名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向乖巧，从来都不会惹事，刚刚只是看到满月过来，她太激动了一时没刹住脚。” “你和满月别跟她计较了。” 一旁的沈大嫂急了，她怕自家婆婆，真的被这两个经常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给说动了。 于是她扶着许满月，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娘，你看看，三弟妹的脸色多白，肯定是被吓到了。” “这女人怀着孩子，哪里能受得了惊吓，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伤害她的人。” 林落霞看了眼许满月白净了不少的脸，点头道，“娘，三弟妹这次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这脸色倒不是吓白的，而是她不用上工，天天在学校教室待着，自然白了一些，瞧着也越来越好看。 哪怕是她经常跟许满月一个屋檐下，可有时候，还是会被她的容貌晃了一下神。 明明当初这人嫁进来的时候，瘦巴巴的，皮肤蜡黄黝黑，整个人瞧着根本不像一个女人，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她倒是越养越好看。 一听这话，老太太也担心了起来，一把甩开吴婆子母女俩，跑到许满月的面前，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事吧，肚子疼不疼，是不是被吓到了？” 虽然刚刚沈名花没有撞上去，但这事也说不准，万一被吓到了呢。 这可不是小事。 许满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娘，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去休息了。” 老太太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想要伸手去扶她，又怕让她更不舒服。 “满月，你别吓娘，要不咱们上卫生所看看去吧？” 沈大嫂也急忙围过来，“三弟妹，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你大哥他们赶快回来，送你上医院去？” 失去孩子的痛没人比她更清楚，当初要不是三弟妹，她恐怕早就没了。 虽然她不是啥好人，但是这份恩情，她还是不会忘记的。 一旁的沈名花和吴婆子也慌了。 “不是的，娘，我没有扑到三堂嫂身上，也没有伤到她，大伯母，娘，你们相信我啊。”沈名花慌忙解释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许满月怀孕了，她肯定不敢这样。 不过许满月也真的，怀孕了也不说一声，谁知道她这么脆弱，真要出了事，也怪不了她。 许满月看了眼沈名花，她靠在沈大嫂身上，垂下眼眸虚弱开口道，“娘，我想先回屋先休息。” 老太太瞧着她这样越发心疼害怕，“好好好，娘扶你回屋休息。” “这事你放心，娘不会让人吓到你了。” “名花，你三堂嫂有孕在身，以后你就别上门来了，免得发生今天这种事。” 沈名花脸色大变，刚要说些什么，吴婆子一把拉住了她，对着老太太和许满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好，这样也好，等以后满月生下孩子，我们再上门送份礼物给孩子，算是为今天的事赔礼道歉。” “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回去。” 说完，她拉着还想要解释的沈名花，出了沈家的门。 在老太太和沈大嫂的搀扶下，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躺下。 她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实在不想见到沈名花母女俩，于是顺势而为，将这两人暂时赶出去。 “老大媳妇，你先出去，我跟你三弟妹说说话。” 沈大嫂看了看许满月，又看了看老太太，最终只好点头，“那行，我先出去了。” 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眼两人，这才离开。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老三媳妇，你不喜欢名花他们跟娘直说就是了，以后别拿这种事吓唬娘，娘刚刚险些被你给吓死了。” 要不是她聪明，猜到了她和老大媳妇的小心思，估计也要被吓得不轻。 许满月知道瞒不过老太太，她伸手去拉老太太的手，轻轻晃了晃，“娘，我知道你疼我，不过名花这些日子天天上门来，她的心思，你应该也猜到了一些。” “我怀着孩子，实在不想跟她打交道，这事又不好明说，正好今天有了这个机会，我这才顺势而为的。” “娘，你没生气吧？”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瞪了许满月一眼，“我要是生气了，今天能这么配合你和你大嫂？” “不过你也是，我年龄大了，以后可不许用这种事来吓我。在我心里，他们只是亲戚，哪能比得上自家人重要，更何况，你肚子还有我的大孙子。” “现在咱们家里你最大，什么事也越不过你这肚子。” “听明白没？” 许满月知道老太太没生气，她抿唇笑了笑，“知道了，娘，我下次肯定不敢了。” “来，吃个鸡蛋补补，娘今天偷偷给你煮的。” 老太太见她知错了，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她从身上掏出一个鸡蛋，将蛋壳给剥开，递到了许满月的嘴边。 许满月接过鸡蛋，一分为二，将另一半放到了老太太的嘴边，“娘，你也吃，我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吃不完。” 上个的这些日子，沈家人都瘦了大一圈，包括老太太，瞧着气色也没之前好了，天天晚上腰酸腿疼的。 她比她更需要补补。 老太太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眉眼柔和了几分，不过她还是别开了脸，“娘不吃，你吃。” “你怀着孩子呢，可不能马虎了。” 她一个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吃再多好东西也是白费。 可老三媳妇不一样，她还年轻，肚子里又有了老三的第一孩子。 说句难听的，如果老三现在在战场上出了点啥事，这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能让老三媳妇怀着孩子，在她面前受罪。 第230章 夜话 夜晚。 林落霞躺在床上，轻轻扯了扯沈老二的胳膊，“三弟妹怀孕了，以后宝珠上学的事，还是别麻烦她了。” “宝珠年纪小，万一不小心碰到她出了啥事，到时候咋办？” 沈老二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你说得也对，那以后你送宝珠去学校？” 他身为大队里为数不多的壮劳力，几乎每隔几天就要上工，根本没时间送孩子。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走路去公社远了些，但谁让他们夫妻俩没本事，没钱买辆自行车送孩子上学。 沈老二将女人搂在怀里亲了一口，“要不，我也给你弄一份工作，最近大队长打算让大伙儿公开选举一个妇女主任，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虽然没多少工资，但是你要是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还能到公社去工作，以后大小也算是有工作的人。” 林落霞有些心动，但是她一没学历，二对大队又没啥贡献，“我这样，别人会选我吗？” 她平时也不爱跟外面的那些妇女打交道，更不爱跟人说话，真要投票，根本没几票。 沈老二轻笑了一下，摆摆手，“这个你就放心吧，我既然敢让你去参加选举，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现在大队里剩下的大部分人，除了老人，就是一些女人。 他今天晚上出去转一圈，这事应该能成一半，再加上他们沈家十口人的票，都投给她，这事基本上成了。 林落霞听到他的保证，也放松了下来，丝毫不担心了。 “好，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要是选上了，发言稿肯定得有。 她虽然没啥学历，但是也念了几年的书，多少识字。 真要坐上了这个妇女主任的位置，虽然比不上许满月在公社当老师，但以后在家里的话语权也会大大增加，说不定婆婆也要敬她三分。 …… 今天是周末。 许满月没上班，沈家人不用上工，也闲了下来。 老太太考虑到前段时间，上工实在是太累了，现在好不容易休息，家里又有怀着孩子的孕妇，于是大手一挥。 “今天中午吃一顿好的，打三个鸡蛋做成炒鸡蛋，再杀两只兔子烤了吃。” “棒子面别做成粥，直接做成贴饼子，再弄一些窝窝头，蒸些地瓜，今天咱们全吃干的，算是打打牙祭。” “老三媳妇怀了孩子，她不能吃兔子肉，单独给她弄碗鸡蛋羹，再用白面擀一碗面条，上面卧一个鸡蛋。你们没意见吧？” 沈大嫂摇头，“没意见。” 其他人也跟着摇头。 自从沈景明去当兵之后，几乎月月都往家里寄钱，最近这些年闹饥荒，他不仅寄钱还寄粮票，正因为有了这些粮票，家里的伙食才能有所改善。 如今许满月怀了他的一个孩子，好好补补是应该的。 再说了，今天他们吃的也不错，没必要这么计较，惹得老太太不开心。 于是吃饭的时候，这整个饭桌上，只有许满月的面前有一碗白面做的面条，还有一个香喷喷的煎蛋，以及一碗鸡蛋羹。 其他人面前放着的都粗粮做的东西，棒子面做的贴饼子，地瓜…… 许满月看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抿唇笑了笑，“谢谢娘。” 这是老太太刚刚下厨，亲自给她做的。 本来她要去帮忙，她都不让。 老太太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谢啥谢。” “你只要给景明好好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就够了。” 许满月下意识摸了自己的肚子，没再说话了。 闻着面条的香味，沈宝珠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细粮做成的面条，还有一个整个煎蛋，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哪怕过年也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真香啊，啥时候她也能吃上细粮…… 林落霞看着孩子，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家里的粮食不归她管，她和孩子她爹藏的那点粮食，早就在去年的时候，偷偷吃光了。 现在面对这一幕，她也无能为力。 要是……她像许满月一样，有一个正式工作就好了，这样她的孩子也不用跟她受苦受累。 正当大家吃得高兴的时候。 沈老二忽然放下碗筷，“娘，最近大队里打算选举一个妇女主任，我想让落霞去，到时候你们帮忙投她就行。” 此话一出，沈家所有人愣住了。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抬头看向林落霞夫妻俩，看来这两人是商量好了。 不过妇女主任这个位置，可不是这么好干的，之前大队里也有一个妇女主任，不过在去年的时候，一家子逃荒去了。 因此这个岗位空了下来，直到现在。 沈大嫂看向林落霞，撇了撇嘴，“二弟妹，人家这是选举妇女主任，你去凑什么热闹？” 林落霞淡淡开口，“大嫂，我要是能成了，咱们家在大队里也算有人，你说我凑什么热闹？” “你要是愿意给我投票，我肯定感激你；你要是不愿意帮我，我也不缺你这一票。” “你没必要在这里对我阴阳怪气的，有本事你也可以去参加竞选。” 沈大嫂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行啊，去就去，我还能怕你不成？” 林落霞从来不跟大队里的那些人打交道，她可不一样，凡是大队里的人，她都能聊上两句，她就不信了，那些人会不给她投票。 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当上妇女主任。 想到这里，沈大嫂不由得笑了起来，转头对着老太太道，“娘，你让大伙儿给我投票吧，我也想当妇女主任。” “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我有工资了，我分一半给您。”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你还挺舍得的。“ 许满月也看向沈大嫂，说句实话，这个妇女主任的岗位，但从跟人打交道这一块来说，大嫂确实比林落霞要好。 不过，有沈老二在，这个岗位肯定是轮不到大嫂的。 十有八九归林落霞。 沈大嫂扬起下巴，得意一笑，“那当然，在这个家里，我对娘的孝心那可是没话说。” “以后只要我有工作了，别说上交一半，哪怕是上交大半我都愿意。” 第231章 妇女主任 老太太摆摆手，“你就别去凑热了，咱们家名声啥样，你心里没点数？” “哪怕我们全家给你投票，你也够不到那个位置，别去丢人现眼了。” 沈大嫂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来，“娘，啥叫丢人现眼？” “我王招娣平时上工那么积极，从不偷奸耍滑，干活绝对是一把好手，咋就丢人现眼了?”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好意思往你脸上贴金？你啥样，老娘还不清楚？” “非要我把话，给你摊开说得明明白白？” 沈老大一把将正要争辩的沈大嫂扯了下去，冷冷呵斥，“丢人丢到家了。”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林落霞冷笑了一下，王招娣有时候还真是好福气，去年虽然流了一个孩子，还险些一尸两命没了。 但是一向不跟王招娣亲近的沈小山，却在那之后，开始处处护着她。 这些日子上工大伙儿都累得不行，唯独王招娣有沈小山的帮忙，时不时磨洋工偷懒耍滑。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好福气。 沈老二看向老太太，又开口道 “娘，落霞虽然性子安静，但是她心思细腻，要是能上妇女主任，对咱们家也有好处。” “到时候你们帮忙投个票吧。” 林落霞：“娘，要是我能当上妇女主任，以后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一半，作为家用。” 老太太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嘴里吃了起来，迟迟没有看沈老二夫妻俩。 渐渐地，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细微吃饭的咀嚼声 林落霞心里一下子没底了，她扯了扯沈老二的衣袖，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沈老二不慌不忙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语气顿了顿，“放心吧，娘会肯定会帮忙的。” 他抬头看向老太太，笑了笑，“娘，你说对吧？” 这个家里，只要搞定了老太太，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许满月低着头默默吃饭，不得不说，这个家里在最懂拿捏老太太的，或许只有沈老二了。 一般他出手，基本上事情都能定下。 果不其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行了，到时候我让全家都给你媳妇投票，但是成不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放心吧，娘，只要有你的支持，这事肯定能成。”沈老二挑了挑眉。 老太太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事别做得太过分，万一让人抓到了把柄，你自己出事是小，连累了家里是大。” “收敛一点，别一天晚上在外面鬼混！”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看了林落霞几眼，这话她不光是说给老二听的，也是说给这个儿媳妇听的。 但凡她长点心，就应该好好管管老二，而不是任由他在外面玩。 林落霞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攥住衣袖，低着头不去看老太太。 她知道，婆婆一直不喜欢她，只因为她管不住她儿子，更没有为沈家生个孙子。 可是，她能有啥办法，男人的腿长在他身上，他的心也在外面。 她根本没法管，也没那个精力管。 转眼到了大队上选举妇女主任的日子。 许满月因为要上班，她没有去。 等下班回到家之后，便看到了一向低调安静的林落霞，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几乎没有补丁的好衣服。 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沈大嫂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撇嘴小声道，“咱们家出了个妇女主任，瞧见没，人家还特意做了一身新衣服，得意得不行。” “一直往我身边走来走去，臭显摆。” “也不知道哪来的布票，不会是娘偷偷给的吧？” 许满月看了眼林落霞身上的衣服，说是新的也不算。 瞧着还是有几分旧的，估计是压箱底一直没舍得穿，现在才翻出来的。 “不是娘给的布票，应该是二嫂自己原本的衣服。” 沈大嫂仔细看了眼，“好像还真是，不过我就见不惯她这副显摆的样子。” “妇女主任又如何，反正要是敢管到我头上，看我不撕掉她。” 许满月无奈笑了笑，不过一般情况下，她也不想插手这两人的矛盾。 于是找了个由头，“大嫂，我先回屋放东西了，今天轮到我做饭，我还要赶紧去厨房。” 虽然她现在怀孕了，不过月份还小，平时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也不碍事。 该干的活，依旧要干，农村都是这样过来的。 沈大嫂连忙跟了上前，“哎，三弟妹，等等我，我跟你一块。” 她现在跟林落霞冷了脸，总得找个人站在她这边，老三媳妇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是她站在她这边，娘肯定也会站在她这边，到时候还怕一个林落霞不成？ 一旁正在监督沈宝珠写作业的林落霞，瞧见了王招娣追在许满月身后的场景，她垂眸冷下了脸。 “娘，你咋了？”沈宝珠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林落霞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娘没事。” 厨房内。 许满月正在洗锅烧水，沈大嫂一边洗地瓜，一边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三弟妹，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啊？”许满月头也不抬，继续用帕子洗着大铁锅，准备做饭。 沈大嫂越发来劲，眼睛亮亮的，压低了声音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住在村头的寡妇王仙草，她今天也参加了妇女主任的选举，还真别说，有好几个人投了她。” “你是没瞧见，当王仙草上去的那一刻，林落霞脸色难看极了，因为这事她还险些跟老二闹了起来。” “好在，最后还是林落霞的票数最高，她这才没跟老二闹起来的。” “否则，现在有热闹看了。” 许满月听到这个名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王仙草跟林落霞有啥关系，但是当看到大嫂挤眉弄眼，明显看好戏的眼神。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前些日子，沈老二晚上经常出去，估计就是去找王仙草。 王仙草虽然是寡妇，但是十分能干，年纪轻长得也不错。外面那些女人中，沈老二经常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王仙草的家里。 第232章 王仙草 许满月抿了抿唇，其实她一直想不明白，沈老二除了那张脸有些不错，会哄人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 可为什么外面那些寡妇，一个两个的，都对他死心塌地。 沈大嫂又继续道，“好戏还在后头呢，你肯定想不到，今天王仙草私下跟我说，她肚子里有了，而且她打算留下来。” 许满月洗锅的动作一顿，忍不住愣住，“那孩子……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沈大嫂捂嘴一笑。 之前老太太便因为孩子的事情，几次三番敲打林落霞，这下好了，她不愿意给老二生孩子，有的是人给老二生孩子。 那个王仙草屁股大好生养，她给她那个早死的男人，一连生了好几个儿子，估计这次她肚子里也是个带把的。 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让老二跟林落霞离婚，把王仙草娶进来。 到时候热闹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老太太之前说，林落霞这样放任下去，迟早会吃苦头。 说句难听的，其实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沈老二的心里一直渴望跟林落霞再生一个儿子。 他对宝珠疼爱不假，但这年头，一般男人对于儿子的渴求，一直都是存在的。 沈老二也不例外。 现在他在外面弄出了一个孩子，估计这事要是闹出来，还不知道咋样呢。 沈大嫂往门外看了一眼，又凑到许满月的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弟妹，这事我只跟你说过，你别跟其他人说啊。” “至于你二嫂，你更是别在她面前，露出马脚。” 林落霞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现在让她知道了，那孩子估计会被弄掉，还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看她咋办。 真要是个男孩，估计老二媳妇的这个位置，要换人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大嫂，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这种事她也不好插手，免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还是让他们夫妻自己解决去吧。 至于结果如何，反正前世这两人没有离婚，她也没听说有这件事，这一世应该也一样，应该不会闹大。 另一边。 王仙草将沈老二给喊了出去，两人在一个破烂废弃的老屋子里见面。 这个地方还是隐蔽，一般没人会来这里。 “这大白天的，你咋让人把我喊出来了，要是让别人撞见了咋办？” 沈老二拉着女人的手，低头亲了一口，又将人抱在怀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王仙草一位在男人怀中，手指在对方的胸口上轻轻挑动着，比划了一下又一下，“还能是为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不上你家里那位？” “不然，你今天为啥帮她拉票，而不帮我，明明你也知道的，我多么想要那个妇女主任的岗位。” 她语气仿佛在撒娇，又仿佛在质问，整个人却往沈老二的身上紧紧贴上去。 沈老二挑了挑眉，伸手摸着女人的脸，“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让我生出欲望的一个，其他人都比不上你。” 王仙草娇笑了一下，轻轻捶打了一下沈老二的胸口，“你就知道哄我。” “谁不知道你沈老二的魅力大，咱们大队里，好多女人都愿意把身子给你，我都快三十岁了，哪里比得上人家年轻的小寡妇。” 她可是听说了，最近大队里最近有一个死了男人的年轻寡妇，长得不算漂亮，可那种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最是会勾引男人了。 沈老二有好几天晚上，都去了那个女人的床上。 沈老二低头正好吻住女人喋喋不休的唇，狠狠碾压，直到王仙草喘得不行，脸色泛红，宛如的娇艳欲滴花朵，他这才松开她。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在我心里，你是跟她们不一样的。” “至于那个妇女主任的岗位，太累了，整天都是调节一些女人之间的家长里短，不合适你，女人不能太操心这些琐碎的事，会变老的，变老了就不好看。” “我不让你争这个岗位，也是为了你好。” 王仙草有些不信，她挑眉盯着沈老二看了半晌，“是嘛？” “当然，我的好仙草……”沈老二的手在怀中的女人身上不停地来回移动，嗓音低沉沙哑，眼底带着欲火。 王仙草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正当沈老二疑惑的时候，她将他的大掌，放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上，“建云，我肚子里有了，是你的。” “你要当爹了。” 沈老二身体瞬间一僵，“你，你说什么？” 王仙草将男人紧紧抱住，靠在沈建云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要当爹了，你开不开心？” “以我的经验，我肚子里怀的十有八九是个儿子，以后你有后了。” 沈老二沉默了下去，低头摸了摸王仙草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儿子，是个儿子…… 王仙草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伸手往他胸口上捶了几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眼眶红了又红。 “建云，你说句话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种，你一句话不说算咋回事？“ “总不能提上裤子不认人吧？” 沈老二叹了一口气，低头用指腹为她抹去眼角的泪，“听话，别哭，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也没想到，上次的一次意外，居然弄出了一个孩子出来。 王仙草咬着唇，目光紧紧望着他，“那……我们的孩子咋办？” “你舍得让你儿子……名不正言不顺？” ……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 许满月坐在书桌前，埋头备课。 没过多久，便是她班上几个孩子，参加初中考试的日子。 还没上完的课必须要抓紧，还有那些该复习的知识点，也要多整理出来，让他们抓紧时间复习。 从吃完晚饭，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 学习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许满月刚要上床去睡觉，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走到窗户前对着窗户缝隙一看。 沈老二又悄悄地离开了家里。 不过跟往常不同的，是林落霞居然也悄悄地跟在了沈老二的身后。 第233章 事情 许满月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正常。 沈老二这么频繁出去，林落霞哪能没有察觉，可能她都猜到了些什么。 之前没有弄出孩子来，威胁到她也就算了，可现在沈老二在外面有了孩子，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会让这两人离婚。 许满月看着林落霞跟上去的身影，抿了抿唇，又将窗户合上。 这事她也不好插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于是她又回到了床上睡了下去。 没想到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正准备去上班的时候，王仙草上门来了。 她一进门，瞧见是许满月愣了一下，随后便娇笑着打招呼，“弟妹，有些日子不见，你倒是越长越俊了，嫂子我都险些认不出你来。” “听说你怀孕了，正好，怀孕我有经验，有空你上我那里坐坐，咱俩交流一下经验。” “对了，你二嫂在家吗，我上门找她有些事。” 许满月虽然有些意外这人，居然敢光明正大上门来，但是她现在还赶时间上班，没空跟她闲聊。 她看了眼林落霞紧闭着的屋子，摇了摇头，“嫂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上班快迟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直接出了家门。 至于王仙草，见许满月离开了，沈家屋内也没一个人出来，她眼睛一转，又回去了。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林落霞和沈老二的房门便打开。 林落霞穿好衣服从屋内走出来，目光却始终落在王仙草离开的方向，静静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她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敢找上家门来。 当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沈大嫂也起床了，她从屋内走出来，便瞧见了林落霞这副样子，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了数。 “哎呀，二弟妹，这大早上的，你站在这里看啥呢，我来也瞅瞅，外面有啥好看的。” 她心思一转，走了过去，学着林落霞的样子，往那外面瞧来瞧去。 别以为她没发现，昨天晚上，这人悄悄跟在老二后头去捉奸去了，大半夜才回来，今天一大早上，老二外面的女人又上门来了。 这其中，指不定发生了啥事。 估计很快有热闹可以看了。 不过说起来，老二也真是的，都是亲兄弟，咋一个两个的差别这么大。 她男人可从来不会跟外面的女人鬼混，更不会突然给她闹出来一个私生子。 这样一对比，还是她男人好。 …… 从前几天开始，沈宝珠便没跟许满月一块去上学了，基本上都是由沈老二和林落霞，轮流送去学校。 许满月一个人也乐得轻松，去公社上班有些距离，骑自行车要快很多。 但是她现在怀孕了，虽然有那系统给的那两颗丹药在，哪怕她摔了一跤，基本上也不会出啥事。 可每天骑车上班的时候，她都会格外小心，放慢速度，那些坑坑洼洼的地面，一般都会绕开。 不过这样继续也不行，怀孕大意不得。 许满月想了想，今天过后还是别骑自行车吧，每天早起半个小时，走路去上班。 在学校上了一个早上的课，转眼到了中午。 中午许满月一般都是不回去的，至于午饭是早就从家里带来的，当然这只是明面上，实际她每天吃的午饭，都是回小厨房里吃的。 看似跟其他的人差不多，但是一层苞谷饭下面，藏着的是大米饭，还有土豆丝炒肉，油焖茄子，炒青菜。 在学校，其他老师都会回宿舍吃饭，或者去别的地方吃饭，一般待在办公室吃饭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因此，倒是不用怕被人发现。 吃完饭后，许满月在办公室趴着休息了一会儿。 忽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婶婶，我能进来吗？”是沈宝珠的声音。 许满月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宝珠，你怎么来了？” 在学校里，一般沈宝珠都不会主动来找她，更不会叫她婶婶，只会跟别的学生一样，喊她许老师。 沈宝珠低头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婶婶，我娘好像跟爹吵架了，昨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听见他们在说生弟弟的事，是不是因为这个……他们才吵架的？” 明明爹娘感情一直很好的，她从来没见过他们俩吵架。 哪怕娘说，一辈子只要她一个闺女，爹也没有生气。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沈宝珠的小脑袋，“宝珠，大人吵架是大人的事，别想这么多，你娘和你爹那么疼爱你，肯定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不开心。” “乖，你要听话，现在先回去准备上课。” 林落霞和沈老二的事情太复杂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索性还是不解释，让林落霞自己跟沈宝珠解释。 沈宝珠依旧不肯走，她抬起头望着许满月的肚子。 “婶婶，你肚子里也有小弟弟了吗？” 这些天她都听说了，婶婶肚子里有了三叔的第一个孩子，以后她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 许满月愣了一下，笑着点头道，“不一定是弟弟，也有可能是妹妹。” 对于孩子是男是女，她倒是没太多的想法，反正只要是她的孩子，她都会疼。 沈宝珠摇了摇头，“不对，婶婶，奶奶不喜欢妹妹，她更喜欢弟弟。” 大伯母生了小山哥哥还有青青姐姐，她娘只生了她一个，因此，奶奶一直不喜欢娘，甚至也不喜欢她。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宝珠，你先回教室去吧，马上要上课了，再不回去就该迟到了。” 她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她都喜欢。 至于别人，她无法左右他们的想法。 更何况，生男生女又不是由女人决定的。 不过，她倒是觉得，老太太不喜欢林落霞，不是因为她生了一个闺女，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 自从沈宝珠没跟许满月一块之后，基本上上下学，都是沈老二夫妻俩轮流来接送，今天也不例外。 来的是林落霞，她早早就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第234章 挑衅 林落霞瞧见许满月淡淡一笑，上前从她身边牵过沈宝珠，“三弟妹，今天麻烦你送宝珠出来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也没费什么力气，不麻烦。“ “二嫂，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跟林落霞母女分开之后，她骑着自行车很快回到了沈家。 刚进屋，又看到了今天早上上门的王仙草，此时她正坐在老太太的身边，跟她聊着什么，时不时还低头摸摸肚子，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 沈大嫂在一旁低头缝衣服，偶尔跟老太太和王仙草说两句。 许满月脚步顿了一下，又走了过去。 “哎呀，咱们的许老师下班了。”王仙草第一个发现了许满月过来，她抬头笑着打趣道。 “婶子，做你的儿媳可真好，瞧瞧满月这气色，被婶子养得多好。” “当初满月还没嫁进沈家的时候，瘦巴巴的，跟个竹竿似的，脸色蜡黄无比，跟现在简像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还得是婶子家里会养人，我都想当婶子的儿媳妇了。” 这话一出，沈大嫂缝衣服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这不就是明摆着，想要靠着她肚子里的货，上门逼林落霞嘛。 虽然她跟林落霞不对付，可这个时候，她真想替她骂一句，好一个不要脸的贱人！ 搞男人都搞到人家媳妇的面前了，真是不害臊。 老太太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她不咸不淡地笑了笑，没接这句话，而是对着走过来的许满月招了招手。 “老三媳妇，你仙草嫂子找你有点事，现在你来得正好，你们俩说说吧，我先回屋休息去。” 说完，她起身回屋了。 只留下几人在这里。 许满月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了王仙草，“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跟这人之前根本不熟，更别说有什么交情了。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还能是啥，不就是借着找老三媳妇的名头，实际上是找老太太的。 不过这话她也不想挑明，反正又不关她啥事。 王仙草捂着笑了笑，“其实也没啥，就是听说你怀孕了，特意过来跟你分享一些，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 “瞧你最近还在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这个可要不得。” “自行车一不小心，最容易连人带车摔倒了，尤其是去公社的路不太好，坑坑洼洼的，你还是小心点好。” 一听这话，沈大嫂也吓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脑门，“哎呀，瞧我咋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看向许满月，神色严肃了起来，“仙草说得对，你那自行车以后还是别骑了，万一出了点啥事就麻烦了。” 山路本就不好走，骑自行车更是抖得厉害。 很容易摔倒出事的。 许满月点了点头，“谢谢嫂子特意上门来，提醒我这事。” “我会注意的。” 这事她也考虑过，从沈家走路去公社，大概要一个小时；骑自行车顶多也就半个多小时。 虽然她吃下了系统给的那两颗保胎丹，哪怕摔倒了也没啥事。 可怀孕毕竟不是小事，大意不得。 她打算从明天开始，不骑自行车去上班了。 王仙草笑着点头，目光却越过许满月，落在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沈老二身上，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许满月和沈大嫂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转头顺着王仙草的视线望去，一下子看到了沈老二，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大嫂凑在许满月的身边小声道，“咱俩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她上了一天的班也很累，现在不想掺和这些事。 于是两人分别回屋，只留下沈老二两人。 “你咋来了？”沈老二皱了皱眉，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林落霞的身影，看来是去接孩子，还没回来。 王仙草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捶了一下沈老二的胸口，“你还说呢，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偷偷跟在你身后，你一点都没察觉？” 要不是她聪明，估计那个女人发现了她。 沈老二不动声色避开她的亲近，往后退了几步，“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会去找你。” 王仙草勾唇一笑，拉着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孩子想你了，我也想你了，所以，我带着孩子来看孩子他亲爹，难道这也不行？” 林落霞那个蠢女人，不愿意给他生儿子，有的是人愿意， 也不知道她咋想的，建云这么好的男人，居然不牢牢抓住，反而还任由他在外面乱来，甚至连个儿子都不愿意给他生。 林落霞也不想想，那个男人不希望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呵，她跟她可不一样，她不仅会给沈建云生儿子，而且还会给他生一堆儿子。 沈老二沉默片刻，将自己的手从王仙草的肚子上抽回来，“你别上门来了，有事我会去找你，她马上就会回来，你赶紧回去吧。”‘ “怎么，你怕了，还是说你舍不得她受委屈？”王仙草也不在意男人的冷淡，她挑眉问道。 反正她肚子里有了他们沈家的骨肉，哪怕沈建云不要，老太太也肯定会要。 沈建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听话，你先回去。” 王仙草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他良久，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过很可惜，哪怕两人厮混了无数次，她还是看不懂这个男人。 “行吧，我先回去了。” 她临走之前，趁着四下无人踮起脚尖，勾住男人的脖子亲了一口。 “我打个印记，不介意吧？” 沈建云眸色闪过一丝晦暗，抬手擦了擦被女人亲过的地方，“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王仙草笑着点头，刚准备离开，抬头却瞧见了从外面牵着孩子，走进来的林落霞。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动更没说话，一时之间，周遭的空气骤然凝固了下来，安静得可怕。 沈宝珠有些不明所以，她眨了眨眼，“娘，你怎么了？” “没怎么。”林落霞垂下眼眸，弯腰将沈宝珠抱在怀里，直接绕过两人进屋。 第235章 旧衣服 ilwxs.com 沈大嫂躲在屋内，透过窗户缝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摇头，暗中暗骂道。 啧啧啧，大白天的，直接亲上了，老二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林落霞留啊。 她拉过许满月，压低了声音，“三弟妹，快看快看，你二嫂带着孩子回来了，也不知道，她看到那两人亲在一块没？” 许满月低头做衣服，闻言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沈大嫂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走到了她的对面坐下。 “还真别说，换作我是老二，我也会选王仙草。” 毕竟王仙草是大队里，出了名的能生儿子，她男人还在的时候，一口气为了那男人生下了三个儿子。 现在王仙草肚子里有了老二的种，十有八九还是儿子，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许满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低头又继续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 这布料是她特意在系统商城里挑的，瞧着不起眼，跟供销社里卖的一般布，没啥区别，但是摸上去柔软得不行，最合适小孩子了。 至于沈老二和林落霞的事，前世这两人没分开，这一世估计也一样。 今天瞧着老太太对王仙草的态度，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两人的事。 见许满月不说话，沈大嫂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随后又落在她手里做到一半的小衣服上。 她摆摆手，“哎呀，三弟妹，你要给孩子做衣服早说嘛，现在布票难得，一年到头攒下的布票，也做不了一件衣服。” “你浪费这功夫干啥，我那里有不少，都是当年小山用过的，我洗得干干净净，放在那柜子里最顶层。” “现在拿出来晒晒太阳，还能接着用，三弟妹，我现在去给你拿。”说完，她起身打算回屋。 许满月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吓得不行，连忙拉住她。 “大嫂，这个还是算了，我这里有新的布料，不用麻烦你了。” 小山都十五六岁了，过了十几年的布料哪还能用，哪怕能用，她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用别人用过的。 说她嫌弃也好，说她不懂得节省也行，反正她有这能力，给孩子用好的就行。 沈大嫂还以为她是怕麻烦她，于是摆手笑了笑，“没事，不麻烦，本来我是打算留着给下一个孩子用的。” “不过你知道的，我现在不能生了，留着也不用，还不如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用，总不能浪费了。” “还有尿布，我也洗干净了放好，肯定还能用，我都拿给你，还能帮你和景明省些钱和票。” 许满月拉着她不让她去，“大嫂，还是不用了。” “布票我这里有，给孩子做衣服足够了，我那还有一些用不上的衣服，可以给孩子做尿布。” 衣服她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放了十几年的尿布。 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小孩子本来身体就脆弱，万一用了那些东西，出了啥事咋办。 她宁可多花点钱和票，也不愿意在这方面节省。 沈大嫂算是听明白了，人家嫌弃不肯要，既然这样，她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她看了看许满月篮子里的崭新布料，她撇了撇嘴，“行吧，我那些都是用旧的，还是别给你肚子的孩子，用出啥毛病出来。” “你既然不要，我给别人去。” 说完，她转头就走。 这年头艰苦，布票难得，更是没啥钱，大部分农村人家都是七八个孩子，共同穿一条满是补丁的衣服裤子。 她不要，有的是人要。 改一改，说不定还能改出一件好衣服出来。 许满月知道这人生气了，不过这事她也不打算退让，哪怕是做表面功夫，她都不想。 她又继续坐下给孩子做衣服。 用了十几年的尿布还留着，哪怕洗得再干净，时间长了，上面还不知道爬过多少蚊虫鼠蚁。 做了一会儿衣服，天色也不早了。 许满月抬头四处看了看，今天按理是林落霞做饭，可她迟迟没有进厨房。 沈青青喂完鸡和兔子，左等右等没见有人做饭，她跑了进来，走到许满月身边，“三婶，要不，我去叫一下二婶？” 明天才是轮到她做饭，今天不归她做，她也不想帮别人做。 可要是到了饭点，她奶见不到饭菜，肯定又要发火了。 许满月起身透过窗户，往林落霞的屋内看了一眼，房门紧闭，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算了，再等等。” 沈青青点了点头，“那我去后山挑两桶水回来。” 现在家里挑水劈柴的活儿，一般都是她在做，做饭她也要轮着来。至于沈宝珠，她放下学之后，家里的地都归她扫，有时候她还要洗全家的衣服。 但是二嫂疼她，总是会私下帮她。 沈青青前脚刚离开，林落霞的房门开了。 她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许满月点了点头，又进入了厨房。 沈老二从外面跑进来，大步追进了厨房。 许满月隔着一堵墙，隐约听到了沈老二在低声哄人，但是由于隔得还是有些距离，她也听不清，只是依稀听到什么儿子，什么女人的。 这时，沈宝珠偷偷跑了进来，贴在靠近厨房的那堵墙上，仔细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好半天过去，她红着眼眶又跑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顾及厨房里的两人，她并没有大哭起来，而是小声哽咽着。 “婶婶，我不是我爹唯一的孩子了。” “我要有弟弟了。” 而且这个弟弟，还不是她娘肚子里出来的。 七八岁的年龄，在农村其实已经懂得更多事了，比如她爹在外面跟不少女人鬼混，还有，她娘为她甘愿不生孩子…… 许满月做衣服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此时里面还有声音不断传来，似乎是争吵，又似乎是低声轻哄。 看来两人还是为今天的事。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剥开糖纸放进了沈宝珠的嘴里，“宝珠，你先回屋做作业，这些是大人之间的事，让你娘和你爹自己去解决。” 沈宝珠红着眼眶还想要说些什么，许满月直接打断她的话，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拉着她走了出去。 第236章 酸萝卜 …… 没过多久，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沈家所有人坐在一块吃饭。 林落霞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异常。 沈老二静静吃饭，一句话没说，两人分明坐在一块，紧挨着，却总让人感觉，他们今天异常不对劲。 沈大嫂的眼睛往这两人身上，偷偷瞄了好几次，可咋看也看不出来，这两人究竟是和好了，还是闹起来了。 许满月低头吃着自己的饭，没管这些事，老太太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腌萝卜，“尝尝这个，酸酸的，开胃。” “谢谢娘。”许满月看着碗里酸辣爽口的腌萝卜，她抬头笑了笑。 酸辣爽口的腌菜，她确实爱吃。 家里的腌菜都是老太太亲自做的，也不知为何，总是比别人做的更好吃，明明都是同样的手法，她却咋做都做不出老太太的味道。 老太太瞧见她爱吃，也忍不住笑了笑，“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爱吃腌菜，等有机会娘再多做一些，专门给你留着吃。” 吃完饭后，其他人都回屋休息去了。 林落霞忽然叫住了许满月，“三弟妹，你今天和大嫂看到了是不是？” 或许，不止她们俩看到了，全家也都知道了。 许满月脚步一顿，摇了摇头。 她当时在屋内我孩子做衣服，还真没瞧见什么。 林落霞盯着她看了好几眼，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片刻之后，她开口道，“刚刚谢谢你，将宝珠带了出去。” 有些事情，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至于孩子，如果可以，她想让她平平安安的。毕竟，不出意外，她这辈子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人的事，确实不该牵扯到孩子。 “二嫂，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 林落霞的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瞧我，都忘了你也怀孕了，不能一直这样站着。” “行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一个“也”字，让许满月一下子反应过来，看来这人是知道了王仙草怀孕的事了。 按照系统给的基本信息，前世林落霞夫妻俩确实没离婚，至于王仙草和沈老二的那个孩子，她倒是不清楚，或许，生下来了，或许也没生下来。 回到屋内后。 许满月算了算时间，距离她将信寄给沈景明也快十来天了，估计他那边应该快收到信了吧。 现在孩子已经三个月左右了，衣服背带还有其他的鞋袜帽子，都可以准备起来了。 家里的布票确实不太够，于是她又去逛了一下系统商城，买了好些柔软的布料，她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正好可以给孩子做些东西。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这几天里，王仙草时不时上门来，之前还有些顾忌，上门的时候总会找个理由。 但是这几天，她索性一点都不遮遮掩掩，好几次直接留下来一块吃饭。 一来二去，沈家大部分人都对她有了怨言。 家里的粮食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连吴婆子他们都没留下来吃过一顿饭，王仙草凭啥能几次三番留下来吃饭？ 尤其是沈老大，他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只以为是王仙草脸皮厚，于是再也忍不下去，等王仙草走后。 他直接开口道，“娘，你干嘛让一个外人在咱们家吃饭？”‘ “咱们家粮食自己都不够吃，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的，最近这几天你是咋了？” 该不会那个王仙草，又是他们家的啥亲戚吧。 不，不可能，吴婆子可是他亲二叔的媳妇，他娘对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人家在大队里安家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娘给过那些人一点吃的。 老太太看了眼沈老二，冷哼一声，“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问老二，这事他最清楚不过了。” 沈老大猛地反应过来，目光紧紧盯着沈老二，“那女人不会是你带进来的吧？” “好你个老二，玩女人都玩到家里来了，你这长本事了啊。” 这年头饿死的人遍地都是，他们沈家也只能勉强饿不死而已，但也没到吃饱的地步，更别说还要接济一个外人了。 沈老二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林落霞，见她没什么表情，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大哥，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什么不会了，我告诉你，你在外面玩我不管，可要是涉及到家里，这事我跟你没完。”沈老大狠狠瞪了一眼自家这个弟弟，随后又看了眼林落霞。 心里对于这个弟媳越发不满。 连个男人都管不住，早知道当初就该阻止老二娶这个女人进门。 沈老二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了。 吃完饭，老太太又把许满月私下喊到她屋里去，给她塞了一个水煮蛋。 沈家其他人一个月只能吃一个鸡蛋，许满月一个星期就能吃两个，算下来一个月就是八个。 老太太私下给她开小灶的事，虽然没放在明面上，但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些什么。 但是这人偏偏是许满月，在但凡换作其他人，这事肯定会被闹出来的。 “老三媳妇啊，你说你二哥咋就那么不小心，这下好了，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他倒是轻松自在，我这个老婆子天天因为这事愁得不行。” 老太太看着许满月吃完水煮蛋之后，她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情绪也低沉了下去。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遭了什么孽，明明我和老头子都不是啥花心的人，咋到了老二这里，一下子就变了，要不是他长得确实像沈家人，我都快怀疑自己的孩子被人换了。” 许满月想了想去拉老太太的手，抿了抿唇，“娘，那这事……你打算咋办？” 她之前想的没错，老太太确实已经猜出了王仙草怀孕的事，不然也不会纵容她几次三番上门留下吃饭。 “还能咋办，人家夫妻俩都不着急，我们替他们着什么急。”老太太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实在不行，那就让王仙草过门算了，说不定她还能给咱们沈家，添一个大胖小子。” “正好，老二都快三十岁了，还没个儿子。” 第237章 来信 许满月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其实她对于这事，也不是完全站在王仙草那边的，只要沈老二和林落霞能够站出来，及时把这事给解决了。 老太太也不想把有些事情，挑在明面上来，给他们两人难堪。 看来，在她心里，也不是孙子最大。 “娘，我觉得这事不能耽搁久了，要不，你私下跟二哥二嫂，好好谈谈究竟该咋办？” 总不能等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再处理这事吧。 到时候孩子也不好。 老太太眉头皱了更紧了，半晌没说话，“还是算了，让他们夫妻折腾去，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说是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不得劲。 暗自骂了好几遍自家那个混蛋儿子。 许满月见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总归这是别人夫妻之间的私事，她也不好插手。 更何况，她跟林落霞的关系也很一般，没必要惹人厌。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之后，许满月刚要回到自己的屋内。 却不小心，又听见了林落霞和沈老二的声音，他们俩没有在屋里，而是站在院子里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两人背对着她，因此都没发现许满月。 “这事打算咋处理，如果你非要有人给你生儿子，正好那个女人怀孕了，你让她生下来，也不是不行。”林落霞淡淡开口道。 沈老二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停顿了良久，“你确定？” 生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这个孩子还不是她和他的。 林落霞点了点头，“我确定，正好，你娘想要抱孙子，反正我是没那么能耐给你生孩子，让王仙草给你生了，一举两得，你高兴，娘也高兴。” 沈老二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认真的？” 这人究竟知道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孩子一旦生下来，总不能让他成为私生子吧。 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安静得可怕，明明是大夏天的夜晚，可晚风吹在人的身上，总是冷冷的，刺骨得不行。 不知为何，林落霞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闷得难受，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依旧点头，“对，我认真的。” 沈老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女，“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你男人大大方方地让别的女人？” 她倒是大方，什么都可以让，什么都不在乎，是不是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宝珠的存在？ 林落霞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挺好笑的。 明明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去外面找女人的，现在又弄出一个孩子出来，他可真是好笑，居然跑来问她这些。 “事情已经发生了，随你怎么想都行。” …… 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现在时间不早了，她明天还要早去走路去上班，也没怎么关注外面院子里的事，渐渐的，外面的声音淡了下去。 转眼到了月初。 一般这个时候，沈家都能收到来自沈景明寄回来的钱和票，以及信。 今天也不例外。 许满月拿到那封单独给她的信时，下意识摸了摸，还是跟以往的厚度没什么区别，薄薄的一封。 沈景明其实话很少，每次寄来信只有一张，有时候甚至一张都没写完。 她先是将属于家里那一份，交给了老太太。 给家里的信，照旧是许满月念的，信上跟往常一样，除了关心家里的事情以及老太太的身体外，再无其他。 老太太听着听着，一直没听到有关许满月怀孕的事，她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拉着许满月的手连忙道。 “老三媳妇，你不是给景明写信说你怀孕的事吗，他这回寄信回来，咋没提到这事啊？” “算算时间，那信也该到他手里了，这不应该啊。“ 虽然老三在家的时间不多，她对这个儿子渐渐的也没那么了解了，可有一点她还是可以肯定的。 她这个儿子，也不是真的处处对人冷淡。 许满月想了想，“娘，或许这信是他提前寄过来的，他寄信的时候，并没有收到我们寄给他的信。”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老太太想想也是，不过很快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她看向许满月，“对了，老三不是也给你单独寄了一封信吗，你打开看看，或许他私下想跟你私下说。” 许满月点了点头，将信封打开一看。 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提到这事，就仿佛对方没有收到信一般。 “娘，景明现在在军校进修，比他之前所在的部队，距离家里更远，说不定现在那封信才到他的手上。” 这次沈景明寄回来的东西，跟往常一样，家里他寄了十五块钱，她这里是二十块钱，钱和票都有一些，什么粮票肉票，甚至还有几张工业票。 老太太摆摆手，“行吧，你说得也对，咱们再等等，等景明看到了信，他肯定会给你回信的。“ 虽然，老三不像老二那样混蛋，但是夫妻俩分开的时间久了，这时间一长，也不知道会发生啥事。 哎，等老三从军校进修结束，还是早点让他带着老三媳妇一块去随军吧。 在部队里，咋样都比他们这个穷地方好得多，至少以老三的能力，决定能让他媳妇孩子吃得饱。 这时，一旁的沈大嫂忽然开口道，“娘，你说说老四去城里给人家当学徒，也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人咋样，还习不习惯。” “正好这些日子，咱们不用上工，要不，找个时间一块去城里看看他去。” 算起来，她活了几十年，还没去过城里几次，趁着这个机会去逛逛也好，总比整天待在这家里，瞧见林落霞那张脸好得多。 这些日子，她都快被林落霞夫妻俩的事，烦死了。 说起小儿子，老太太也是想得不行，可现在大队里没有牛车，想要去城里只能靠双脚走着去，一来一回大半天就去了。 一时之间，她又犹豫了起来。 第238章 学车 这时，沈大嫂看向许满月，伸手扯了扯老太太的胳膊。 “娘，用不着双腿走路去，三弟妹现在怀孕了，不能骑自行车。要不，让三弟妹教教我咋骑，到时候我骑车带你一块去。” “这样天黑之前，指定能赶得回来。” 现在去的地方稍微远一点，就必须要介绍信。 去镇上还好，那个地方不远，只要别在外面住，一般也用不着介绍信。 但是去城里可不一样。 城里远，必须得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一旦被人发现，那可是要被好好调查一番的，那事情可大了。 而且想要在城里住上一晚，也需要就介绍信，没有介绍信，无论走到哪里都走不通。 老太太看向了许满月，她还没开口。 许满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嫂，这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得先看你学车的情况如何，这才放心让你骑车带娘进城。” 沈大嫂听到她同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个没问题，我肯定能学得好好的。” 老太太是家里的主心骨，谁也不想她出事。 她本以为借用自行车，三弟妹会不同意，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方，居然还要亲自教她学车，看来上次尿布的事，是她误会她了。 许满月笑了笑，“那行，正好我现在有时间，要不现在去院子里，我教你如何学车吧。” 她现在怀孕了，左右这车放着也是放着，只要这人不是打车的主意，其他的事情倒是好说，毕竟现在还没分家。 更何况，对方也是为了带老太太进城，她也不好拒绝。 沈大嫂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娘，你等我学会了，我骑车带你去城里看老四。” 老太太也笑了笑，摆手道，“去吧，你好好学，认真的，别一直麻烦你三弟妹，她现在有了身子，你也注意点，别往她身上凑。” 相比林落霞那个二儿媳妇，有时候她更愿意跟这个又蠢又坏的大儿媳妇打交道。 最起码，老大媳妇虽然有时候没啥眼力见，做事也挺恶心人的。 可她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婆婆的，也有老大。 哪怕咋骂她，她也只是当场生气不舒服，但没过几天，她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这样的人，比那个林落霞总是要强一些。 沈大嫂拍了拍胸口，扬起下巴，“放心吧，娘，我都生个了两个孩子了，这些事不用你提醒，我也有分寸。” 更何况，她去年就是因为被人推倒，这才没了孩子的。 因此，哪怕她再大大咧咧，可面对怀孕的女人，也总是格外注意距离，哪怕是对王仙草也一样。 老太太瞧着自家大儿媳，这副蠢又没啥心机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行了行了，你跟老三媳妇去学车吧。” 许满月笑了笑，“大嫂，你跟我来吧。” 现在她基本上不用自行车，因此，一般车都是上了锁，放在她屋里的。 如今整个青山大队，也就只有她这辆自行车，每次骑车上下班，总有一些大人孩子，盯着这辆自行车羡慕不已。 但他们也只能看看，根本买不起。 且不说自行车需要自行车票，就算不要票，一辆自行车一百多块钱，农村人一大家子一年到头，都攒不到买一辆自行车的零头。 哪怕是真的有这笔钱，他们也舍不得把全家的积蓄，用在这上头。 因此，他们当初沈景明给了许满月一辆自行车当彩礼的时候，几乎整个大队都沸腾了起来。 大伙儿纷纷感叹，许满月虽然在娘家命不好，但是没想到嫁到沈家，一下子命又好了起来。 沈家一大家子中，也就沈景明是最有出息，也没什么坏名声。 之前大队里也有不少姑娘看上了他，甚至连沈家的名声，都不顾就想嫁给他。 但是无一例外，没一个人成功，只因为他早有婚约在身，人又一直待在部队。 将自行车推出来之后，沈大嫂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三弟妹，今天我算是托你的福了，居然能够骑上自行车。“ “以后我到外面串门去，也有炫耀的。” 沈家一共三个儿媳妇，一个是公社老师，一个是大队里的妇女主任，就属她没啥本事。 这些天晚上夜夜睡不着，总是梦见别人暗地里笑话她。 不过，她现在又想开了。 当妇女主任有啥好的，当上又不会多一块肉，瞧瞧老二都在外面搞出孩子来了，林落霞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憋屈得不行。 还是当她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好，没事哄哄老太太，时不时跟老三媳妇打好关系，还有儿子闺女帮她干活，还真别说，这日子挺舒服的。 许满月笑着道，“大嫂，你先骑上去，将手放在把手上。” “对，就是这样……” …… “不行了，不行了，三弟妹，我是真的不行了。” “这车我是学不会的，还是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大嫂又一次险些摔倒，她瞪大了眼睛，急忙跳下来将车稳住。 许满月看着再一次累得满头大汗的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大嫂，你要注意掌握平衡，不能害怕摔倒，一直不敢往前踩。” 沈大嫂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水。 “不行，我不敢，我害怕。” “还是算了吧，不学了，城里也不去了，我实在是学不会啊。” 她瞧着三弟妹当初学得挺轻松的，没几分钟就学会了，而且还能带人。 咋轮到她，学了这么久，咋就一点都学不会呢，难道真的是她脑子笨。 沈大嫂还是自我怀疑起来了，越想越觉得或许是自己太笨了。 忍不住连连叹气。 果然，娘说得对，她脑袋瓜子不灵活，啥事也干不好。 许满月抬起手腕，低头看了眼手表，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她当初学的时候，确实只花了几分钟。 大嫂今天学自行车花的时间，好像是有些长了。 她想了想，“大嫂，要不明天等我下班了，我再继续教你吧。现在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沈大嫂听到这话，连忙摆手，“不，不要了，三弟妹，我真的学不会。” “今天险些把我给累死了，这简直比上工还累。” 第239章 营养品 许满月无奈叹了一口气，一眼瞧出了她的问题所在，“大嫂，你就是太害怕摔倒了，不敢往脚下踩，只要你克服这一点，肯定没啥问题的。” 沈大嫂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克服又是另一回事。 “反正我也没那么本事买得起自行车，学了也没啥用，我还是老老实实走路吧。” 这两条腿她用着可比那两个轮子，熟练多了。 许满月瞧她这样，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邮递员再次送来了一个大包裹，以及一封信，一汇款单。 老太太瞧见立马笑了起来，“不用说，这肯定是老三寄回来给他媳妇的。” “老三媳妇，你快打开看看，老三信里写了啥。” 许满月接过信和汇款单一看，确实是给她的。 汇款单上是一百五十块钱。 一时之间，沈家所有人纷看向了那张汇款单，震惊、羡慕、复杂……总之各种情绪都有。 就连老太太都惊住了。 一百五十块钱什么概念，去年他们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到了年底也只分到了八块几毛钱。 因为大队没有粮食，这八块几毛钱便是全部的东西了。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复杂。 沈大嫂直接惊呆了，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确实自己没有眼花。 “三弟妹，这……这里有好多钱。” “景明……不会把全部身家都给你了吧？”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本以为自己藏的那几块钱零零碎碎的私房钱，已经不少了，没想到，老三一出手，居然就是一百五块钱。 许满月将汇款单收好，心里知道，这并非是沈景明所有的家底。 他去年便是正营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一百多块，今年又往上升了一个位置，成为副团，工资又涨了不少。 算下来，除掉他每个月给她寄的二十块钱，以及给家里寄的十五块钱，还有他在部队里的花销，一个月下来，他还能省下不少钱。 老太太瞧着自己这几个儿子儿媳，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 “今天的事，你们别给老娘往外说，老三在外面不容易，那是拿命换来的钱，现在他媳妇又怀孕了，你们可别分不清轻重，给家里找麻烦。” 钱财动人心。 她也没想到，老三会寄这么多钱回来，还以为跟往常一样，便没让他们回避。 沈老大摆摆手，“娘，我们有分寸，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我们心里有数。” 虽然一百块钱，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但是老三在战场上险些都死了好几回了，这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他工资高，他当大哥的，虽然羡慕，但是哪能眼红。 沈老二心里倒是有些复杂，原本，他也有机会去当兵的。 可惜，后来那个机会被他亲手让出。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当初是他进了部队，也不一定能有老三这种本事。 “娘，你放心吧，我们心里都明白。” 老太太点了点头，“明白就好，娘对你们几兄弟也没什么要求，自家人闹归闹，但是你们还是要分清什么是外人，什么是跟你们同一个爹娘的血脉兄弟。” 沈老大和沈老二点头。 这点他们还是清楚的。 敲打完两个儿子，老太太又看向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语气顿了顿，“你们俩也是一样，既然进了我们沈家的门，有些事情，就不能胡乱来。” 她的目光在林落霞身后，停留了片刻，似有所指。 林落霞抿了抿唇，何尝不知道，这话主要是针对她说的。 目的，为的就是沈建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搞出的那个野种。 老太太收回视线，“好了，你们都先回屋去吧。” 现在没上工了，家里又恢复了之前天天吃一顿饭的时候，而且吃的还是稀的棒子面汤，以及半个地瓜。 东西全部下肚，也就四五分饱。 因此，其他人没事情干的时候，基本上都躺在自己屋里，节省体力。 只有沈老大、沈老二、以及许满月三人需要上工，或者上班，他们才能多吃一顿饭，而且吃的还都是干的。 沈大嫂看了看那个大包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以她的经验来说，这里面肯定不少好东西，说不定又是那个甜滋滋的麦乳精。 这东西，老三偶尔也会给娘寄一罐回来，上次老太太私下泡了一杯给小山喝，被她给瞧见了。 于是等小山离开后，她跑进老太太屋内，哭惨了好久，这才喝到了一小口。 还真别说，甜滋滋的，说不上啥味，但就是好喝。 老三还真有钱啊。 林落霞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大包裹上，不过她没多看，而是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拉着眼巴巴盯着包裹瞧的沈宝珠离开了。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这里只剩下老太太和许满月两人。 殊不知，沈大嫂压根没走多远，而是悄悄躲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她也不是想要那些东西，就是好奇，好奇老三会给许满月寄一些什么回来。 而这时，去而复返的沈宝珠，忽然跑了过来，学着沈大嫂的样子，趴在门缝往里面瞧。 这操作，可把沈大嫂险些吓死了，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惊呼出声。 这个死丫头，前些日子老太太放在她那里，养了一两个月，打了也打了，骂也骂了。 虽然也乖巧了一些，可她总觉得这个死丫头，在偷偷学她。 就比如，现在。 此时，屋内。 许满月先是将信给打开，上面其实也没写什么东西，除了开头问候她和她肚子里孩子，情况咋样以外，还有一些对于他日后的打算。 因为孩子不在两人的意料之外，沈景明一开始也没考虑到孩子的问题。 他在信中写道，让她好好养胎，钱和票以及孕期需要的营养品，他每个月会寄回来。 军校进修的时间，他也会尽快缩短，争取早点让许满月去随军。 毕竟大队里的生活条件，还是比不上部队里。 第240章 包裹 老太太听着信里的内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也好，等来年你生下孩子，坐完月子，算算时间，差不多景明在部队进修也快结束了。” “到时候你带着孩子，正好去部队里跟他团聚。” “你啊，到时候算是苦尽甘来了。” 家里处处闹饥荒，平时吃过最有营养的东西，除了鸡蛋也没别的，就连鸡蛋也是要算计着吃，吃多了就没了。 部队的条件再咋样不好，也比家里强多了。 许满月抿唇一笑，没再说话，而是低头将沈景明寄来的大包裹打开。 老太太也凑了过来，“这是寄的啥，一大包东西。” 信上也没仔细说。 很快，包裹被打开，许满月将里面的东西挨个拿了出来。 “红糖，哎呀，我滴个娘嘞，估计差不多有一斤吧。” 老太太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许满月刚刚拿出的东西。 许满月估摸着手里红糖的重量，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这年头，红糖是个稀罕玩意，要买这东西必须有钱有红糖票。 但是红糖票极为难得，哪怕有，也是城里福利待遇好的工人才有，一般能有二两红糖票已经算是不错了。 有条件的人家，红糖经常用来给女人坐月子补身体的，或者招待贵客的。 尤其是红糖鸡蛋，更是难得的补品。 要是走亲戚，或者托人办事，送上二两红糖，那绝对是大手笔。 沈景明寄来的这包红糖，差不多快有一斤了，弄到绝对不容易。 老太太又看向包裹里剩下的其他东西，“快，打开还有什么。” 一斤红糖都拿出来了，其他的应该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许满月点了点头，将这包红糖轻轻放在了桌上，随后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两块布料，摸着很是柔软，而且有些厚实，正好可以给孩子，做些冷天穿的衣服。 按照时间推算，她生孩子大概是年后，正是天冷的季节。 老太太摸了摸这料子，感叹道，“还是大地方好，咱们这些小地方，哪能买到这么好的料子，哪怕是去城里，估计也看不到。” “老三对你怀孕的事还是上心的，连这个都想到了。” 许满月笑了笑，光是拿出的这两样东西，确实算是上心了。 这年头，一般女人怀孕，男人顶多是嘴上高兴，但是其他的，根本不会去管也不会去在意。他们只会等孩子生下来了，直接当爹。 根本不会去想女人怀孕期间，又要大着肚子上工，还要大着肚子，给全家做饭洗衣收拾家务有多辛苦。 更不会想女人怀着孩子的各种孕期反应，有多么不舒服。 尤其是在农村，怀孕的女人想要补身体，顶多就是吃几个鸡蛋。 沈景明能够想到，给她寄回来一斤红糖，又给孩子寄回来做衣服的布料，确实算是不错了。 许满月将布料放下后，又将剩下的东西，一口气给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两罐麦乳精，一包桃酥、还有一叠花花绿绿的票、以及一块崭新的女士手表。 当手表拿出来的那一刻。 不止许满月和老太太愣住了。 就连外面偷看的沈大嫂瞪圆了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她又使劲揉了揉。 好家伙， 那是手表吧，还是一块崭新的手表。 这十里八乡的，她还没见过谁有一块手表的，哪怕是公社的那些领导，她也瞧见过谁有手表。 要知道，买一块手表的钱，都赶得上买一辆自行车了。 本来红糖出来那一刻，她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还有手表。 此时此刻，她都羡慕了起来了。 许满月看着这块银色的女士手表，一下子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些事。 上次沈景明回来，一次亲密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了她身上的那块男式手表，当时他只是扣住她的手腕，摸了摸，但是什么都没说，也没问。 那时，她躺在床上累得厉害，浑身酸软，很快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忘记了跟他说那块男式手表的来历。 老太太瞧着这块手表，心疼得不行。 现在到处闹饥荒， 连饭都吃不饱，花这多钱买这玩意有啥用，农村人光是看天色，基本上就能知道大概时间了。 要是几十块也就罢了，问题是一块手表可不止几十块钱。 她之前咋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么败家。 不行，下次写信她一定要好好跟老三说说，钱不是这么用的，要花在刀尖上，而不是花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许满月没注意老太太的情绪变化，将手表戴在手上之后，下意识在她的面前轻轻晃了晃，眉眼带笑，“娘，好不好看？” 老太太心里在滴血，她张了张嘴，脸都涨红了，最终憋出几个字，“好看，真好看。” 能不好看吗，光是这块手表，都快赶得上他们沈家大半的家底了。 不过瞧着儿媳妇怀着孩子，又高兴着，她也不好说些扫兴的话。 算了，也就这一回，左右钱是他们自个儿的，他们都不心疼，她心疼有啥用。 屋外偷听的沈大嫂，瞧着婆婆这样子，一下子猜到她在心疼滴血，本以为她会说不好看，没想到，婆婆居然对老三媳妇这么偏心了。 要是换做她，估计早就被臭骂一顿了。 同样在偷看的沈宝珠，轻轻扯了扯沈大嫂的衣袖，小声道，“大伯母，我们快走吧，婶婶要出来了。” 沈大嫂急忙回过神来，瞧着许满月拿着那些东西，马上就要推门出来，她心里一慌。 偷看的事可不能被发现了。 于是她下意识提起沈宝珠，就往旁边的柴房里一躲。 殊不知，许满月刚推门出来的那一瞬间，已经发现了两人的身影，也猜到了她们刚刚的行为。 她抱着一大包东西出来，直接走到了柴房的门口，“大嫂，你和宝珠咋往柴房里躲，瞧瞧衣服都被这些柴火弄脏了。” “现在到处缺水不好洗衣服，你们还是出来吧。” 沈大嫂身体一僵，不是，她藏得这么隐蔽，咋就被人当场抓住了。 简直丢死人。 沈宝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悄悄开口道，“大伯母，我们好像被婶婶发现了。” 第241章 猪油 沈大嫂猛地将沈宝珠的手拍开，废话，她又不是傻子，能不能知道吗。 “大伯母，疼~”沈宝珠看着泛红的手背，眼底泛起了泪花。 “疼什么疼，还不快滚出去。” 沈大嫂烦的不行，下手也没个轻重，她直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根本没看见许满月的身影。 一时之间她松了一口气，可也觉得自己偷看的事，就这样被发现了，脸上火辣辣的。 …… 许满月将今天沈景明寄回来的东西，通通都放在了屋内的柜子里。 这个柜子是她当初从许家要来的嫁妆，虽然不大，但是有一把小锁，正好放在床头，平时往里面塞一些贵重的东西。 至于那两块布，她则是拿了出来，打算过些日子，做成两身小孩子穿的衣服。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沈建平的工作定下来，系统还奖励了她半扇猪肉，她一时给忘了，还没向系统兑换猪肉的奖励。 一扇猪肉大概有一百多斤，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许满月想了想，决定将这半扇猪肉，肥的炼成猪油，瘦的一部分留着吃，另一部分做成腌肉，也方便保存。 在系统商城里买油也不便宜，正好有空还不如自己炼。 于是她将房门紧紧关上之后，转身进入了自己的独立小厨房。 许满月先是将肉从系统里兑换出来，随后拿着菜刀开始将这半扇猪肉，按照肥瘦和肉的部位，分成无数块。 紧接着，又将肥的那些肉，切成小片小片的，放在大铁锅里开始熬猪油…… 不知过了多久，猪油渐渐清澈透亮了起来，油渣金黄酥脆，淡淡的油香味以及油渣的味道，在小厨房里弥漫开来。 在这缺衣少食，没有油水荤腥的年代。 有时候吃上一块小小的油渣，就能让人幸福回味很久，哪怕长大了也无法忘记小时候吃油渣的味道。 许满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渣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香香脆脆的，好吃得不行，平时吃饭放一点在碗里，拌着饭一块吃，绝对香得不行。 她将油渣和炼好的猪油分开，油渣单独装罐，刚刚炼好的热油还要放冷一会儿，再进行装罐。 这次的收获不小，炼出了好几个小坛子的猪油，够她吃到明年了。 这一趟忙活下来，晃眼又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 但是忙活累了。 许满月又有些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她的胃口比之前好了不少，吃的东西也更挑剔。 每天必须要有肉，有蔬菜，甚至有时候胃口来了，半夜还会突然醒来，又在系统商城里逛了逛，给自己买些吃的零嘴，或者干脆直接去做饭。 今天晚上也是如此。 许满月忽然很想吃酸黄瓜，酸酸的辣辣的，很是开胃；还有青椒炒肉，以及大肉包子。 但是现在大晚上的，她又不想做，于是直接花了六十七个改造值，在系统商城里买现成的。 等东西摆到了面前，许满月一样尝了几口，又吃不下去了，于是只好将这些东西放回厨房，等着什么时候想吃的时候再吃。 小厨房摆放食物的时间是静止的，放进去是什么样，吃的时候还是什么样，饭菜不会变坏。 …… 这天，许满月刚下班回来大队里，便被王仙草拦住了去路。 与之前些日子相比，她的肚子似乎微微凸起了些许，瞧着约莫有四个月左右了。 “满月，嫂子找你说些事情。”王仙草笑着。 许满月抬头看向她，“嫂子，有什么事情就这里说吧。” 听到这话，王仙草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她摸了摸肚子，开口道，“满月，咱们就不绕圈子了，你应该也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这次找你，也是为了这事。” “我这人别的不图，就图你二哥，他现在缺个儿子，正好我肚子里有了他的娃，按照我肚子里，十有八九是个男娃。” “林落霞不愿意为他生，我愿意。” “要是你愿意帮我入了沈家的门，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我这人你也知道，只要是我被我承认的亲人，我都会好好对她的。” ”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许满月闻言，算是明白了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抛去王仙草怀了一个已婚男人的孩子不谈，她做人做事确实有一套，虽然作风不好，但是大队里讨厌她的人不多。 甚至有些女人还很喜欢她的性子，因为只要是王仙草承认的亲人，无论那些人出了什么事，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助他们。 最近这些年闹饥荒，凡是跟王仙草有关系的亲人，几乎没有一个被饿死的。 沈老二之前藏的那些粮食中，或许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王仙草。 “咋样，满月，你考虑清楚了吗？”王仙草轻轻笑了笑。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嫂子，你应该也知道，家里一向是我婆婆做主。” 哪怕她能插手，她也不想掺和这种事。 王仙草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快。 “我听建云说，在家里老太太跟你的关系不错，你说的话，她基本上都会听一听。” “要不，你试试，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肚子真的大了。 可沈建云却迟迟不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林落霞一直在装瞎，任由她怎么挑衅都没用。 许满月再次摇头，“嫂子，没事我的话，我先走了，这事不是我不帮，是我真的没这能耐。” 说完，她转身离开，丝毫不等王仙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很快，许满月回到了家里。 最近由于林落霞成了大队的妇女主任，因此大队里有时候开会，她也会被喊过去。 现在大队里的妇女老人最多，因此问题也不少。 尤其是那些为了一点粮食，把公婆给丢出去的媳妇，又或者是公婆为了粮食，把生不出儿子的媳妇给赶出去。 这些问题一个个都不少，林落霞作为妇女主任，少不了要跟大队长一块去处理问题。 第242章 摔伤 许满月刚到家，沈大嫂凑了过来，小声道，“三弟妹，娘现在心情不好，你可别往她面前凑了。” “今天娘发了好大的火，看谁都不顺眼，我今天啥事都没干，依旧被她骂了好几次，委屈死我了。” 说起这个，沈大嫂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娘一向疼小山，今天她居然连小山都看不顺眼。” “这一切都是老二夫妻惹出来。“ 许满月愣了一下，问道，“娘是因为什么生气？” 沈大嫂撇了撇嘴，“还能是因为什么，除了孩子的事呗，今天王仙草又上门来了，娘瞧见她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想着早点将事情给解决，于是将老二夫妻俩叫了过去。” “可林落霞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事，进去没几分钟就出门了，说是去处理大队里的一些妇女矛盾。” “她走后，娘气的不行，将老二骂了一个下午。后来王仙草又上门来了，娘直接吩咐不开门，将人给关在了外面，还让老二好好处理中这事，实在不行直接把人娶回来。”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难怪刚刚王仙草会突然找她，在老太太面前说话，估计就是因为这事。 “对了，大嫂，你和娘今天不是打算去县城看建平吗，咋没去？”她一下子又想起了这事。 按照两人走路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县城里待的时间，最起码也要晚上八九点左右才能回来，现在不过下午五六点钟。 沈大嫂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道，“我本来想跟娘一块去的，但是路实在太难走了，去县城那么远，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于是我撒了点小谎，跟娘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算是猜到了为啥这人今天挨骂了。 就她这演技，老太太分分钟瞧了她的小心思，本来就在气头上，哪能不挨骂。 “三弟妹，你可别跟娘说，这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沈大嫂眼巴巴望着许满月。 要是让婆婆知道了，肯定又要对她翻白眼了。 许满月淡淡一笑， “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屋内，老太太听到了许满月的声音，于是将她喊了进去。 等她进去之后，只见老太太抬手揉了揉脑袋，脸色很不好看，“老三媳妇，你帮写封信吧，写给老四。” 许满月愣了一下，“娘，你不打算去城里看老四了？” 明明前两天，老太太还想儿子想得紧，又是收拾东西，又是准备一些粮食，还想带两只兔子，准备带去城里给老四打打牙祭。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给人家当学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老四指不定累着呢，我大老远从乡下跑过去。” “也帮不上啥忙，可能还会打扰他的工作。” “你帮娘写封信过去就行。”给什么都不如多给他塞点钱和票。 在那城里，干啥都要花钱花票，当学徒基本没啥工资，哪怕有点工资，也全花在吃饭上了。 许满月也觉得老太太说得对，于是点了点头，“娘，我先回屋拿纸笔，很快就回来帮你写信。” 老太太念一句话，许满月低头写一句话。 很快信写好了，老太太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了。 从小到大，除了老三经常不在她身边之外，其他几个儿子，基本上都是天天能看到。 老四一下子去了城里，接连个把月没能见面，是有些想得厉害。 哎，也不知道他在城里过得咋样，有没有饿瘦了？ 许满月将写好的信递给老太太，“娘，写好了。” 老太太接过信，摆摆手，“好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先出去吧。” 许满月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之后，正好跟刚回来的林落霞遇到，两人都没说话。沈大嫂在厨房刚好做好了饭菜，朝外面喊了一声。 “吃饭了吃饭了。” 沈老大和沈老二两人上工去了，因此，作为今天做饭的人，沈大嫂还得去给两人送饭。 今天吃的依旧是棒子面粥，还有地瓜，一个星期吃两三次兔肉，但是哪怕兔肉再好吃，吃多了也腻得慌。 吃完饭后，忽然，许满月刚要回屋，忽然有人上门敲门。 她走过去开门，看到来人一下子愣住了，“卫民哥，出什么事了？” 许卫民额头冒出了不少的细汗，他抬手抹了抹汗水，急忙开口道，“满月，你家里有没有板车？” 许满月连忙点头，“有，卫民哥，你跟我过来吧。” “是出了什么事吗？” 许卫民是她二叔家的二儿子，比她大几个月。 “今天我爹上山去了，一不小心摔倒了腿，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晕死了过去，腿上全是血。” 许卫民眼底都是愁云。 “现在咱们大队里没有卫生所了，只能先将人送到公社卫生所去。” 许满月闻言一时之间也急了起来，“什么，二叔摔断了腿？” “严不严重，我那还有一些消炎和止血的草药，说不定有用。” 许卫民激动起来，”真的，满月，你那里有这些草药？“ 现在送到公社里的卫生所，时间耽误长了，估计哪怕治好，也会留下严重的隐患。 能提前消炎止血，将伤口处理一遍，自然最好。 “嗯，我这就去给你拿。”许满月点了点头，急忙跑回了屋内。 他们许家的祖上，本就是会医术的郎中，家里还有不少医书，但是整个许家懂些医术的人，只有许老头。 许满月也会一些，基本的草药和一些小病，她也会看。 因此，许卫民很相信她。 很快，许满月拿着一些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止血以及消炎的草药，跑出来交给了许卫民。 “卫民哥，使用方法你应该懂的，先将这些草药给二叔用上，直接送他上县城的医院去。” “公社卫生所很多医疗条件的不够完备，去县城的医院更好，避免留下问题。” 许卫民点了点头，他刚要走，许满月又从身上掏出了十块钱，还有几张粮票塞到他身上。 “这些你先拿去用，城里不比咱们乡下，处处都要钱要票。” “钱不用了，家里有，票我拿着。”许卫心里感动不行，但是他没要钱，只要了票。 第243章 三人看望 许满月本来想跟着去，但是她现在怀孕了，赶往二叔家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卫民哥。 等她到了二叔家，估计二叔早就被送往县城医院了。 于是她便没跟着许卫民一块去，而是回屋跟老太太说了一声这事，打算自己在后头走，去看看二叔家里看看二婶。 老太太听说了这事，脸色也严肃起来，许家人中，也只有许二叔一家，算得上是老三媳妇的娘家人。 自从老三媳妇进门之后，许二叔那边基本上没事不会上门来，也从来不会麻烦他们。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上门来，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老三媳妇，你先别着急，你现在肚子里怀了孩子，千万要当心。现在外面天色擦黑，娘跟你一块去看看你二婶，你等着娘，娘去拿点东西。” 沈大嫂听到动静，也从屋内出来，得知了这事，她主动提出也要跟着去，“三弟妹，人多力量大，我也跟你一块去，有什么事也好帮忙。” “谢谢大嫂。” 许满月心里闷闷的，二叔和二婶对她确实不错，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她嫁到沈家的这一年来，别人都知道沈家条件好，有些亲戚关系的，都想上来借钱借粮。 唯独二叔二婶他们，哪怕她给他们送去一些棒子面和地瓜，他们都不会收。 哪怕收下了，也会偷偷给她还回来。 好在，她教他们种地瓜，养兔子，他们干得很好，在这饥荒年，算是勉强能生活下去。 没几分钟，老太太提了一罐麦乳精，还有一斤白面，以及两斤棒子面出来了。 “走，咱们现在去看看亲家二婶去。” “她两个儿子送你二叔去县城，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肯定慌得不行。” 沈大嫂瞧着那罐麦乳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开口道，“娘，你咋把这个也拿上了？” 这可是老三上个月，寄回来给老太太补身体的，老太太自己的舍不得喝，一直咋动过。 除了这个，咋还带上了白面，瞧着约莫有一斤了吧。 许满月也愣住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今年沈景明前前后后，总共给老太太寄了两罐麦乳精。 最开始的那一罐，老太太倒是吃了一些，还私下补贴给沈小山，现在她怀孕了，老太太时不时也会把她喊到屋内，给她泡上一杯。 至于老太太自己，则是很少泡来喝。 “这个东西好，肯定补身体，老三媳妇就那么一个娘家了，人家做人做事周到，我们也不能慢待了。” “再说了，两家结亲这么久，我还没上门去看看亲家二叔二婶两人，今天第一次上门，自然是要拿些东西。” 老太太白了沈大嫂一眼，“你别给我一惊一乍的，丢人现眼。” 沈大嫂心里还是酸，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婆婆可没上她娘家去，更别说提这些多贵重东西了。 不过现在人家出事了，这些东西又是老三买的，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酸。 “娘，我明白。” 老太太牵着许满月的手，往外面走，”咱们得抓紧时间过去，你二婶一个在家，估计也是担心你二叔，担心得不行，咱们过去还能陪陪她。” 许满月心里涌出一丝暖流，“谢谢娘。” 很快，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许二叔家里。 此时房门紧闭着，里面昏黄的灯光越发暗淡。 许满月上前敲门，“二婶，二婶。” 屋内，正在以泪洗面的许二婶听到声音，连忙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这才起身去开门。 “满月，你咋来了，老嫂子，亲家大嫂咋都来了？” 许二婶本以为只有许满月一个人过来，没想到一来就是三个人，她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老太太上前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许二婶的怀里塞，“她二婶，听说满月二叔出事了，我提了点东西上门，给她二叔好好补补。” 许二婶下意识低头一看，当看到是麦乳精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得不行，连忙将东西又塞到了老太太的怀里。 “不行，这个太贵重了，老嫂子，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农村人身体好，受点伤用不着补身体。” 一般农村人，压根不知道麦乳精这玩意有多么贵重。 她还是有一次去县城的供销社逛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花了十多块钱，这才买下一罐这个玩意的。 听说，这东西只有城里才有卖，而且数量少，价格贵，还不容易买到。 老太太又将东西强行递了回去，“说这话你就见外了，什么贵不贵重的，还不是用来补身体的。” “而且这东西是景明寄回来的，满月又是景明的媳妇，你是满月的亲二叔亲二婶，这都是应该的。” “我早就想上门来看看你们了，只是前些日子一直上工没时间，现在终于歇下来了。” 见许二婶还在推辞，老太太转头看向“满月，还不快劝劝你二婶。” 许满月点头，对着许二婶开口道，“二婶，你就收下吧，这些年你们都没收过我什么东西，今天是我婆婆的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一旁的沈大嫂点点头，“婶子，咱们两家是亲家，东西你就收下吧。” 面对几人的热情，许二婶只能收下，她笑了笑，“好，我那收下了，你们都进来坐。” “家里有些乱，你们别介意。” 几人坐下之后，老太太开始问许二叔的情况。 提到这个许二婶眼眶忍不住红了又红，她抬手抹眼泪，“今天也不知道他咋了，就是闲不下来，非要偷偷背着家里人，跑去那后山上。” “那后山里野兽多，地势险，你们看看，哪怕闹饥荒这么严重，有几个敢往那山里去的，可他今天还真就偷偷去了。” “要不是今天大队里有人也偷偷上山，意外发现了他摔断了腿，估计你二叔这会儿命都没了。” 第244章 安慰 老太太和许满月三人，陪着许二婶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安慰了她许久，直到天色已经很晚，不得不得回去了。 三人这才离开，许二婶心情也好了些了，她非要送几人出门。 等回到沈家回屋后，许满月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 这个学期快要结束，她班上的几个学生马上要进行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他们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她自然希望他们都能考上初中。 明天是她最后一次对这几个学生，进行最后一次摸底训练，她必须要早点到学校。 因此，洗漱完之后，许满月直接上床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学校，钱校长又将她叫了过去，“满月，马上就是你班上那几个学生正式参加考试的日子了，你有几分把握？” 之前这个问题，两人就谈过，不过当时为了不给许满月太大的压力，他只是让她尽量，毕竟乡下小学的教育资源，相比城里来说确实差了一大截。 一个班上五个孩子，能有一个考上初中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许满月想了想，开口道，“老师，再等几天，等他们的成绩出来了，你就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们五个人中，绝对有人能考上初中。” 有些话，她不想说得太满，毕竟这世上从来不缺意外，但是该有的保证，她还有能拿出来的。 钱校长一直悬着的心，在听到许满月这话之后，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许，眉眼也越发缓和。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别人他不了解，但是许满月可是他曾经亲手教出来的学生，要不是没能继续读下去，那绝对是大学生的苗子。 只是可惜了。 不过她现在当了老师，能力也很不错，他有几次还去听过她讲课，不得不说，在当老师方面，许满月也是极为有天赋的。 只是，这人迟早要去随军，在学校待不长，否则，他倒是很想培养她成为他的接班人。 许满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又被孟晓给叫住了，“满月姐，你最近咋不骑你的自行车上下班？” “走路多累啊。” 许满月笑了笑，“我肚子里有了，现在不适合骑自行车。” 孟晓一下子愣住，目光下意识落在了许满月的肚子上，“真的？那你走路来上下班不累吗？” 许满月摇了摇头，“还好，现在月份不大，走路也没什么的。” 等她班上的那几个学生毕业，基本上就是学校放暑假的时间，她在家休息一两个月，到时候肚子里孩子，差不多五六个月大了。 从大队到公社，走路上班确实有些困难，到时候她打算再看看情况，如果还能上班，那就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住一两个月，再请假生孩子。 如果上不了班，那就直接请假在家养胎。 其实在农村，大部分的女人怀着孩子，基本上都要继续上工。 有些甚至到了生产前几天，才歇下休息几天，等生了孩子又往地里干活；有些直接将孩子生在了地里。 孟晓想起了，今天自己来找许满月的目的，“对了，满月姐，你知不知道，公社里能买到鸡蛋啊？” 许满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吃鸡蛋吗？” 之前沈建平送她水煮蛋，她动都没动，直到鸡蛋放臭了这才丢掉。 孟晓摇了摇头，“不是给我，是我班上的一个学生，她奶奶病得很重，她家里的其他人都逃荒去了，现在只剩下她和她奶奶两人相依为命。” “最近她因为这事，一直没来上学，我想着带几个鸡蛋，去看看她们。” “不过现在供销社里一个鸡蛋都没了，这镇上和县城也是，什么吃的都买不到。” 看来是这场饥荒又严重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现在乡下有鸡蛋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鸡蛋卖掉，你应该也知道，这年头什么的不如粮食值钱。” “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二明，或许他那里有。” 杨二明就是她班上的那个学生，他家里养得有两只老母鸡，这两只老母鸡下的鸡蛋，就是他一部分学费的来源。 孟晓也想起了这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到时候我问问他。” 杨二明就是平时帮她找柴火的人，一捆柴火一毛钱，他每个月都往她这里送柴火。 …… 许满月下班之后，并没有先回沈家，而是先去了许二叔家里。 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家里依旧只有许二婶在家。 不过今天中午，许卫民回来过一趟，说是许二叔的情况已经好些了，因为送到县城医院及时，腿也没什么大毛病。 因此，许二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拉着许满月的手，“满月，今天留下来吃饭吧，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你留下来我也好有个伴。” 许满月想要张嘴拒绝，毕竟谁家都不富裕，一般人都不会留在别人家里吃饭。 可许二婶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拒绝的话，于是抬手打断她。 “满月，你昨天借了你堂哥一些粮票，这才让你两个堂哥，在医院里留下来照顾你二叔。” “要是没有粮票，他们连饭都吃不上，更何况留下来照顾人。” 许满月只好留下来一块吃饭， 当许二婶进厨房后，她也跟着进去，打算帮忙。 不过又被许二婶拦住了，“满月，你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厨房里有我就够了，你先歇着，别太操劳了，对孩子不好。” “之前我和你二叔，一直担心你当初是替嫁过去的，和景明的相处可能不会那么和谐，尤其是你一直没个孩子，上次景明回来，我本来还打算找你说说话，让你们抓紧有个孩子。” “但是你二叔劝住了我，他说，你和景明现在都不在一个地方，现在又到处闹饥荒，怀孕了也不好，让我别瞎掺合。” ”可没想到，转眼你还是怀孕了。”许二婶一边笑着说，一边不禁感叹。 怀孕的事，她也是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第245章 坦白 许满月从二叔家里，回到沈家后，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哭声。 “呜呜呜……婶子，你说我咋办啊，我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建云的孩子，我一个男人死了多年的寡妇，现在肚子突然大了。” “别人还咋看我，我都不想活了，实在不行，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上吊算了……” 许满月推门走了进去，几乎沈家所有人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王仙草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回来。 于是她走到了沈大嫂的身边，静静看了起来。 王仙草跪在地上，哭着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 “婶子，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这次来找你给我做主的……”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站在一旁的沈老二，脸色渐渐难看了下去，“娘，这事你别管，我有分寸。” 他实在忍不住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王仙草给拉了起来。 “你也起来，先回去，我说了这事会给你一个交代，那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先回去。” 王仙草眼泪掉得更厉害了，眼眶泛红，“不行，你骗我。 ” “我都等了你这多么天了，现在肚子大了起来，再等下去，别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我有了。” 沈老二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沉默了片刻，“放心，明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真的，你没骗我？”王仙草仰头望着他，眼眶红红的。 “真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别等了，现在你就给一个交代，该咋样就咋样，别拖拖拉拉的。” 这事都快拖一个月了，本以为她这个儿子能把事情处理好，可没想到，拖到王仙草肚子都大了，也没个解决办法。 她话语一转，看向了一旁的林落霞，“还有你，老二媳妇，你也别光站着不说话，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正好所有人都在。” 林落霞目光落在这两人身上，无人知道，她的掌心都快被她掐烂了，剧烈的疼痛勉强让她保持理智。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娘，我没什么想法。” “你们说该咋做，我都行。” 老太太看了她良久，“哪怕老二跟你离婚，你也没意见？” 沈老二也看向了她，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没意见。”林落霞抿了抿唇。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看向他。 许满月也愣了愣，这年头离婚可不是开玩笑的，离了婚的女人不仅名声不好，而且日子也难过。 她记得，林落霞的娘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哪怕有人，估计也不会给她任何支持。 沈老二眼睛死死盯着林落霞，咬牙切齿道，“你确定？” “难道宝珠你也不想要了？” 林落霞沉默了良久，“孩子跟着你，总比跟着我好。” 沈宝珠也听明白了爹娘要离婚，她一下子哭了起来，眼眶红红的，拉着林落霞哭得不行。 “娘，娘，我不要和你分开……” 林落霞心里也不好受，她低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宝珠，乖，别哭了。” 瞧着母女俩这副样子，沈老二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冷气。 看来，她是真的对离婚无所谓了。 王仙草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拉着她胳膊，眼泪又流了出来，“婶子，我知道这事对不起落霞，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找你们的。” “只要建云给我一个名分，我可以补偿落霞，无论是要钱还是要粮食，我都可以给她；至于宝珠，我也会拿她当亲闺女疼，绝不会亏待她。” 此话一出，沈家人纷纷看向林落霞。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他们肯定不信，但是这人是王仙草。 别看王仙草只是一个寡妇，但是她一直不缺钱也不缺粮食，别人饥荒年面黄肌瘦，她饥荒年依旧吃得身体丰腴。 至于这些东西哪里来，谁也不知道。 有人说，是她死去的男人留下来的，也有人说是她外面的姘头给的，但具体如何，谁也不清楚。 林落霞抬头望向王仙草，缓缓开口道，“你能给我多少？” 如果给得多， 这婚也不是不能离。 沈老二脸色黑沉，“林落霞，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她对他就那么无所谓，为了一点钱一点粮食，就能轻易将他让给别的女人？ 角落里，沈大嫂轻轻扯了扯许满月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道，“他们……不会真要离婚了吧？” 虽然林落霞不是啥好东西，但是她和她毕竟当了多年的妯娌，一时之间换了人，她还有些不习惯。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按照前世的发展，应该不会，不过也不排除，林落霞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离婚，那就现在把该谈的事情谈好。” 林落霞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我可以离婚，只要补偿到位，我怎样都行。” “你们俩看看，该如何补偿我？” 王仙草低头摸了摸，自己微微突起道肚子，思考了片刻，“我也是女人，这事终究我和建云对不起你。” “这样吧，只要你愿意离婚，我可以给你五十块钱，再加上三十斤粗粮，你要是没地方住，我也可以去找大队长，让他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沈大嫂瞪大了眼睛，什么，五十块钱，还有三十斤粗粮？ 没想到啊，这个王仙草真大方，她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过这么多的钱。 更别提还有三十斤粗粮了。 许满月也有意外，无论是钱还是粮食，都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 看来这次王仙草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嫁给沈老二，甚至不惜付出这么多钱财。 “这个条件，你觉得咋样？”王仙草见林落霞迟迟没说话，挑眉问道。 “要是你嫌少，我可以再给你加五块钱。” 沈老二警告地看了王仙草一眼，低声呵斥，“别再说了。” 王仙草不为所动，反而伸手去他的胳膊，“你别急嘛，我又不会伤害你媳妇。” 第246章 名正言顺 她只是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而已，又不想做其他的。 林落霞摇了摇头，“就这样吧，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宝珠归我，宝珠每月的口粮还有各种花销，你们都要承担。” “如果你们没意见，我随时可以离婚。” “不行，我不同意！”沈老二冷着脸，立刻打断她的话。 王仙草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扯过沈老二的衣袖，“你说什么，你不同意？” “那我肚子的孩子咋办，你是不是不想要儿子了？” 沈老二沉默片刻，“仙草，这事算我对不住你了，至于孩子，你要愿意生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养。” “至于其他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不会让你的名声坏掉的；如果你不愿意生下来，我也会带你去医院，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身体恢复。” “好啊，你既然不打算对我负责，干嘛还要来招惹我啊，难道就因为我死了男人，好欺负？” 王仙草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使劲捶打着男人的胸口。 “提裤子不认账，沈建云你还真是无情，我算是看错你了。” 王仙草哭着哭着， 捂着脸直接跑了出去。 老太太一下子慌了起来，连忙起身，“快追啊，她还怀着孩子呢，跑这么快万一出点啥事咋办？” 女人怀孩子，一不小心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沈老二始终站着不动，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林落霞压根没管这里的事，她低头弯腰抱着沈宝珠回了屋里。 “娘，你是不是不跟爹离婚了？” “不知道，或许吧。” …… 老太太见二儿子没动，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喊上沈大嫂，“老大媳妇，走，你跟我追上去。” 沈大嫂还以为婆婆，是想要那个孩子，于是忍不住开口道。 “娘，你咋想的，现在老二不打算离婚了，弄个孩子出来，不是给老二夫妻俩添堵吗？” 难不成是年纪大了昏头了，还是想要孙子想要疯了？ 老太太一边往前追王仙草，一边狠狠瞪了一下沈大嫂。 “你个不长脑子的，怀孕的女人要是摔了一跤，你以为只有孩子有事啊，那大人又不是铁打的，万一不小心一尸两命，你让外人咋看我们沈家？” 她是想要孙子，但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更何况，一切都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惹的祸，她也不是那种一点是非都不分的人。 沈大嫂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我就知道，咱们家里还是娘想得最周到。” 然而等两人好不容易追上王仙草的时候，却看到正在准备拿着绳子上吊，人都快挂上去了，只等将脚下的凳子踢开。 这可不得了，沈大嫂都快吓傻了，她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指着那根麻绳，“娘，娘，你看，上吊了，她要上吊了……” 老太太也瞪大了眼睛，急忙跑上去，抱住王仙草的大腿，“仙草，仙草，你别做傻事啊，别激动。” “老大媳妇，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过来救人啊。” 沈大嫂也顾不得惊吓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学着老太太的样子 抱住王仙草的大腿。 “对啊，仙草，你别做傻事，有啥事咱们好好商量，你先下来好不好？” 在两人的劝导下，王仙草终于从凳子上下来了，她刚下来，老太太便趁机将上吊的麻绳剪断，又将凳子踢得远远的。 “呜呜呜，婶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爹，你帮帮我好不好？” “哪怕建云跟落霞离婚不离家，我也能接受，你就让他娶我吧，不然我真的没脸活下去了……”王仙草再次抱着老太太哭晕了过去。 沈大嫂看着哭晕过去的人，小声问老太太，“娘，现在咋办？” 总不能把人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再次上吊吧？ 可带回去也不现实，现在老二都不打算离婚，带着王仙草回去，不就是给人家夫妻俩添堵嘛。 老太太脑袋疼得厉害，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还能咋办，只能带回去了。” 儿女都是债，她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沈家。 许满月正在厨房里做饭，沈青青在一旁给她打下手烧火。 这时，沈大嫂回来了，她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沈老二的人影，于是直接进了厨房，“三弟妹，你有没有看到老二？” “他让不是在家吗，咋又找不到了，难不成回屋去了？” 许满月切菜的动作一顿，“在你和娘走后，二哥出去了，直到现在的没回来。” 刚刚林落霞抱着沈宝珠回屋后，直接将门从里面紧紧关上了，沈老二站在门口敲了几声，里面没人应声。 于是他直接走了。 一听这话，沈大嫂心情瞬间不好了，她拍了拍大腿，“哎呀，这个老二咋回事，他倒好在外面搞了女人，啥事也不管，让我和娘给他擦屁股。” “这下好了，险些搞出两条人命出来。” “三弟妹，你是不知道，我险些被吓死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将刚刚发生的事，说给了许满月听。 许满月听完也是忍不住摇头，“那现在娘打算咋办？” 瞧今天这样子，沈老二估计是不打算离婚了，但是王仙草不愿意放手，又以命相逼，这事确实不好办了。 沈大嫂撇了撇嘴，“还能咋办，娘现在还在王仙草身边守着，生怕她做傻事，我跑回来找老二，让他去好好劝劝王仙草。” “可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我索性也不管了，他们爱咋办就咋办吧。” “反正这些日子，家里因为他们的事，已经做得够多了。” 许满月想了想，这事确实已经拖太久了，再拖下去，王仙草的肚子里都瞒不住了。 以老太太的想法，今天估计也是想逼他们早点把事情解决，没想到适得其反，又把事情给闹大了。 “大嫂， 要不你让大哥跟二哥谈谈，看看二哥心里是什么想法。” 其实沈老二对林落霞也不是没有感情，可为啥他偏偏要搞出一个孩子出来，这一点，实在让人费解。 ilwxs.com 沈大嫂摆摆手， “算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反正他们夫妻俩都不放在心上，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谁当她弟妹都是当，她跟林落霞关系也不好，这事爱咋办咋办，反正她是不想管了。 许满月将蒸好的地瓜，一个个从大铁锅里，捡出来放在盆里，“你不去找二哥了，娘那里咋办？” 老太太可是叫她回来喊人的，不是让她回来偷懒的。 “先让娘在那里看着，等我吃完了东西再去找她，到时候随便敷衍过去就行了。” 沈大嫂闻着地瓜的香味，肚子里一下子叫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拿一根， 许满月连忙伸手拦住她，“不行， 大嫂，现在还不能吃，每一顿蒸多少地瓜，娘都是有规定的，你吃了娘一眼就能瞧出来东西少了。” 尤其是今天是她做饭，别让人以为是她偷吃了。 沈大嫂讪讪一笑，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收回，“瞧我，都给饿晕了，一时之间忘了这茬事。” 她话语一转，眼巴巴地望着刚刚煮好的棒子面粥，咽了咽口水。 “不过地瓜容易被发现，这粥可不容易被发现，弟妹，你就让我偷偷尝几口好不好？” 沈大嫂举手保证，“就尝一小口，我保证不让别人发现。” 这些天不上工，家里的口粮又恢复了以前的量，每天只能吃一顿，每一顿只有半碗粥。 但是沈家两兄弟和许满月除外，因为他们要上工，或者上班。 现在做的就是他们三人的口粮，没有沈大嫂的份。 许满月低头继续切了一把野菜，放进快要煮好的棒子面粥里，闻言摇了摇头。 “大嫂，你这话我可不敢再信了。” “上次我做饭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恐怕都要把我的那一份口粮全给吃了。” 那点口粮对她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 但是王招娣这种行为，还是挺让她反感的。 想起这事，沈大嫂脸上火辣辣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放软了语气。 “三弟妹，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一不小心多尝了几口。” “这次我肯定不会了，你就再让我尝一口好不好，好不好？” 见许满月没搭理她，她干脆自个儿悄悄拿了一个勺子。 趁着对方转身去擦桌子的时候，沈大嫂迅速从锅里挖了小勺棒子面粥，飞快地跑了过去。 等人彻底不见了，许满月这才转身过来，看了眼锅里的粥。 这回这人倒是学聪明了，没有偷吃多少。 她的那一份少一点倒是无所谓，因为她也不爱吃这个，棒子面太粗了，哪怕煮熟也很难一口咽下去，实在太喇喉咙。 不过全家都吃这个，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每天也跟着吃一些。 …… 另一边，沈大嫂好不容易偷到了一口吃的，等粥冷了之后，她将勺子里的粥舔得干干净净的，连勺子都被她舔得发亮。 可惜肚子还是在咕咕叫，空荡荡的，饿得胃疼。 沈大嫂摸了摸肚子，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炎炎烈日，她一屁股坐在屋檐下，叹了一口气。 哎，不知道，这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王家。 老太太左等右等，等不到自家二儿子过来，心里急的不行。 王仙草已经醒过来了，她一直捂着脸哭着不停，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婶子，你说我该咋办啊，肚子大了男人又不认账，总不能真让我带着孩子去死吧。” “女人应该更了解女人的不容易，婶子，你帮帮我吧……” 听着这哭声，老太太脑袋都疼了起来，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仙草，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你跟老二在一块的时候，早就知道了他家里有媳妇有孩子。” “你说你，无名无分地给他怀了个孩子算啥，你这样对得起老二媳妇吗，你分明做事不地道啊。” “现在好了， 你们搞出个孩子出来，人家落霞是受害者，你但凡有点良心，都做不出大着肚子逼人家夫妻俩离婚的。” 王仙草身体一僵，随后又恢复如常，她继续抹眼泪哭，“婶子，我也是没办法啊，谁让这孩子突然就来了。” 老太太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沈老二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着王仙草目光停顿了片刻，淡淡开口道，“这个孩子打掉吧，我明天会陪你去医院。” “沈建云，你……你说什么？” 王仙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不觉间掌心都被掐烂了。 明明他是那么想要一个儿子，可现在他却要她打掉…… 老太太听着这话，愣了一下，心里也有不是滋味。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沈老二和王仙草两人。 最后也不知道说了啥，总之，王仙草没闹了，也同意把孩子打掉了。 沈老二从屋里出来后，老太太一直站在门口等他。 “娘，对不起，这事让你跟着操心了。” 老太太瞪了沈老二一眼，上去伸手狠狠扭了一下他的耳朵，“我和你爹究竟是遭了啥孽。咋就生出你这个混混儿子。” “让你跟你媳妇生个儿子你不肯，转头却把外面的女人搞大了肚子。” “我告诉你，以后别在外面鬼混，要是让老娘再发现一次，你就给我滚出家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沈老二也不反抗，而是默默承受耳朵传来的疼痛。 “娘，你放心，不会了。 老太太这才收回了手，叹气道，“嘴上说说不会了有啥用，你也别怪娘说话难听，你如果真的打算跟林落霞过一辈子，那就早点生个儿子。” “免得你以后后悔，又搞出这档子事。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人啊既想要家里的媳妇，又想要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沈老二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 …… 第248章 考试 转眼，小学升初中的考试结果已经出来。 许满月班上五个学生，个个都上了公社里的初中，甚至杨二明还是以全公社最高分，考入公社初中的。 要知道，往年能有一个学生考上初中就不错了，没想到他们学校一下子出了五个，而且这五个学生，当初都不是啥学习的料。 钱校长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得不行。 他将许满月喊到了办公室，“满月啊，这次你为咱们小学立大功了，当初我没看错你了，你就是天生适合当老师的料。” “为了奖励你这次对学校做出的贡献，我决定多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 许满月笑了笑，“谢谢校长，这次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关键还是看这几个学生，他们要是没有坚持下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顶多就是多花了些心思。” 钱校长摆摆手，“哎，话不能这样说，我当初破格招你进来，其实也不全是看在景明的份上，更重要的还是看中你能力。” “这次你班上的学生，全部考上初中，就是你能力的最好证明，待会儿我组织一下学校的老师开个会，你去给他们做一次分享。” 他算是看明白了，学历高不一定有本事，学校的那些老师，哪一个不是高中毕业，可还赶不上一个初中生。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 或许是当了老师，她自然也希望更多的孩子，能够继续读下去。 放学后。 钱校长将学校的几个老师，都叫到了一块。 “许老师班上那几个学生的事，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今天就让许老师来给大家做一次分享，说说她是怎么让班上的学生，全部考上初中的。” “来，大家欢迎许老师。” 孟晓眼睛亮晶晶的，她连忙带头鼓掌，“快鼓掌啊，都别愣着了。” 另外两个男老师也开始鼓掌，但是脸色很不好看。 他们可都是高中毕业，这个许老师从来半年，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初中生，她咋就骑到他们脖子上来了。 大着肚子也不安分，天天在学校里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帮家里男人捶捶背，捏捏肩。 这样的女人长得再好看，本事再强，还不是没啥用。 许满月将自己教导学生的经验分享完，目光扫过了台下的几个老师，随后又收回视线，点头道。 “这些就是我的分享，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欢迎大家补充。” 此话刚出，马德胜忽然开口道，“许老师，我认为你这种学习方法不对。” “学习应该是全面的，细致的，而不是像你这样投机取巧，靠给学生划重点，让他们以这种方式考上初中。” “现在他们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么一个押题厉害的老师；他们考高中，考大学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王老师点头道，“马老师说得对，我也不认可许老师的教学方法。” “这分明就是在投机取巧，以这种方式得来的成绩只是一时的，以后他们上了初中咋办，上了高中又咋办？” 许满月刚要开口，孟晓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够了，什么叫做投机取巧，有本事你们也投机取巧一个试试， 没本事就别在这里乱说。” “许老师分明是为了那些学生考虑，这才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帮他们考上初中的，不然，他们连初中都上不了，还谈什么继续读书啊。” “你们俩也教了好几年的学生了，也不知道你们教出了几个初中生。” 马德胜冷笑了一下，“对，我和王老师教了好几年的书，是没教出几个初中生，也确实比不上许老师有能力。” “但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孟老师，你也太激动了，人家许老师都没说些什么，你还是坐下吧。” 当初得知自己的同事，只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找校长谈过。 可惜，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有啥本事，校长根本不听取他的意见，直接录取了许满月。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许满月的男人为学校捐了钱，她才能进来的。 这对于那些来参加招工考试的高中生，一点都不公平。 孟晓气的不行，刚要指着马德胜怼回去。 许满月不想让孟晓因为她，得罪这些人。 况且这是她的事，应该由她自己解决。 于是先她一步开口道，“这么说，马老师是看不上我的教学方法？” 许满月语气顿了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今天过来做分享，也只是简单地展现自己的教学方式。” “不是非要强求其他人接受，我今天的分享。” “当然，马老师要是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提高学生的升学率，我也是很乐意听一听的。” 她话语一转，目光落在了马德胜身上，“要不，现在就请马老师，来给我们做一个分享？” 马德胜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去。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一点小事都能抓住不放。 他这些年只教出一个初中生，根本没啥可以分享的，她分明是在嘲讽他，当众打他的脸。 许满月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老人，“校长，刚刚发生的事，相信您也很清楚，我今天只是简单做一个分享，马老师一开口就在找茬。” “现在分享完了，我想早点回去，外面天色也不早了。” 钱校长对着许满月点了点头。“行，你先回去吧，你的假我也批了。” 许满月笑了笑，“谢谢校长。” 等人走后，钱校长看着马德胜，脸色冷了下来。 “人家许老师家里住得那么远，如果不是我的要求，她根本不用牺牲下班的时间，来跟你们分享经验。” “这次分享你们可以不听，但是没必要搞出这种事来。” “你们俩个在我学校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咋就一点事都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我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像许老师这样，让更多的学生能够考上初中，而不是在这里说大话，对别人指指点点。” 此话一出。 马德胜和王老师脸色都僵住了，校长分明就是给许满月撑腰，这才来敲打他们的。 第249章 入秋 转眼入夏末，渐入秋天。 大伙儿辛辛苦苦种下的那些苞谷、还有大豆渐渐长了出来。 由于当初种得晚，天气炎热干旱，因此苞谷苗还有大豆苗长势都很一般，甚至还有一些叶子枯萎泛黄。 不过好在，洪全一直组织大队里的壮劳力，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挑水浇地。 给地里的农作物施肥，还找人专门守在地里，防止有人打这些农作物的主意。 因此，远远看去，地里也是一片绿意，只等粮食成熟。 老太太有事没事，总喜欢往那些种满苞谷的地里走去，不止她，好多村里老人妇女，以及孩子，都喜欢看着地里的那一片绿色。 许满月从学校回来，不见老太太和沈大嫂的身影，沈青青从厨房里走出来，“三婶，我奶和我娘，又上那地里看去了。” “说是要守着庄稼地，防止有人使坏。” “不过有谁会使坏啊，这些可是大伙儿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而且大队长还找了人专门在地里守着，应该不会有人使坏才对啊。” 沈青青有些不明白。 许满月想了想，“或许是怕其他人吧。” 现在才1961年，大饥荒并没有过去，依旧有人逃荒，有人饿死。 隔壁几个大队的情况，跟他们大队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妇女还在，其他人都逃荒去了。 现在他们大队里终于种出来粮食，难免隔壁几个大队的人，会动什么不好的心思。 沈青青目光落在了许满月已经显怀的肚子上，有些担忧。 “三婶，要不，以后我陪你一块去上下班吧，你现在肚子也大了，万出了意外咋办？”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显怀的肚子，笑着摇头 “谢谢你青青，但是不用了，我带的这届学生已经毕业，都顺利考上初中。” “所以，我已经向校长请假，以后不用去学校上课了。” 算算月份，她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也该歇下了。 今天只是去拿工资的，加上这个月十八块五的工资，以及校长额外给的一个月工资，她今天一共拿了三十七块钱。 沈青青笑了起来，“真的，那挺好的，三婶，你放心，以后在家我照顾你。” 她跟这家里的弟弟妹妹，关系都不算亲近，如果是三婶生下的弟弟妹妹，她肯定会对他们很好的。 到了晚上，老太太和沈大嫂迟迟没回来，饭菜做好了，全家都坐在一块等着两人吃饭。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沈老大有些急了，拍了拍桌子起身往外走，“我去找找娘。” 沈老二也跟了上前，“大哥，我跟你一块去。” 现在是饥荒年粮食比什么都重要，一般到了饭点，谁也不可能不回来吃饭。 许满月看了看门外，也有些担心，但是她大着肚子，也不好跑出去跟着一块找人。 只能在家里等着。 一旁的林落霞开口道，“三弟妹，你这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瞧着倒是比一般六个月的肚子还大。” “不会是双胎吧？” 沈青青和沈小山是龙凤胎，沈家也算是有双胎的例子。 许满月轻轻摇头，“这倒不是，可能只是咱们家里的条件，比其他人家的好一些，再加上景明每月寄回来的营养品。” “我吃得稍微多了一些，看起来比其他六个月的肚子大一些。” 林落霞愣了愣，随后又恢复如常，点头道，“我倒是忘了，景明每个月寄回来的东西，别人跟你确实比不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营养不良，尤其是怀孕的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是这个弟妹自从怀孕之后，不仅老太太隔三差五给她开小灶，还有男人在外寄钱寄票回来。 她吃的也是那些贵的离谱的营养品，自然不缺营养。 许满月淡淡一笑，没再跟这人说话了。 可惜，她不想说话，别人似乎不这么想。 林落霞看了眼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三弟妹，我昨天处理大队里的一些妇女问题时，遇到了一件事。” “郭家你应该知道吧，郭有根是咱们大队里，除了景明以外，第二个去当兵的，虽然才去部队里没几年，但是听说他在部队找了个小护士。” “可他家里还有一个媳妇春香，春香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还为他照顾家里的一家老小。” “因为这事，昨天春香彻底闹了起来，哭喊要去部队找他要个说法，郭家老两口哪能同意，于是把我和大队长找了过去。” “希望我们能够打消春香的想法。” 许满月愣了一下，“那这事后来是咋处理的？” 春香跟她是同龄人，没有嫁到沈家之前，她和她的关系还不错。 郭有根三年前去当兵的，没去当兵之前，瞧着倒是个老实人，一心追求春香。 后来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将人娶到手的。 林落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还能咋处理，她一个农村妇女，又有了孩子，娘家也在这场饥荒中死绝了。” “现在也只能认命。” “郭家老两口说了，当初两人压根没领证，不算夫妻，要是春香去部队闹起来，以后郭家再也不认她和她儿子。” “要是春香安分守己，他们还会让她继续留在郭家，给她一个住处。” 许满月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开口道，“所以，春香为了孩子认命了？” 她记得，春香没结婚之前，是大队里最泼辣的姑娘，干活利索，爱恨分明。 那时候她说过，她要找就找一个喜欢她的，如果对方不喜欢头了，哪怕她闹也要让对方去了半条命。 林落霞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应该认命吧，她现在孩子都有了，除了郭家还能去哪里？” “不过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他们俩分开太久了，正常男人忍不住也正常。” 说这话的时候，林落霞的目光，始终落在许满月身上。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第250章 兜圈子 许满月抬眸看向她，“二嫂，你是觉得，景明也会这样做？” 原来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只为了说这话。 林落霞摇了摇头，“三弟妹，我可没这么说，有些事情如何，还是看你如何判断。” “我只是可怜，春香好好的一个姑娘，最终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罢了。” “至于景明会不会跟郭有根一样，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许满月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二嫂，放心吧，景明不是郭有根。” 倒不是她对他有多么信任，也不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在沈景明心里有多重要，而是她了解这人对于往上爬的野心。 她和沈景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结婚证，打过结婚报告，办过婚礼。 而不是像春香那样，啥也没有，哪怕想去找人算账，也拿不出什么确实的证据。 一旦沈景明跟外面的女人，有什么牵扯，势必要先过了她这关。 否则光是作风问题，就够别人抓住他的把柄了。 因此，作为好不容易从农村爬出去的人， 沈景明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影响他往上爬的不利事件。 再说了，再过几年， 等那特殊动荡的十年到来，只要有一点问题都容易出事。 如果沈景明真的敢那么对她，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揉捏。 不过，她还是相信，沈景明没那么不知轻重。 林落下闻言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多说些什么。 总归，日子是人家自己的，反正她是提点到位了，至于她有没有放在心上，那就看她自己了。 话说回来，沈建云跟沈景明可是亲兄弟，身体里都流着同样的血，指不定那骨子里都跟是一样的货色。 许满月见她明显不信，也没解释，而是看向门外，“对了，大哥和二哥都出去那么久了，咋还没回来？” “是啊，娘和大嫂也没回来，他们不会遇到啥事了吧？”林落霞望了望门外。 刚刚她们聊了许久，少说也有半个多小时了，按理他们早该回来了。 许满月有些不放心，抿唇道，“二嫂，我们也出去看看去。” “行。” 这肯定是遇到事了。 许满月和林落霞一路顺着老太太平时爱去的地方，没过多久，便走到了西北那块地的不远处。 远远望去，一下子便瞧见了好多人，围在苞谷林边。 身为大队长的洪全，还有郭会计两人都在， 老太太和沈大嫂，以及沈家两兄弟更是站在最前头，脸色十分不好看。 瞧着这架势，许满月暗道不好，看来是有事发生了。 她刚要走过去看看情况，林落霞喊住了她，“别，三弟妹，你现在有了身子，还是别过去了，那里人多，万一出了啥事咋办。” “你在这里待着，我过去就行。” 许满月想想也是，点头道，“那行，二嫂你先过去看看，我在这等你。” “行。”林落霞过去之后，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沈大嫂的身边，“大嫂，发生啥事了？” 沈大嫂脸色难看极了，“还能是啥，隔壁的红旗大队，居然跑来把我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苞谷杆，拔去煮了吃了。” “而且他们还不止拔了一根，而是差不多拔了一小片，地都被他们薅秃了。” “你说说，这些人咋就这么缺德，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庄稼啊。” “要不是今天我和娘，过来在这附近转悠，估计根本发现不了这事。” 林落霞脸色也难看了下去，“什么，他们居然这么不要脸？” 这地里的庄稼，可是他们花了一个多月，一点一点地种出来的。 不知流了多少汗水，那段时间，她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都疼，就是因为上工太累了。 沈大嫂瞧着被按在地上的那几个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冷笑道。 “有些人真是不要脸，连地里还没长出来的庄稼都吃，你们咋不去粪坑里吃屎，咋不去把你们自己给吃了？” “大队长，今天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这几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老太太往那几个被押着的人身上吐口水，“我呸， 你们几个生儿子没屁股的烂人，今天老娘不好好教训你们，老娘今天就是不是人。” 她扯住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头发，反手啪啪啪甩了几巴掌，狠狠砸在他脸上。 “你们这种人就该打死。”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随后，一个挨着一个，来偷庄稼的三个大男人，老太太一个都没放过，直到打得手都疼了，几个大男人疼得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这才停下来，又朝着几人的脸上吐口水，“瞧你们一个两个，也是年轻小伙子，咋那么缺德，一天到晚偷鸡摸狗，专门干这种坏事。” “大队长，今天这事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一定要让他们赔偿我们的损失，再将人好好收拾一顿，打得他们起不来。” 周围好多人也纷纷举起手，愤恨地盯着这几个人。 “对，大队长，这事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但凡是偷其他的，他们都不会这么生气，可他们偷的居然是还没成熟的庄稼，而且还是饥荒年里废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种出来庄稼。 光凭这一点，这几个人就该死。 要是今天大队长没有处理好这事，那就让他们自己来，找个麻袋套上，直接将人弄死丢到山上，让野兽吃了算了。 反正庄稼没了，那就代表着粮食也没了，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拉着这些人一块死。 不远处，许满月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抿了抿唇，心里各种情绪交互交织。 没想到千防万防，在庄稼上还是出了事，好在被老太太及时给发现，不然，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站在人群中的洪全也气的不行，“大伙儿放心，这事咱们绝对要讨一个公道，不仅要向他们几个要赔偿，还要将他们大队的大队长，大队会计，以及他们的家人都给喊来。” “这事，一定要让大伙儿满意了，我才会罢手。” 说完这话，洪全让整个大队的男人，押着这几个男人，都跟在他们后头，往隔壁大队气势汹汹而去。 第251章 鸡蛋香味 老太太也想跟着去，不过被洪全拦了下去，说是她年纪大了，万一出了点事那就不好了。 最终，整个大队的男人全部出动，女人们则是先回家。 许满月见人群都散开了，只剩下老太太和沈大嫂几人依旧站在那里，她叹了一口气，上前去。 今天的事，确实气人。 连她都忍不住生气，可想而知大队里天天上工的人。 “娘，家里的饭早就做好了，先回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还吃啥饭啊，老娘气都被气饱了。”老太太气的不行，跺了跺脚，“那些个杀千刀的，真是该死。” “连地里还没长出粮食的农作物，都敢偷吃，他们是咋不去茅坑里的那些屎尿，非要来霍霍咱们的庄稼。” 沈大嫂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她肚子里早已饿得不行，浑身都快没力气了。 “娘，先回去吃饭吧。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咱们再去问问情况。要是隔壁红旗大队的大队长，敢包庇那几个人，我们再带着大伙儿上门去闹。” 要不是红旗大队地里光秃秃的一片，啥粮食都没有，她非要把他们地里的庄稼偷完不可。 咕噜一声，老太太的肚子里也叫了起来，她摸了摸肚子，摆摆手，“行吧，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打探情况。” 她刚刚私下交代了老大和老二，一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要是洪全不作为，那就把事情搅浑，反正其他人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伙儿忙活了这么多天的辛苦白费。 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脚步一顿，连忙上去扶住了许满月。 “哎呀，老三媳妇，你咋也跟过来了，这些路不好走，人又多，你现在肚子大了，万一出点啥事咋办？” “以后这种事，你可不能再凑热闹了，听见没？” 许满月抿唇点了点头，“娘，你放心吧，我这月份也不算太大，适当走路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我也没敢往人群中走，只是在旁边看着。” 在整个沈家中，婆婆对她肚子里孩子，是最在乎最关心的。 沈景明每个月虽然会寄东西回来，但是信上依旧写的是那些东西，她不用看，都知道内容。 至于关于孩子，在信中也只会提到一两句。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不行，以后也不许这样。” “反正一切要小心，出了事有你后悔的。” 这可是三房的第一个孩子，她哪能不在乎。 沈大嫂瞧着婆婆对老三媳妇的关心，忽然又想起去年自己怀孕的时候。 那时候，婆婆可没这样关心过她，也没给她私下开过小灶，甚至还没一个好脸色。 人啊，不对比还好，这一对比，心里又开始不得劲了，酸溜溜的。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当初流产，要不是婆家给力，她估计早没了。 可心里还是酸得不行，索性别开视线不去看，可不知为何，鼻子也有些泛酸。 林落霞察觉到了沈大嫂的情绪，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复杂。 她何尝不是这样，当初怀宝珠的时候，沈建云白天陪着她，晚上陪着其他女人。 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她，什么开小灶压根没有，更别提婆婆的关心了。 她永远记得，当听到宝珠是个女孩时，老太太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失望，“咋就一个女娃，明明瞧着肚子是尖的，也爱吃酸，咋就生出一个女娃出来。” …… 饭菜已经冷了，沈青青和沈宝珠又将饭菜端回去热了热。 刚把饭菜热好，许满月和老太太几人回来了。 “青青，给你三婶煮的鸡蛋好了没？” 老太太回家第一件就是问这个，对于给许满月开小灶的事，她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了。 “嗯，煮好了，我这就去拿，还是热的。”沈青青点头，转身跑进厨房。 沈大嫂和林落霞早已习惯，也没什么好说的。 “来，老三媳妇，快吃吧。”鸡蛋拿来之后，老太太直接递到了许满月的手里。 许满月倒是劝过老太太，用不着一个星期给她两个鸡蛋，她吃一个就够了。 但是老太太不听，非要亲眼看着她将鸡蛋吃下去，生怕她私下分给了沈青青几人。 因此，她不得不顶着两个嫂子面无表情的神色，将鸡蛋接过来，“谢谢娘。” 自从怀孕之后，老太太对她比之前更好了，好到有时候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鸡蛋壳剥开，鸡蛋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好几道咽口水的声音，忍不住响起。 沈宝珠年龄小，更是没什么顾忌，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满月手里的鸡蛋，不停咽口水。 林落霞看不下去了，将沈宝珠搂在怀里，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小声道，“宝珠，待会儿回屋了，娘给你弄好吃的。” “你现在先乖乖吃饭好不好？” 沈宝珠沉默了片刻，很想问好吃的会是香喷喷的鸡蛋吗，但是她也知道，肯定不会是鸡蛋。 家里大部分的鸡蛋，都进了婶婶的肚子里，其他人每个月能吃上一个鸡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为了让她娘安心，沈宝珠还是点了点头，忍着对鸡蛋的渴望，埋头喝着碗里的棒子面粥。 看着那几道渴望的视线，许满月还是默默将剥好的鸡蛋，一口一口地吃进肚子里。 不是她不想分给他们几个，而是老太太亲自盯着，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老太太看着许满月乖巧将鸡蛋吃完，她眼底闪过一丝慈爱，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许满月的脑海内，久违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宿主对沈老太太改造进度，已成功达到百分之七十五，触发随机奖励。 奖励能下蛋的大母鸡两只，小猪仔两头。 许满月吃鸡蛋的动作顿了一下。 系统给的奖励，还真……随性。 这些东西都是活物，她又没有养殖的地方，难不成都给杀来吃了？ 两只大母鸡都是可以吃，可那两个小猪仔，她还真舍不得杀了。 系统的奖励，一般要主动领取，才能获得。 如果不去领取，一个月之后奖励就会作废。 许满月暗自叹气，看来，她要在一个月内，给小猪仔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第252章 红旗大队 没过多久，沈家两兄弟回来了。 老太太急忙上去去问，“咋样，庄稼被偷的事咋样了？” 沈老大脸色很不好看，“还能咋样，我们将那几个人，绑去了红旗大队，直接丢在了红旗大队的大队长面前，他们倒是认错爽快。” “可是红旗大队也是穷的叮当响，啥东西也赔不出来，他们大队的仓库也是空的，啥也没有。” “我们只能将那几个人，当着红旗大队所在的人面，狠狠打一顿，并且罚他们到我们大队里的地里，无偿上半年的工。” “真是便宜他们了。” 老太太倒是松了一口气，“能争取到这个结果，也算不错了。” “那几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等庄稼成熟，光凭咱们大队里的那些老人，收庄稼也困难，有他们几个在，也算给大伙儿减轻一些负担。” 更何况，庄稼其实也没损失多少，算起来，也没吃亏到哪里去。 “你们俩先坐下吃饭吧，饭菜都给你留着呢，冷了就不好吃了。” …… 许满月刚回到自己屋内。 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她打开门一看，是沈青青。 “青青，有事吗？”说起来，似乎这孩子很少私下找过她，今天突然过来，许满月还有些意外。 进屋后，将门关上。 沈青青无意识攥紧衣袖，犹豫了片刻道，“三婶，你说，你说……我还能去念书吗？” 许满月愣了愣，“你……想要去念书？” 她记得，沈家除了沈景明之外，基本上没人念到初中。 沈青青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道，“三婶，我之前学习成绩很好的，次次都是班上第一，但是……但是念到五年级，家里就不让我继续念下去了，而是让我回来做家务，或者跟着一块上工。” “但是现在我想回去继续念书。” 虽然十五岁念初中，年龄是有些大了，但是她还是想继续去念书。 许满月想了想，“这事你跟你奶和你娘提过吗？” 这家里是老太太做主，她要是想让谁念书，谁就能继续念书。 至于大嫂，大嫂是她亲娘，沈青青还是要跟她说一声。 “我昨天跟我娘提过一句，但是……但是她说她没办法，要是我能让奶同意，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倒是想找机会跟奶说这事，可一直没找到机会私下问她，所以我想着，先来问问三婶你。”沈青青咬着唇道。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这个年纪，确实是念书的年纪。 “青青，你确定要去念书？” 现在是1961年下半年，还有不到五年的时间，就是十年特殊时期到来，到时候高考停止，大量知青下乡，各种事情都会涌出。 她要是现在去念初中，初中两年，高中两年，算下来就是四年，刚好跟高考取消撞上。 不过，如果初中毕业直接去念中专，还能赶上中专毕业包分配，只是一般人，似乎都更想去考大学。 沈青青点了点头，“嗯，我很确定。” 她只是一个农村姑娘，想要改变命运很难很难。 对她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大学，分配工作成为城里干部，再拥有城里户口，直接从农村姑娘成为城里的体面人。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开口道，“这事我帮你跟你奶说一声，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能继续回到学校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 她帮她，也不是无偿的。 系统给的基本信息中，前世，沈青青因为她娘被她爹打死的事，性子越发极端孤僻。 她甚至为了报复沈老大，做出了许多对沈家不利的事。 只要沈青青能够好好学习，通过念中专，改变命运，已经算是对她最大的报答了。 除了沈青青，还有沈小山，他今年也才十五岁，不知道他愿不愿继续去念书。 沈青青眼睛一亮，瞬间激动起来，“放心吧，三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能够学习，谁愿意干活。 等人走后，许满月坐在书桌前算了一笔账。 念初中，一个学期五块钱学费，算上各种学杂费，加起来估计也要八九块钱左右，如果再加上沈小山，一个学期下来，差不多接近二十块钱。 两个孩子一年就是四十块钱。 这笔钱对于一般农村家庭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更别说沈宝珠也在上学。 不过，沈景明每个月会寄十五块钱回来，一年算下来有一百八十块钱。 再加上沈家这么多年的家底，哪怕除去花销，剩下的估计也够他们俩姐弟上学了。 只是，老太太和其他人愿不愿意，又是一个问题。 许满月将算账的本子收起来，叹了一口气，看来明天得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老太太的态度。 要不是她已经结婚，年龄也大了，又怀了孩子，她都想去念一个中专文凭回来。 在如今的艰难生活条件下，能够考上中专的都是佼佼者，只要毕业就能分配工作当城里干部，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生活。 …… 晚上等大伙儿都睡下了，林落霞从怀里掏出一个煮好的鸡蛋，偷偷剥开喂到了已经睡着的沈宝珠嘴边。 她将孩子轻轻摇醒，“宝珠，宝珠，快醒来吃好吃的了，你看这是什么？” 沈宝珠迷迷糊糊中，似乎闻到了鸡蛋的香味，她忍不住张开嘴巴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面面的，直到咽下了肚子。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猛的睁开眼睛，看着放在自己的嘴巴的东西。 “鸡蛋，居然真的是鸡蛋。”沈宝珠激动得不行。 “娘， 你上哪弄来的鸡蛋？”家里的鸡蛋都被奶奶，拿给婶婶吃了，其他人很难吃到鸡蛋。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吃过鸡蛋了。 林落霞将剩下的鸡蛋喂在了沈宝珠的嘴里，笑着道，“只要你想吃，娘都会为你弄来。” 自从王仙草闹来门来之后，沈老二一直都睡在厨房里，她没让他回来睡，他也没提，因此，现在这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另一个屋里，半夜饿得醒来的沈大嫂，迷迷糊糊吸了吸鼻子。 咦，咋有一股鸡蛋的味道，还是煮鸡蛋。 她从床上爬起来，顺着这股鸡蛋味，不知不觉走到了林落霞的房门前。 沈大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贴上门去听，于是便发现了这对母女俩偷偷背着全家吃鸡蛋的事。 第253章 偷吃 好啊，这个林落霞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偷家里的鸡蛋，还敢偷偷背着大伙儿偷吃。 婆婆那么疼老四，当初老四偷了一个鸡蛋，还不是被狠狠骂了一顿。 这下有热闹看了。 沈大嫂眼睛珠子一转，索性直接敲门，“二弟妹，二弟妹，你这屋里咋有股鸡蛋香味？” 一开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大，但是屋内的人估计是没听到，一直没动静。 她心里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敲门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好你个林落霞，别以为我没看见啊，你在这屋里偷吃鸡蛋，咱们家里总共就这点鸡蛋，你们母女俩倒好，居然敢偷吃。” 大半夜的，这动静渐渐大了起来，其他也被吵醒，披着一件外套出来看情况。 屋内。 许满月也被这一道道声音吵醒，她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并没有第一时间下床，而是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大概便听明白了是咋回事，似乎连老太太都被惊动了。 她这屋子距离林落霞的屋子近，平时只要动静大一些都能听到。 许满月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把自己的肚子盖好，又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吵闹声。 自从怀孕之后，她老爱犯困，这大晚上的，估计都快一两点了。 她还是不出去掺和了，老老实实在被窝里睡自己的觉。 可惜，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许满月压根睡不着，睡意反而褪去了不少。 “娘，我亲眼看到的，林落霞偷偷喂宝珠鸡蛋，这个鸡蛋肯定是她偷家里的，你一定要好好处罚她。” 家里一个月下来，也就只能攒几十个鸡蛋，而且这几十个鸡蛋，老太太大部分都私下补贴给了怀着孩子的许满月。 其他人一个月顶多能吃一个。 老太太本来就没睡好，大半夜被吵醒脑袋疼得厉害。 她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行了，大半夜的吵吵闹闹算是咋回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如果真的是老二媳妇，偷了家里的鸡蛋，我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说着说着，老太太话语一转，看向了沈大嫂，“但是你也是，大半晚上的发疯啊，以后做事之前先想想合不合适，别没个分寸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 沈大嫂不服气了，她撅嘴，“娘，咋就是我惹事了，我分明是在抓小偷。” “这年头鸡蛋多么金贵，咋能让一个丫头片子吃了，而且还是偷吃。” 这个鸡蛋与其给沈宝珠吃了，还不如给她儿子吃。 此时，屋内的沈宝珠听着外面的声音，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林落霞的怀里。 原本好吃的鸡蛋也不香了，她弱弱开口道，“娘，这个鸡蛋，真的是你从家里偷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她宁可不吃鸡蛋，也不想娘被家里人骂。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摸摸孩子的脑袋，”宝珠，你先在屋里睡觉，娘先出去跟你奶奶解释清楚。“ 随后起身将门给打开，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娘，这个鸡蛋不是我偷的。“ 一直睡在厨房里的沈老二，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他今天白天又去挑水浇地，累得不行，睡得也很沉，刚刚醒过来立马就跑出来了。 “娘，大嫂，那个鸡蛋不是落霞偷的，是我拿东西跟其他人换的，然后给了她们母女俩。” “你们别误会了。” 老太太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下，最终看向她这个二儿媳妇，“是老二说的这样吗？” 林落霞看了眼胡子拉碴的男人一眼，垂下眼眸默认了这个说法，“嗯。” 沈老二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还没他彻底放松，老太太忽然开口道。 “老二，你说你拿东西跟人换的，那你好好说说，是拿什么东西，跟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和地点换的？” “正好我明天去串串门，问问这事。 沈老二身体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挑眉笑着道，“娘，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会骗你吗，这事你就别再想了。” “你不是想去看老四吗，明天正好我有时间，我陪你一块去看老四。” “你看咋样？” 老太太不动声色白了他一眼，“行了，都回去睡吧。” 这个混球儿子，还知道拿老四来讨好她。 沈大嫂闻言，一下子急了，连忙跑上来拉着老太太的手，“哎呀，娘，你咋就看不清呢，老二分明是在为他媳妇背黑锅，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咱们家本来就没几个鸡蛋，这要是轻易放过去了，那……那干脆我也去偷鸡蛋算了，反正你也不管，还不如我也弄一个来尝尝。” 老太太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行了行了，大晚上的闹成这样，别人还睡不睡了。” “这事就这样，以后不许再提，你们都给我回去睡觉去。” 屋内。 许满月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渐渐淡了下去，也知道这事大概是解决了。 但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依旧精神好得不行。 看了看手表，才半夜三点多，距离天亮还早着呢。 于是她又想到了系统奖励的那两头小猪仔，以及两只会下蛋的老母鸡。 系统奖励的鸡，每天都会下两个鸡蛋，一天下来就是四个鸡蛋。 或许是因为挨过饿受过苦，许满月并不想将这两只会下蛋的老母鸡，现在就给吃了，总觉得这样太浪费了。 她很想将这两只鸡和小猪仔都养起来，可惜，系统空间里并不能养活物，她也不能将东西拿出来养在家里。 忽然，大脑灵光一闪，许满月想到了二叔家里。 她既然不能养，那就送偷偷送一只小猪崽，和一只老母鸡给二叔他们。 剩下的另一只小猪猪和老母鸡，则是直接趁大家睡熟的时候，将它们放进家里的鸡舍。 第254章 天降小猪仔 说干就干， 许满月直接让系统，将老母鸡，以及一头小猪崽，兑换到家里的鸡舍里。 以后家里也能多一些鸡蛋。 另一只小猪崽和老母鸡，则是被她兑换到二叔家里的鸡舍里，二叔家位于大队的边缘，一向没什么人会去那个地方。 倒是很适合悄悄养猪，要是他们不愿意养，怕养不起，也可以杀了吃，补充点油水也不错。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老太太第一个起床，打算去看看鸡舍里的鸡和兔子。 但是由于昨天晚上大半夜的，闹的那一出事，她也没睡好，导致现在脑袋都是迷迷糊糊的。 可当走到鸡舍边，瞧见那只白胖的小猪崽，以及多出来的一只鸡。 老太太瞬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好几眼。 没错，是白白胖胖的小猪仔，还有多出来的一只老母鸡。 她怕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抬手擦了擦眼，又继续盯着看，小猪仔和那只多出来的鸡都在。 这年头， 凡是能吃的，基本上都被吃光了。 哪会让老母鸡跑出来，更别说还有小猪仔这种难以弄到的东西了。 她还没听说，整个十里八乡，有谁家里有小猪仔的。 吓得老太太连忙想喊人，看看是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可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不管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万一让外面的其他人听到了，那就遭了。 于是老太太站在鸡舍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今天意外多出来的白胖小猪仔还有老母鸡。 生怕她一眨眼，这些东西就不见了。 直到许满月起床出来洗漱，老太太连忙将她拉到了鸡舍前，悄悄跟她说话，“老三媳妇，你看，你快看，咱们家的鸡舍里，多出了啥。” 许满月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望去，她昨天弄到鸡圈里的小猪仔和老母鸡，正乖乖巧巧地坐在鸡圈里。 她佯装震惊，拉着老太太的手，指着鸡圈里多出来的小猪仔和老母鸡，“娘，这……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老太太刚要解释，可忽然又闭上了嘴巴。 这事太玄乎了，老母鸡还勉强能解释，是从其他地方跑过来的，可这只小猪仔是无论如何也解决不通。 这附近十里八乡，并没有养猪的人家。 因为闹饥荒人都快饿死了，哪还有粮食养猪。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从哪弄来的你就别问了，既然都到了咱们家的鸡圈里了，那就好好养着吧。” 这年头，哪怕能养猪，也不能私自宰杀，一旦被发现私自宰杀，是要被公开批评的，还有大队里的干部也会收到牵连。 不过，倒是可以卖给国家，按照一斤生猪四五角钱，一只猪大概能卖到百十来块左右。 按照百分之一的比例，国家还会给社员奖励二十斤左右的肉票。 只不过，现在处处闹饥荒，人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养猪。 老太太的脑袋又开始疼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杀了又舍不得，这可是很难弄到的小猪仔，他们家算是白捡了一只。 可不杀，哪来的粮食养猪？ 许满月也瞧出了老太太的为难，她想了想，开口道，“娘，不如将大哥大嫂他们都喊过来，一块商量商量。” 其实只要将这只猪养好了，绝对比上工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将这两头猪，给沈家和二叔家的原因。 但是前期投入也大。 老太太再次叹气，“我先弄点地瓜藤，给猪填填肚子。” “你去将他们都喊到屋内，我喂完猪就进去。” 许满月点头， 转身去叫人。 现在才早上七八点钟，不用上工，也没啥事干，一般大伙儿都起得晚，为的就是在床上躺着节省力气，肚子也不用饿得那么快。 没一会儿。 沈家人全部坐在了一块，沈大嫂有些疑惑，“三弟妹，一大早的，娘为啥要把我们都喊过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沈老二在四周看了眼，“娘咋还没来？” 以往家里有啥事，他娘都是第一个坐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今天倒是有些意外了。 许满月往门外看了看，“娘应该马上进屋了。” 这时，老太太推门进屋，瞧见所有人一个不少的坐了下来，沈青青和沈宝珠在院门口守门，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她也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清了清嗓子。 “从今天起，咱们家多了一只小猪仔，你们看看，是要养， 还是要私下杀了吃了？” 此话一出，沈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老大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太太，“娘，前些日子上工，你是不是累糊涂了？” 咋还出现幻想了。 外面集市里的小猪仔大概一块钱一斤，一只二十块钱左右，都抵得上他们全家去年上工收入的三倍左右了。 更何况，现在闹饥荒，小猪仔压根很难买到，要是放到黑市去，少说也要四五十块钱一只。 “三弟妹，快过来给娘看看， 娘指定是病了，不然咋说胡话。” “你快给她治一治。” 沈大嫂也有些慌了，下意识急忙伸手去摸老太太的额头。 可还没碰到老太太，就被她一巴掌拍开，“你们俩才有病，老娘好着呢，老娘没病。” “你们俩要是不信，自己去那鸡圈里看看，再回来跟老娘说话。” 紧接着，老太太又看向同样不信她话的沈老二夫妻俩，“你们也是，都去外面院子里的鸡圈看看，看完了再回来，咱们接着商量。” “别一个两个的，跟我在这瞎咧咧。” 沈大嫂跟老大对视了一眼，咦，瞧老太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难不成是真的？“ 想到有这种可能，夫妻俩猛地起身跑了出去。 沈老二和林落霞也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 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啊，还真的……唔唔唔。” 关键时刻，林落霞一把捂住了沈大嫂的嘴巴，低声提醒，“大嫂，这事可不能让外人发现，你动作小点。” 她刚刚也被震惊到了，但好在理智还在。 沈老大回过神来，察觉到了沈大嫂险些干出的傻事，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喊什么喊，还嫌咱们家不够找人狠是不是？” 闹饥荒的这些年来， 他们沈家的日子算是很不错的，再咋样也没饿死人。 可总会有人眼红，要不是他们沈家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再加上还有一个当军官的兄弟，否则，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第255章 没脑子 沈大嫂讪讪一笑，眼神也有些不自在了。 行，是她没脑子，她承认。 但是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咋改都改不过来，她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这么骂她？ 很快，沈家两兄弟和沈大嫂几人连忙跑回屋内，将门紧紧关上。 “娘，鸡圈里的东西哪来的？” 分明昨天还没有，咋一个晚上醒来，平白多出了一只小猪仔和一只老母鸡。 沈大嫂激动不行，“管它哪来的，既然到了咋们家里，那就是咋们家的东西。” “只要我们好好养着，以后咱们就不缺肉吃了。” 沈老大扯了扯她的胳膊，低声警告，“娘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插嘴， 再说了，养一头猪跟养一只鸡能比吗，现在到处光秃秃的闹饥荒，上哪去割猪喂猪？” “咱们家的口粮，勉强够自己吃已经算不错了，根本没有能力养得起一头猪。” 此话一出，沈家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养猪的回报固然好，可如今这个时候，投入的成本也很大。 猪要吃饱，才能长肉。不像人，给两口吃的，能活下去就差不多了。 要是不能长肉，这猪喂下来也没啥意思，还不如现在杀了吃了。 沈老二点了点头，“娘，大哥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咱们得先考虑清楚了，再做打算。” 由于对肉的渴望，农村人都喜欢小猪仔，都希望养一头大肥猪。 可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他还是怕老太太冲动之下，不忍心杀掉那只小猪仔。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可是那么好的小猪仔，杀了多浪费，叫你们都过来，也是让你们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许满月，倒是有一个想法，她抿了抿唇。 “娘，既然我们没这能力养，要不，将这只小猪仔卖给大队，让大队长以集体的名义来养。” “到时候肯定需要有人来专门养这只猪，咱们家大嫂养这些最厉害，干脆让大嫂跟大队长申请，主动去养猪。” “这样一来，大嫂也算有个轻松的活，每天还能拿到不少工分，年底也能多分一些粮食和钱。” “娘，你们觉得咋样？”许满月抬眸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沈大嫂一听自己有工作了，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拍手，“这个可以，我绝对能行，以前家里的猪都是我养的，我养猪绝对是把好手。” 她以后大小也算是有个工作的人了，不用辛苦去上工，每天也能赚到固定的工分。 老太太仔细一想，是有些行得通，但现在是饥荒年，人都没有吃的，哪还有精力养猪。 “你说的这个办法，估计怕是不行，估计大队的账上也没啥钱，花在养猪上面。” 沈老大也觉得不行，“三弟妹，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哪怕大队账上有钱，咱们也找不到给猪吃的东西。” “凡是猪能吃的，人早就吃了，啥也不剩。” 沈老二挑了挑眉，他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娘，大哥，你们俩先听听三弟妹如何说，她能提出来，肯定是想过这些问题的。” “说不定她有什么解决办法。” 几人愣了一下，随后纷纷看向许满月。 老太太开口道，“老三媳妇，你说说看。” 要是能有办法，留下这头小猪仔，那自然最好。 许满月思考片刻，“如果咱们家不打算私下养这只猪，最好的办法，要么是自己杀来吃了；要么只有找大队长，商量一下看看大队里要不要。” “如果他们敢要，那说明大队还是有这个实力养猪的；他们要是不要，我们也没损失什么。” 老太太想想也是，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 “行吧，待会儿我去找一找大队长，问问这事该咋办。” 这时，沈老二忽然开口，提出了一个方法。 “大队账上肯定是没啥钱了，哪怕他们敢要，估计也买不起这小猪仔，既然这样，还不如咱们自己养，辛苦一年到时候收获肯定不小。” “至于这猪该怎么养，直接放在深山上去，那个地方不缺猪草，给这只猪弄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样一来，咱们也不用担心猪吃什么了。” “当然，这种方法也危险，深山里有野兽，无论是猪还是人在里面，都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但是回报也大，等猪出栏了，那可都是肉。” 沈老大皱了皱眉，“老二，太危险了，还是把这只猪交给大队长吧，哪怕没有钱，多少也有一些工分，实在不行，咱们现在杀来吃了也挺好的。” “对，这个方法不行，老二，你给老娘打消这个念头，万一出事了咋办，老娘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太一口回绝了这事，并且狠狠瞪了一眼沈老二。 沈老二摸摸鼻尖，没再继续说话了。 但是他是真的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他那个早死的老爹就是靠打猎为生的，他和大哥从小便对这座后山熟得不能再熟。 哪里真的遇到了野兽，还是能避开的。 许满月看了眼沈老二，这个方法她也想过，可实在是太危险了，因此没说出来。 没想到，这人真不怕危险。 又商量了半晌，最后，老太太想了又想，最终觉得还是去找大队长，比较稳妥。 “行了，我出去一趟，看看大队长是咋想的。” 于是，老太太也顾不得上吃饭，一个人直接去了。 等大伙散了之后，沈大嫂叹了一口气道，“三弟妹，你觉得大队长会不会同意养这只小猪仔？” 经过刚刚的那一番商量，她总觉得这么悬，看来她的工作要泡汤了。 许满月看着她一脸愁容，想了想摇头道，“也不一定，等娘回来就知道了。” 第256章 做衣服 因为休假，许满月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忙着去上班。 在家里，只有轮到她做饭干家务，她才会干活。 大多数情况下，许满月基本上都是吃完饭，便开始坐在屋檐下，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 今天也一样。 许满月手里的这两块布料，是沈景明上次寄回来的。 她刚在屋檐下坐下没多久，沈大嫂也搬了一张凳子出来，坐在她身边，眼睛却一直眼巴巴地望着门外。 等来等去，从早上到中午，又到下午，太阳都下坡了。 还不见老太太回来。 沈大嫂忍不住开始叹气，“我看养猪的工作估计是没戏了。咱们这家里，你和老二媳妇都有工作，只有我没有，三弟妹，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我要是跟你一样，有个学历就好了，或者当初我也跟着去选妇女主任，说不定那个岗位就是我的了。” 越想，沈大嫂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啥用，她心情一下子低沉了下去。 许满月低头做着孩子的衣服，没有抬头，“大嫂，我跟你打一个赌，三年内，你肯定能找在咱们大队里，跟二嫂一样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你信不信？” 沈大嫂愣了一下，也顾不得心情好了好不好了。 她急忙问道，“啥合适的工作，三弟妹，你有办法给我弄个工作？” 别的她不清楚，但是老四的那个工作，肯定是三弟妹和景明帮他找的，否则，家里哪有啥关系，能在城里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岗位。 许满月依旧低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针线，轻笑了一声。 “大嫂，你想想，其实你身上也有别人没有的优点，比如，你很擅长养家禽，咱们家里的鸡还有兔子，可都是你亲自养出来的。” “还有咱们家的兔子和鸡，都被你养得肥肥的。” “这就是你的能力。” “在我看来，娘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指不定她和大队长，就是在商量如何喂养小猪仔的事。” “这事要真的定下来，只要你积极争取，肯定能拿下这个岗位。” 沈大嫂有些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许满月说的那么厉害，“真的，三弟妹，你觉得我真的能行？” 整个大队里，会养猪的人多的是，基本上没有哪个农村人不会。 她咋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许满月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气道，“大嫂，你看你，一点都不自信，有些事你不去试试咋知道行不行？” “反正失败了又不会少一块肉，但是成功了，以后猪出栏，你能分到的可不止一块肉。” 沈大嫂仔细一想，好像……说得还挺对的。 她别的不行，脸皮倒是很厚，在家里隔三差五被婆婆骂，被男人骂，她都习惯了，一点都不觉得有啥难堪的。 那……她还是去试试吧。 许满月见沈大嫂心动了，于是继续开口道，“大嫂，待会儿等娘回来了，你直接去问她事情成了没。要是成了，再让她带着你一块去找大队长，将岗位的事落实下来。” “这只猪是从咱们家出去的，大队账上一时半会拿不出来钱来买它，肯定会卖咱们家一个面子，这个岗位十有八九会是你的。” 沈大嫂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开始激动起来，猛地起身就往外跑，“不行，我还是先去就去找娘，万一去晚了，这个岗位被人抢了咋办？” “我现在就去，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许满月抬头一看，人瞬间跑没影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在养猪的岗位上干着，再过一两年，大饥荒过去，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系统奖励的那几节养猪课程，她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系统空间里还有模拟的实操课程，再加上她辛辛苦苦学了半年多，也算是学有所成。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没去随军，正好可以利用这门技术，好好在大队里干出一番事业出来。 傍晚，林落霞从外面回来。 最近她都在处理郭家的事，这事拉扯了好几天，两边都不肯退让半步，她身为妇女主任，自然要天天往那里跑。 一进门。 林落霞瞧见在屋檐下做针线活的许满月，她脚步一顿，走了过来，“三弟妹，在给孩子做衣服呢？” “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瞧瞧这针脚，可真好。” “不过我瞧着你做的这件小衣服，咋像是女孩穿的。” 要是生了女娃，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像曾经对她一般，对待许满月。 许满月缝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小孩子的衣服不分男女，我闲来无事，在衣服的袖口上绣了一朵小小的花，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原来是这样。” 林落霞坐在了许满月身边，话语一转，又提到了郭家的事。 “我今天又去看春香了，她和她儿子，现在已经被赶出了郭家，只能勉强找个破烂的屋子对付一段时间。” “但是他们被赶出来的时候，啥也没有，要是再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会饿死。” “大队长倒是插手这事，让郭家别这么绝情，但是郭家跟郭会计是堂兄弟，郭会计为了大队里，也付出了不少。” “他出面护着郭家，大队长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 说着说着，林落霞叹了一口气，“你说，春香咋这么倔。” “在她和她儿子的命面前，男人有啥重要的，干嘛要为了那口气，硬是跟郭家闹起来，这样对他们母子俩压根没啥好处。” 如果换做是她，反正补偿没到位，她便会一直赖在郭家不走。 许满月回想起从前，春香便是这种性子。 本以为她会为了孩子妥协，一直留在郭家伺候郭家老两口，没想到，她还是跟从前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 “那现在大队里，打算咋处理这事？” 林落霞摇了摇头，“还能咋处理，算起来，春香跟郭有根压根没有一点关系。” “想要闹也没法闹，比起乡下儿媳妇和孙子，郭家老两口更想要一个城里媳妇和城里孙子。” “估计是讨不了啥好处了。” 第257章 提一提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么老实的男人，居然会抛妻弃子，另娶他人。 春香终究还是看错了人。 林落霞语气顿了顿，又继续道，“春香似乎还没放弃，去部队里找郭有根问个清楚，不过她身上啥也没有，还带着一个孩子，估计想去也走不了多远。”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她真的到了部队，也无法证明她跟郭有根的关系。” 再说了，现在去哪都需要介绍信，一旦春香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恐怕还没走到大队长家里，就被郭家给拦住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认识的那个春香，不会这么轻易让郭家和郭有根好过。 这个想法很快便被验证。 还没到晚上，春香偷走了郭家所有的钱和票，带着孩子偷偷跑掉的事，便在整个大队里传开了。 听说，她一分钱都没给郭家留下来，甚至家里的好几斤粮食，都被她偷走了。 郭家老两口得知这事，当场哭晕过去，好不容易醒来了看着空荡荡的柜子，老两口又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郭会计过来，带着他们找到了洪全，问他为啥要给春香开介绍信。 如果没有介绍信，春香哪怕偷了钱也跑不到哪里去。 一番拉扯下来，郭家老两口，直接赖在洪全家里不走了。 要不是洪全开了介绍信，春香哪会将他们家的东西全偷走了，现在好了，他们啥也没了，还咋活啊。 可惜，洪全的媳妇不是个好惹的，直接叫来她娘家的兄弟，以及她儿子，将人丢了出去，还将他们郭家干的那些肮脏事，都给暴露出来。 许满月听到这事的时候，老太太和沈大嫂刚从洪全家里出来。 她们俩正好瞧见了郭家的事，一切的经过她们俩清清楚楚，包括春香以命相逼，逼迫洪全给她开介绍信的事。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做事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狠的，摊上那样的婆家和男人，春香的命还真是不好。” 沈大嫂撇了撇嘴，“可不是嘛，郭家都险些把人给逼死了。” 许满月问道，“娘，大嫂，今天的事结果咋样？” 提起这个，沈大嫂一下子激动起来，“成了成了，三弟妹，以后我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了。” 虽然养猪只能拿工分，但是这个活轻松。 而且等猪出栏了，她还能分到不少的肉，补贴家里，以后她在家里的地位，绝对不比林落霞那个妇女主任差。 老太太眼角眉梢也透出几分笑意，“老大媳妇，以后你可要好好干，别丢了咱们家的脸，咱们家能不能吃上猪肉，就靠你了。” “放心吧，娘，我一定把那只小猪仔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将它养成大肥猪，以后咱们多分肉，给你做红烧肉吃。”沈大嫂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 与此同时，久违的机械音，在许满月的脑海里再次响起。 王招娣改造值进度百分之六十五，请宿主加快改造进度，当王招娣养猪事业有所成功时，改造进度将达到百分之七十。 宿主可随机解锁一个神秘大礼包。 许满月垂下眼眸，这还是第一次系统没有直接给奖励。 晚上，大伙儿都回屋休息去了。 许满月敲响了老太太的房门，“娘，是我。” 进去之后，老太太刚要睡下，瞧见许满月进来，她又从床上撑起身子，坐在床头。 “说说吧，啥事找娘？” 许满月坐到老太太的身边，“娘，昨天青青来找我，说是想要回学校，继续念书。” 一听是这事，老太太摆摆手，“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不用为她来我这说好话，这事没得商量。” “别说她一个女娃，哪怕是她弟弟小山，也只念到了小学毕业。她一个女娃多少识字，已经差不多了，反正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读那么书有啥用。” “除了浪费钱，也没啥用。” “不止是她，还有宝珠也是一样的，顶多让她念到小学毕业，有个小学文凭。” “如果还想要继续读下去，也不是不行，那就看她爹娘有没有这个能力，供得起她继续上学。青青也是一样的，只要她爹娘供得起，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也不看看，他们一大家子一年辛辛苦苦能赚几个钱，哪能供得起一个女娃念书，要是换作她大孙子小山，还差不多。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拉着老太太的手道，“娘，青青的学习成绩好，她现在才十五岁，你让她去学校念两年，到时候直接让她考中专。” “中专比大学少读好几年，算下来能省下不少学费，而且中专毕业之后包分配，说不定以后咱们家，还能出一个城里干部。”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老太太白了许满月一眼，“你就知道忽悠老娘，中专是那么好考的吗，你看看咱们公社里，这么多年了有几个能考上中专的？” “沈青青一个女娃，哪能那能耐，到时候让她念初中这两年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仔细算下来，这些年来，他们大队不仅一个大学生没有，就连一个中专生也没有。 公社倒是出了一两个中专生，可那些都是男娃，她还没瞧见有女娃考上中专的。 许满月解释道，“娘，这不是还有我嘛，青青的学习能力本就不差，我又是当老师的，以后多帮她私下补习补习，她肯定能考上中专。” “你不信她，也要信我。这次我班上的那些学生，在我的补习下个个都考上了初中，校长还多给我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又给我多休了几个月的假。”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有这个能力，教好学生，让他们继续读下去。” 老太太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她这个三儿媳，可是被学校的校长亲自夸奖过的，她说的话，应该不是在忽悠她。 不过她还是觉得，没必要让一个女娃继续念书。 “老三媳妇，你觉得小山咋样，他有没有那个能耐，考上中专？” 第258章 上初中 要是她大孙子能有这本事，考上中专成为城里干部，那他们沈家才是祖坟冒青烟了。 许满月想了想，“我对小山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青青能考上中专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不如让他们俩姐弟都去试试？” 老太太连忙摆手，“这不行，家里哪能供得起全家孩子上学。” “现在宝珠也在念小学，家里顶多再供小山念初中，要是把钱都花在他们几个念书上了，咱们家这一大家子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此时，两人不知，屋外。 沈小山出来上厕所，意外瞧见了老太太的屋子的灯还亮着，于是走了过去，没想到便听到了这些。 当听到是关于他上学的事，他默默站在了房门口，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许满月知道农村人，大多数都免不了重男轻女，尤其是老人更是只喜欢男娃，不喜欢女娃。 老太太稍微好些，虽然对孙子更好，但对两个孙女也算不上苛待，只能说没那么喜欢。 可念书关乎一个人的一辈子，虽然沈青青只是一个女娃，可她明显有那个能力，能够通过念书改变命运。 许满月还是想为沈青青争取一下，“娘，只是念两年初中，等两年后，青青要是考上了中专，上学可是有补贴的。基本上不用花家里的钱了，等她中专毕业，立马就能分配到城里工作。” “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块，比一般的工人工资还高，这只是初步的工资，青青有着中专学历，以后肯定要往上继续升，工资也会继续往涨。” “她以后的对象，十有八九跟她也差不多是一个水平的，以后咱们家里就有两个城里干部。” “你说说，青青有出息了，哪能不念着家里的好，以后帮扶小山，帮助家里。” 老太太犹豫了。 这样算下来，回报确实高，但是前期投入也不少，对于家里的负担也大，她还是怕那丫头没那能耐。 哪怕她有那能耐，万一以后翅膀硬了，估计也不会对家里有什么帮助。 许满月见她的想法已经开始动摇了，于是又趁热打铁，继续道，“娘，你要实在担心，也可以这样，咱们将青青叫过来，让她给家里写个保证书。” “如果她念书两年，没有考上中专，那么这两年的学费，等她以后有能力了，要还一半给家里。” “要是她考上了中专，那这学费咱们一分都不要，以青青的性子，以后有出息了，肯定不会忘了家里人对她的付出。” 老太太再次犹豫了，她一边怕这笔钱打水漂，一边又想让家里出一个城里干部。 最终，她心疼地咬牙开口道，“好，那就让她去读，但是这事我要跟全家商量一下，毕竟还没分家，这么大的事，也得跟你大哥二哥他们商量一下。” “还有，在这之前，我要好好观察一下，那丫头是不是一个懂得感恩的。” 说完这话，老太太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大孙子，于是她拉着许满月的手，“老三媳妇，你跟娘说句实话，小山有没有考上中专的可能？” 许满月想了想，“等我明天找个机会，了解一下小山的情况再看。” 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这两人都能考上中专。 门外。 将屋内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沈小山，又悄悄地离开，找到了沈青青的屋内。 沈青青和沈小山其实睡在一间屋子，只不过屋子的中间扯了一块土布隔开，又堆了不少的东西隔开，瞧着看起来像是两间屋子。 至于沈宝珠，则是跟林落霞夫妻俩一个屋。 沈小山回到屋内，绕到了沈青青的床前，将人给推醒，“喂，醒醒，醒醒。” 沈青青迷迷糊糊睁眼，瞧见漆黑的屋内似乎有一个人影，她瞪大眼睛，险些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要开口喊人。 沈小山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青青终于冷静了下来，狠狠瞪着自己这个弟弟。 她和他虽然是双胞胎，亲姐弟，可从小感情就不好。 “你做什么？” 沈小山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坐在一旁沉默了半晌，“我刚刚听到三婶跟奶说，你想回去继续念书？” 沈青青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昨天才跟三婶提这事，今天三婶便跟奶说了这事。 不过这人什么意思？ 她抬眸看向沈小山，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你偷听她们说话？” 沈小山摇了摇头，“我来只是告诉你，奶不一定同意你回去继续念书，家里也没这么多钱让你回去念书，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奶最近可能会叫你过去，问问你的想法。” 沈青青一愣，心里有些复杂，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来跟她说这些的。 …… 转眼到了第二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 趁着大家都在，老太太忽然提出了上学的事。 “我听说，只要上考中专就能分配工作成为城里干部，而且上学期间还有补贴，花不了家里多少钱。” “青青，小山，你们俩谁有这个想法？” 沈青青下意识看了眼沈小山，咬了咬唇。 奶一向喜欢这个大孙子，他要是有了想法，哪里还轮得到她。 沈家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老太太，忍不住问了出来。 “娘，你咋突然提起这事了？” 沈大嫂倒是激动了起来，“真的，那敢情好，娘，咱们让小山去念吧，万一小山能考上中专，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咱们家也是出了城里干部的人家了。” “以后在这大队里，谁都要对咱们老沈家客客气气的。” 无人察觉，沈青青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咬着唇一直没抬头。 果然，还是这样，哪怕沈小山从来不懂得关心她，护着她，可她心里依旧只有这个儿子。 沈老大也觉得不错，这事是老太太主动提出来的，这说明她估计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反正得好处的是他儿子，他当然同意。 说不定，以后还真的靠着这个儿子改命了。 “娘，让小山去吧。” 第259章 比试 林落霞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沈老二低着头吃饭，似乎是没听到这事一般。 老太太目光扫视一下众人，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她看了眼沈老二，“老二，你呢，你是啥看法？” 沈老二放下碗筷，挑眉笑了笑，“我没什么想法，我觉得可行。” 反正小山能念初中，以后他闺女也要念初中，一家一个才公平。 许满月默默吃饭。 没再插手这事，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沈青青自己去争取。 这时，沈青青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奶，我也想去念书。” 此话一出。 所有人纷纷看向她，有意外，有复杂，还有各种其他的情绪。 沈大嫂一把她扯下来，“你一个女娃凑啥热闹，家里供你弟弟和宝珠已经够吃力了，你咋一点都不懂事。” “还不快坐下。” 沈青青虽然知道她娘更喜欢儿子，可再次听到这些话，依旧心里闷得难受。 她并没有坐下，而是看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男人，“爹，你也是这样想的？” 沈老大皱了皱眉，“青青，你年龄不小了， 现在十五，放在大队里跟你同龄的姑娘，都定下人家了。” “你要是再去念两年书，都十七了，大队里的男人都被别人定下，谁还要你？” “本来现在大队里，就没几个年轻小伙子，你也该定下亲事，过两天让你娘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有合适的趁早定下来。” 沈大嫂一听，还真是这个理。 她好好的闺女，可别砸在手里了嫁不出去。 “青青，你爹说得对，过两天娘帮你挑一个年轻小伙子，你在家好好做你的衣服，纳鞋底，早点嫁出去也好。” 沈青青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你……你们要将我嫁出去？” 虽然农村结婚早，但是也不是没有晚的，女孩十七八岁结婚也很正常。 三婶就是十八岁的时候嫁过来的。 许满月听到这话，也有意外，忍不住看了眼沈老大夫妻俩。 农村女娃十五岁结婚也算是早的，一般都是一六七岁左右，这夫妻俩也太急了吧。 沈老大没有再去看沈青青，“闺女早晚是要嫁人的，早点定下有啥不好的，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过去。” “只是让你先把婚事定下到，等明天再嫁过去。” 沈青青的整颗心犹如泡在寒水中，明明是大热的天，她却浑身冷得不行，脸色泛白。 “不，我不想嫁人，我只是想念书。”她疯狂摇头，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跪下了下去，眼眶泛红。 “奶，我不想这么早嫁人，我只想回学校念书，我会好好学的，争取考上中专给家里减轻负担。” “等我读出来有工作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报答咱们这个家的。” “你让我继续念书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想回去继续念书……” 现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救她的，只有她奶了。 奶才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人，主心骨。 沈大嫂瞧见沈青青闹成这样，脸色难看极了，生怕她惹恼了老太太，于是上前想要将她扯开，“你这是干啥，还不快起来，丢死人了。” “谁家闺女不嫁人，又不是让你现在嫁，你还有脸哭了，搞得我和你爹虐待你似的。” 沈青青死死跪在地上，拉着老太太的手不起来，她摇头哭泣，“不，娘，你让我继续去念书吧。“ “小山跟我一样大，凭啥他可以继续去学校念书，我就不行，难道在你和我爹心里，我这个闺女就这么比不上他？” 沈大嫂气急了眼，狠狠往沈青青的耳朵上一揪，也不管下手轻重。 “小山是男娃，能传宗接代，以后我和你爹没了，他还可以给我们俩摔盆扶灵，你哪能跟你弟弟比？” “我和你爹能把你养大，让你不缺吃不缺穿，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看看咱们大队里，跟你同龄的那些姑娘，在这饥荒年，只要半斤粮食，她们就会被卖掉。” “你跟她们比起来，日子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敢提去学校念书，我看你是疯了吧。” 沈青青听着这些话，心里渐渐犯凉，浑身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正当她打算认命的时候，许满月突然开口道，“大嫂，娘还没说话呢，你先回去坐下吧，先听听娘咋说？” 沈大嫂去拉扯沈青青的手一僵，下意识抬头看向老太太。 果然，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看着她的动作，眼底更是藏不住的冷意。 她连忙松开了手，讪讪一笑，“娘，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坐下。”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瞧你这架势，比我都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换人当家了。” 她拿着筷子敲了敲碗，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听着，咱们家的条件虽然还算可以，但是家里大部分的收入，都是靠老三每个月寄回来的钱。” “以前他每月寄十块，最近这一年来，老三每个月往家里寄十五块。他寄回来的钱，我留了一部分给他们夫妻俩攒着，以后给他们；还有一部分当作家用贴补家里。” “一个月下来，也不剩多少，供不起两个孩子念初中。” “为了公平起见，那就让青青和小山考一次试，谁的分高，谁就去念书。” “至于试卷题目，就让老三媳妇出，你们大家都看着他们俩做，防止他们俩作弊。” 沈老大皱了皱眉，“娘，这也太麻烦了，青青一个女娃读啥书，让小山去得了。” 反正闺女是替别人家养的，儿子才是自家的，没必要把钱都花在闺女上。 沈大嫂长了张嘴，刚要附和，可又被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咋了，老娘说话你们都不听了？” 沈老大摇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闺女不配念书了？” 第260章 结果 “今天的事没得商量，就这样办，谁有能力谁就去念书。” 老太太此话一出，沈没有一个人再敢说些什么。 许满月老太太的吩咐下，弄了两张试卷，给沈青青和沈小山。 让两人当着大家的面，进行一场考试，谁分数高，就让谁去念书。 很快，考试结束，许满月根据两人的试卷打分，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分数，她微微愣了愣。 老太太察觉她神色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老三媳妇，公布结果吧。” 一时之间，沈家所有人纷纷看向了许满月。 尤其是沈青青，掌心浸出细汗，她目光紧紧看向许满月。 “青青和小山的分数，都是八十分。”许满月抿了抿唇，将分数公布。 这次她设置的满分是一百，一共二十道题，试卷不算难也不算简单。 八十分算是高的，更何况，这两人已经好几年没上学了。 要是他们俩好好学，九十分肯定是能达到的。 可名额只有一个，这就意味着，两人之中有一个要放弃。 老太太沉默了，久久没说话。 沈大嫂瞧见大家都不说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上前扯了扯老太太的胳膊，“娘，小山可是你的大孙子，咱们家孙子辈唯一的男娃。” “这个机会应该给他才对，青青是姐姐，她肯定也愿意让着弟弟。” “青青，你说是不是？”沈大嫂转头连忙去拉沈青青，想要让她让出这个机会。 沈老大叹了一口气，“青青，你是咋想的？” “你好好想清楚了，再跟你奶说说。” 沈青青咬了咬唇摇头，“不，我不愿意。” 沈大嫂脸色难看极了，刚要开口大骂， 一直没咋说话的林落霞，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大嫂，青青不愿意就算了，你这样对孩子也太不公平了。” “既然我们大人无法做决定，那就让两个孩子自己商量吧。” “娘，你看咋样？”林落霞又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抽签，谁抽中了，谁就去。” 说完，她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众人面前，“青青，小山，你们谁先来？” 沈青青和沈小山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没上前。 沈大嫂扯着沈小山上前，“小山，你先来。” 无论抽没抽中，反正这个名额都是她儿子，她不信老太太真的会让一个女娃去念书。 沈小山垂下眼眸，刚要开始选，忽然，他又猛地收回来了手，抬头看向沈青青，“让她先来吧。” 沈大嫂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让什么让，你知道她是你姐，人家可不当你是弟弟。” 她说话期间，沈青青走上来，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左边的手。 老太太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确定？” 沈青青再次犹豫了起来，刚想选择右边的，可纠结了半天，她还是选择了左边的这只手。 “我确定。”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将左手松开，里面啥也没有。 沈青青脸色惨白了下去，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心里的绝望犹如潮水，一波波涌上心头，将她淹没。 她没有抽中，她不能去念书了。 沈大嫂瞬间激动了起来，一把抱住沈小山，“儿子，儿子，你能继续回去上学了，以后咱们家要出一个中专生了，到时候你再娶个城里媳妇，我去城里给你媳妇伺候月子照顾孩子。” 沈老大难得也激动了起来，他拍了拍沈小山的肩膀，“好儿子。” 老太太收回了手，“好了，结果已经定下，这个念书的名额是小山的。” 站在老太太身边的许满月，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两只手中都没有钥匙。 无论沈青青怎么选，都是不对的。 许满月心里复杂极了，尤其是看着沈青青失魂落魄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站出来为她再争取一下。 可惜她不能，因为这个家是老太太做主。 此时此时，她也明白了，如果今天沈青青的分数明显比沈小山的高，那么老太太确实会选择她，可问题就在他们俩的成绩一样。 孙子和孙女，老太太最终选择了孙子。 许满月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老太太。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沈小山上，压根没有注意其他的一切。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正当她以为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没有丝毫反转的时候。 沈小山忽然开口道，“奶，我不想去上学，我想留在家里跟你们一块上工。” 此话一出。 沈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大嫂愣住了，“啥，你不想去上学？” “你疯了吧。” 三弟妹都说了，以他这个成绩，只要好好念两年出来，有很大的可能考上中专，以后出来可是要分配工作的，至少也是坐办公室的城里干部。 户口和供应粮压根不愁，媳妇孩子也都是城里的。 她不信，自家儿子这么蠢，会放弃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沈小山没有搭理她，而是抬头看向了老太太，“奶，进屋吧，我有话想问问你。” 老太太愣了愣，心里大概猜到了是啥事，她不经意看了眼眼眶哭得通红的沈青青，心里暗自叹气。 “走吧，去屋里，你们谁也不许跟上去。” 很快，沈小山跟老太太进屋了。 许满月倒是有些意外，看来刚刚的事，不止她瞧见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不会更改。 林落霞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以只有两人的声音开口道，“三弟妹，你瞧瞧，娘就是这么不公平，重男轻女。” “这事做得这么明显，估计青青那丫头也猜到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许满月凸起的肚子，忽然话语一转，“也不知道，你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 面对林落霞毫不掩饰的打量，许满月微微皱眉，侧身避开了她的视线，“二嫂，我累了，我先过去坐坐。” 自从她怀孕之后，这人似乎对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格外在意。她隔三差五就会问起一两回，甚至还会提起老太太重男轻女的事。 许满月走到了沈青青的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刚要开口安慰她。 突然，老太太的房门打开了。 第261章 虎头帽 两人从里面走出来。 老太太目光落在了沈青青的脸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道，“既然小山不想去，那这个名额给你，但是你要记着，这个名额是小山留给你的。” “以后你要记住你弟弟的这份恩情。” 沈青青红肿着眼眶，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站在老太太身边的沈小山。 为……为什么？ 明明，全家偏向他，他已经成功拿到了这个上学的名额，他为什么不去？ 分明，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错过了，那就再也没有了。 沈大嫂冲上去抱住老太太的大腿，哭了起来，“娘啊，你咋能这样啊，小山是儿子，是咱们沈家的根，你不让他上学，反而把机会给一个赔钱货。” “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干嘛浪费这个钱啊。” 沈老大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他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林落霞倒是意外地看了眼沈小山，没想到，她倒是看走眼了，还是个懂得感情的。 许满月也看向了沈小山，平时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她倒是很少关注他。 可这么重要的机会，他居然舍得让出来，确实让人意外。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这事谁反对也没用，就这样定下来了。” “老大，将你媳妇拉回去，别让她在这里碍眼闹心。” 许满月为沈青青松了一口气，可也为沈小山遗憾。 家里只供得起一个孩子，这是没办法的事。 ……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算算时间，许满月的肚子，也有快七个月大了，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踢她的动静。 因为吃了系统奖励的丹药，她不仅没有孕期的那些难受反应，而且皮肤还越来越好，比之前白净细腻了些许。 除了肚子渐渐大起来，孩子会动了之外，她跟正常人没啥区别。 自从发现怀孕之后，许满月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不少的衣服，从一岁到两岁的都有，还有小袜子，小帽子，各种东西她都准备了。 做衣服的布料，有一半是沈景明每个月寄回来的。 除了布、营养品外，沈景明上个月还寄了一顶红色喜庆的虎头帽，小小的，上面的刺绣花纹精美无比，看着可爱又漂亮。 许满月看到这顶虎头帽的时候，她都愣了愣，实在很难将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跟沈景明那种冷峻淡漠的男人，联系在一块。 说他在乎孩子，平时写信也不见他多问问孩子的情况。 一般都是她写信主动跟他说，孩子如今几个月了，孩子会动了，她又给孩子做了什么衣服等等。 可说他在乎孩子，每个月都会准时寄东西回来，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心里盘算着，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 衣服、尿布、小毯子了……似乎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只等年后这个孩子平安落地。 沈青青上初中的事也定下来了，为了她这事，许满月还特意找了钱校长的关系，让沈青青去公社初中，参加了一次考试，成功入学。 这天下午，许满月和沈大嫂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天。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娘，大哥，二哥，三嫂，我回来了，我还给你们带了东西。” 许满月切菜的动作一顿，“大嫂，好像是建平回来了，我出去看看，顺便再从娘的屋子里，拿一些口粮过来。” 家里每天每个人吃多少，是有定量的，多一个人，就要多做一些饭菜。 沈大嫂也急忙跟上去看，“我也去看看去，建平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那城里的日子咋样，他是不是跟城里人一样，变得体面起来了。” 两人刚从厨房出去，抬头便瞧见老太太抱着沈建平，一口一个我的儿瘦了。 沈大嫂收住了脚，悄悄在许满月的耳边道，“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咋觉得娘更偏向她的老儿子，对小山一点都不上心。” 按理说，当初这个学徒的岗位，应该是她儿子的才对。 许满月没有附和她的话，“大嫂，我先去拿粮食了，你看着厨房，别让柴火熄了。” 院子里。 老太太拉着沈建平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一兜苹果，她一下子心疼得不行。 “哎呀，你这个死孩子，你这么不省心，这种玩意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吃得起的吗？” “这些得花多少钱啊，你咋就不知道节省。” 沈建平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了老太太的怀里，“娘，我现在也算是有工资的人了，一个月十二块五，这都是靠三嫂还有家里的帮助得来的。今天我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给你们带些东西。” “对了，我三嫂呢，咋没瞧见她？”沈建平抬头四处望了望，还是没瞧见人。 林落霞笑着开口道，“应该在厨房做饭，建平，你在城里的日子过得咋样？” 提起这个，老太太也看向了他，“对，你那个师傅待你咋样，有没有教你东西，你在厂里能吃上饭吗？” 一般去当人家学徒的，都要受好长一段时间的气，被师傅使唤来使唤去的，才能学到一些东西。 有些师傅还会藏私留一手，哪怕徒弟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了， 也不见得会教他一些有用的东西。 沈建平点了点头，“师父对我挺好的，虽然他不爱说话，性子冷淡，但是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 “我每天吃得也挺好的，基本上都是窝窝头和棒子面粥，每天都能吃个五六分饱。” “比在家里的日子还要舒服。” 只是有一点，在机械厂一天到晚都要干活，尤其是他这种没啥身份的学徒，更是要忙前忙后，这里跑那里跑。 一天下来不比上工轻松，体力消耗也大。 他一个月十二块五的工资，除去四块钱的房租，还剩下八块五，在厂里里吃饭也要花钱。 这八块五只能说勉强够他在城里的日常花销。 本来还想着，多攒点钱，但是哪怕他已经够节省了，一个月下来也只能攒几块钱。 第262章 雪花膏 听完这些话，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儿子，眼眶微微泛红，她伸手去摸他的脸。 “那就好，你师傅对你好，你也要对你师傅好，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讲究的就是用心。” “你对人家用心，人家才会对你用心，否则，哪怕有个师徒的名分在，一般真有本事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当家本事教给一个外人的。” “听见没，好好干，别怕吃苦，娘还等着跟你一块享福呐。” 沈建平重重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师傅说了，我对于机械方面还是有点天赋在的，只要好好苦学几年，转正绝对没问题了。” “到时候我就能涨工资，迁户口，吃商品粮，说不定还有机会分房子。” “有了房子，我就把你给接到城里去，跟我一块住，让你好好享福。”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我等着享你的福。” 厨房里，许满月拿着粮食进去，刚要开始做饭。 便瞧见沈大嫂，一直站在窗户那里往外看，一边看，还一边吐槽着什么。 她也没在意，低头继续开始忙活饭菜。 沈大嫂走了过来，撇了撇嘴，“三弟妹，你瞧瞧建平那样子，不愧是在城里待过几个月的人，人也精神了，看起来也板正。” “跟之前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同。” “还是城里的日子好啊，可惜，我家小山没那个命，要工作工作没有，想去念书，念书的机会也没了。” 她一边说，一边默默看向许满月。 许满月也听懂了这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她当初给沈建平找工作，没考虑沈小山。 这人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下不下的，总觉得她偏心。 许满月没有搭理她，而是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果然，沈大嫂见她迟迟没搭话，脸色也有些不自在了，自己咋非要提起这茬呢，万一把人惹生气了咋办。 以后可就没人听她吐槽林落霞了。 于是，沈大嫂凑上来讪讪一笑， 想要缓和气氛，“三弟妹，你知道的，我说话直白不会拐弯，脑子又笨。” “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心疼小山，这家里，只有他啥也没有。” “以后他娶媳妇咋办啊，我这个当娘的都快为他操心死了。” “大嫂，你要是真的担心小山，你可以好好将大队里的那头猪养出来，为咱们大队做出贡献。” “等回头饥荒过去了，日子好过了，大队里的养的猪，也会越来越多。” 许满月将蒸好的地瓜，一个个从锅里夹出来，放在了盆里。 “说不定，大队长看在你养猪的功劳上，也会给小山安排一个好的岗位，让他不用这么辛苦，也能拿到不少的工分。” 沈大嫂愣了愣，低头仔细琢磨起这事来。 要说轻松而且工分还高的，除了大队会计，也只有记分员。 不过因为大队里好多人死的死，逃荒的逃荒，这个岗位早就空下来，这些日子上工，都是大队长在干这活。 说不定，等日子好起来了，这个岗位又需要人了。 只要她好好将那头小猪仔，养得肥肥胖胖的，肯定能在大队长那里说上一两句话。 沈大嫂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心里对于养猪的事，也越发热切和上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三弟妹，你先忙，我再去看看猪，每天都要盯着，我才安心。” 由于大队里没有专门的地方，给那只小猪仔，因此，在经过老太太的同意之后，这只小猪仔被沈大嫂又带回家里了。 现在她早上起得比都早，晚上睡得比谁都晚，生怕小猪仔出事了。 至于猪吃的东西，每天都是从大队里的那几块地瓜地里，弄来的一些地瓜藤，再加上大队仓库里剩下的一些陈旧的麦麸，混合着喂给猪吃。 许满月倒是希望，王招娣能够好好干下去，能干出成果出来。 别看现在大队里只有一头猪，等再过一两年，饥荒去过了，养猪的岗位绝对是一个好岗位，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这个岗位。 没点关系还轮不到，王招娣早点将这个位置占了，以后绝对比上工强。 很快，饭菜做好。 许满月将饭菜都端出去，沈家两兄弟也从外面回来了，沈建平也从城里回来。 一大家子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开始吃饭。 沈建平终于瞧见了许满月。 “三嫂，我给你和娘都买了礼物，你瞧，这是城里供销社买的雪花膏，城里的女同志都喜欢用这个擦脸，我给你和娘都带了一盒。” “闻起来可香了，听说还能保养皮肤，变得又白又嫩。”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了两瓶雪花膏，分别递给了老太太和许满月面前。 老太太嘴上说着浪费钱，以后别买了，可眼眶微微泛红，看着自家这个小儿子，越看心里也欢喜。 “娘都一大把年纪了，用这玩意干啥，你给你三嫂买就行了，我就不用了。” “谢谢建平。”许满月看着手里的雪花膏，心里微微泛暖，这个东西可不便宜，一盒好几块钱。 沈建平一个月那点工资，吃穿住行用下来，顶多也就只剩几块钱。 没想到，他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给她和老太太买礼物。 不过瞧着老太太，应该不知道雪花膏的价钱，不然，她早就开始掐着沈建平的耳朵，骂他败家了。 沈大嫂总觉得这玩意眼熟，但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在哪里见过。 她摸了摸脑袋，看着许满月和老太太手里的东西，忽然大脑一阵灵光闪过，她忍不住盯着雪花膏瞪大了眼睛。 “老……老四，你这玩意要好几块钱一盒是不是？” “你可真有钱啊，几块钱的东西一买就是两盒，你大嫂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谁像你这样花钱大手大脚。” 一听是好几块钱一盒。 沈家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老太太，她一下子看向了沈建平，“老四，你大嫂，说的是真的，这一小盒玩意要好几块钱？” 沈建平抬手摸了摸鼻尖，“娘……你别听大嫂胡说，她都没去过城里，哪里知道城里的事，这东西也就几毛钱，我咋可能买这么贵的东西。” 第263章 包办婚姻 老太太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沈大嫂直接站起来开口道，“不对，这玩意就是好几块钱一盒，我在公社的供销社看过，一模一样，要好几块，一份都不少。” “人家供销社的售货员说了，这可是城里才用得起的时髦货，一般人压根买不起。” 沈大嫂突然看向了许满月，“娘，不信你问老三媳妇，她去城里去过那么多次，肯定知道这玩意。”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许满月身上。 沈建平偷偷给她摇头使眼色。 这东西的价格，可不能让他娘知道了，否则肯定要闹起来。 许满月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话。 老太太抬手打断了她，“行了行了，老四难得回来吃饭，有什么话私下说，别闹得跟啥似的。” 大伙儿都不说话了，默默坐下吃自己的饭。 吃完饭后，老太太将沈建平叫到了她的屋内。 “哼，你以为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老娘？” “看来这次你懂事了不少的份上，这事我就不骂你了，但是你要记住，以后别乱花钱买这些没啥用的东西，这年头，啥东西都不如粮食。” “就你那点工资，哪能买得起那么贵的玩意，好好省钱将来娶个好媳妇，把钱花在正途上，娘在家不缺吃不缺喝，用不上那些。” “听见没？” 沈建平嬉皮笑脸点头，“我这不是心疼娘吗，你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啥好东西都不舍得往自己身上用，我想着，这可是我第一次赚钱，自然要好好孝敬我的亲娘。” “至于三嫂，我这份工作是她帮我弄来的，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又不是啥不懂得感恩的人。”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以后哪怕你真的成了城里人，也不能忘本，当初你三嫂，为了你这个工作，可是搭了不少的关系进去。” 她王万花虽然大字不识，也不懂得啥大道理，但是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不然，当初她年纪轻轻守寡，早就改嫁了，哪还需要这么辛苦操劳大半辈子。 “放心吧，娘，我知道。” …… 许满月回屋后，将沈景明寄回来的麦乳精拿出来，给自己泡了一杯，奶香浓郁，甜滋滋的。 她不经常喝这个，这东西喝多了容易腻。但是沈景明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一罐回来，哪怕她说了也没用。 送给老太太，可她怕她缺营养，死活不愿意要。 因此家里还有两三罐了，没打开。 千里之外。 军校宿舍里。 “景明，刚刚来找你的那个年轻女护士，长得还挺俊的，你对人家也太无情了吧。好歹拒绝也要委婉一些，瞧人家那样子，明显是刚工作不久的小姑娘。” “你就不怕，伤了她的心？” 沈景明将手里的书丢在顾明怀里，眸色淡了下来，“我结婚了。” 顾明颇为同情地看了沈景明一眼。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那媳妇是家里给你安排的对象吧，是不是跟老路家里给他安排的媳妇一样，大字不识，平时压根沟通不来。” “这可是包办婚姻，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究那一套，以你的条件随便找个护，士或者文工团的女兵，咋都比你老家的女人好。” 沈景明神色越发冷峻，“我没有离婚的打算，以后这些话你别再说。” 顾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重感情的。” “前些日子，老路直接在这里找了个护士当媳妇，他老家的那个媳妇，估计还不知道。” “不过知道了也没啥，包办婚姻是旧社会的产物，他们俩当初只在老家随便办了一个酒席，其他的啥也没有。” “压根算不上夫妻，老路现在这个媳妇就挺不错的，不仅有文化还有工作，现在两人已经打了结婚报告，就等着办婚礼了。” “他还邀请了咱们俩，你要不要去？” 沈景明直接拒绝， “我还有事情要忙。” 顾明愣了一下，还以他开玩笑，“别啊，老路娶媳妇可是人生大事，他媳妇还是军区医院主任的闺女。” “万一以后咱们还有啥事让人家帮忙，你不去多不好。” 沈景明微微皱眉，“不了，我真有事。” 丢下这话，他转身离开。 顾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人性子越发冷淡了。 今天那个小护士多好看，白白嫩嫩的，年轻又漂亮，他都快心动了。 可这人压根没多看人家一眼，难不成真的被老家的媳妇，给拿下来了？ …… 天色渐明，入秋之后，天色也渐渐凉了下来。 有人砰砰砰敲门。 沈大嫂走去开门，“谁啊？” 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一开门，沈名花直接拉着沈大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嫂子，大伯母在家吗？” “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吧，她昨天晚上摔了一跤，现在人躺在床上，越来越严重了。” “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们。” 她的哭声很大，没一会儿，屋内的老太太也听见了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满月在自己的屋内，将窗户打开，也看见了外面的人。 此时沈名花瞧见老太太出来，她哭得更厉害了，眼眶红红的，眼泪止不住掉落。 “大伯母，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再耽搁下去，她……她快不行了。” 老太太看着这张跟她死去的大闺女，略微几分相似的脸，她一下子恍惚了起来，心也闷难受。 当初，兰花就是这样跪在她面前，求她救救他们一大家子的。 可她为了家里，不得不放弃兰花，让她和她的几个孩子，走上一条必死的路。 沈大嫂瞧见老太太这样，生怕她做出啥不理智的事，于是连忙上前将沈名花扯开，对着老太太道。 “娘，你可别心软啊，咱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哪还有钱接济其他人。” 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上初中的，一年下来学费加上七七八八，最起码十几二十块钱。 对于农村人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264章 拜托 许满月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唇。 沈兰花一直都是老太太心里的痛，这一点全家都能看得出来。 因此对于跟沈兰花有几分相似的沈名花，老太太总是会恍惚心软。 更别提，沈名花一家跟他们家的血缘关系，多多少少，老太太对他们还是有些心软的。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这话，她一下子急了起来，“这是咋回事，快跟我说说，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吗？” 沈名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眼眶红红的，哭得好不可怜。 “我娘昨天晚上她摔了，一开始没啥事，因此她就没说，可没想到……没想到她今天早上起不来了，直接瘫在了床上。” “不能动弹，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找大伯母你的，大伯母，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先起来，我先跟你过去看看情况。” 沈大嫂脸色大变，连忙拉住老太太，“娘，你可别犯糊涂啊。” “三弟妹，你快出来劝劝娘。”她扯着嗓子往许满月的屋里喊。 这要是去了，指不定要出钱出力，这可不行。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可她刚走出去。 老太太早已经跟沈名花，急忙赶往吴婆子那里去了。 沈大嫂想要追上去，又怕她养的猪出事，不敢跟过去，只能站在原地急得跳脚。 见到许满月出来，她更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三弟妹，你可算来了，要出大事了，娘简直是老糊涂，居然真的跟着那个沈名花去了。” “这不是给家里添乱嘛，你说说，现在该咋办？” 这个点，沈家两兄弟都外面上工，林落霞又出去了，根本没有帮得上忙的。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嫂，先等娘回来再说吧，娘心里有数。” 这家里啥情况，老太太最清楚不过，她绝对不会乱来。 这时，林落霞从外面回来了，她瞧见两人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对劲。 于是开口道，“大嫂，三弟妹，你们俩咋在这站着？”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又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别提了，沈名花和她那个娘又开始作妖，今天居然跑上门来，想要娘拿钱去救吴婆子。 ” “她以为她谁啊，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而已，还敢这么嚣张。” “看我下次不骂死她！”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闪过情绪，半晌开口道，“大嫂，我去看看。” 沈大嫂眼睛亮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好，这事交给你了，千万别让那一大家得逞。” 有这人出手，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有个意外看到的秘密，她一直没跟任何人说。 当初沈兰花和她那几个孩子的死，其中可是有林落霞的手笔。 否则，以沈兰花无法无天的性子，没有得到结果之前，哪里肯离开沈家。 这人都瞧着平时不声不响，她也没想到，她下手会那么狠辣无情。 沈名花跟沈兰花有几分相似又如何，林落霞能解决一个，肯定能解决第二个。 “放心吧，大嫂。”林落霞沉默片刻，直接转身出门。 许满月的目光落在了沈大嫂脸上，总觉得这人好像对林落霞很信任。 就好像，林落霞一定让老太太，放弃帮吴婆子一般。 她默不作声，将这点异常记在心里。 天色渐黑。 老太太和林落霞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哭肿了双眼的沈名花。 沈大嫂下意识看向林落霞，指着沈名花道，“咋……咋把这人带回来了，她又不是没家？”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转头安抚沈名花。 “名花，你嫂子就是这个性子，你别跟她计较，今天晚上你跟我睡在一块，等明天你哥嫂几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我再送你回去。” “至于你娘的事，你也别太自责，人在这世上，哪能不出意外。” 看着老太太细心安慰沈名花，还将人留下来跟她睡一个晚上，许满月站在一旁，不禁有些意外。 明明上次老太太已经对她有了隔阂，可现在又对她心生怜惜。 也不知是因为沈名花的这张脸，还是因为其他。 沈大嫂看着沈名花，咋看咋不顺眼，她悄悄将林落霞拉到了一旁，“咋回事，不是说好了，你会把这事解决掉吗，咋还把一个外人往家里带？” 林落霞神色淡淡，“大嫂，今天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以后咱们家就要多一个人了，她只在咱们家待一个晚上，已经算是不错的。” 沈大嫂右眼皮突突跳，总觉得有啥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你啥意思？”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吴婆子的情况很严重，我过去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她咽气之前的唯一心愿，就是让娘好好护着沈名花，给她找个好婆家。” “吴婆子一死，她那两个儿子和媳妇将她的死，全部算在了沈名花的身上。他们直接将沈名花赶了出去，还放出话来，不再认她这个妹妹。” “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估计娘早就答应了将沈名花带回咱们家里养着。” 一听这话，沈大嫂深吸一口气，险些破口大骂，那个吴婆子也太不要脸了，死都死了，还不忘算计他们沈家。 这种人死得活该。 这年头，多一口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她倒是会算计。 林落霞想了想，“大嫂，我也怕娘犯糊涂，这事你可以去跟三弟妹商量一下，我想，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住进咱们家的。” “早点将这个人弄走，才是最重要的。” 沈大嫂急忙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是找三弟妹商量。” 殊不知，不远处的许满月早就看到了两人在交谈，只是距离有些远，她没能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 直到沈大嫂跑过来，将吴婆子的算计说给她听，她这才明白为啥老太太会将人带回来。 “三弟妹，你快想想办法，这事咋办啊？”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既然吴婆子要让娘给沈名花找个对象，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给她找一个，早点将人嫁出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名花今年也有十七岁了，也该嫁人了。 第265章 找对象 沈大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把人嫁出去，以后她就没理由，扒着咱们家不放了。” “不过现在大队里，压根没几个年轻小伙子，我想想，给她找谁合适，实在不行，年龄大一些也没啥。” “年龄大会疼人，正好管得住沈名花。”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嫂，这事先跟娘商量一下，她同意了我们再给名花找对象。” “这人选也不能马虎了，尽量挑个不错的。” 她多少也能猜出吴婆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沈家在青山大队，生活了这么多年，将沈名花托付给老太太，以后沈家也能护着她。 可惜，她忘了一点，老太太会怜惜沈名花，沈家其他人可不会。 家里的粮食本来就只有这么一点，再多双筷子多张嘴，谁会那么大方。 沈大嫂摆摆手，“我知道，我肯定不会乱来的。” 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大队里就这么几个年轻的男人，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定下亲事了，剩下一两个压根不会看上沈名花一个外来户。 不过，年纪大一些的，饥荒中死了媳妇的老男人，倒是有那么一个。 说年龄大，那人也就比沈名花大上十几岁，还有两儿一女，正好缺个媳妇带孩子。 许满月不知道沈大嫂的打算，还以为她听进去了，于是也就没继续说些什么。 她现在肚子大了，站着的时间久了，容易累，现在只想休息。 等人走了之后，许满月低头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不知不觉，都快七个月了，她的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 再过两三个月，便是孩子出生的日子。 那时候，恰好在1962年的年后，新的一年即将来临，干旱也将得到缓解，春雨夏雨都会到来。 日子会比现在好一些，至少被饿死的人也会少很多。 …… 另一边，沈大嫂将她的想法，私下跟林落霞说了。 “大嫂，刘二狗的年龄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而且他还有三个孩子，名花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会愿意给几个孩子当后妈。” 林落霞思考片刻，摇头道。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她不愿意也由不得她，谁让她死皮赖脸地扒着咱们家不放。” “先等等看吧，要是明天她还不离开，过两天我直接将这事定下来。” “反正她跟沈明海们几个都闹翻了，只能依靠我们沈家，我这个当嫂子的，自然能管得了她的婚事。” 林落霞见她坚持，也没再说些什么，“对了，大嫂，你将这事跟三弟妹说了，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这家里，如果说她最忌惮谁，大概也就只有老太太和许满月。 从前她这个三弟妹没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其实对她和对王招娣都差不多。 可这人一进门，还不到一年便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一颗心全都偏到了她那边。 这人是个有手段的。 之前她想让宝珠跟她打好关系的事，这人肯定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对宝珠的态度有所变化。 沈大嫂摇了摇头，“三弟妹倒是没说啥，只是说实在不行，给沈名花找个对象。”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复杂。 晚上的时候，沈老大和沈老二回来了。 当瞧见沈名花坐在自家饭桌前的时候，正在低头吃饭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 但是碍于老太太还在，两人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情绪，啥也没说，坐下吃饭。 吃完饭后。 老太太让沈名花先回屋歇着，沈名花怯生生地看了眼沈老大两兄弟，缩了缩身体，拉着老太太的手不放，“大伯母，我跟你一块。” “我不想一个人。” 许满月默不作声看了眼沈名花，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沈老大和老二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人啥意思，觉得他们兄弟俩欺负她，没给她好脸色？ 老太太察觉到饭桌上的紧张气氛，她皱了皱眉，“好了，该吃饭的吃饭，该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 转眼一个晚上过去，到了第二天中午。 许满月和沈大嫂进屋吃饭时，沈名花还在，压根没离开。 她瞧见两人进来，笑了笑，“大堂嫂，三堂嫂。”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已经想好了，今天这人再不离开，她就将她介绍给刘二狗当媳妇。 许满月点了点头， 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吃饭。 刚吃没几口，忽然沈大嫂笑着开口道，“名花，你今年十七了，该嫁人了。嫂子这里有一个好人选，正好合适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名花脸色微微泛白，她咬唇看向老太太，摇头道，“谢谢大堂嫂，不过不用了，我娘将我婚事，托付给了大伯母。” “这事大伯母会为我打算。” 沈大嫂撇了撇嘴，“娘，现在大队里可没几个合适的男人，你打算给名花找谁？” 老太太也没个合适的人选，为了这事她都头疼了一个晚上。 “老大媳妇，你说说看你找的人选。” 沈大嫂语气一转，“娘，你觉得刘二狗咋样？” “我今天早上已经跟他说好了，只要名花肯嫁过去，直接可以当家做主。刘二狗除了年龄大了一些，有几个孩子之外，其他的一点都不比那些年轻人差。” 沈名花脸色大变，就连嘴唇都有些的颤抖，她连忙摇头，“不，我不要。” “我宁愿一辈子照顾大伯母，也不要嫁给那个老男人。” 刘二狗比她大十几岁，不仅有三个孩子，而且还跟大队里的寡妇牵扯不清。 这样的人，她哪能嫁。 沈大嫂瞪了她一眼，“你也不看看这大队里，除了刘二狗还有什么男人愿意要你，还敢挑三拣四的，实在不行，你回去找你亲哥亲嫂子去。” “看看他们能给你找什么货色的男人。” 沈名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意识到沈大嫂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想也不想，直接跑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跪了下来哭着求着。 “嫂子，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嫁给刘二狗。” “等你去随军，你带我一块吧，我可以给你照顾孩子，干家务。” 第266章 怨言 “只要你带我一块去随军，你让我干啥，我都愿意，绝对不会有半分怨言。” 沈名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 可随军这话一说出来，沈家所有人纷纷看向她，而又有看向许满月。 尤其是老太太，她看向沈名花的眼神闪过一丝审视。 沈名花见许满月迟迟没有说话，沈家其他人也没一个站出来帮她，她咬了咬牙，抱着许满月的大腿，哭得更厉害了。 “嫂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好不好，你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许满月目光落在了沈名花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摇摇头。 “名花，随军的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我现在都还没去随军，你堂哥现在在部队也没个消息， 这事我帮不了你。” “如果你不想跟你哥嫂他们一块住，实在不行，还不如直接搬出来，让大队长给你找个住处。” “马上秋收就要来了，只要你好好上工，总归饿不死。” 沈名花眼眶红红的，她仰头满是泪花地望着许满月，“不，不行，我哥他们恨死我了，只要我继续待在这里，他们不会让我好过的。” “我知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我实在没办法，三堂嫂，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什么都能干，只要你带我一块去随军。” 她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给许满月磕头，没一会儿额头红肿了起来，甚至还破了皮。 许满月瞧着沈名花这样子，心里越发不喜。 可她现在肚子大了，行动不便，也不好做些什么，于是她只能喊沈大嫂。 “大嫂，你快帮我把人扶起来，让她别再继续跪了。” “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社会，不兴给人下跪这一套。要是让外人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思想有问题。” 对于沈名花的想法，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可部队里的男人，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大部分人不是在老家有媳妇，就是有了对象，哪怕没有对象的，也不一定会看上她。 更何况，这人心思不纯，她不想带一个隐患在身边，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提到旧社会思想问题，沈家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尤其是曾经是小地主家的闺女的林落霞，她看向沈名花，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随后，她直接大步上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提醒你一句，最好别搞威胁这一套，否则，我不敢保证，你那几个哥嫂，会不会现在过来将你抓回去。” 现在是新社会，有些事情，最是忌讳。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不会轻易触碰。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二弟妹，这种人你扶她干啥，她要想跪，直接让她当着整个大队的人跪下就好了，干嘛跑到咱们家来恶心人。” 她看向老太太，“娘，你也别不说话，没看见人家的算盘，都打到三弟妹和景明身上去了吗，总不能任由她胡来吧。” 随军，亏她说得出口。 沈名花对他们沈家来说，充其量就是一个没啥感情的破落亲戚，别说是她了，哪怕是小山，她都不敢提让他随军的事。 老太太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了些什么。 不知为何，沈名花心里一慌，下意识跑过去抱住了她的大腿，眼泪啪嗒啪嗒掉落，。 “大伯母，你可不能不管我，我爹去年没了，现在唯一疼我的娘也走了，我只有你们这些亲人了，你要是不管我，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说吧，她突然起来，猛地朝墙上撞去。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大变，还没反应过来，沈名花已经撞墙流血，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老太太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急忙站起来跑上去将人抱在怀里。 “名花，名花，你这是干啥啊，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走到这一步。” “你娘刚没了，你要是出事了，咋对得起她啊。” 沈名花额头不停地流出温热鲜红的鲜血，她脸色惨白无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道，“大……大伯母，我想……随军，不想嫁人……” “你帮帮我……好不好？”说完这话，她彻底晕死过去。 老太太看着这张跟自家早死的大闺女，有几分相似的脸，她忽然晃了一神，轻轻摸着沈名花的脸，喃喃道。 “兰花，兰花，你是不是怨娘，这才没来过娘的梦中一次……” “娘的兰花，娘可怜的兰花……”老太太眼眶红了，将昏死过去的沈名花，紧紧搂在怀中，生怕怀里的人不见了。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大嫂不经意看了眼她这个二弟妹，这人下手还真是狠啊，五六条人命一下子没了。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估计得跟她拼命。 她收回视线，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小声道，“三弟妹，你说这人死了没，要是死了倒也省心了，不过看她那样子，估计还没死。” “你可要小心一点，毕竟沈名花可是以命相逼，想要老太太给她做主，让她以后跟你一块去随军。” 看着老太太怀中，额头破了一个大口子，流出不少血的沈名花，许满月抿了抿唇，“放心吧，哪怕娘同意，景明也不会同意的。” 沈名花一家的事，她早就写信跟沈景明说过了。 或许沈家的骨子里，都流着凉薄的血脉，他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叔一家，一开始是抱有怀疑的，当让她小心一些。 直到后来沈名花一家的身份被证实，确实是跟他们家是亲戚，沈景明这才打消了怀疑。 但是他依旧写信过来提醒她，少跟这些人产过过多接触，当作一个普通的远房亲戚来往就行。 如果沈名花真的要跟她一块去随军，那么，第一个不同意的，绝对是沈景明。 沈大嫂松了一口气，“这个好，景明是个拎得清的，之前我觉得他这人太冷了，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男人也挺不错的。” 至少，有钱有职位，长得又是沈家的男人中，最俊的一个。 三弟妹也算是走大运了。 第267章 锅灰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弄些锅灰过来，难道真的要把人给逼死？” 老太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额头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一下两个儿媳妇。 且不说两家还有一层关系在，哪怕没有这层关系，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老三媳妇大着肚子没法动，她能理解，可另外两个儿媳妇，居然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热闹，亏她们做得出来。 沈大嫂撇了撇嘴，但是当听到是拿锅灰，也就没说些什么，转头进了厨房。 林落霞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走上前去蹲下身，将沈名花额头上鲜血擦掉。 “娘，这人已经这样了，我去将沈明海和沈名发他们叫过来吧，毕竟人家才是亲兄妹，我们跟名花始终隔了一层。” “有些事情，还得她亲哥哥亲嫂子来处理。” 之前沈明海两兄弟，这么宠沈名花这个亲妹妹，她其实不太相信，这两人真的会为了吴婆子的死，将从小疼爱的亲妹妹赶出家门。 不会是他们几个联手做的一场戏吧。 想到这里，林落霞不经意抬头看了眼许满月，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这个算盘，她曾经也打过，自然更了解那些人的心思。 许满月察觉到林落霞的视线，也明白了这人大概猜到了。 且不说随军的日子还不明确，或许是半年后，又或许是一年，两年，哪怕她真的要去随军，也不可能带一个跟她没啥关系的人去。 沈名花和她那哥哥的算盘，肯定是落空的。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行，老二媳妇，你先去将人叫过来，这事该咋处理，是该有个章程了。” 她怜惜沈名花不假，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没有威胁到他们沈家的情况下。 她是老了，不是傻了，刚刚的事她看的明白。 以命威胁逼迫，名花这个孩子倒是对自己下得去手，也不怕真的出事了。 林落霞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沈大嫂很快从厨房里的灶台上，弄了一些锅灰出来，直接抹在了沈名花破洞的额头上。 她下手很重，抹得也很随意，一边抹，还一边翻白眼，心里骂个不停。 这个该死的死妮子，一天天的不仅心思重，还会算计。 算计也就罢了，还敢算计到他们沈家来，这回真要死了倒好。 许满月肚子大了，也没一直站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老太太和沈大嫂给昏迷的沈名花抹锅灰。 这事不用她插手，以林落霞和王招娣的性子，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至于沈名花，她刚刚大概看了一下她额头的伤口，虽然流血了，还是伤口不深，只要将血止住，应该死不了。 不过这人倒是对自己狠得下心，这一点她还是很佩服沈名花的， 可惜，她想错了，沈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一样，不会看一个人可怜，就会对她心生怜惜。 更不会因为她以死相逼，便带她去随军。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在这饥荒年，自己都不顾上，还还管得了一个外人。 很快，沈名花额头上的血止住了，但是人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 沈大嫂颇为嫌弃地将手擦干净，“娘，你说这人咋办，要不，还是将她放在地上躺着吧，等她两个哥哥过来，将人给弄走。”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这人都成这样了，你就消停点，先别说了。” 沈大嫂撇了撇嘴，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三弟妹，你可要当心啊，人家明显就是冲你的，你可别被沈名花的这些手段算计了去。” 随军？ 这人也太敢想了，真是不要脸。 要是沈名花一个外人都跟三弟妹一块去随军，那她的儿子小山也能去。 小山景明的亲侄子，论关系比一个没啥感情的堂妹亲近得多。 许满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沈名花惨白的脸上，“放心吧，大嫂，这事我有数。” 之前林落霞也打过这种心思，想要让沈宝珠跟她打好关系，以后带她一块去随军。 不过这些人也不知道咋想的，随军的事，也不是由她一个人做主，在她跟前闹有啥用。 很快，沈名花的二嫂王春草来了。 沈大嫂往外面看了好几眼，“二弟妹，咋就明海媳妇一个人来，沈明海和沈明发去哪了，今天这事，可是涉及到他们的亲妹妹，他们可不能躲起来。” 许满月也是有些意外，居然只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跟沈名花关系一向不咋样的二嫂。 还没等林落霞说话，王春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两兄弟去看守庄稼去了，还没回来，沈名花已经不是我们沈家的人了，今天我过来，也只是正式说一声。” “以后无论她发生啥事，都跟我们家无关，你们想咋对她就咋对她，她死了就死了，我们也不会管。” 这话一出，老太太脸色难看了下来，“等等，明海媳妇，你婆婆的死跟名花有啥关系，你们要把这事怪在她头上？” “你婆婆咽气的时候，可是让他们两兄弟还有你，好好照顾名花的，现在你婆婆咽气还没两天，你们就这样对名花，难道不怕遭报应？” 王春草淡淡看了眼脸色惨白，额头被撞出一个窟窿的沈名花。 “大伯母，这事你可就误会我们了，娘的死虽然不全是沈名花的错，可要不是她非要吃鸡蛋，我娘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去别人家里借鸡蛋。” “更不会因为这事意外摔倒，连命都没了。” “她两个哥哥恨她是应该的。从小到大家里都宠着她惯着她，让她越发娇惯，现在娘没了，她也该这长大了。” “我和她哥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更何况，我娘死之前，是将沈名花托付给你，不是托付给我们。” “你既然将她带回家了，以后这人就是你们家的，你们要咋办就咋办，哪怕人死了也别找我们。” 沈大嫂当场急了，生怕老太太再因为沈名花的那张脸，做出啥不理智的事情来。 她急忙上去拉着老太太，“娘，你可要想清楚啊，现在是啥时候，咱们家哪里还养得起一个外人。” “你可别犯糊涂。” 第268章 拒绝 许满月下意识也看向了老太太，心里不由得微微提了起来。 其他的她倒是不怕，她唯一怕的是老太太，又对沈名花那张脸心软。 这样一来，事情会麻烦很多。 老太太看了看昏迷的沈名花，沉默片刻后道。 “这样吧，你们既然不管她，那就让大队长来，这人毕竟是你们家的人，一直放在我们家也不合适。” 她还没老糊涂，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 王春草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这跟她也没啥关系。 “大伯母，这人我们家早就不要了，是你主动带回来的，现在这人在你们家又出了事，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哪有这么好的道理。”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了，管他谁来都没用，这人我是不会带回去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王春草转头就走。 沈大嫂见状不对，生怕摊上这个麻烦，于是，连忙冲上去将王春草的胳膊扯住。 “等等，你给我站住，今天你要不把人带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你们倒是会算计。” 她一边扯着王春草，一边对着老太太和林落霞大喊。 “娘，二弟妹，你们俩站着干啥，还不快来帮我，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咱们家，多一个拖油瓶是不是？” “咱们家又不是啥富贵人家，哪里经得起这么算计啊。” 林落霞看向老太太，“娘，你看看这事……” 老太太沉默片刻，摆摆手道，“明海媳妇，你还是把人带回去吧，我昨天只答应你娘，将名花带回来住一个晚上，我可没答应让她一直住在这里。” “你们什么心思，我也看明白了，之所以不拆穿，是为了给你们留点面子。” “但是你们一直拿我当冤大头看待，那就过分了。” 王春草下意识看向老太太，微微皱眉，“大伯母，名花可是公婆唯一的小闺女，在我婆婆咽气的时候，你明明答应地好好的，要为名花找一个好人家，要好好护着名花。” “现在我婆婆刚走没两天，难道你就要不认账？” 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我昨天什么时候答应的，有谁听见了？” “我说明海媳妇，你别颠倒黑白，啥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林落霞身为妇女主任，再加上这又牵扯到她的家事，她自然得站了出来。 “明海媳妇，我娘可没答应你婆婆啥要求，昨天我在场，你别胡说八道，乱冤枉我婆婆。” 王春草气的不行，冷笑起来，“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呢，难怪昨晚我婆婆烟气之前哀求你们，你们一句话都不吭。“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这人已经到你们家了，又出了这档子事，人在你们家生死不明，你们爱咋办咋办，别牵扯到我们，反正我们是不会管的。” 丢下这句话，她一把扯开沈大嫂往门外走，一溜烟便没影了。 沈大嫂追都追不上，可把沈家所有人气得不轻。 许满月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幕，看来今天这事很难解决了。 沈名花没有撞墙还好，他们家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她撞墙了昏迷不醒，又是在这里出了事，无论是闹到大队长那里，还是闹到其他地方。 沈家都是不占理的。 看来这事只能另想办法。 王春草走后，沈大嫂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吐唾沫，骂个不停，等骂够了，又转头对着昏死过去的沈名花骂骂咧咧。 “你去哪里寻死不好，非要在我们沈家找死，现在好了，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骂够了，沈大嫂双手叉腰，也才勉强出了一口气，“娘，你说这事咋办吧，要我说，你昨天就不该一时心软，将人带回来。” “现在好了，给家里平白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这话没有一个人反驳。 因为确实是实话。 如果老太太昨天没把人带回来，也不会出这么多的事。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该想办法解决。 她叹了一口气，“行了，我知道是我昨天糊涂了，你们都说说吧，这事该咋办？”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极了，谁也没说话。 沈大嫂轻轻扯了扯许满月的胳膊，“三弟妹，人家这次可是冲你和景明来的，你说说，这事咋办？” 老太太和林落霞也看向了许满月。 如果沈名花真的留下来，很大的可能又要打随军的主意。 许满月想了想，“娘，大嫂，二嫂，既然她几个哥哥不要她，那就找个合适的人，把她嫁过去吧，但是这人选，最好挑一个好的。” “毕竟是姑娘家的终身大事，也不能马虎。” “如果名花还是不愿意，那就随她去，只是她也不能继续待在咱们家；如果她醒来既不愿意嫁人，又不愿意离开咱们家，我们也只能找大队长。” 谁也不想家里平白无故多一个外人，尤其是这种饥荒年，谁家都不富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家孩子都吃不饱，哪里还能养她。 将人嫁出去是最好的办法。 提起这事，沈大嫂又想起了刘二狗，心里一狠，看着还在昏迷的沈名花，咬牙道。 “要我看，干脆趁她没有反抗的能力，直接将她丢到刘二狗家里，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刘二狗有啥不好的，除了年龄大了些，有几个孩子以为，他可是出了名的能干，至少跟着刘二狗，在这饥荒年沈名花压根饿不死。” 老太太一听，想想好像刘二狗也不算太差。 现在她已经看明白了沈名花的心思，对她的那份怜惜也因为她的算计，消失得无影无踪，自然不会为她过多考虑。 但是她还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俩咋看？“ 林落霞倒是没啥想法，“娘，我没意见。”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娘，大嫂，还是换一个人选吧，我们只是把沈名花嫁出去，不是让她进火坑。” “刘二狗虽然能干，但是他脾气不好，爱打媳妇，年纪又大还有好几个孩子。” “沈名花不会愿意嫁的，到时候肯定会拼命反抗，还不如咱们给她找个不错的，或许她觉得不错，渐渐的，也就不闹了。” 第269章 失忆 老太太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沈大嫂倒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刚要开口，又被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你闭嘴，那个刘二狗不行， 要找也别找这么埋汰人的。” 林落霞思考了片刻，倒是有了一个人选，“娘，大嫂，三弟妹，你们觉得陆怀远咋样？” 沈大嫂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许满月，“陆……陆怀远，那不是……” 那不是三弟妹以前的未婚夫嘛。 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又连忙闭上了嘴巴。 要说陆怀远，放在一两年前，在青山大队也算是一个出色有为的年轻人，长得俊学历高，又有本事。 可惜心思不正，居然敢伙同许明月偷大队里的种子。 事情暴露之后，他被分去挑大粪施肥，挑水浇地，总之一年到头他都不能歇下，天天都得上工，而且上工得到的工分只有别人的一半。 听说，他现在日子过得可苦了，一天忙到晚，家里又有一个侄子，还有许明月给他生下来的那个儿子。 现在这两人虽然住在一块，但是没办酒席没结婚，看起来像夫妻，其实啥也不是。 老太太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看向了许满月，见她没啥异常，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之前老三媳妇没嫁过来之前的事，她也知道一些。 原本老三媳妇跟陆怀远青梅竹马，从小有婚约在身，两人的情分也不一般。 可那陆怀远却跟许明月，暗自勾搭在了一块，后来又因为替嫁，两人的事也彻底黄了。 现在老三媳妇嫁过来，也不知道她这心里，再次听到曾经的未婚夫会是啥感受。 林落霞也看了眼许满月一眼，见她没什么异常反应，缓缓开口道。 “陆怀远别的没有，但是那张脸还是不错的，学历又高，看起来跟城里来的那些大学生知青差不多。” “咱们大队里，现在还没结婚的人之中，可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名花既然不想现嫁给刘二狗，那么也只能找陆怀远了。” 许满月也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大队里的年轻男人只剩下几个，未婚没有定亲的几乎没有。 陆怀远确实算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陆怀远有孩子，还有许明月在他身边，名花能同意吗？” 这三人凑在一块，都不像是能吃亏的性子。 更何况，陆怀远实在算不上是一个良配。 林落霞笑了笑，“这个我早就想到了，三弟妹，你现在肚子月份大了，不经常出去走动，有些事情你应该不知道。” “陆怀远和许明月虽然住在一块，两人还有一个儿子，但是他们看起来压根不像是夫妻，顶多就是为了孩子搭伙过日子。” “男人嘛，不可能一辈子这样的。” “名花虽然性子不太行，但是长得也算清秀，不比许明月那张摧残衰老的差，甚至现在两人站在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明月是个四十来岁的婶子。” “只要陆怀远眼睛不瞎，他都知道选择哪一个。至于名花，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陆怀远长得俊，又念过书，在青山大队，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对象了。” 给大伙儿分析完，林落霞看向老太太，“娘，你觉得咋样？” 老太太沉默半晌，才开口道，“这事再看看，实在不行，往隔壁几个大队里找，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从刘二狗到陆怀远，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啥合适的对象。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给沈名花找个稍微靠谱的嫁出去。 毕竟她也是女人，知道一门婚事对女人的影响有多大。 沈大嫂撇了撇嘴，“娘，现在大部分人都逃荒去了，剩下的只有这些人了，还挑啥挑，你要是觉得陆怀远不行，那就刘二狗得了。” “我可不想在继续花心思，给一个外人找对象。” 老太太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躺在地上的沈名花醒了过来，她抬手揉了揉脑袋，往四处看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当看到一堆不认识的人，沈名花瞬间瞪大了眼睛，往后一缩，将自己紧紧抱在一块。 “你……你们是谁？“ 说话之间，额头上的伤口疼了起来，她忍不住摸了摸脑袋，却摸到了一手的锅灰还有一些鲜血。 “血，有血——” 沈名花更是吓了一大跳，当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沈大嫂瞧见这人醒来又晕过去，一惊一乍地只觉得烦的不行。 “娘，这人没事，咱们还是快把她嫁出去吧，免得又给咱们家添麻烦。” 许满月却发现了不对劲，刚刚沈名花醒来的眼神明显不对，茫然，无措，慌乱，还有害怕。 压根不像之前的那种精明和算计，仿佛，她……不是之前的沈名花一般。 她心里留了一个心眼，默默留心着这个异常。 这个异常，很快得到了验证。 因为沈大嫂不满沈名花继续留在家里，因为打算将再次昏迷的她丢出去。 谁料，她刚要将人丢出去，沈名花又醒来了，而且好像还失去了之前的记忆，问啥啥都不知道。 沈大嫂哪管她失不失忆，非要将人赶出去，但是沈名花死活不肯走，抱着沈大嫂的大腿不停地哭，不停地哀求。 说是先收留她几天，等过两天她找到了地方就走。 这几天，她会努力包揽家里的家务的，还会跟着一块干活的。 老太太和沈大嫂几人赶了好几遍，实在是赶不走这人。 沈大嫂想到过两天，就是秋收的日子，到时候他们天天上工，累得不行。 要是有一个人帮忙一块干活，每天给她一两口吃的也不是不行。 于是，无奈之下，老太太经过几个儿媳的同意之后，又让沈名花多留了几天。 许满月看着眼前的这个沈名花，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她决定试探一下。 “名花，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沈名花顺着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当看到许满月时，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这人长得真好看，虽然肤色算不上白皙，但是却有一种健康的自然美，五官明艳动人，眼眸更是清澈漂亮，让人难忘。 哪怕怀孕了大着肚子，也没有减少她的丝毫美丽，反而增添了一丝韵味。 第270章 不一样了 许满月察觉到沈名花的愣神和惊艳，她有些意外，又多观察了她好几眼。 这人……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难不成…… 她压下心里的疑问，刚要开口继续问一问。 沈名花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的脑袋晕乎乎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沈大嫂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我告诉你，这家里就这么点大，没你住的地方。你要想暂时留下来，只能去住柴房。” “还有，从今天起，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归你干，还有过两天地里秋收上工，你也要跟着去，别想偷懒。” “现在可是饥荒年，外面饿死不知道多少人了，我们自家人都吃不饱，现在又多了你一个拖油瓶，你可要别当白眼狼，不懂得感恩。” “看啥看啊，我问你听见没？” 沈大嫂见沈名花眼睛四处看来看去，仿佛从没见过这些一般，她吐了一口唾沫，狠狠掐了一下沈名花的胳膊。 这死妮子年纪轻轻的，就知道装傻。 沈名花疼得哎呦叫唤，一下子躲到了许满月的身后，撇嘴不满，“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干嘛掐我啊，疼死了。” 与此同时。 久违的机械音，再次在许满月的脑海内响起。 一本以沈名花和陆怀远，为男女主角的小说展开。 许明月是陆怀远的炮灰前妻，也是原本的女主，沈名花则是穿书女主。 之后，她会跟陆怀远产生交集，从此取代许明月的女主身份，成为年代后妈文的女主，这是一本衍生的新小说。 沈名花还会陪着陆怀远，一步步从艰难的六十年代，一直陪着他度过大饥荒，十年动荡年代。 经历各种变迁，一直到改革开放，陆怀远靠做生意成功翻身，她才能迎来她的美好生活。 在这过程中，沈名花身为年代后妈文女主，她要为了陆怀远和许明月的孩子，各种付出，各种疼爱和牺牲。 至于问她为什么想当后妈，当然是她不想生孩子。 她只想养孩子，顺便跟孩子的亲爹结婚谈个恋爱。 许满月大概看完了剧情，也知道了眼前的沈名花，早已不是之前的沈名花。 还知道，过些日子，她便会跟陆怀远见面，没几个月就会嫁过去给人当后妈，从此开启她的后妈养娃人生。 许满月不动声色观察着眼前的沈名花，又回想了一下前世的事，前世这个时候，她早被许家抛弃在逃荒路上死了。 按照剧情，现在不应该有她存在的。 也不知道这人知道她的名字之后，会不会震惊。 毕竟，沈名花所知的剧情里，她身为许明月的堂姐，前期也是个有名字的女配。 沈大嫂见到沈名花，躲在了许满月身后，她更是气的不行，一把将人扯出来。 “你干啥，没瞧见你嫂子怀孕了吗，万一被你碰到出事了咋办。” “到时候把你弄死了都赔不起。” 沈名花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许满月大着的肚子，她连忙往旁边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地笑笑。 “嫂子，不好意思，我失忆了，没瞧见你怀孕了。” 许满月笑了笑，“没事。” 这人刚刚虽然往她身后躲，但是并没有碰到她，看着倒是比之前的沈名花，更懂得分寸。 她也看得出来，自从沈名花醒来之后，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看来这人是有记忆的，但是没有之前沈名花的记忆，只有她自己的记忆。 所以谎称失忆。 沈名花见许满月对她笑得温和，下意识亲近了几分，“对了，嫂子，这次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给我讲讲一些关于我的事吗？” 她在现在上班压力大，刚刚毕业不到一年，就被裁员，临近过年又接到了家里喊她回去相亲嫁人的电话。 恍恍惚惚，走在路上被一辆突如其来的车撞死。然后一醒来，就到了这个破旧老式的地方，看着跟偏远农村差不多。 她一开始还怀疑自己是被拐卖了，后来又发现不是，自己是穿越了。 但是她还没摸清楚，自己穿到了什么地方，甚至她也没发现，身上也没有什么金手指。 开局头上一个大窟窿，血淋淋的，黑漆漆的锅灰抹得到处都是，疼得要死。 简直倒霉透了。 许满月也不意外，刚打算跟她说一些简单的情况。 一旁的沈大嫂却抢先她一步，骂骂咧咧道，“你啊就是一个拖油瓶，要不是老太太好心把你捡回来，你现在早就饿死了。” “但是现在闹饥荒，饿死了不少人，你一个外人吃了我们家不少粮食，你说说，你是不是该还回来？” 沈名花愣了一下，如果是这样，原主确实欠了这家人的，但是她额头上的伤又是咋回事。 “嫂子，那我额头上的伤？”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声。 提起这个，沈大嫂更是气的不行。 “还能是因为啥，我们自家人都吃不饱，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养你一个外人，我好心给你找个对象，让你有个住的地方。” “你偏不愿意，还以死相逼，想要威胁我三弟妹带你一块去随军。” “你说说，你这人心咋这么黑，咋这么会算计，随军那是能随便带一个外人的吗，你年纪轻轻脸皮倒是挺厚。” 沈名花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伤，脸颊滚烫。 如果真的是这样，原主……确实够缺德的，她虽然不是原主，但是这些事情注定要安在她头上。 等等，随军，饥荒？ 难道她穿到了六七十年代，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要上工下乡的艰难年代？ 想到这里，沈名花又试探性开口问道，“嫂子，现在是多少年了？” 沈大嫂狠狠瞪了沈名花一眼，跟看傻子似的。 “说你傻，你还真傻，连现在啥时候都不知道，现在是1961年，到处都在闹饥荒，你别跟我说，你连这个都给忘了。” 沈名花彻底僵住，什么，1961年，大饥荒？ 完了完了，这是会饿死人的。 她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过。 当初他们一个大队的，活活饿死了不少人，最后只剩下几个人活下来。 第271章 秋收 虽然现在已经1961年，已经是三年大饥荒的尾声。 但实际上，这场大饥荒压根远远不止三年，只能说这三年是最严重的时期罢了。 三年过后，饥荒有所缓解，但还是会饿死人。 好不容易等饥荒过去，日子稍微好过一些，风雨动荡的特殊十年又即将到来。 别说做生意了，哪怕想要买点东西，都要有钱有票，光有钱有票还不行，东西是定量供应的。 每个月就那么点定量，吃完了用完了就没了，有钱有票也买不到。 想到等到日子好转，还要等差不多了二十年，改革开放的时候，可真到了那时候，她都接近四十岁了。 沈名花越想脸色越发惨白，她咬了咬唇，浑身都在止不住发抖。 她刚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已经将身上通通找遍了，压根没有什么金手指。 在这个年代也不能做生意，更不能乱跑。 也就是说，她跟普通人没啥区别，只能靠自己在这个年代艰难活下来，如今她两眼抹黑什么都不明白。 想到活下去的第一步，必须要留在这户人家，有个吃饭住的地方。 许满月一直默默留意着沈名花的动作，也知道她大概在找些什么，以及心里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沈名花跟沈家的血缘关系很近，她的资料从一开始就出现在系统中。 明明白白的，没有一点保留，所有关于沈名花的来历和她的走向，她都一清二楚。 穿书而来的沈名花，虽然没有金手指，但是她很能干，也很会做吃的。 可由于她想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好好在这个地方活下来，因此，她想来想去，只能找个男人嫁了搭伙过日子。 最终沈名花找到了陆怀远，成功取代许明月成为这本书中的女主，从此开始成为后妈文先婚后爱的女主。 许满月想了想，对于这个意外出现的新女主，她还是先别打草惊蛇。 让他们几个自己挣，自己闹去吧，反正剧情跟她没啥关系。 理清一切的沈名花，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让自己接受了目前的情况。 不过她还不知道自己是穿书，还以为自己是穿越。 老太太只答应她在家里留五天，五天之后，她必须离开沈家。 而且这五天之内，她也不能吃白饭，沈家上工她也要跟着上工，下工之后她还要帮全家洗衣服挑水做饭，打扫卫生。 许满月回到屋内之后，刚歇下没多久，便听到了敲门声。 “嫂子，嫂子，你的脏衣服在哪，我帮你一块洗了。” 来人是为了一口吃的，只能认命干活的沈名花，现在她要洗全家的衣服。 许满月其实一直不习惯别人给自己洗衣服，她的衣服一般都是自己洗的。 但是她现在肚子大了，很难弯下腰洗衣服，只能让别人帮忙洗。 许满月拿起自己今天刚换下来的衣服，走过去开门，放进了沈名花的盆里，“名花，麻烦你了。” 沈名花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反正我又不是白干活的。” 忽然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嫂子，我刚刚看了看，院子里的水井好像没水，家里其他地方也没有水，那我……该去什么地方洗衣服？”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大嫂没跟你说？” 按理不应该啊，王招娣倒是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一个人。 沈名花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说了，但是我没听清。” 别的不说，沈大嫂那张嘴一点都不饶人，她今天中午刚醒来，就已经被她骂了好多次。 许满月给她指路，“现在处处闹干旱，咱们大队里只有后山有一口井，洗衣做饭，包括挑水浇地，都是去那里挑水的。” “你想要洗衣服，必须先去那个地方先挑水回来。” 沈名花瞳孔微缩，啊，还要跑去大老远的地方挑水？ 她刚刚看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小身板，瘦巴巴的，皮肤蜡黄粗糙，头发枯黄营养不良。 哪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挑水回来，还不得累死。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嫂子，难道不能拿着衣服，去后山水井边洗衣服？” 许满月摇了摇头，“那口井是大队里唯一的一口井，整个大队全靠着这口井活下来，你去那个地方洗衣服，万一把井水弄脏了咋办。” “总之，大队长亲自下了命令，不能在那个地方洗衣服洗澡。” 沈名花沉默了片刻，最终拿起扁担和两个木桶走了。 许满月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叫了沈青青跟她一块去。 “青青，你追上去看着她一点，别弄出事来。” 沈青青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问，“行，三婶，那我先去了。” 沈大嫂从屋里走出来，瞧见许满月让沈青青去看着沈名花，她也很不明白。 “三弟妹，你管那个死丫头干啥，她总不能连挑水洗衣服都不会吧，我看她就是装的，想要博取你和娘的同情，成功留下来，以后好跟着你一块去随军。” “你可不要被这种人骗了。” 许满月倒是希望，沈名花还是以前的沈名花，可惜这人已经不是了。 “大嫂，万一名花真的失忆了啥也不懂，搞出麻烦出来咋办，还是让青青去看着比较好。” 沈大嫂撇了撇嘴，“行吧，反正我也不懂啥失忆不失忆的，等过两天秋收结束，早点将人打发出去吧。” 她突然话语一转，激动起来。 “不过，三弟妹，你是没瞧见，咱们大队里的那几块地里，庄稼长得可好了。” “本来我们还以为，估计只能勉强收获一点粮食，不过看样子，今年绝对是闹饥荒以来的第一个丰收年。” “我现在光是看着那片庄稼地，心里就干劲十足，已经等不及要去上工了，将粮食从地里收回来。” 说是秋收，其实也不算。 因为今年种庄稼的时间晚，庄稼成熟得也晚，因此秋收也晚了不少。 但是，今年地里能够长出这么多的粮食，确实让青山大队的所有人高兴得不行。 虽然，这些粮食放在从前，只是欠收。但是放在现在的饥荒年，绝对是大丰收。 第272章 得知 许满月笑了笑，她也很期待这次的秋收。 这一次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出意外最少有六成，这六成不仅是因为系统给特殊种子，更是因为所有人努力和汗水。 这个冬天，只要好好将粮食收上来，今年冬天，大队里饿死的人绝对会少一大半。 过了冬天就是来年，到时候会下雨，干旱会渐渐缓解，饥荒也会慢慢得到解决。 许满月和沈大嫂坐在屋檐下，刚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沈青青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沈名花将水桶打翻，里面的水全部洒了出来。” “正好被大队长看到了，大队长让她写检讨，还让她未来一个月不许去打水。” 许满月抬手揉了揉额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大队里全指望那口水井活命，本来每天水井也出不了多少水，现在好了，哪怕她让沈青青去看着点，沈名花还是闯祸了。 沈大嫂更是气的不行，脸色难看极了。 “你说你，让你看着点人，咋还能犯这么大的错？” “现在的水比油贵，那可是两大桶水啊，心疼死老娘了。” 沈青青委屈解释，“我也不知道她长那么大，连挑水都不会啊，咱们大队里比我小的人都会用扁担挑水，沈名花比我还大两岁，我……我以为她会。” “再说了，她也没跟我说她不会，她要是说了，我早就教她了。” 沈大嫂彻底傻眼了，“你说啥，她连挑水都不会？” 她转头看向许满月，“三弟妹，我没听错吧，还是说今天沈名花一撞，还真把她自己装傻了？” 许满月摇了摇头，“大嫂，以后让她干活之前，你还是先教她一遍吧，免得又出事。” 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这个沈名花，已经不是当初在农村长大的沈名花了，很多东西不会也正常。 沈大嫂拍了拍大腿，心思又活络起来。 “要不，还是把这人赶快嫁出去吧，身为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居然连挑水都不会，留下她估计只能吃白饭。” “趁沈名花现在没啥记忆，直接将她嫁到刘二狗家里去，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就认命了。” 说干就干，沈大嫂起身往外面走。 许满月见状不对劲，连忙拦住她，“大嫂，别……” 她刚要阻止，却发现不知何时，沈名花已经站在门口，正往她们这里看来。 “嫂子，你们打算将我嫁人？” 许满月动作一顿，看她这样子，估计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沈大嫂索性也不遮遮掩掩，她狠狠瞪了眼沈名花，“嫁人不好吗，你要是嫁人了，就不用死皮赖脸地赖在我们沈家了，更不用干活挑水，洗衣做饭。” “你要是能干，说不定我还能留你在这里多待几天，可你干啥啥不行，只会吃白饭。” “你说说，我们养你一个拖油瓶有啥用？” 沈名花身体一僵，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换做是她，也不会在这饥荒年养一个外人。 想到这里，她语气软了下来，跑过来拉着沈大嫂的胳膊哀求道，“大嫂，你知道的，我脑袋被撞坏了，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只要你教我，我啥都能干，我啥愿意干。” “你们先别赶我走好不好，等过些日子我找到了去处，我自己会乖乖走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哪怕我找个男人嫁了，也不会一直缠着你们的。” 要是真的离开了沈家，她肯定没有活路。 沈大嫂白了她一眼，“哼，不行，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等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见刘二狗，没啥问题的话，直接把你们的事定下来。” “当然，你要是嫌弃刘二狗年龄大，我这还有一个人选，他叫陆怀远， 才二十岁出头，长得也俊，还是高中毕业……” “谁？大嫂你说的是……陆怀远，他是不是还有个对象，叫许明月？”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沈名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如果真的她想的那样，那她岂不是穿书了。 沈大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记忆恢复了？” 不然，咋知道陆怀远跟许明月牵扯不清。 沈名花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也彻底确定自己真的穿书了。 穿过来之前，她看过一本年代文。 女主是许明月，原本是城里死了爹娘的孤女，后来因为守不住家产，被迫投奔青山大队乡下爷爷奶奶家。 她还有一个堂姐许满月，这人跟男主陆怀远本来是未婚夫妻关系，可男主压根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直到许明月从城里回来，陆怀远渐渐地爱上了那个美丽善良的少女，可碍于彼此都有婚约在身，两人始终没有捅破窗户纸。 本来他们都打算认命了，可身为恶毒堂姐许满月，却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因此不停地针对许明月，渐渐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许满月的真面目，越发对她厌烦。 许明月再也忍受不了堂姐的针对，索性将逼迫堂姐换亲替嫁，她则嫁给陆怀远。 可惜恶毒堂姐哪里愿意嫁，以死相逼不同意。 她这么一逼，把许家和陆怀远对她的最后一点情分，都消耗了。 因此大饥荒来临，恶毒堂姐许满月被丢下，活活饿死在逃荒路上，甚至死无全尸，尸体也被分得七零八碎。 而陆怀远和许明月这对男女主，却幸福快乐地过了一辈子。 这就是那本小说的内容。 沈名花十分确定，里面根本没有一个叫作沈名花的人。 但是姓沈的人家倒是有，那就是许明月原本想要嫁的婆家，那个被称为整个大队最极品无赖的沈家。 她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发现现在她所在的这个沈家，居然可以跟小说里的那个沈家匹配起来。 为了进一步确定，沈名花连忙拉着沈大嫂的手，“大……大嫂，你是不是有个当兵的小叔子，排行第三？” 沈大嫂更加不耐烦了，一把甩开她的手，指着许满月道。 “这个你问我干啥，你三嫂都在这儿呢，你之前还想要以死相逼，让你三嫂带你一块去随军。” “现在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沈名花，你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啊？” 第273章 秋收 沈名花忽然想到了一些自己忽略的事，她身体一僵，下意识看向许满月，手指紧紧攥紧衣袖。 “三嫂，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许满月知道这人快要发现了，索性直接告诉她。 “名花，你忘了，我叫许满月。” 沈名花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嗡嗡作响。 什么，按照剧情，许满月不是早死了吗，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还有，不是说许满月长得瘦巴巴的，一副营养不良，又丑又土气，跟城里来的女主许明月站在一块，跟丑小鸭似的。 可眼前的这个许满月，分明长得很漂亮，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褐色土布衣服，挺着大肚子，依旧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如果这样的人都算丑，那这世上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沈名花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不，或许只是重名，或许只是碰巧。 想到这里，她很快冷静下来，挤出一丝笑容，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继续装作不经意地打听。 “三嫂，你能跟我说说，咱们家里的情吗，我现在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还有你们打算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陆怀远，他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啊，要是合适，也可以见上一面。” 如果真的她想的那样的话，那么许满月肯定还喜欢陆怀远，她提到陆怀远，这人肯定会异常反应。 沈名花以为她失忆了，别人不会怀疑，因此，一边问，一边偷偷观察着许满月的神色变化。 殊不知，许满月早已清楚她的来历，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她将沈家的一些基本情况，都说给了沈名花听。 至于关于陆怀远的情况，她把她知道的一些基本情况，挑了一部分也说了。 反正这些东西，随便找个人打听，都能打听得到，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完之后，沈名花心脏怦怦跳，她彻底确定，自己穿书了。 好消息，她记得所有书中的大概剧情。 坏消息书中的剧情全部崩了，男女主并没有幸福地在一块，恶毒女配也没有死，而且还跟书中描写的不一样。 经过一两天的相处，她压根不觉得许满月恶毒，反而觉得她长得很漂亮，人也不错。 见沈名花脸色泛白，神色有些恍惚，许满月不由得开口问道，“名花，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对劲，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听着这道关心的声音，沈名花很快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摇摇头，“不用，三嫂，我先去干活去了。” 说完，她匆忙跑了。 许满月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要不是有失忆作为借口，估计沈名花早就被人怀疑了，不过，哪怕有失忆这个借口在，她也没伪装好。 看来，等这搞清楚处境之后，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她应该会很快将自己嫁出去。 不过，她实在想不通，为啥沈名花后来会选择嫁给陆怀远，给人家当后妈。 毕竟，后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陆怀远也不是什么合适的对象。 转眼又是几天，天气渐渐变冷。 庄稼地的粮食也成熟了，农忙正式到来。 大队长已经发话了，明天就是上工的第一天，早上六点起，七点上工，早点将地里粮食收回来。 晚上吃完饭后，老太太将农忙期间的事情安排了一下。 “从明天开始，咱们都要争取拿满工分，今年年底过一个好年，这个冬天不用挨饿受苦。” “这一次上工，青青不用留在家里做饭了，也要跟着去上工，小山也是一样。” “还有你，老大媳妇，你最好别给老娘磨洋工，丢脸是小，工分是大。” 沈大嫂眨了眨眼，“娘，你忘了，我可不用上工，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照顾那只小猪仔，我都拿了个把月的工分。” “不过我在家除了照顾小猪仔，还可以给你们做饭，你们下工回来就能吃。” 此话一出，就连林落霞，都忍不住羡慕起王招娣来。 妇女主任说得好听，还不是要跟着一块去上工，而还没啥工资，尤其是现在大队正缺上工的人手，但凡有劳动能力的人，都要一块去上工。 养猪的岗位好啊，一年到头都有工分拿，虽然工分算不上高，但是架不住天天都有，等来年年底杀猪了，还能分到肉。 老太太也多看了这个大儿媳几眼，“那行，农忙的这段时间，家里的饭菜和家务都归你做。” “老三媳妇怀着孩子，现在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你当嫂子的，多照顾她一些。” “宝珠年龄小，她就不用去上工了，但是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她做。” 八九岁的姑娘，也是一个大半的劳动力，哪能任由她闲着。 沈大嫂点点头，“放心吧，娘。” “我一定会照顾好家里的。” 老太太交代完事情，又看向沈名花，“你也要跟着一块去上工，不能吃白饭。” “等农忙过去，你也该找个男人嫁了，你要是有看上的男人，也可以提前打听好，等闲下来，正好找个时间嫁过去。” 听到找对象，沈名花下意识看向了许满月，“好，我会的。” 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总待在沈家不是一个事，沈家人对她都很不待见，甚至每次分饭，她都是最少的，连沈宝珠的口粮分量都比不上。 而且还要天天干活，被人嫌弃被人骂。 早点嫁出去也好。 吃饭完后，沈名花开始收拾碗筷， 等她做好一切出来，发现沈家人都回屋了。 她住的地方在柴房，那个地方压根没有床铺，只有一些稻草，压根不是睡觉的地方。 但是沈名花也知道，自己不是沈家人，在这饥荒年沈家能给自己一个住的地方，一口饭吃，已经算是不错了。 想到今天老太太提起找对象的事，沈名花犹豫了片刻，走到了许满月的门前，敲响了她的房门。 第274章 有事 夜色渐深，屋内，正要休息的许满月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向门的方向，起身走过去开门。 当看清来人之后，她微微一愣，随后笑着问，“名花，有事吗？” 沈名花抿了抿唇，“三嫂，我有事找你，能进去说吗？” “当然，进来坐吧。”许满月侧身让她进来，又将门给关上。 坐下之后，沈名花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三嫂，我……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再仔细跟我说说，咱们大队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未婚青年？” 目前对她来说，只有嫁人一条路可以走。 可嫁谁却成了一个难题。 她不是没打听过，可打听来打听去，要么是早就定亲了的，要么身体有问题或者家里有问题。 总之，一个能嫁的男人都没有。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说实话，这事她是不想管的 毕竟沈名花跟她没什么关系，婚姻对女人来说又是大事，万一她听了她的，以后后悔了，又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她头上。 那她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添麻烦。 想到这里，许满月摇了摇头，“名花，我现在怀着孩子，已经许久没出去过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事……我恐怕帮不了。” 沈名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打扰三嫂了，那我先回去了。” 终于将人打发走了之后，许满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钟。 她今天白天睡了一觉，刚刚又跟人说了一会儿话，不是很困。 索性开始逛起了系统商城，又给自己做了一些好吃的。 或许是因为怀孕，最近许满月的嘴巴格外馋肉，尤其是牛肉，她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斤，切成肉丝再加上青椒，做成了青椒炒牛肉。 距离上次吃到牛肉，还是一年前。 这年头，牛是主要的劳动力，是不能宰杀来吃的，只有累死或者老死的牛，才能杀来吃。 因此，牛肉很难得，基本上很难吃到。 天色渐亮，转眼又是一天。 金黄的苞谷地里，散发着秋收的喜悦，大豆早已成熟。 一大早上，天麻麻亮。 家家户户都起来了，匆忙吃过早饭便开始赶往地里。 许满月刚从床上起来，才七点钟不到，老太太带着一大家子，头顶草帽，穿着透气轻便的衣服，一个个激动得不行，已经开始出发了。 在饥荒年，粮食就是命，粮食就是一切。 哪怕再累，一切都值得。 沈名花也跟着一块去上工了，许满月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养猪仔的沈大嫂，和年纪最小上不了工的沈宝珠两人了。 “三弟妹，你醒了，快坐下吃饭。” 许满月看了眼今天的饭菜，不仅这煮熟的地瓜，还有贴饼子，以及一碗鸡蛋羹。 鸡蛋羹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谢谢大嫂。” 沈大嫂摆摆手，“谢啥谢，你先坐下吃饭吧，别忘了还有鸡蛋羹，这是娘吩咐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先出去干活去了。” 自从家里多了一只老母鸡后，每个月家里的鸡蛋也多了起来，那两只鸡一天总共能下三四个鸡蛋，一个月算下来也不少。 家里的日子算是渐渐好起来了，日子也越发有盼头。 许满月先尝了尝鸡蛋羹，又嫩又滑，还有鸡蛋的香味，味道确实不错。 一旁的沈宝珠坐在饭桌前，眼巴巴地盯着许满月，忍不住咽口水，但是她又十分不好意思，只能闭着眼不去看。 真羡慕啊，婶婶每个星期都有鸡蛋吃。 许满月察觉到了沈宝珠的渴望，往她看了一眼，想了想，将属于自己的那根地瓜，放到了她的面前。 “婶婶，这……这是给我的……”沈宝珠闻到地瓜的香味，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激动起来。 在这家里，她每天能分到的口粮是最少的，压根吃不饱，每天都需要她爹娘的接济，否则还不到晚上，就要被饿醒。 许满月笑着点头，“嗯，给你的，但是你不能给别人说。” 她其实早已私下吃过早饭了，顶多在吃一碗鸡蛋羹，这地瓜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她。 沈宝珠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婶婶。” 在这家里，除了爹娘，只有婶婶对她最好了。 吃完饭后，沈宝珠主动站出来收拾碗筷，洗碗扫地，压根用不着许满月做些什么。 至于沈大嫂，正在院子里的猪圈里，看着她的小猪仔。 整个家里，只有许满月最闲。 每天除了吃就是休息，偶尔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走一走，或者给孩子做做衣服。 刚吃完饭，许满月打算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没想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走过去开门，瞧见来人有些意外。 “晓晓。” “满月姐，好久不见，今天正好我休息，过来看看你。” 孟晓笑了笑，将手里拎着的鸡蛋糕，放在了许满月的手里。 “这东西可好吃了，我特意给你带的。” 许满月抿唇笑了起来，“你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鸡蛋糕你拿回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吃。” 孟晓摇摇头，硬是将鸡蛋糕，塞进她的手里。 ”满月姐，我今天可不止是来看你的，还是来看你肚子的孩子的，这个鸡蛋糕也是给孩子吃的。” “你可不能跟我客气。” “再说了，我今天来也是有事找你，东西你先收下。” “先进屋坐下再说吧。”许满月听到对方有事相求，并没收东西，而是将人叫屋里先坐下。 两人刚坐下，门外，沈大嫂看着那份鸡蛋糕，瞬间忍不住跟了上去。 好东西啊，这玩意，她还没吃过呢，只是在供销社看过，比肉的价格还要贵，压根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她也顾不上看猪了，直接扒着门缝看里面的情况。 屋内。 两人坐下，孟晓犹豫了片刻，还是凑在许满月的耳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满月姐，你有没有门路，帮我弄几床棉被？”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摇头道，“这个……我也没办法。” 制作棉被需要棉花，干旱了好几年，哪来的棉花，因此现在棉被也是紧俏货，没点关系，压根买不到。 她的系统商场里虽然有，但是这东西太惹眼了，再加上她现在怀孕，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些钱，给自己找麻烦。 第275章 棉被 “满月姐，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许满月依旧摇头，“抱歉，晓晓，我也没办法。” 孟晓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再过一两个月，便要开始入冬，天气变冷。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正好是她弟弟和妹妹下乡来的日子，最近京市不太平，再加上她家里有一点海外背景。 上面有人提点了一下爸妈，爸妈无奈只能让家里的孩子，都去下乡插队。 至于为什么不从京市寄过来，自然是因为怕打草惊蛇。 听爸妈来信的暗示，似乎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们家，因此能悄悄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安排了最好。 许满月见孟晓这样，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可这时候应该还不是那个时间点才对。 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一般都不会被盯上。 不过这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孟晓挤出一丝笑容，勉强笑了笑，“满月姐，时间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没多久，弟弟妹妹们都要过来了，她得提前打点好一切。 许满月起身送她，又将她刚刚带来的鸡蛋糕递回去，不好意思笑笑，“晓晓，这事我也没帮上忙，这东西你带回去吧。”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么以后孟晓的水平绝对会降低，鸡蛋糕不便宜，她哪里好收她的东西。 孟晓摇摇头，“不了，满月姐，这是我特意带来看你的礼品，我哪好意思收回来。” 说完这话，她放下东西，转身迅速离开了。 “晓晓……”许满月怀着孩子，追不上她，只能喊。 可孟晓早已不见身影。 人前脚刚走，沈大嫂从门外跑了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满月手里的鸡蛋糕，不停咽口水。 “三弟妹，这玩意好吃吗，给我尝点呗，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没吃过这玩意呢。” 说着说着，她伸手上去拿。 许满月眼疾手快，将鸡蛋糕藏在了自己的身后，“大嫂，这东西现在还不能吃，等晚上娘他们都回来了，再一块吃。” “今天娘他们顶着大热的天去上工，肯定很辛苦。” 沈大嫂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连忙收回来，讪讪一笑道，“对，是该这样，等娘他们回来一块吃。” “不过……”她语气放软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许满月。 “三弟妹，我就吃一小口，真的只是一小口，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弄一点点给我尝尝好不好？” 她是真没吃过这东西，光是闻着味都香得不得了，她实在快忍不住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行，大嫂，你再忍忍吧。” “如果你继续这样，那今天晚上你的份也没了。” 沈大嫂脸色一僵，彻底不敢说话了，只是那眼睛还粘在许满月的身后，时不时舔舔嘴唇。 刚刚那个孟老师出手可真大方啊，这么贵的糕点说送就送，换做是她，估计早就心疼死了。 可惜那个孟老师年纪大了些，不然可以让小山娶了她，那以后她想吃多少鸡蛋糕，就吃多少鸡蛋糕。 许满月瞧着沈大嫂这副馋得不行的样子，微微皱眉，直接绕过她，提着鸡蛋糕回到自己的屋里。 一大晚上了，沈大嫂和沈宝珠早早就做好了饭菜，但是老太太他们依旧还没回来。 许满月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快晚上八点钟了。 看来地里的活确实很多。 忽然，沈大嫂盯着许满月看了又看，开口道。 “三弟妹，你怀着孩子，咋跟别人怀孩子不一样呢，我好像……都没见你有啥孕期的特殊反应。” 越说，她还越觉得是这样，仔细又回想了一遍，许满月怀孕以来的反应。 这才发现，她既没有孕吐，也没有变得臃肿，更没有变得憔悴，食欲不振等等。 甚至比她这个没怀孕的，气色看起来都要好，白里透红的，感觉整个人比没怀孕之前，又俊了几分。 许满月笑了笑，“大嫂，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我也觉得，怀这个孩子很省心。” “岂止是省心，我看你怀着孩子，都变漂亮了不少。” 沈大嫂目光在许满月的脸上打转，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瞧瞧你这皮肤，瞧瞧你张脸，你说当初你进门的时候，跟个乞丐黄毛丫似的，压根看不出一点女人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越变越漂亮。” “都快比城里的那些小姑娘俊俏了。” 许满月抿唇一笑，“大嫂，有没有可能，我本来就长这样，只是当初吃不上饭，这才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跟个豆芽菜似的。” 系统给的丹药，压根不会让一个人凭空变漂亮，顶多让皮肤和身体状态变好罢了。 沈大嫂想想也是，之前老三媳妇没嫁过来的时候，在许家过的日子压根不是人过的。 提起许家那大家子，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三弟妹，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沈大嫂犹豫了片刻，又咬了咬唇。 许满月有些意外看向她，“大嫂，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大嫂这样。 沈大嫂想了想，现在这人大着肚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 万一这消息刺激到她咋办，可不说，她又怕以后那几个人回来，平白惹出事情来。 沈大嫂心里纠结得不行。 许满月瞧着她那样，还真有些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纠结。 “大嫂，你说吧。” 沈大嫂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她，再三确定道，“这……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别激动。”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会的。” 这世上能让她情绪失控的，大概找不出几件事来。 沈大嫂深深看了许满月一眼，叹气道，“你哥好像逃荒回来了。” 许满月愣了一下，她哥？ 许向阳？ 当初许家人死的死，逃荒的逃荒。 没想到，这人居然又回来了，看来他还真是有些本事。 不过，他咋又回来了？ 沈大嫂见她迟迟没说话，还以为她因为这事心情不好。 她伸手去拉许满月的手，轻轻拍了拍，“三弟妹，这次许向阳不止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他媳妇。” “听说，他这次回来，是找他娘和弟弟的。” 第276章 原谅 “不过当初这几人，不是一块逃荒的吗，咋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许满月摇摇头，“或许是逃荒的路上走散了吧。” 他们母子三人逃荒之前，其实私下来找过她。 想要求得她的原谅，还说对不起她，如果以后他们有机会活下来，一定会回来看她。 至于许婆子，在这三人逃荒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活活饿死了， 直到尸体都臭了，这才有人发现异常。 后来还是大队长，让人将许婆子埋了。 沈大嫂仔细看着许满月的神色，见她似乎一点也在意那些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胸口，“三弟妹，本来这事我是不想说的，怕影响你心情，但是我这人吧，就是藏不住事，刚刚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跟你说的。” 许满月笑了笑，“没事，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早就将这些人当成陌生人看待了。 哪怕再次提起，她的心里也没有半分波澜。 两人聊着聊着，老太太他们终于下工回来了。 一个两个都累得直不起腰板，浑身上下都能拧出水了，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 但是他们的眼底丝毫没有疲惫，反而充满了激动。 尤其是老太太，坐下吃饭之后，她对今天秋收的收获，一直说个不停。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今天没去上工，肯定不知道，今天咱们背了好多背苞谷，十几二十来个人，都忙不过来，一袋一袋地往路边搬。” “这还只是今天的，明天还要两三块地等着呢，以咱们家的工分，今年肯定能过一个好年。” “这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听着今年收成不错，沈大嫂激动得不行，“娘，真的， 那这会儿咱们是不是不用饿肚子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早就忘了吃饱饭是啥滋味。 要是现在能让她敞开肚子，好好吃一顿好的，哪怕让她少活十年她都愿意。 许满月也很高兴， 不由得笑了起来。 人不怕日子艰难，就怕没有盼头，没有希望。 今年收获的那些粮食，虽然不能让大伙儿吃饱饭，但是绝对能让他们饿不死。 一向沉默寡言的沈老大点点头，“当然是真的，隔壁几个大队的人，今天站在路边眼巴巴地看着咱们在地里收粮食，他们还想要过来帮忙，大队长直接拒绝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打啥主意，不就是想浑水摸鱼，偷几个苞谷嘛。” “不过，我们压根用不上他们帮忙。” 沈老二挑眉一笑，“今天你们瞧见隔壁红旗大队的大队长没，他还想找咱们套话，问咱们是咋种这么多粮食的，还真当我们傻啊。” 沈大嫂咧着嘴巴笑，压根停不下来。 “娘，等分到粮食，咱们一顿好吃的，家里好久都没沾荤腥了。”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那鸡蛋不是荤腥，兔子肉不是荤腥？” “都三十多岁了的人了，咋还这么嘴馋？” 沈大嫂讪讪一笑，“这不是好久没吃顿好的了嘛。” 吃完饭，老太太目光落在了许满月的肚子上，眉眼柔和了下来。 “老三媳妇，算算时间，你这肚子有七个月了吧？” 转眼也没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她瞧着倒像是个带把的。 许满月低头摸摸肚子，抿唇一笑，“嗯，七个月了。” 老太太今天心情好，看到儿媳妇快要生了，心情更好了。 她拉着许满月的手，轻轻拍了拍，“等你生下孩子，娘亲自伺候你坐月子，再杀一只老母鸡，给你补补身子。” 沈家人身体一顿，纷纷看向老太太，想要辨别她说的是我真话，还是昏话。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这话可不一般。 她刚要开口拒绝 沈大嫂率先急了起来，打断了头的话，“娘，那可是会下蛋的老母鸡，要是给三弟妹坐月子了，那以后咱们家吃啥？” 她一向是个藏不住事的，有啥说啥，压根不遮遮掩掩。 林落霞看了眼许满月，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娘，距离三弟妹坐月子还早，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当初她坐月子的时候，别说老母鸡，就连几个鸡蛋，老太太都没给。 这差别也太大了，还是沈建云看不下去，直接找老太太，要了几个鸡蛋给她补身体。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她没有搭理这两个儿媳妇，而是摸了摸许满月的肚子。 “最近孩子没闹你吧？” 察觉到屋内不正常的气氛，以及两个嫂子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许满月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是惹人泛酸了。 她轻轻摇头，“没有，孩子很乖。” 很乖？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老太太的异样，谁也没瞧见，唯独林落霞察觉到了，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怀宝珠的时候，宝珠在她肚里也很乖。 沈家人几个男人，压根看不出几个女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 不，或者说看出来了，但是觉得没必要深究，于是吃完饭，便早早回屋休息去了。 老太太拉着许满月说了一会儿话，给她讲了一些怀孩子的注意事项，又跟她说了一些家长里短。 这才放人回屋。 许满月刚从老太太那里离开，正要回屋，却被一直降低自己存在的沈名花叫住了。 “三嫂，你说，陆怀远那人咋样？”沈名花鼓起勇气，直接开口问道。 许满月转身看她，有些意外，这人居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 许满月想了想，“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要不，你去问问别人？” 毕竟，她和陆怀远有过婚约，在沈名花的视角里，她还是一个纠缠陆怀远的恶毒女配，实在不合适回答这个问题。 ilwxs.com 沈名花愣了一下，她以为许满月会生气，或许会直接告诉她陆怀远不好，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说。 她犹豫了片刻，咬唇道，“三嫂，你说……如果我选择陆怀远，你觉得咋样？”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你跟他见过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人为啥非要选择陆怀远，难道就因为他是男主，因为他有孩子？ 在许满月的目光下，沈名花不知为何，渐渐低下了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嗯，见过了。” 今天上工，她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是陆怀远救了她。 如果非要在短时间内嫁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是陆怀远。 他是男主，哪怕现在处于低谷时期，可只要熬一熬，绝对比随便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男人强。 还有一点，陆怀远有孩子，如果她嫁给他，就不用生孩子了，只要将那个孩子养大就行。 她一点都不喜欢生孩子，但是又很想要一个孩子，最好的办法只有给人当后妈，直接实现无痛当妈。 至于许明月，现在陆怀远压根不喜欢她，两人也没结婚领证，只要她嫁过去，在法律上其实也算嫁给头婚。 唯一让她心虚的，只有眼前的许满月了。 毕竟在书中，许满月很喜欢陆怀远，虽然现在她嫁人了，可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放弃。 许满月微微皱眉，索性也不再插手这事，反正只要沈名花嫁出去，这事便跟她没啥关系。 “这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你自己决定就行。” 沈名花愣了一下，“三嫂，你……你不生气吗？” 许满月看向她，实在有些不理解这人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些事跟她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生气。 沈名花很快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许满月嫁人了，她对于陆怀远的那份心思也收起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对她也不会有愧疚。 “对不起，三嫂，我说错话了，你先歇着吧，我也回去了。” “等秋收过去，我会将自己尽快嫁出去的。” 说完这两句话，沈名花心情也没刚刚那么压抑了，她转身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许满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倒是希望，这人尽快离开沈家。 不管是嫁人，还是其他的都好。 转眼，地里的粮食收得差不多了，青山大队的社员们，看着今年的收获，他们虽然浑身都累，但是依旧忍不住激动起来。 不过，忽然有人叹了一口气，“虽然今年粮食勉强种出来了，但是等交完公粮，估计也没多少。” 该挨饿的依旧要挨饿，顶多今年饿不死。 这道声音很小很弱，可不知为何，在场所有人好像都听见了。 公粮是必须要交的，哪怕吃糠咽菜也必须交，交完公粮，留下明年做种的种子，剩下的才能分到他们手里。 粮食收上来，秋收彻底结束，只等粮食晒干，过些日子去交公粮。 大伙儿也能歇一阵子。 最后一天下工后，老太太他们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里。 饭桌上。 沈名花看了看沈家所有人一眼，放下碗筷，对着老太太道，“大伯母，我……我已经找到对象了，我后天就嫁过去。” 许满月头也没抬，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名花身上了，压根没有谁注意到她的动作。 沈大嫂高兴起来，“谁，他打算给多少彩礼？” 太好了，这个拖油瓶总算是要离开了，说不定还有彩礼拿，毕竟这个拖油瓶现在还住在他们沈家。 老太太看向沈名花，“说说吧，要是人合适，早点嫁过去也好。” 现在大饥荒，连人都快饿死了，办婚事也没那么将就。 一般人家，女方直接带一个小包袱过去男方家里，便算是在一块了，至于结婚证那玩意，大部分人都不会特意去办。 沈名花下意识看了眼许满月，随后低下头，羞涩道，“那人你们也认识，就是之前二嫂打算给我介绍的陆怀远。” 此话一出，老太太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皱眉冷着脸，“你确定要嫁给他？” 她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人是啥东西，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更何况，陆怀远在青山大队的名声都坏透了，不仅做出偷种子的事，而且还有个儿子，以及一个跟他牵扯不清的女人。 谁家会愿意把好好的闺女，嫁给那种男人。 林落霞倒是觉得不错，可瞧着老太太明显不高兴的脸，她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学着许满月一般，低头默默吃饭。 不得不说，她这个三弟妹就是不一般，这种情况她都能面不改色吃饭。 沈名花咬咬唇，点头道，“嗯，我确定。” 农忙的这些日子，她仔细观察过陆怀远以及许明月两人。 这两人压根对彼此早已没了感情，平时也没住在一块，理论上来说，也不算是夫妻。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有了男主这么一个好选择摆在面前，她自然会选择他。 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你和他说好了，后天嫁过去？” 谁家结婚，不先跟家里长辈商量，便私下定下日子婚事的。 单从这一点上看，那个陆怀远压根不在乎沈名花，大概只是想找个女人为他照顾儿子和侄子。 沈名花点点头，“嗯，说好了，后天我直接过去就行。” 入乡随俗，这年代艰难，连吃饭都困难，她也不打算要什么，只要有一张结婚证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大嫂听到人直接过，啥也不要，她急了，用手狠狠戳了一下沈名花的眉心。 “你个死妮子，啥都不要你傻了？” “你可是黄花大闺女，十七岁正是年轻的好时候。陆怀远都二十多了，不仅跟别人的女人牵扯不清，而且你一旦嫁过去，还要照顾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以及他侄子。” “就他们家那样的条件，你嫁过去除了吃苦还是吃苦，你居然啥也不要。” “你不会是真的把脑袋撞坏了吧，之前还挺会算计的一个人，咋一下子变蠢了。” 许满月抬头看了眼沈名花，可不是。 这人换了，哪能不变。 不过说真的，既然她认定了，还不如随她去吧。 沈名花被沈大嫂说得越发抬不起头，但是她依旧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问题。 如果可以她也想嫁个更好的，但是陆怀远已经是她能够接触到的，最好的男人了。 第278章 许向阳回来 沉默片刻之后，老太太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实是这个人，确定不会后悔？” 如果她非要这样选择，那他们也没什么理由不让她嫁过去。 沈名花抿了抿唇，点头道，“嗯，我确定是他。” 老太太摆摆手，索性不去看她，“好，既然这样，也不用等什么后天了，你待会儿，直接收拾东西离开吧。” “之前我们说好，收留你到秋收结束，正好今天你也该走了。” 之前还想着她最近安分下来，帮她找个好婆家，看来是没必要了。 沈名花抬头看了眼许满月，还有老太太，点头道，“大伯母，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收留，我待会儿就离开。” 她已经跟陆怀远说过了，他会娶她，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应该都没啥区别。 沈家没有一个人看她，都在埋头吃着自己的饭。 沈名花也不介意，本来她跟他们就没啥感情，他们虽然收留她，但是她也给这家里干了不少活。 尤其是上工的这些天，她险些累死在地里。 吃完饭后。 沈名花刚要走，却被沈大嫂叫住，“等等，今天这顿饭你也吃了，要走先把碗筷收拾了再走。” 嫁人一点东西都不要，而且还是嫁给那种男人，给人当后妈，她就等着后悔吧。 “好。” 收拾完碗筷，打扫好所有的家务，沈名花开始回柴房，收拾她的东西。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她啥也没有，除了她身上穿的这身破土布衣服，只剩下前几天许满月看她实在没衣服换洗，给她的一件旧衣服。 虽然是旧衣服，但是也比她身上的这件好了不知多少。 沈名花本想换上许满月给她的衣服，干干净净去陆家，可不知为何，她总是想到剧情中，许满月对陆怀远的纠缠。 最终她还是没有换上这身衣服，而是将衣服又放在了许满月的房门口。 屋内，许满月无意间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缝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收回视线，索性当作没瞧见。 她大概也能猜到这人的心思，刚到一个陌生地方的年轻小姑娘，好多心思都写在脸上，还不会隐藏。 不仅她看出来了一些，就连沈家大部分人也看出来了，这人几次三番来试探她对陆怀远的心思。 只不过没有拆穿她而已。 没多久，许满月便从窗户里，瞧见沈名花穿着她那身刚下完工，破破烂烂，又脏又臭的衣服离开了沈家，连个小包袱都没有。 可想想也正常，她来沈家的时候，也是啥都没有。 等人彻底走后。 许满月扶着越发笨重的身子起身，打开房门，便瞧见了摆放在门口的衣服。 这是她之前看不下去，沈名花没有换洗的衣服给她的，衣服旧是旧了些，可还是能穿的。 只是沈名花一次都没穿过，现在想来，她一开始就是不想要的。 第二天早上，天光渐亮。 沈大嫂刚起来喂完猪，下意识想要喊沈名花去扫地，可当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个死丫头早就嫁人去了。 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死丫头倒是跑得快。” 有她后悔的时候。 许满月刚好起床，从屋内开门出来洗漱，便瞧见沈大嫂在那里骂骂咧咧。 走进去一听，原来是在骂沈名花。 “大嫂，今天该你做饭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不去？” 沈大嫂猛的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居然险些把这事都给忘了。” 要是等老太太他们起来，瞧见饭菜还没熟，估计还不把她给骂死。 她将手里的扫帚，递到了许满月的手里，讨好笑了笑，“三弟妹，你帮帮我，将这院子里的地扫了吧，求求你了，我要做饭，时间快来不及了。” “下次轮到你，你的活我全包了。” 许满月索性也没啥事，扫地而已。 “行，你去吧。” “好好好，谢谢三弟妹，你人真好。”沈大嫂匆忙跑回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许满月微微弯着腰，拿着扫帚扫地，一点点将院子里的灰尘，和枯黄的树叶扫掉。 她月份虽然渐渐大了起来，但是一些基本的活，她也要干。 不过烧火做饭，她倒是不用。 顶多就是扫扫地，擦擦桌子，日子倒也还算清闲自在。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许满月扫地的动作一顿，她抬头往院门看去。 这大早上的，谁会来？ 她放下扫帚，走过去开门，一下子愣住了，“二婶，你咋来了，还拎着这么多的东西。” 许二婶将手里的篮子递过来，掀开最上面的那块土布。 “你现在怀孕了，月份也大了起来，该好好补补身子，这些鸡蛋是特意给你攒的，一天一个，正好够吃一个月。” “等吃完了，婶子再给你送过来。” 许满月看着这满筐的鸡蛋，很快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之前系统奖励的老母鸡，下的鸡蛋，算算时间，她将这只鸡偷偷放进二叔家，也才大半个月。 三十个鸡蛋，相当于这些日子，攒的全部鸡蛋。 在这饥荒年，这些东西绝对算得上有钱也难买。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许满月拉着许二婶粗糙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 “二婶，你看我，自从怀孕之后都长肉了，气色也变好了，压根不需要补身体。” “二叔的腿伤刚好没多久，他才需要补，还有你，二婶，你瞧瞧的脸色，也需要多补补。” “这些鸡蛋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二婶白了她一眼，“我和你二叔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哪还需要吃这玩意，你怀着孩子，你才应该好好补补。” “对了，今天我来是有事跟你说的。” 许满月拉着许二婶进了她的屋子里，坐下之后，许二婶将手里的一篮筐鸡蛋放下，叹了一口气道。 “满月，你应该也听说了，许向阳回来了这事吧。” 许满月点点头，“嗯。” 这事之前大嫂跟她说过了。 第279章 许向阳入赘 ilwxs.com 许二婶再次叹气，“他今天带着他媳妇上门来找我和你二叔了，还提了一斤白面和两斤粗粮过来。” “说是来看看我们，东西我们没要，倒是让他们进家门了。” “不过他那个媳妇，看着不像是一般人，瞧着年龄也比许向山大上好几岁，而且她好像还有一对四五岁的儿女。” “我估摸着他是入赘的，而且还是给别人当后爹。” 不然，谁家好人家的姑娘，谁嫁给一个要啥没啥的男人。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属实没想到当初自以为高高在上，觉得她丢人的许向阳，也会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取活命的机会。 不过想想也正常，如果不是这样，他哪能活下来。 许二婶看了许满月一眼，又继续道，“许向阳明里暗里都在向我们打听，你在沈家的日子过得如何，我绕过去了，没有告诉他。” “但是，他好像还惦记着你，我怕他来找你，你没个准备，这才跑来跟你说一声。” 许满月摇摇头，“二婶，这事我知道了，他既然想来，那就让他来。” 当初她对于这个哥哥，也是有不少感情在的，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明白，这世上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永远别对别人抱太大的希望，这样就不会失望。 瞧着自家侄女这副淡淡的样子，许二婶知道，这孩子是被伤透了心，这才会这么淡淡的。 这孩子苦啊，也不知道当初田兰花是咋想的，居然为了别人的闺女，来委屈自己的闺女，还有许向阳那两兄弟，更是活该。 好在，这孩子熬出来了，嫁了一个不错的男人，只要男人不出事，以后她的日子绝对好过。 想到这里，许二婶稍微放下了心，可忽然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满月，你怀孕之后，景明有没有跟你说，啥时候带你一块去随军啊？” 她这个侄女婿也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好时候，身边没个女人在，时间久了，万一出了点啥事，满月一个人带着孩子咋办？ 大队里的那个春香不就是这样嘛，男人在外面当兵另娶，她在家里不仅要给给男人生孩子，还要伺候男人的父母。 要不是这事意外被她发现，还不知道郭家人要瞒到啥时候。 可怜啊，现在带着孩子,拿着介绍信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平安到部队里，讨到一个公道说法。 许满月知道二婶在担心什么，她低头摸摸肚子，点头道。 “说了，景明说，等他从军校进修结束，他会直接向部队打随军申请，等房子下来，我便带着孩子去找他。” 许二婶愣了愣，可心里总觉得不够保险。 “满月，他没跟你说具体时间？” 什么叫做在军校进修结束，什么叫等房子下来？ 总得有个大概时间吧，满月都嫁过来一年多了，跟沈景明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时间要是在长一些，等这小夫妻俩再见的时候，估计都快认不出对方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二婶，景明是军人，应该以保家卫国为首要责任，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便想到了有这么一天。” “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像郭有根一样的。” “二婶，这一点，你尽管放心，顶多就是我们分开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你不用替我担心。” 许二婶瞪了许满月一眼，“你啊你，算了，我不说了，你心里有分寸就好。” 左右这两人是名正言顺，打过结婚报告，有着结婚证的夫妻，而且还有他们一家，在她身后给她当娘家人。 哪怕沈景明在外面乱来，也得顾及家里的媳妇。 不像春香，啥也没有，才会被人欺负成那样。 许满月笑了笑，“二婶，这不是还有你们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我二叔还有卫民哥他们，哪能看着我吃亏。” 许二婶笑了起来，“对，你还有我们。” 她一直没一个闺女，从小又是看着满月长大的，感情自然比对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许明月更深，在她心里，满月不仅是侄女，也是闺女。 他们哪能看着她受委屈。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许二婶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连忙起身要走，“满月，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忙活家里的事，改天再来看你。” 现在马上就到饭点了，再待下去，咋让满月在沈家做人。 饥荒年，谁家都不容易，人家留你吃饭也不是，不留你吃饭也不是，一般有眼见的人，都会主动找借口离开。 许满月也跟着起身，将刚刚二婶带来那筐鸡蛋，又提起来递到了她的面前，“二婶，等等，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我真的用不上。” “我婆婆几乎每隔几天，都会给我弄一个鸡蛋补补身体，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留着吃吧。” 许二婶白了她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你这闺女，咋这么不听话呢，这些鸡蛋不仅仅是给你补身子的，也是给你肚子的孩子，我的侄孙补身子的。” “好好补着，等吃完了婶子再给你送。”丢下这句话，许二婶一下子跑没影了。 “二婶……”许满月想要上前去追，可惜肚子月份大了，身子笨重，压根追不上去。 她看着这一筐鸡蛋，心里既感动又无奈。 比起她，其实二叔和二婶更需要补身子。 今天二婶坐在她身边，她这才发现，曾经温柔的二婶，脸上也有了不少的皱纹，眉眼间疲惫尽显，气色也不太好。 上次她偷偷将一只小猪仔，和一只老母鸡兑换到他们家里，也是想着给他们补补身子。 现在看来，那只小猪应该是被他们偷偷吃了，至于老母鸡则是养着，给她攒鸡蛋。 许二婶前脚刚走，后脚沈大嫂便走到了许满月身边。 当瞧见她手里一个盖着土布的菜篮子时，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揭开。 “三弟妹，这是啥啊，你二婶对你可真好，瞧着肯定是好东西。” 第280章 掀开 沈大嫂眼巴巴地看着菜篮子，小心翼翼问道，“三弟妹，你把盖在上面的布掀开，给我看看呗。” “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将篮子上面的布掀开，“这些是我二婶给我攒的鸡蛋，说是让我补补身子。” 这事瞒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来。 “天了，这么多个，差不多几十个吧，你二婶对你可真舍得。” 沈大嫂瞧见满当当的篮子，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别说在饥荒年了，哪怕是之前没闹饥荒的时候，这篮子鸡蛋也不少，谁家要是送上这么重的礼，肯定关系不一般。 她之前怀孩子的时候，娘家别说鸡蛋了，就连鸡蛋壳她都没见过。 许满月点了点头，二叔二婶对她确实舍得。 “三弟妹，你说，我最近是咋了，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瞧着气色也不好，哎呀，瞧瞧着胸口又疼了起来。” “可惜我命不好，想弄点好东西补补，可啥也没有，呜呜呜，三弟妹，你说我咋就这么命苦啊，连个鸡蛋都吃不上，我都快忘了鸡蛋是啥味了……” 沈大嫂一边直勾勾地盯着许满月手上篮子里的鸡蛋，一边捂着胸口喊难受。 那语气丝毫听不出一点虚弱，反而多了几分兴奋。 嫁沈家一年多了快两年了，许满月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妯娌打的什么算盘。 别的也就算了，这些鸡蛋可是她二叔二婶，好不容易攒下来给她补身子的，哪能随便给别人。 许满月将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先是将菜篮子上的土布盖好，随后又篮子放到了自己屋内的桌上。 “大嫂，胸口痛可耽误不得，万一是啥心脏病可就遭了，为了你的健康考虑，我跟你一块去找娘吧，让娘给些钱，好好去医院瞧瞧。” “别拖严重了，心脏病搞不好会死人的，现在青青和小山一个还没嫁人，一个还没娶媳妇，你可不能用啥事。” 沈大嫂脸色一僵，这人咋听不懂啊。 她哪是真的胸口疼，她分明只是想吃点好东西补补。 那么多的鸡蛋，送她一个咋了，三弟妹这真的，小气得不行。 想到这里，沈大嫂心里也来了气，她索性也不再装了，直接对许满月道。 “三弟妹，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家里的鸡蛋，几乎都进了你的肚子里，我们其他人压根没沾过一点。” “我瞧你这样子，也补得差不多了，要不，你也拿个鸡蛋给我尝尝吧，我都好好久没吃过鸡蛋了，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连鸡蛋是啥味都给忘了。” 她见许满月一直没说话，还以为有戏，于是又凑上来，笑嘻嘻道，“三弟妹，反正你都有这么多的鸡蛋，给我一个尝尝也不碍事。”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大嫂，一年都头为这家里忙里忙外，连点好东西都吃不到。” 说着说着，沈大嫂偷偷伸出手去，想要从篮子的拿出一个鸡蛋。 许满月微微皱眉，一把将篮子提起来，避开沈大嫂的手，“大嫂，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你要是真病了，那就去医院看病，你要是单纯想吃鸡蛋，那就去找娘。” “你找我没用，这些鸡蛋是我二叔二婶，对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一片心意，是他们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为我攒下来的。” “其他的也就算了，但是这个我不能给你。” 沈大嫂撇了撇嘴，收回了手，“不给就不给，说这么多干嘛。” “我也不是非要吃你的鸡蛋，行了行了，饭菜我做好了，快出来吃饭吧。”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了。 许满月将装着鸡蛋的篮子放好，又将门锁上，这才去吃饭。 她进屋刚要坐下吃，老太太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自己的碗里，对着许满月道，“老三媳妇，我听你大嫂说，你二婶给你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 许满月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沈大嫂。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沈大嫂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是她说的咋了，她又没乱说。 再说了，她娘家既然给她送鸡蛋过来，那家里的鸡蛋，也该攒下来留给其他人吃了。 老太太眉眼温和了些许，看了看许满月，“你二叔二婶对你真不错，他们有心了。” 说句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亲家主动上门送儿媳妇东西的。 其他亲家要么是上门打秋风的，要么早早因为好赌，把家里的一切都给赌输了，最后人跟着没了。 许满月抿唇笑了笑，二叔和二婶确实从小对她跟亲闺女没啥区别。 在这个世上，她只有二叔这么一家娘家人了。 这时，林落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碗筷，掏出帕子擦擦嘴。 “娘，我在大队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叫住她，“等等，你是去处理陆家的事？” 林落霞也不意外老太太会知道这事，她点头道，“嗯，沈名花昨天直接去了陆家，在陆家过了一个晚上，许明月知道这之后，一大早上去闹了。” “我身为妇女主任，这事我自然要及时去处理。” 沈老二听到这几人凑在了一块，皱了皱眉，“这事你尽快少管，让他们自己解决去，该咋解决就咋解决。” “你虽然是妇女主任，可也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沈大嫂今天心情不好，见到谁都想说两句，她翻了个白眼。 “老二，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媳妇可是妇女主任，这些事情不归她管，归谁管。” “更何况，沈名花好歹也跟咱们家有些个关系，哪能让那些外人欺负了去。” “娘，三弟妹，你们说是不是？” 林落霞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老太太，和没咋说过话的许满月。 心里大概有了数，她笑着点头道，“如果真的是那些人欺负名花，我自然会公道办事。” 老太太摆手打断她的话，“好了，好端端的提这人干啥，沈名花既然已经去了陆家，那就是他们陆家的人了，关我们沈家啥事。” 第281章 一分钱 林落霞点点头，“也对，这人嫁出去了，跟咱们也就没关系了。” 她其实也没打算咋管，大队里的有些家长里短，是很难管的，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一个外人咋管都不对。 还不如去走走过场，尽量将事情压下去得了，或者让他们自己来处理。 听着这些话，许满月忽然又想到了，已经回来的许向阳。 这人说是回来找田兰芳和许向北，可他分明知道，这两人是跟他在逃荒路上走散的。 他找人，应该去几人走散的地方打听才对，咋又回来了？ 许满月并没有往自己的身上想，因为哪怕他们不喜欢许明月了，她也不觉得，自己在他们几人的心里，有什么分量。 刚吃完饭，老太太以及沈家两兄弟和沈小山去上工，虽然现在粮食收上来了，但是还没苞谷还没脱粒，还没晒干，更没有交公粮。 大队长发话了，趁着现在天气还算不错，尽量将粮食晒干交完公粮，大伙也好早点分粮。 因此，还有不少活需要去干。 林落霞因为陆家的事，她倒是没去上工，毕竟现在也不算农忙，用不着她。 因此，家里只剩下许满月和沈大嫂两人，至于沈青青和沈宝珠，早已经去学校了。 沈青青念初中，基本上都是住在学校里的，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吃饭也是在学校里，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不过她很节省也很刻苦。 学校里一共有两种窝窝头，野菜窝窝头和棒子面窝窝头；还有两种粥，野菜粥和棒子面粥。 别人都是棒子面和野菜轮着来，一天总是有一顿是干的。 唯独她每天只花一分钱，喝两碗稀的野菜，中午喝，晚上也喝，说是野菜粥，其实跟野菜汤没啥区别，喝下去跟喝水一样，一点都不抗饿。 一个月下来，只花三毛钱。 家里给她每个月都生活费是五毛钱，还能有两毛钱剩余，这事沈青青没告诉家里。 因为家里让她念书已经花了不少钱，如果以后考上了中专，少不了还要花钱，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她实在舍不地将钱花在吃饭上，哪怕……她真的很饿，饿得两眼冒星星。 秋高气爽，天气确实不错，阳光也正好。 等大伙儿都出门了，许满月将自己屋内的棉被拿出来晒。 没多久天气就要冷下去，转眼入冬，这棉被晒一晒，更利于保暖。 忽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许满月晒被子的动作一顿，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果然，孩子又动了起来，一个小鼓包十分明显地出现在她肚皮上，一下子在这里踢一个小鼓包，一下子又在另一个地方。 不疼，但是许满月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孩子在她肚子里的动静，仿佛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让她陪着一块玩。 虽然之前也有胎动，可从来没这么闹腾过。 许满月摸着肚子上的小鼓包，嘴角微微上扬，眉眼温和了下来。 还有两三个月，差不多就是孩子出生的时候。 她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小衣服，小被子，还有尿布等等需要用到的东西。 一切只等孩子出生。 许满月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肚子，又开始仔细回想了一番，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 突然，她动作一顿，想起了孩子的小床没有准备。 虽然一般人家的孩子，都是跟大人睡在床上，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大人难免会翻身，万一压到孩子那就不好了。 许满月想了想，决定今天晚上跟老太太说一声，让她帮忙找个人，给孩子打一张小床。 幸好，大队里会这门手艺的，还有一个葛老头，否则这事还真不好办。 这时，敲门声响起。 正在喂猪的沈大嫂，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开门，“谁啊？” 这个点大伙要么在上工，要么有其他事情干，不会又是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上门了吧。 想到上次沈名花赖上他们家的事，她现在越来越讨厌敲门的人，生怕又是大麻烦。 许满月扶着笨重的腰身，也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当她收回视线，准备回屋继续将棉衣拿出来晒的时候。 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满月，我带你大嫂过来看你。” “这就是你妹妹啊，长得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还挺漂亮的。” “不过，她这肚子快七个月了吧。”一个三十来岁，跟沈大嫂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打量着许满月。 许满月抬眸看去，看到了快一年没见到的许向阳，以及他身边的女人。 她愣了一下，不过想想也不意外。 沈大嫂也被这两人震惊得不行，尤其是看到许向阳的媳妇。 瞧着跟他妈差不多的样子，她快步跑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 “你说……你说这人……哎，我都不好意思说了，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了。” 谁家娶媳妇，娶一个可以还当他妈的女人啊。 这人瞧着比她还要大上几岁，瞧瞧那脸上的皱纹，瞧瞧那肥胖矮小的身材，哎呀，两人站在一块跟娘带着儿子似的，根本没眼看。 估计这女人的孩子，跟都跟小山差不多。 许向阳察觉到沈大嫂和许满月，落在段红梅身上打量的视线，他微微皱眉，看着许满月继续道。 “这是你嫂子。”他只是简单地介绍一句，随后又向段红梅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满月。” 段红梅笑着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来，将手里拎着的一包桃酥，递到了她的面前。 “妹妹，这次我和你哥过来，来得太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只好去附近的供销社，给你带了一包桃酥，这玩意可好吃了，你尝尝看，要是喜欢，下次嫂子再给你送一包来。” 许向阳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许满月的脸和肚子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又收回视线。 “你大嫂特意给你买的，收下吧。” 许满月并没有伸手去接这包桃酥，她摇摇头，“不用，你们走吧。” 许向阳早就不是她哥哥了，她的哥哥是二叔家的两个堂哥。 第282章 段红梅 段红梅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她转头看向许向阳，问他咋回事。 她可是新嫂子第一天见小姑子，哪怕再看不上她，也没必要这样给她甩脸色吧。 亏得她还花了好几块钱，买了一包桃酥当礼物。 许向阳对她安抚地笑笑，随后看着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亲妹妹，语气顿了顿，开口道，“满月，你还在怪我们？” 许满月没有去看他，淡淡开口道，“我们早已断亲，现在我们没有丝毫关系，麻烦你别再上门打扰我的生活。”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怪的，左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也有了新的生活，一切都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走去。 许向阳沉默了片刻，“你怪我们是应该的，当初……当初我和娘他们确实对不住你。” “但是，满月，你是我亲妹妹，血脉亲情不是一张纸可以断得了的。” “我这次回来，不仅是来找娘和向北，更是回来看你的，如果你在沈家过得不好，随时可以来找我和你嫂子，我们会为你撑腰。” 毕竟，整个青山大队，没有比沈家名声更臭的人家了，他们哪里会好好对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男人也不在家的儿媳妇。 一听这话，沈大嫂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许向阳你这个生儿子没屁股的，瞎说啥啊，什么叫做在什么沈家过得不好？” “哼，你这不是在放屁嘛，当初三弟妹嫁过来的时候，瘦瘦巴巴跟竹竿似的，脸色蜡头发枯黄，压根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 “你看看她，看她现在跟从前变化多大，浑身长肉了不说，人也变得更俊了，整个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比她更俊的姑娘。” “你还好意思说，她在我们沈家受苦过得不好。” 许向阳看着许满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当初，他们确实没有好好对待她，真要说起来，她嫁到沈家的日子，确实比在许家过得舒服多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闷得有些难受，“满月，你是不是还怪我们，不肯原谅我们？” 她只比许明月大几个月，可却被他们一直以她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为由，一直逼着她将属于她的东西，通通让给了许明月。 那个时候，她肯定很委屈吧。 都怪许明月伪装得太好了，将他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让他们伤害了满月。 许满月淡淡开口道，“我确实怪过你们，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想继续跟你们有什么牵扯，麻烦你们现在离开我家，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从前的一切已经过去，现在的一切以及未来的一切，才是她所在意的。 一旁的段红梅也看明白了，这俩兄妹关系不好，听这样子，还是许向阳对不起这个小姑子。 现在这种情况，她身为大嫂自然该站出来。 于是段红梅伸手想要去拉许满月的手，亲热地将桃酥塞到她的手里。 “妹妹，你别跟你哥计较那么多，你们毕竟是亲兄妹，亲兄妹哪有隔夜仇，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成这样，让外人看笑话。” “以后啊，嫂子会拿你当亲妹子看待，你要是想去城里玩几天，可以直接到我那里住些日子，嫂子带你去逛百货大楼。” 许满月依旧没有伸手去接桃酥，反而避开了段红梅的拉拉扯扯，往后退了几步。 “有些事情不是想过去，就能过去的，许向阳不是我哥，麻烦你们出去，以后别再来了。” “如果下次再来，我会亲自让大队长来将你们赶出去。” 拉扯之间，啪嗒一声，桃酥掉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周遭安静了下来，段红梅和许向阳看着掉在地上的桃酥，收住了动作也没再说话。 尤其是段红梅的脸色，很不好看，“向阳，咱们走吧，你认人家就这个妹妹，人家可没把你这个哥哥和我这个嫂子放在眼底。” “这包桃酥一般的乡下人，想吃还吃不到，真是白瞎了。” 许向阳看了看许满月，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他转头对着段红梅，压低声音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妹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她从小脾气就是这样。” 段红梅冷哼了一下，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好吧，那我看在你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了，但是以后想让我像今天这样，亲亲热热地对她，那是不可能的。” “好，都依你。” 许满月虽然没听见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光看两人的神色，便知道许向阳在夫妻关系中，处于下位，他处处需要捧着他这个新媳妇 看来，逃荒的日子并不好过。 许向阳哄好段红梅之后，这才看向许满月，又看了看她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满月，我说的那句话永远有效，如果你在沈家过得不开心，你可以到我和你嫂子那里去，我们会为你撑腰。” 本来这一次，他是为了弥补当初逼满月替嫁而来的，想要带她脱离沈家，重新给她找个城里男人，让她在城里过好日子。 没想到，她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这样一来，给她找个男人的事便成不了了。 说完句话，许向阳带着段红梅离开了。 刚刚掉在地上的桃酥，依旧还在地上，但是肯定都碎成渣了。 “大嫂，我想休息了，你帮我将地上的东西丢了吧。”许满月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沈大嫂低头看着那包桃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当触及许满月冷淡疏离的眉眼，她又立马将快要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眼底流露出来的可惜，咋遮掩都遮不住。 这可是桃酥啊，城里人都难得吃上一回的桃酥，居然被三弟妹这样轻易丢了。 等许满月回屋后，沈大嫂将将地上的桃酥捡起来打开，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散开，里面的桃酥并没有全部碎掉。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嗯，好吃，真好吃，比鸡蛋都好吃。 既然三弟妹不要，那她偷偷吃了好了，反正也没人发现。 第283章 林二柱 许满月回屋之后，确实有些犯困了，于是便上床睡了一会儿。 太阳渐落下去，晚霞的余晖撒在西边的山上。 睡着睡着，许满月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迷迷糊糊之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一听，确实是个男孩的哭声，哽咽得不行。 好像还有老太太的声音，以及沈家其他人的声音。 她一下子醒了过来，仔细听了又听，果然不是错觉。 许满月穿好衣服起身，刚要准备出去看看，便有人一直拍打她的房门，“婶婶，婶婶，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呜呜呜，婶婶……” 沈宝珠，她咋哭成这样了？ 救救她娘又是啥意思？ 许满月穿好衣服，扶着越发笨重的腰身过去开门，她低头瞧见了眼眶红红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还想要往她身上扑来的沈宝珠。 许满月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她怀着孩子呢，月份又大了，哪敢让她往自己身上这样扑来。 “宝珠，婶婶怀孕了，你不能这样往婶婶身上扑。 “婶婶……”沈宝珠扑了一个空，看了距离她远远的许满月一眼，积压了好久的情绪彻底忍不住，直接哇哇大哭了起来。 许满月看着她这样，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先跟婶婶说说事情吧。” 从刚刚她的话来看，这事估计还不小，而且牵扯到林落霞。 不过，这孩子咋跑来找她，难道不应该去找沈老二吗？ 沈宝珠红肿着眼睛，哭着将事情跟许满月大概说了一遍。 “婶婶，我奶带回来一个比哥哥小几岁的男孩，他说他是大姑的二儿子，他还说，我娘害死了他们一家，包括他娘和他那几个兄弟姐妹。” “奶很生气，我……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生气，我爹还没回来，我实在找不到人了，只好来找你……” 许满月愣了一下，“宝珠，你确定他是你大姑的儿子？” 能够被沈宝珠叫做大姑的，也只有一年多之前，死掉沈兰花。 可沈兰花的死，咋会跟林落霞扯上关系。 忽然，她大脑里闪过一丝灵光。 对了，当初以沈兰花无法无天，贪得无厌的性子，哪会轻易离开沈家。 可当时她记得，沈兰花跪在老太太门外，哭了还不到一个半个小时，外面便没了声音。 她还特意出去看了看，没瞧见沈兰花和她那个几个孩子的身影，只看到林落霞坐在屋檐下缝补衣服。 沈宝珠吸吸鼻子，红着眼眶点头，“嗯，他是他是林二柱，大姑的二儿子。” 许满月抿了抿唇，当初沈兰花夫妻俩从林家几个妯娌那里，过继了好几个孩子，至于他们亲生的孩子，其实只有三个。 林二柱便是其中的一个。 “婶婶，你帮帮我娘吧，奶真的很生气，我从来见过她这么生气，我好怕……我好怕娘出事。”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我跟你过去看看。” 这一年多以来，老太太一直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甚至连沈兰花的坟前都不敢去看看。 因为，那座坟是空坟，里面只有沈兰花穿过的几件衣裳，其他的啥也没有。 如果沈兰花和她那几个孩子的死，真的跟林落霞有关，估计这一回，老太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许满月和沈宝珠赶到那里时，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浑身瘦巴巴，脸色蜡黄地拉着老太太的胳膊。 他一边哭着说着，一边目光狠狠地盯着林落霞，仿佛要将这人咬下一块肉来一般。 林落霞一言不发地站在老太太的面前，任由她打量。 沈大嫂站在角落里看热闹，她眼睛随意一瞥，瞥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许满月和沈宝珠，心里暗骂一声。 这个死丫头倒是会找人，这次她娘算是触碰老太太的底线，估计谁家劝也没用。 她居然还把老三媳妇找来了，她不会以为这样有用吧？ 沈大嫂偷偷给许满月使了个眼色，又对她招了招手。 许满月瞧见了她的动作，脚步一顿，走到了沈大嫂的身边，沈宝珠却急了，想要去拉她，“婶婶，婶婶，快去救救我娘吧……” 她就知道，大伯母不喜欢她娘，也不想让人救她娘。 这人的心咋这么狠啊，好歹娘跟她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许满月低头看了眼她，无奈叹气，“宝珠，我总要弄清情况，才好想办法。” 她也不是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这事她不好帮，如果是别的也就罢了，这事她是真的没办法。 沈宝珠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眼沈大嫂，转身默默离开了。 许满月走到了沈大嫂的身边，“大嫂，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沈大嫂看着那的场景，叹了一口气，“还能是啥情况，沈兰花有个儿子没死，而是逃荒逃到了隔壁几个大队去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咋活下来的。” “总之，现在咱们大队里种出来了粮食，日子也好些了，他这才跑回来。” “而且还直接跑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将曾经林落霞对他娘和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做过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这事，老太太刚刚都快气晕了，可见这回事情的严重。”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二嫂究竟做了什么，让娘这么生气？” 她只知道，林落霞跟沈兰花他们的死有关，其他的倒是不清楚。 沈大嫂四处看了看，确实没啥人注意这里，于是她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 “其实我当初看见了，沈兰花跪在老太太门前闹的时候，林落霞走到她面前说了几句话。” “因为距离太远，我没听清她们说些什么。但是我敢肯定，就是因为这几句话，沈兰花才会离开的，她才会选择带着几个孩子去逃荒， 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虽说沈兰花的死 不是林落霞直接导致的，但是她绝对占了一部分的责任。 这一点，哪怕沈大嫂脑子再笨，可还是能察觉出一些异常。 听完这些之后，许满月半晌没说话，她眸色闪过一丝复杂，沈兰花的死因背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第284章 失望 沈大嫂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继续道。 “这事咱们看着就行，你可别心软，去帮她说话，否则，保不准惹祸上身，老太太连带着咱们俩一块怀疑。” 再说了，这事也不关她们的事，她们何必管那么多。 许满月抿了抿唇，“放心吧大嫂，我心里有数。” 她从来不是那种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人，大嫂高看她了。 沈大嫂笑着点头，“这才对嘛，来，你怀着孩子也不好一直站着，这里有两张凳子，咱们俩一人一张，坐着看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椅子放在了许满月的身后，搀扶着她坐下。 “谢谢大嫂。”许满月顺着她的搀扶坐下了。 还真别说，这种位置选得真好。 因为是在角落里，如果不注意看，老太太和林落霞她们是看不到这里的。 但是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将她们那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坐下之后，许满月抬眸看去。 此时，老太太早已气得脸色发白，她一边听说外孙林二柱，对林落霞的控诉，一边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这个二儿媳妇。 林落霞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唯有沈宝珠吓得不行，生怕老太太会伤害她娘，因此死死抱着林落霞不放，明显跟她站在一块。 “老二媳妇，你说说，二柱说的是真的吗？”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起伏的情绪，看着林落霞一字一句地问道。 林落霞看了眼林二柱，这人年纪虽小，可看向她的眼底满是恨意，她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娘，我嫁进咱们沈家也有十多年了，二柱虽然你外孙，可他之前跟咱们家并不亲近，性子也很顽皮，经常撒谎从你手里骗钱骗东西，那是常有的事。” “你宁愿相信他说的话，难道也不信我？” 老太太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林二柱。 这孩子之前确实没有被教好，随了林家人的根，爱撒谎爱骗人，尤其爱上门来，利用她对闺女的爱屋及乌，谋取好处。 之前她只是觉得孩子还小， 再加上闺女确实过得苦，有些小事她也没计较。 林二柱察觉到姥姥打量的视线，他转头又恨恨地瞪着林落霞，“二舅妈，你还真是好本事，啥话都让你给说了。” “你以为我没听见，你当初在我娘耳边说的话，世上咋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 “老天让我活下来，就是让我为我爹娘，还有我那些兄弟姐妹们 讨个公道的。” 这一年来，他能活下来实在不容易，甚至为了活命，他做了好多好多的坏事。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害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或者有人向自己讨命报仇。 如果这一次，姥姥没有给他们一家一个公道，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向这个恶毒的女人讨回来。 想到这里，林二柱暂时收起了心里滋生的杀意，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哭着道。 “姥姥，我娘死得好惨，我娘他们的死跟林落霞脱不了关系，你要是不信，可以逼问她。” “你问问她，是不是她先将我娘哄骗出去，后来又引诱我娘，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假装去逃荒，她说只有这样，姥姥你才会对娘心软。” “可惜，娘没有等到姥姥心软，只等到了有人将她身上的东西全部抢了，到最后有家不能回，活活饿死在距离家不远的地方。” 他知道，姥姥对他好，是建立在他是娘的亲儿子的份上，如果没有这一层身份，他连沈家的门都进不了。 因此，想要报复林落霞，只能利用姥姥对她娘的愧疚。 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她脸色彻底白了下来，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老二……媳妇，是这样吗，你真的……对你大姐动手了？” 她不想相信，但是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只要好好想想，还是能想出一些异常的。 如果事情真如二柱说的那样，那么，这事她肯定会给她可怜的闺女，一个交代。 林落霞摇摇头，“娘，大姐再咋不对，当年也是救过我男人的，我咋可能这样做。” “再说了，当初娘对于大姐的去留，已经做了决断，我也没必要再做这种事。” 老太太渐渐缓和了下来，她眯了眯眼，眸色锐利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看透。 可惜，眼前的这个儿媳妇，脸上没有一丝异常，甚至极为平淡，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她对于这事依旧有所怀疑。 一旁的林二柱，瞧着林落霞这副会伪装的样子，他恨得牙痒痒，拳头紧紧握着，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可惜，现在还不能。 “姥姥，你别听她胡说，当初我娘带着我们兄弟几个上门来，她处处瞧不上我们，甚至一点都不想让我们上门，她还怕我们将你们家里的口粮都给吃光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才设计除掉我一家人的。”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随后闭上眼睛又睁开。 “这事我一定会弄清楚，老二媳妇，你要是没做最好。” “你要是做了，这个家也容不下你了，到时候我会让老二跟你离婚，至于孩子，你想要带走也行，不带走也行。” “总之，你也是当娘的人，你心疼你闺女，我也心疼我闺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 林落霞点点头，“娘，你尽管调查吧，我知道你对大姐愧疚，也知道你心疼她，如果这事调查出来，真的是我做的，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林二柱愣了愣，这个女人倒是会说，不过她不会以为他没证据吧。 哼，等这个女人离开了沈家，他一定会让她后悔，当初造下的那些孽。 “姥姥，我有证人，当初不止我听到了林落霞在我娘耳边说话，还有大舅妈也听到了，她就是证人。” 林落霞身体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第285章 证人 此话一出，老太太抬头四处看了看，最终将目光落在角落里，正在翘腿看热闹的大儿媳妇身上。 她眸色顿了顿，提高了音量，“老大媳妇，你过来。” 沈大嫂身体一僵，默默将翘着的腿，放了下去，心里慌得不行。 啥？ 咋就牵扯到她了？ 她可是啥都没做啊。 老太太见她迟迟没有过来，微微皱眉，“老大媳妇，过来。” 许满月看向身边的人，“大嫂，娘叫你。” 沈大嫂察觉到老太太和林落霞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是啥好事，身体微微发抖。 她拼命摇摇头，拉着许满月的手，“三弟妹，你陪我一块去吧，我害怕。” 许满月抬头正好对上了林落霞的视线，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她点头道，“走吧，我跟你一块过去。” 沈大嫂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起身拉着许满月一块过去。 有一个人陪着，总是要好很多。 没一会儿，两人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娘，你……你找我啥事？”沈大嫂心里慌得不行，生怕老太太问她那事。 老太太刚要开口问她，一旁的林二柱抢先一步，拉着沈大嫂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喊着。 “大舅妈，你可一定要帮我娘作证啊，我娘和我们一家人，死得不明不白的。” “现在全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哪能眼睁睁看着害我全家的人，过上好日子。” 沈大嫂身体骤然一僵，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林落霞。 完了完了，这人不会以为是她说出来的吧。 林落霞神色淡淡的，一点也看不出异常，“大嫂，二柱说你看见了，这事……是真的吗？” 老太太也看向沈大嫂，脸色不太好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遮遮掩掩的。” 沈大嫂额头直冒冷汗，她抬手擦了又擦，低头扯开林拉着她胳膊的手。 “二柱，你看错了吧，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看她平时在家跟林落霞不对付，经常扯来扯去，可那些都是小打小闹，闹完了也就过去了。 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这事可不一样，她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林二柱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伸手死死攥紧沈大嫂，“我早就该想到了，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看不起我娘，恨不得她死在外面。” “哈哈，说不定，就是你们两个联手，害死我娘的！” 此话一出，沈大嫂脸色大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狠狠将人推开，“你……你可别胡说。” “啥事都能扯到我们害你娘身上，你咋不想想，你娘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上娘家打了那么多年的秋风，我都没咋跟她计较。” “现在人意外没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又赖上我们沈家。” “林二柱，你不愧是林家的种，真是跟你们林家一样贪得无厌。” 一口气将堵在胸口这么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沈大嫂心里终于舒坦了。 别说这事不是她干的，哪怕是她干的，也是他们林家活该，沈兰花活该。 许满月站在一旁，瞧着沈大嫂发火了，她不禁有些意外。 刚刚还怕得要死的人，现在居然一点都不怕，还敢硬刚回去。 林二柱气得不行，他脸色涨红，抬手指着沈大嫂，紧接着又指向林落霞，以及许满月三人。 “我知道了，你们三个都是一伙的，是你们联合起来一块逼死我们全家。” “我告诉你们，这个仇我是一定会报，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老太太，“姥姥，这事你处不处理，你要是不处理，那就让我自己来。” “反正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让我娘和我那些兄弟姐妹，死得不明不白。” 老太太的眼眶渐渐泛红，仿佛有泪花闪烁，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随后转过身背对着林二柱，“二柱，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你娘的事我会弄清楚，但是你毕竟姓林，这里是沈家，不是你们林家，你以后也别再上门来了。” 林二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太太的身影，“姥姥，你……你这是要为了她们，赶我走？” “我可是我娘活下来的唯一孩子，你咋能这样对我？” 他这次回来，本就是听到了青山大队，今年的秋收种出了粮食，这个冬天不用害怕被饿死了，他才废了那么大的力气跑回来，投奔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 可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居然告诉他，让他以后别再来了，这不是想让他去死嘛。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二柱，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你跟你哥一样，都不是我闺女亲生的，你是你大伯的儿子，身上没有一点我们沈家的血脉。” “你还是离开吧，现在到处闹饥荒，我们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得了你。” 林二柱身体僵住，他拼命摇头，“不，不可能，我是我娘亲生的，我哥和妹妹才是过继的，姥姥，你骗我。” 他就知道，这个死老太婆重男轻女， 甚至为了她那几个儿子儿媳，不惜逼死亲闺女和亲外孙，现在就连他这个唯一活下来的人，她也不放过。 真狠啊。 站在角落里的许满月，也没想到居然连林二柱都不是沈兰花亲生的，也难怪沈兰花会同意过继孩子，看来她当年应该很难有孕。 沈大嫂翻了个白眼，“林二柱，你娘过继你的时候，我还在场呢，你要是实在不信，随便找一个老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我们还能骗你不成？” “你还是快走吧，别上门打秋风了。” 幸好活下来的这个，不是沈兰花亲生的，老太太对他没啥感情，要是换做最小的那个孩子，估计老太太今天又要糊涂了。 林落霞不动声色看了眼老太太，见她一直没说话，便知道这人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这证据，也不想将家里弄得不安生。 至于林二柱，一个跟沈家没有半分关系的人，活下来也就活下来了，反正老太太也不会为了这人，跟家里抗争。 第286章 小床 林二柱死活不愿意走，“不行，你们不能赶我走，反正我就是我娘的亲儿子，你们沈家欠我娘的，肯定要弥补在我身上。” “否则……否则我会将你们沈家逼死亲闺女，逼死亲外孙的事全部抖出来。” “到时候看你们沈家咋办？” 老太太背对着几人，摆摆手道，“你们将人弄出去吧，我累了，我先回屋了。” “待会儿老二媳妇去我屋里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林落霞也不意外，她点了点头。 心里知道，今天这事肯定要给老太太一个交代，否则，还真不好说。 这回儿，轮不到林二柱说不走就不走了，许满月怀着孩子，并没有参与其中，她怕误伤到自己。 于是在沈大嫂和林落霞赶人的时候，找了一个角落里站着，静静地看着两人将人赶走。 林二柱再咋样，也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哪怕是男孩，可面对两个大人，还是有些难招架，没一会儿就被赶出去了。 被赶出去之前，他还放话，今天这事他一定会讨回的，眼底的恨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看得人胸口发凉。 许满月微微皱眉，她总觉得这孩子如果没有处理好，绝对是一个危害。 可这种事也不好处理，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打算找个时间跟王招娣说说，让她注意一点。 至于林落霞，她倒是不担心这人，这人肯定有所准备。 不知何时，林落霞已经将人赶出去，默不作声地走在了许满月的身边，她一点都没察觉，直到这人出声。 “三弟妹，刚刚林二柱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许满月侧身看了她一眼，避开了这个回答，“二嫂，我刚刚看林二柱很不对劲，他说要报复咱们，不会真的会报复吧？” 林落霞看向紧闭的院门，“随他吧，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做不出什么事。” “他非要将大姐的死安在我头上，想想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一年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才变得如此不懂事。” “下次别让他进来就行。” 许满月又看了林落霞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能是错觉，她刚刚居然从林落霞的眼底，看到一丝冷意，而且她语气很淡，压根不像是真的可怜林二柱。 “二嫂，我先回屋了。” 林落霞见她离开，转身去了老太太的屋里。 沈大嫂心里憋不住话，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她就找个人说说话，于是转头敲响了许满月的房门。 “三弟妹，三弟妹，是我。” 许满月将门打开，叫她进来坐下，“大嫂，有啥事吗？” 沈大嫂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三弟妹啊，你是不知道，今天险些吓死我了，幸亏那个林二柱，跟咱们沈家没有关系，否则今天的事压根过不去。”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嫂，刚刚我看林二柱的眼神不太对劲，这些日子你多注意点，我怕他弄出啥事来，那就不好了。” 别小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能够在饥荒年一个人活下来，肯定不是啥善茬。 听她这么一说，沈大嫂也担心了起来，“那咋办，难怪我刚刚看那个白眼狼，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许满月开口道，“我也只是猜测，但是小心点总是没错。” 沈大嫂点点头，“是这个理。” 当初大姑姐上门打秋风，这个白眼狼每次都会跟着过来，顺走了家里那么多东西，可遇到她连个人都不叫。 真是遗传了林家的根，说不定也跟林家那些人一样狠毒冷血。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早知道刚刚就不该为了出那一口气，得罪这个白眼狼。 许满月忽然想起了孩子的事，问道，“对了，大嫂，你明天帮我问问大队里的那个葛老头，看看他能不能帮忙做一张孩子用的小床。” 她本来是想找老太太帮忙去问的，但是今天出了这事，她也不好过去。 沈大嫂愣了一下，瞪大着双眼，“啥？孩子用的小床？” “我没听错吧，孩子跟大人一块睡不就得了，咋还要单独给他弄张小床，这不是铺张浪费嘛。” 她还从没听说，这十里八乡的，有哪家会单独给刚生下来的孩子弄个小床的。 许满月解释道，“我想着，孩子太小了跟我睡一块不安全，我睡觉爱翻身，我怕压着孩子。” 她确实有翻身的习惯，又是第一次生孩子当娘，因此关于孩子的任何事情，她都想做到最好。 反正她不差钱，男人也大方，每个月二十块钱的生活费准时到她手里，还有她这一两年里攒下的小金库，总共加起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能给孩子好的条件，她也不想委屈了孩子。 再说了，只是一张小床，也费不了几个钱。 沈大嫂白了许满月一眼，啧啧道，“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比老二两口子还娇惯孩子，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啥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 “不过你们夫妻俩都有工作，娘也没让你交家用，你们有钱也是正常的。” “但是作为大嫂，我还是想跟你说说，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啊该攒着攒着，以后万一啥事，也能及时拿得出钱来。” 许满月笑了笑，“放心吧，大嫂，我心里有数，但是该花还是要花，尤其是花在孩子身上的钱，更是马虎不得。” “一张小床也花不了多少。” 沈大嫂见这人没听进去，她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又不是她的钱，她心疼个啥。 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直勾勾盯着许满月，“三弟妹，你打算出多少钱给孩子打一张小床？” 要是她能给一块五，那这钱与其让外人挣了，还不如让她给挣了。 打一张小床有啥难的，这活她看那个葛老头做过，轻轻松松的事。 许满月想了想，“木料我这里是没有，他那边要出木料，还要出手艺，算下来大概在一块五左右。” 她之前打过一个木箱子，因此对这个价钱还算清楚。 第287章 巴掌 沈大嫂立马激动起来，眼睛一亮，“三弟妹，这钱与其让一个外人赚，还不如让我赚，不就是一张小床嘛。” “我能做，我保证做得你满意，不满意不收钱。”她一边扬下巴说着，一边拍着胸口保证。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大嫂，还会做这个？” 这可是一门手艺活，而且一时半会儿是学不到啥东西的，少说也要学过一两年，做出的东西才像样。 沈大嫂摆摆手，扬起下巴得意一笑，“那是，我还没嫁过来之前，我经常去葛老头家里找他闺女玩。” “他做木匠活只避着那些男的，压根不管我们这些女的，一来二去，看熟了，我觉得也就那样，没啥难的。” “你这张小床交给我，保证没问题。” 许满月还以为这人正儿八经学过，想着交给她也行，没想到这人压根没学过，只是看过几次。 她哪敢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 “大嫂，你最近不仅要照顾猪，还要照顾家的一切，肯定很忙，我还是找葛老头吧。” 沈大嫂白了她一眼，“瞧你这话不对了吧，农村人哪能歇着，有活干肯定要挤出时间来干活。” “你放心，不到半个月我指定给你弄出来，要是弄不出来，到时候你再去找葛老头也行，反正东西做不出来，我也不会收你的钱。” “要是做出来了，看在咱们是妯娌的份上，我只收你一块三毛五。” “咋样，你考虑考虑，给我个机会呗。”沈大嫂眨眼望着许满月。 许满月犹豫了一下，“这……好吧。” “但是我们提前说好了，达不到我的要求，那这事就算了，我会重新找人做。” 她倒不是为了省钱，只是想着，让头试试吧，万一这人真的有天赋呢。 当然，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不过试一试对她又没影响，反正试一试又不要钱。 “放心，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办得好好的。”沈大嫂激动得不行，险些立马起身去弄了。 许满月笑了笑，“好，那我等着。” 另一边，老太太屋内。 林落霞跪在了她的面前，“娘，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我知道我当初是有些私心，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当初那个情况下，如果你真的心软接受了大姐一家，那咱们家咋办。” “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想让她带着那些孩子离开而已。” “大姐的死压根怪不到我头上，如果要怪，也应该是怪咱们全家所有人。” 老太太气得胸口发颤，脸色瞬间泛白了下去，她指着跪在地上的林落霞。 “你……你承认了？” 原来，当初她闺女，明明不用死得那么惨的，都是这个小蹄子的算计。 这才害得她闺女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林落霞摇摇头，“娘，你说错了，我没做过的事，我咋可能会承认。” “大姐的死跟我无关，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啪—— 老太太实在忍不住，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林落霞的脸上，瞬间她的脸红肿起来，和脸上火辣辣得疼得厉害。 这巴掌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一时之间，周遭彻底安静下来，唯有老太太气的胸口发颤的声音。 她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语气哽咽，眼眶泛红了起来。 “好，好你个林落霞， 兰花……可是你大姐啊……” 哪怕她看不惯她和林家那一大家子，也没必要在背后下死手，那可是活生生的好几条人命。 林落霞抬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侧脸，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老太太，勾唇讽刺一笑，“娘，你出气出够了吧，出够了那我先回屋了。” 她虽然是背着沈家做了一些事，可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当初，如果不是婆婆一次次偏心出嫁的大姑姐，任由她带着那一大家子上门来打秋风，她也不至于下狠手。 要怪，就怪婆婆没有一碗水端平，她活该！ 老太太看着林落霞眼底的讽刺，她脸色越发难看，似乎想要冲上来再狠狠给她一巴掌，“你还不知错？” 早知道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她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 林落霞缓缓从地上起身，目光直视着老太太，再也没有之前那副安静模样。 “娘，如果我错了，那你也错了，当初阻止沈兰花和她那些孩子进门的所有人，都错了。” “你今天打我这巴掌，我之所以认下，是因为你是我婆婆，我是儿媳，但并不代表我这个人就该打，我这个人真的做错了事。” “要我说，大姐的死跟你的关系最大，毕竟你可是她亲娘，连你都放弃了她，更何况我们这些外人。” 丢下这几句话，她也不管老太太泛白的脸色，以及浑身发颤的身体，直接转身离开。 林落霞前脚刚从老太太屋里走出来，后脚便听到了砰的一声，仿佛是什么砸在了地上。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内。 此时，刚刚从满月屋内出来的沈大嫂，抬头瞧见对面老太太那屋的门没关上，她有些疑惑，于是走了过去。 要说整个沈家最重要的地方，那绝对是婆婆的屋内，因为家里的粮食，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里面。 平时基本上都是上锁的，如果没有婆婆的允许，基本上没人能进去。 可这会儿，婆婆的门咋开了？ 许满月刚送走沈大嫂，正打算坐下缝衣服，突然，听到了一声慌张的喊叫声。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出事了，娘出事了……” 许满月脸色一变，心里不知为何慌了起来，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朝老太太的屋内过去， 正好这时候，撞见了也朝老太太屋内赶去的林落霞。 “二嫂，娘好像出事了。” 林落霞脸上难掩担忧，“我也听到了，咱们快过去看看吧，别真闹出事来。” 许满月点了点头，两人快速朝老太太屋内赶去。 第288章 危急 许满月进去的时候，只见沈大嫂扶着脸色泛白，昏迷过去的老太太。 她整个人慌得不行，抬头瞧见两人进来，急忙开口道。 “二弟妹，三弟妹，娘昏死过去了，我咋叫也叫不醒。” 刚刚险些给她吓死了，还以为老太太人没了，好在人还有一口气。 可哪怕是这样，也给她吓得不轻。 许满月扶着越发笨重的腰身，快步走上去给老太太把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她脸色渐渐也不好了。 沈大嫂瞧着她这样，更是害怕得手脚发颤，“三……三弟妹，你别吓我，娘没事吧？” 这个家一直都是老太太撑起来的，不然早就散了，不然他们早就像那些人一样，出去逃荒谋求生路去了。 眼看饥荒就要过去，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老太太还没享福呢，咋就倒下了？ 林落霞也走了过来，“三弟妹，娘……没事吧？” 许满月仔细把了一番脉，脸色越发凝重，“大嫂，二嫂，你们快去找大哥和二哥还有小山他们回来，娘的情况耽搁不得。” “不是我能控制的，要是时间晚了，我怕会出大事。” 现在沈家的男人基本上都在外面上工，准备去交公粮。 沈大嫂瞬间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说话也不明白。 “三……三弟妹，你别吓我？” 什么叫做耽搁不得，不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许满月皱了皱眉，语气也冷了下去，“大嫂，快去找人，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你们快去找人回来，送娘上县城医院，我在这里照顾娘。” 林落霞看了眼地上昏迷的老太太，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好，三弟妹，我们这就去喊人，这里交给你了。” 许满月点点头，“大嫂，二嫂你们一定要快些将人喊回来的，娘的情况很危急，耽搁不得。” 她虽然医术浅薄，但是病人的情况严不严重，她还是能把得出来的。 这一回，老太太是真的危险了，要是耽搁了时间…… 想到这里，许满月心里也乱糟糟的，闷得难受，她握着老太太的手。 “娘，你不是期待我肚子的孩子吗，你快点醒来吧，孩子没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你好歹也要亲眼看着孩子出生……” 老太太依旧昏迷着，没有丝毫反应，她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嘴唇也在泛白，气息微弱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 今天中午还好好的一个人，咋下午就成了这样？ 许满月把脉发现她是气急攻心，导致了多年操劳留下来的暗伤，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这才变成这样的。 难不成，是因为再次想到了沈兰花的死…… 想到这里，许满月更是担心得不行，一直守着老太太，生怕她再出点啥事。 …… 另一边。 沈大嫂和林落霞从家里出来之后，直接去了晒谷场找人。 可到了那里却没找到人，经过一番询问，这才知道几人，今天跟着大队长一块去交公粮了。 没个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沈大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甚至都快哭了，她抬手抹了抹眼泪，”二弟妹啊，咱们现在咋办啊？” 他们大队基本上只有这几个壮劳力，交公粮自然都要跟着一块去。 因此，现在大队里几乎没男人了，男人都跟着一块去交公粮了。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沈大嫂见她也没办法，彻底慌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不行。 “娘，哎呀，我的娘呐，咋就瞅到了今天这个日子出事啊，这叫我们咋办……” 她男人回来还不得砍死她。 “二弟妹，平时你注意多，快想想办法啊。”沈大嫂拉着林落霞的手，哭着喊着。 林落霞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大嫂，交公粮可是一个力气活，现在大队里凡是能干得动的男人都一块去公粮了。” “总不能我们现在跑着去公社，将人喊回来，这时间肯定不够啊。” “这事……我也想不出啥办法来。” 沈大嫂身体一僵，“那……那只能让娘等着？” 三弟妹都说了时间耽搁不得，可见确实是危险，她们俩刚刚找人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再耽搁下去，老太太哪能坚持得住。 林落霞沉默着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认了这个意思。 “不行，这绝对不行，主席说了，咱们妇女也能半边天。二弟妹，走，咱们俩一块送娘上县城，我还真就不信了，凭咱们俩还送不了一个老太太。” 沈大嫂抬手擦干眼泪，拉着林落霞往家里赶。 “大嫂，你确定？” 林落霞彻底愣住了，下意识抬头看向拉着她，不停往前跑的女人。 该说王招娣脑袋傻，脑袋笨，还是说她太善良。 老太太对这个大儿媳妇可算不上好，她本以为王招娣也会默认放弃，没想到她居然想拉着她一块送老太太上县城。 现在大队里没有牛车，如果真的想要送一个人上县城，只能靠人力去拉板车。 从大队到县城那么远那么坑坑洼洼的路，哪怕是大男人也难以将拉着人上县城。 王招娣还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废什么话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娘虽然脾气不好爱骂人，但是说句实在的，她对咱们俩也算不错的，咱们自然该好好对她。” 沈大嫂一边拉着她往家里跑，一边跟她说着心里话。 林落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跟这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妯娌，王招娣原本只是又蠢又傻，咋现在还善良起来？ 可惜了，她想要善良当好人，她可不想。 “哎呦，大嫂，大嫂，我的脚扭了。”林落霞趁机踩空，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低头摸着红肿的脚踝，眼眶也泛红了起来。 “大嫂，咋办，我怕是……不能跟你一块送娘上县城里了，都怪我不好，都是我拖累了你。” 沈大嫂看着林落霞红肿的脚踝，彻底僵住了身体，心凉了半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那咋办，娘还等着呢……”心里的难受涌了出来，她鼻子泛酸，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 第289章 救命 林落霞叹气摇头，脸上的神色越发自责，“都怪我，咋就一不小心崴了脚。” 沈大嫂张了张嘴，本想怪她两句，可瞧着她脚踝实在伤得严重，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正当她打算认命的时候，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嫂，二嫂，你们咋坐在地上？” 沈大嫂猛地抬头一看，当看到沈名花身边的陆怀远时，她一下子激动起来，跑上去拉着沈名花。 “名花，怀远，你们来了正好，快帮我一块送娘上县城医院，我实在找不到人了，只能求你们帮帮忙。” 沈名花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伯母出事了，她连忙拍了拍沈大嫂的背，“大嫂，你先别急，咱们边走边说。” 老太太对她有收留之恩，虽然她也帮沈家干了不少活，但是说句实话，饥荒年谁会平白无故收留一个外人。 依旧坐在地上的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无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陆怀远，目光从地上的人身上扫过，微微皱眉，不过又很快恢复正常。 沈大嫂拉着沈名花走了好久，这才发现陆怀远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压根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 她有些尴尬，可为了婆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张嘴求人办事。 “名花，你看这事……” 沈名花也知道这事急，光靠她们两个女人压根不行。 她心里纠结得不行，可最终还是碍于之前沈家的恩情，走过去对着陆怀远开口哀求。 “怀远哥，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去救我大伯母？” 陆怀远皱了皱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沈名花咬了咬唇，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要去他拉的手，“怀远哥……” 她知道，这人压根不喜欢自己，甚至结婚到现在都没碰过她，也不喜欢她的触碰。 他娶她，也是为了让她照顾两个孩子。 可是……现在他们俩已经结婚了，她只是想让他帮帮她的亲人而已。 陆怀远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浑身透着疏离，“走吧。” 沈名花身体僵住，他……还是不想她碰他…… 沈大嫂见他点头同意，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往家里赶，“快走吧，快走吧，这次的事，多谢你们夫妻俩了……” 她属实没有想过，关键时刻，沈名花和陆怀远，居然会来帮他们沈家。 看来以后还是对人家态度好点。 几人赶往沈家，只留下崴了脚受伤，坐在地上的林落霞一人。 她看着几人快速离开的身影，索性自己站起来，一步步往家里走。 沈家。 许满月为了稳住老太太的情况，将之前系统奖励她的强身健体丸，偷偷喂了一颗给她。 这种丹药，可以缓慢修复身体的暗伤，但是不能救命。 老太太这种情况，顶多是稳住她的命，至于其他的情况如何，还要看后续的及时治疗。 系统只给了她三颗，一颗被她吃了，现在又给老太太一颗，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每个人这一辈子，只能吃一颗，吃多了就没效果了。 许满月看着老太太越发泛白的脸色，以及迟迟没有回来的沈家两兄弟。 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担心得不行，生怕这次老太太真的难以救回来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动静。 “三弟妹，三弟妹，我来了，我找人来了，娘咋样？” 沈大嫂拉着沈名花往家里冲，陆怀远紧跟在两人的身边。 许满月一抬头，便瞧见了闯进来的男人，她微微一怔，这人咋来了？ 进屋后，陆怀远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许满月越发明艳动人的脸上，以及她的凸起的肚子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一年多以来，两人基本上没怎么见过面。 没想到，她不仅越来越漂亮，气色也变好了不少，而且都快生了。 如果当初……可惜没有如果…… 沈大嫂见许满月有些意外，大概给她解释了一番，“三弟妹，先别耽搁了，你大哥他们都去公社交公粮了，找不到人。” “好在我遇到了名花他们夫妻俩，他们愿意过来帮忙，一块送娘上县城医院。” 许满月下意识看了眼陆怀远，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可不是什么热爱帮忙的人。 不过现在时间耽搁不得，她们也只能相信他。 许满月扶着腰身起身，抬眸看向两人，“这次的事，麻烦了你们俩了。” 陆怀远目光再次落在了她的脸上，停顿了片刻，语气顿了顿，“不麻烦。” 说完，他开始拉来板车，跟沈大嫂和沈名花两人一块，将老太太弄上板车，急忙赶往县城医院。 临走之前，许满月从屋里拿了二十块钱，以及一些粮票塞进了沈大嫂的怀里。 “大嫂，你先拿着用，等大哥他们回来了，我会让他们去找你们。” 这些钱和票，是这个月沈景明寄回来的，她还没动过。 “好。” 看着几人走远了之后，许满月抿了抿，心里担心依旧没有放下。 老太太的情况严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只希望她能平安。 不过，林落霞为啥不见她的身影。 许满月走出家门口，四处看了看，还是没瞧见那人的身影，刚刚大嫂走的时候，也没说起这事。 难不成，林落霞去公社找沈老大他们了？ 天色渐晚，转眼到了傍晚。 现在沈家沈家，只剩下许满月一个人在家，她大着肚子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帮忙做做饭，喂喂鸡和猪。 林落霞还是没回来，许满月总觉得这人应该不是去公社找人，否则早就应该回来了。 傍晚，沈宝珠放学回到家里，左看右看，只瞧见许满月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她眨眼问道，“婶婶，我娘呢？” 以往这个点，只要不上工，她放学回来都能看到她娘的身影。 许满月切菜的动作一顿，摇摇头，“你娘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宝珠愣了愣，“不对啊，我娘这个时候应该在家才对。” 她四处看了看，又找了一圈，“奶和大伯母呢，她们咋也不在？” 第290章 情况不明 许满月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傍晚六点多了。 今天林落霞是中午两三点出门的，按理也该回来了，可现在迟迟不见人影。 “宝珠，你先回屋写作业，你娘有事，应该快回来了。” 沈宝珠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撇嘴点头，“好吧。” 娘说了，今天会等着她回来的，可她压根没瞧见她的身影。 没多久，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许满月的饭菜也做好了。 因为家里有几个男人要上工，这可是个体力活。 因此，她弄了几个贴饼子窝窝头，又煮了一些棒子面粥，再加上一碟咸菜。 这个伙食放在大部分的人家，基本上都是难得的。 这也就是沈家，不仅有沈景明每个月寄回来的补贴，还有几个能干的儿子，这才能这样吃，否则，能有棒子面粥喝就算不错了。 许满月将做好的饭菜，放在灶台上温热着，等着沈老大和沈老二他们几个回来，迅速吃完饭，赶紧去县城医院看看老太太。 算算时间，大嫂和陆怀远他们应该到了，也不知现在情况咋样。 她心里也担心得不行，闷闷的，做什么都想着这事。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 “爹，爹，娘不在家，我娘去哪了，我咋没见她？” 沈宝珠瞧见自家爹爹，终于下工回来，她立马放下手里的笔，跑过去拉着沈老二的胳膊，晃来晃去。 沈老二愣了一下，四处看了又看，“你娘没在家？” 这个点，哪怕大队里有啥事，她一个妇女主任也该回来了。 沈宝珠点头，”嗯，娘不在家，婶婶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奶和大伯母她们俩也不在，现在家里只有我和婶婶。” 这种情况，是之前从来没有的情况。 大伯母只需要喂猪就行，压根不用出去上工，她现在每天都能在家看到她。 这下不仅沈老二疑惑起来，就连沈老二和沈小山也有些愣住了。 许满月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连忙扶着腰身走了出来，急忙将事情告诉几人。 “大哥，二哥，小山，你们可算回来了。” “今天娘突然晕了过去，我让大嫂和二嫂去找你们，却得知你们交公粮去了。最后无奈之下，大嫂找了沈名花和陆怀远来帮忙，送娘一块上县城医院。” “我大着肚子不方便，便留下来等你们回来，现在娘那边还不知道咋样，你们快进屋吃饭，吃完饭骑着我那辆自行车，上县城看看娘吧。” 一听这话，沈老大和沈老二一下子急了起来，额头冒汗，“什么，娘出事了，还去了医院？” “娘的情况咋样，严不严重？” “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现在医院里只有大嫂，还有名花和陆怀远几人在。”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扯着沈老大去骑自行车，“大哥，饭也别吃了，娘要紧，咱们现在就走。” “三弟妹，借你的自行车用一用。” 许满月连忙叫住人，一边往屋里赶，一边对喊着，“大哥，二哥你们先等等，我给你们拿几个贴饼子窝窝头，半路上吃垫垫肚子。” 这两人忙活一天了，肯定早就饿得不行。 现在已经是晚上，他们这一去，至少要明天才能吃上饭。 许满月从屋里，拿起刚刚做好的贴饼子和窝窝头，给他们一人塞了两个。 沈老大兄弟俩拿起口粮，也不再耽搁，直接骑着自行车往县城赶去。 站在角落里的沈宝珠，轻轻扯了扯许满月的胳膊，“婶婶，我娘还没回来……”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了想，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沈小山身上。 “小山，你先进来吃饭吧，吃完饭，婶子想让你帮忙，去找你二婶。” 十四五岁的少年，放在农村已经是大半个劳动力了。 尤其是沈小山继承了沈家的高大身材，再加上沈家的伙食，又比大部分人家的好了不少。 因此，少年看起来高大挺拔，丝毫不比一些成年男人的差，沈家的工分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沈小山点头，“好，吃完饭我就去。” 沈宝珠躲在许满月身后，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堂哥，可一下子便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宛如一潭深泉，寂静无波。 她心里一紧，连忙移开了视线，往许满月身后躲了又躲。 在这个家里，她最害怕的除了老太太，就只有这个平时不咋说话的堂哥了。 许满月也察觉到了沈宝珠的躲避，她微微皱眉，等沈小山进屋吃饭后，她将人从自己的背后拉出来。 “宝珠，你也去吃饭，等吃完饭就去做作业，找人的事情有你堂哥在。”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咋了，连自家堂哥都害怕。 小山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很是能干，一些成年男人都比不上他，在沈家，很少有人把他当成孩子看待。 打发走沈宝珠，许满月也进了屋里。 此时，沈小山喝着棒子面粥，吃着煮熟的地。 许满月也坐了下来，跟他简单讲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现在你二婶迟迟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咋了。” “三婶，这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沈小山吃完最后一口棒子面粥，抬手擦了擦嘴。 许满月笑了笑，“还好家里还有你在，否则，这事我怀着孩子，现在月份又大了，也不好出去找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小山很快吃好饭，他起身往外走，“三婶，我去了，你们在家将门给关上。” 许满月也起身去送他出门，“好，你小心一点，实在找不到人就回来。” “嗯，我知道了，三婶。”沈小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看着人彻底离开之后，许满月转头收拾饭桌上的碗筷，沈宝珠也跟着收拾。 寂静的夜晚，整个沈家只剩下她们两个，昏黄的煤油灯微弱发亮，墙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另一边，县城医院里。 沈家两兄弟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终于赶到了这个地方。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年前送没了孩子的王招娣，现在第二次来，是来看望他们生死不明的老娘。 第291章 手术室 两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冲进医院，找护士问了好久，这才找到了老太太所在的手术室。 沈大嫂和沈名花在手术室门口守着。 瞧见两人赶过来，沈大嫂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掉落，起身跑到了沈老大面前。 “娘……娘她还在手术室里。” 沈老大凶神恶煞，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说，这究竟是咋回事，娘身体一向好好的，咋一下子这样了？” 别看老太太今年五十八，可她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今天这事肯定有蹊跷。 沈老二皱了皱眉，“大嫂，娘的身体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仔细跟我们说说，今天究竟发生啥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从三弟妹屋里出来，抬头瞧见娘的房门没有关，就走过去看了看，没想到看到了娘倒在地上，脸色泛白，昏迷不醒。” “我慌得不行，连忙喊人，很快二弟妹和三弟妹跑了进来。” “三弟妹给娘把脉之后，说是情况很严重，让我们俩赶快去找你们俩回来，送娘上县城。可是我们找不到你们，最后还是名花和怀远两人路过，我求了他们帮忙。” “这才将娘送进医院的。”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他今天进去的时候，压根没瞧见他媳妇，人也没跟大嫂在一块。 “大嫂，落霞呢，她没有跟你来？” 沈大嫂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当时实在找不到人，娘的情况又危急，我本来打算和二弟妹一块送娘上县城的，可二弟妹的脚一下子崴了，红肿得不行，压根走不了路。” “后来我找到人了，着急回家救娘，一时之间没顾得上二弟妹。” 沈老大看了眼沈老二，“老二，刚刚你媳妇是不是没在家？” 这个奇了怪了，农村人没那么娇贵，那么脚崴了也能勉强走路，老二媳妇不会也出事了吧。 沈老二抿了抿唇，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他很想立刻回去，但是抬头瞧见自家老娘还没出手术室，现在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他哪能回去。 于是只能强行压下心里的担心，守在手术室门口。 沈老大瞧出了他的心思，走到他的身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家二弟的肩膀。 “放心吧，咱们那个地方能出啥事，小山和三弟妹还在家呢，他们肯定会回去找人。” 现在老太太最重要，其他的都要往后放一放。 一个女人罢了，哪能生他们养他们的老娘重要。 更何况，这个家是老娘一手撑起来的，她要是不在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沈老二沉默点头，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一旁的沈名花，见到沈家两兄弟都过来了，她将沈大嫂拉到一旁。 “大嫂，现在大哥他们都来了，我和怀远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我们先回去吧。” 从今天下午一直到晚上，她和陆怀远费了好大的功夫，这才将人送到医院的。 陆怀远将人送到医院之后，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想出去找一找他。 至于上哪里找，那自然是黑市。 嫁到陆家的这些天，她发现陆怀远背着她，跟黑市的人有联系。 甚至陆家好像也不缺吃的，只是他们都防着她，不让她知道。 沈大嫂拉着沈名花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名花，今天的事麻烦你怀远了，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上门去感谢你们的。” 光靠人力拉着板车，将人送到县城医院，一点也不比地挑水浇地容易，今天他们三个累得半死，这才将人送到了医院里。 沈名花夫妻俩这回出大力气了，于情于理他们都得上门去感谢一下人家。 “不用了，大嫂，之前你们收留过我，这次我也帮你们一次，用不着上门感谢。”沈名花摇摇头。 她今天之所以求陆怀远帮忙，只是想还清沈家的恩情，以后两不相欠。 一向脑子不好使的沈大嫂，在这这一刻罕见得听懂了沈名花的意思，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也好。” 既然人家不想跟他们家有牵扯，那这事就算了。 沈家两兄弟和沈大嫂，依旧守在手术室前。 沈花名从医院出来之后，将自己伪装了一番，按照她对剧情的了解，很快打听到了黑市的所在地。 此时，已经差不多晚上八九点了，四周一片漆黑，街道上几乎也没啥行人。 入秋后的风有些冷，尤其是晚上。 沈名花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生怕被人抓到。 这年头，黑市在明面上其实不许存在的，一旦被抓到，那是要被抓进去蹲笆篱子的。 不过按照书中的剧情，陆怀远一直跟黑市有联系，甚至以后他能赚大钱，也跟他前期在黑市的关系分不开。 临到黑市附近，周围一片漆黑阴森。 沈名花心里慌得不行，手脚冰凉，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隐约记得书中的剧情，可现在剧情已经崩了。 陆怀远压根没有跟许明月在一块，许满月好像也不再喜欢陆怀远，反而是陆怀远，他……他今天看许满月的神色带着一丝复杂。 压根不像书中写的那样厌恶。 她忽然开始怀疑起来，自己行选择了这么一个男人，会不会是错误的。 可惜，现在两人已经领证，哪怕没有夫妻之实，事情也无法更改。 她只能抱紧这个男人的大腿，好好在这饥荒年活下去。 黑市的一间破旧屋子里。 陆怀远坐在一个瘦高的男人面前， 跟他说着什么。那人勾唇冷笑，表情仿佛很是不屑。 可当陆怀远又说了些什么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也收起了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气势，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你确定？” 陆怀远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我确定。” 黑市老大冷笑道，“好，我就给你这次机会，至于粮食，今天你拿三十斤粗粮，五斤细粮回去吧。” “要是事情真如你所说，我还会另有奖励。” 陆怀远淡然一笑，“多谢。” 第292章 刀刃 沈名花在黑市附近转了一圈，几次想要偷偷进去 可当看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以及好几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处张望，小心翼翼的人。 她忽然不敢进去了，正当沈名花打算转头走的时候。 一个人从背后将她扯到角落里，狠狠捂住她嘴巴，一把冰冷的刀，抵在了沈名花的腰间。 寒光闪过。 沈名花身体一僵，浑身发凉，手脚更是不听使唤发软。 她想大喊救命，可嘴巴被捂住，压根发不出声音。 “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听到这道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沈名花彻底愣住了。 她下意识想要转身，看清身后的男人，可当真的看清，她的心更是凉得厉害，酸酸的，胀涨的，带着丝丝难受。 眼眶忍不住泛红。 “我……我只是想来买点粮食，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吃，我不是刻意跟踪你过来的。” 陆怀远目光落在了沈名花的脸上，这张脸蜡黄蜡黄的，头发也是枯黄，显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熟悉的人。 因为长期将口粮节省给家里人，之前的满月也像这样营养不良，越来越平凡，甚至算得上丑，尤其是当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比她漂亮白皙的妹妹。 似乎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将她们两人拿来做比较，最终得出，许明月确实漂亮温柔的结论，一点也不像满月那样尖酸刻薄，自私自利。 渐渐的，连他这个未婚夫，也偏向了更加漂亮的许明月。 陆怀远沉默着回想了一下从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和满月青梅竹马，可为啥会将目光落在了许明月身上。 难道，就是因为那时候的许明月看着比她更加漂亮？ 可分明，从前的满月也是整个青山大队最漂亮的姑娘，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这才没有那么亮眼的。 沈名花察觉到陆怀远的走神，她微微一怔，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人咋突然这样了。 直到，陆怀远缓缓摸上了她的脸，神色恍惚，低声喃喃，“满月……” “嗯？”由于男人的声音太低了，沈名花压根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 陆怀远很快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女人，眸色晦暗不明，浑身也冷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刀收起，扯着沈名花很快离开了黑市附近。 “家里的粮食不用你担心，今天你看到的事最好别说出去，否则，你知道我手里的这把刀的。” 沈名花鼻子一酸，可她还是强忍着情绪，点头道，“好。” 虽然她知道男人不喜欢自己，可从没想到，这人居然不信自己，还想要对她动手。 陆怀远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更冷，“你没必要作出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是你先往我身上贴上来的，这段婚事也是你主动的，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 “以后只要你安分守己， 该给你的体面，我都会给你。” 沈名花沉默了下去，是啊，这婚事是她强求的，嫁他之前，她也知道这人不喜欢她。 可为什么， 她心里还是会难受。 “好。” 陆怀远又看了这人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这人跟满月一点都不像，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她们有一点相像。 “回去之后，你只要照顾好家里的孩子，收拾好家里就行。” “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好。” 沈名花紧紧跟在男人身后，偷偷抬头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乖巧点头。 …… 青山大队，沈家。 沈小山出去找林落霞，已经快过去一两个小时了，可是还迟迟没有回来。 沈宝珠早已写完作业，她乖乖坐在许满月的身边，往外看了又看，可还是没瞧见一个人影。 “婶婶，我娘咋还没回来，堂哥也没回来。” 往常这个点，她早就睡觉了，等着明天去上学。 可娘始终没有回来，她压根睡不着。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宝珠，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去睡觉吧，你娘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沈宝珠仰头望着许满月，眨了眨眼，“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好，我先回去睡了。” 将人安抚好之后，许满月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第一次感到冷清。 之前沈家一大家子吵吵闹闹的，甚至有时候大晚上都在吵闹。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还真有些冷清。 许满月坐了许久，坐久了也有些累了，她索性起来在院子里走走。 刚走到院子里，忽然，门开了。 沈小山扶着消失了大半天的林落霞走进来，。 许满月看着林落霞脚上的伤，不由得愣了一下，“二嫂，你这事咋了？” “没事，只是摔了俩跤，滚落到小坡下，无法动弹，也没人经过那里。” “好在，小山去找我了，我这才能救。”林落霞转头看向沈小山，温和笑了笑。 “对了，娘现在情况咋样，她没事吧？” 许满月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在娘应该到医院了，大哥和二哥他们也赶过去了，如果有事，他们肯定会回来及时跟我们说。”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那就好，本来我和打算给大嫂一块送娘上医院的，可惜我不争气，把脚崴了。” 许满月低头观察了一下林落霞的伤势，不仅脚崴了，而且有一只腿明显摔破了，动不了很正常。 “二嫂，你这伤势还不轻，要不，你明天去卫生所看看吧。” 最近，大队里又来了一个知青，听说还懂些医术，因此被大队长安排到了卫生室里。 林落霞低头也看了看，点头道，“好，我明天去看一看，等能动弹了，我想上医院去看看娘的情况如何。” “娘一下子成了这样，我这心里总是担心得不行。”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去看看娘，可惜我怀着孩子，走不了那么长的路。” 突然，沈小山开口道，“二婶，三婶，明天我上医院，去看看奶吧。” 第293章 帕子 许满月愣了一下，“小山，你去过县城，知道医院在哪吗？” 只要是在农村，别说十多岁的孩子，哪怕有些四十来岁的大人，一辈子也没进过几次县城，去了也只是有要事要办，压根没功夫闲逛。 沈小山摇头，“没去过，但是我大概知道走那条路，我还可以找人问路。” 许满月犹豫了一下，看向林落霞，“二嫂，你看这事？” 这事她一个人也不好做主，毕竟家里不止她一个人在。 林落霞点头，“让小山去看看也行，大哥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赶明儿早上我做些窝窝头贴饼子，让小山带去给他们几个。” “也省得浪费钱和票去国营饭店吃饭。” 其实一般农村人家，是没有粮票这玩意的，这东西只有城里户口的人有，或者那些有工作的人有。 沈家有正式工作的，只有沈景明和许满月夫妻俩。 每个月除了沈景明，会寄钱寄票回来补贴家里以外，许满月也会将一部分粮票拿出来，换成粮食补贴家里。 仔细算下来，他们夫妻俩算是沈家出力最多的人，毕竟现在饥荒年，哪怕在地里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更别说吃饭了。 否则，农村也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人。 许满月也觉得可以，家里其实也没多少粮票。 要是一直在国营饭店吃饭，压根不够几顿。 她看向沈小山，“小山，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等明天一早我和你二婶做好口粮了，你再拿上口粮去城里看你奶和你爹他们。” “好。”沈小山今天上了一天的工，好不容易休息，连饭都没吃上几口又要去找人，现在确实早就累了。 等人走后，许满月和林落霞也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今天确实忙了一大晚上，人早就困了。 天色渐明，淡淡的朝霞缓缓晕染天际。 沈大嫂不在家，她负责喂养的猪，就落在了许满月和林落霞身上，毕竟这头猪关乎沈家年底的工分以及分肉。 可现在她们两个，一个已经快七个月的肚子了，另一个腿上都是伤，压根无法走动。 因此，去大队平时种地瓜的那块地里，弄地瓜藤割猪草的任务，只能交给家里目前唯一的劳动力沈小山。 至于沈宝珠，她今天还要去上学，也不能帮忙。‘ 沈小山倒是没说些什么，一大早上，背上背篓直接出门去了。 现在入秋，再加上闹饥荒，其实周围基本上没猪草。 猪能吃的东西，人也能吃，最近这些年，凡是能吃的，都被人给吃了。 洪全身为大队长，为了让大队同意养这头猪，属实顶了不小的压力。 因为这头猪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地里的地瓜藤，这些地瓜藤放在饥荒年，也是个好东西。 但是现在大队里没钱，急需有什么东西能填补上大队里的账，想来想去只有养猪。 许满月一向起得早，可当她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林落霞早早就起了，她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对着她笑了笑。 “三弟妹，我想早点起来做饭，让小山吃了早点上县城，可我手里没有娘屋里的钥匙，拿不了粮食。” 许满月看了眼林落霞，依旧没有好的右腿，“二嫂，你先去卫生所看看吧，厨房里的事交给我就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有些异常。 可又不知道是什么异常。 林落霞摇摇头，“不了，花那钱干啥嘛，去一趟最少几分钱，我这腿上的伤养养就好，除了走路困难些也没啥。” “更不耽搁做饭，今天本就是轮到我做饭，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许满月一听，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点头，“那行，我去拿钥匙。” 老太太屋里的粮食沈家一共有两把，一把在老太太那里，另一把在她这里。 平时老太太不在家，都是她负责去她屋里拿粮食的。 很快，许满月拿着钥匙进了打开门，进了老太太的屋里，正当她打算去拿粮食的时候，却无意间在地上发现了一块帕子，上面还绣着一朵兰花。 她缓缓弯下腰，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 这块帕子看样子应该是林落霞的，难不成是昨天大嫂喊人，林落霞跟她一块进来无意间落下的？ 许满月也没有多想，只是将帕子捡起来，打算待会儿还给她。 而另一边，林落霞腿上的伤口又往外冒出些许血水，她下意识往怀里一掏，可动作却僵住了。 她瞬间想起那块帕子，在昨天被老太太打了那一巴掌后，落在了地上，忘记捡起来了。 林落霞垂下眼眸，昨天那巴掌可真疼啊，她好久没被人这么打过了。 尤其是嫁给沈建云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打。 要不是她用特殊的方法，掩饰住了脸上的红肿，估计昨天早就被许满月看出来了。 至于那块帕子，无论丢在哪里，都不重要。 “二嫂，这块帕子是你的吗？”许满月将手里端着的棒子面和地瓜，以及那块绣着兰花的帕子递到了林落霞的面前。 “我在刚刚在娘的屋里捡到的，看着跟你平时用那块挺像，我就捡起来给你了。” 林落霞接过帕子看了看，笑着点头，“确实是我的，谢谢三弟妹了，我刚刚还在想着这帕子掉在什么地方了，没想到下一秒你就给我送来了。” “没事，二嫂，你做饭吧，我先出去看看小山回来没。”许满月道。 没多久，林落霞做好饭，沈小山也背着满背篓的地瓜藤回来。将猪喂好之后，他吃完饭，拿上给沈老大他们准备好的口粮，直接出门了。 临走之前，许满月还塞了一块钱给他，毕竟是去城里，那个地方处处都要花钱，兜里有些钱总是好的。 沈小山没收，他避开了许满月塞钱的动作，“三婶，用不着钱，我走路去，也不花钱。” 一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姐一个月在学校的生活费只有五毛，这些钱抵得上她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第294章 严重 许满月强行塞到他手里，“拿着，你这次是去城里，身上没点钱哪能行。” “万一有啥急事，需要钱呢。” 沈小山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谢谢三婶，等我爹娘回来，我会让他们把钱还给你。” 许满月刚想说不用，沈小山却转身出门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 这不知道这孩子是随了谁，虽然跟沈家的男人长相相似，但是这性子确是一点都不相似。 不，这副沉默寡言的性子，都有几分像沈景明。 不过沈景明并非沉默寡言，只是性子冷淡而已，这个家里，他也就对老太太和沈建平好一些。 想起那个千里之外的男人，许满月不禁看了看自己屋内，男人寄回来的东西。 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从孩子的衣服到玩具。 她能从沈景明的行动中，看出他对孩子的在乎。 可从信上面，他基本上每次都是那些话，无论是对她还是孩子，又或者这个家都是一样的。 每次看到几乎相同的信，许满月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沈景明是不是并不期待孩子，并不在乎这个家。 可当看到他寄回来的东西，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索性不再纠结。 沈景明性子就是那样，自从结婚以来，她和他的相处，几乎没有超过一个月，没有感情再正常不过。 只要他给钱给东西到位就行，至于感情什么的，她也不想纠结。 现在的夫妻，大部分都是像他们这样过来的。 这时，林落霞从屋内走了出来，拿了一件小衣服递给许满月。 “三弟妹，这是当年宝珠出生的时候，我亲自给她做的，但是后来宝珠没用上。我瞧着你这肚子尖尖的，平时你又爱吃辣，估计是个闺女。” “正好，这件衣服派上用场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小衣服，递到许满月的面前。 许满月看了眼面前的小孩衣服，没有伸手去接，她摇头委婉拒绝。 “不用了二嫂，这衣服看着料子还挺不错的，你可以和其他布料改一改，给宝珠穿。” “至于我这里，已经给孩子准备了不少衣服，够用了。” 林落霞明白了，人家这是不想要，她看了眼许满月的肚子，依旧尖尖的，很快又收回视线。 “没事，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县城，医院。 自从在医生那里得知，老太太这次情况极其严重，必须要住院观察两三个月，而且还不一定能将人救回来之后。 沈家两兄弟和沈大嫂都沉默了。 住院，不仅意味着老太太情况严重，还意味着这次要花不少钱，或许把整个沈家掏空了，都很难将人救回来。 这事，刚刚医生也跟他们仔细说过，医生建议，还是先让人住院观察最少两个月，至于之后如何，看情况也看家属自己。 不过他们是农村人，不是城里户口，也不是工人，看病的费用很贵。 医生希望他们早点将费用凑齐，方便后续治疗。 初步诊断，他们现在大概要凑齐一百五十八块七毛钱。 在这个猪肉只要七八毛一斤的年代，一百五十多块的医疗费，都快比一头两百斤的大肥猪贵了。 此时，老太太已经被转到了病房里，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沈大嫂和沈家两兄弟坐在病床前，想着这笔天文数字，他们纷纷陷入了沉默。 “老二，你说，这钱咋办？”沈老大好半晌才开口。 按理他是大哥，这事该他拿个主意。 可老二一向主意多，这事他没办法，只能问问老二。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娘年轻时守寡，好不容易一人拉扯我们兄弟几个长大，我们哪怕再没良心，也不可能不管她。” “这钱必须凑，这人必须救。” “至于钱从哪来，娘的屋里肯定有一些，我这里能拿出四十八块钱来，大哥，大嫂，你们俩能拿出多少钱来？” 一提到钱，沈大嫂瞬间急了，她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却被沈老大一个眼色打断。 “你闭嘴，我们男人说话，哪有你们女人啥事。” 教训完媳妇，沈老大看向自家二弟，叹了一口气道。 “老二，你大哥我只会种地上工，其他的都不会，也不如你们几个。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和你大嫂攒了十几年的私房钱，也只攒了八九块钱。” 他们现在还没分家，家里每年上工分来的钱，都是交给老太太保管。 因为老三有工作，所以他要交一部分工资当家用，至于没有工作的人，只能靠上工赚钱。 十几二十年来，他们能攒下八九块钱，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老二能一口气拿出来四五十块钱，这都是他私下的本事，他虽然眼馋，但是实在没那哄女人的本事。 想到这里，沈老大突然得自己这个大哥，做得窝囊极了。 三个弟弟都比他有能耐，哪怕当初最没有能耐的老四，也成了机械厂的学徒，只要好好干，以后指定能转正，成为城里人。 只有他混得最差最窝囊。 想到这里，沈老大再次叹了一口气，“这些钱是我和你大嫂全部的积蓄，我们一分不留，都拿出来给娘治病。” 沈大嫂咬了咬唇，心里在滴血，恨不得立刻叫停。 别看才八九块，可这些都是她私下攒着，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这一下子全部拿出去了，跟割她的肉有啥区别。 可是，这个家是男人做主，她压根没有反对的余地。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出声，“等等，这钱可不能光你们兄弟俩掏，咱们家老三他们夫妻俩都有工作，尤其是老三，他随便给点都够娘治病了。” “还有老四，他也算是有工作的人，哪怕现在他没钱，但是这钱可以先欠着，总不能娘疼了他那么多年， 他一分都不出吧。” 此话一出，沈老大和沈老二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算盘。 老三现在可是副团，一个月的工资一百多块钱，他两个月的工资就够娘治病了。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让他全部掏钱，但是不够的，他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该拿钱出来垫着。 第295章 出钱出力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这样吧，我去机械厂里找老四，娘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肯定得知道，顺便看看，他能拿出多少钱出来。” “能凑一点是一点，剩下的再想办法，实在不行，那就找老三，让他先把剩下的钱垫了。” 沈老大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做的。” 否则，这么一大笔巨款，光靠他们兄弟俩个，压根是掏不出来的。 一旁的沈大嫂开口道，“要不现在打电话吧，这事耽搁不得，从老三那个地方汇款过来，也要花不少时间，咱们还是早作打算。” “咱们现在有三个人，我在这里守着娘，你们一个去机械厂找老四过来，另一个去给老三打电话说钱的事。” “行，大哥你去找老四，我去打电话。”沈老二点头。 “好。” 等沈小山好不容易，靠着两条腿从青山大队走到县城里，又一路找人问路，走到县城医院里的时候，沈老大和沈老二已经走了。 他只看到了一直守在老太太身边的人。 沈小山脚步一顿，带着做好的窝窝头和贴饼子，走进了病房。 “娘，奶的情况咋样？“ 沈大嫂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起身跑了上前，“小山，你咋来了，走那么远的路你累不累啊？” “瞧瞧你出汗了，来，快坐下休息休息，娘给你擦擦汗。” 关键时刻，还是儿子管用，瞧瞧，她儿子肯定是心疼她，这才走了大老远的路跑来了。‘ 不像闺女，只知道花家里的钱去念啥子书，一月也见不到几次，每次回来除了要钱就是要钱，烦死了。 沈小山将装在布袋里的贴饼子和窝窝头拿出来 “娘，这是二婶她们给你们做的口粮，说是怕你们身上带的粮票不够，在国营饭店吃不了饭。” 沈大嫂看着这些干的口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接伸手过去抢了一个窝窝头和贴饼子，“先让娘吃几口，娘都快饿死了。” 她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将窝窝头和贴饼子，疯狂往嘴里狠狠咬了好几口，狼吞虎咽的，仿佛好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沈小山看了她一眼，默默将剩下的口粮都给收了起来，随后又看向躺在床上，一直昏迷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依旧没有丝毫血色，嘴唇泛白，脸颊也开始凹陷下去，瘦巴巴的，没有丝毫动静地躺在医院这张小小的病床上。 他从来没见过奶奶这副模样过，自从他有记忆开始，奶奶一直是他们沈家最能折腾的人，比他娘还能折腾。 但是同时也是沈家最让人安心的人，仿佛只要家里有老太太在，他们啥事也不用担心了。 现在人突然躺在了医院病床上，情况严重，家里好像也冷清了下去。 等沈大嫂将手里的东西吃完，沈小山又继续问道，“娘，医生那边咋说，我奶的情况咋样了？” “哎，还能咋说，你奶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医生说治好的可能性不大，顶多只能延缓病情继续变严重。” “目前最少要在医院住两三个月的院，每天还要用好的药物吊着，这两三个月下来，最少要一百五十多钱。” “你说说，咱们家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咋弄得了这么多的钱。”沈大嫂拍了拍大腿，脸上愁得不行。 沈小山也沉默了。 他想过这次花的钱肯定不少，但是实在没想到居然要这么多，而且还不一定能将救回来。 “好在，咱们家有你三叔和你三婶，他们俩都是有工作的人。现在只希望，你二叔给你三叔打电话，能打通。” 沈大嫂说着说着，心里乱糟糟，泛着酸。 总觉得自己的命苦，攒了十几年的那点私房钱都全部搭进去了，可是还远远不够。 沈小山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太太。 人肯定是要救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大笔巨款砸下去之后，他奶能不能醒过来。 另一边。 沈老二找了一个邮局，排了好久的队，这才轮到他开始打电话。 打过去之后，转接了好几次线，又等了差不多十几二十分钟，这才顺利接到了沈景明所在军校的线。 “你好，同志，我找沈景明副团长，我是他二哥，他在……” 另一头，沈景明刚下课没多久，便得到了家里打电话给他的消息，他愣了一下，很快大步赶了过去。 算起来，他在部队这么多年，家里从没给他打过电话，一直都是寄信。 如果真是突然打电话过来，那么家里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经过一番忙活，沈老二终于等到了对面的人接电话。 “喂，景明，娘出事了，现在需要一笔钱，家里没有这么多的钱，你看看，你那边能不能寄一些钱过来？”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沈景明微微皱眉，神色凝重了起来，“娘具体出了什么事，需要多少钱，现在情况咋样了？” 虽然老太太年纪大了，可一向身子骨硬朗，咋突然出事了？ 沈老二摇摇头，“娘突然昏迷倒下再也没醒来，我们将她送到医院之后，医生说如果想要治疗，最起码要在医院里住院观察两三个月。” “这期间用的药品也不便宜，还有各种治疗费用，算下来最起码要一百五十多块钱。” “咱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哪里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钱。” “我和大哥实在没办法，这才打电话找你的。” 沈景明脸色越发凝重，这么多的钱，看来老太太的病情确实不一般。 “二哥，你们算算还差多少，差的部分我先垫上。” 他一个月的工资一百出头，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但是他不打算全部出。 这些年来，他往家里寄了不少钱回来，算算也不少，家里不可能一点都不剩下。 尤其是以他娘的性子，估计家里还是有些家底的。 沈老二迅速在心里计算一番，这些钱要老三一个人全部出，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钱的人，肯定要出大头。 像大哥和老四没啥钱，哪怕掏空了他们也出不了多少。 还有家里的钱，那些钱具体有多少，只有老太太清楚。 “景明，要不这样吧，你寄八十块钱回来，剩下的如果不够，我和大哥自己想办法；如果多了，多出来的，我们给你媳妇收着。” 第296章 治疗费用 沈景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二哥，钱我会马上汇款到满月那里，我现在不在家，你们看着商量，给娘看病要紧。” “该我出的，我一份都不会少。” “你们要是钱不够，我也可以先垫上。” 沈老二脸色微微一僵，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老三潜在的意思。 他很快将心里的情绪压下去，“老三，我们知道，这次你全靠你出大头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我和大哥他们都没工作，一年到头在家只能挣那几个工分，压根赚不了钱。” “导致现在连给娘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你这次寄回来的钱，我们只会花在给娘治病上，有你媳妇在家看着呢。” 沈景明微微皱眉，“行了，二哥就这样吧，我先去汇款，如果娘有啥情况，你及时打电话给我。” “还有，你们去娘的屋里看看，家里究竟还剩多少钱。” 虽然这些年他没有在家照顾老人，可每个月该给的钱一分不少，甚至去年闹饥荒那样严重，他甚至每个月还多寄回去五块钱。 一年算下来，也有一百多块钱。 他不信这些钱花没了。 电话挂断。 沈老二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这才返回医院。 他刚到医院门口，便瞧见了沈老大带着沈建平匆忙赶过来，几个人在医院门口碰见。 “老二，你打电话给老三，老三那边咋说？”沈老大脚步一顿，看向自家二弟。 沈老二摇摇头，“还能咋说，老三现在有本事了，我能说啥，咱们等着吧。” “等着他给他媳妇汇款，到时候找他媳妇要钱。” 沈老大和沈建平微微皱眉，总觉得这话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老二，老三到底说啥了？”沈老大将人拉到角落里问，沈建平也跟了上去，“对啊，二哥，三哥到底说啥了？” 沈老二抬手拍了拍沈建平的脑袋，扯出一丝笑，“你三哥说，该是他出的钱，他一份都不会少。” 沈建平一听这话，微微皱眉，“三哥这话没问题啊。” “二哥，你咋这副模样？”他不解。 算起来，这个家也可以说是三哥撑起来的，要是没他每个月寄回来的补贴，他们沈家哪能过得这么滋润。 还有自从三嫂工作以来，她每个月定量的粮票，也给了一部分给家里。 就凭他们夫妻俩对家里的贡献，别说三哥没照顾老人，三嫂不用上工，哪怕他们啥也不干，都是正常的。 沈老二瞥了沈建平一眼，啥也没说。 沈老大倒是明白老二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 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行了行了，现在娘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 “老四，你身上能掏出多少钱来？”沈老大转头看向沈建平。 沈建平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把零零碎碎，花花绿绿的毛票出来，“大哥，这些是我在城里当学徒的半年以来，攒下的八块八毛七分钱。” “钱不多，但是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三块多，除掉吃饭租房以及各种花销，能攒到这些钱确实算是不容易的。 沈老大接过这一叠零碎的毛票，一屁股坐在地上，在手指上沾着口水，开始数钱，一张张地数，数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问题了。 他这才将钱，放进自己贴身衣服的口袋里。 “这些钱，先放在我这里，老二你再跑回家一趟，看看娘的屋里有多少钱，再问老三媳妇借一些过来，看看到底还差多少。” 沈老二点点头，“行。” 他其实也想回去看看，媳妇咋样了。 上次没瞧见她，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事。 等沈老二走后，沈老大带着沈建平去了病房。 去的路上。 沈老大问起沈建平，在机械厂的日子咋样。 沈建平想了想，“累是累了些，但是确实能学到东西，师傅对我也不错，他说只要我好好干，两年之后肯定能转正，到时候的工资也会变多。” 说不定，以后还能分房，将自家老娘接到城里享福。 沈老大忍不住羡慕起来，“还是你小子命好，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你侄子小山。” 他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他儿子还年轻。 要是以后不能去当兵，哪怕能去城里当学徒也好，总比他们一辈子窝在那个乡下好。 沈建平笑了笑，“放心吧，小山可是我亲侄子，我从小跟他一块长大，要是有好事，肯定想着他。” 很快，两人到了病房里。 瞧见沈小山也在，两人都愣了愣，“小山咋来了？” “二婶和三婶让我来给你们送口粮，今天早上刚做的窝窝头和贴饼子。”沈小山一边解释，一边将手里提着布袋子拿出来。 虽然已经冷了，但是用热水泡着吃，还是勉强能吃的。 总比去国营饭店花钱花粮票好。 …… 此时，青山大队，沈家。 沈老二骑着从许满月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很快便从城里回到了家里。 一进家门。 他四处看了看，终于瞧见了在屋檐下坐着缝补衣服的林落霞，沈老二也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微微皱眉。 “你昨天咋回事，娘出了那么大的事，你都不家，这让大嫂和老三媳妇咋看你？” 林落霞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掀开自己的裤腿，露出依旧红肿的脚踝，以及小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沈老二看着这一幕，想要继续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又从嗓子眼咽了下去。 “你这事咋弄的？”他语气有些艰难，直接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 林落霞摇摇头，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我伤了腿，没帮上娘，娘……她现在在医院还好吗？” 提起这事，沈老二叹了一口气，心情也更不好了。 “这一次，估计要掏空咱们家的家底，还要往老三那里拉下脸，要一部分钱补上剩下的口子。” 林落霞愣了一下，“什么，咋要花这么多的钱？” 第297章 巨款 恐怕把沈家的家底掏光了都不够。 沈老二点头，“医生说了，哪怕花了这么多的钱，还不一定能将人救回来。” 但凡换做家里其他人，他们肯定不会选择花这么多的钱。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那你现在回来，是为了找三弟妹？” 沈景明远在千里之外，哪怕能拿得出来这笔钱，这钱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 除非，找许满月，他们夫妻俩都是有工作的人，这笔钱虽然是一笔巨款，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沈老二再次叹气，“我这次回来，不仅是来找老三媳妇商量事情的，同时也是来找她拿钥匙，看看娘屋子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林落霞想了想，“如果家里的钱不够，那……剩下要贴补进去的钱，你们几个兄弟是咋分的？” 平分肯定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笔钱 哪怕把他们夫妻俩掏空了。 也不能拿出超过五十块钱出来，更别说沈老大他们夫妻俩，和还在城里当学徒的沈建平了。 沈老二脸色有些不好看，“还能咋办，老三夫妻俩虽然赚得多，但是人家也不是个能吃亏的，我来之前打电话给老三，明显能听出，他估计就是想大家平摊。” “当然，这笔钱他会先垫着，但是之后还是要还给他的。” 林落霞一听这话，四处看了看，没瞧见许满月。 她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可这也不公平啊，凭啥要平摊。” “老三去部队当兵的这些年，家里的里里外外，可都是你和大哥他们撑起的，三弟妹也才嫁进来不到两年，在这之前，这家里的事几乎都是我和大嫂干的。” “咱们两房伺候照顾娘，于情于理，咱们和大哥都应该少出一些。” 沈老二皱了皱眉，“落霞！” “你忘了，老三虽然没在家照顾娘，但是他每个月都寄钱回来，老三媳妇工作之后，她的粮票也给了一部分交给家里。” “至于老四，他还没成家，工作也还没彻底定下来，每个月的工资除去吃住，能攒下一块钱就算不错了。” “你让他咋出这笔钱？” 林落霞看了他一眼，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了另一个话题，“这些年， 咋们俩总共只攒了四五十块钱，你要把这些钱全部拿出来？”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先看看吧，看看最后还差多少。” 林落霞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她很想问，老太太年纪都这么大了，救治之后醒来的机会也很小，与其浪费这么多的钱给她治病，还不如放弃，让大家都能过得舒坦一些。 可是，她知道，沈家几兄弟都很有孝心，只要她敢提这事，沈建云肯定会跟她翻脸。 殊不知，此时许满月刚好打开她屋子的窗户透气，正巧将两人的谈话听到了大半。 由于距离远，两人的声音小，她没有听全，但是该听到的也听得差不多了。 很快，沈老二和林落霞说得差不多了，他往许满月的屋子方向走来，开始敲门，“三弟妹，三弟妹，你在里面吗？” 许满月走过去开门，抬头看向来人，“二哥，有事吗？” 沈老二站在房门口，没有往里面走，“三弟妹，事情是这样的，娘的病情很严重，最少需要一百五十块钱的治疗费用，咱们家里的钱肯定不够，我给景明打了电话过去。” “他说，他会汇款八十块钱过来给你，到时候由你给我们。”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 沈老二看了她一眼，语气顿了顿，继续道，“三弟妹，我还需要你帮忙，拿着娘给你的钥匙，将她屋里的钱全部拿出来。” “如果家里的钱有多的，那么你们夫妻俩，也能少出一点。” 许满月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二哥，我只有娘屋子的钥匙，但是家里的钱，被娘放在了哪里，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这事恐怕我帮不了。” 老太太看似将一些重要的东西交给她，可真正关乎沈家家底的东西，她还是不知道的。 沈老二微微皱眉，“那就麻烦你将门打开，我去找就行。” “好。”许满月也没有拒绝，毕竟这钱是用来给老太太治病的。 很快，她拿着钥匙将门打开，沈老二开始在屋内一阵翻箱倒柜，可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渐渐的，他脸色也凝重了下去。 许满月扶着腰站在门口，目光也在四处扫过，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了床下，藏在暗处的一双鞋子上面。 她走过去，微微弯下腰将鞋子拿起来，往里面一看，还真有东西。 “二哥，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许满月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将人喊了过来。 沈老二快步走过来，将东西从鞋子里面掏出一看，是一块帕子紧紧包裹成一团，里面好像有啥东西。 他连忙将帕子打开，没想到打开之后还有一层又一层，直到终于打开了最后一层帕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叠钱。 各种面值的都有，一分一分的，一毛一毛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面值不大的，只有四五张大团结。 沈老二迅速数了一遍，六十八块八毛钱。 再加上大哥和老四的那些钱，一共是八十多块钱，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他这里出三十块钱，那么老三那里只需要给四十多块钱。 算清楚之后，沈老二看向了许满月，“三弟妹，你们夫妻俩出四十五块钱就够了，剩下的我和你二嫂添上，你看咋样？” 许满月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二哥，这事你既然是先跟景明提的，那这事你问他就行，我都行。” 沈老二摇摇头，“景明说了，他将钱寄给你，让你来处理这事。” “我和大哥也知道，你们夫妻俩出的钱不少，但是咱们都是一家人，谁多出一点，少出一点也没啥事，都是为了娘。” “你看看我和你二嫂，这些年总共只攒了三十块钱，但是我们照样全部拿出来，给娘看病。” “至于大哥和老四他们俩，虽然没啥钱，可他们还是把身上的私房钱，都掏空了。” 第298章 请假 听完沈老二的话之后，许满月点了点头。 “那行，二哥，大嫂他们送娘上医院的那天，我拿了二十块钱出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屋再给你拿二十五块，总共四十五块。” 说完，她扶着腰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却被反应过来的沈老二突然喊住，他讪讪一笑，“等等，三弟妹，你再多拿二十块块钱吧，我刚刚没把你之前给的那些钱，算进去。” 他咋就给忘了，一开始老太太进医院的钱，都是许满月拿的。 许满月脚步一顿，点头道，“好。” 既然沈景明都发话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照做就是，毕竟这是救命钱，老太太的身体更重要。 不过，沈老二倒是会说话，明明他们夫妻俩不止三十块钱，可却只拿出三十块钱出来，还说这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要不是她刚刚听见他们夫妻俩的话，估计她也被骗过去了。 这事她不好处理，还是写信跟沈景明说一声，让他自己心里有个数吧。 许满月进屋后，从自己的嫁妆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铁皮盒子打开。 里面的钱都是沈景明寄回来的，她每次用钱也是从这里面拿，至于她的工资，放在另一个铁皮盒子里。 还有系统奖励的一些钱，她也放在那里面。 她从里面数了数，不数不知道，一数才发现，这一年多来，沈景明寄给她的钱还真不少。 加上上次得知她怀孕的事，寄回来的那一百块钱，再除去她这一年多的花销。 总共攒了两百六十多多块钱，她平时很少买些什么东西，基本上在外面用不了什么钱，没想到还攒下一笔巨款。 这些钱还不包括她的工资，以及她的私房钱。 许满月很快数了四十五块钱出来，随后走出房门，将这一叠钱交给了沈老二，“二哥，你数数，看看对不对？” 沈老二匆忙扫了一眼，没有去数，“三弟妹，你办事我放心，用不着数。” 说完这话，他刚要转身离开。 许满月却一把将他叫住，“二哥，我知道你相信我，但是还是数一数吧，万一我数错了咋办，到时候你在县城医院，我也不好过去给你送钱.。” 钱这东西，只要离手交给别人，必须点清楚，而且四十五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她可不希望出什么差错。 沈老二一听也是这个理，很快停了下来，“好，那我数一数。” 他拿出刚刚放进口袋里的钱，当着许满月的面，仔细数了一遍，“三弟妹，没问题，我先去医院了。” 等人彻底走后，许满月转身回屋开始写信，她如实将今天发生的事，都给写了上去。 如果沈老二他们没有说那句，他们将全部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或许她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但是这两口子分明不止三十块钱，他们却欺骗了她，还想从她这里多拿钱。 这事可就不一样了。 但凡这钱不是给老太太治病的，今天她都会当众说出来。 不过，谁让这些钱，都是用来给老太太治病的。 她要是说出来，又没有证据，指不定还被倒打一耙，说她不孝，明明夫妻俩都有工作，却舍不得给老太太花钱看病。 因此，最好的解决方法，还是先试探一下沈景明的口气。 县城，医院里。 钱凑够了，老太太彻底在医院住下，医生每天都给她做各种检查，对她的情况进行观察。 病情暂时是稳住了，但是人啥时候醒来，医生也给不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咱们商量一下吧，娘住院的这些日子，让谁来照顾娘。”沈老大开口道。 沈老二思考了片刻，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沈大嫂身上，“大嫂，这事可能要麻烦你了，你照顾娘更方便一些。” 沈大嫂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那……那我养的猪咋办？” 她倒不是不想照顾婆婆，可是……可是她家里还有事啊。 沈老二也有些纠结了，他媳妇腿伤了来不了，老三媳妇怀着又怀着孩子，而且月份也大了，本以为还有大嫂，可大嫂还要回去养猪。 沈老大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这样吧，让青青从学校回来照顾娘。” 他们大老爷们，不方便，这些事情还得女人来。 沈大嫂立刻反驳，“不行，青青还在念书，她以后可是要考中专，进城当干部的人， 咋们哪能耽搁她学习。” 沈老大和沈老二下意识看向她，这人不是最反对沈青青去念书吗，咋现在转了性子？ 沈大嫂见两人朝她看来，直接扬起了下巴，得意洋洋道。 “你们俩懂什么，咱们家青青成绩可好了，每次考的试卷都接近满分，三弟妹说，青青考上中专的概率很大。” “到时候就让她去学机械，或者学其他的，直接去城里当干部你。青青说了，等她在城里稳定下来，还要帮小山弄一份工作，再接我去城里享福。” “所以，你们不许耽误青青学习，她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希望。” 沈老大和沈老二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虽然考中专难，但是万一成功了呢。 “这样吧，大嫂，你就安心在医院照顾娘，家里养猪的事，我让落霞帮你，你只要好好照顾娘就行。” 沈大嫂想了想，“那我每天吃饭？” 在国营饭店吃可不便宜，而且还要票，在医院食堂吃也不便宜，她又不是工作人员。 沈老二想也不想，“我们会轮流给你送，这个你也不用担心。” 沈大嫂佯装勉强点头同意，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心死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没法照顾娘，那还是我来吧。” 在医院好啊，每天不用干活，只用照顾人就行，老太太一直躺在床上，也不需要她咋个照顾，每天还有人给她送饭，这日子真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军校。 沈景明匆忙去了邮局，本想汇款八十块钱回老家。 可转念一想，这次老太太看病一下子要花这么多的钱，说不定……病情很严重。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向上级请了假，打算回去一趟。 第299章 夜半来人 ilwxs.com 天色渐渐入冬，交完公粮之后，青山大队的仓库里，这次收上来的粮食，一下子空了大半，只剩下不到六七百斤。 但是大队里现在老老少少，所有人口加起来一共还有四五十口人。 这点粮食，其实压根不够吃一年的，这日子还有得熬。 洪全跟郭会计商量了一下，决定后天给大伙儿按照工分分粮。 商量好了之后，洪全拿着大队的喇叭，在大队办公室开始通知这事。 许满月和林落霞在家里，很快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分粮是件好事，可惜现在家里出了不少事，连个大男人都没有。 要不是小山在家，估计就她们，一个大着肚子，一个腿脚不方便的女人，连每天烧火做饭的水都挑不了。 天气冷了。 许满月也不爱在外面里走动，家里每天也没啥事，她只能做点针线活，或者关起门来私下给自己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林落霞的腿还是那样，叫她去卫生所看看，她又不去，只能拖着，让伤口自己好。 她闲来无事，喜欢到许满月屋里坐坐，顺便做点针线活。 “三弟妹，你说，大哥他们这都去了好几天了，娘……不会又严重了吧？” 许满月缝衣服的动作一顿，轻轻摇头，“二嫂，这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此话一出，林落霞动作微微僵住，一不小心将针插进了手指里，流出血珠，染红手里里的衣服。 但是她很快又恢复如常，冷静下来，“三弟妹，你这是啥意思，我一直跟你在家，我咋可能知道娘的情况。”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二嫂，二哥不是昨天才回来过吗，我在我屋里，都看见了你们俩在说话。 ” “难道，他没跟你说医院的事？” “说了。”林落霞脸色微变，热热的，有些不自然。 昨天的话，居然被当事人给听见了。 哪怕脸皮再厚的人，估计也难以面不改色。 而且，她昨天说的那些话，对这个弟妹来说可不是啥好话。 许满月又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人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在老太太进医院后。 “二嫂，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落霞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摇头道，“没事，只是家里出了太多的事，我总说感觉有些不安。” 这话是实话，她确实有些不安，虽说老太太不是她推的，可归根到底，是她气的。 万一这事爆出来，沈建云估计第一个不放过她，更别提还有沈老大他们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没再说些什么。 最近，家里的事情确实太多了。 “对了，二嫂，后天分粮，要是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咱们家只剩下小山一个人，能去分粮了，他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 林落霞想了想，“没事，后天我的腿应该快好了，今年交完公粮之后，其实也不剩什么粮食了，咱们家虽然比其他家分得多一些。” “但是也不会太多，我和小山两人够了。” …… 县城医院。 沈老大和沈老二，再次跟医生确定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之后，直接安排沈大嫂留在医院照顾老太太。 虽说现在农忙已经过去，但是大队里还是有不少的事，比如即将到来的分粮。 别的他们可以不去，但是这事必须去，这可关系到他们一年多的辛苦收获，绝对不能含糊了。 很快，沈老大他们回来了，沈建平只是一个学徒，平时很忙很忙，压根没时间过来。 过来医院一趟，他几乎将这半年来，攒的钱都给掏光了。 他只是一个学徒，工资勉强够吃住，因此家里不用他上交钱，但是等他正式转正之后，他每个月都要往家里，上交一部分钱 当作家用。 他三哥也是一样，哪怕没在家吃住，每个月依旧要汇款回来，三嫂虽然没交钱，但是她的粮票都给了家里。 沈老大和沈老二回来的那一天，正好赶上了年底分粮的那天。 家里有了男人，这下家里的有些事终于不用担心了。 这次分口粮，沈家是分得最多的，因为沈家的工分最多。 可哪怕是这样，也才分得七八十斤粗粮，这点粮食压根不够沈家一家子吃的，只能说有总比没有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冷了不少，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许满月穿上了厚衣服，算算时间，她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就在过年前后出生，那时候也得冷。 为了给孩子做些厚衣服，她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些棉花出来，给孩子做了几件小棉衣还有棉被以及棉鞋。 至于布料，她也没全部用新的，这样太显眼了。 毕竟这年头布料难得，尤其是还需要布票才能买到布，好多人家一年到头，恐怕都没有一件新衣服。 哪怕她和沈景明都有工作，也不好这么显眼。 因此，许满月找了一些稍微旧的衣服，改了改做成新衣服给孩子，但是她也只做了一两件，剩下还是新布料做的新衣服。 最近的晚上实在是冷，许满月有些受不住了，她索性将自己那些旧衣服拆开，往里面填上蓬松柔软的棉花，做成保暖而又结实的棉衣。 做到一半，天色渐晚，昏黄的煤油灯也暗了下去。 许满月对着煤油灯的灯光，渐渐的眼睛也酸了起来，睡意渐浓。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也就没继续熬下去，反正冬天的日子很闲，闲到没事干，只能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 于是许满月将做到一半的大棉衣放好，又在自己的独立小厨房里，烧水洗漱了一番，这才床上睡觉。 一晃到了半夜，许满月睡得迷迷糊糊中，恍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响，似乎是开门，似乎是脱衣，又似乎是翻窗跳下。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后背发凉。 饥荒年，不是没有走投无路的逃荒人，闯进别人家里抢劫的。 一般这种情况，基本上绝对不能惹怒对方，否则，很有可能出人命。 许满月没有贸然敢睁开眼看去，她强行冷静下来，小心翼翼挪动着身子，微微掀开眼皮看去。 恍惚间，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脱衣服。 第300章 夜归人 漆黑的夜色中，只能大概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压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但是从身形上看，不难看出对方是一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许满月后背渐渐发凉，她不敢打草惊蛇，只能见机行事。 可这时，男人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一旁的架子上，大步朝床边走来。 许满月立刻闭上眼睛，一边装睡，一边注意男人的动静。 没一会儿，男人似乎坐在了她的身边，看了她一眼，随后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冷气也灌了进来，让人浑身发颤。 许满月身体一僵，正要悄悄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里面移，尽量避开男人的动作。 可下一秒，男人的手，却轻轻落在了她圆滚滚的肚子上。 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什么时候醒的？” 许满月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沈景明？” “你刚刚没认出我？”沈景明摸着许满月肚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人为啥醒了，却不说话。 原来，是被他吓到了。 刚刚他因为没钥匙，又不想打扰里面睡觉的人，这才翻窗进来的。 确定男人的身份，许满月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可面对男人浓烈的气息，以及沉默的气氛，她又有些莫名的尴尬。 毕竟，两人自从结婚之后，总的相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说两人不熟，可马上又要有了一个孩子，说两人熟，但是还真没咋相处过。 正当许满月打算随便找个话题，将今天晚上的事混过去。 身边的男人却开口道，“算算时间，孩子应该是过年左右生吧。” “嗯，没两个月了。” 许满月躺在床的里侧，偏头去看他，“对了，能咋突然回来了，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沈景明将身边的女人搂入怀里，摸着她凸起的肚子，语气顿了顿。 “我这次是因为娘的事情回来的，到家之前，去医院看了娘， 娘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 “我在医院待了一天，医生说，以娘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机会醒过来的。” “这次我待不了几天，大后天就要回军校去。” 沈景明说话到一半，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至于随军的事，估计你还要等等，等我从军校进修返回部队，我就向部队里打随军申请。” 许满月心里早有准备，也没觉得失望。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我也好有个准备。” 随军的事，两人只提起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她怀孕之后，第二次就是现在。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这个我无法给你具体的时间保证，我除了要在军校进修，还需要出一些任务，哪怕最快，也要是半年之后。” 他本来到部队进修，也才半年多，想要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结果，最起码还要好长一段路要走。 在这之前，他无法保证啥时候，才能让她一块去随军。 许满月垂下眼眸，她听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工作吧。” 其实想要尽快随军，也不是没办法。 只是在这个男人心里，事业永远是第一位，她和孩子去了那里，虽然不会打扰他，但总归会让他分心。 因此，他大概暂时不想让她去随军。 一时之间，周遭的气氛有些僵硬。 沈景明也没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摸了摸许满月的脑袋，“先睡吧。” “这次我给你和孩子带了礼物，等明天起来再给你看。” 许满月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睡觉，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她虽然闭上了眼睛，却迟迟没睡着。 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却好像已经好几天没咋休息过了，眼底满是倦意，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听着沈景明的呼吸声，许满月渐渐也有了睡意。 窗外，夜色渐渐深，冷风吹来，这下彻底入冬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上。 沈景明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望着头顶的房梁，还有些不适应，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得那么熟。 他微微皱眉，思绪回笼，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到家了。 身下是柔软的床，和绣着龙凤的大红喜被，墙面是土墙，上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上面还挂着许多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啥都有。 一旁的木桌上，摆放着一个大红喜字暖瓶，上面还有两只喜鹊。 他记得，这个暖水瓶是他和许满月结婚后的那两天，他带着她去城里买的，算是结婚用的东西。 一晃，她已经嫁给他一年多了。 但是，两人相处，还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却已经有了孩子，再过一两个月，他就要当爹了。 沈景明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起身拿起一旁的军大衣，正打算穿上。 突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许满月端着几个贴饼子，和一碗棒子面粥以及一个水煮蛋进来。 “吃点东西吧，二嫂知道你回来了，特意给你做的。” 沈景明抬头望去，昨天晚上三更半夜的，天色太黑了，他没看清许满月的面容，只看了一个大概。 现在外面的光线正亮，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 他并非多么注重一个人的外貌，可妻子漂亮，他是个男人，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他这个妻子是真的漂亮，长相明媚大气。 虽然怀有身孕，却一点也不显臃肿，眉眼间透出几分温婉，让她浑身散发着另一种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气质。 比起上次回来见她，她似乎更漂亮了些。 许满月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见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于是放下饭菜之后，抬手摸了摸脸。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景明很快收回视线，坐在桌子摇头道，“没什么。” “你也坐下一块吃吧。” 许满月扶着肚子坐下，但是并没有动，“我已经吃了，你吃吧。” 她话语刚落，一个被剥了壳的鸡蛋，放在了她的嘴边。 “张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满月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听着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张嘴咬了下去，鸡蛋的香味在口腔里散开。 她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向男人，正好对上沈景明漆黑幽深的眸子，他将手里的鸡蛋放在她的手里。 “你怀着孩子，应该多补补。” 第301章 军大衣 许满月神色微微一怔，随后很快回过神来，又低头吃了一口鸡蛋。 沈景明见她吃了，也拿起一个贴饼子吃了起来。 他们这个地方的贴饼子，是用棒子面做的，这年头的棒子面只能用石磨磨。 算不上细，大颗大颗的，吃下去还会卡脖子，甚至难以下咽。 不过这东西放在现在，也是难得的干的口粮，比那些稀的看不见几颗粮食的粥，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沈景明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种贴饼子了，第一口下去，他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到处闹饥荒，哪怕是部队里粮食也是紧缺的，他也经常吃粗粮，像什么黑面馍馍，野菜窝窝头， 棒子面窝窝头都是粗粮。 可那些粮食再粗，似乎也做得比家里的更软和一些。 吃了几口，沈景明没再继续动剩下的另一个贴饼子了，而是拿过一旁的暖壶，倒了两杯热水，将其中的一杯递到了许满月的面前。 “这贴饼子，是二嫂做的？” 许满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二嫂做的，怎么，有问题？” 沈景明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对了，我给你从部队带了一件新的军大衣，现在入冬，正好合适。”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行李袋里，掏出了一件军绿色的厚重军大衣，放在了一旁。 紧接着，又拿出了一床羊毛小毯子出来，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将小羊毛毯子展开。 “我这次意外在火车上，碰见一个来自外地的男人，这个羊毛毯子是他打算带去走亲戚的。” “但是到了亲戚家，却跟亲戚闹翻了，于是就想着将这个羊毛毯子出手。” “我看着合适，便花了一点钱拿下了，以后等孩子出生了，给孩子当毯子。” “瞧着实挺不错的，我摸摸。”许满月看着这羊毛毯子，也不由得有些惊喜，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意外碰到了男人的手。 冰凉而又粗糙的触感，让两人皆是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对方脸上。 在触及对方的视线的那一瞬间，许满月迅速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移开，转移了话题。 “我打算弄一张小床，给孩子准备着，本来大嫂准备帮我做一张的，但是她现在还在医院照顾娘。”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所以我想让你去问问葛大爷，看看他那里能不能做一个？” 沈景明的目光从她不自然的脸上收回来，他想了想，“还是我来吧，咱们家好像还有一些木料，应该够做了。” “明天一个下午，我就能做好。” 许满月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向他，“你也会做？” 看着男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干木活的人。 沈景明点头，“会一点，爹当初还在的时候，虽然我们兄弟几个年纪还小，但是他经常教我们一些东西。” “其中就有木活，家里的那些木料，有些还是他当初在的时候留下的。” 许满月想起来了，她的这位公公当初也是逃荒过来的，为了能有一口吃饭的本事，他似乎学了不少的本事，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打猎。 这也是为啥沈老大和沈老二，上山一点都不怕野兽的原因。 许满月笑了笑，“好，那这事交给你了。” 有现成的劳动力，她还能省一块多钱。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老三，听说你回来了？” 光听声音，许满月便听出了外面的人是谁，她起身想要去开门，却被沈景明叫住，“你坐下吧，我去。” 正好，他这次回来，除了看望老太太，还想调查一下老太太重病的原因。 回家之前，他问过医院的医生，医生说老太太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刺激，这才导致一时之间急火攻心，重病昏迷不醒的。 许满月听话坐下了，沈景明走过去开门，门外是沈老大两兄弟，两人看到许久未见的弟弟，浑身上下气质斐然，眉眼冷峻逼人。 “大哥，二哥，许久不见。” 虽然沈家的男人在外貌上，都有几分相似，可他们两人站在沈景明的面前，明显不像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人。 沈老大不知为何，突然面对这个从部队里回来的亲弟弟，居然有了几分面对陌生人的不自在。 他抬手扯了扯衣领，冷风打在脸上，这才放松了几分。 “老三，你昨天晚上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沈老二挑眉打量着沈景明，往前朝他走一步，抬手往他肩膀上拍了拍。 “对啊，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你二嫂今天早上，看到你媳妇，多问了一句，估计我和大哥现在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他这个三弟，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哪怕面对自家人，他脸上也没几分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陌生人。 沈景明眸色微淡，“昨天半夜回来的，见大家都睡了就没声张。” “对了，大哥，二哥，我这次从医生那里得知，娘是被人刺激到了，这才进医院的。” “我打算中午的时候，将家里人全部叫到一块来， 好好闻一下那天发生的事，你们看咋样？”他抬眸扫过两人，语气顿了顿。 沈老大和沈老二闻言愣住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什么，娘是受到刺激，才变成这样的？” 他们之前在医院，一心扑在如何凑钱救人上面了，压根没考虑到这个点上，他们还以为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才变成这样的。 沈景明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嗯，娘确实是因为受了刺激，我这次回来，除了是回来看看娘的情况，也是为了调查这事。” 沈老大和沈老二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害得老太太进医院的人，肯定就是家里人，而且还是他们几个人的媳妇中的一个。 毕竟当时男人都在外面忙，家里只有几个女人在，沈青青和沈宝珠又是在学校，想来想去，也只有家里的三个女人了。 沉默半晌之后，沈老大抬头望着沈景明，缓缓开口道，“景明，你心里……是不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第302章 怀疑对象 他仔细想了想，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他媳妇最闹腾，一天到晚爱惹老太太生气。 这事……不会是她做的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面对一百五十多块钱的巨款，他们夫妻俩只出了八九块钱，老二和；老三出得最多，尤其是老三夫妻俩。 这次两人总共出了六十五块钱。 如果真的他媳妇做的，那么这笔钱…… 越想沈老大心里也觉得不安，于是再次问道，“景明，你大嫂就是那个脾气，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如果这次的事真的跟她有关。” “你放心，不用你出手，我都会给娘和你们几个一个交代的。” 大不了……大不了将人给送回娘家，直接离婚。 沈景明微微皱眉，“大哥，这事的结果还没出来，也不一定是大嫂做的，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不知为何，一旁的沈老二心里也有些不安，他回想了一下，自家媳妇一向乖巧听话，安分守己，从不多事，也不会主动跟娘起冲突。 这事……应该跟她没关系才对，十有八九，是大嫂那个没脑子的干的。 想着想着，沈老二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但是碍于刚刚大哥表态了，他也不好不表态。 “景明，这事你尽管调查，一定要给娘一个公道。” “无论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谁，我们都不能轻易放过她，娘这次险些就没了。” 沈景明眉眼冷淡，微微点头，“既然大哥和二哥，你们都想尽快找出，是谁让娘进医院的，不如趁现在大家都在，将事情解决了吧。” 沈老二：“好，我去将你二嫂叫过来。” 沈老大看向沈景明，犹豫开口，“景明，你大嫂还在医院照顾娘，现在没法回来。” 他越发觉得，这事很可能就是他那个婆娘做的好事。 沈景明摇头，“没事，其他人能到就行了。” “我回屋去叫满月，这次去娘的屋里谈这事。”说完，他转身回屋。 屋内，许满月已经听到了几人的谈话，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天发生的事。 林二柱跑到家里来，说是林落霞算计害死了他娘和他那一家子的事，之后老太太好像叫林落霞有空去她屋子里一趟。 当时老太太的声音很小，她没听得太清，因此一时之间也就没想起来这事。 不过，当时老太太出事的时候，林落霞也是从她自己屋里跑出来的，瞧着倒是不像是发生了什么。 沈景明走进来， 便瞧见许满月似乎在想些什么，他问了一句，“想起什么了吗？” 许满月沉默了一下，还是将这事如实说给了沈景明听。 林二柱上门闹过之后，老太太回屋了，她也回屋了，后来大嫂来找她说话，至于林落霞具体在哪里她还真不好说。 而且，这些她总觉得林落霞有些奇怪。 沈景明听完之后，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让许满月一块过去。 很快，沈家除了在医院的，以及上学的，还有当学徒的，几乎全部都在这里了。 林落霞和沈老二是最后一个到的，沈景明见到人来齐了，也没继续耽搁时间，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顿了顿，直接开口道。 “我想今天叫大家过来的原因，大家已经很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咱们直接开始。” 此话一出，沈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沈景明看向了林落霞，“二嫂，你先来说说，当时娘进屋之后，你有没有进去跟娘说过话？” “还有，当初林二柱来咱们家闹过之后，娘让你有空进她的屋内，她有事找你，你去了吗？” 沈老大和沈老二猛地看向林落霞，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老二连忙摇头，不，不可能，落霞压根不是这种人，娘平时虽然对她冷言冷语，可也没咋对她不好过，她也不可能下狠手。 沈老大现在倒是觉得，这事可能……不是自家媳妇做，他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林落霞身上，打量了良久，“老三，你这样问你二嫂，是啥意思？” 老三做事一向讲究证据，不会真的是这个女人干的吧？ 许满月也看向了林落霞，之前好多没有想通的事情，在这时候忽然串了起来。 从她意外崴伤的脚，到她的异常以及那块丢在老太太屋里，绣着兰花的帕子，似乎，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依旧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林落霞刺激老太太住进医院的。 许满月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回估计事情要闹大了。 见到林落霞迟迟没有说话，沈景明眸色微微一沉，浑身的压迫力骤然强起来， 让周围的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尤其是距离他最近的沈老大，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 他咋觉得，自家这个老三，越来越让人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啧啧啧，不愧是当军官的人。 沈老二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沈景明的强势态度，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林落霞的面前，隔绝了沈景明的视线。 “老三， 你这是啥意思？” “落霞再咋样，也是你二嫂，你咋能用这种审问犯人的语气审问她，这让她以后的脸面放哪？” 尤其是还当着他的面，这样对他媳妇，这不是将他的脸放在地上踩？ 沈景明看了眼沈老二，“二哥，先听听二嫂咋说吧，你先别急着打断我。” “对吧，二嫂。”他又看向站在沈老二身后的林落霞。 林落霞淡淡一笑，点头道，“景明说得对，建云，你坐在一旁看着就行，景明也是为了娘好，我能理解。” 沈老二皱眉，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林落霞拉着坐到一旁，“景明只是问我一些问题，又不是做些什么。” “你在一旁听着就行。” 沈景老二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 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林落霞抬头望向沈景明，“当时娘确实让我，去她屋里一趟，我也去了，但是我出来之前，娘都是好好的。” “后来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便在自己屋里，听到了大嫂的喊声。” 第303章 离间计 “之后的事情，三弟妹也知道，我听到声音从屋里跑出来，正好跟三弟妹遇见了，我们俩一块去娘的屋里。” “然后便瞧见了，大嫂抱着昏死过去的娘，一直在那里喊人。” 沈景明微微皱眉，继续问道，“二嫂，你当时跟娘在屋里，说了什么？” “你出来之前，娘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当时林二柱上咱们家里闹事，还提到了大姐，他说大姐的死，是我在背后动的手脚。” “娘单独找我，也是为了这事。” “她问我，这事是不是真的，我说不是，问完之后，我便从娘的屋里出来了。” “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 沈老二听完这话，眸色冷了下来，“老三，这事关你二嫂啥事，大姐的死跟你二嫂无关，娘应该也是因为林二柱上门闹事，突然提起大姐，这才导致娘进医院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大姐没了之后，大姐成了娘的心病。” 沈景明眉眼冷淡，抿了抿唇，“二哥，二嫂，娘很快就要醒来了，到时候事情的真相具体如何，问问娘就行。” 大姐死的时候，他虽然在部队里，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背后究竟有没有问题，他不清楚，可如果老太太是因为这事，受了刺激进医院的。 那么这事背后肯定有问题。 他不了解其他人，不过他了解老太太。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闪过情绪，默默站在了一旁没说话。 沈老大和沈老二倒是激动得不行，拉着沈景明问，“老三，这事是真的，娘已经好转了？” 他们昨天去城里，给王招娣和老太太送饭，咋没听说这事呢？ 沈景明点头，“娘的病情确实有所好转，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能醒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林落霞的身上扫过了一下。 一旁的许满月听着这消息，眉眼也舒缓了几分。 这些日子家里没了老太太，冷冷清清的，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更是冷清得不行。 这下，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林落霞忽然开口道，“既然这样，要不我明天上县城看看娘，这些日子都是大嫂在照顾娘，她也辛苦了。” “我过去还能帮帮忙。” 沈老二点头，“我跟你一块吧，顺便给大嫂送饭。” 林落霞笑了笑，“也行，娘的身体有所好转是好事，明天我打两个鸡蛋，做成鸡蛋汤提着过去，给娘补补身子。” …… 晚上，天色渐黑。 许满月在厨房烧热水，林落霞掀开帘子走进厨房，“三弟妹，烧水呢？” “嗯，这大冷天的，一直坐着也冷，早点洗漱完早点休息。” 林落霞走过来，看了眼灶台上正在烧水的大铁锅，“咱们家里，好像也只有景明，连晚上都要烧热水洗脸洗脚。” “要是娘还在，瞧见了估计又要说。” 这年头，处处闹饥荒，闹干旱，大部分的人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功夫，将水和柴火用在这方面上。 不仅是老太太，还有让大队长，要是让他知道了，指定要说一句浪费。 许满月语气淡了下去，“二嫂，景明不常回来，他这次回来，后天又要走了。” “烧水洗脚洗脸，也用不了多少水。” 林落霞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回过神来，转移话题，“对了，三弟妹，这次娘住院，你和景明出了不少钱。” “我和你二哥，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知道你们俩确实出了大头，吃了一些亏。” “但是，你也知道的，这些年来，景明去部队当兵，你又是去年才嫁进来的。” “在这之前，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夫妻俩和大哥他们俩人，撑起来的。” 许满月听着这些话，心里大概已经知道这人的目的了。 她抬眸看她，“二嫂，那你觉得这事，应该咋来？” 虽然现在沈家没分家，但是并没有工资全部要上交的规矩，有工作的人，只需要每个月，上交一部分钱就行。 说句难听的，沈景明一年往家里寄的钱，最少一百多块，这可是一笔巨款。 这附近十里八乡，她还没听说过，谁家一年到头不吃不喝，能攒下五十块钱的。 沈景明一年到头往家里交了那么多的钱，哪怕她每个月的粮票不给家里，也是正常的。 老太太刚被送往医院的那会儿，她二话不说掏出二十块钱出来，后来又掏了四十五块，还有老太太屋里的那些钱，大部分都是沈景明寄回来用剩下的。 算下来，这次老太太住院，基本上都是沈景明在掏钱。 林落霞见许满月脸色冷淡，不太对劲，她看了她一眼，摇头道。 “三弟妹，有些事情不能这么算。” “你看看，这次老太太住院，我和你二哥出了三十块钱，这些钱差不多是我们两人的全部私房钱。” “大哥和老四他们加起来，才出了不到二十块，我和你二哥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些钱是他们能掏出的所有钱了。” “我这次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我只是想着， 你们夫妻两都有工作，尤其是景明，他一个的工资一百多块，工资不低。” “要不，你跟他说说，这次也别算得那么清了，要是算下来，让大哥和老四他们，咋出得起这笔钱。” 林落霞见许满月还是没说话，她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当然，这话我也不是为了我和你二哥，这才来找你说的。我是为了大哥和老四他们，毕竟如果大家平摊娘的治病费用，我和你二哥也是出得起的。” 全部治疗费用总共一百五十多块钱，除去家里本就有的六十多块钱，还剩八九十块钱，这八九十块钱，沈家兄弟四个平摊下来，每人也就二十左右。 他们这次出三十块钱，确实超出了本该给的。 许满月看了眼前的人好几眼，“二嫂，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二哥的意思，又或者说是你们俩的意思？” 她可不相信，这夫妻俩真的是为了沈老大和沈建平他们好。 指不定在算计些什么。 第304章 听见 林落霞摇头，“三弟妹，这是我的意思，跟你二哥无关。” “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许满月缓缓开口道，“二嫂，你也知道，自从我和景明结婚之后，总共待在一块的时间不到一个多月，家里的钱也都是他挣的，这次娘生病的钱，也是他出的。” “这事你应该找他才对，你找我，我也帮不上啥忙。” “只要他那边同意，我也不会有啥意见。”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也对，是我没考虑周到。”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许满月，“三弟妹，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屋去了。” 许满月点头，“好。” 然而，林落霞一转身，抬头便瞧见了，站在她和许满月身后的沈景明，她愣了一下，脸色微微僵住。 “景……景明……” “你咋站在那里，也不出声？” 其实，她更想问，刚刚的那些话，他是不是全部都听见了。 但是，她还没有问出来。 许满月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扶着肚子转身看去。 厨房门口，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昏黄的煤油灯灯光下，让人看不清男人神色，但是以她对他的一些细微了解。 她总觉得这人估计是全部听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自己听见，总比她跟他说更好。 沈景明眸色冷淡，声音更是带着一丝疏离淡漠。 “二嫂，这些事你让二哥找我就行，没必要找满月， 满月现在怀着孩子，没两月就要生了，有些事情还是别去打扰她，二嫂，你说是不是？” “景明，既然你听到了，那我也不用再说一遍了，对于这事你心里是咋想的，你跟我说说吧，明天我去医院看望娘的时候，也好让大嫂他们安心。” 林落霞不到片刻便冷静下来，直截了当开口道。 沈景明看了眼林落霞，“二嫂，如果这话是二哥的意思，你让他来找我，我和他单独说。” “如果这事二哥还不知情，你先回去跟二哥商量一番，如果他也是这个意思，你就让他来找我。” 他那个二哥，他清楚。 估计今天晚上的事，只是林落霞一个人的想法，如果二哥真的也有这种想法，那么给老太太看病的钱，该咋分摊就咋分摊。 该是他出的，他一份都不会少出，不该是他出的，他也不会多出一分。 林落霞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景明，你这是啥意思，难道我嫁进沈家这么多年，我连问一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 她知道，她当初嫁给沈家是高攀，是耍了手段和心机的。 可难道沈建云没有耍手段耍心机？ 哼，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他对她没那个心思，她也不会嫁进沈家来。 沈景明依旧是那句话，神色淡淡的，“二嫂，你先回去跟我二哥商量，我现在还有事。” 林落霞见他这样，脸色也有些不好了，绕过他直接离开。 等人彻底走后。 沈景明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将大铁锅里的热水弄进木桶里，“你先回屋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 许满月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异常，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屋。” 她刚回屋没多久，沈景明回屋了，他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突然开口道。 “明天，我要去医院一趟，估计没法给孩子做小床。” “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找葛大爷，让他做好了送过来。” 许满月坐在床上脱衣服的动作一顿，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人明天要去医院做什么。 “没事，你去吧，娘的事情要紧。”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在怀疑林落霞，从今天将人叫过来，问的那些话开始，沈景明便怀疑上了林落霞。 这样看来，他说老太太快醒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林落霞明天去医院照顾老太太，那么…… “在想些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许满月的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沈景明已经脱下厚重的军大衣，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许久不见，他的眉眼越发冷峻逼人，让人不敢直视，忽略了他俊美的五官。 许满月主动伸手去拉沈景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圆滚滚的肚子上，低眉柔声说道。 “明天你要去县城看娘，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后天直接坐上火车回部队？” 沈景明低头看着女人白皙细腻的手，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神色微微一怔。 手掌不自觉将女人快要离开的手，反手握紧，一块放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 “放心吧，等你生下孩子，我尽量找时机回来看你们。” “至于孩子的名字，我昨天晚上想了几个，如果是儿子，那就叫做沈言，如果是闺女，那就叫沈媛。” 许满月下意识仰头望向他，额头却意外抵上了男人的下巴。 昏黄的煤油灯下，温热肌肤碰撞，那一瞬间，呼吸彼此交缠，清晰可闻，无端生出一股暧昧气氛，让人沈醉。 不知为何，许满月无意识屏住了呼吸，正打算转头移开抵着男人下巴的额头。 可下一秒却被人低头，强势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来。 温热而又强势，让人猝不及防。 许满月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被男人亲得软下了身子，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直接倒在了沈景明结实炙热的胸膛里。 浑身软软的，仿佛踩在了棉花上。 等一切结束，许满月已经被抱上了床躺在里侧。 不知何时，拉扯之间，她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大半，从锁骨到胸口，青青紫紫落了不少的痕迹。 她本来还担心男人会没有顾忌，伤到孩子，正打算开口拒绝。 不过，还没进行到下一步，男人停了下来，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起身出去了。 许满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默默伸手将自己散乱的衣服整理好。 至于沈景明从屋内走出来之后，站在院子里吹了好半晌冷风，这才压下心里的燥热。 ilwxs.com 入冬后的天气格外冷，天亮得也比较晚。 一大早上，天还没亮。 林落霞已经开始穿衣服起床，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点燃煤油灯，开始收拾起来。 沈老二听见动静，躺在床上也睁开了眼，他看着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女人，叹了一口气， “咋起这么早，外面天还没亮，又这么冷。” “你还是先上床躺一躺，等天亮了再收拾，医院那里有大嫂守着呢，咱们俩去晚一点也没事。” 林落霞梳头发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眼男人，“娘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咱们还是尽快赶出去看看，万一娘又出点啥事咋办？” “况且，上县城医院光靠咱们这两条腿走路，一来一回要半天的时间，咱们早点去，还能在医院多待一待，好好照顾娘。” 沈老二一听也是这个理，尤其是想到自家媳妇对他娘的孝心，他心里也高兴。 “还是你想得周到，要是换作我，我还真想不到这点上来。” “行吧，咱们现在就开始起床收拾东西，待会儿就走。” 于是夫妻俩天还没亮，便开始下床收拾起来。 等两人刚推开门，却发现下雪了，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冷风吹来，雪花砸在沈老二的脸上，慢慢融化成水。 一夜之间，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这雪好大，咱们这个地都好多年没下过雪了，看来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好兆头。 林落霞瞧见这么大的风雪，沉默着抬头看了好久，什么话也没说。 眼见风雪越来越大，沈老二迅速将门给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哈气搓手，叹了一口气，“外面的风雪太大了，这时候恐怕不好赶路。” 林落霞脸上衣服上，也全是刚刚飘散的雪花，雪花融合浸湿了她的棉衣，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深吸一口气。 “不行，哪怕外面的雪再大，咱们今天也要去医院看望娘。” 沈老二目光落在了林落霞单薄的棉衣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走上前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擦去衣服上的雪花。 “你瞧瞧你，穿得这么单薄，外面天气又那么冷，恐怕人还没到县城医院，就倒下了。” “我看今天还是先别去了，等过两天外面的大雪停了，咱们再去。” 林落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早已破旧不堪的单薄棉衣，摇摇头道，“不行，今天你不去，我自己去。” 这年头闹饥荒这么严重，棉花极为紧缺，一般人想要弄到棉花，压根是不可能的事。 她这件棉衣还是好几年前做的，现在里面的棉花都已经结块了，自然是不暖和。 不过，现在谁家不是这样，她有穿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沈老二看着她半晌，见她实在坚持，只能无奈妥协，“好吧，去，现在就去。” “不过你可不能这样去，最起码再多穿一件衣服再去。” 说完，他打开衣柜翻找了半天，可却连一件厚一些的像样衣服都没找到。 沈老二身体一僵，一下子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林落霞问道，“你衣柜里的那些棉衣，上哪去了？” 见林落霞迟迟没说话，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皱眉问道，“你不会将那些棉衣改小，都给了宝珠？” 虽然他一直知道，媳妇对闺女一向上心，就连宝珠这个名字，也是她当初亲自取的。 希望闺女能够被人当做掌上明珠，跟宝贝一样好对待。 原本，他给孩子取的名字是红梅，全家都觉得不错，只有他媳妇反对。 娘本来就对媳妇生了个闺女不满，因为这事，她更加不喜欢落霞。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宝珠年纪还小，现在棉花压根弄不到，我们大人冻一下没事，孩子可不能冻，尤其是闺女，更是不能经常挨冻。” “你看大嫂家的青青，从小到大冬天没件像样的棉衣，都十四五岁的姑娘，连月事都还没来，以后哪怕来了月事，指不定多遭罪。” “咱们家的宝珠可不能像青青一样。” 她自己就是因为小时候，冬天没有一件能穿的棉衣，冻坏了身体，从此只要来月事，都跟生不如死差不多。 她自己受过的苦，哪能让唯一的闺女也跟着受一遍。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可你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这样吧，如果你坚持要去医院，那我去找老三媳妇，借一件棉衣给你穿着去。“ 这年头，缺衣少食，日子艰苦，找人借衣服穿两天是很常见的事。 林落霞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要是不穿厚一点，确实要出事。 “可现在这个时候，三弟妹他们是不是还没醒？” 外面的天色微微亮了起来，但是还是黑，这个点一般人都在睡觉。 沈老二往外看了眼，摇头道，“没事，我去敲门，老三一向睡眠浅，这事我找他说就行。” 借一件棉衣而已，又不是啥大事，平时大家有事出去没衣服穿了，都会找邻里邻居借一借，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只要穿完之后，给人家洗干净就行。 于是，沈老二开门出去，迅速跑到了许满月和沈景明的房门口，砰砰砰敲门，“老三，老三……” 屋内。 躺在床上的沈景明，被外面的敲门声和喊声吵醒，听着熟悉的声音，他微微皱眉。 这个点，应该是大家还在睡觉的时候才对。 沈景明偏头去看，睡在床的里侧的女人，见她似乎快要被吵醒了，于是掀开被子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沈老二顶着无数的风雪，站在门口。 “老三，我和你二嫂现在要去城里看娘，现在外面大雪冷得不行，你让你媳妇让找一件棉衣，借给你二嫂穿两天。” “等我们从县城回来，就还你们。” 沈景明眸色微沉，“二哥，你等等，我进去问一问。” 片刻之后，他这才走了出来，“二哥，抱歉，满月那里也没有合适的棉衣。” 实际上，他压根没去问。 第306章 买衣服 沈老二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老三，是不是你媳妇不愿意借？她……” 此话一出，他很快又后悔了，连忙将剩下的话又立马咽下去，语气松了一些。 “老三，你跟三弟妹好好说说，她在家里又不出去，用不着穿太厚。” “但是你二嫂，要走那么远的路去县城看娘，现在外面风雪大冷得不行，必须得多穿一点才行。” “咱们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媳妇的衣服多一些，看着好一些。” “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找过来，老三，你快去好好跟你媳妇说说吧。” 沈景明沉默片刻，摇头道，“二哥，你这话说得不对。” “满月现在怀着孩子，她也受不了冻， 哪怕是在家，她也需要穿棉衣抗冻。” “你回去吧，满月也没什么衣服，可以借的。” “往年二嫂有穿的，今年应该也有穿的。” 说完这几句话，他直接将门关上，隔绝了沈老二的视线。 沈老二一个人站在冷风之中，他瞧见紧闭的房门，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一件衣服而已，他就不明白了。 现在谁家不是你借我的，我穿你的，一家子谁有事出门，找有衣服的人借一借又咋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许满月可不止一件棉衣，还有老三给她带来的军大衣，军大衣可暖和了，她现在又不穿，借一借又咋了？ 沈老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头上落满了飘着的雪花，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转头跑回自己屋内。 林落霞见他不仅空手回来，而且浑身都被雪水打湿了，冻得脸色发红发紫，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走上去拿着干帕子给他擦擦脸，“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回来？” 沈老二脸色难看，浑身透着冷气，“别提了，人家不肯借。” “行了，就这样吧，不借就不借，顶多就是生一场病，咱们还是早去早回吧。” 林落霞倒是不意外，换做是之前，或许许满月还会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将她的大棉衣借给她。 可自从昨天晚上，她说过那话之后，估计这人是不会借了。 更何况，在沈景明眼底，压根没有她这个二嫂，哪怕许满月愿意借，他也不会让她借。 沈老二伸手去拉林落霞的手，目光落在她因为冬天干燥，开裂的脸上肌肤。 “家里还有十几二十块钱，这次去城里，给你买件棉衣吧，顺便再买一盒擦脸的。” 棉花紧缺，连带着棉衣也贵了不少，一般人压根买不起。 不过，他们咬咬牙，还是能勉强买一件的。 林落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头，“算了，家里也没多少钱，这些钱还得留着以后给宝珠攒嫁妆。” 别看孩子现在才八九岁，再过几年都能订亲了。 嫁妆这东西要早点攒，攒得越多，以后闺女出嫁的底气也就更大。 不像她，当初嫁进沈家，啥嫁妆都没有，只有一个破布包袱，里面带了一身破旧衣裳。 沈老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可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待会儿到了城里看了娘之后，要给媳妇买一件棉衣。 另一边，屋内。 沈景明关上房门回到床边的时候，正好发现许满月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睁眼看他。 他脚步一顿，“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许满月点头，“嗯，听见了。” 沈景明身上的外套，又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将人轻轻搂进怀里，一只大掌落在许满月的肚子上摸了摸。 “那你想借吗？” 许满月靠在男人的怀里，如实开口，“不想。” 现在缺衣少食，找人借衣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她还是不想跟别人，共同穿一件衣服，更何况她跟林落霞的关系也算不上好。 她也没两件棉衣，哪有多余的借给林落霞。 如果刚刚沈景明不拒绝沈老二，她也不会借的。 沈景明笑了笑，“我也不想你借。” 别人穿过的衣服，再送回来继续穿，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况且，一件棉衣可不便宜，他昨天打开衣柜的时候看了一下，她压根没少能穿的衣服。 棉衣也只有两三件，再加上他这次带回来的军大衣，只能说勉强能换着穿。 “对了，这个给你。”沈景明忽然掀开被子下床，拿过他刚刚穿的外套，从里面拿出了一叠钱出来，抽出三张，剩下的都递到了许满月的手里。 粗略看这叠大团结的厚度，最起码有十多张，也就是一百多块。 “以后孩子出生了，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了，这些钱你拿着，以后有遇到什么事也能应急。” “等年后，我每个月给你寄三十块钱的生活费。” 沈景明语气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许满月，“你也别太省，尤其是对自己，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他看她的衣柜里，没几件衣裳，可按照他每个月寄回来的二十块钱，以及她自己的工资，加起来总共三四十块钱一个月。 按理说，想买几件衣裳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许满月一听，便知道男人误会了，她刚想解释，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殊不知，她这样子在沈景明眼底，就是太过节省了想要辩解。 这让沈景明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给她产生了什么错觉，让她要节省度日。 虽然粮食不够吃，但是该有的衣服还是能买得起的。 许满月见他误会，索性也不再解释。 她伸手去挽住沈景明的胳膊，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是不是看到衣柜里我的衣服了？” 不知为何，她有时候觉得跟沈景明相处有些不自在，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对她也没那么冷。 衣柜里基本上都是她的衣服，但是总共也没几件，看着空荡荡的，任由谁看了都觉得她没啥衣服。 可跟十里八乡的大部分女人相比，她的衣服已经算多的。 更何况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从系统商城里买，只是在农村乡下，不适合穿这么好而已。 沈景明伸手扶着她的腰身，怕许满月一不小心摔倒，他低头看着她的脑袋，“你衣柜基本没啥衣服，等这次回去，我给你寄一两件过来。” 他明天早上就要返回军校，待会儿还要去县城医院看望老太太，没有时间给她买衣服，只能等回去之后，买好再寄过来。 第307章 大雪纷飞 入冬，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沈老二没有借到棉衣，给林落霞穿上，但是林落霞依旧坚持去县城医院，无奈之下，他只能同意。 于是在做好给王招娣和老太太的口粮之后，两人带着一顶帽子，冒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县城医院。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林落霞整个人都冻得脸色乌紫，手脚冰凉，僵硬得不行。 沈老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身上的棉衣也是破破烂烂，里面的棉花发黑结块，压根不暖和。 今天的天气太冷，比往常的冬天冷了好多。 夫妻俩是一路彼此搀扶着，走到医院门口的。 “落霞，你看，到了，咱们快进去，医院里面要暖和一些。”终于到了目的地，沈老二终于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林落霞抬头看去，果然是医院，他们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浑身都被雪水打湿了，这才走到这个地方来的。 很快，两人大步往前走，终于走到了老太太的病房。 林落霞率先推门进去，率先看向病床，“大嫂，娘咋样了？” 坐在病床前的沈大嫂，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来人，忍不住微微皱眉，“老二，二弟妹，你们咋这个时候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她伸出手放在林落霞夫妻俩面前，“我今天的饭呢，快拿来吧，我都要饿死了。” 沈老二打开身上的棉衣，从里面拿出两个饭盒，递给沈大嫂，“大嫂，有鸡蛋的那一份是给娘的，另一份是给你的。” 沈大嫂闻言撇了撇嘴，将两个饭盒都打开，当看清楚饭盒里的情况，她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去。 将两份饭菜都放到了沈老二的面前，“老二，你瞧瞧这里面的饭菜都结冰了，这能吃吗，我吃不吃倒是不要紧，可娘还躺在床上呢，哪能吃这种东西。” “这事亏你们夫妻俩做得出来。” 沈老二下意识低头一看，果然两个饭盒里的饭菜早就冷了，甚至有些还结成冰，压根不能吃。 哪怕来的路上，他用自己的身体和棉衣给饭盒保暖，还是没能阻止饭菜变冷。 “大嫂，外面的天气就是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大不了我找个地方给你热一热。”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另一边，林落霞走到了老太太的病床前。 她静静地看了良久，直到沈大嫂和沈老二一番争吵完，走了过来，这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二弟妹，我说你们夫妻俩也真是的，尤其是你，娘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你过来看过一次，好不容易过来却连送饭这事都做不好。” 沈大嫂白了林落霞一眼，继续道，“还有，上次娘出事，我让你跟我一块送娘上医院，你不会是故意崴伤脚，不想帮娘的吧？” 这些日子在医院没事干，她就开始琢磨老太太突然昏死过去进医院这事，尤其是老三前天，医生跟他说的那几句话，越发让她开始怀疑林落霞。 毕竟，这人可是有前科的。 林落霞摇头，淡淡开口道，“大嫂，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当时的脚崴伤成那个样子，你看像是我故意的吗？” 沈大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摇头，“这个就难说了。” 上次林二柱跑上门来说要报复，最近这些日子却没了动静，谁知道出了啥事了。 她和她这个二弟妹当了十多年的妯娌，这人是什么人，她也是上次沈兰花死后才知道的。 林落霞看了她一眼，“大嫂，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 沈大嫂坐到老太太的身边，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我这些日子都待在医院，谁能跟我说些什么？” “二弟妹，你想得可真多，有这心思，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给娘生个孙子上面。” “不是我说你， 娘为啥平时不喜欢你，还不是因为自从你嫁进来之后，除了对你闺女之外，啥事也不上心。” “娘当初同意你进门，为的是啥，难不成为了你这个破落地主家大小姐的身份？哼，她还不是为了你能好好管管老二。” “让他收收性子，别去外面乱搞。” “不然，你以为你能进得了咱们老沈家？” 林落霞微微皱眉，“大嫂，我生不生孩子，用不着你在这里说些什么，至于娘咋看我，我……” “你就咋样？”突然，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林落霞的话。 林落霞和沈大嫂瞬间愣住，猛地抬头往床上望去。 一连昏迷了快一个月的老太太，彻底醒来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了林落霞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沈大嫂一下子激动起来，直接跑上去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娘，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这次都快把我们给吓死……” 说着说着，她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眼眶泛红，鼻子一酸，直接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呜呜哭了起来。 “娘……娘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你是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尤其是我发现你昏死过去之后，我和二弟妹一直没找到人送你上医院，那一刻，我甚至都打算和二弟妹一块亲自送你上有医院了。” “可惜二弟妹突然崴脚，不能跟我一块送你过来，要不是沈名花他们夫妻俩路过，估计你这次真的危险了。”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静静得听着这些话，目光却始终落在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的林落霞身上。 她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二儿媳妇，又听着大儿媳妇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好半晌才缓缓，老太太才开口道，“这些日子，我虽然是昏迷着的，但实际上外界发生了啥，我都一清二楚，只是一直醒不过来。” “前些天老三是不是回来的，老二媳妇，你现在回去一趟，将老三还有你大哥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你也必须回来，还有你男人也要在场。” 林落霞身体微微一僵，良久她才点头，“好。” 第308章 是她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不用了，娘，我和大哥已经过来了。”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所有人纷纷往门外看去，沈景明和沈老大正好站在房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落霞看着两人难看的脸色，还有啥不明白的。 人家昨天是在挖坑给她跳，可她一个没注意，还真往里面跳。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见她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这些是彻底清楚了。 敢情，这是母子俩联手对付她。 林落霞扯了扯嘴角，“娘，你想要对付我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毕竟这个家是你当家做主，你这几个儿子又孝顺，你一句话，谁敢说个不字。” 此时，沈景明和沈老大已经走了进来。 沈老大眼睛死死盯着林落霞，指着她鼻子怒骂道，“好啊你，我说娘的身体一向不错，咋会出这事，原来是你啊。” “林落霞，你的心咋这么狠，连一个老人都能下得了手，看来当初大姐的事，你也不无辜。” 沈大嫂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跑到沈老大的身边，离林落霞远远的。 “真……真的，是她将娘害成这样？” 要是真这样，那这人以后是不是连她也不放过。 沈老大冷哼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医生都说了，娘是被人狠狠刺激这才住进医院的。” “对吧，老三。” 沈景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仔细检查了她的一番情况，“娘，你好些了吗？” 上次他过来，其实已经发现老太太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没想到这次在林落霞的再次刺激下，人直接醒过来了。 老太太抬头，望着许久不见的三儿子，眼眶微微泛红，浑浊的老泪闪烁。 她颤抖着手去想要去抹儿子的脸，“老三，你……你终于又回到来了。” 没人知道，这一次她险些以为自己要去见老头子了。 尤其是倒在地上呼吸不过来，猛地陷入昏迷的那一瞬间。 她唯一想的，除了愧对死去的大闺女之外，就只有这个小小年纪，便没能继续念书而去当兵的三儿子了。 明明，老三当初是已经考上大学的，只是因为家里没钱，他这放弃念书，直接去当兵的。 沈景明蹲在病床前，伸手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目光落在她苍白虚弱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娘，我回来了。” 在他记忆中，他娘一直是很能干。 尤其在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娘为了养活他们几个，甚至一个女人能抵一个大男人，干活种地样样精通，啥活都能干。 哪怕是在别人面前撒泼打滚，她也是鲜活的，充满力量的。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娘会这么虚弱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险些人就没了。 听到这一声娘，老太太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掉了下来，”哎，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和你大姐啊……” 她拉着沈景明的手紧紧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年你明明考上了大学，却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只能放弃上大学，是娘对不住你。” “还有你大姐，也是娘对不起她，娘从小到大把她宠坏了，宠得她无法无天，甚至嫁人十几年了还往娘家上门打秋风，惹得你们姐弟几个关系不好。” “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沈景明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道，“娘，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虽然当年没能继续上大学，是他的遗憾，可他从不后悔，也没有怨恨什么。 老太太愣了一下，她止住哭声，抬头望着沈景明看了良久，“真的，你真的不怨娘没那能力供你上大学？” 沈景明点头，“不怨。” 也没什么好怨的，当时家里就那个条件，哪怕咬紧牙关，也凑不出给他上学的路费，更别提上大学好几年了。 老太太没有继续哭了，她抬手擦干眼角的泪，“今天我叫你们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说，不过老二现在还没回来，这事必须等他在场。” “咱们一边等他，一边说事情吧。” 她直接看向林落霞，语气明显停顿了片刻。 “老二媳妇，那天我意识模糊之前，伸手向你呼救，你却直接走了。后来，应该是过了好久之后，你大嫂发现了不对劲，这才喊人来救我的吧？” 此话一出，病房内的人，纷纷看向林落霞。 刚从外面提着热好的饭菜，跑过来的沈老二身体彻底僵住，“娘……你……你这是啥意思？” 是不是……娘误会了，或者看错了。 老太太看着僵硬在门口的二儿子，叹了一口气道，“老二，你来得正好，今天大伙儿都在，你们不是都想知道，我是咋进医院的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是被她刺激昏死过去的，甚至险些命都没了。” “甚至，她发现我昏死过去，直接抛下我走了，要不是有老大媳妇，估计你们早就看不到我了。” 瞬间病房内彻底安静下去，安静得可怕。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一些真相，可这些话从老太太这个当事人嘴里，完整地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沈老大一下子脸色黑了下去，眼底满是怒火，他大步往前走了一步，咬牙切齿道。 “老二，看看你媳妇做的好事，她连娘都敢下手，还有啥是不敢的。” “你还记得你之前咋说的，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把这个女人休了，将她赶出沈家任由她自生自灭。” 林落霞的娘家都早全部死绝了，除了沈家，没人会在饥荒年收留这样一个女人。 还有她做的这件事，只要散播出去，绝对会被大队里的人驱逐。 沈老二身体再次僵住，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迟迟没咋说话的女人，“你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跟她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自认为还算了解她，也知道她不像表面的那般无害。 可他从没想过，这人会对他的亲娘下手。 明明，她知道他一向最尊重娘的。 第309章 回答 林落霞看了眼男人，随后转头看向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娘，你说，是我刺激你住进医院的？” “可是，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你问啥，我回答啥，甚至你让我跪我就跪下，还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都没有丝毫反抗。” “娘，你说你是被我刺激进医院的，这事我可不认。” 老太太瞬间脸色更难看了下来，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直咳嗽，“咳咳咳，你……你……” 她颤抖着手指着林落霞，连话都快说不明白了。 这下，沈景明和沈老大还有沈大嫂几人，直接被吓住了。 他们生怕老太太出了啥意外，于是连忙跑上去，给老太太拍着背顺气。 “娘，娘，你可别吓我们啊？”沈大嫂担心得不行，万一婆婆真被林落霞气出一个好歹，那沈家还有谁能治得了她。 沈老大一边给老太太拍背顺气，一边狠狠瞪了沈老二一眼。 “你还站着干看啥，没瞧见你媳妇都快要把娘气死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休了这个女人，将她赶出咱们沈家。” “否则，我别怪我这个大哥，不认你这个弟弟，也别怪我们无情，将你和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块赶出沈家。” 丢下这句话，沈老大抬头看向沈景明，“老三，正好这次你也在，咱们这次，一定要好好处理这个伤害娘的恶毒女人。” 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就是老太太一点点拉扯大的，因此，哪怕现在兄弟四个中，有三个都成家了，他们还是没分家，就是因为有老太太在。 否则，这家早就散了。 沈景明没说话，只是看着沈老二。 今天这事如何，还得看老太太。 沈老二刚要上前去看老太太的脚步一顿，他身体瞬间僵住，很快又恢复正常。 “大哥，老三你们放心，如果这事真的是落霞做的，我一定……一定不会偏向她，到时候该咋处理就咋处理。”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向林落霞。 林落霞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这话有什么情绪起伏。 很快，老太太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脸色也好了些许，她缓缓伸手拉着守在她身边的沈景明，虚弱地开口道，“老二，你媳妇这事，刚刚你也看清了。” “娘将你们兄弟几个拉扯大，现在你们都长大了有了媳妇，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来说说，这事该咋办？” 其实，她这几个儿子中，她最担心的从来不是最小的老四，而是这个二儿子。 前些年打地主，后来地主没了， 新社会改革，封建压迫人的旧社会消失。 林落霞的亲爹，就是当时这附近的一个小地主，虽说还没等到打地主的人来，他就自己给自己作死了，可架不住身份特殊。 她怕啊，一直怕以后出事，牵连到她这个二儿子，牵连到沈家。 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 也没啥事，她悬着的心总算慢慢放下去了。 可她还是不喜欢林落霞这个儿媳妇，明明只是一个乡下汉子的媳妇，偏偏整天端着跟那些地主家的小姐似，连生的闺女，也要当大小姐宠着。 沈老二沉默了良久，艰难开口，“娘，你说咋样，那就咋样，我都行。” 林落霞听着这话，忽然笑了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哈哈，沈建云，你还真不是个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指着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自从我嫁进沈家的这十多年以来，你娘是咋对我的，你难道不知道？” “我这次做错了啥，是她自己要问我，我只是如实回答她而已，是她自己受不了你大姐的死，直接昏死进了医院，这事咋又赖到我头上来了？” “沈建云，你还真是你娘的好儿子，宁愿委屈媳妇，也要护着你老娘。” “闭嘴，你还嫌不够是不是？” 啪—— 突然，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林落霞的脸上，瞬间她倒在了地上，嘴角和鼻子里都流出了温热的鲜血。 她右脸也红肿了起来，头发凌乱披散，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一时之间，周遭安静了下去，病房内的所有人纷纷看向了动手打人的沈老二。 沈景明也有些意外，他这个二哥一向不会动手打女人，更不会打媳妇，看来这次真的气狠了。 沈大嫂更是被吓了一大跳，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老二打人，之前都是林落霞看着她男人打她，没想到这次居然变成了，她看着老二打林落霞。 瞧着还怪不适应的。 沈老大一脸气愤，“老二，你这下手也太轻了，你要是没吃饭，换我来。” 敢对他老娘下手，这要换做他媳妇，早就被打死了。 说着说着，沈老大就要走上去，将林落霞扯起来，反手一巴掌打下去。 可关键时刻，却被沈老二上前挡住，“大哥，这是我媳妇，她再咋样，也应该由我处理，用不着你们插手。” 沈老大盯着挡在他面前的男人，看了片刻，“老二，你不会是刻意偏袒林落霞吧？” 难怪刚刚下手这么轻，这要是换做他，一巴掌下去，这人直接当场倒地不起，命都要去半条。 沈老二将身后的林落霞遮挡住，对着沈老大摇头道，“大哥，这个家是娘做主，娘还没发话，你还是在一旁看着就行，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来。” 说完这话，他抬头看向了一旁的沈大嫂和沈景明，语气顿了顿，“大嫂，景明，你们也是一样。” 沈大嫂撇了撇嘴，白了沈老二一眼，“要是这事只是你们夫妻俩的事，那也就算了，可这些还关系娘，咱们当儿子儿媳妇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老二，你这话也说得太不对了。” “是吧，娘，景明。”沈大嫂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老太太和沈景明。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看着沈老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底的神色很是复杂。 沈景明点头，“对，这事既然牵扯到娘，那就跟我们大家都有关。” “娘这事，二嫂必须给一个交代，还有当初大姐没了的事，二嫂，你也必须给一个交代。” 第310章 血迹 无力倒在地上的林落霞听到这话，一点点从地上狼狈爬起来。 她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迹，头发乱糟糟的，可神色却始终淡淡的，仿佛刚刚被打的不是她。 林落霞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们要什么交代？” “呵，还真是好笑，明明当时想要将沈兰花和她那一大家子，赶出去的可不止我一个。凭啥出了事情，你们全部都往我身上推，难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林落霞转头看向了老太太，冷笑了一下，“是谁害死了沈兰花，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当初要不是你的允许，谁敢将沈兰花赶走？” “我哪怕胆子再大，也没那么个本事。” “你们大家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你闭嘴，还不快闭嘴！” 沈老二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可却被林落霞低头，狠狠朝他手背上咬了一口，还咬出了不少温热的鲜血出来。 她一点都没手下留情，要不是被沈景明和沈老大他们瞧见不对，及时拉开，估计连肉都要咬下一块。 沈老二吃疼一声，脸色泛白，他捂着不停流血的手，不可置信地望着林落霞，仿佛这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在他记忆中，虽然这个媳妇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但却是个温柔的女人。 沈景明和沈老大将林落霞拉开之后，沈老大心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巴掌狠狠砸在了林落霞的脸上。 林落霞脑袋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弥漫开来，她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因为头发遮挡，无人发现她晕死过去，还以为她跟刚刚一样。 沈老大还在那里破口大骂，“好你个贱人，老子给你脸了是吧，老二为了护着你，跟我们对着干，你却这样对他，你的心也太毒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老二是护着她的，他不信，这个贱女人看不出来。 直到，沈景明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大步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扯开林落霞遮挡住脸的头发，这次发现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大哥，别骂了，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沈大嫂也跑了过来，瞧着林落霞高高红肿的脸，早已不成人样，她吓了一大跳，还伸手去探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 不过这个林落霞也真是娇弱，一巴掌下去就成这样了。‘ 想当初，她经常被男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可没像她这样娇弱，还不是今天被打得爬不起来，明天哪怕拖着伤也要继续干活，否则还得挨打。 不过，今年好多了，她男人基本上没咋打她了。 躺在病床的老太太看着乱糟糟的一切，缓缓闭上眼睛摆摆手，“行了，人都被你们打昏死过去了，这事暂时这样算了，但是再有下次。” “老二，你必须要跟这个女人离婚，我们沈家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妇。” 沈老大脸色难看了下去，“娘，这事你咋能这样算了，你知不知道你遭了多大的罪，还有这次给你看病，花的那一百五十多块钱，这些难道都算了？” 他记得，他娘可不是个好性子，咋能这样算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老大，其实……其实林落霞说得也对，你大姐的死，咱们家所有人都不无辜，尤其是我。” “要是……要是我之前没有骄纵你大姐，或许她也不会养成那种无法无天，自私自利的性子。” “她也就不会死得那样凄惨。” 说着说着，老太太的眼眶再次泛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没一会儿便打湿了衣服。 现在屋内只剩下沈景明，和沈老大夫妻俩，以及老太太。 至于昏死过去的林落霞，被沈老二抱走了。 提起沈兰花，几人都没再说些话了。 哪怕是当初最讨厌沈兰花上门打秋风的沈大嫂，也觉得那人死得太惨了，当时，她都险些吐了出来，一连好几天没吃下饭。 这一年来，这件事一直是沈家人避而不谈的事，可哪怕他们不说，老太太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自家闺女的惨状。 因此，她从来没去那座空坟看过，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她闺女。 好在，林家那些人作孽太多，一个个的都饿在这场大饥荒中。 “老三，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老大，老大媳妇你们俩先出去。”良久之后，老太太虚弱地开口道。 “好，娘，那我们先出去了。” 等人彻底走后，这病房内只剩下老太太和沈景明。 “老三，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沈景明点头，他这次之所以能请到假，还是因为他在军校的这些日子表现好，否则，很难回来一趟。 “那你告诉娘，对于带你媳妇随军这事，你是咋考虑的？”老太太再次叹气。 多年很少相处，她这个儿子，她都快看不懂他的想法了。 瞧着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对满月不满，不然，满月怀孕之后，他也不会往家里寄这么多的东西。 可如果说他满意，这人又迟迟不松口，带他媳妇孩子一块去随军。 在军校又如何，只要他想，那肯定是有办法的。 关键是他没这个想法。 她都快为这对小夫妻俩操碎了心，万一……万一以后长久分居两地，夫妻之间出问题了咋办。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娘，这事我心里有数。” “你放心，我会尽快让满月去随军的。” 他最近正处于关键时期，如果身边多了两个人，难免会分心。 更何况，孩子马上就要生了，生完之后还要坐月子，孩子小也不好带着出远门。 按照他的想法，等他从军校返回部队，安稳下来再打报告，让许满月和孩子随军。 那时候，孩子也稍微大了一些，出远门也会更方便。 老太太不满意这个答案，她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行了，别跟娘扯这些，你直接给娘一个具体的时间就行，也好让满月安心。”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咱们大队里的那个郭有根，就是因为一个人在外面当兵的时间久了，连家里的媳妇孩子都不要了，非要娶部队里的小护士。” 第311章 讽刺 “你说说，你和郭有根一样，也是在外面当兵的男人， 满月听到了这事心里能好受？” “哪怕她嘴上不说，估计心里也会多想，你媳妇现在还怀着孩子呢，有些事情想多了，不仅对你媳妇的身体不好，连带着对孩子也不好。” 老太太看了眼自家儿子，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你别怪娘话多，满月是个好的，这一年多来，她对娘的用心娘也看在眼底，对你的用心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反正娘这辈子只认她这个儿媳妇，你可不许成为第二个郭有根，咱们家丢不起这样的人。” “听见没？” 沈景明摇头，“娘，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 他回去之后，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和功夫，去做那些自找麻烦的事。 老太太见他不是说假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私心里，娶媳妇还是要娶对人，那些个城里女人有啥好的，除了白一些，穿着打扮好一些，其他的一点也比不上乡下姑娘。 乡下姑娘多能干，城里的姑娘娇滴滴的，心气又高，哪能管她这个老婆子叫娘。 还是满月好，反正她也只认这个三儿媳妇。 另一边。 沈老二抱着昏死过去的林落霞，找到了医院的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得出林落霞的半边耳朵，可能会失去了听觉的诊断结果。 “医生，如果她真的失聪了， 还有治好的可能吗？”沈老二沉默良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恐怕可能性很低，刚刚我们给她做了两次检查，都得出同样的结果，哪怕治疗也没多大的意义，恢复的可能性太低了。” “幸好，还有另一只耳朵是正常的。但是你身为她的丈夫，哪怕夫妻之间有再大的矛盾， 也不能对你媳妇下这么重的狠手。” “这下好了，你一巴掌下去，直接变成残疾了。” 医生是个女医生，她最看不起这个对媳妇动手的男人，因此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声音不低。 无人发现，这时林落霞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右耳，一点知觉都没了。 她能看见沈老二和医生在一旁说话，可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医生离开，病房内只剩下林落霞和沈老二。 沈老二也发现她醒了，两人久久没说话，屋内安静极了。 正当沈老二出去的时候，林落霞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他们……是不是让你跟我离婚，想要将我……赶出沈家？” 沈老二转身出门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躺在床边上的女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娘昏倒了，你为啥没有叫人来救娘，还有，你是不是故意……故意崴伤脚的？” 至于为什么故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由于两人的距离离得有些远，再加上林落霞又聋了一只耳朵，她其实没有听清这人在说什么。 不过这么多年的夫妻，她不用听也能猜到。 “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你认为是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 “你要是想跟我离婚，只要条件到位，我也没啥意见。” 沈老二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他大步走到了林落霞的病床前，对着她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耳朵，咬牙切齿道。 “林落霞，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非要这样对我的亲娘，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娘在，我们兄弟几个早就饿死了。” “娘虽然对你冷淡些，可她也没有故意针对过你，你这样的身份，当初要不是我坚持娶你，你以为你还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林落霞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很好笑，她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什么叫做没有刻意针对，当初你娘不满意你娶我进门，对待王招娣都比对待我好。” “话里话外，似乎她只有一个大儿媳妇，压根没有我这个儿媳，处处拿我当空气。” “后来，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宝珠，你娘听说是个闺女，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直到孩子满月了都没见上一面，更别提给我弄几个鸡蛋补补身体。” “再后来，老三媳妇进门，她处处偏心老三媳妇。” “老三媳妇怀个孩子，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她却每个月都将家里的鸡蛋，留给老三媳妇补身体，宝珠嘴馋想吃一个，她都不给。” 说着说着，林落霞眼眶也不由得泛红起来，她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你说说，你娘这叫没有刻意针对我，没有偏心？” 沈老二身体僵住，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这些……确实是事实。 ”可是，这不是你存了让娘死的心思的理由，娘哪怕再不对，她也是我娘，是你婆婆。” “今天，幸好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林落霞听着这些话，越发觉得可笑极了。 她抬手摸上自己依旧红肿的侧脸，以及没有知觉的耳朵。 “什么叫没有追究，我被你和你大哥当众狠狠打了两巴掌，现在一只耳朵彻底废了，难道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 沈老二脸色黑了下来，“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 “要不是你动了伤害娘的心思，我会打你？要不你狠狠咬了我一口，险些把我的手上的肉都咬下来了，大哥会给你一巴掌？” “林落霞，你别以为你多委屈，你是咋嫁进沈家的，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我不知道。” “娘为啥看不起你，对大嫂都比对你好，你应该心里有数才对，这次要不是有大嫂在，娘估计就要没了。” 他语气顿了顿，冷着脸继续道，“至于老三媳妇，你拿啥跟人家比？人家男人比你男人有本事有出息，人家自己也有正式工作，每个月吃定量的粮食，对娘也关心照顾。” “你呢，心里除了算计就只有闺女，从来都不会花一点心思在这个家上面，这些年但凡你肯对我和娘花一些心思，我也不会去外面找女人，娘也不会这样对你。” 林落霞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不，不对，哪怕我在你和你娘身上花心思，你该找女人，还是会去外面找女人，你娘依旧会不喜欢我。” 这人啊，刻在骨子里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与其费尽心思，讨好不喜欢自己的人，还不如将心思放在自己在乎的人上面。 第312章 出院 无论是在沈兰花，还是在老太太的事情上，她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沈兰花一个嫁出去十多年的闺女，在这个会饿死人的饥荒年，还想带着婆家一家老小上娘家打秋风，她活该。 沈家就那么一点粮食，要是接济了他们，她吃啥，她的宝珠吃啥，总不能为了一些外人，饿死自家人吧。 还有老太太，这人更是好笑。 明明当初是她放弃了沈兰花。 她不过是顺了她的心思，稍微说了几句，到头来居然一切都成了她的错，连她住院这事也要怪在她头上。 好笑，真是好笑。 见林落霞死不悔改，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沈老二气的心肝疼，脸色难看极了，愤怒涌上大脑，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好，好，好，你既然一点都不知错，那咱们离婚，你以后也别再见宝珠了，宝珠是我们沈家的闺女，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咱们也没有啥结婚证，离婚也方便，你回去收拾赶紧滚吧，我们沈家，容不下你这种连自家婆婆，都要害的恶毒女人。” 躺在病床上的林落霞，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离婚，哪有这么好的事，沈建云，有本事你亲自将我赶出沈家，否则，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我不计较你在外面，跟多少寡妇有牵扯，你也别想管我，咱们互不相干，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跟我闺女分开。” 沈老二看着眼前跟以往很不一样的女人，他渐渐也冷静下来，“你以为你做出了这些事，娘还能让你好好待在这个家里？” “我告诉你，这个婚不离也得离，回去你就收拾包袱走吧，家里钱，我会给你五块，至于孩子，以后我会给她找个对她好的后娘。” 林落霞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后娘，亏你沈建云说得出口，你以为后娘是啥好东西？” “她没有孩子也就罢了，要是有了孩子，你相信有哪个女人，会对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好？”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一直想要个儿子，压根不在乎他们的宝珠。 她还没离婚，这人就已经想到了给闺女找后娘，真是讽刺。 沈老二摇摇头，“有你这样心狠的娘，宝珠跟在你身边 也学不到啥好东西。” “与其让你把我沈家的闺女教坏了，还不如我给她找个后娘，反正这个青山大队，有的是想当我孩子后娘的女人。” “等人进门了，我再给宝珠生个弟弟，以后她长大嫁人了，也能有个弟弟当依靠。” “你不给老子生儿子，有的是人愿意生，你不愿意孝敬我娘，有的是人愿意孝敬。” “林落霞，我沈建云不是非你不可。” 沈老二从身上掏出五块钱，随手往空中一撒，无数皱巴巴的毛票，散落在林落霞的身上。 他最后看了眼女人泛白的脸，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林落霞一下子慌了起来，拼命从床上翻身下床，“不行，不行，沈建云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对我的宝珠……”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世上哪个后娘会对别人的孩子好。 就像她一样，她爹娶了后娘，从此那个家再也没了她的地位。 可当林落霞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时，已经不见了沈老二的身影，她的心彻底凉了半截，浑身仿佛失去了力气一般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面与肌肤相互触碰，冷冰冰的，连带着她也冷了下去。 眼泪无声掉落，打湿了本就不保暖的破旧棉衣。 …… 沈景明在医院陪了老太太一个下午，最终还是走了，再次返回军校继续进修。 临走之前，他和沈老大找个医生，得知老太太这次能够这么快醒来，简直算是奇迹。 医生给老太太做了一番检查之后，发现人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以提前出院。 但是经过这一遭，她的身体肯定大不如前，以后也不能过多操劳。 听到医生这话，沈老大和沈大嫂夫妻俩气的不行，“都怪林落霞那个恶毒女人，要不是她，娘也不会这样，家里也不会花了那么多的钱。” 夫妻俩越想越气，别看他们这次只拿了八九块钱出来，可这八九块钱，却是他们夫妻俩攒了十几年的积蓄。 他们都是没有工作的人，只能靠老太太偶尔给点辛苦攒钱，不像其他人要么有路子，要么有工作。 沈景明走的那天，老太太在沈老大夫妻俩，以及沈老二的帮助下，终于出院回到了家里。 谁也没问为啥少了一个人。 大雪纷飞的冬天，地面满是厚重的积雪，到处一片雪白。 一脚下去，又是一个窟窿。 板车在这个环境下，压根走不动，想要带着老太太一块回家，唯一的办法只有靠人背一段路一段路的背回去。 因此，这一路上，沈老大和沈老二俩人，轮流换着背老太太，沈大嫂拿着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紧紧跟在一旁。 从县城到青山大队，他们一共走了大半天，这才走到了家门口，等到了家门口天色都快黑了。 沈大嫂连忙去开门，朝屋里扯着嗓子喊人，“娘回来了，娘回来了，三弟妹，小山，你们快出来帮忙。” 沈老二背着老太太进屋，大冷天的，他浑身都是汗水，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 本就破旧的棉衣，此时看着更加破旧了。 老太太低头看着背着自己的二儿子，叹了一口气，“行了，到家了，将我放下来我自己走。” 沈老二埋头不说话，硬是将老太太背着回到了她的屋内，然后好好地给她盖好被子。 沈大嫂跟着上来，瞧见这一幕，她将手里的盆和毛巾放下，撇了撇嘴。 这个老二倒是会卖惨讨老太太心疼。 第313章 后娘 许满月在屋里听见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扶着腰起身走出去。 她刚出了房门，便被刚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沈大嫂，急忙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三弟妹，你还是先别进去了，娘在里面跟老二说话呢。” “你今天没在医院你不知道，原来娘之所以住进了医院，都是被林落霞说话刺激的，这事连我都吓了一大跳。” “好在娘没事，否则，你大哥他们肯定饶不了她。”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她虽然已经猜到这事，跟林落霞有些关系。 可没想到，这人将老太太气晕过后，这人居然还能装着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在家里跟她相处。 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大嫂，娘昏倒的那天，二嫂脚上的伤……” “那女人故意的，当时我着急送娘上医院，没仔细注意这事。” “后来在医院照顾娘的这些天，无聊的时候仔细一琢磨，还真让我给沈大嫂一听，就知道这人要问些什么。 沈大嫂撇撇嘴，摆手道，“我和她做了十多年的妯娌了，还真是没看出来，她是这种狠心的女人。” “娘是长辈，虽然平时的脾气是不太好，可娘也没咋亏待她，你看看别人家的媳妇，有哪个过得比她舒服。” 许满月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话。 其实，相比于大队里的其他人家，老太太对儿媳也算不上多差，哪怕她再不喜欢林落霞，可在这饥荒年，她从来没在口粮上克扣她。 家里每顿饭分口粮，一般都是按照劳动能力来划分的，当然也有例外，之前的沈建平啥事不干，都有吃的。 但是一般情况，基本都是能多挣工分的人多吃。 因此，沈家一般都是沈老大和沈老二分得的口粮最多，沈小山也是一个劳动力，又是老太太的大孙子，他每顿能分到的口粮也不少。 至于她和王招娣，还有林落霞三个儿媳妇。 一开始，她也没有多少吃的。 还是后来她有了工作，又怀了孩子，再加上沈景明每个月往家里寄的补贴，她倒是分到的口粮，比她们两人多一些。 大队里其他人家的儿媳妇，一般都是第一个被饿死的。 越是不被待见的，越是第一个被饿死，甚至……还有更残忍的。 沈大嫂见许满月沉默，还以为她也被这事震惊到了，于是又拉着她，继续道。 “还有，还有，因为这事，今天老二和你大哥狠狠教训了林落霞一顿，直接当场将人打昏死过去了。” “后来我意外听到，林落霞被打聋了一只耳朵，再也治不好了，老二还要跟她离婚，然后重新给宝珠找一个后娘，再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许满月有些意外，“大嫂，你确定这些消息是真的？”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老二对林落霞还是有些感情在的，按照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的想法，当初早就抛弃林落霞，跟王仙草在一块了。 沈大嫂连忙点头，“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我偷偷在门口听到的，肯定没听错，老二还说了，让林落霞尽快搬出去，别耽误他给孩子找后娘。” 说到这里，她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又凑在许满月的耳边低声问道，“三弟妹，你说，老二会不会娶那个王仙草回来？” 如果之前王仙草的那个孩子没被打掉，估计和许满月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大，不到一两个月就快要生了。 王仙草是个能生儿子的，曾经一连好几年，肚子都没停过，生的全是带把的。 这十里八乡的女人，谁不羡慕王仙草能生儿子，可惜她的命也不算好，结婚还不到五年男人就死了，她也成了寡妇。 许满月摇摇头，“大嫂，这事我哪知道。” “对了，娘现在情况咋样？” 提起老太太，沈大嫂忽然叹了一口气，“哎，还能咋样，娘虽然好是好了，但是以后做不了啥重活，也上不了工了。” “出院之前，我和你大哥悄悄去问了医生，医生说，老太太本就年纪大了，又加上年轻时候操劳太多，身体早就亏空了，这一次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能醒过来就已经算是不错的。” 许满月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之前老太太的身体算是老年人中，很不错的，可现在居然渐渐垮了下来，以后病痛肯定是少不了。 “大嫂，二嫂还没回来？”她四处看了看，也没瞧见人。 沈大嫂撇了撇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人不回来也好，以后家里少一张嘴，咱们还能多一口吃的。” 自从看清了林落霞的真面目之后，她都有些害怕这人了，万一林落霞哪天看她不爽，是不是也会像对沈兰花一样，悄悄地对付她。 她这人脑子笨，平时说话也不会拐弯，哪能玩得过这种人。 之前她还觉得王仙草会算计不要脸，可这些跟林落霞弄死的那些人命比起来，似乎也不算啥。 现在想想，还是王仙草好。 许满月往院门口看了几眼，依旧没瞧见人回来，现在天色都黑了，外面大雪纷飞，地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大晚上的，一般人压根走不了路。 看来，今天人是回不来了。 这时，老太太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沈老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沈宝珠跑上去拉他的手，“爹，爹，我娘呢，我娘咋没跟你一块回来？” 沈老二脸色更难看了，他猛的一把甩开沈宝珠的手。 “娘，娘，娘，啥都要你娘，沈宝珠，你都快十岁的姑娘了，你看看谁家跟你一样的姑娘，天天喊娘。” “给老子滚回屋里写作业，别有事没事喊娘喊娘。” “你娘不要你了，你要实在想要娘，老子明天就给你带一个后娘回来。” 沈宝珠一个没注意，被他狠狠甩在了地上，跌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冰凉的雪融化成水，将她的棉衣打湿，她浑身都冷得不行。 可让她觉得最冷的，还是亲爹说出的这些话。 她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止不住往下掉，“不要，我不要后娘，我只要我娘，呜呜呜，我只要我娘……” ilwxs.com 沈老二压根没有搭理倒在地上，不停哭着喊着要娘的闺女，他直接推开门走出来了家门。 一旁的许满月和沈大嫂，刚好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底。 “大嫂，咱们过去将宝珠从地上拉起来吧，这大冷天的，躺在雪地里可别感冒了。” 许满月看了眼还在不停哭闹的沈宝珠，开口道。 沈大嫂摆摆手，“去啥去，她都多大的人了，也该懂事了，一天天的喊娘喊娘，谁家闺女像她这样娇惯。” “她要是想继续躺在雪地里，那就让她继续躺着，反正生病难受的，又不是咱们。” 丢下这两句话，沈大嫂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也往自己的屋内跑去。 “三弟妹，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大冷天的，你又怀着孩子，可千万别弄感冒了。” 许满月看着人离开之后，沈宝珠还躺在雪地里，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呜呜呜地哭得好不可怜。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弯着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又从身上掏出帕子，给哭得眼眶红肿的沈宝珠擦了擦脸。 “别在地上躺着了，先回屋去睡觉，说不定啥时候，你娘就回来了。” 沈宝珠哭红着眼，仰头望着许满月，无比委屈地开口道，“婶婶，我……我爹是不是……不要我娘了？”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爹在外面有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之前她爹跟外面的女人，还险些给她生了个弟弟。 虽然弟弟最终没能出生，可这件事一直记在她心里。 面对这个问题，许满月用帕子给她擦脸的动作一顿，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继续给沈宝珠擦掉脸上的泪痕。 “宝珠，别想那么多，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管的，你爹和你娘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无论最后结果咋样，你都要相信，你娘不会不要你的。” “现在你应该做的，是乖乖回去睡觉，别让你娘担心。” 在这个世上，如果说林落霞还在乎啥，估计也就只有这个闺女的。 她之前对沈兰花和她那一大家子下手，估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个闺女。 毕竟，家里的粮食就这么多，多了一张嘴，也就意味着沈家的每一人都要少一些吃的。 沈宝珠不哭了，她紧紧拉着许满月的衣角，“真……真的吗，婶婶？” 如果非要她在她爹和她娘之中选一个，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娘。 虽然爹平时对她也好，可娘对她更好，更何况，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以后后还会给她爹生儿子，他们会是一家，而她只是一个外人。 许满月点了点头，语气也放缓了几分，“当然是真的，你娘最在乎你了，她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去学校上课。” 沈宝珠想了想也对，娘最在乎她了，哪怕她不回来，也肯定会来找她的。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彻底不哭了，“婶婶，那我先去睡了。” 许满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吧。” 看着人彻底回屋之后，她这才去了老太太的屋内。 “娘，你的身体咋样了？”许满月扶着肚子坐在了老太太的床边，随后伸手去给她把脉。 “还行，你别担心，娘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老太太躺在床上，见到许满月过来，她眉眼舒展了几分，笑着摇头道。 许满月把脉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但是只有她知道，老太太的身体，确实比之前差了不少。 她默默将老太太的手放到被子里，笑着道，“娘，你的身体确实没啥大问题了，不过以后还是别太操劳，免得再出现这种事。” 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她摆摆手，“医生都说我没啥事了，你们偏不信，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 “行了，再有一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算算日子，你肚子里孩子，也在过年那几天出生。” “瞧着今年冬天的这场大雪，明年肯定是个好年，说不定过完年就下雨了，到时候地里干旱也能缓解，咱们也能多种出一些粮食出来。” “你肚子里的这孩子，赶上好时候了。” 要是换作去年，家里还真不一定，能多养一个孩子。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抿唇笑了笑，“嗯，确实是赶上好时候了。” 现在已经到了1962年年初，饥荒的问题会慢慢得到缓解，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 哪怕再过几年，到了风雨动荡的那十年，只要有沈景明的军人身份在，再加上她是中下贫农的身份。 她和孩子也不会遇到啥大问题。 只是……林落霞的身份，以及沈老二跟外面那些女人的事，要是过几年被爆出来，估计哪怕沈家有沈景明在，也要受到一些牵连。 毕竟，无论是成分问题，还是男女作风问题，在后面的几年，都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一直持续十几二十年多年。 想到这里，许满月沉默了，忽然觉得要是这两人真的离婚了，或许也挺好的。 能少一个麻烦算一个，总比这两人的事情都凑在一块，爆出来好。 “你二嫂做的那些事，你应该也听你大嫂说了，娘就不再说一遍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本来，一开始我是想好好教训一下你二嫂的，可后来想想，她说的那些话，也有道理。” “这些年来，我也知道她对我这个当婆婆的不满，不过老婆子我也不在乎。” “她本来就不是我当初给老二挑中的媳妇，要不是她耍了心机手段，她那种身份的女人，哪能嫁进咱们沈家。” “虽然你大嫂当初嫁进来的手段，也不光彩，可人家也算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无论是对你大哥还是对我，那都是没话说。” 听着这些话，许满月大概明白老太太的想法。 说到底，还是介意林落霞的身份，介意她嫁进来之后，没有让沈老二收心。 第315章 作风和成分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内之后。 许满月将房门关上，转身进入系统独立卫生间里，一边洗漱，一边查看系统中，关于沈老二和林落霞的一些基本信息。 这些基本信息，都是关于他们前世本来的轨迹，不过系统给的信息不多，只有几句。 前世，沈老二的作风问题在文革中，虽然并没有被扯出来。 可林落霞的成分问题，大队里却有不少老人知道一些，因此，在那个特殊时期到来的时候，她没过多久，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至于后来的事情，系统也不清楚了。 许满月洗漱完坐在床边，拿着帕子一点点地擦着头发，心里却依旧想着这事。 无论是作风问题，还是成分问题，在几年后都会变得很严重，一不小心是会死人的，还会牵连到家里人。 虽然前世沈家平安度过那个风雨飘摇的十年，但是也经历了不少的事。 像林落霞那样的，哪怕她嫁给了沈老二，成分问题稍微得到了缓解，可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平时大队里的脏活累活，她肯定是必须去干的。 而且分到的工分，或许还要比别人的少，甚至还要每天写检讨，检讨自己成分问题以及自己的思想，还要忍受周围人异常的眼光，以及指指点点。 至于沈老二，要是作风问题暴露出来，指不定直接安一个流氓罪吃枪子，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许满月擦干了头发，抬头望着镜子里肌肤越发白嫩的自己，以及越发不错的气色，她突然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如今有这一切，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系统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没有沈家，就不会有现在的她。 一分付出一份收获，她改造沈家人，跟他们一块努力度过饥荒年，给他们找工作，让沈青青去上学，时不时拿自己的口粮，给沈家的孩子开小灶。 她也因为沈家，从系统那里获得了不少的东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许满月看了看系统的改造进度，沈老二和林落霞的进度，不仅没有往上涨，反而还下降了大半。 现在他们夫妻俩的改造进度，都只有百分之三十五。 一旦这个改造进度跌到百分之二十以下，那么，基本上可以判断改造任务彻底失败。 到时候别说系统奖励了，她可能还要受到一些系统惩罚。 至于是什么惩罚，系统没有说。 可就是这样未知的惩罚， 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俗话说，有得有失，她当初靠系统活下来，也注定了在完成任务之前，要受到系统的限制。 许满月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改造进度，其中，改造进度最高的，是沈建平和沈青青，两人都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五。 其次是老太太和王招娣，两人都是百分之七十。 剩下的沈老大和沈小山，还有沈宝珠，基本上一直都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没有动过。 许满月找了半天，发现这些改造进度中，并没有沈景明的。 她一下子愣住了，沈景明也是她的改造对象，怎么可能会没有他？ 经过一番查找，许满月这才从系统那里知道，沈景明属于她最后一个改造任务对象，他改造难度，是沈家所有人中最难的。 因为她不仅要改造沈景明，还要让沈景明喜欢上她，爱上她。 看到这个要求，许满月沉默了。 爱？ 这个任务比改造难多了，沈景明其实压根用不着怎么改造，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有能力的人，也不是什么极品。 她本以为，他的改造任务是最简单的，哪怕不用做也能完成。 没想到，现在他的改造任务，才是最难的。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算了，还是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反正改造任务也没有时间限制，走一步看一步吧。 瞧着外面天色不早了，冬天的晚上又冷。 她理清楚这些事，便上床睡觉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外面的大雪停了，可地面都是厚重的雪，走路很是困难。 许满月起来推门出去的时候，沈大嫂正在厨房里烧热水，顺便坐在灶台边烤火。 见到许满月过来，她朝她招了招手，“三弟妹，快过来烤火，热水还需要热一会儿，这大冷天的，外面可冷了。” 尤其是她身上的棉衣不厚，里面的棉花早就变黑结块了，也没啥保暖效果，冬天只能靠烧火取暖。 许满月走过去，找了一个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大嫂， 咋们家的柴火，好像没多少了。” “没事，你大哥和小山刚刚已经出门，上山去砍柴了，这些事用不着咱们女人担心。” “不过，老二也真是的，从昨天晚上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今天你大哥想要找他一块去砍柴，敲门这才发现人一直没回来。” “还有林落霞也是，从昨天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你说，这人不会还在医院躺着吧？”沈大嫂想到这种可能，眼睛立马瞪大了。 在医院一天，那就要交一天的钱。 要真是这样，林落霞还挺有钱的，不是说这次老太太住院，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吗，敢情人家还留了一手。 不像她和她男人，说拿钱，真的是一分钱都没留，全部拿出来给老太太住院了。 虽然，钱不多，毕竟是他们夫妻俩攒了十多年的，也算是血汗钱了。 许满月想了想，倒是还真有这可能。 两人刚在屋内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沈大嫂还以为是沈老二回来了，她气的不行，连忙起身想要让这人赶紧上山砍柴，总不能，只让她男人和她儿子出力吧。 没想到，她一出去，瞧见来人瞬间愣住了。 林……林落霞咋回来了。 厨房里，许满月迟迟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还以为出了啥事，她扶着肚子起身走了出。 一出去，瞧见浑身冻得僵紫，狼狈不堪的林落霞，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她也愣了愣。 第316章 儿子 此时，林落霞抬头也瞧见了两人，她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朝着她和沈老二的屋内走进去，迟迟没有出来。 沈大嫂见人走了，她连忙拉着许满月又回到了厨房，在灶台边坐下，压低声音道。 “三弟妹，你瞧见没，她的耳朵……好像真的聋了。” “刚刚我喊了她几声，也没见她回答我，估计是真的残了。” 许满月回想了一下刚刚林落霞的样子，确实跟之前相比，有了不少的差别，人变得更加憔悴虚弱了，眼底的情绪也更淡了。 看来，这次的事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老二昨天一个晚上没有回来，我看估计又跑出去，找外面的那些女人去了，说不定，他今天就会给宝珠带回来一个后娘。”沈大嫂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许满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也没再说些什么。 很快，两人洗漱完。 沈大嫂开始做饭，今天轮到她做饭，许满月没啥事干，这屋子又冷，本打算回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顺便再双鞋子。 可她刚起身打算回屋，院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沈老二的哄人声音。 许满月抬头一看。 沈老二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怀了沈老二孩子的王仙草。 两人已经进屋了，王仙草瞧见许满月站在不远处，不由得也愣了一下，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笑着扯开沈老二的手，跟许满月打招呼。 “弟妹，好久不见了，瞧你这肚子都快八九个月了，要生了吧？” 王仙草是个自来熟的，脸上带着笑直接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打量着她的肚子。 “瞧你这肚子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带把的，嫂子我生了那么多个儿子，对这事最有检经验了。” 许满月笑着摇摇头，避开了孩子是男是女的问题。 她直接转移了话题，看了看王仙草，又看了看沈老二，“嫂子，你来是有啥事吗？” 沈老二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王仙草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出来，递到了许满月的面前，“这不，我听说婶子从医院回来了，便拿了几个鸡蛋过来看看。” “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弟妹，待会儿你们做饭的时候，正好将这两个鸡蛋 炒了给婶子补补身体。” 许满月看着这两个鸡蛋，连忙推辞，“不用了，嫂子，鸡蛋家里有，你还是拿回去给几个孩子补身体吧。” 饥荒年，只要是吃的都很珍贵，有钱也买不到，更何况还是鸡蛋。 无亲无故的，哪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王仙草见她死活不收，直接将鸡蛋摆在了一旁桌子上的篮子里，“弟妹，你也太见外了，再咋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嫂子，婶子的半个儿媳。” “两个鸡蛋而已，算不得啥。” “你就收下吧，好好给婶子补补身体。”王仙草放下鸡蛋后，转头对着沈老二笑了笑，“对不对，建云？” 沈老二沉默片刻后，点头道，“对，老三媳妇，你收下吧，这是你仙草嫂子对娘的一番心意。” 许满月见这两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些什么，“那行，我拿进厨房，让大嫂做给娘吃。” 她前脚刚拿着鸡蛋进厨房，后脚王仙草直接坐在了沈老二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你说等林落霞走了，你就娶我是真的？” 这人昨天大半夜的，跑到她家里去跟她厮混，在床上的时候还说什么会娶她。 她虽然不太相信，可听着这话，总归是动心的。 沈老二任由女人在自己脸上亲来亲去，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搂住女人的腰身，另一只手落在王仙草的肚子上，轻轻摸了又摸。 “真的，谁给我生儿子，我就娶谁。” “等你肚子里怀上我的种，我就娶你，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种。” 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办事，从来都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上次跟王仙草是意外，但昨天晚上不是意外。 大冷天的，也没有清洗。 以王仙草这个不消停的肚子，说不定真的有了他儿子。 王仙草眼角眉梢透出几分笑意，她将自己的身子往沈老二的身边，贴近了几分，蹭着他宽厚的胸口，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那你媳妇呢，她咋办？” 她是易孕体质，而且每一胎都是儿子，要不是男人死得早，她还能接着生。 这个条件对她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沈老二搂住王仙草的力道，骤然加重，“不用管她，只要你怀上了我的种，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娶你进门。” “至于林落霞，我跟她结婚十多年，她连一个儿子都不愿意给我生，我还一直护着她，没有跟她离婚，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她有啥资格跟我闹？” 王仙草顺势靠在沈老二的怀里，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想要儿子还不简单吗，当初咱们的那个孩子没有打掉，估计现在你儿子都快出生了。” 她话语一转，再次叹气，“不过这事我也不怪你，我知道你这人重情，当初我跟你又是无名无分的，你让我打掉也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这次我怀上了，你要是再让我打掉，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沈老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一口，“放心，只要这次你有了，我一定娶你。” 门外，林落霞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距离隔得有些远，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因此她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瞧着两人的样子，也能猜到又是有些恶心的话。 想到沈老二说，要给宝珠找个后娘，看来他找的人，就是这个了。 林落霞垂下眼眸，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今天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她便在雪地里赶路，一不小心脚又被崴伤了。 …… 第317章 谈话(上) 厨房里，许满月和沈大嫂隔着一堵墙，听到了沈老二和王仙草的说话声。 直到两人离开了，沈大嫂再也控制不住嘴巴，开始对着许满月疯狂吐槽。 “三弟妹，你听听，老二说的这是啥话呢，虽然他媳妇确实做错了事，但是两人还没离婚呢，他就带着外面的女人回来，光明正大地说着那些不要脸的话。” “这要是你大哥，我非得跟他闹起来不可。” 许满月抬头往厨房门口看了眼，沈老二这事做得确实不对，他要真打算娶王仙草，最起码也得先跟林落霞离了。 还没离婚，就带着外面的女人回来，算是咋回事。 也不知道王仙草是咋想的，明明以她的长相和家底，还是可以找个好的男人过日子的，干啥非要跟有媳妇的沈老二 纠缠在一块。 甚至她还为了沈老二流了一个孩子。 没多久，沈大嫂做好了饭菜，由于老太太需要卧床静养，因此她的饭菜都是端到她屋子里去的。 沈老大和沈小山上山砍柴去了，沈老二刚刚又走了，沈青青和沈宝珠都在学校。 因此，在饭桌前吃饭的人，只有许满月，沈大嫂还有林落霞三人。 林落霞过来的时候，沈大嫂和许满月刚好坐下，正要开始吃饭，见到她过来，沈大嫂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撇了撇嘴。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二弟妹啊。” “对了，二弟妹，老二咋不在家啊，按理今天他们兄弟两个，应该一块上山砍柴火，到头来人也找不到，只能让我家小山跟着一块去。” “你们夫妻俩还真是一个德行，一个故意崴脚想要娘死；一个直接不回家，让亲侄子替他干活。” “还有你害娘住院的事，因为你，咱们家花了一百五多块的巨款，害得我和你大哥十多年的积蓄全掏空了。” “老三和三弟妹更是掏了六十五块钱出来，你们倒好，明明不止有三十块钱，可却只肯拿出三十块钱出来。” 沈大嫂一口气将这些日子的不满，通通都给说了出来，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一些。 这些日子，亏得她还为了自己夫妻俩出钱少的事情担心，生怕老二和老三夫妻俩，要求平摊这笔钱。 因此，她甘愿留在医院照顾老太太，为的就是能少出一点是一点。 可到头来，这一切都是林落霞惹出来的事，要是没有她，老太太哪用的了进医院，哪有花得了这么多的钱。 林落霞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咸菜，面对沈大嫂的冷嘲热讽，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吃着自己碗里的棒子面粥。 吃完之后，她抬头看向了许满月，“三弟妹，待会儿我去你屋里找你。” 说完这话，林落霞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屋了。 许满月吃饭的动作一顿，林落霞找她干啥？ 沈大嫂也愣住了，她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三弟妹，这个女人找你干啥？” 这两人关系一点都算不上好，昨天林落霞去医院，她还私下挑拨她和三弟妹关系。 说这次老太太住院，老三他们出了那么多的钱，他们大房只出了八九块。 老三他们两口子已经在算计着，该咋让他们平摊这笔钱了。 一开始她听到这话，还挺生气的。 毕竟老三他们两口子是有工作的，她和男人没工作，要是真的平摊下来，他们恐怕这辈子都凑不出这笔钱来。 可当知道林落霞做过的那些事之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是来挑拨她和三弟妹的关系来了。 许满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她总觉得不是啥好事。 沈大嫂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说，她不会来挑拨咱俩的关系吧？” 提起挑拨关系这事，她立马将医院里，林落霞私下跟她说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还一边注意着许满月的脸色，见提到钱的事，她脸色没啥变化，沈大嫂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三弟妹，你说，她不会又拿这事，来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 许满月抿了抿唇，原来那天晚上，林落霞找她说那些话，是为了算计挑拨她和沈景明夫妻俩，以及沈老大夫妻俩之间的关系。 难怪，她会替沈老大夫妻俩和沈建平考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大嫂，她除了跟你说这些以外，还有没有说些其他的？” 沈大嫂想了想，“倒是没说些其他的了。” 她现在简直怕死了跟林落霞那种人打交道，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她给算计了。 还是三弟妹好。 许满月闻言心里有了数，如果这次林落霞对老太太做的那些事，没有暴露出来，说不定她还真的成功挑拨了，他们三房和大房的关系。 一旁的沈大嫂瞧着许满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渐渐提了起来。 “三弟妹，你……你这是咋了？” 这人不会要让他们大家，平摊那笔钱吧？ 不行，这绝对不行。 要是老太太是自己生病住院的，那这笔钱还能说平摊，可事实压根不是这样，凭啥林落霞做的事，要他们来给她擦屁股。 许满月收回思绪，摇头道，“没啥，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给老太太看病的那六十五块钱，是沈景明出的。 他如果想平摊，这事他肯定会在走之前，跟沈家兄弟几个提，他既然没有提，那么说明他暂时没这个想法。 沈大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来，“三弟妹，这次给你夫妻两给娘看病，一共出了六十五块钱，难道……难道你和景明心里，就没啥想法？” 按她说，这事就该让林落霞和老二出。 反正老二有路子，说不定还真能凑到这笔钱，将她和她男人这些年攒的那八九块钱，还回来，好留给小山以后娶媳妇。 许满月摇摇头，“大嫂，你放心吧，我和景明不会找你和大哥，还有建平要这笔钱的。” 第318章 谈话(中) 沈大嫂瞬间激动起来，拉着许满月的手急忙问道，“真的，你们真的没这个打算？” 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林落霞，想要挑拨她和三弟妹的感情。 许满月点头，“真的，这些日子都是你和大哥他们在医院照顾娘，尤其是大嫂你，更是为了照顾娘，在医院待了一两个月。” “我和景明除了出钱，也没出啥力，所以这次我们多出点钱是应该的。至于建平，他在城里生活，哪哪都要用钱，他那点工资一个月下来也不剩啥，他又还没成家。” “我和景明也没打算让他出多少钱。” 沈景明走之前既然没说平摊，那么应该也没打算向其他人要钱，她还是能猜到一些他的心思。 沈大嫂听着这些话，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还是你们夫妻俩好，我就说嘛，你和老三不是这种人，咱们家现在就属你们两个最出息，尤其是景明。” “都怪林落霞那个恶毒女人，居然敢挑拨咱们两房的关系，今天晚上你大哥回来，我一定要将这事讲给他听，让他以后对老二留点心眼。” “你也是，以后对他们夫妻俩多注意一点。” 一个被窝里，哪能睡出两种人，老二估计和林落霞也是同一类人。 许满月看了眼沈大嫂，笑了笑，“放心吧，大嫂，我会注意的。” …… 吃完饭后，沈大嫂去收拾碗筷，又去老太太屋里伺候她。 许满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刚到门口，便瞧见了站在那里一直等着她的林落霞。 她走过去开门，“二嫂，有啥事你就说吧。” 林落霞抿了抿唇，眸色浅淡，她跟在许满月的身后进屋，“三弟妹，我……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些事，想让你帮帮忙。” 进屋之后，她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在许满月的面前，微微低着头。 许满月听着这话也不意外，毕竟，这人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来她这屋里找她。 “二嫂，你先说说看吧。” 她也想看看个人，究竟想要做些啥。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三弟妹，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沈家，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多照顾一下宝珠。” 她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可这个家里，除了许满月，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今天她在门外，瞧见了沈建云跟王仙草的暧昧不清，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大概是来真的，他不是像之前那样说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只会被赶出沈家，到时候别说见闺女了，恐怕连远远瞧上她一面都难。 等王仙草再给沈建云生下了孩子，沈家更没有了她闺女的容身之地，到时候，她闺女的日子将会变得很艰难。 许满月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林落霞，“二嫂，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 “你还是自己来吧。” 且不说她自己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有精力去照顾别人的孩子，哪怕她有这个精力，她也不想帮别人照顾孩子。 更何况，沈宝珠爹娘都在，还有老太太他们都在，她一个婶婶揽下这事算啥，她又不是闲得慌，更不是啥善心大发。 林落霞咬着唇，好半晌才红着眼眶，语气哽咽地开口道。 “三弟妹，我知道这是让你为难了，可是……可是，你应该也知道，你二哥要跟我离婚，给宝珠娶一个能生儿子的后娘回来。” “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会甘愿养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许满月的反应。 见她还是没松口，林落霞语气顿了顿，红着眼眶哽咽着继续道，“三弟妹，不怕你笑话，我今天之所以来求你，是怕宝珠走上我的老路。” “我从小没了娘，我爹在我娘死后没两天，就给我娶了一个后娘回来，从那之后，我成了家里最多余的人，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三天两头就要挨打。” “后来，他们还想将我卖给一个爱喝酒的老光棍当媳妇，要不是……要不是我嫁给了你二哥，我估计早就被老光棍打死了。” “这个家里，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就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宝珠。” 说着说着，林落霞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许满月的面前，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打湿了衣领。 许满月也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想要弯腰扶人，可现在她肚子已经很大了，一时半会根本拉不了林落霞。 “二嫂，二嫂，你这是做啥，快起来，快起来。” 她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威胁她了，尤其是弄出下跪这种要挟方法的人，她更是反感得不行。 林落霞避开了许满月的手，再次跪在了她的面前，拉着她的胳膊哀求道。 “三弟妹，嫂子不求你别的，只求你疼疼宝珠，她年纪还小，我要是跟你二哥离婚了，她哪怕能跟我生活在一块，我也养活不了她。” “可将她留在你二哥那里，我又怕……又怕你二哥给宝珠找的后娘对她不好。” “你也是有孩子的女人了，你应该更能明白我对孩子的苦心才对，三弟妹，求求你了， 帮帮孩子吧。” 见林落霞迟迟不肯起来，许满月脸色也冷了下来，心里越发不耐烦。 她收回想要拉人起来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距离林落霞远远的。 “二嫂，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也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我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哪有精力去照顾宝珠。” “更何况，我只是宝珠的三婶，不是她娘，也不是她爹。” “你和二哥都还在，宝珠哪轮得到我来照顾，哪怕你要找人照顾宝珠，也该找娘和大哥才对。” 林落霞身体一僵，她的手紧紧攥紧自己的衣袖，“所以……三弟妹，你还是不愿意……照顾宝珠？” 许满月微微皱眉，再次拒绝，“你是宝珠的亲娘，二哥是宝珠的亲爹，你们俩来照顾宝珠，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说她跟沈宝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哪怕有，她也不会给别人养孩子。 第319章 过继 林落霞沉默了下去，好半晌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三弟妹，难道……你真就这么狠心，看着宝珠以后受欺负了，对她不管不顾？” 好歹，宝珠也是她亲侄女， 平时宝珠也爱黏她，她最起码，也该顾念着一些情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二嫂，你说这种事，你让我咋管？” “如果以后你和二哥真的分开了，他重新给宝珠找了一个后娘，我当弟媳的，也不好插手他们屋里的事。”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谁家弟媳妇，会将手伸得这么长，她不信林落霞不清楚。 这人简直快疯了。 林落霞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大步走过去紧紧拉着许满月的手。 “三弟妹，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哪个当娘的，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 “我不求你别的，我只求你将宝珠，过继到你和景明的膝下吧，以后你们给她一口饭吃就行， 别的我啥也不求， 只求让她好好活下去。” 许满月被这话彻底愣住了，很快她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女人，“二嫂，你没开玩笑吧？” 过继？ 是她听错了，还是这人就是这样想的？ 她又不是没孩子，哪需要过继别人的孩子，就算她没孩子，她宁可一个人过，也不想要养别人的孩子。 林落霞拉着她的手，连忙摇头，“不，三弟妹，你没听错，我想让你和景明过继宝珠，只有这样，宝珠以后才不会被后娘欺负。” “你和景明的人品，我是看在眼底的，我别的不求，只求你们帮我把孩子养大就行。宝珠一个孝顺的孩子，你们对她的好，她肯定会记在心上，以后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许满月一把甩开她的手，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二嫂，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以后你也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哪怕我同意，景明也不会同意。”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过继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个地方，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少。 一般过继孩子，都是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以后没人养老送终，这才会从自家兄弟的孩子中，找一个过继的。 而且专门挑那种年纪小，还没记事的孩子过继。 沈宝珠都快十岁了，对林落霞的感情又深，谁会费力不讨好，过继一个这样的孩子。 林落霞咬咬牙，又要往地下给许满月跪下，可这一次许满月有了准备，直接避开了她这一跪。 她一边往外面扶着肚子小跑，一边喊人， “娘，大嫂，二嫂想要将宝珠过继在我和景明的膝下，我不同意，她就往我面前跪下去。” 一时之间，喊声回荡在沈家的院子里。 沈大嫂和屋内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都被惊动了，还有刚刚又回到家里的沈老二也愣住了。 过继？ 什么过继，老三他们又不是没孩子。 老太太脸色难看了下去，“老大媳妇，你扶我过去，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打的啥算盘？”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沈大嫂也觉得林落霞疯了，她撇了撇嘴，搀扶着老太太过去。 谁好好端端的，会过继别人的孩子。 另一边，沈老二听到许满月喊声之后， 也赶了过去。 屋内的林落霞，压根没想到许满月居然会将这事，直接大喊出来，让整个沈家都知道。 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垂下眼眸，遮住眼底不停翻涌的情绪。 屋外，沈老二大步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微微皱眉，“三弟妹，你二嫂在你屋里？” 许满月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点头道，“二哥，我不知道你和二嫂是咋商量的，但是你们才是宝珠的亲爹娘，你们还在，我和景明也有孩子，咋能过继宝珠？” “这事你还是好好再跟二嫂商量一下吧。” 沈老二气的脸色涨红，难堪极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住心里的情绪，“三弟妹，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你而二嫂最近精神不太正常，这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去让她给你道歉。” 说完， 沈老二大步进了许满月的屋内，他刚走到门口，林落霞刚好从里面出来。 此时，沈大嫂扶着老太太也走了过来。 沈老二发现老太太她们都过来了，心里对于林落霞做的这事更气了，他一把扯过林落霞，将人狠狠推在了地上，指着她恶狠狠道。 “你这又是干啥，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宝珠是老子的闺女，老子还没死呢，你居然这么狠心，想将我闺女过继给别人。” “世上咋会有你这么狠心冷血的娘，你不配，你一点都不配给我闺女当娘。”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沈建云的媳妇，你给我滚，以后别再来沈家了，改天我就给宝珠找一个后娘来带她，你赶紧滚吧。” 昨天下的大雪，还没化掉，依旧是厚厚的一层。 林落霞狠狠砸在雪地里，虽然不疼，但是冰雪融化，冰凉的雪水打湿了衣服，她浑身宛如跌落冰水之中，冷得厉害。 尤其是听完这话，就连她的心也冷得厉害。 原来，男人绝情起来，是这样的。 林落霞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什么叫做丢人现眼？” “咱们还没离婚呢，你就带着外面的女人回来动手动脚，还想让我给她腾位置，你说说，你难道不丢人现眼？” 沈老二脸色瞬间黑了下去，“这还是怪你，谁家媳妇连个儿子都不愿意生，谁家媳妇对婆婆动了杀心，林落霞，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不给老子生儿子，你不孝敬老子的亲娘，有的是人愿意。” “你赶紧收拾完东西滚吧，我好让仙草搬进来。” 林落霞强行压下心里的酸楚，眼泪微微模糊了双眼，“你以为你啥好东西，你要是对我好，我能不给你生儿子？” “当年我生宝珠难产的那个晚上，你在干啥，你好意思说出口吗，我九死一生险些没了命，这次勉强将闺女生下来。” “可你呢， 你娘呢，你们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孩子，是我……是我拿了一点钱给接生婆，让她先别走，照顾我几天，我这才活了下来。” “否则，我早死了。” 第320章 进门 那时候，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在外面那些女人的床上。 她差一点，差一点就没命了，可他呢，居然第二天中午才回来，身上还带着女人的贴身衣服。 沈老二脸色微微一僵，很快他又恢复如常，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就因为这两件事恨我，因为这两件事不打算给我生个儿子？” 他就不明白了，林落霞耍手段嫁给他之前，早就知道他是啥样的人。 他在结婚之前，也跟她说清楚了，自己结婚之后不会守着她一个人，她要是愿意那就继续，要是不愿意，那婚事就算了。 谁知道她会在那个晚上生孩子，他都好久好几个月没碰女人了，就那一次实在忍不住出去了一次，孩子居然生了。 也没人来叫他，他当然不知道，哪能赶得回去。 至于他娘，她在结婚之前，也知道他娘不同意这门婚事，甚至不喜欢她，是她自己坚持要嫁给他的。 又不是他逼着她嫁过来的，再说了，婆媳之间关系不好很正常，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也很正常，这都快十多年了，她有必要一直揪着不放吗。 林落霞抬手擦掉眼泪，“对，就因为这两件事。” 她不想再生一个孩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死，更何况，这个男人不知道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 一旁的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两人停下来。 她这才开口道，“林落霞，既然你对老二还有我这个老婆子不满，索性离婚吧，离了干净，对大家都好。” 许满月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一切没说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两人这次估计真的要离了。 不过离了，林落霞就不算沈家的人，或许，换一个人，她的改造任务也能轻松一些。 扶着老太太的沈大嫂，也希望这两人赶紧离，别把家里搅和得一团乱，连过继这种事都搞出来了。 林落霞抬头看向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娘，别人都是劝和，咋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劝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有没有正眼瞧过我这个儿媳妇？” “你希望我嫁进来之后，管好你儿子，可能呢，从我进门的那天，你就没给过我一个正眼，现在你又要将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赶出沈家，你这不是要我去死吗？” 要论心狠，这家里谁比得上老太太。 现在外面处处闹饥荒，又是大冬天，她要是真的出了沈家，只有死路一条。 老太太沉默了良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那你说说，你要咋办？” 她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是真的，从一开始她也没掩饰过。 这人知道她不喜欢她，也很少跟她亲近。 因此，她对老大媳妇的感情，都比对林落霞的感情深。 林落霞看了眼一直黑着脸没说话的沈老二，“很简单，离了沈家我就会死，所以我肯定不会离婚，我要和你儿子耗一辈子。” “他要是想要儿子，可以外面的女人生，生完了抱给老太太你养着，我会一直守着我的宝珠，只要你们不威胁到我和我闺女，你们咋样都跟我无关。” 沈老二沉默了下去，老太太看了看他那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行了，这事你们自己商量，老婆子我不管了，你想咋做就咋做吧。” “老大媳妇，你扶我回去。” “好。” 等两人走后，许满月想了想，也没继续在这里待着，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将门给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离婚也好，不离婚也罢。 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事，别人还是少插手。 但是过继这事，是绝对不行的。 她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哪有心思给别人养孩子。 许满月进屋之后，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她对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沈老二和林落霞已经不在她的房门口了。 看来这两人应该是重新找了个地方。 最近的冬天很冷，冷到躺在床上身体，都还是僵的。 许满月床上的这床棉被，是她结婚的时候，沈家给准备的，不是很厚，也不太暖和，但是放在这乡下，已经算是不错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弄一条好点的，既然有这个条件，还是别委屈自己。 反正棉被套在被套里，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啥，她这屋子里一般很少有人会过来，哪怕过来也不会往她床上查看。 说干就干，许满月将门紧紧关上之后，进入到系统商场里，挑了好半条，终于挑到了一床六斤重的大棉被。 里面的棉花蓬松暖和，光是摸着就舒服极了。 她又挑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沈家当时给准备的枕头，里面其实装的不是棉花，而是麦麸和稻谷壳，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软和，有时候靠在上面时间久了，脑袋都是疼的。 之前她没换，是觉得还能忍受，又怕被人发现。 现在她实在是受不了，还是换了更好。 换上新棉被和新枕头之后，许满月睡觉总算暖和了，整个人都仿佛被棉花包裹着，外面的冷风也跟她无关。 突然，一道久违的熟悉电子声，在脑海内响起。 老太太生出自我反省之心，认识到自己的部分错误，改造进度增加百分之五。 目前进度百分之八十，特殊奖励宿主一颗产后修复丹。 根据宿主自身条件制定改造计划，新增宿主任务一：请完成考上中专任务，提升学历！ 听到这道声音，许满月微微一怔。 考中专？ 系统不会要让她去考中专吧，还有那颗产后修复丹，是她想的那样吗？ 许满月连忙爬起来，开始查看系统给的奖励。 改造任务那一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上面有一个明显的任务栏——中专顺利毕业。 许满月沉默了。 她也是沈家的一份子，她也是改造对象。 只有四年的时间，高考便会停止，那十年即将到来，知青大规模下乡，掀起下乡潮。 这个时候，念大学不是最好的选择，念中专才是最好的选择，一出来就分配工作，成为干部。 第321章 学历提升 等她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过一些日子，正好又是初二学生中专的日子。 那时候，沈青青差不多刚念完初一，要是她也能考上，说不定还有机会在一块念书。 许满月又看了一下任务时间，学历提升任务的期限，是1996年七月份之前。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高考取消，学校停课，开始鼓励知识青年下乡建设的日子，同时也是风雨动荡的开始。 不过一开始中专倒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依旧继续上课，毕业包分配工作。 许满月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如果她真的要考中专，最好的时间就是今年的下半年。 现在是1962年初，没多久就要过年了，要是她能在今年下半年考上，等念完三年中专，毕业了就是1965年，正好避开66年。 沈青青要是也能考上，她就是66年毕业，不过那些事对中专毕业生影响不大，她还是能分配到工作的。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能考上。 忽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的肚皮一脚，不疼，但是能明显感受到孩子的动静。 许满月的思绪被孩子的动静扯回来，她坐在床边，低头摸了摸肚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她要是去考中专了，孩子咋办，总不能丢给其他人。 生而不养，她又跟许家那些人又有啥区别。 至于这个任务，等生下孩子再说吧，总能想到办法的。 …… 等许满月再出房门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今天按理是轮到林落霞做饭，可如果她走了，那就轮到她做饭。 虽然她现在月份大了，但是依旧要干一些简单的家务活，王招娣和林落霞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直到快生的那几天才不用干家务活。 因此，许满月也不例外。 好在，有了系统之前给的那颗丹药，她怀着孩子的反应不大，除了肚子大了做事不方便，其他的都没啥问题。 许满月推门走了出去，一进入厨房，便瞧见了正在做饭的林落霞。 她微微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 看来这婚是没离成。 林落霞也听见了脚步声，她抬头瞧见来人，淡淡笑了笑，“三弟妹，今天早上的事，让你见笑了，嫂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你别放在心上。” “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当娘的，总是想让孩子过得好一些的。” “今天这事我也知道不对，不过那时候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实在没办法这才找你的，你放心，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为了向你赔礼道歉，我跟娘说了，从今天起直到你出月子，你的活我都包了。” 许满月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咋又和好了，但是只要不牵扯到她，她也不想过多去探究。 面对林落霞的示好，她摇摇头，“不用了，二嫂，这些灶台上的活我还能干，还是不麻烦你了。” 有些人不可不防，尤其是林落霞，她还是注意点好，这人心思太多了，难保她以后不会对她出手。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三弟妹，你是不是因为那些事，对我有些偏见疏离？” 自从她做过的一些事情浮出来之后，沈家所有人都在疏远她，她也知道这些人为啥这样，可她还是觉得挺好笑的。 还是那句话，沈兰花的死，沈家没一个人是无辜的。 别啥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 许满月抿了抿唇，避开了这个话题，“二嫂，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没必要再提了。现在宝珠还小，你和二哥过好日子，带好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离婚，才是对孩子对林落霞最好的选择。 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饥荒年代，一个啥也没有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是很难活下去的。 林落霞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三弟妹，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跟你二哥过日子。” 她现在不仅聋了一只耳朵，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真的离婚了，她能找到的男人，还不如沈老二。 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牢牢抓住沈家。 至少，在沈家饿不死，再咋样都有活路。 许满月也没继续待在这厨房里，既然有人做饭了，她就不用来做了。 按照顺序，明天才轮到她做饭。 从厨房刚出来，许满月便发现了躲在厨房门口，撅着屁股，耳朵贴在门边偷听的沈大嫂。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沈大嫂察觉自己被发现，连忙收回手脚，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三弟妹，你……你看啥这样看着我，我脸上……又没有啥东西。” 她不就是瞧着这两人在厨房里，一直说说说，所以好奇想听听嘛。 许满月回头看了眼厨房，对着沈大嫂摇摇头，然后拉着人离开。 以林落霞刚刚站的那个位置，估计在她出门的时候，也看到了王招娣偷听的身影。 将人拉出来之后，沈大嫂忽然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三弟妹，刚刚……你们在里面具体说了些啥，你说给我听听呗。”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敢情这人偷听了半天，啥也没听到。 “大嫂，你刚刚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沈大嫂搓着手里被冻僵的手，讪讪一笑，“你们说话那么小声，我哪能啥都听见。更何况，我这才刚要偷听，你就推门出来了，我真的啥也没听到。” 许满月摇头，“也没啥事，大嫂，你还是好好养好你的猪，争取明年给家里多分一些肉票吧。” 这头猪，可是关系到明年是否能过一个好年。 沈大嫂笑得一脸讨好，她连忙拉着许满月的手，“别啊，你就说说呗，瞧我啥事都跟你说，三弟妹，你可不能连这种小事都不跟我分享。” 现在入冬，她每天除了喂猪之外，基本上没事干，都快无聊死了。 许满月轻轻扯开她的手，依旧摇头，“大嫂，你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一下青青。” “他们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你多关心青青，以后她要是考上了中专，咱们家的祖坟不就冒青烟了吗？” “到时候，你身为青青的娘，别人还不得羡慕死你。” 第322章 提起 入冬之后的天黑得越发早。 没过多久，林落霞将做好的棒子面粥，蒸地瓜以及咸菜端上饭桌，然后喊开饭。 沈大嫂本来站在猪圈门口看猪，一下子听到开饭的声音，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跑进屋。 终于开饭了。 现在是冬天，不用上工也没啥力气活，因此家里从每天两顿饭，减少到一天一顿饭。 中午一般都是每人给一个地瓜，一直撑到晚上吃晚饭。 虽然今年分粮了，但是这些粮食也没多少，自然要精打细算。 晚上的晚饭也只是那几样，棒子面粥稀的不行，混着地瓜和咸菜，勉强能够吃个三五分饱。 这样一来，晚上也不至于饿得睡不着。 沈大嫂本就是那种体格骨架大，容易饿的人，从早上到晚上，她都快饿得两眼昏花了。 听到吃饭自然激动，一激动起来，便一边往屋里跑，一边扯着嗓子一块喊，“吃饭了，吃饭了。” 沈家的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平时没啥活，都是各自回屋躺在床上节省体力，吃饭的时候，做饭的人做好之后，只需要喊人就行。 此时，沈老大和沈小山一人背着一捆柴回来，大冬天的，浑身冒着热汗，累得气喘吁吁。 好在终于赶回来了，还正好赶上吃晚饭。 两人放下柴火之后，刚要进屋，便遇到了沈老二。 沈老大瞧见这人，气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一把将人给扯住，“老二，你今天早上去哪了， 不是说好今天早上一块上山砍柴吗？” “我一大早上起来叫你，你人都跑没影了，要不是小山懂事，主动提出来跟我一块去，咱们家这些天的柴火咋办，吃饭的问题咋办？” “你年纪也不小了，咋做事一点也没分寸，还让你侄子给你擦屁股。” 今天的雪化得差不多了，更方便找柴火，也方便背柴火下山，要是明天，等雪又大了起来，别说找柴火了，估计连上山下山都困难。 沈老二他抬头瞧见，浑身累得不行的父子俩，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今天上山砍柴的事情给忘了。 他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沈老大的视线，“大……大哥，这事是我给忘了，我明天一定去。” 沈老大瞪了他一眼，“哼，明天去有啥用，瞧这天气，估计明天也要下大雪，去了啥也弄不回来。你今天的活，你侄子已经帮你干了，你下次记得补回来就行。” “还有你外面的那些事，和你那个媳妇，你最好别闹到家里来，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娘的身体也不大好了，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真是的，三十岁的男人，还不如十五六岁的孩子靠谱。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 他现在倒是想离婚，可惜那个女人拿命威胁他，只要他敢离，她就带着孩子一块吊死在沈家。 在这之前，他从来想不到，这个女人疯起来简直跟真正的疯子没啥区别。 沈老大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直接推门进屋，“走，小山，吃饭去。” 从早上忙活了一天，这才在这么冷的雪天里，找出这些柴火的，一天下来，累都快累死了。 沈小山跟在沈老大身后进屋，沈老二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一进屋。 许满月和沈大嫂，以及放学回来的沈宝珠，也坐在了饭桌前。 老太太因为需要卧床静养，一般都是谁做饭，谁给她送饭，林落霞不在这里，她去给老太太送饭去了。 本来沈大嫂不放心，打算自己去的，生怕这人又刺激到老太太，但是老太太那边发话了，轮到谁就是谁。 沈老大父子俩进来坐下之后，沈老二也推开门进来，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那人，很快他又收回了视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大嫂撇了撇嘴，心里不舒服极了，尤其是看着自家男人和儿子浑身的疲惫，她更是心里有气。 “老二，你今天咋回事，你难得不知道，今天是你和你大哥，上山找柴火的日子？” “你看看你大哥，看看你侄子，都累成啥样了，你倒好，还有心思在外面鬼混。” 三十岁的大男人了，居然连这点事都会忘记，要她说，这人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这对夫妻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沈老二吃饭的动作一顿，“大嫂，这事是我不对，是我记错时间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许满月坐在沈大嫂身边，安静吃着饭，她平时吃饭的时候，没事一般不爱说话。 更何况，今天这事也跟她没啥太大的关系。 沈大嫂冷哼一声，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记错了一次不要紧，可别次次都给记错了。” 还是她儿子懂事又能干，不像有些三十岁的大男人，连这种事都能忘记。 沈老二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确实是忘记了。 另一边。 林落霞给老太太送饭，她一进屋，老太太虚弱的声音响起，“端过来就行，我自己能吃，你也出去吃吧。” 林落霞脚步一顿，端着手里的粥走了过去，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老太太，缓缓开口道。 “娘，还是我来喂你。”她说完，坐在床边，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放在到了老太太的嘴边。 “娘，张嘴。” 老太太缓缓睁开双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她也没说啥，只是默默张开嘴，任由林落霞喂她。 两人就这样一个喂饭，一个吃饭。 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极了。 良久之后，碗里的粥终于没了。 林落霞将空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从身上掏出帕子，给老太太擦嘴，正当她做好一切，起身打算出去的时候。 忽然，老太太想要张嘴叫住她，可不知为何，又将快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就这样吧。 她缓缓闭上眼睛，无声叹了一口气。 林落霞并没有发现老太太的异常，她拿起空碗，很快便推门出去了。 第323章 陆川 ilwxs.com 陆家。 天黑了，沈名花前脚刚给哭闹不停的孩子换完尿布，另一边陆川又饿了，他直接冲进来，毫不客气地指挥沈名花去做饭。 “我饿了，你还不快去做饭，是想饿死我吗？” 他二叔娶的这个媳妇一点都不好，连做饭这种小事都不行。 不过好在，是这个女人嫁进来了，要是换做许明月，他肯定要闹起来。 听到这道突如其来的喊声，沈名花脸色一变，还没等她说些啥，怀里刚被哄睡的孩子，又红着眼眶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 整个屋内都是孩子的哭闹声。 沈名花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她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哼着柔软的小调。 “别哭，别哭了，娘的乖宝……” 一旁的陆川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哄啥哄，又不是你生的，差不多得了，我二叔都不在意，你哪怕对这个野种再好，我二叔也不会因为这个，多看你一眼的。”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沈名花轻轻拍打孩子的动作一顿，昏黄的煤油灯灯光下，微微照亮了她的半张侧脸。 她沉默良久之后，这才开口道，“小川，不管再咋样，小平都是你的弟弟，是你二叔的亲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我不知道你和你二叔，为啥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但是他现在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啥事也不懂，也没做错啥。” “你二叔我管不了，但是我身为你的二婶，身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我还是想跟你好好谈谈，以后别再这样对弟弟了，好不好？” 陆川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厌恶极了，他直接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啥弟弟，我可没有弟弟，他只是一个害人的野种，他娘也是，他们母子俩简直就是祸害！“ “我没把他弄死就算好的了，沈名花，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我二叔娶回来照顾我的，别真把自己当我二婶了，我二婶可不是这样的。” 他心中的二婶只有一个，那就是满月姑姑，虽然，她现在已经嫁人了，可是他知道，二叔还没放下满月姑姑。 那天晚上，他还在二叔的屋子里，看到了一条红色的红裙子。 那条红裙子他知道，是从前二叔跟满月姑姑还有婚约的时候，承诺等他们结婚的那天，一定送一条红裙子让她穿上，漂漂亮亮嫁给他的。 哪怕现在二叔结婚了，二叔也没跟这个女人睡过。 当初要不是这个野种，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娘。 二叔哪里会和喜欢的女人分开，他爷爷奶奶和爹娘，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哪里又会饿死。 沈名花看着眼前半大的少年，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可她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说道理。 “小川，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二婶，其实都不重要。” “但是，我和你二叔是领过证的，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以后你在家咋样我不管，但是在外面，你最起码别再连名带姓地喊我。” “你这样，让大队里人咋说，让外面的那些人咋看咱们这个家。” 这下，陆川不仅朝沈名花怀里的孩子吐唾沫，还连带着她一块吐。 “放屁，你才不是我二婶，别以为我年纪小啥也不知道，你也不出门打听打听，你沈名花是咋嫁进来我们陆家的。” “你二哥三哥，还有你那个好嫂子，见你进了我们陆家，直接上门闹了好几次，还从我二叔那里拿走了好几块钱，甚至还时不时上门来打秋风。” “你还好意思说是我二婶，你也不嫌害臊！” 屋内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眼见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大声，陆川又在这里胡搅蛮缠，沈名花哪怕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耐烦起来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了，我也没让他们讨到啥好处，你这孩子咋就颠倒黑白呢？” 陆川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用脑袋猛地往她肚子上撞去，“哼，你这个恶毒女人，我要告诉我二叔你虐待我！” 沈名花一个不小心，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肚子被猛烈撞击，传来一阵阵绞疼。 仿佛有人在她肚子里，用锋利的刀刃不停搅动，疼得她脸色瞬间惨白了下去，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 整个人也不受控地跌倒在地上，手里的孩子险些掉在了地上。 关键时刻，沈名花不顾自身的疼痛，及时抱住了孩子，等确定孩子没事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她身下却流出一股热流，鲜红的血染红了裤子，一阵阵绞痛再次袭来。 陆川瞧见地上好多的血，他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也害怕了起来，不停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不是我。” 他拔腿转身就跑没影了。 屋内，孩子哭得更大声了，沈名花也更加疼得厉害。 陆怀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倒在地上，身下流血的女人，“你怀孕了，谁的？” 他从没碰过这个女人，但是这女人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媳妇，他可不想给别人养情人。 沈名花已经疼得快要失去了意识，不停地咬着苍白的唇瓣，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陆怀远冷眼看着她。 她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下意识想要朝陆怀远伸出手，想让他扶她起来，将她抱到床上。 可陆怀远皱眉避开了她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冷着声道，“孩子是谁的？” 沈名花瞳孔微一缩，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她张嘴想要解释，却在下一秒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陆怀远冷着脸，将那个才一岁多的孩子，单手拎起来丢在了床上。 他也不管他是死是活，直接转身离开，至于地上躺着的女人。 一个在外面爱偷男人，搞出野种女人罢了，他们陆家丢不起这个人。 从家里出来之后，陆怀远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家的附近。 望着沈家微微亮着的灯光，他在漆黑的冬天雪夜里站了良久，直到大半夜了这才离开。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当初咋就昏了头，跟其他女人勾搭在了一块。 明明，他和满月是从小到大的感情，也是彼此第一个爱上的人。 第324章 剧情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 哪怕……后悔也没用。 她已经嫁给了别人，当初替嫁的事……也有他的手笔。 算下来，是他亲手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推到了别的男人怀中，让她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也是他最先背叛了他和她的诺言。 可是……可是他为啥会不甘心，明明是他先放弃她的。 陆怀远看着沈家微亮的煤油灯光，沉默了良久，心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翻滚，他眼眶微微泛红了些许。 他不是没想过，在跟许明月断干净的那一天，就来找她。 至于许明月生的那个孩子，他也不会认，以后他和她满月会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好好地过一辈子。 然而，当他试图找到满月，唤起他们从前的情谊的时候。 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他没能去找她，等他有时间去找她了，又得知她怀了别的男人孩子的消息。 从那一刻起，他知道满月是真的想跟那个男人过日子的。 因为，她曾经说过，她真心跟谁过日子，她就会给谁生孩子。 当时，他还笑着望向她，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那些承诺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 陆怀远的心里情绪不断剧烈起伏，他闭上了眼睛，沉默片刻，最后又深深看了眼许满月住的那间屋子，所在的方向，转头离开。 是他活该，是他对不起她。 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殊不知，沈大嫂半夜起来上厕所，却意外瞧见了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离开。 由于天色太黑了，她也没啥看清楚是谁，但是就是觉得眼熟，又是在自家门口晃悠。 因此，她盯着看了好半天，直到那人的身影实在看不见了，她这才收回视线，摸了摸脑袋。 这人是谁啊，咋在他们家门口，瞧着又有些眼熟。 可咋想也想不出来是谁。 沈大嫂又想了半天，刚要有点头绪，可尿憋得厉害，只能先将这事放下赶紧去解决。 等她解决好回来，那点头绪又没了。 沈大嫂很快将这事抛在脑后，她摇摇脑袋走了。 另一边。 沈名花一个躺在地上缓缓醒来，她的裤子和地上都脏了，好多的血，看着跟凶杀现场没啥区别。 她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先是找了一条干净裤子，还有一条月事带以及一些草木灰，开始收拾身上。 不过是月事突然来了而已，再加上陆川狠狠撞的那一下，这才导致月事异常。 可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沈名花心里乱糟糟的，又酸又涩，鼻子也在泛酸。 可那个男人居然误会她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弄出野种出来。 她的第一次都还在，哪里又会怀孕。 还有陆川那个孩子，她自认为对他已经够好了，可他还是不肯接受她，甚至厌恶她。 …… 转眼到了第二天。 沈大嫂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意外瞧见的人，便将这事私下跟许满月说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他们沈家附近基本没啥人家了，平时没啥一般没人过来，咋忽然有个大男人，大半夜的跑来他们家门口。 这不是故意的谁信。 许满月听完之后，想了想，这事还真有些不对劲，沈家地方偏僻，周围的人家要么逃荒去了，要么去年饿死了。 能跑到沈家门口的，肯定是故意过来的。 但是……会是谁呢，这人的目的又是啥？ 难不成，是大队养在沈家的那头猪，又或者为了沈家的粮食？ 这些不是没可能的，虽然沈家有好几个男人在，但是有些人饿急了眼，啥事都干得出来，啥后果都不管不顾。 之前这种事也有过，只不过那些人刚跳进沈家的院子里，便被沈老大他们给抓住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嫂，这事你给大哥他们说过了没？” “还没，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还是刚刚瞧见你这才想起来。”沈大嫂讪讪一笑道。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你说我咋瞧见你了，啥事都能想起来。” 许满月笑了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继续问道，“大嫂，你觉得那人眼熟，具体是啥方面眼熟，你还能想起来吗？” 大队里虽然没多少年轻男人了，但是想要在那些人中，没有目的地找出一个人来，也是很困难的。 沈大嫂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她仔细想了想，“瞧着年纪应该不大，个子高高的，好像……好像看背影，还是个不错的男人。” “其他的，我也说不上来，他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是谁。”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瞬间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 高高的，年纪不大，瞧着不错，各方面都能对上。 可如果是他，他大半夜的，跑来沈家门口站着干啥。 转眼，陆怀远和沈名花结婚，也快好几个月了。 按照剧情，两人虽然已经在一块，却不知为啥，未来五年内都迟迟没有孩子。 直到沈名花在这五年里，渐渐因为陆怀远的冷漠疏离彻底伤了心。 她提出离婚，陆怀远才会渐渐明白，原来这五年里，沈名花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他的心里，占据了些许位置。 随着陆怀远明白自己的心意，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开始慢慢升温，发生变化转折，这才在婚后的第八年，有了属于两人彼此的孩子。 至于许明月给陆怀远生的那个孩子，也在沈名花的照顾下，将人看作亲娘对待。 似乎……按照后面的剧情，许明月还会因为这事，成为两人感情中的阻碍，她从原本的书中女主，成为了后来的恶毒女配。 系统给的资料中，倒是没说后来许明月的结局如何，但是总归好不到哪里去。 第325章 闲聊 沈大嫂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对了，三弟妹，当初娘昏迷不醒，幸亏有沈名花和她男人帮忙，娘才能顺利被送进医院的。” “你说……咱们要不要提几个鸡蛋上门，去感谢一下他们夫妻俩？ 虽然陆家名声不咋地，但是光凭人家夫妻俩，救了老太太这件事，他们还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许满月微微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这个理，不过这事还是先跟娘说一声，看看娘那边有啥安排没。” “也行，那我现在就去。”沈大嫂摆摆手，“娘都从医院回来好几天了，上门感谢陆家的事，还是尽早去做。” 别的也就罢了，这回人家夫妻俩帮了这么大的忙，他们沈家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以后等再遇到事情，谁会帮他们。 许满月笑了笑，“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景明媳妇，景明媳妇，你在家不，我给你送小床来了。” 许满月一听就知道是谁。 她扶着肚子起身出去开门，随后又让葛老头帮忙，将小床搬进来。 他黝黑苍老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哪怕搬东西的动作很是艰难，他依旧笑着点头。 “好，葛叔给你搬进去，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啥问题，有问题葛叔给你重新弄。” 许满月笑着点头，“我身子不方便，麻烦葛叔帮忙搬进来了。” “这床小床做得很好，还得是葛叔出手。” 她刚刚看过了，没啥问题，瞧着质量也不错，看得出来是用心的。 “没问题就好，那我先走了。” 钱什么的，景明那小子已经付过了，就连款式和木料都是他自己找的，他只是出一个力气活而已。 等人走后，许满月转头，便瞧见了沈大嫂正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她猛地抬头望向许满月，委屈地不行。 “三弟妹，那张小床不是说好我来做吗，我都开始让你大哥，帮忙准备木料了，你咋能一声不吭，转头找了别人来做？” “你这不是耍我玩嘛。” 真是的，这人咋能这样。 越说越气，沈大嫂心里那个生气啊，简直快燃起来了，看着许满月的眼神也越发委屈和伤心。 许满月愣了一下，“大嫂，我不是让大哥给你说了吗？当时你还在医院照顾娘，娘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醒，孩子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我怕大嫂你忙不过来，这才让葛叔帮忙做的。“ “当时大哥去城里给你送饭，我还他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误会。” 沈大嫂一怔，“啥，你让你大哥给我带过话？” 她咋不记得有这事，不会是她家那个男人给忘了吧。 要真是这样，确实怪不到老三媳妇头上去。 许满月点头，“那天二哥也跟着一块去送饭，我是当着他的面，跟大哥说这事的。” 这下，沈大嫂还有啥不明白的，指定是她男人给忘了。 她讪讪一笑道，“三弟妹，不好意思，你大哥他给忘了。” “害我险些误会了你。” 她就说嘛，三弟妹咋可能是林落霞那种表里不一的女人，现在在这个家里，她和三弟妹的感情最好，她咋可能这样对她。 “我就不跟你聊了，我还要去找娘商量上陆家送谢礼的事。”沈大嫂匆匆忙忙起身走了。 许满月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这才收回视线，将房门给关上，随后又走到了刚刚葛老头，送来的小床旁仔细看了起来。 这样式绝对不是葛老头能做得出来的，看来应该是沈景明设计的，还有这个木料，跟沈家藏着的那些好木料似乎是一样的。 许满月一只手摸着小床的围栏，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此时肚子里的孩子也闹腾起来，似乎欢快得不行。 感受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的动静，她的眉眼稍微柔和了些许。 在这个世上，除了二叔一家，目前也只有这个孩子与她算得上真正的亲人。’ 再过一个多月，这孩子就会从她肚子里出来。 想到这里，许满月不禁恍惚起来，一晃距离她嫁进沈家，也有两年多了，从前的一切她没怎么想起来过。 要不是今天，大嫂突然提到了陆怀远，估计她现在也不会想起这人。 当初她真心以为，自己未来会跟那个男人在一块的过一辈子的，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没人能靠得住。 算起来，当初替嫁的事，还有他背后推了一把，前世她的死也有他的手笔。 男人的爱，也不过如此。 他当初为了许明月那样对她，可现在又将许明月抛弃，甚至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结婚。 许满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沈景明那张冷漠疏离的脸。 她沉默了片刻，又很快将心里微微起伏的情绪压下去。 系统给的改造任务，是让沈景明喜欢上她，爱上她，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爱人。 对于这个任务，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样充满野心的男人，咋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孩子变成另一个模样。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沈名花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三嫂，三嫂，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找你。” 许满月坐在床边，抬头往门的方向看去，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这人来干嘛？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在，我这就过来给你开门。” 许满月扶着笨重的肚子起身，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 门一开，沈名花那张红肿的双眼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许满月愣了一下，“名花，你这是出了啥事了？” “快进来坐吧。” 沈名花闻言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她抬手擦了擦脸，跟着许满月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桌子上哭个不停，眼泪再也止不住往下掉，“嫂……嫂子，他怀疑我……怀疑我偷人……” “他要跟我离婚……” 明明她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她没怀孕，没流产，那只是月事正好来了，又被他那好侄子狠狠撞那一下导致的。 根本不是流产。 第326章 怀疑 可是他不信，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许满月一听，一时之间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偷人，流产？ 这些咋跟沈名花扯上关系了。 她看着哭得正伤心的女人，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擦眼泪。 “名花，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啥？” “将事情理清楚了，这才好想出解决方法。” 许满月安慰了好半晌，沈名花这才止住了哭声，她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许满月说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跟陆川一些矛盾，他趁我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用脑袋往我肚子上撞来，正好我月事来了，染红了裤子和地面，被回来的陆怀远看到了。” “他误以为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大半夜的，直接丢下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我走了，直到天亮了也没回来。” “今天一大早，他终于回来了，我刚想跟他解释清楚，可是……可是他压根不听，只想要跟我离婚。” 说到这里，沈名花再次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泪。 她从来没想到，他们结婚了好几个月了，这人居然一点信任都没给过她。 自从她嫁进陆家之后，每天基本上只能围着陆怀远和两个孩子转。 她从一开始的干活不利索，到后来的家务样样拿手，给孩子换尿布洗尿布 更是熟练得不行，一共只花了一个月。 压根没时间出去私会野男人，可他为啥不信她，一点都不信她。 许满月听完之后，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可最终她还是将那些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按照书中的剧情，这两人以后注定是会和好的，这些剧情中，早已没了她的戏份，她还是安静地做好一个背景板吧。 况且，她和沈名花关系一般，发生了这种事，沈名花居然跑来找她，这其中说不准有啥问题，她还是别乱插手了。 想到这里，许满月只是安慰她别哭，让她好好跟陆怀远解释，其他的她啥也没说。 安慰了半天，沈名花越哭越厉害了，声音也越来越大。 “嫂子，你……你是不是也不信我？” 许满月：“……” 她咋就不信她了。 沈名花突然拉着许满月的手，哭得好不可怜，“嫂子，你帮帮我吧，帮我跟他解释清楚，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跟我离婚的。” 许满月愣了一下，一把将自己的手从沈名花的怀里扯回来，“名花，这种事你让我咋跟他解释，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她不信，这人不知道她和陆怀远之间的牵扯。 看来这就是她来的目的。 可惜，她找错人了，陆怀远那样的男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哪里会因为她的解释有所变化。 更何况，她已经结婚了，要是再跟陆怀远有啥牵扯，指不定要传出啥谣言出来。 沈名花见许满月不同意，一下子急了起来，她哭得更可怜了，“嫂子，求求你，帮帮我吧，只要你出面解释，他肯定会相信的。” 陆怀远和许明月的剧情早就崩了，不然她也不会嫁给陆怀远，她一直以为，陆怀远现在谁也不喜欢了。 可是……可是今天早上她意外听到了，陆川和陆怀远的对话。 这才知道，原来陆怀远现在喜欢的人，居然是许满月，这个原本早就已经死掉的恶毒女配。 难怪，他娶了却一直没碰她，甚至还时不时从她那里，不经意套出一些关于许满月的事情，难怪他昨天好几个晚上偷偷出去。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陆怀远不喜欢女主许明月，也不喜欢她这个刚娶不久的妻子，他喜欢的是恶毒女配许满月。 许满月看着眼前哭个不停的女人，摇摇头，“名花，你这是来为难我。” “你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的，那你可以走了。“ 别说她现在没多久都要生了，不能随便出家门，哪怕她没怀着孩子，她也不想掺合这事。 要不是看在沈名花和陆怀远，救过老太太份上，早在沈名花说这话的时候，她便会直接赶人。 沈名花身体一僵，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嫂……嫂子，你不帮我？” 她从穿过来到现在，一直觉得许满月不像书中的那个恶毒女配。 甚至相反， 她待人温和善良，说话也轻声细语，让她一度将许满月，当成了知心人的姐姐对待。 本以为这次让她帮忙，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名花，你让我帮忙之前，有没有想过我快要生了，最好别乱出门这事。”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我和陆怀远曾经有过婚约，如今我和他一个另嫁，一个另娶，哪怕我和他现在没啥，但是万一被其他人瞧见了，你让外面的人咋看我？” 虽然现在闹饥荒，很多人只顾着自己的肚子和命，对于这些八卦和作风问题，很少去关注。 可等过几年，旧事重提，到时候惨的就是她了。 沈名花沉默了下去，有些不敢去看许满月的目光。 对啊，她忘了，这里不是她从前所处的那个时代，而是一个充满了饥荒，艰难以及风雨飘摇的年代。 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切的问题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变成致命的利刃。 作风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嫂子……对不起，我……我没考虑到这事。”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撕开了沈名花的遮羞布，“你没考虑到我的处境，却将你的情况都给考虑进去了。” “名花，说到底，你只顾着你自己，没想考虑到我。” “你还是回去吧，这忙我帮不了。” 沈名花咬着唇，眼眶通红，“嫂子……” 许满月再次伸手打断她的话，“其他的也别说了，如果陆怀远真的不相信你，谁去跟她解释也没用，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找个医生检查一下，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为啥非要来找她。 第327章 往事 …… 最终，沈名花还是走了。 许满月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这才收回了视线。 回到陆家。 沈名花看着满地鸡毛的家里，以及那个男人疏离的脸，忽然感到了一丝疲惫。 这个月以来，家里的粮食没多少，她宁可饿着自己，也要让陆怀远和两个孩子多吃一些，她还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他们劳心劳力。 可没想到，仅仅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误会，让她做出的一切努力全部消失。 沈名花抿了抿唇，走进屋内，正打算去看看孩子。 可她刚走进去，便发现孩子消失不见了，她脸色大变，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这些日子，她已经跟这个孩子有感情了。 沈名花急忙跑出来喊陆怀远，“孩子，孩子不见了。” 陆怀远在院子里劈柴，听到这话仿佛跟没听到似的，依旧低头劈柴。 沈名花看着他这样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陆怀远，小平再咋样，也是你亲儿子，你咋能……咋能这么狠心……” 她原本以为，这人只是对她心狠，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骨肉更是心狠。 陆怀远停下了手里的砍刀，抬头看了眼沈名花，“你倒是对那个孩子上心，可你别忘了，人家有亲娘。” “你只是我娶回来照顾小川的，不是照顾那孩子的，昨天晚上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从今天起，你要是想留在陆家，必须好好照顾小川。” “至于那孩子，已经被我丢给他那个娘了，以后你不用再管他。” 那孩子，本就不应该吃出生，他出生是个意外。 当初，是许明月那个贱人主动算计了他，这才有了那个孩子，没想到就那么一次，还真让她怀上了，而且还是双胎。 只是这孩子命大，没跟他那个同胞姐姐一样，生下来没多久就饿死了。 现在，他们陆家只有小川一个孩子，那孩子不是他们陆家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承认。 沈名花彻底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可……可小平才是你亲儿子，小川只是你的侄子。” 她不明白，哪有人会对亲儿子这样狠心，对亲侄子处处比亲儿子好。 陆怀远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孩子，我可以直接跟你离婚，让你去找许明月，你们三人一块过。” 许明月现在都自身难保，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为了活下来去，听说她找了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老光棍，嫁了过去。 可那个老光棍没几天就死了，她又被几个年纪可以当她爹的继子赶了出去。 现在她又多了一个孩子，以后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沈名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这个年代，不是她那个时代，她要是离开了陆家，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又想起了许满月。 这人……究竟爱谁，他真的喜欢许满月吗，如果喜欢，又为啥背叛她…… …… 转眼放寒假了，沈青青从公社的初中回来了，她一般只有周末才回来，但是大多数的周末，她也很少回来，因此没人发现她的变化。 沈青青回来之后，直接跑去找许满月了。 因此，许满月是沈家第一个发现她变化的人，瞧着沈青青齐耳的短发，越发明媚的眉眼，她微微一怔。 “青青，你将头发剪了？” 沈青青笑了笑，“嗯，剪了。” 她抬手摸了摸头发，“三婶，是不是……有点丑？” 这种发型一般只有已婚妇女才会剪，一般未婚的年轻姑娘，都是扎着两个大辫子。 许满月的目光落在沈青青干净利落的短发上，她摇摇头道，“不丑，挺好看的。” 这话说的是实话，沈家人都不丑，沈青青的长相很是清秀，剪了短发之后看着更显得清爽可人。 只是现在这个年代，这种发型一般是结婚的女人，为了方便干活剪的，一般未婚姑娘都不会这样剪。 她这样剪，估计是为了方便学习，毕竟头发长了难打理。 沈青青笑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从头发上移开，“那就好。” 这时，沈大嫂忽然走了过来，她瞧见沈青青的背影，一时之间还没认出来。 直到她走了过来，看到了沈青青的脸，沈大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你的头发？”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她那个还算乖巧的闺女。 沈青青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沈大嫂突然脸色冷了下来。 她冲上去，一把扯住沈青青的头发，反手甩了一巴掌，瞬间她的脸被打得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在脸上蔓延开来。 “好啊你，念书把脑袋都念傻了，家里拿钱是供你念书的，不是让你搞这些不三不四的。” “你一个还没嫁人的大姑娘，将头发剪成这样，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你让外人咋看我，咋看你奶和你爹，还有你弟弟。” 许满月很快也反应过来，她连忙开口劝道，“大嫂，别这样，青青她剪头发只是为了更好地学习，她没这个意思。” “你快别打了。” 沈大嫂气的脸色难看极了，她一边揪住沈青青的头发，狠狠掐她的耳朵，另一边对着许满月开口道，“三弟妹，这事你别管，我有分寸。” “我看她就是读书把心思读野了，就她这样的，哪能考上啥中专当干部，我看还不如把剩下来，让小山去读，小山比她这个姐姐乖多了。” 沈青青的脸被打肿了，耳朵也被掐出血了，一片血肉模糊。 可这些她都已经习惯了，家常便饭而已，因此她没有哭出来，只是任由沈大嫂对她动手。 一旁的许满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嫂，你快把青青放开吧，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是不放开，我去喊娘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人咋就对自己唯一的闺女那么苛刻。 小山是她的孩子，可青青也是。 老太太那么重男轻女的一个人，可她对沈兰花也是宠着，只是对孙女孙子苛刻而已。 ilwxs.com 第328章 疏远 沈大嫂狠狠掐住沈青青耳垂的动作一顿，她讪讪一笑，连忙放开了手。 “三弟妹，别啊，别，娘现在在养身体呢，咋能用这种事麻烦她，我放开这个死妮子就是了。” 许满月走过去，将沈青青挡在身后，隔绝了沈大嫂的视线。 “大嫂，你先出去吧，我给青青处理一下伤口。” 沈大嫂刚要说不用，这点小伤口处理啥，可当她抬头瞧见了沈青青流血红肿的耳垂，她语气一噎，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麻烦三弟妹了。” 等人彻底走后，许满月拉着眼眶泛红的沈青青坐下，又掏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耳垂上的血。 “青青，最近你在学校过得咋样？” 沈青青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出来，她拉着许满月的手，哽咽哭了起来。 “三婶……” 她……她只是为了方便学习，不想辜负家里人出钱供她念书，这才咬牙将头发剪了的，现在不仅是冬天，而且还缺水。 学校那个地方，冬天连热水都很难弄到。 要是用冷水洗一次头，最起码要感冒发烧好几天，这样一来学习就耽搁下来了。 许满月也念过初中，自然知道冬天对于女孩来说，是多么的难熬。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用指腹为沈青青一点点擦干眼泪，“别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这事错不在你，别难受。” “你要实在难受得紧，那就好好哭一场，三婶保证，你娘不会再拿你剪头发的事情，来惩罚你。” 沈青青心里一暖，眼泪更加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拉着许满月的手，一边哭一边承诺，“三婶，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努力考上中专。” 她知道，她这次能够念书，靠的就是三婶帮她说话，还靠沈小山的退让。 如果她能念出来，该报答的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 其实算下来，三婶也就比她大五六岁，可她总觉得，待在三婶的身边很可靠，很安心。 只要她说能，那就就是肯定能。 许满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好，三婶相信你，肯定能考上的。” 将人安抚好，两人这才一块出去。 今天不仅沈青青放假了，沈宝珠他们也早就放假了，沈宝珠一瞧见许满月，一蹦一跳笑着跑了过去。 “婶婶，我放假了，我不用去上学了。” 大冬天的，一大早上起来去公社上学，简直烦死了。 许满月侧身避开了沈宝珠朝她扑来的动作，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之前那么亲热了，对于她的话，她也只是点了点头，其他的啥也没说。 沈宝珠一下子愣住了，仰头望着许满月，有些手足无措，“……婶婶，你咋了？”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婶婶算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之一。 娘说了，婶婶疼她，她也要好好跟婶婶相处。 可最近这些日子，她明显能感受到，婶婶不像之前那样对她好了，婶婶在疏离她。 许满月摇摇头，“没啥，宝珠，婶婶现在怀了孩子，你不能像这样随便朝我扑过来，会出事的。” “你娘还在厨房做饭，你去找你娘吧。” 经过上次的事，让她明白，还是得跟沈宝珠保持距离，免得以后出了啥事，林落霞又看将算盘打到她头上。 沈宝珠瘪嘴委屈地看着许满月，依旧不肯走，“婶婶，是我做错了啥吗？” 她可以肯定，婶婶疏远她不是错觉，可为啥婶婶只疏远她一个，对青青姐还是那么好。 许满月抿了抿唇，“宝珠，你别多想了，你没做错啥。” 虽然大人犯错不应该牵扯到孩子，可林落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宝珠，她现在对这个孩子，真的喜欢不起来。 哪怕，沈宝珠长了一张讨喜的脸，也会甜甜地喊她婶婶。 沈青青咬着唇更加委屈，眼眶也开始泛红，“我没做错啥，那婶婶为啥不理睬我，为啥讨厌我？” 难道，婶婶也跟奶一样，因为她是女孩所以不喜欢她？ 不，不对，婶婶分明对青青姐很好，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满月不想跟一个孩子扯来扯去，她直接将问题抛给了林落霞，“宝珠，你去问你娘吧，你娘肯定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虽然对沈宝珠喜欢不起来，但也没必要去讨厌一个孩子，顶多以后减少接触罢了。 沈宝珠眼含泪水，看了她一眼，随后跑进了屋里，扑到了林落霞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娘，娘，婶婶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是不是做错了啥？” 林落霞瞧见自家闺女哭得好可怜，她一下子也慌了起来，连灶台上煮着的都给忘了。 “宝珠，你咋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给你讨个公道。” 她一边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一边心疼得不行，将好的那只耳朵，凑在沈宝珠的耳边，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些啥。 自从聋了一只耳朵之后，她的听力大不如前了，只有对方说话大声，或者离得很近，她才能听得清楚。 别人都以为聋了对她影响不大，可无人知道，其实她很多声音都听不到了。 尤其是现在闺女跟小猫一样哭得声音微弱，她只能看见她在哭，可却很难听清她在哭些啥。 等林落霞将左耳凑近沈宝珠的嘴边，这才知道，许满月这些日子开始疏远宝珠了。 宝珠因为她和沈建云之间的关系，本就养成了一种敏感的性子，尤其是对人的情绪变化，更是敏感得不行。 她这样说，那么肯定是许满月真的开始疏远宝珠了。 林落霞将怀里哭得伤心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宝珠，别哭，你婶婶肯定没讨厌你，她之前那么喜欢你，还经常给你吃的，你又这么乖巧懂事，她哪舍讨厌你。” “肯定是有啥误会，你先去找你青青姐玩，待会儿我帮你去问问你婶婶， 将你们之间的误会给解开好不好？” 沈宝珠眼睫毛沾着泪珠，小脸哭得通红，“真……真的吗？” “真的，娘啥时候骗过你。” 第329章 开口 林落霞将沈宝珠安抚好之后，又将人给哄睡，随后抱到了屋里的床上放下，盖好被子这才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只是吃饭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许满月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知道，这人大概是因为她，这才疏远宝珠的，可大人的事，不该牵扯到孩子。 正在吃地瓜的许满月动作一顿，抬头便对上了林落霞的视线，对方还对她淡淡笑了笑。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微微警惕起来。 估计，又是因为沈宝珠。 沈家的饭桌上，只有老太太和沈老二不在。 老太太在屋里卧床静养，没出来吃饭的是正常的，不过沈老二也没来，估计又是出去找女人去了。 自从沈老二和林落霞 暂时约定好不离婚后，这对夫妻的关系差不多算是名存实亡了。 两人也不睡在一块，沈老二宁愿睡厨房也不愿意回去，他对沈宝珠这个闺女，也没之前那么那么上心了。 冬天不用上工，他没事干的时候就开始整天不着家。 至于林落霞，她每天除了去处理大队里的一些妇女问题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围绕着孩子和灶台。 夫妻俩偶尔碰见，也跟陌生人一样，从来不说一句话。 不止许满月察觉到了林落霞的异常，就连一向脑袋简单的沈大嫂，在吃饭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 她喝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看林落霞，又看看许满月。 最终，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凑在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弟妹，林落霞咋好像在看你，你……你不会有啥地方惹到她了吧？” 如果是这样，还真得小心起来，这人的心思可毒了，万一出了啥事咋办。 许满月想了想，大概就是因为今天她对沈宝珠说的那些话吧。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也没啥好怕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林落霞不仅放任沈宝珠跟她亲近，还一直暗中教沈宝珠跟她打好关系，培养好感情。 甚至她之前还动过让沈宝珠一块去随军，养在她和沈景明名下的心思。 这时，沈落霞突然放下碗筷，看着她沉默片刻。 “三弟妹，我知道我前些日子说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话，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宝珠一向亲近你，喜欢你。” “你能不能·……别因为我，疏远宝珠。”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婶婶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人纷纷停下筷子，抬头看向林落霞和许满月。 啥事又牵扯到孩子了？ 尤其是沈大嫂，她直接翻了个白眼，“二弟妹，你在说些啥啊，啥叫疏远你闺女，你跟大家好好解释呗？” 许满月也放下手吃到一半的地瓜，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淡淡开口道。‘ “二嫂，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疏远宝珠，只是我还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宝珠总是没有顾忌地往我身上扑来扑去。” “我怕出事，这才让她别往我身上乱扑，如果这个也算疏远，那就算是我在疏远她吧。” 一旁的沈青青也看不下去了。 “二婶，你应该好好管管宝珠，别往她没轻没重地往三婶身上撞 。三婶对宝珠已经够好了，她平时有两颗糖都会想着我们几个，去城里还会给我们买头绳，甚至还会将她的口粮分给我和宝珠。” “可宝珠呢，都被你和我二叔惯坏了，啥事都不懂，连三婶现在怀着孩子不能随便往她身上扑，一点也不懂事。” “你要是真的心疼宝珠，应该先教会她如何做人才对。” 她在沈家一向没啥存在感，唯一有存在感的，大概是她去公社念初中，未来可能考上中专这事。 没想到，她居然敢站出来帮许满月说话，一时之间，沈老大和沈大嫂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沈青青的身上。 尤其是沈大嫂， 她仿佛第一天认识这闺女一样。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她看了眼沈青青，然后对着林落霞开口道，“二嫂，青青说的这些话，也是我想说的，你还是多放一些心思在教孩子身上。” “我是宝珠的婶子，一般的事情我不会跟她计较，可等宝珠走出沈家，外面的那些人可不会对她客气。” “孩子不能一直娇惯，二嫂，我想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懂。” 林落霞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紧衣摆，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虽然有些话听得不太清，但是，她还是大概听清楚了。 沈大嫂瞧她那样子，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二弟妹，你也别嫌青青和三弟妹说话不好听，可事实就是这样，你那闺女还真是给惯坏了，又不是旧社会娇养千金小姐，差不多得了，总不能让大家都让着她，迁就她。” “你愿意你迁就你迁就，我可不愿意，也就是三弟妹脾气好，要是换作是我，我早就一巴掌甩去了。” 正在吃饭的沈老大脸色也不好看，“林落霞，按理你是老二的媳妇，我一个大伯哥也不好管你，可你要是继续在这个家里乱搅和，也别怪我这个拳头不留情。” 那天在医院，他一巴掌将人给打残了，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觉得有啥。 林落霞只是聋了一只耳朵而已，他老娘可是险些死了，家里还花了一百多块钱的巨款，哪怕把林落霞打死，都是她活该。 要是他是老二，这种女人早就被他打死了。 饭桌下，林落霞攥紧衣袖的手越来越紧，脸色微微泛白，一句话也没说。 沈老大可不是沈老二，别看这家里沈老二的脑袋转得更厉害，可他也怕这个大哥，要是动起手来，沈老大管他是不是亲弟弟，照样下死手打。 更别提她一个外姓人了。 沈老大见她那样，更加瞧不上了，他冷哼一声，“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好，你要是管不好，我让你大嫂帮你管，或者我亲自管，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他们乡下人教孩子，不是打就是骂，要是孩子依旧不学好，那就继续打，继续骂。 在这样的方法下，连畜牲都教好，更何况一个孩子。 “别，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林落霞脸色瞬间白了下去，连忙软下态度。 第330章 安排 沈老大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猛地一拍桌子，“好了，今天这事是宝珠做得不对，你这个当娘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还不快跟三弟妹道个歉，以后好好教好孩子。” 老二也真是的，连个女人孩子都管不好。 林落霞抬头看向许满月，“三弟妹，对不住了，我不知道宝珠经常往你身上扑，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许满月倒是第一次见沈老大对除了大嫂以外的人发火，不得不说，沈老大还是有些大哥的威严在的。 “二嫂，你还是将心思多放在教养孩子身上吧，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但是我想我还是跟宝珠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我实在不敢拿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当玩笑。” 无论是从什么方面来说，保持距离都是最好的选择。 林落霞身体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放心吧，三弟妹。” 这顿饭没有一个人吃好，等解决完这事，饭菜都冷了。 导致沈老大对这个弟媳妇，更加不满意，他之前从不插手弟弟们的私事，也不太关注这些弟媳。 可上次老太太住院的事，让他第一次想动手打死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弟媳。 吃饭后。 许满月去了一趟老太太的屋内，跟她说说话。 老太太天天躺在床上静养也不是一回事，因此需要有人时不时过去陪她聊聊天，解解闷，一般情况下，都是许满月和沈大嫂过去，至于林落霞，她只有在送饭的时候过去。 “娘，你的身体最近咋样了，好点没，我给你把把脉吧。”许满月坐在老太太的床边，伸手去给她把脉。 老太太摆摆手，避开了她把脉的动作，“好些了，你们不用担心， 我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这时候散。我还没看见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还没瞧见老四成家立业，还没享福呢，哪有这么容易死。” “对了，一晃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到一个月，也要生了，你可得提前找好产婆，别到时候忙不赢，还慌了神。” 她话语一转，“不过，咱们大队里现在好像还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稳婆，之前的那两个，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这事有些难办了。” 老太太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许满月圆滚滚的肚子，也带上了些许担心。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肚子，“娘，景明这个月来信说了，还寄了一些钱回来，说是让我在预产期的前几天，直接住到县城的医院里去，这样更方便生产。” 其实沈景明压根没这样说过。 一般农村女人生孩子，都是在家自己生的，虽然大部分都平安落地，但是也有不少直接因为生孩子死了的。 她是第一次生孩子，哪能不怕。 宁愿多花一些钱去县城，她也不想在家里生，在医院要是发生些啥事，活下来的概率总是要大一些。 老太太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道，“生孩子哪用得着上县城，这么多年了，我还瞧见咱们大队里谁家媳妇生娃上县城生的。” 去那么一趟，得花多少钱啊。 许满月继续道，“娘，这是景明写信回来说的，他说让我别担心钱，他这次又寄了五十块钱回来，要是不够，可以写信再找他要。”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现在家里因为她的事，几乎把家底都给掏空了，还从老三那里要了一部分钱，这才将钱给凑够的。 老三每个月的工资虽然高，但是也禁不住这样花啊，以后还有孩子呢，现在能省一些是一些。 可这事老三都特意写信回来说了，还寄了钱回来，又对他媳妇生孩子的事情做了安排。 “既然你男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等你快要生的前几天，我让你大哥和你二哥送你上县城。”老太太还是松口了。 许满月笑着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谢谢娘。” 这事定下，她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农村生孩子，虽然也有一些有经验的接生婆，可那些人面对一般的情况还行，真要遇到突发情况，肯定是不如医生的。 “这几天，你二哥是不是又出去鬼混去了？”老太太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她都好几天没瞧见那个不成器的了。 许满月犹豫一下，这才开口道，“二哥这些日子确实很少在家。” 不是很少，是压根不回来。 唯一回来的那次，回来看到林落霞还没几秒，扭头又走了。 林落霞也不在意，仿佛当没那个人似的。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情绪涌了出来，“你说，娘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要么，当初就该态度坚决，咬住不松口让人进门。 要么，进门之后应该好好敲打她，教她，而不是任由林落霞想咋样就咋样，最终不仅儿子的性子没改来，还让家里一团乱。 许满月看着老太太眼底的茫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她伸手去拉老太太的手，“娘，你就别多想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人要往前走，往前看。” “还有你对大姐也是一样的，当初大姐的死，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没必要一直自责。这些心事一直埋藏心里，这样只会伤了你身子。” 老太太这病，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要是她能想通，当初也不会因为林落霞的几句话气倒了。 “你说的这些，娘心里其实也明白，你大姐的死，她自己的责任最大，其次是我这个当娘的，你二嫂有错，可她的错也是因为我产生的。”老太太沉默良久开口道。 因此，她没强制让老二跟林落霞离婚。 可林落霞做下的那些事情，以及她的身份，始终跟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拔不掉，扯不出。 许满月抿了抿唇，“娘，要不，你好好跟二嫂谈谈，既然他们夫妻俩不打算离婚，那么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有些事情摆在明面谈一次，说不定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现在这夫妻俩，简直不像是夫妻，不仅影响家里人，还影响孩子。 第331章 准备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随他们夫妻俩去吧。” “以后该咋样，就咋样吧。” 兰花的死不能全赖林落霞，至于林落霞的身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啥事，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啥事。 许满月见她这样，也没再继续说话了。 有些事情，还是别插手太多。 转眼到了第二天。 也不知林落霞晚上跟沈宝珠说了些啥，总之，当沈宝珠再次看见许满月之后，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甜甜地叫她婶婶，也没有朝她走过去。 许满月也没在意，她本就打算跟沈宝珠保持一些距离，这样最好不过了。 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宝珠时不时偷偷看她，见她没啥反应，总是会失望地低下脑袋。 娘昨天晚上说了，婶婶现在怀了小妹妹，她不能跟她有接触，这样会伤害到小妹妹的。 她也要尽量减少去找婶婶，婶婶怀着小妹妹已经很辛苦了，她不能去打扰她。 可是……她还是想跟婶婶说话，也想婶婶温柔地喊她名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到了年前没几天。 这些日子，老太太身体也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卧床静养了，许满月也快到了预产期前几天。 老太太让沈老大，将许久不归家的沈老二给叫回来，又将沈大嫂也叫过来了，至于林落霞，现在没人叫她，她自己也会过来。 老太太扫视了一下所有人，目光在林落霞身上微微停顿了片刻，又很快离开。 “今天让你过来，你为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老三媳妇马上快生了，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老三写信回来，说是让他媳妇上县城医院生孩子。” “这事我觉得可以，送老三媳妇上县城的事，就交给老大老二你们了，老大媳妇你也去，刚好照顾老三媳妇。” “等她生完了孩子回来，伺候月子的事我来。” “至于另一件事，就是马上要过年了，虽然家里穷没啥吃的，但是一年就过这么一个年，还是得好好准备，这事就交给老二媳妇办。” 林落霞还以为这次也要忽略她，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给她分配了任务。 她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其他人对于许满月，要到县城生孩子的事情，倒是没多大想法。 家里肯定是没钱了，到医院生孩子的钱，肯定是人家自己出的，他们顶多就是出一些力气，都是一家人，这点力气也没啥好计较的。 沈老大点头，“娘，老三媳妇啥时候上县城，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老太太将许满月拉到面前来，看了看她的肚子，又想了想，“再过四五天，差不多也要生了，那就明天去吧。” “老三媳妇，你觉得咋样？” 这个预产期只是大概估计的，不一定准，可能会提前好几天，也可能会推迟好几天。 反正老三寄回来的钱够了，也不差那几天的住院钱。 许满月点头，“娘，我觉得行，只是明天要辛苦大哥二哥了，还要麻烦大嫂一块、跟过去照顾我。” 沈大嫂摆摆手，“这不算啥，都是一家人，你搭一把手，我搭一把手的事。” “不过，我去医院照顾三弟妹了，那我负责的那头猪，还得让娘和二弟妹帮忙照看着。” 老太太：“这事你放心，你去照顾老三媳妇了，家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你负责喂养的那头猪，我亲自帮忙喂。” 看着大家没问题之后，这事就这样定下。 许满月回到自己的屋内，也开始收拾准备生孩子要用的东西，不过她没啥经验，因此去找了沈大嫂过来，一块帮她看看还差些啥。 “大嫂，我准备的东西都在这桌子上了，你看看还差啥不？” 沈大嫂挨个检查了一番，又回忆了一番。 她生孩子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当初沈家穷，啥也没有。她生孩子的时候，沈家所有人都去干活去了，等人回来她，她两个孩子都出来了。 啥也没用上。 不过，她这个年纪再大一些，都能当许满月的娘了，生孩子该准备些啥，她还是知道的。 孩子衣服，小被子…… 沈大嫂挨个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啥问题，也没发现少了啥，但是她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 她忽然大喊道，“三弟妹，盆你准备好了没，还有暖壶，毛巾帕子，这些都是自带的，到时候去供销社买，不仅需要工业票，还不一定能买到，多麻烦。” 许满月朝她准备的那些东西看去，还真没有。 “大嫂，多亏了有你提醒，要不是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啥也没准备好。”许满月走到一旁，将暖瓶和盆还有帕子毛巾都给拿了过来。 其实这些她之前想起的，不过后来收拾的时候，又给忙忘了。 沈大嫂笑了笑，“没事。” 收拾好东西之后，又确认东西没啥缺少的，许满月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虽然医院生孩子有病号服，可现在是大冬天，虽然没下雪了，但还是冷得不行。 保暖的衣服要带，还有头巾也要带，等生完孩子从医院回来的这一路，是不能见风的，她得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队里没有牛车，依旧只能靠人拉着板车上县城。 板车很硬还很冷，因此被子也要带，还要带一床垫的。 她新买的那床大棉被，从外表上看依旧是她结婚的那床被子，可里面早就被她焕然一新了，看着旧，实际上暖和得不行。 许满月打算明天带着那床被子去，能让自己舒服一些，她自然是想让自己舒服。 一番收拾下来，终于将大部分的东西都给准备齐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许满月走到自己的嫁妆柜子里，掏出钥匙将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皮盒子出来，又将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在了床上。 花花绿绿的，各种面额的钱都有，甚至还有不少的票。 这些票有些是她工作单位发的，有些是沈景明寄回来的。 许满月数了数，大部分都是一些粮票，这些粮足够她这些日子住院，在国营饭店买吃的了，大嫂去照顾她，她自然要负责她的伙食。 这些粮票够粮食吃十天，她生孩子应该用不着这么久。 还有这些钱，都是平时沈景明寄回来的，有好几百。 生个孩子足够了。 第332章 棉衣 将钱和票准备好，又将其他准备的东西摆放好，许满月这才开始洗漱睡觉。 现在她的肚子越发笨重，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好在，家里的活已经用不着她干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最近临时过年，倒是没下雪了，地面也干燥起来，只是依旧很冷。 今天大伙儿说好的，中午吃完饭再去，也免得空着肚子去，到了那个地方还要浪费钱浪费票。 许满月从床上起来，推门出去的时候。 沈大嫂已经早早起来喂猪了，她头上包着一条灰色的头巾，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袄子，两只手早已冻得通红开裂，看着跟干旱地面开裂没啥区别。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三弟妹，厨房里烧着热水，现在还热着，你快去洗洗脸，马上我就要开始做饭了。” 许满月拿着梳子梳头发，走到了沈大嫂的身边，站在猪圈前看去。 这只猪几个月前还只是小猪仔，一只手就能将它拎起来，没想到在王招娣的手里养了几个月之后，渐渐长了不少肉，个子也大了不少。 “大嫂，这只小猪你喂得还真好，看着长了不少肉，明年咱们家估计能分到不少肉票和工分。” 沈大嫂看着自己养出来的小猪仔，她笑得合不拢嘴，扬起下巴道。 “那是，之前没闹饥荒能养猪的时候，家里的这些都是我养的，一个个白白胖胖，可肥了。” 她别的本事没有，就爱养这些。 可惜这些年不能养，也养不住，光是这只小猪仔，就已经是大队长冒了风险拍手定下来养的。 许满月笑了笑，“今年下了这么大的雪，等开春了应该有雨，到时候大伙儿的日子也好好起来，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大队里养的猪可不止这一只。” 沈大嫂叹了一口气，“哪怕今天开春下雨了，粮食也要秋收才能收回来，这次分的粮食只有一点，等开春了青黄不接的那几个月，日子可咋办啊。” 这日子还有得熬，唉，也不知啥时候才能不用挨饿受冻。 这个冬天真是冷死她了，每天晚上要么饿醒，要么冻醒，总之没一个晚上能睡好觉的。 还得是三弟妹有福气，连生个孩子都要去城里花钱生，每个月老三不仅给她寄生活费，还给她寄棉衣。 许满月看了眼沈大嫂薄得不行的破旧袄子，她想了想，开口道。 “大嫂，这次你去医院照顾我生孩子，这路上肯定冷，我那里有一件棉衣用不上了。”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将棉衣的里的棉花弄出来，塞在你这件衣服里，多少也暖和一些。” 沈大嫂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那敢情好，我稀罕还来不及呢，哪还会嫌弃。”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三弟妹的衣服肯定是好的，她的衣服都是嫁到沈家来之后，才添置的，这才不到两年，哪怕再咋穿，都坏不到哪里去。 三弟妹这样说，肯定是顾及她的面子，这才说是穿旧的。 许满月笑了笑，“那行，大嫂，我这就回屋拿给你。” “不过我的尺寸你可能穿不了，还需要改改才能穿。” 她是不缺棉衣穿的，这两年里，光是沈景明寄回来的，就有两件军大衣和两件大棉衣，她自己也有两套。 总共是六套，哪怕拿一件给大嫂，也够穿了。 人家这次去医院伺候她生孩子，她多少要给点表示。 “这没问题，三弟妹，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今年的冬天也不知道咋了，都快被我给冷死了，有了你的衣服，今天晚上我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沈大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穿上暖和的大棉衣了，光是想想就开心。 许满月点头，转身进屋，“好，我这就去拿来，大嫂你也尽快改一改，待会儿咱们上医院的时候，路上肯定冷，衣服改好了正好待会儿穿上。” 沈大嫂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的，还是三弟妹好啊，连这个都考虑到到了。 从今天起，她也是有新棉衣的人了。 都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三弟妹的衣服还不到两年，自然是新的，比她那个穿了八九年破旧袄子强多了。 许满月回到屋内，打开柜子，将自己不常穿的那件深蓝色棉衣拿了出来。 这件棉衣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她从系统商场里花了一百个改造值买的，跟供销社的款式和质量一样。 这件衣服在供销社，最起码七八块，而且还是在有货有关系的情况下。 饥荒年，棉花大量减产，棉衣可是紧俏货，要是在供销社没关系，哪能轮得到你。 许满月摸了摸这件棉衣，虽然去年她穿过一个冬天，今年也穿过几次，但是看着也还是六成新的，里面的棉花也还是蓬松保暖的。 拿给大嫂当作她在医院照顾她的谢礼，也不算失礼。 很快，她将衣服送到了沈大嫂的手上，“大嫂，你看着改改，穿起来应该还算暖和。” 沈大嫂瞧着这个好看又新的衣服，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两只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伸手去摸这件棉衣。 手刚放上去，她便感受到了不同于她身上这件破旧袄子的柔软和暖和。 “哎呦，三弟妹，这……这么好的衣服，你真的要给我？”沈大嫂摸着摸着，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不会是她白日做梦吧。 许满月笑着点头，“大嫂，最近你要去医院照顾我，一时半会没个几天还回不来，在医院不比在家，还能烤柴火，自然要多穿一些。” “我总不能让你白给帮我，还要挨饿受冻吧。” 沈大嫂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心里也因为这两句话暖和得不行，她上前去拉许满月的手。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说啥两家话，你帮我，我帮你是很正常的事。” “嫂子知道你是心疼嫂子穿得单薄，这才拿出你的好衣服出来的。” “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这样了，多生分啊。” 第333章 答应 许满月和沈大嫂在院子里说着话。 殊不知，林落霞在屋内隔着窗子的一条缝隙，将她们的动作看在了眼底，也看了她递给沈大嫂的那件棉衣，不禁想起她和沈建云一块去医院的时候。 沈建云找许满月借一件棉衣的那件事。 那天，可真冷啊，到处飘着大雪，砸在人的身上冷冰冰的。 林落霞又抬头看了眼有说有笑的两人，随后将窗子的方缝隙合上。 她记得许满月刚进门的时候，最讨厌的她的就是王招娣。 没想到，现在这两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许满月对王招娣生的儿子闺女，也比对她的宝珠好。 …… 将衣服送出去之后，许满月去厨房弄热水洗漱，沈大嫂看时间还早，想着再过半个多小时做饭也是来得及的，因此她去改衣服去了。 说是做饭，实际上就是洗几个地瓜来煮熟，一人一个，勉强垫垫肚子，真正的饭是晚上那顿，现在冬天不干活，每天只吃那一顿差不多了。 许满月刚进厨房，刚掀开帘子便瞧见了坐在灶台前烤火的林落霞，以及她怀里抱着的沈宝珠。 母女俩低着头蹭着彼此的脑袋，好像在说些悄悄话。 两人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到来，她也没说话打断母女两人相处的气氛，而是直接从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弄了一些热水到搪瓷盆里就出去了。 沈宝珠依靠在林落霞怀里，目光却一直看着许满月离开的背影，她小声开口道，“娘，婶婶好像对我和你没那么亲近了。” “是不是……你对婶婶做了啥？” 不然，一向关心喜欢她的婶婶，咋一下子疏远了她。 她不信，没有缘由。 林落霞抱着沈宝珠的手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宝珠，你怀疑娘？” 比起其他人的疏远，她更害怕的是闺女的态度。 因此，很多事情她从不会让孩子知道，包括她曾经想要将她，过继给老三两口子的事。 沈宝珠沉默了片刻，仰头望着林落霞，“娘，你真的没做对不起婶婶的事吗？” 她不是怀疑，是肯定。 年纪小，不代表她有些事情不知道，十岁的姑娘在农村已经懂事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她也不例外。 林落霞良久没有说话，只能紧紧将怀里的闺女抱紧，不敢看她的眼睛，“宝珠，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别讨厌娘好不好？” 她这辈子只为了自己和孩子而活，尤其她用命生下的孩子。 沈宝珠抬头看向许满月离开的方向，“娘，我是真的喜欢婶婶，你以后……能不能跟她好好相处，别让她像这样讨厌我了好不好？” 她不是傻子，她分得清疏离和喜欢，也分得清她娘做的有些事情不对，比如放任奶奶险些死掉的那事，还有她平时对婶婶肚子里孩子的态度。 娘一直因为奶重男轻女的事，心里有恨。 因此她总是感受到，娘似乎很希望婶婶生出来的也是闺女，因为生了闺女就会被奶奶厌恶。 林落霞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红，好半晌她才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低头蹭了蹭沈宝珠的额头。 “好，娘听宝珠的，娘永远不让会宝珠不开心。”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闺女啥都懂。 沈宝珠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娘，别哭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跟爹在一块了。” 爹是一个好爹，可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爹在外面的女人就没断过，以她对娘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喜欢爹这种男人。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之后，就是沈家两兄弟拉着板车，送许满月上县城医院的时候，沈大嫂作为照顾许满月的人，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去。 饭桌上。 老太太扫了一眼众人，又将事情交代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这才拿着盆，挨个发煮地瓜。 地瓜有大有小，大小是按照家里的劳动力来分的。 依旧是沈老大和沈老二的地瓜的最大，其次是沈小山的，老太太…… 给所有人分完地瓜之后，老太太又将一碗鸡蛋羹推到了许满月的面前，眉眼柔和笑着道。 “老三媳妇，娘在家里等着你和孩子回来，等你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娘亲自伺候你坐月子，”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其他的有娘在，你放一百个心就行。” 一旁的沈老大听到伺候月子这事，微微皱眉，忍不住开口道，“娘，你自己的身体都还没好全，就别操这个心了。” “有招娣和老二媳妇在呢，她们两人还不怕伺候不来老三媳妇坐月子？” 一听这话，老太太下意识看向了林落霞，立马开口道，“行了，老大这事就这样定了，我又不是不能动，你媳妇还有喂猪，她忙着呢。” “这事我来就行。” 许满月有些犹豫，“娘，你身体不好，要不，我还是让我二婶过来吧。” 二婶上次来的时候就说了，等她生了要过来给她伺候月子。 她觉得倒是可以，从小到大，二婶跟她亲娘没啥区别，等这次二婶伺候完她坐月子，她还能借着这个由头，给二婶他们拿些东西回去。 老太太摆摆手，“不行，这事还是我来吧，别麻烦亲家二婶了。” 虽然对方待老三媳妇，跟亲闺女没啥区别，可总归是不是亲闺女。 她这个当婆婆的还在呢，让亲家二婶过来伺候儿媳坐月子，这让外人咋看她王万花。 当初她连老大媳妇都伺候了，老三媳妇自然也要有，这样才公平。 至于老二媳妇，现在想起来，确实亏待了她一些，但是，谁让她那时候的身份不好，又整天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许满月想了想，“那行，麻烦娘了。” 老太太的身体现在好了不少，她又没理由拒绝，让她来照顾她也行。 林落霞听着这一切，垂下眼眸没有说一句话。 老太太的偏心，她从进门的那天就知道了，现在也不意外。 ilwxs.com 第334章 医院 很快吃完东西之后，沈老大和沈老二将家里的板车推出来。 在沈大嫂和老太太的帮助下，许满月将昨天晚上准备的东西放在了板车上。 考虑到板车只能靠人力拉，上面也不好放太多东西，因此沈大嫂背了一个背篼，尽量给板车减轻重量。 老太太看着许满月在大儿媳妇的搀扶下，缓缓坐上了板车上，身下还铺了一个柔软的垫子，身上又盖了一床被子，头上还用一条红色头巾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 她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许，继续对大儿媳妇嘱咐道。 “你去医院千万别闲着，好好照顾你三弟妹，尤其是出院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她吹到一丝冷风，浑身上下都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记住没？” 沈大嫂背着一个满当当的背篓，走到老太太的面前侧身让她看。 “娘，你就放心好了，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好，一样都没少，保准出不了一点差错。” 她一边说，一边扬起下巴拍着胸口保证。 老太太 被她这样子逗笑了， 她低头检查了一番，确实不差啥了。 “行了，你这次从医院回来，我奖励你两个鸡蛋。” 沈大嫂瞬间笑眯了眼，眼睛亮晶晶的，急忙开口道，“娘，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你在家好好等我们回来吧。” 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后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生孩子都会疼，你也别怕，有医生在你身边呢。” “人家叫你咋做，你就咋做，孩子生下来缓缓就好了。” “等你回来，娘亲自伺候你坐月子，保准你的身子恢复得好好的。” 许满月抿唇笑着点头，“娘，你放心吧，我会的。” 要是没有系统给的丹药，她确实会紧张害怕。 不过第一次生孩子，也难免会有这些情绪。 老太太眉眼舒展了几分，又拉着许满月的手拍了拍，“那就好，娘在家里等你回来。” “有啥事就让你大姐去给你办，你现在快生了，别自个儿大着肚子乱跑，听见没？” 许满月：“放心吧，娘，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外面风大，你快回屋歇着吧，我们也该走了。” 沈老大和沈老二只是送上医院，晚上还要回来的，现在早点走，待会儿也就不用摸黑回来。 老太太点头，抬头又对两个儿子嘱咐道，“你们拉车的时候，记得挑好路走，别把老三媳妇颠着了，她现在大意不得，稍微有点意外就有可能提前生，要是在半路上发动了可就不好了。” 到时候上哪找人来接生。 沈老大和沈老二：“放心吧，娘，我们有分寸。” “你就先回去歇着吧，大冷天的，别把身体吹坏了。” 老太太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但同时也是嫌自己说得多。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走吧，我回屋去了。” “记住我的话，千万小心，别弄出事来。” 许满月坐在板车上，笑着对着老太太挥了挥手，“娘，我们知道了， 你回去吧。” 等人进屋之后。 沈老二松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娘还是跟之前一样唠叨，走吧，大哥，再不走今天只能摸黑赶回来了。” 沈老大瞪了他一眼，“老二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娘都敢说了。” “还不快拉着车走。” 沈大嫂并没有跟许满月一块坐在板车上，她只能背着一个大背篓紧紧跟在板车。 不过由于背篓里的东西不重，刚开始她没感觉到吃力，甚至还能压低声音跟许满月说笑。 “三弟妹，这趟去医院你尽管放心，我偷偷找人给你算过了，你这辈子能生四个儿子，哪怕这胎不是儿子，下一胎肯定是儿子。” “只要你不像林落霞那样不想生，早晚都能生出儿子出来。” 许满月低头摸着肚子的动作一顿，她抿了抿唇，“大嫂，以后这话就别说了，对我来说生儿生女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别的她都不担心，她唯一的担心的是重男轻女的老太太。 别看现在老太太对她好，处处关心她肚子的孩子，可她还是摸不准她的心思。 因此伺候月子这事，她本来想让二婶过来照顾她的，怕的就是如果生了一个闺女，老太太心里不高兴，照顾得也不用心。 有时候换换角度想想，老太太重男轻女的事，还真让林落霞受了不少的冷眼。 沈家现在的一个孙子和两个孙女之中，老太太最不喜欢的也是沈宝珠。 沈大嫂见许满月有些走神，还以为她只是嘴上不担心，实际上心里担心得不行。 生怕这次生了个闺女，不好跟老太太和她男人交代，于是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 “三弟妹，别想了，你还年轻肯定能生，我都给你算过了，你命中有儿子，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给她算命的那个人，可是从前村里最有名的神婆，现在都已经七八十岁了，无儿无女，还没死，连这几年闹饥荒，也没饿死她。 那些老人都说，她是有真本事的人，不然也不会一直活到现在。 一听见算命，许满月脸色一变，连忙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 她看了看周围只有他们几个人，于是压低声音道，“算命啥的都是封建迷信，你以后可别再去了，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社会。” 沈大嫂不以为意，她摆摆手，“哎，大队里有不少去找她算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家都不说，就没啥事。” 再说了，新社会都建立十多年了，也没听见谁在这问题上出事。 许满月脸色严肃起来，“大嫂， 你可别把这事不放心上，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不该咱们碰的，咱们坚决不能碰。” “你也别管别人去不去，反正你别去就行。” 等几年之后，这些小事都有可能变大事，稍不注意还要被游街批斗，连累家人。 第335章 到达 沈大嫂愣了一下，“有……有这么严重？” 最近这几年她听说啥风吹草动啊。 许满月认真点头，“当然有这么严重，大嫂，你还是小心一些好，以后管住嘴，不该说的别乱说，不该做的也别做。” “不仅是现在，以后你们也要这样，记住没？” 林落霞和沈老二的事情，她不知道咋管，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沈家有沈景明这个军官在，再加上沈家的成分好，应该也不会被牵连多少。 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沈大嫂摸摸脑袋，虽然不明白三弟妹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可她既然说了，那应该就不是无缘无故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好，我记住了。” 一路上许满月和沈大嫂说说聊聊，殊不知现在大队有人听到，她进城在医院生孩子的事，已经开始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起来了。 大冬天的，临近过年，今年家家户户多了一些粮食，暂时用不着担心饿死了。 因此走亲访友去串门，又开始渐渐热闹起来了。 这些日子大队里一直没啥新鲜的事，去串门都感觉没啥意思了。 直到许满月的事情出来，大家又有热闹可以凑了，尤其是一些老婆子。 “你们刚才瞧见没，景明媳妇居然要去医院里生孩子，还让她大伯哥和二伯哥一块送她，就连她大嫂也跟在身边，这阵仗，咱们大队里她还是第一人呢。” “没看出来啊，这个景明媳妇也是个作的，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已经够累了，她还在婆家使劲败家，这场去医院得花多少钱啊。” “对，我也没瞧出来，景明媳妇还是个手段的，你看沈家另外两个儿媳妇， 谁有这待遇？还有王万花那个老不死的，居然也会纵着个儿媳妇，这也太偏心了。” …… 大队里的各种谣言，渐渐随着过年前夕散播开来。 由于沈家的位置靠近后山，平时没啥事一般没人往那里走，再加上老太太和其他人没咋出门，自然不清楚外面的谣言。 见沈家没人站出来反驳，这让大队里那些爱八卦的老婆子，也越发肯定，许满月是手段的。 连沈家这样的人家，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谁不知道啊，沈家可是青山大队最胡搅蛮缠的人家了，这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另一边。 在沈老达和沈老二的辛苦帮忙下，许满月终于被送到了县城医院，虽然快要过年了，但是医院里依旧有不少人。 送完人之后，他们就走了，天色快黑了，要是现在不走，估计半夜才能走到家。 医生给许满月检查了一番，给她安排了住院生产，说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让她千万要注意。 许满月点了点头，低头轻轻摸着肚子，“医生，孩子没啥事吧？” “没事，你身体好，孩子也健康，好好放轻松等着孩子出生就行。”医生年纪有些大了，也知道生头胎的女人，最容易紧张害怕。 许满月笑了笑，在沈大嫂的搀扶，以及护士的带领下，找到了她的病床。 病床是多人间，里面已经住了两个同样快要生的女人。 其中一个年纪看着已经不小了，另一个倒是和许满月差不多的年纪，长相清秀，身边还围着一大帮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站得离她最近的那个，应该是年轻女人的丈夫，两人之间还有那种小夫妻新婚的暧昧。 许满月走进病房之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沈大嫂倒是四处打量着这个病房，以及病房里的这些人。 她暗自摇头，这个病房的人也太多了一些，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许满月察觉到沈大嫂随意乱瞟的眼睛，她叹了一口气，“大嫂，你先扶我在床上坐下吧，再整理一下咱们带来的东西摆放好。” 刚刚年纪大的那个孕妇，一直盯着她和大嫂打量，估计是个不好相处的。 沈大嫂收回视线点头，忽然有些期待起来，“那行。” 三弟妹说了，她在医院的这些天，她可以顿顿吃国营饭店的窝窝头。 这可比在家里好多了。 算算时间，也该吃晚饭了。 在沈大嫂的搀扶下，许满月终于坐在了床上。 医院的病床被子不是很厚，大冬天的盖着是冷的，尤其是许满月怕冷，更是受不得冻。 “大嫂，你帮我将那床被子拿出来吧。” 沈大嫂很快将被子拿过来，刚一上手，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头看着手里的大棉被。 “三弟妹，你这被子咋这么厚实暖和，这不是你和老三结婚的时候，娘给你们准备的那套吧？” 她一边将被子给许满月盖上，一边小声道。 当初那被子，可是她和老太太一块准备的，是啥样她心里清楚得不行。 今天这床棉花被子，没点能力是拿不下来的。 许满月早就知道会被沈大嫂发现，她笑着小声解释道，“是娘准备的那一床，不过我往里面弄了一些棉花进去，所以摸起来比较好。” 沈大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正当她要惊呼出口的时候，却被许满月一把捂住了嘴。 “大嫂，小声点，这里是病房。” 棉花是真的很难弄到，尤其是他们这个地方也不是产棉花的地方，自然少得不行。 市面上只有有关系的人，才能托人弄到一些，但是也不多。 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少不了来各种打听。 沈大嫂也反应了过来，这事不能大声囔囔，于是她强行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那……那这棉花哪里来的？” 老三虽然在外面当军官，可棉花这种东西现在属紧俏物资，哪怕他能弄来，他一个大老爷们应该也想不到这些。 更何况，她可没发现老三给他媳妇寄棉花，她每次都偷看的，可以肯定地说没有。 许满月摇头：“大嫂，你想哪里去了，这些是景明留在家里的那些棉衣改的，他说他在部队有衣服，这些留着也是浪费，让我改一改看看能不能穿。” “我想着我的衣服已经够了，这才将那些衣服的棉花改一改，弄到被子里的，为这次生孩子做准备。” “这个冬天比往年的更冷，我怕冷，以后生完孩子后的身体更怕冷，自然要弄一床厚实一些的被子。” 第336章 葛大花 沈大嫂又摸了摸蓬松暖和的被子，没再说话了。 这家里最有钱，最有本事的就是老三，好好的棉衣，都舍得拿出来给媳妇做被子。 许满月躺在床上，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她从身上掏出了钱和粮票，“大嫂，这个点也该吃晚饭了，你去国营饭店买一些回来吧。” “现在去应该还能赶上饭点，要是过了饭点，国营饭店可就要关门了。” 国营饭店不是一天到晚都是开着的，每天只有饭点的时候，才能进去吃饭，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不能进的。 沈大嫂猛的拍了拍大腿，也想起了这事，急忙从许满月的手里借过钱和票。 “看我都给忘了，三弟妹，那我先去了，你好好歇着，我很快就回来。” 吃饭可是大事，哪能马虎。 要是错过了饭点，今天就只能饿肚子了。 许满月瞧见人走了，病房里又没个认识的人，索性打算闭眼休息一会儿。 这时，隔壁床的那个可四十岁来岁的女人，侧头对着许满月打量道，“妹子，你家里就只有一个人来照顾你？” “这也太不像话了，瞧你这样子应该也是城里的新媳妇吧，刚刚那个是你婆婆？” 瞧着白里透红的，长得也俊，一看就是不缺粮食的人家。 许满月侧头看去，正好对上了葛大花的眼睛，她摇头道，“是我大嫂，我婆婆身体不好，她还在家里养病。” 葛大花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好歹还有你大嫂来照顾你，我只有我一人，干啥都得自己来，实在不行只能让护士帮忙。” 她话语一转，“对了，你家住哪啊，我看你长得像城里姑娘，你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 瞧那床大被子，一看就厚实，还有刚刚她随手掏出的钱和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般人家的姑娘哪能这么手松。 许满月：“大嫂说笑了，我家里条件一般，只是因为这是我的第一胎，所以格外重视一些，这才来医院住院生孩子的。” 葛大花的目光落在了许满月白里透红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她笑了笑，“头胎是应该多注意。” 随后她又看向了许满月的肚子，停留了片刻，“我看你这肚子……”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叹气起来，“哎，生男生女都好，你也别失望，像我生了六个女娃，还不是照样养着，现在只希望这胎是个儿子，以后好给他六个姐姐撑腰。” “以后闺女出家了也有底气。” 许满月听明白了，又是一个对她肚子里孩子，是男是女猜来猜去的人。 她神色淡了下来，也没再接话，而是装作累了闭眼休息。 葛大花说着说着，抬头一看却发现听她说话的人已经睡着了，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也不舒服极了，不过也没发作出来。 这些年轻人还真是一点事都不懂，跟她说话呢，她居然睡着了。 难怪这第一胎只能生个闺女，一看就是没福气的女人，长得再俊再好好看又咋样，指定要被婆家和男人嫌弃。 另一边。 沈大嫂拿着钱和票，一路小跑终于在过国营饭店快要关门的时候，跑到了那里。 可惜去晚了，饭菜都没了，只剩下几个棒子面窝窝头还有一份白菜油渣汤。 沈大嫂索性花四分钱和二两粮票，买了两个窝窝头，又花钱买三分钱买了一份白菜油渣汤，也算是给三弟妹补充一点油水。 买完东西饭菜之后，她看着自己拿着的饭盒，叹了一口气。 看来以后来打饭菜，还是要来早一点，来晚了只剩下这些粗粮了。 没多久，她又回到了病房里。 许满月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人回来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去，果然是大嫂打着饭菜回来了。 沈大嫂瞧她醒了，又想到自己刚刚没打到啥好东西，她再次叹气，“三弟妹，今天去晚了，只剩下棒子面窝窝头和一份白菜油渣汤了。” “你将就吃吧，明天我早点过去，给你打一份荤菜补补身体。” 许满月摇头，“没事，有汤就行了，白菜油渣汤也是荤腥，配着窝窝头也挺好的。” 她伸手打开饭盒，拿了一个窝窝头递给沈大嫂，“来，大嫂你也吃，像窝窝头这种东西，以后大嫂你可以多买几个，别的我不能管饱，但是窝窝头还是管饱的。” “两个太少了，哪里够吃，以后可以一顿买三四个。” 她吃一个就饱了，但是大嫂最起码得吃两个才能吃七八分饱。 沈大嫂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她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没想到还能托三弟妹的福，吃几天的饱饭，这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许满月：“当然是真的，窝窝头管够，但是其他的不能让你吃个十分饱，但是也能让你吃个七八分饱。” 她并不缺粮票，也不缺钱。且不说沈景明每个月会寄钱寄票回来，她自己本身也有工作，系统偶尔也会奖励一些粮票。 足够用了。 人家在医院照顾她，最起码也要让她吃得饱穿得暖。 沈大嫂笑得跟朵花一样，“哎呀，那多不少意思啊。” 她这会可是捡着大便宜了，别说让她伺候三弟妹生孩子，哪怕让她伺候她一辈子，只要能吃得饱，她都是愿意的。 许满月笑着道，“大嫂，这是你应得的，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恐怕需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照顾我，不吃饱哪里能行。” 沈大嫂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放心放心，我一定将你将照顾得好好的，你说啥就是啥，我只管干活就行。” 由于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尽量没有打扰别人，因此隔壁床的葛大花，只看到了许满月两人在说话，其他的都没听清。 她撇了撇嘴，闻着白菜炖油渣的香味在鼻尖弥漫，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往许满月手里的饭盒看了看。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哎，妹子，你喝的是啥，好香啊，能不能让我尝两口，我都快一天没吃饭了。” 许满月听着这个理直气壮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怔，她抬头看去，又对上了葛大花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瞧这样子，便知道这人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问她要吃的。 第337章 乡下妇女 许满月刚要开口拒绝。 一旁的沈大嫂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起身挡住了葛大花看向那碗白菜炖油渣的目光，翻白眼冷笑道。 “哎呦喂，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脸皮这么厚的人，也不看看现在外面是啥时候了，你居然还有脸朝别人伸手要吃的，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谁家都缺粮。” “你倒好，张张嘴巴就打算将别人家的口粮要过来，这也太不要脸了，难怪你一个人在这里躺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人来照顾你。” “我看你在家指定是那种不讨喜的。” 葛大花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颤抖着手指着沈大嫂。 “你……你说话也太过分了，我都大着肚子饿了一天了，实在饿得不行朝你们要口吃的，你们不给就不给，干啥要这样欺负人？” 这两人也太小气了，以她看，这种人估计就是一辈子生闺女的命，一辈子在婆家和男人面前抬不起头。 沈大嫂更气了，她刚要继续开口，却被许满月拉住，对她摇摇头，随后又看向葛大花。 “这位大嫂，你怀着孩子，我们跟你又不认识，你随便向我们要吃的，万一吃出啥事来，那我们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不敢给你吃的，更何况，我们的饭菜都是去国营饭店花钱花票买的，给你吃了，我们就没了。” “你要是想吃，可以找人帮你去买，我们已经饿了一天了，现在还要吃饭。” 说完，许满月看也没看她一眼，拿起一旁的勺子低头喝起汤。 “大嫂，饭菜快凉了，你也抓紧吃吧。” 葛大花气得浑身发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大嫂对着葛大花又翻了个白眼，也开始吃着手里的窝窝头。 还真别说，窝窝头就是好吃，比家里的那些稀的棒子面粥好多了，吃一个下去顶两大碗粥，她在家分得最多的一次，只有大半碗粥。 跟这个窝窝头压根不能比，还是跟在三弟妹的身边舒服。 想到这里，沈大嫂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暖和大棉衣，再看看手里的窝窝头，她心里一暖，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日子可真好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以后只要老老实实地跟在三弟妹身后，这日子差不到哪里去的。 她决定了，三弟妹让她好好养猪，她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干，撸起袖子加油干，说不定真的能有啥意想不到的好处。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机械音在许满月的脑海里再次响起。 王招娣改造进度增加百分之三，目前总进度百分之七十八，考虑到宿主目前需求，奖励一颗无痛生子丹。 许满月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眼坐在她身边偷偷傻笑的大嫂，陷入了沉默。 她也没做啥，这人居然自己长改造值了？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这人的心思，她索性也没管，总之是好事。 许满月收回了思绪，一边喝着汤，一边开始查看刚刚系统奖励的无痛生子丹。顾名思义，就是在生产时前几个小时吃下，能够保证生产时感受不到疼痛的丹药。 确实很符合她现在的需求。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肚子还是没啥动静，反而是隔壁床的年轻孕妇先发动了，从早上推进产房，一直到晚上都没生出来。 许满月看了看隔壁床，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了。 虽然她知道有些人生孩子可能要好几天才能生出来，可从来没把这种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想过。 现在看着别人生孩子生了好久，她渐渐开始代入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情绪起伏。 沈大嫂打完饭菜回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许满月在想些啥。 不是她聪明，而是她经历过。 于是她走过去一边将饭菜摆放好打开，一边开口道，“三弟妹，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生完就好了，你也别太紧张，你的身体看着就好，说不定进去就生下来了。” “想当初我生青青和小山的时候，前后还没半个小时，他们俩一前一后跟个蛋似的，一下子就滑出来了，疼过了那一阵我基本没啥感觉，在床上休息了两三天就能下地干活。” “一点事都没有。” 许满月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大嫂，你的身体可真好。” 生两个孩子跟玩似的，而且当初大嫂生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全是她自己咬牙生的，生完了又拿剪刀将脐带给剪了。 后面没休息两天，就开始跟着下地干活，这身体简直太好了。 沈大嫂端着一碗鸡蛋羹，喂到了许满月的嘴边，扬起下巴得意一笑。 “那当然，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最能干身体最有力气的姑娘，想要娶我的人也不少。” 无论是那个年代，还是这个年代，找媳妇都得找能干的，她当年就是别人挑媳妇的热门人选。 像林落霞那种瘦瘦弱弱的女人，压根比不上她抢手。 许满月笑了笑，张嘴吃着她喂过来的鸡蛋羹。 隔壁床的葛大花被鸡蛋的香味给香醒了，她吸了吸鼻子，睁眼抬头又对上了许满月和沈大嫂两人。 当瞧见是她们俩，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吃东西能不能味道小一点，不知道别人没吃饭吗，弄得病房里一大股味道，难闻死了。” 一听这话，沈大嫂那个暴脾气瞬间压不住了，她放下碗筷，“三弟妹，你等等，等我先教训一下那个死婆子，再来跟你喂饭。” 话语刚落，许满月还没反应过来，沈大嫂直接冲到了葛大花的病床前，指着她鼻子骂。 “我看你是脑袋被门板夹了，你交钱住院，我弟妹也交钱住院，到了吃饭的点，她一个快要生的孕妇，不在病房里吃饭，还能上哪吃饭。” “还嫌弃鸡蛋味道大，我看你没鸡蛋吃嫉妒了吧，瞧瞧你都快生了，也不见一个人来照顾你，想吃饭还只能自己出去弄，真是惨。” 葛大花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胸口剧烈起伏，“你……你简直太过分了，跟那些乡下妇女有啥区别？” 沈大嫂脸色更黑了，她双手叉腰，挺直腰板，“老娘就是乡下妇女咋了，你还嫌弃上了？” “老娘可没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你在这里瞎叫啥呢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精神有问题。” 第338章 止疼 葛大花听到是对方承认她们是乡下妇女，一下子激动起来，仿佛抓到了啥把柄。 “好啊你，瞧你这么嚣张，亏得我还以为你是城里人，原来只是个乡下妇女，土里土气的，又没见识，居然还敢跑到城里这么嚣张。” “你在乡下上一天的工，还不够在医院住一天的吧。” “既然穷还是别往这种大地方来了，免得把那点家底都给掏空了。” 沈大嫂心里的怒火不停冒出来，“呦，你还摆上架子了，你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人，还有脸说我们穷，再说了，我们是乡下人咋了，我们可是八代贫农，成分好得不行。” “瞧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工人，指不定成分还不如我们乡下人，嘚瑟啥啊得瑟，瞧把你能的。” 许满月平时虽然觉得大嫂太过冲动，有时候嘴巴又经常得理不饶人。 不过今天她说这句话，还真是说对了。 “这位大嫂，你要是觉得我们俩有啥不对的，你可以跟护士说，没必要在这里阴阳怪气。大家都是在自己的病房里吃饭的，医院也没有强制规定不能在病房吃饭。” “你要是觉得味道大了，也可以跟护士同志说，如果护士同志认为我们俩做得不对，我们会改，但是如果护士同志没有这样说，那麻烦你跟我们俩道歉。” 说完，她也不给葛大花反应，直接对着沈大嫂道，“大嫂，你去找护士同志过来吧，让她来评判这事。” 沈大嫂也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一亮，“对了，咱们不像有些人，张口闭口就在满嘴喷粪，护士同志可不会偏袒有些人，三弟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 她刚要转身就走，葛大花一下子慌了，连忙从床上下来，想要去阻止她。 “不许去，给我站住，还不快站住！” 她还没走到沈大嫂的身边，突然崴了一下脚，跌倒在了地上。 瞬间身下流出温热的鲜血，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葛大花脸色大变，捂着肚子喊救命。 “救……救我，快救救我，好疼……” 沈大嫂也慌了，连忙后退一步，跑到病房外大喊，“医生，医生，不好了，有孕妇摔倒了。” 她可没碰她，是她自己摔的，这可怪不了她。 许满月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也有些担心起来。 孕妇摔倒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要一尸两命的。 好在沈大嫂及时喊医生，医生又很快赶过来，将人给送进了产房。 等人彻底走了之后。 沈大嫂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三弟妹，刚刚险些吓死我了，不过这个死婆子也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生孩子，瞧她那瘦不拉几的样子，估计这会有苦头吃的了。” 许满月看着地上的鲜血被处理干净，也舒了一口气，“大嫂，先坐下继续吃饭吧，大冷天的，再不吃饭菜就冷了。” 在医院住的这一天，她大概也了解了一些葛大花的基本信息。 葛大花的男人是附近木料厂的职工，他家三代单传，现在已经四五十岁，生了六个闺女，可却始终没个儿子。 前些日子，她男人工伤死了，她伤心昏倒之下又被发现有了身孕，为了给男人留个根，葛大花这才决定在四十多岁的年龄，生下这个孩子的。 六个闺女轮番劝过没用，索性不管了，早已成家的闺女为了这事跟娘家断绝关系，没有结婚的另外几个闺女，也不想多出一个弟弟来。 因此，她住在医院待产的这些天，没一个人来照顾她。 沈大嫂点头，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她还没傻到不吃饭。 她今天买了五六个棒子面窝窝头，可香了，还能填饱肚子，哪管得了外人的事。 吃着吃着，忽然，许满月身体一僵，她脸色微微泛白，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用手扶着肚子，“不好了，大嫂，我……我应该快生了。” “你快去帮我叫医生过来。” “三……弟妹，你咋样了……” 沈大嫂瞧着许满月疼得额头冒冷汗，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慌了，在听到她的声音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喊医生。 “医生，医生，快来啊，这儿有人要生了。” 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都过来了，将许满月一块送进产房。 沈大嫂一个在产房外面焦急地等待，连她最爱的棒子面窝窝头都不香了，甚至顾不上吃东西。 她在心里默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三弟妹母子平安，一举得男，最好生个大胖小子。 产房里。 跟许满月一块生产的还有两个人，都是她那个病房的，其中一个就是葛大花，另一个是那个从早上一直生到现在，都还没生出来的年轻女人。 许满月的意识还是清楚的，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情况，以及另外两人的情况。 刚刚大嫂去叫医生的时候，她迅速吃下了无痛生子丹，说起来是无痛丹，实际上还是疼的，但是疼得不算厉害，跟平时肚子疼的程度差不多。 护士推着许满月进入产房，医生开始为她检查具体情况，一番检查和准备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可以开始生了，她也开始按照医生的指令，用力去生这个孩子。 …… 产房外。 沈大嫂瞧见产房的大门迟迟没有打开，里面又不断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心里越来越着急了，不停地在产房外走来走去。 咋还没出来，咋还不出来，哎呦，咋这么慢啊。 她当年生孩子还是在家里的厨房里，前脚手上还在忙活厨房里的活，后脚孩子就开始冒出头来了，两个孩子跟下蛋似的，轻松得不行。 要不是后来林落霞进门，生沈宝珠险些一尸两命，她还以为生孩子都这么简单。 沈大嫂双手合十，跟老天各种祈求。 她这才刚跟三弟妹打好关系，老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可千万别出事了，要是出事了她回去还不得被自家男人，和老太太骂死。 不知又过了多久，许满月的体力渐渐耗尽，孩子也终于从她体内平安出来了，随之她也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听到医生和护士说的话。 第339章 平安 隔壁生产的葛大花，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恍惚间瞧见许满月居然生了，还生在她前头，她听着医生护士抱着孩子说是个男孩。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最终还是拼掉了大半条老命，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意识恍惚的最后一刻，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去听，当听见医生说恭喜生了个闺女之后，葛大花脸色越发泛白，彻底昏死过去。 闺女，咋能是闺女。 一定是搞错了，她生的分明是个儿子，那个女人生的才是闺女。 等许满月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四处看去。 没瞧见沈大嫂，也没瞧见孩子。 这时，隔壁病床的年轻女人见许满月这样，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开口道。 “你大嫂出去了，这个点应该是去国营饭店买饭，至于你的孩子，她应该抱着一块去了。” “对了，你叫啥，我叫李文娟，咱们居然是同一间病房和同一天生孩子，还真是有缘分。” “昨天我看你生孩子可快了，才几个小时就将孩子给生下来，不像我，生了一天一夜这才将孩子生出来。” 许满月听到回答之后，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些许，她抿唇笑了笑，“我叫许满月，咱们这次确实挺有缘分的。” “孩子差不多都在一天出生。” 她的视线又落在了左边空荡荡的病床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三个人同一天生产，她最先将孩子生出来，可确实是最晚醒来的，葛大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文娟：“你隔壁病床的这个女人，今天一大早上起来就走了，医生还让她多住两天的医院，毕竟她年纪大了，这次生产的情况也不太好，可她非要坚持一大早上走。” “我也是听我男人说的，她离开的时候我都还没醒。” 说起来这人也是奇怪，难道她这样做就不怕落下病根？ 许满月也觉得葛大花的行为有些奇怪，可一时之间，她也说不上来。 李文娟见许满月长相不俗，浑身又自带一股书卷气，心里也生出了一股亲近之意。 “满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许满月将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对着隔壁床的人笑着点头，“当然可以，那我就叫你文娟。” 李文娟笑了起来，“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在县城的百货大楼工作，你要是有空，还可以去找我玩，你要是想买些啥东西，也可以去找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找一些路子。” 别的不敢说，但是瑕疵品这些肯定是有的。 “对了，满月，你是不是当老师的啊，我瞧着你就很像那些有文化有知识的老师，你长得也俊，我还没瞧见哪个姑娘比你更俊的。” “你男人可真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长得俊，又有工作的女人。” 许满月抿唇一笑，“你长得也俊，工作也体面，我看你男人也挺有福气的。 她当初能得到那份工作，还是靠沈景明的周旋，她过门的时候，那副样子顶多算是普通，甚至还能说上一句丑。 也不知道当初沈景明看到她那样子，是如何肯娶她的。 李文娟摇头，“这你可说错了，我的工作是我婆家帮忙弄的，婆家的条件比娘家好多了，要不是我下手快，还拿不下我家这男人。” “说起来，他跟你一样也是当老师的。” “满月，你男人是干啥的？”一般的男人可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估计对方的男人条件不差，只是那男人咋没来陪媳妇生孩子？ 许满月想了想，也没啥不能说的。 “他在部队当兵，不经常回来。” 李文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你男人可真厉害，居然能去当兵。” 这年头，嫁给当兵的可吃香了，当兵的不仅津贴高，而且能力也强。 唯一不好的，就是夫妻俩经常聚少离多，当军嫂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男人经常不在身边，遇到事情都找不到人商量。 许满月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沈景明确实厉害，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弟子，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身上有着大大小小无数道伤疤，甚至还有好几处是险些能致命的伤口。 可他还是活下来了，并且一步步往上爬，爬到如今的位置。 这时，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沈大嫂抱着一个孩子从外面回来，她的手里还拿着饭盒。 “三弟妹，你醒了，正好，我刚打完饭菜回来，你是要先吃饭，还是要先看看孩子？” 许满月的视线落在了沈大嫂怀里的孩子上，眉眼稍微柔和了些许，“大嫂，我先看看孩子吧。” 她昨天生完孩子就昏过去了，也没来得及看看孩子长啥样。 “也行，你这会儿给咱们老沈家生了个大胖孙子，等你们母子俩回去了娘肯定高兴，到时候你赶紧写信给老三，让他也高兴高兴，这可是你们的第一个儿子。” 沈大嫂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将孩子放到了许满月的怀里。 由于现在是大冬天，所以孩子戴上了那顶沈景明前几个月寄回来的虎头帽，又用小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孩子长啥样。 许满月轻轻地从沈大嫂的怀里接过孩子，随后掀开遮住孩子半张脸的被角。 当看清孩子的那一瞬间，她身体一僵，随后又急忙掀开裹着孩子的小被子，她的心瞬间慌了，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嫂，孩子……是男……是女？” 沈大嫂有些不明所以，“男娃啊，护士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是男娃，我还掰开看了看，带把的，就是男娃。” 许满月脸色彻底难看了下去。 隔壁床的李文娟，也察觉到了许满月的不对劲，“满月，出啥事了？” 第340章 丢了 “大嫂，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生的是男孩，这是个女孩。” “我的孩子被人给换了。” 片刻的极度慌乱之下，许满月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刺激的疼痛渐渐让她冷静下来，将再结合葛大花的异常，她第一个将这人作为怀疑的对象。 沈大嫂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伸手去扯开许满月怀里的那个孩子的被子一看，还真是个闺女。 “咋……咋会这样？” 一旁的李文娟也愣住了，没想到有一天换孩子这种事情都能出现在她面前。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咋会有这种人。 许满月抬头望向沈大嫂，“大嫂，你好好想想，孩子从产房出来之后，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沈大嫂慌得不行，脑袋空空的，越慌越是想不起来啥。 “我想想……我记得孩子从产房抱出来之后，直接交到了我的手上，后来你被护士推出来，我又抱着孩子去病房看你，守着你。” “哪怕睡觉，我也是让孩子睡在我身边的……” 突然，沈大嫂猛的一拍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一大早上天还没亮，我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没顾得上孩子。”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孩子……该不会是那时候被人换掉的吧？” 许满月心里一沉，“那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啥人，或者有没有啥怀疑的对象？” 虽然她也心急如焚，可现在只有先确怀疑范围，才能尽快找到她的孩子。 慌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沈大嫂摸着脑袋回想了一下，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她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是她，肯定是那个葛大花，我回来时候瞧好看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身影。” “那个死婆子一心想要个儿子，她这回又生了个闺女，肯定是她趁我不注意调换了孩子。” “三弟妹， 我去报公安，让公安将那个该死的老婆子抓起来，看看她还敢不敢偷别人的儿子。” 听到这话，许满月脸色冷了下来，心里原本六分的怀疑，变成了九分。 估计就是葛大花了。 “大嫂，你先帮我叫昨天给葛大花接生的医生护士过来，然后你再去公安局。县城公安局里有个叫王建军的人，他是景明曾经的战友，现在转业回来在公安局当队长，你去找他帮忙。” 有熟人办事总是要好得多，更何况她现在刚生完孩子不好动弹，大嫂又是个没啥主意的，在县城只能靠沈景明的战友了。 “好，我这就去。”沈大嫂赶忙跑出去了。 一旁的李文娟想了想，开口道，“满月，我让我男人帮忙打听打听吧，他家里有些关系，说不定能帮上忙。” 都是刚做娘的，自然知道孩子突然丢失的痛苦。 许满月心里闷闷的，乱糟糟的，堵得不行。 但是她听到这话，还是对李文娟扯出一丝笑，“不用了，有孩子他爹的战友帮忙，应该很快就能找回来。” 这事百分之九十是葛大花干的，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肯定走不远，再加上她家也是这个县城的。 这方面的事，找公安更靠谱，更何况有在公安局当大队长的王建军帮忙，葛大花应该跑不掉。 没一会儿，昨天给葛大花接生的护士过来了，沈大嫂喊完人之后，直接往公安局跑去找人了。 很快，两个护士来了。 许满月瞬间眼眶泛红，她将怀里的孩子递到护士的面前。 “护士同志，我的孩子今天一大早被人在医院给换了，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葛大花的孩子？” 虽然新生儿都长得差不多，可是孩子生出来是男是女，以及孩子的基本情况还是有记录的。 两个护士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将孩子抱过来检查一番，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这孩子确实是葛大花的。” 葛大花的孩子是个女娃，而且生下来先天体弱，病殃殃的，很好辨认。 许满月紧紧攥紧被角，心里的情绪不停翻涌，还真的是葛大花。 护士看她这样，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才刚生完孩子，好好休息要紧，至于你孩子和这个孩子，我们医院这边也会帮忙报公安，让他们那边派人寻找的。” “你放心，现在上哪都需要介绍信，葛大花跑不了，她的家住哪，我们医院也有记录，很快就能帮忙把孩子找到。” 许满月眼眶更红了，她语气哽咽，“护士同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忙寻找我的孩子。” 随后她看向护士怀里的孩子，语气顿了顿。 “至于这孩子，她身上裹着的小被子，是我一针一线为我的孩子特意缝制的，里面装的棉花，都是孩子他爹在部队寄回来的棉花票买的。” “能不能……将这床小被子留下来，等我的孩子回来，让我为他继续盖上……” 她的孩子还没找回来，心里担心得不行。 对于葛大花的这个孩子，她虽然不会迁怒，但是也不会让她继续待在自己的身边，更不能让她占据她孩子的东西。 两个护士一听，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好，你先等着，我们重新找床小被子给这个孩子盖上。” 原来是部队的军嫂，难怪生孩子男人不在身边。 她男人在外面保家卫国，自己辛辛苦苦在家生孩子，可孩子刚生下来却遭到这种事，也真是可怜，能帮的她们还是尽量帮一帮吧。 两个护士同志给葛大花的孩子，重新换了一床小被子之后，将许满月做的那床柔软而又蓬松的小被子还了回来。 还真别说，人家自己做的就是好，又暖和又蓬松，料子也是好料子。 一看就是用心的，充满了对孩子的爱。 至于她们给葛大花的孩子，刚刚盖上的这床小被子，只是随手找的，质量啥的压根比不上人家的。 许满月接过小被子放到了一旁，对两个护士感激一笑，“护士同志，麻烦你们了。” 突然，她话语一转，“如果今天之内孩子还是没有找到，我想尽快办理出院手续。” 明明已经知道是谁抱走了她的孩子，也知道孩子找回来的概率很大，可她还是等不了了，还是担心得不行。 生怕出了啥意外。 第341章 考虑 护士下意识拒绝，“不行，你这才刚生完孩子，哪能现在就出院，最起码也要在医院待几天，等身体稍微恢复了再出院。” “你还年轻，要是因为这事将身体弄垮了以后咋办？” 一旁的李文娟也开始劝，“对了，满月，哪怕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现在上哪都需要介绍信呢，别说葛大花跑不掉，哪怕她跑了，也很容易将她给找回来。” “孩子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有公安在，你男人的战友也在，肯定会找回来的，你先将身体养好了再说。” 许满月眼眶泛红，虽然没哭，可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害怕。 “可是……可是我真的怕出意外，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生来的孩子。” 她哪能不担心，刚刚察觉孩子被调包的那一刻，她的心早就乱了慌了。 要不是理智告诉她，应该先冷静下来弄清情况，她估计早就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找她的孩子了。 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两个护士，瞧着她这样，也有些对许满月感同身受了，她们语气放缓了些许，又继续安慰道。 “放心，孩子肯定会找回来的，我们已经派人找公安了，你大嫂也出去找了。” “葛大花年纪大了，又才刚刚生下孩子，身体早就垮了，她肯定跑不到哪里去的，估计就在医院的附近。” 李文娟也开口道，“是啊，满月，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吧，公安同志很快就会将你的孩子找回来的。” 她这回生的也是个儿子，她简直不敢想，要是自己的儿子被人调包了，她会变成啥样。 那个葛大花真是造孽啊，自家亲闺女不要，偏要偷人家的亲儿子。 在几人的安慰下，许满月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 “谢谢你们的安慰，我好多了。” “不过，如果今天之内孩子没有被找回来，我还是想坚持出院，去找我的孩子。” “你们不用劝了。” 系统奖励了她一个产后修复丹，她还没来得及吃。 本来是不打算在医院吃的，怕被医院的医生护士发现异常，但是，她现在顾不了这些了。 今天晚上孩子还没回来，她便会吃下这个丹药，然后立即办理出院手续。 两个护士和李文娟张了张嘴嘴，还想继续劝，可又不知道继续说些啥。 毕竟如果换作是她们，发生了这种事，她们肯定和许满月差不多。 …… 另一边。 沈大嫂和医院的工作人员终于跑到了县城的公安局，用沈景明的名字找到了王建国。 公安局大队长王建军一听，是沈景明的孩子被人抱走了，他脸色也严肃起来，立马召集人手，去了葛大花家里。 虽然他跟沈景明算不上熟，但是人家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一命，光凭这一点，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要帮沈景明找回来。 更何况，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大嫂，你先回去告诉弟妹一声，让她别担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用我的职位担保，今天之内，肯定能将她和景明的孩子找回来。” 沈大嫂犹豫了一下，“公安同志，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去找孩子。那孩子毕竟是从我身边被人抱走的，要是孩子真的不见了，我哪还有脸见三弟妹和老三，哪还有脸回去？” “你就让我跟你们一块去吧，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那可是老三和三弟妹的一个孩子，而且还是老太太期盼了好久的大胖孙子。 她这次真的闯大祸了，早知道宁可尿在裤子里，她也不该半夜丢下孩子一个人去上厕所。 王建军想了一下，坚决摇头拒绝，“不行，大嫂，你要么在公安局里等着，要么回医院。”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好几个公安局的人迅速出发了。 沈大嫂急忙追上去，可追了半天气喘吁吁的，跑得脸都红了还是没追上， 她不敢回医院，怕三弟妹对她失望，对她弄丢孩子的事情生气，更怕从她眼底看到讨厌。 她更不敢回家，老太太和她男人要是知道了，估计她这条命也快完了。 沈大嫂心里担心得不行，在公安局的外面走来走去，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 该死的葛大花，自己生不出儿子，居然敢抱走别人的儿子，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就该走路被摔死。 青山大队。 老太太在家里正吃着地瓜呢，眼皮子老是在跳，跳得她心慌，手里的地瓜也不香了。 总觉得出了啥事。 她一把拉着了沈老大的衣袖，心里更慌了，“老大，你说我这眼皮子老是跳，不会……出啥事了吧？” 这家里，现在可能会出大事的，除了老三夫妻俩和一直在县城当学徒的老四以外，再也没别人。 尤其是老三夫妻俩，一个在外面当兵；一个在医院生孩子。 这两人无论是谁出事，那都是要命的大事。 沈老大看了老太太一眼，有些不以为意，“娘，眼皮子跳又不代表啥，你别自己吓自己。” “老三现在不在部队在军校，出不了啥事，至于老三媳妇，有招娣和那么医生在，能出啥事。” 好多农村女人都是在家里生孩子的，也没见出啥事。 花了那么多钱去县城医院，要是还能出事，那可就奇了怪了。 “老四你也用不着担心，他那个师傅是个负责任的，危险的活都要在一旁看着，才敢让他亲自动手，你就别瞎操心了。” “好好吃饭吧。” 老太太心里还是慌，她放下手里的地瓜，脸色也不太好看。 “老大，老二，娘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有事发生了。” 想当年，她怀着老四的时候，也是眼皮子跳个不停，后来男人就死了。 沈老二看了眼沈老大，“大哥，我看娘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万一真的出了啥事呢？” “要不，咱们去县城看看吧，先去看老四，三弟妹那边有医生和大嫂在，肯定出不了啥事，但是老四那边还真不好说。” 这世上总有意外发生。 第342章 一块找 沈老大想了想，点头道，“行吧，咱们先去老四那里看看去，算算时间，没两天就要过年了，他也该放假回来才对，现在还没见人影，去看看也好。” “该看完老四，再去看看三弟妹生了没，要是生了，那就将人一块送回来。” 老三不在家，他们这些当哥哥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毕竟是都是亲兄弟。 老太太见两个儿子要去城里看看，眼皮子跳得倒是没那么厉害了。 她摆摆手，“你们快去快回，别耽搁了。” “记住，看完老四没事之后，你们还要去医院看看老三媳妇，她那里也大意不得，虽然有老大媳妇和医生在，可万一出意外了咋办？” 沈老大倒是觉得老三媳妇那边不会出啥事，不过他也不反驳自家老娘。 “行了，娘，我和老二这就去，你别说了。” 丢下这句话，他带着沈老二一块出门了。 正在吃东西的林落霞，抬头瞧了眼两兄弟离开的背影，随后又垂下眼眸，继续吃着东西。 随着两兄弟的离开，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饭桌前的几人。 老二媳妇，小山，两个孙女。 这几个在她面前都是不爱说话的。 之前沈家还没这么冷清过，一直都是一大家子说话也吵吵闹闹的。 真不知道老三媳妇，这次生的是闺女还是儿子。 这要是儿子，哪怕以后老三在部队里出了啥事，也能留下一个根。 这要是闺女……唉，小夫妻俩聚少离多的，算起来也没相处多久，以后总是会有的。 …… 县城医院。 许满月从早上等到中午，还是没等到孩子的消息。 她心里焦急，一直往病房门口望去，可依旧啥也没有。 李文娟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她，安慰她，期间她男人和婆家以及娘家人都在，他们听说这事，也不免对许满月生出同情。 孩子才刚生下来，亲娘连面都没见过，就被人给调包了，换做谁，谁不着急不担心？ 李文娟看着许满月泛白的脸，她叹了一口气，“满月，公安同志找人也需要时间，这才过去一两个小时，哪能这么快，你先别担心了。” “好好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孩子很快就找回来了。” 许满月摇头，心里闷得难受。 “还是算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孩子被人调包，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哪有心思休息。 现在只能寄托于沈景明的那个公安局的战友，听他说，他对王建军有恩。 王建军不仅是个有能力的，同时也是个知恩图报。 如果她遇到事情，可以以他的名义去找王建军，在这个县城里，绝大多数的事情王建军都能帮上忙。 现在只希望，他真的能将孩子给找回来。 一想到自从孩子生下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许满月心里更加难受了，鼻子也开始泛酸。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紧紧握着的产后修复丹，沉默片刻，随后趁着李文娟等人不注意，放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系统给的丹药有些立刻就能见效，有些却见效缓慢。 她不知道这个产后修复丹属于哪一类。 见效快的很容易被人发现，这里又是医院，人多眼杂，因此她迟迟没有服用。 但是，现在距离她发现孩子不见，已经快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她实在等不了。 她打算自己去找孩子。 丹药入口，很快化开。 许满月默默为自己把脉，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有变化，但是变化不大。 看来属于见效缓慢的那一类丹药，以她现在刚生完孩子的身体情况，如果强行出院，情况确实不太好。 许满月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对县城并不算熟悉，如果王建国一个公安局的大队长，曾经在部队里当过那么多年兵的人，都无法找到她的孩子。 那么，她现在强行出院，除了让自己身体变得更差之外，对找回孩子没有一点帮助。 再等等吧，等到明天，她刚刚生产完的身体，应该能在产后修复丹的帮助下，修复一部分。 如果那时候孩子还没回来，她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强行出院，跟着一块去找孩子。 …… 王建军带着人匆忙赶往葛大花家里，可压根没找到人， 问周围的邻居，也没问出啥线索。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葛大花已经生下孩子，从医院回来这事，因此更不知道葛大花调包了别人孩子的事。 王建军看着空无一人的狭小屋子，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基本上没有被带走。 他四处看了看这间十几平米的地方，最终走到了衣柜前打开看了一番，明显是被人翻过，冬天穿的衣服都被带走了。 看来这人应该回来过。 “王队，我刚刚打听了一番，街道办没有给葛大花开过介绍信，她肯定走不远。另外葛大花有六个闺女，前面几个基本上都嫁人了，小的那几个都住在几个姐姐家里。” “因为孩子的事情，她们虽然跟葛大花闹得难看，可毕竟是亲母女，会不会……葛大花藏在她们哪里？” 王建军脸色骤然冷了下去，“走，去她哪个几个闺女家看看去，另外你们两个去葛大花男人工作的木料厂打听打听情况，她男人虽然死了，但是厂里还给了她一个工作名额。” “这个工作名额没有解决掉，她肯定不会跑远的。” 现在的工作可不好弄，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这个工作名额，还是她男人的命换来的。 “好，王队，我们这就去。” 在王建军的安排下，几人兵分好几路，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 可他们去葛大花的几个闺女家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王建军的脸色越发冷得吓人。 沈景明前两个月回来，还亲自跟他打过招呼，如果他家里人求到他那里，让他尽量照顾一下。 他当时一口答应下来，还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家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没想到，现在他媳妇刚生下来的一个孩子，居然还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第343章 卖掉 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下午。 有关葛大花和孩子的消息，硬是一点都没找到，不过木料厂那边传来消息。 那个工作名额早就被卖掉了，现在已经不属于葛大花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王建军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先派了一个人去了医院，安慰沈景明的媳妇。 之前在部队，他一直以为沈景明那样的男人，应该会娶一个对他有所帮助的女人，不说啥首长千金，最起码也是个有背景的女护士，或者女医生。 可没想到，他一声不响，居然回一趟家便娶了一个乡下媳妇，现在还有了孩子。 咋看，也不像他的性子。 不过，他既然娶了还有了孩子，想来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王建军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现在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找回来。 医院。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却没有一个消息传回来。 许满月再也冷静不下去了，她心里乱得不行，浑身都在发冷。 正当她打算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王建军派的人来了。 为了更好的安慰许满月，他拍的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公安同志，叫做郝佳。 郝佳一进门，便察觉到了许满月的打算，她脸色一变，立马冲上去将她按住，放缓了声音劝道。 “嫂子，你别冲动，孩子的事已经有消息了，我们大队长明天早上之前，就能帮你把孩子找回来。” “你这才刚生完孩子，还需要静养。” “千万别乱动。” 许满月本来刚生完孩子没啥力气，郝佳这一按瞬间将她按在了床上躺着，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郝佳说的这些话上。 尤其是听到孩子有消息了，她更是一下子激动起来，紧紧抓住郝佳的衣袖，“真的，孩子真的有消息了，他现在在呢，我想亲自去找他。” 郝佳叹了一口气，扶着许满月躺回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嫂子，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我们已经掌握孩子的具体线索了，相信我，你明天醒来就能看见孩子。” 许满月眼眶微微泛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真的？” 郝佳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真的。” 大队长可是从部队里转业回来的，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肯定能将孩子找回来。 许满月一眼便看穿了这人只是在骗她，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白天都找不到人，晚上更不容易找了。 目前她可以肯定，孩子肯定是被葛大花给抱走的，至于葛大花去哪里，她应该就藏在这个县城里，没有走远。 只是藏在哪里，这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许满月一把掀开被子，脱下病服穿上自己的衣服，不顾郝佳和李文娟以及护士的阻拦，坚持出院去找孩子。 郝佳拦不住她，只能陪着她一块，紧紧跟在她身边，害怕她出事。 许满月和郝佳刚出医院的大门，便碰上了过来医院看她的沈家两兄弟，两人瞧见许满月这样不由得愣住了。 “……三弟妹，你生了，孩子呢，男娃还是女娃？”沈老大立马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许满月瞬间红了眼眶，语气哽咽得不行。 “孩子……孩子被人换了，现在还没找到。” “啥，孩子被人给换了，咋会这样，你大嫂呢，她没在你身边？”沈老大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了几十年，还没听见过这种事。 沈老二也愣了愣，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三弟妹，你先别慌，你将事情的大概情况告诉跟我们说清楚，我们好去找帮你找孩子。” 老太太的预感还真的挺准，还真的出事了。 许满月红着眼眶迅速给两人说了一下大概情况，“……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在大嫂还没回来，其他消息也没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从医院跑出来打算去找孩子的。” 沈老大脸色难看了下去，“三弟妹，这事你大嫂有责任，她做事不动脑，让你和老三的孩子被人给换了，大哥在这里向你保证，一定帮你将孩子给找回来。” 那个王招娣，他还以为她改性子了，没想到还是做事不过脑，平时也就算了，这今天这事哪能简单的算了。 许满月摇头，“大哥，这事跟大嫂关系不大，关键的还是偷换孩子的人，咱们先别说这些了，先去找孩子要紧。” “葛大花没有介绍信，她又刚刚生完孩子，她肯定还在这个县城里，说不定就在医院的附近，咱们从医院的附近开始找，挨个找人问。” “葛大花四十来岁，刚生完孩子肯定气色不好，身体虚弱，她个子不高，约莫一米五左右，头发早就白了。” “咱们分开行头，按照这些信息去找，在医院的附近挨个找人问，肯定有人见过她。” “要是找到线索了，那就去附近的公安局报公安。” 沈老大和沈老二对视一眼，点头道，“好，就这样办。” 几人分开。 郝佳却不愿意分开，依旧紧紧跟着许满月，她看许满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里也更加担心了。 于是又开始劝，“嫂子，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有这么多人一块找孩子呢，肯定能找到，现在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许满月抬手打断她的话，“郝同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孩子比我的身体更重要，一刻见不到孩子，我一刻不能安心。” “我哪怕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养，也没啥作用，还不如让我跟你们一块找孩子。” “你不用继续劝我，我做好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说完，许满月转身就走，开始在附近找人打听起来。 那颗丹药的效果已经渐渐起效了，虽然起效依旧慢，但是对于她现在的来说，已经算是好事了。 至少，她还要保持清醒地继续去找她的孩子。 郝佳看着许满月越发苍白的脸色，以及虚弱无比的身体，她叹了一口气，劝也劝不动，看来只能任由她去了。 第344章 找到 可医院附近的人，大队长早就派人来问过了，也没打听出啥线索。 许满月自然也知道，公安局的人调查事情，肯定会从事情的源头开始调查 ，医院附近的情况，他们肯定早就排查过了。 可她还是觉得，以葛大花刚生完孩子的身体情况，指不定藏在这医院的附近。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从来不是没有道理。 许满月又回到了医院的门口，开始寻找今天一大早上，可能看到葛大花的人，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啥。 自从孩子从产房里出来之后，一直都是大嫂抱着的，她也没让孩子离开过她的视线。 唯一的一次就是今天早上大概六点多钟，她出去上了一次厕所，回来葛大花就不见了。 也是那个时候，两个孩子被交换。 许满月看着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的医院大门，她陷入了思考。 葛大花应该是突然起意的，本来是没这个想法的，那么她事先应该没有计划。 她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肯定会让她留下痕迹，尤其是在一开始冒实施这个想法的地方，更容易留下痕迹。 许满月大脑灵光一闪，她迅速朝医院跑去。 虽然马上就要过年了，可这家医院还是有不少病人以及病人家属。 她不信，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葛大花离开的方向。 到了医院。 许满月先是找到了刚刚的那两个护士同志，让她们帮忙问问，相比她来说，护士同志肯定对医院更熟悉，效率也就更快。 两个护士同志得知许满月的来意，心里对她更同情了。 “刚刚公安局的王大队长过来了，也是为了这事，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挨个去问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才刚生完孩子不到一天，便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瞧你现在的脸色都没有一点血色，你在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护士同志，我知道，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实在没办法看着孩子消失好几个小时，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许满月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身体虚弱得不行，尤其是刚生完孩子的下体，更是让她走路都困难。 系统给的丹药，并不能让她的身体，立马恢复到没有生孩子之前的状态，它只是一种缓慢调养的丹药。 看来这次真的是要落下病根了。 哪怕能调养好，估计也要花很长一段时间。 护士叹了一口气，“哎，现在公安局的陆大队长，应该还在病房打听消息，我带过你过去问问情况吧。” 很快，许满月在护士同志的带领下，找到了王建军。 “王大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咋样了？” 当看到王建军羞愧的脸，许满月的情绪再也控制，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语气哽咽。 她还有啥不清楚的，不仅孩子没有找到，估计连线索也没有。 王建军看着眼前难受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女人，又想起沈景明临走之前对他的嘱托，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弟妹，你放心，孩子……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孩子还等着你呢。” “你可不能倒下。” 说完这些话，他立马找来女护士，想让她们将许满月送回病房。 许满月哭了不到几秒，又渐渐止住了泪水，她抬手擦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大哥，以葛大花的身体情况，她跑不远的，甚至她很有可能藏在医院里，或者医院附近。” 王建军点头，“弟妹，这种可能我也想过，这才带着人过来的，葛大花不在家，也没跟她那几个闺女联系，木料厂那边的工作也早就卖了。” “对于换孩子的这事，她虽然没有提前谋划过，不过也可能有过这种想法，不然不会把工作给卖了。” “你放心，我已经向局长申请加派人手，将葛大花的家里，以及她那个几个闺女都给盯着了，只要她回来，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抓住。” “还有医院以及医院的附近，我也派人去找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 许满月苦笑了一下，心里酸涩难耐。 “麻烦王大哥了。” 听着这话，王建军更加不好意思面对许满月了。 “这是我职责所在，说啥麻不麻烦的，我才应该跟你和景明说对不起，都快一天了，还没把你们的孩子找回来。” 要是这次孩子真的丢了，他哪还有脸去面对曾经救过他一命的战友。 就在这时。 沈大嫂忽然跑了回来，她又哭又笑地大喊，看着激动得不行。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 “三弟妹，我终于把你的孩子给抢回来了……你快看……” 这下，她终于可以弥补自己的错误了。 许满月身体一僵，随后反应过来，猛的地起身跑过去，“大嫂，大嫂，你……你说的真的？” 她很快跑到了沈大嫂的身边，下意识看向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正好对上了孩子那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以及肉乎乎的小脸。 “真的，这孩子可是我从葛大花的手里抢过来的，我看了，就是你和老三的儿子，瞧他这白白嫩嫩的样子，还有这双眼睛，准错不了。” 沈大嫂一边说，一边将孩子放到了许满月的怀里，“母子连心，说起来，你还没抱过孩子呢，正好现在可以抱一抱。” 许满月低头看着怀里一直冲她笑的孩子，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大意不得…… 她掀开包裹着孩子的小被子，对着孩子的胳膊看了又看，终于找到了一颗红色的痣，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几分。 这颗红痣她身上同一个位置，也有一颗。 准确的来说，不止她有，许向阳和许向北都有，都是遗传了田兰芳，都是同一个位置。 没想到，自己现在又遗传给了孩子。 失而复得的情绪，让许满月不由得将怀里的孩子紧紧抱住，眼眶微微泛红。 好在，她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大嫂，你是在哪里遇到葛大花的？” 第345章 信任 说起这个，沈大嫂气的不行， 脸色难看极了，骂骂咧咧道。 “那个该死的葛大花，居然一直抱着孩子，躲在医院附近的公共厕所的一个小隔间里。” “要不是我回来的时候闹肚子，正好去上厕所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估计咱们还真的找不到她。” “我用力踹开隔间的门的时候，葛大花都昏死过去了，孩子躺在她怀里一直哭。” “葛大花现在就在郝佳同志那里，我怕你担心，这才赶忙抱着孩子来找你。” 这时，王建军和郝佳也走了过来。 王建军已经得知了孩子找回来的事，也得知了葛大花一直藏在公共厕所里的事。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从早上一直到晚上，都待在那个又小又臭的隔间，甚至连饭都不吃。 “弟妹，孩子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先回病房休息吧。” 许满月低头看了看怀里不知何时睡着的孩子，她抿了抿唇，“王大哥，你们打算咋处理葛大花？”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今天孩子没有找回来，那么她的孩子该咋办，她又该咋办？ 王建军想了想道，“这事你放心，葛大花这种行为跟人贩子没啥区别，对她的处罚只会重不会轻。” “让她坐牢是肯定的，具体坐多久，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审问她，结果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出。” 许满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些啥了。 以王建军跟沈景明的关系，葛大花这次应该是逃不了。 回到病房没多久。 许满月等到了公安局的调查结果。 原来，葛大花并不全是想要个儿子，这才调换了两个孩子。 她之所以调换孩子，不仅是因为她生的是个闺女，还因为她生的那个孩子先天体弱，很难活下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葛大花想许满月虽然是乡下的媳妇，但婆家娘家条件应该都不错，男人又是在部队，津贴高，所以这才动了这种心思。 既让她的闺女有机会活下来，又白得了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她想，刚结婚的小媳妇都容易心软，哪怕发现两个孩子被调包了，可看孩子可怜的份上，说不定就会收养她闺女。 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许满月从来不是啥心善的人，她要是心善，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这样的人，不迁怒她的孩子就已经算好了，葛大花居然还敢指望她收养那个孩子。 得知葛大花调换两个孩子的动机，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她想过很多原因，唯独没想过是这个。 不过葛大花的算盘落空了，至于孩子，她的几个闺女肯定不会养，她自己又要坐牢。 以后那个孩子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是自作自受。 沈大嫂心里还不解气，她双手叉腰，骂骂咧咧，“要我说，葛大花就该死在那个厕所里，她不是喜欢待在里面吗，那就让她死在里面好了。” “连带着她生的那个病秧子一块死了算了，别活着继续祸害别人了。” “丧尽天良的玩意，咋了，她闺女是闺女，别人的儿子不是儿子？我呸，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不过有一点解气的是，葛大花这次刚生完孩子就出院，再加上她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也就垮了。 生孩子之前看着还像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现在看着跟六七十岁的没啥区别，估计还等不了坐牢结束，人就没了。 连她那个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骂完这些，屋内安静了下来。 许满月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孩子小小的一团依偎在她怀里，奶呼呼的小脸又白又嫩，睫毛还沾着泪珠。 她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可想到孩子今天遭遇的这些，她又忍不住心疼。 葛大花一把年纪早就没奶了，今天她将孩子抱出去，只喂了孩子一些米汤，一天下来，孩子早就饿了，这才会厕所里不停地哭。 一旁的沈大嫂见许满月一直抱着孩子不放，她心里不免也愧疚起来。 “三……三弟妹，今天早上都怪我，怪我上厕所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孩子，这才让葛大花有机会将孩子抱走的。” “你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吧，我真的太对不起你和老三，尤其你这些天你不仅给了我棉衣，还让我每天都能吃上窝窝头。” “你对我这样好，我……我还弄丢了孩子，我简直没不是人，……”沈大嫂羞愧极了。 现在病房安静下来，她都不敢抬头面对许满月。 许满月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口道。 “……大嫂，我之前给棉衣让你不挨冻，给你钱和票让你每天吃饱，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在医院照顾我和孩子的这几天，能够认真仔细，尽心尽力。” “孩子被人抱走这事，你确实有些责任，不过……孩子找回来，你也有功劳。” “功过相抵，你也别再多想了。” “我这两天还要继续在医院里待着，大嫂，我还需要你继续留下来帮我。” 孩子被人抱走这事，不仅仅是王招娣一个人的责任，她也有。 可将孩子找回来，王招娣的功劳最大，再加上这些天王招娣一直照顾她，照顾得十分尽心，已经够了。 沈大嫂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弟妹，你还信我？” 难道，她不怕她再次把孩子弄丢？ 许满月：“当然相信，大嫂，你这几天的辛苦我都看在眼底，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谁也没想到葛大花会突然干出这种事，而且还专门挑天没亮你去上厕所的时候。” “不过，下次我还是希望，你有事要出去的时候，能把孩子放到我这里来。” 虽然葛大花已经进去了，可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葛大花。 沈大嫂一下子笑了起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三弟妹你还愿意继续相信我，这次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绝对不会让孩子离开我的眼皮子底下半秒钟。” 第346章 回家 …… 找回孩子之后，许满月在医院住了几天。 虽然有那颗产后修复丹在，可她刚生完孩子不到一天，便不管不顾地跑出了医院，哪怕裹得再严实，依旧吹到了冷风，身体多少留下了一些毛病。 医生也来给她做检查，说幸亏她身体好，恢复能力强，人又年轻，否则早就出大事了。 这次生完孩子之后，短时间内不建议要孩子，也不建议同房。 她这身体最起码好吃药，好好调养一两年才能考虑要孩子的事。 许满月点头，她短时间内也没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至于这次带来的身体损伤，有那颗产后修复丹在，会慢慢调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旁的沈大嫂听着这些话，心里更愧疚了。 都怪她大意，虽然孩子平安找回来了，可三弟妹的身体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许满月没有察觉到沈大嫂的愧疚，她正躺在病床上一边抱着孩子喂奶，一边听医生对她的嘱咐。 医生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虽然你现在还年轻，身体的恢复能力强，但是，你也别把这事不放在心上，千万要记住，半年之外最好别同房。” “等你出了月子，再按照我给你开的那些中药调养一年，如果还想再要一个孩子，最起码也得等到两年后。” “身体调养好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要是身体没调养好，以后说不准啥时候就爆发出来，小毛病变成大毛病。” 许满月抿了抿唇，“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点头走了。 本来这个产妇生完孩子好好的，谁料冒出那种事，好好的身体都给弄垮了。 医生走后，病房安静了下来。 今天早上李文娟已经出院了，葛大花又蹲了大牢，估计下半辈子都要在里面待着了，因此现在这个病房里面，只住了许满月一个人。 因此安静得不行。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满月抬头一看，是王建军。 他正提着一些东西站在门口，“弟妹，我买了一些东西过来看看你和孩子。” 走进来，王建军将拎着的半斤红糖，一罐麦乳精，还有一网兜苹果放在了病床边的床头。 看着对方提着满当当的东西，许满月微微一愣，连忙坐起身体，“王大哥，你人来就行了，没必要这么破费。” 这些最起码十多块钱，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绝对算得上重礼。 一般只有自家人才舍得送这么重的礼物。 “大嫂，你帮我把东西还给王大哥，让他带回去。” 沈大嫂看着那网兜苹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嘴上还是有些分寸在的，下意识推辞道，“王队长，你这太破费了，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我们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将刚刚放下的东西，又提起来想要塞回去。 王建军挡手拒绝，“别，弟妹，这些东西都不算啥，相比你男人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这些只是小意思，也没花多少钱。” “你就收下吧，现在你刚生完孩子，我给你弄了一些红糖和麦乳精，你好好补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最终东西还是留了下来。 王建军笑了笑，“对了，孩子的名字取了吗，叫啥？” 他记得前些日子，沈景明回来了回来过一趟，以他的性子，肯定给孩子取了名字再走到的。 许满月抿唇一笑，低头看着乖巧睡着的孩子，“孩子的大名叫沈言，是孩子他爹走的时候取的；小名叫团团，是我想的。” 在乡下有个说法，贱名好养活，因此大队里的小孩子，一般都是啥狗蛋，二虎，狗子之类的。 她不信那些，但是老太太信，沈家几兄弟小时候都有小名，只是现在长大了，没人喊了而已。 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叫狗蛋，索性自己取一个。 王建军：“沈言？” “这名字还真是老沈的风格。” 这年头，大部分人给孩子取名字，都是啥卫兵卫国之类的。 他还以为沈景明的儿子也叫这些，没想到，居然取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随了他自己。 “弟妹，局里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以后你要是有事，就去局里找我，能帮我肯定会帮。”说完，王建军便走了。 等人走后，沈大嫂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在了许满月的病床边。 “三弟妹，景明认识的这个战友还挺不错的，你瞧瞧他提着过来的这些东西。” “别的不说，光说这半斤红糖，他肯定花了不少功夫。” 买红糖不仅需要票，而且价钱也贵， 一般红糖票都是二两的，送礼送二两红糖已经算重礼了，人家这一手，居然提了半斤过来。 “还有这个麦乳精，咱们这个小县城好像还没有卖的。这个苹果看起来也好，又红又大，看着就好吃。” 一看都是用心的。 许满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东西，确实不少。 “景明在战场上救过他，这次孩子被人调包，他迟迟没有找到孩子的下落，估计是因为这事，心里过意不去。” 沈大嫂想想也对，这可是救命之恩，咋报答都不过分，更何况这是这点东西。 “三弟妹，快到饭点了，我去国营饭店打饭吧。” 去晚了，估计又不剩下啥了。 许满月从身上掏出钱和票，“大嫂，今天多打一个荤菜吧，看看有没有黄豆炖猪蹄，或者其他下奶的饭菜，多打一些回来，要是有白面馒头，也打两个回来。” “咱们明天也该出院了，今天好好吃一顿。” 沈大嫂点头，“好，我这就去。” 等人走后，病房的房门被关上。 里面只剩下许满月和孩子两人，她低头摸了摸孩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软乎乎的，又乖又奶。 “团团，娘的团团……” 还好她的孩子回来了，否则，葛大花不止是坐牢那么简单。 听说，葛大花坐牢之后，她的那个孩子没有人一个人收养，她的几个闺女也没人管，只能放在那些孤儿院。 她也算恶有恶报，不仅报应到她身上，还报应到了她孩子身上。 第347章 乖孙 转眼，许满月到了出院的日子，沈老大和沈老二又拉着板车来了。 前几天孩子被人抱走这事，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告诉老太太，因此这事老太太并并不知道。 在沈大嫂的搀扶下，许满月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坐上了板车。 至于孩子，在她怀里用小被子紧紧包裹着。 这孩子不爱笑，性子随了沈景明，安静极了。 就连沈大嫂都忍不住感叹，“三弟妹，团团不仅长得随老三，就连性子也随了老三，要是娘看了，指定开心。” “对了，三弟妹， 你到家了赶紧给老三写信报喜，你这回算是给咱们老沈家立大功了。” 男人都喜欢儿子。 虽然她不了解老三，可老三也是男人，知道了这消息准高兴。 许满月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她忽然想起来，他走的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 当时，沈景明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肚子说，等孩子生了她出了月子，去镇上一趟，抱着孩子照两张照片寄过去给他。 许满月垂眸看了眼怀里孩子奶呼呼的小脸，虽然这孩子的到来，超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 但是期待孩子的出生不仅仅只有她，还有……孩子他亲爹。 …… 这几天，老太太见到人就会说，闹得整个大队都知道了许满月生了个儿子。 “我那个三儿媳妇啊，这不，一口气给我家老三生了大胖小子，又白又胖，可招人喜欢了。” “你们没见过吧，没事，等有机会了我抱过来给你们看看。” 这几句话，让老太太在大队里，本就不好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了。 之前说许满月去县城生孩子的闲话的那几个老婆子，气的脸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年头，闹饥荒人都快饿死了，谁家还敢生孩子，哪怕生孩子，生出来的也跟个小猫崽似的，又黑又瘦，大部分生下来没几天就没了。 哪像沈家条件好，不仅能去县城生孩子，生出来的孩子还又白又胖。 换做谁，谁不眼红嫉妒。 可她们心里也清楚，沈家日子好，是因为人家儿子在部队争气，她们再咋羡慕嫉妒也没用。 也不知道沈家这样不要脸的人家，咋养得出沈景明那样一个优秀的儿子，白白便宜了王万花这个死老太太。 到了沈家，已经快下午了。 远远的，老太太早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伸长了脖子一直往前看，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她的乖孙。 老大和老二上次回来说了，老三媳妇这回生的是个大胖小子，又白又胖，看着就可人。 这下她终于如愿再次抱上大胖孙子了，老三也终于有了后了。 不怪她平时偏老三媳妇，瞧瞧人家这肚子就是争气，虽然小夫妻俩结婚两年了，可两人实际相处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多月。 可人家还是有了，而且还是个儿子。 老太太嘴上的这个笑啊，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厨房里，林落霞早早就开始忙活饭菜了，沈青青和沈宝珠都在厨房帮忙。 自从得知许满月生了个儿子之后，老太太可是整天都盼着她的乖孙回来，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要做一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林落霞垂下眼眸继续揉着盆里的面团，这也是老太太吩咐的。 这都快赶上过年了，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居然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了，还有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今天老太太一口气让她打四个。 除了这些，老太太弄了小半碗大米出来，让她单独给许满月蒸上。 沈宝珠踮着脚尖看着灶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白米饭，咽了咽口水，“娘，等婶婶回来来了，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能吃上大白米饭啊？” 这可是细粮，不是家里平时吃的棒子面。 这玩意她只有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吃过几口，但也只有几口。 可这大白米饭的味道，她一直记了整整一年。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刚要说话，一旁正在洗菜的沈青青突然先她一步开口道。 “咱们家里就这么点细粮，哪能所有人都有，三婶刚生完孩子回来，这些是奶特意为三婶准备的。” 她就搞不懂了，沈宝珠都是十岁了，也不小了，咋还这么不懂事。 大队里跟她一样大的姑娘，早就开始洗衣做饭样样能行，可她呢，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沈宝珠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林落霞。 真的吗，可为啥刚刚娘说，她也有份。 林落霞揉面的动作一顿，“你爹有份，他会分给你的。” 这次许满月进城生孩子，靠的就是沈家两兄弟的帮忙。 看厨房里这些东西的分量，老太太应该会按照功劳来分配。 沈建云肯定有份。 沈宝珠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娘，我还是不吃了。” 这些日子，爹和娘的关系依旧不温不火，甚至她还好几次瞧见了爹去看他外面的那些女人，那些女人还想拿吃的哄她，让她叫她们娘。 可她娘分明只有一个，她是绝对不会让别人娘的。 既然爹要外面那些女人不要她和娘，那她也不想要他了。 林落霞低头看了眼自家闺女，叹了一口气道，“宝珠，乖乖听话，他是你亲爹，你别因为我，跟你爹闹矛盾。” “等你爹回来了，你跟他撒娇说两句软话，他会继续像之前那样疼你的。” 沈建云虽然一直想要个儿子，可宝珠毕竟是他亲生的，他对这个闺女也是疼爱的。 这些日子，都是因为她，父女两人的关系才会变得不冷不热。 她可以不跟沈建云服软，但是宝珠不行，以后宝珠还是得靠沈建云的来养。 沈宝珠低着头不说话。 她不想，一点都不想，谁让爹那么对娘。 哪怕娘再不对，他也不该对娘下狠手，将娘的耳朵打残。 她没这样心狠的爹。 …… 另一边，一直在门口等待的老太太，终于等到了几人的回来。 第348章 讨喜 “哎呦，可算等着人回来了，老三媳妇，来，让我抱抱我的乖孙。” 沈老大两兄弟刚刚将板车拉到门口， 老太太便跑了过去，急忙想要去抱许满月怀里的孩子，那张脸都快笑出花来了。 许满月无奈笑了笑，将怀里睡得正熟的孩子抱给她，“娘，先进屋吧，这外面风大又冷，万一感冒了咋办？” 老太太低头看着孩子又白又嫩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十分讨喜。 她更加笑得合不拢嘴，将怀里的孩子紧紧抱住，“好，可别冻着我的乖孙。” 一旁的沈老二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他刚刚看了眼那孩子，白白胖胖的，确实很讨喜，长得跟老三很像。 要是……他也有一个儿子就好了。 算起来他比老三结婚早十年左右，可现在老三儿子都有了，他却只有一个处处维护她娘，讨厌他的闺女。 进屋后。 老太太抱着孩子坐在饭桌的前，沈家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想要看看这个孩子，许满月这个当娘的挤都挤不进去，索性不挤了。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便瞧见了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林落霞。 林落霞也看到了她的目光，然后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三弟妹，恭喜了，你瞧瞧娘多高兴，咱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却看向了围在老太太身边 抢着看孩子的沈老二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她也是第一次瞧见沈建云这副样子。 许满月淡淡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 她现在对这人总是多了几分防备，有时候说话也说不到一块去。 林落霞也没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地继续道，“三弟妹，你说……要不我再生一个咋样，说不定宝珠以后多一个帮衬的弟弟妹妹，日子也会好一些。” 许满月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二嫂，孩子生下来，当父母的就要对他们负责，不是说生就生的。” 啥叫对宝珠有帮衬？ 孩子又不是物品，说咋样就咋样。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三弟妹，你说得对，是我想错了。” 她之前跟宝珠说好了，这辈子只要她一个孩子就好，现在又冒出这种想法，难免宝珠以后不会多想。 更何况，要是真有了，宝珠也会没有安全感的。 许满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刚刚这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沈老二身上，她觉得林落霞也不像是对沈老二一点感情都没有。 沈老二也是，他对于林落霞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两人咋就将日子过成了这样，不仅伤害了彼此，也伤害了孩子。 “瞧瞧，我的乖孙多乖，瞧瞧这红扑扑的小脸，瞧瞧这肉嘟嘟的小手，真是招人喜欢。”老太太抱着孩子咋看咋满意，一颗心柔软了下去，恨不得一直抱着不放手。 “老大，你们瞧，咱们团团这样子跟老三小时候像不像？” 沈老大低头看了眼，认真点头，“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性子也像，不愧是老三的种。” 老太太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孩子的小脸，“那可不，儿子像爹，这是自然的，老四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也像他爹，后来长大了越长越不像。” “也不知道咋长的，对了，后天就要过年了，老四咋还没回来？” 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沈老二收回落在孩子小脸上的视线，挑眉开口道，“娘，你是不知道，人家现在不仅在机械厂做学徒做得起劲，还被厂里一个领导的闺女看上了，天天缠着他呢。” “说不定人家很快就能转正了。” 此话一出，沈家人愣住了。 连沈老大也一样，他皱了皱眉，“老二，你可别瞎说，我咋不知道这事？” 两人是一块去城里找人的，没道理他不知道，老二却知道了。 沈老二笑了笑，“大哥，你懂事啥，人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打听过了，跟在老四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同志，就是他们机械厂里副主任的闺女。” “那个副主任管的正好是人事这方面，一个转正名额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只要老四有那份心思，不用再等两年，他现在就可以直接转正，彻底成为城里人，吃上商品粮。” 不得不说，老四运气就是好，啥好事基本上都是他的。 现在还走了狗屎运，马上就要有个有权有势的老丈人，以及城里的漂亮媳妇了，以后工作和分房的事，还不是简简单单的。 好半晌老太太才渐渐回过神来，“老四那边是啥想法？” 这对于大部分农村子弟来说，确实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 可一个大男人靠着媳妇和老丈人，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不是吃软饭是啥，以后在媳妇和她娘家人面前，哪能抬得起头来。 沈老二摇头，“我估计老四还惦记着三弟妹学校的那个知青老师，我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要他说，老四这人就是运气好，其他的啥也没有。 要换做是他，他早就上了。 且不说那个领导的闺女长得不差，哪怕是长得一般，他也愿意娶。 可惜，他没老四那个运气。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沈建平去城里还不到一年，居然就有了跟别的女人谈婚论嫁的心思，她还以为他之前那么喜欢孟晓，最起码也会多坚持几年。 不过想想也正常。 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一个女人始终比不上他们的前途。 更何况，之前也只是沈建平对孟晓单方面的喜欢，那种喜欢单纯就是看脸，能有多深？ 说起孟晓，好像这个冬天，青山大队里来了两个年轻的知青，都是姓孟，看来就是孟晓得弟弟妹妹了。 现在距离一九六六年，还有好几年，孟家居然就有了预先准备，早早便做好了打算。 看来，孟家确实不一般。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事让老四自己决定吧，毕竟是他的终生大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尤其是老二你。” “你可别给老四乱出主意。” 夫妻是要在一块过一辈子的，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儿子以后过得不开心。 第349章 高攀 至于那些钱啊利啊，都是次要的。 沈老二皱了皱眉，“娘，啥叫我给老四乱出主意，找个能给老四带来助力的老丈人不好吗，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 “况且人家姑娘也不差，明显是老四高攀了人家。” “你咋还不同意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林落霞的在场，只差说如果换做是他，他早就同意了。 林落霞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些话一点都不在意，她看也没看沈老二一眼，直接抱着沈宝珠出门了。 整个沈家除了许满月发现之外，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离去， 她看了眼林落霞离开的背影，然后又默默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还在试图说服老太太的沈老二。 “娘，老四要是攀上了高枝，以后咱们家还不是沾了光。” “他发达了总不会忘记我们这些兄弟，也不会忘记生他养他的老娘。你再仔细想想看，光靠老四自己一个人，估计连转正都困难，放着现有的路不走，这不傻嘛。” 这一番话下来，就连沈老大都有些心动了。 老二说得对，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从前那么照顾老四，要是他发达了，肯定不会忘记他们这些亲兄弟。 不说别的，就说那机械厂的招工，老四要是有路子，总得先照顾他们这些兄弟侄子才对。 小山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像他这个当爹的，一辈子埋头种地，种了大半辈子啥也没攒出来。 老四作为亲叔叔，他可不能不管自家亲侄子。 “娘，老二说的都对，人家姑娘能看的上咱们老四，算起来还是老四占便宜，那姑娘我见过，长得好性子也好，比这些大队里的姑娘强多了。” “等这次老四回来，你也跟着劝劝他，多好的机会啊，老四可得好好把握住。” 老太太脸色黑了下去，“好啊，敢情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就为了那点利益要将老四一辈子的幸福给卖了。” “你们都是已经结婚的人了，也不想想，要是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这日子该多煎熬。” “哼，这事没得谈，你们千万别给我打老四的主意，否则别怪老娘我不客气。” 沈老大和老二脸色也不好看，“娘，瞧你说的这话，啥叫卖了老四一辈子的幸福？” “我和大哥虽然有些私心，可还是为了老四好，就他那懒懒散散的样子，上次要不是有老三夫妻俩帮他安排工作，指不定老四现在还在家里躺着睡大觉 “他现在虽然没之前那么懒了，可人的本性在那摆着，我估摸着，哪怕他在他师傅的帮助下转正了，也只是混吃等死的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他要是有个厉害的老丈人，这就不一样了，以后光靠这背景，都能比城里的大部分人强。” “他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也不用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还挣不了城里人的一件衣服钱。” 一旁的沈大嫂坐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吐槽道。 “你说说娘是不是老糊涂了，咋连这种好事都要放过，之前娘还挺精明的，这回不会是因为上次的病，脑袋糊涂了吧。” 那可是城里机械厂副主任的闺女，攀上了她，那就相当于攀上了铁饭碗，这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大嫂，你有没有想过，城里那么多年轻有为的人，人家为啥只看上了建平？” “瞧你这话说的，还能为啥，老四虽然人懒了些，可好歹长得有几分俊，那个大高个瞧着也是年轻的俊后生。” “你是没瞧见，之前老四去上工的时候，那些不要脸大姑娘小媳妇，总是往咱们家老四的身上看。” “啧啧啧，那目光连我瞧着都替她们感到害臊。” 城里姑娘咋了，还不是都是人。 说不定就是看上老四那张脸和那个身材了。 许满月摇摇头，“大嫂，你想的太简单了。” 门不当户不对的，这门婚事真的成了，以后不会一帆风顺。 更何况，人家机械厂副主任的闺女，肯定是念过书的，最起码也是初中毕业，咋会看上一个学历家世背景，处处都不如她的男人。 哪怕再怎么一见钟情，她也觉得不太可能。 指不定其中有啥蹊跷。 老太太那么疼老四，哪里舍得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至于沈老二，他估计也猜到了其中有啥蹊跷，但是他那样的男人，估计觉得这些都不是啥问题，在大的问题也比不上到手的利益。 沈大嫂迟疑了，“这……这能有啥问题？” 咋看都是老四占便宜攀高枝，她一点都没瞧出来有啥问题。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嫂，这事你就别跟着掺合了，娘心里有数，老四他自己也能做主，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沈大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听三弟妹的话吧。 她可比自己聪明多了。 连林落霞那样的人，都没在她手里占到啥便宜。 听她的准没错。 …… 吃饭的时候。 许满月是在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吃的，她的门窗都被关得紧紧的，不让一丝风进来。 饭菜是老太太端过来的，一个白面大馒头，一碗鸡蛋羹，还有一碗蛋炒饭，香得不行，整个屋里都是饭菜的香味。 “老三媳妇，来，吃饭了。”老太太亲自将饭菜端到了她的嘴边，还拿着一个勺子，想要一口一口地喂她。 许满月连忙拒绝，“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端着碗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行，你才刚生完还孩子没几天，还是好好休息要紧。瞧你这小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人也瘦了不少，瞧着也病殃殃的。” “你就别跟娘客气了，娘喂你，等你吃饱了你再喂孩子，然后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孩子我帮你看着。” 许满月无奈笑了笑，“那行，麻烦娘了。” 老太太摆摆手，喂了一勺饭在许满月的嘴边。 “有啥麻烦不麻烦的，你这次可是为咱们老沈家立大功了，娘高兴伺候你，也高兴为你们夫妻俩带孩子。” ilwxs.com …… 许满月在家坐月子的第二天，许二婶和许二叔拎着一篮子鸡蛋，又过来看望她了。 两人一进门，便瞧见了抱着孩子正在哄的老太太。 “哎呦，亲家婶子，亲家二叔，你们来了，咋还拎着这么多的东西？” 许二婶笑着将手里装着鸡蛋的篮子，提到了老太太的的面前，“不多，就是自家攒的几个鸡蛋，这不， 满月生了，这些鸡蛋正好可以给她补补。” 老太太抬头看去，瞬间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拒绝。 “这……亲家二婶，这也太多了吧，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不行，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听说你们已经在给你们老大相看对象，这些鸡蛋还是攒着，留着当彩礼娶媳妇。” 现在的彩礼可不像之前那样要钱，饥荒年啥也比不上粮食重要。 许二婶笑了笑，“也没多少，家里还有呢，至于老大的彩礼，我们早就给准备好了，不差这些鸡蛋。” “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满月补身子，她这才刚生完孩子，必须得吃点好的补补。” 许二叔点头，“对，家里不缺这点东西，亲家婶子，我们想去看看满月。” 现在家里多了一只鸡，那只鸡又爱下蛋，每天基本上能下两个蛋。 一个月下来也有几十个，这些鸡蛋都攒着呢，等着给满月补身体，还有给老大和老二娶媳妇。 前些年，闹饥荒严重都快饿死了，也没考虑两个儿子结婚的大事，拖来拖去都快成老男人了。 老太太点头，“行，我先去看看满月醒了没？” 屋内。 许满月隐约听见了二叔和二婶的声音，她渐渐醒来，从床上坐直身子往窗外看去。 可惜窗子被封死了，啥也没瞧见。 这时，开门声响起。 老太太抱着孩子进屋，瞧见许满月已经醒了，她笑了笑，“老三媳妇，你二叔二婶提了一篮子鸡蛋过来看你。” “现在人就在外面，我去叫人。” 说完，她又抱着孩子出去了。 没一会儿。 许二叔和许二婶进屋。 一进来，许二婶眼眶瞬间泛红，她大步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摸着她明显比之前更加虚弱的脸，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满月，你瘦了。” 许二叔也觉得自家侄女瘦了不少，不仅瘦，就连脸色也苍白，本来嫁到沈家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也因为这次生孩子掉光了。 让人看了心酸地不行。 “是瘦了不少。 许满月：“……” 她虽然气色是有些不好，可也没瘦多少吧。 许满月无奈笑了笑，“二叔，二婶，你们看错了，我这哪里像是瘦了的样子，这几天都在床上吃饭，啥事也没做，等出了月子估计都要胖不少。” 许二婶拉着许满月的手，看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叹了一口气道，“你就知道安慰我和你二叔，你瘦没瘦，我们还能看不出来？” “这次我们过来，还给你带了一篮子鸡蛋，等你吃完了我们再给你送过来，你可要好好补补。” “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坐月子期间营养千万不能少，否则不仅大人受罪，孩子也难受。” “对了，孩子呢，我和你二叔还没看过孩子长啥样呢。”许二婶四处看了看，寻找着孩子的身影。 许二叔也四处看了看。 这孩子可是满月和景明的第一个孩子，听说还是个男娃，这下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两人的感情不稳了，哪怕没有感情，总归有个孩子在。 世上哪有那么多感情好的夫妻，大多数是为了孩子绑在一块的而已 小夫妻俩本就没有相处过多长时间，自然也没有多少感情，现在又一直分隔两地，有个孩子，以后满月也能多一份依靠。 一旁的老太太连忙将怀里的孩子抱过来，“孩子在我这儿呢，刚刚我还以为亲家二婶和二叔瞧见了。” 没想到这两人从进门开始，便一直没瞧见她怀里的孩子。 许二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只顾着看满月了，我们还以为孩子在她身边呢。” 她伸手去抱孩子，“来，让我看看孩子长啥样。”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她怀里，“长得跟他爹像，不过这眉眼倒是像他娘，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俊的。”’ 许二叔也凑过来看，眉眼间忍不住笑意。 “确实长得像他爹，这孩子还真是会长，专门挑着他爹娘的优点长。” “对了， 满月，孩子的事你写信跟景明说了没？” 许满月摇头，“还没呢，待会儿再写吧。” 她其实更想等出了月子，带着孩子 照一张照相连带着信一块寄过去，不过她等出月子还有好一段时间，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过写信的事，确实应该早点写。 孩子出生这么大的事，还是的通知一下孩子他爹。 老太太一听，连忙开口道，“老三媳妇，这事可得抓紧时间写，指不定老三在军校里一直等着你和孩子的消息。早点写信寄过去，让他知道这事，也好早点让他安心。” 许满月点头，“娘，我待会儿就写。” 看完两人，许二婶和许二叔又坐了一会儿，随后提出离开。 “我和你二叔先回去了，等下次再来看你和孩子。” “这两天我正在给你卫兵哥和卫民哥想看对象，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前些年是被饥荒和家里的条件给耽搁了，不能让他们成家，现在家里条件好些了，他们也该定下来了。” 许满月想想也对，“是该给卫兵和卫民哥定下来了，对了，二婶，你们找到合适的对象了吗？” 她这两个堂哥，力气有人品也不错，只是没啥工作，全靠上工过日子。 不过哪怕是这样，家里有三个男人在，以后挣工分也能多挣一些，分到的粮食也比其他人家多一些。 还是有不少姑娘，想要嫁到劳动能力多的人家的。 许二婶叹了一口气，“婚姻大事，也不能全由我们当父母的说了算， 还得你两个哥哥自己满意才行。” 第351章 相亲 她那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眼光高，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咋想的，昨天相亲相了半天，没一个看得上的。 满月比他们年纪小，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他们连媳妇的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许满月抿了抿唇，开口道，“二婶，会不会卫民和卫兵哥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 “如果真的有了那就好了，我一开始也这样想过，还明里暗里打听过，可啥消息都没打听到，估计是没有。” 许二婶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两个儿子暂时不想成家，无非就是因为多一个人，就要多一张嘴，要是有了孩子还要再多几张嘴。 现在家里虽然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人，可每天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他们怕，怕娶了媳妇家里的日子更难过。 可人这一辈子总是要结婚的，他们两个都快二十五了。 这个年纪在农村绝对算是老男人，跟他们年纪一样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只有他们两个迟迟不想结婚。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看来是两人不想结婚。 至于理由，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好在，这个大饥荒就快过去了，以后大伙儿也不用担心随时被饿死。 “二婶，要不，你回去多跟我哥他们好好谈谈，说不定他们就愿意了。” 二十五岁还不结婚，确实不算小了。 更何况，后天就要过年，两个堂哥转眼又到了二十六岁。 许二婶摆摆手，“算了，随他们去吧。” “反正年纪也大了，再大个一两岁也没啥，说不定过两年这日子就好过了。” 反正给他们两个娶媳妇的彩礼，他们两口子早就准备好了，他们愿意啥时候结婚，只要说一声，随时都可以结。 “满月，你好好休息，我和你二叔先回去了，以后有空了我们再过来看你。” 许满月笑着点头，“好，二叔二婶，你们慢走。” 等人走后，老太太将孩子，又重新抱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来。 “老三媳妇，该给孩子喂奶了，你给孩子喂完奶之后，先抱着孩子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做饭。” 许满月将孩子接过来，“好。” 回到家的这些日子，她的饭菜基本上都是老太太亲自动手做的，用的是家里为数不多的细粮，有时候是面条，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又是饺子。 总之，家里的那点白面，基本上进了她的嘴里。 她也不是没说过，不过老太太不听，说啥都要好好给她补身体。 许满月劝说不过，索性随她去了。 不过她每次吃得不多，一开始老太太还强迫她吃完，直到发现她真的吃不了那么多，这次每次做饭的时候，都少做一些。 实际上，在老太太不在的时候，或者每天早上或晚上，许满月都会进入到自己的独立小厨房。 做黄豆炖猪脚，鲫鱼汤，乌鸡汤，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品。 这次的事让她的身体有了不少的亏空，虽然有产后修复丹，正在缓慢地修复她的身体。 可光靠丹药的力量也不行，还得配合着好的补品，这才能将身体迅速调理好。 现在孩子只能靠她喂奶，要是她身体不好，孩子也得跟着受罪。 好在，她的身体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虚弱和严，调养几个月就好了。 …… 转眼到了过年的前一天。 老太太一直在门口盼望着老儿子赶快回来，可她左等右等，从早上到下午，却迟迟不见沈建平的身影。 她心里越来越担心，正当她打算叫大儿子去看看情况的时候。 远远的，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过来。 老太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的老儿子，她连忙挥了挥手，“老四，老四，你咋现在才回来，不会是路上出了啥事吧？” 沈建平听见自家老娘的喊声，他也大步跑了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提着放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娘，你看，我给你带了啥回来？” 老太太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勒个娘呢，肉，你哪来的肉？” “我没老眼昏花吧，这……这真的是肉？” 这一小块，少说也有半斤，够他们家好好吃一顿了。 这现在正是缺肉的时候，就连老四的师傅都很难吃上一顿肉，他又是哪来的肉？ 沈建平笑着点头，“对，是肉。” “我托人弄的，至于肉票，是这次我工作上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上面的领导奖励的。” 老太太一听，笑得脸上堆起了褶子，“还是我儿子厉害，我就说嘛，我王万花的儿子可不是啥懒汉。” “那你们领导除了奖励一张肉票，还有没有说些啥，比如你啥时候转正之类的？” 沈建平摇头，“没了，娘，我这才工作不到一年，还没学到啥真东西呢，哪有这么快转正。哪怕要转正，最起码也得通过考核，才有这个机会。” 他倒是想转正，最近看到那些正式工分房，他都快羡慕死了。 那可是城里的房子，代表着城里工人的身份。 可惜他只是一个学徒，别说分房了，就连一些基本上的福利他都没有。 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她又很快恢复如常，拉着沈建平回屋，“你还不知道吧，你三嫂生了，是个男娃，你三哥有后了。” “我最近看我那乖孙，那是越看越喜欢，你也快过去看看，争取早点在城里安顿下来，娶个媳妇也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到时候我也去给你媳妇伺候月子，帮你们照顾孩子。” 沈建平耳根微微泛红，“娘，我还早着呢，你说这些干啥。” 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脚步一顿，转头盯着沈建平的脸看，“老四，你老实对娘说，你这次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她一下子联想起，前些日子听老二提过的那些话。 机械厂副主任的闺女，高中毕业，长得有些俊，经常跟在老四后面。 老四现在喜欢的，不会是这闺女吧？ 第352章 沈老四回来 如果是，这样也挺好的。 怕的就是他不喜欢，却还想要娶人家。 沈建平避开了老太太的眼睛，“娘，你别瞎猜了，我整天都在厂里上班，哪有功夫见别的姑娘。” “咱们快进去吧，今年过年咱们都沾点荤腥，吃点好的。” 老太太又盯着他看了一眼，好半晌才收回视线，“好了，娘不说了，但是你总得告诉娘，你今天咋这么晚才回来？” 沈建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接拉着老太太进屋，“娘，我都饿死了，你咋还有心思问那些有的没有的，我今天就想吃娘你做的饭菜，娘你快去做吧。” 娘和家里人本就反对他和孟晓在一块。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刚刚又偷偷去见孟晓，今天肯定又要闹起来了。 屋内。 正在哄孩子睡觉的许满月听见了沈建平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回来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明天就要过年了。 为此，今天一大早上，老太特意带着大嫂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年货回来。 当然，东西不多，基本上就是白菜粉条之类的，还有一些干木耳等等。 现在过年基本上也只有这些吃的，就连这些也需要抢，去晚了就没了。 这家里，老太太和沈大嫂绝对算是抢菜的高手，到了每年快过年的前几天，她们为了抢菜，可以凌晨半夜不睡觉去，背着一个背篓就去排队。‘ 甚至为了一点菜叶子，还有可能跟别人干架。 成为沈家的儿媳妇的，每年过年前一天，都要轮着去跟老太太抢菜。 去年就是许满月跟着一块去的，那地方人挤人的，她的脚都被人踩肿了。 那是许满月第一次怀疑自己，年纪轻轻居然抢不过一些老婆子老太太，还把自己弄的一身伤。 回来之后还被老太太嫌弃好了几天。 好在，今年她生孩子，总算不是她去了。 许满月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或许是因为系统给的丹药，这孩子生来特别的健康，又白又胖，十分可爱。 现在处处闹饥荒，很少有刚出生的孩子比得上她的团团这么白胖的。 也没人怀疑啥，毕竟沈家的条件相比其他人家来说，确实不错。 再加上她怀孕的这些日子，家里的鸡蛋基本上都进了她的嘴里，沈家人也对孩子生下来的这个情况没有怀疑。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满月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门没有锁，进来吧。” 沈大嫂笑着端了一碗饭过来，“三弟妹，老四回来了，娘正在跟他说话，让我端饭过来喂你。” “你是不知道，老四现在可出息了，居然还弄了半斤大肥肉回来，一点瘦肉都没有，简直快把我馋死了。” “看来咱们家里，以后就属你们夫妻俩和老四最有出息。” “我可真是羡慕死了你们了，都有正式工作。” 沈大嫂一边给许满月喂饭，一边说话。 “大嫂，我看了青青这个学期的成绩，她要是能继续保持下去，考个中专不成问题，以后分配工作分配房子也不成问题。” “你好好关心一下青青，说不定你以后就靠她，到时候谁不羡慕你。” 许满月是真的觉得，沈青青有那个能力，可以考上中专。 在整个公社，这些年以来也没几个能考上中专的，她要是真的考上了，这辈子基本上不愁了，连带着沈家也要被人夸。 沈大嫂撇了撇嘴，“等她考上了再说吧，你瞧她现在那个样子，哪还有个姑娘的样子，光是看着就人心烦。” “以后还咋嫁人啊。” 女人学习成绩再好，还不都是得嫁人。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劝些啥。 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她的三言两语根本没有效果。 等许满月吃完饭后，沈大嫂又十分殷勤地掏出帕子给她擦嘴，“三弟妹啊，我……我求你一个事呗？” “大嫂，你有话直说吧。”许满月看了她一眼。 沈大嫂讪讪一笑，“……是这样的，你看小山已经十五岁，马上要十六岁了，我想……我想让你问问景明，他们部队招收新兵的条件是咋样的，小山能不能选上？” 这年头，当兵可是一条好的出路，尤其是对农村子弟来说，更是一条最好的出路。 现在家里已经有一个念书的了，供不起第二个。 小山唯一的出路，除了跟老四一样去县城机械厂当学徒外，最好的出路就是去部队当兵。 有老三这个当团长的亲叔叔在，以后小山的路也会走的更轻松一些。 许满月一下子明白了这人的心思，她盯着眼前的人又看了几眼。 “大嫂，你确定要让小山去当兵？” “这事你们跟小山说过吗，跟娘说过吗？” 当兵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不小心就会牺牲。 虽然待遇好，可那些都是拿命换来的。 别看沈景明表面风光，可背地里都不知道险些死了多少回了。 沈大嫂咬着唇，摇摇头，“我还没跟他们说。” “这不，想着你这边先确定下来，我再去跟娘商量。” “三弟妹，你看看……这事能不能行？” “要是不能行的话，那就算了。” 许满月想了想，“大嫂，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先去问问娘和小山，如果他们俩都没啥意见，我就帮你写信问问景明，看看他那边咋说。” 当兵不是玩笑的。 小山那孩子看着挺乖巧的，做事也细心周到。 她希望，他能够有选择自己未来方向的权利。 沈大嫂连忙点头，“好，三弟妹，我这就去跟小山和娘商量，你可一定要记得帮忙跟老三说一声。” “至于这事成不成……那就随它吧。” 她看着从前那样懒惰的老四，居然也能有这好的工作，说不定以后还能一跃成为城里人，说不嫉妒是假的。 毕竟她儿子没比老四小几岁， 处处比他能干优秀，可却只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而老四却能成为城里人。 现在还好，两人的差距不是很大，等以后老四转正了，两人的差距才会越来越大。 如今，当兵才是小山唯一的出路。 第353章 吃药 夜色渐深，陆家。 沈名花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又感受着身子上的不舒服，她无声默默流泪，鼻子酸涩难耐，心里更是闷得难受。 刚刚男人失控猩红的双眼似乎就在眼前，他的动作粗暴没有一丝怜惜，根本不顾及她还未经人事，便强行要了她。 可是……他的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甚至，就连情动最浓的时刻，他都只是将她在床上当成了另一个人。 至于为啥，她想他大概是听到了对方，给别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的事吧。 沈名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掉下来打湿了被子。 她任由自己无声流泪，直到外面的天色快亮了，她又收拾好自己，开始摸黑翻身下床，打扫家里的里里外外。 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 已经开始过年了，转眼，她来到这年代已经半年多，跟这个男人在一块也差不多半年。 之前她一直知道这人不爱她，他心里爱着的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她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陆怀远会将所有藏在心里的感情收拾干净，可她没想到这居然一直关注着许满月，迟迟难以忘掉。 …… 陆怀远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却发现了床上的一片狼藉。 他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喝酒误事而已。 陆怀远洗漱完走到厨房，抬头便瞧见了正做饭的女人。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在屋里放了一两片药，你现在过去把药吃了吧。” 沈名花身体僵住，猛的抬头看向陆怀远，“……啥药？” 她也没病，干嘛吃药。 陆怀远眸色冷了下来，“你知道的，我不打算现在要孩子，陆家的孩子有小川一个就够了。” “其他的哪怕使劲手段生下来，也只是一个野种罢了。” “在结婚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是你自己同意的，你没必要摆出一副委屈的一样子给我看。” ”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做事的原则。” “赶快去把药给吃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沈名花心里酸涩难耐，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落下，模糊了双眼。’ “所以，那药是你早就为我准备好的吗？” 一般人从来不会准备这种药，除非特殊情况。 看来陆怀远早就开始防着她了，生怕她私下耍手段怀上他的孩子。 陆怀远微微皱眉，“你哭啥，先去把药吃了。” 那种药越早吃效果越好，他也实在不明白，明明是这个女人先找上他的，这事也是提前说好的，她咋还能委屈成这样。 沈名花抬手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更不会耍这种手段怀上你的孩子，昨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 “我是干净的，你别乱污蔑我的清白。“ “还有，昨天晚上是你主动的，是你强迫我的，不是我自愿的。” “算起来还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沈名花对不起你。” 陆怀远脸色难看的厉害，“既然这样，等你把那药吃了，直接离婚吧。” 这个女人当初缠上他，他不信她没有目的。 都是各取所需，现在又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沈名花心里更加闷得难受，不得不承认，这半年多的相处，她怎么可能对这个男人没有心动过。 每当他随口就能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感觉到疼。 陆怀远见她不说话了，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行了，既然不想离婚，那就乖乖去把药吃了。” “以后乖一点，别总是惹我生气，还有，你要是决定跟我在一块，注定以后是没有孩子，你只能将小川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 “只要你好好对他，他以后了也会为你养老送终。” …… 大年三十。 考虑到今天是大过年的日子，因此，正在坐月子的许满月，也不用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休养。 在老太太的强硬要求下，许满月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这才能出来跟大家一块吃团圆饭。 至于孩子，一直被老太太抱着，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这还是沈建平第一次见孩子，他立马凑了上去，逗弄着孩子。 “娘，三嫂， 你们看，团团对我笑了，他肯定很喜欢我这个四叔，不愧是我亲侄子。”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行了，别逗团团笑了，大年三十的，不好好吃饭，专门逗孩子干啥，小心待会儿把我乖孙逗哭了。” 这孩子的性子随了老三小时候，不太爱哭，也不太爱笑。 她都抱了孩子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孩子对她笑过几次，没想到对老四倒是亲近。 许满月也笑了笑，她伸手从老太太的怀里抱过孩子，“娘，把孩子给我抱着吧，说起来我今天还没抱过孩子呢，也怪想他的。” 这孩子一生下来，她一天不见，心里总感觉不踏实，不安心。 总是要看着，才能感觉孩子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老太太将孩子放到了她的l怀里，”对了，前几天让你给老三写信，你写好寄过去没？“ 她这辈子总共生了四儿一女，从小到大，只有老三让她操心最少，她对这个儿子也最愧疚。 现在她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总想着弥补一下老三，可他一年到头都难以见到一次，她想弥补也找不到机会。 好在，他媳妇儿子在家。 她只能通过对老三媳妇和团团好，才能稍微减少一些她对老三的愧疚。 许满月点头，“寄过去了。” “不过现在正赶上过年，估计等他收到信，还有一段时间。” 老太太眉眼舒展开来，“没事，寄了就好，我估摸着他那边也在等着你的信。” 别看老三性子冷淡，可实际上，他对孩子还是很在意的。 毕竟，在咋样都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行了，娘，大过年的，先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快冷了。” 沈老大看着桌子上，放在最中间的白菜猪肉炖粉条，他早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都快馋死了。 第354章 猪肉炖粉条 沈宝珠也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桌上的这些饭菜咽口水，尤其是放在最中间的猪肉炖粉条，她更是馋得不行。 闹饥荒的这几年来，家里好久没吃过猪肉了。 看着里面又白又肥的大肥肉， 以及弥漫在屋内的饭菜香味。 一时之间，基本上沈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顿饭给吸引了。 沈老二也忍不住点头附和，“对啊娘，先吃饭吧，外面天气凉，要是再不吃，今天这饭菜可就凉了，不好吃了。” “咱们家好不容易吃一顿肉，还不得趁热吃！”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行了，开饭吧，中间那盆猪肉炖粉条里面的肉，一共有十二块，你们一人吃一块，剩下的给老三媳妇还有老四补补身子。” 交代完事情，她这才大手一挥，“行了，吃饭吧。” 沈大嫂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她第一个伸出筷子去夹肉，还专门挑大块的大肥肉。 这年头，肥肉油水多，吃起来过瘾，瘦肉基本没啥油水。 因此大部分人都更喜欢大肥肉，越肥越好吃。 老太太发话的瞬间，七八双筷子争先抢后地将筷子，伸进了最中间的那盆猪肉炖粉条里面，翻来覆去地找最大最肥的肉。 甚至还出现了好几个人，抢一块肉的场景。 许满月本来刚要动筷，瞧见这场景，她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落在了一旁的水煮白菜上。 去年沈家过年她也在，可去年饥荒极为严重，过年别说肉了，就连一块新鲜的白菜叶子都很难买到。 今年稍微好一些，至少大过年的，还能抢到一些菜。 虽然不多，但至少够大年三十吃一顿了。 老太太瞧着一个两个的，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她放下筷子摸了一把脸，暗自叹气简直没眼看。 几个孩子跟着抢也就算了，就连几十岁的大人也跟着抢。 尤其是老大媳妇，还将沈宝珠快吃到嘴边的肉， 一筷子夺了过来，理直气壮地开口道。 “小孩子吃这么大块的肉干啥，来，吃这块，这块肉最合适你。” 说完，她一筷子将抢到的肉，转头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十分满足地吃了起来，双眼幸福地眯起来了。 “好吃，真好吃。” 沈宝珠低头一看自己碗里的小半块瘦肉，她鼻子一酸，瞬间委屈地扑进林落霞怀了哭了起来，“呜呜呜，娘……我的肉……肉没了……大伯母坏，大伯母欺负我……” 那可是她娘好不容易为她抢到的。 一时之间，饭桌前的所有人纷纷看向了沈大嫂。 居然跟小孩子抢到嘴边的肉，啧啧啧，这人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能做得出来。 林落霞的脸色极为不好看，她将哭的好不可怜的沈宝珠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几口将肉吃下去的沈大嫂道，“大嫂，这事你做的不对吧？” “宝珠是孩子，那肉是我夹给她的，你咋能跟一个孩子抢吃的？” 沈大嫂早已经将那块肉吃下肚子里了，她颇为怀恋地咂吧着嘴，“二弟妹，别说得这么难听，啥叫跟孩子抢吃的，我这分明是吃我该得的那一份肉。” “咱们家里一向是谁干得多，吃得多，这一年来， 你也不想想，你和你闺女为这个家做了多少，我又为了这个家做了多少。” “都是凭本事吃饭，你要是想让你闺女吃上好肉，那就得努力上工干活，争取为咱们这个家多挣工分，多分粮食。” 这家里，除掉老四之外，就属林落霞上工的工分最少了，至于沈宝珠，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她早就被养坏了。 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又懒又馋，还爱耍小心眼，根本比不上她生的两个孩子。 林落霞的脸色更难看了，“大嫂你……” 她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被放下筷子的沈老二打断。 “行了，大过年的，有啥事以后再说，别闹腾。” “一块肉而已，别斤斤计较。” 林落霞放在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紧衣袖，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建云，宝珠可是你亲闺女！” 她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分明，他从前也很疼宝珠，她不信，他从前对宝珠的那些疼爱，都是假的。 沈老二埋头又继续吃饭，看也没看母女俩一眼，“你们要是不想吃， 那就滚回屋里去，别再这里碍了大家的眼。” “大过年的的，最好安分一些。”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想明白了。 自己就是对这个女人太好了，好到她以为他沈建云非她不可，所以仗着他的好，将他当成工具人一样利用，一点感情都不分给他。 谁家媳妇像她这样，一直封闭着心，对男人不管不问。 看看人家大哥大嫂的感情。 哪怕大哥经常对大嫂动手，可大嫂还是对大哥一心一意。 这才是好女人，这才是好媳妇。 他就该好好学学大哥， 别总是让这个女人掌握他的情绪。 林落霞的手指死死掐住掌心，剧烈的刺痛，让她勉强冷静下来。 躲在她怀里的沈宝珠，哭得更加可怜了，她狠狠瞪着沈老二，虽然没有说话，可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 沈宝珠对沈老二这个亲爹不满，甚至开始讨厌这个亲爹。 大过年的，过成这样，老太太实在看不下了。 她将筷子啪的一下甩在桌子上。 “行了，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团团圆圆的日子，你们倒好，为了一块肉闹成这样。” “尤其是你，老大媳妇，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从小孩子嘴里抢吃的， 你也不嫌害臊。” 紧接着，老太太又看向沈老二和沈宝珠以及林落霞，“还有你们两个，当爹的不会说话，当闺女的也不懂得当闺女，还有当媳妇的也没一个当媳妇的样子。” “大过年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们非要闹笑话？” 她真是不明白了，既然过不下去，还不如离了算了。 一个两个，非要捆绑在一块。 他们不嫌累，她都嫌累。 第355章 年夜饭 一番敲打之下，饭桌上没一个人敢吭声。 老太太的视线在林落霞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看向自家二儿子，“老二，我希望以后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别再出现了。” “宝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 “你有那个功夫出门鬼混，还不如好好教导孩子。” 有些事，本来她已经不想管的，可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面管管。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娘，我知道了。” 一旁的许满月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菜，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底。 之前她就看出来了，沈老二对林落霞是有感情的，同样，夫妻这么多年，林落霞也不可能对沈老二没有一点感情。 刚刚沈老二说出那些斥责沈宝珠的话时，其实是变相地在跟林落霞较劲。 这对夫妻俩， 既不愿意直接离婚放过对方，也不愿意为对方低头。 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估计他们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了。 这让许满月不禁想起，自己和沈景明之间的关系。 其实好像也没比沈老二和林落霞夫妻俩好到哪里去。 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两年多，并且有了一个孩子。 可实际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对彼此也算不上多了解，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硬要说起来，她和沈景明之间的感情，还不如沈老二夫妻俩之间的感情深。 最起码，沈景明应该做不到像沈老二这样偏袒林落霞一般，来偏袒她。 他们这段婚姻一点都不稳固，经不起丝毫风吹雨打。 有时候，她甚至看不透沈景明的心思，也不知道对方对她是啥想法。 许满月忽然没了吃饭的胃口，可她碗里还有老太太亲自为她夹的两块大肥肉，她看了眼碗里的肉，沉默片刻，埋头吃掉。 大年三十的这顿年夜饭，没有几个人吃得舒服的。 尤其是在外面过了半年多，才回来的沈建平，他也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对劲，甚至还察觉到了自己老娘，对于二哥二嫂的异常态度。 他悄悄看了眼老太太，又看了看二哥二嫂，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开口说些啥。 沈大嫂倒是没受到啥影响，她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 沈老大瞪了她好几眼，偏偏这人缺心眼，假装看不见丝毫不理会他的眼色。 …… 一顿年夜饭，吃得没滋没味，匆匆忙忙的。 老太太的心情也不太好，她随便吃了几口之后，索性抱着孩子逗弄起来。 还是她乖孙好，又乖又可爱。 只会让她开心。 许满月很快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她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跟她一块逗弄着孩子，说说话聊聊天。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的眉眼终于舒展了几分。 沈建平瞧着这一幕，他偷偷凑到了沈老大的身边，小声道，“大哥，咱们家里发生了啥事，我咋感觉不对劲啊？” 这半年来，除了老太太住院的那事，其他的事他基本上都不太清楚。 这不仅是因为家里报喜不报忧，还是因为他在厂里一直忙，基本上没回来过几次，也没时间顾得上家里。 沈老大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也没啥用，行了吃饭晚好回去睡一觉吧，你在厂里当学徒也不容易。” 他之前还以为当学徒，每个月有正式工资，会很不错。 可直到上次他去找老四，看到老四跟着打杂的一样，到处在机械厂里被人是唤来使唤去，明明是大冬天，却累的满头大汗。 他才明白，当学徒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老四并不如他们表面上看的那么轻松。 沈建平还想继续问下去，可当自家大哥一个眼神看来，他瞬间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那好，我先回去休息了。” 穷苦人家，饥荒年代，也不兴那些城里的过年红包啥的。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能吃一顿好的，已经算是幸福了。 因此，大年三十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和厨房之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另一边，沈大嫂收拾好厨房之后，想起了她跟许满月提过的那件事。 她立马找到了自家儿子，并将人偷偷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小山，娘打算给你找个好去处，你想不想去？” 沈小山有些意外，“娘，啥好去处？” 他这个娘一向不靠谱，因此，他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沈大嫂扬起下巴得意一笑，“当然是去当兵啊。” “你三叔现在可是部队里的团长，一个月一百多的工资。” “你去了部队，好好干，向你三叔学习，指不定有一天也能像他这样厉害，到时候我和你爹还要沾你的福，跟你过好日子呢。” “你看咋样，想不想去当兵，你要是想，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奶，等你奶同意了，你三婶就会帮你跟你三叔说这事。” “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沈小山沉默了良久，摇头道，“娘，我不想去当兵。” 沈大嫂的心头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她一下子愣住了，“啥，你……你不愿意？” 当兵光荣，当兵人人尊敬。 这可是好事。 他咋就不愿意？ 不行，不行，这事她一定要弄清楚。 沈大嫂拉住沈小山的手，“小山，你告诉娘，你为啥不愿意？” 她这个儿子，一向沉默寡言。 性子不像他们夫妻俩，倒是有些像老三，老三对于这侄子，也有几分疼爱。 要是小山去了部队，老三肯定会多多照顾他这个亲侄子，以后升职啥的，肯定也会更容易。 沈小山缓缓开口道，“娘，我对当兵不感兴趣，去了也是白去。” “说不定还要给三叔丢人。” “我还是想继续待在家里，跟你们一块上工。” 沈大嫂看着他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狠狠在他额头上戳了戳。 “哎呀，我看你是上工上傻了，在地里刨食哪能跟当兵比，你看看你三叔，再看看我和你爹，人家一个月的工资，恐怕我们一辈子都挣不了。” “上次你奶住院，我和你爹掏空了全部的私房钱，也只拿出八九块钱，还得是你三叔和你三婶不计较，否则……哪怕把我和你爹卖了，都凑不出你奶的医药费。” 第356章 不同意 先；沈小山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口道，“娘，这事奶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想去，你还是别再提了。” 沈大嫂踮起脚尖，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你三叔可是团长，只要你进了部队，还怕他不照应着你？” “你不去当兵，这辈子能有啥出息。” “我告诉你，你要么去当兵，要么去城里找一份工作，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再继续跟着我和你爹一块上工了。” “现在我和你爹身体还好，没啥事也花不了啥钱，可等我和你爹老了，像你奶前些日子一样生病住院，一次看病花个几大百，你咋办， 我和你爹又咋办？” “你身为我和你爹唯一的儿子，总不能不管我们吧，总不能让你姐来出这笔钱吧？” 闺女嫁出去，那就是别人家的了，哪怕青青以后有出息了，能拿出得出来这笔钱，她也不好意思让外嫁的闺女，来养他们两口子。 真这样干了，脊梁骨得不得被人戳死。 沈小山依旧没有点头，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还不到四十岁，已经有了白发。 他语气顿了顿，“娘，你放心，哪怕我不当兵，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无论如何都会凑出一笔钱来救你们。” “只是……我真的对当兵不感兴趣。” 沈大嫂更加恨铁不成钢，她狠狠瞪了沈小山好几眼，“你咋就不听劝啊，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老娘，你以为这些年，家里养你很容易吗？” “你知不知道，你奶这几个儿子中，就属你爹最没能耐。” “瞧瞧你二叔和你四叔，一个整天没个正形，可人家压根不缺钱，随便出去走走，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他钱。” “还有你四叔，你四叔运气好，跟你三婶关系也好，你三婶有路子，随便帮帮忙，人家一下子就成了机械厂的学徒，再过两年，你四叔就要转正成为城里工人了。” “还有你三叔三婶，更是咱们家里最厉害的，夫妻俩都有工作，尤其是你三叔，一个月的工资一百多，再加上你三婶的，一个月下来，顶我和你爹在地里干十几年的。” 沈大嫂看着这个亲儿子，越看越生气，她两手叉腰，不停数落。 “我还以为你只是性子冷淡，没想到还这么不孝，要是以后我和你爹真的进医院了，你一个靠种庄稼为生的，拿啥给我和你爹看病？” 之前她男人对她动手，狠狠打她，这个儿子其实都看在眼底，但是他从来不会出来阻止，他只会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他爹打她。 唯一站出来护着她的，只有她平时不喜欢的那个赔钱货。 说来也是可笑。 可她面对两个孩子，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偏心儿子，讨厌闺女。 明明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对青青太过无情了，只是多年以来的习惯和性子，让她咋改都改不掉。 沈小山沉默了片刻， “娘，这事你去找奶吧，她要是愿意我去，我就去。” “奶要是不愿意，那这事就算了。” 沈大嫂愣了一下，“你……你说的是真的？” “只要你奶同意，你真的愿意去当兵？” 沈小山点头，“嗯。” 得到自家儿子点头后，沈大嫂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老太太那边好办，老太太一向疼爱小山这个大孙子，当兵又是一件好事，老太太肯定愿意。 于是沈大嫂立马跑到了老太太屋里，谁料这时候老太太还没回来。 她心思一转，瞬间想到了老太太这个点，应该在许满月的屋里，伺候她坐月子帮她带孩子。 当她跑到了许满月屋里，果然看到了正抱着孩子低声轻哄的老太太，她顾不得太多，立马开口道。 “娘，我打算让小山去当兵，正好景明也是部队里的， 他们两叔侄还能在一块有个伴，你说咋样？” 老太太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不行，小山不能去，你最好打消这个心思。” 当兵，哪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人只看看到了老三的风光，没看到他背后的伤疤。 当初要不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同意让老三去当兵的。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偏心也罢。 当初家里其实不止老三能去当兵，还有老二也能去当兵，两人的身体素质都符合部队的要求。 好在名额只有一个，否则，她的两个儿子都要进入部队，说不定啥时候人就没了。 年轻时，她已经失去了男人，她实在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她哪能让大孙子也去当兵。 沈大嫂十分不解，着急上头。 “娘，你……你这事啥意思，景明能去当兵，小山咋就不能去当兵了？” 当兵多好啊，当兵不仅光荣，而且待遇还很不错。’ 老太太咋就糊涂了，还有老四跟那个厂里领导的闺女的事，她也是糊涂得不行。’ 那事明明是老四高攀了人家，老太太咋还不乐意了？ “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想让小山进部队，除非老婆子我死。”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大儿媳妇，态度极为强硬。 许满月躺在床上给孩子缝衣服，对于老太太和大嫂的对话，她也听在耳里。 老太太不同意小山去当兵这事，她早就猜到了。 她要是同意，估计这次沈景明回来，她早就跟他提了，根本用不着大嫂来找她说这事。 不过说句实话，对于普通的农村子弟来说，当兵确实是一条最好的出路，一旦熬出来了，那么这辈子也就不愁了。 可随之而来的危险也高，沈景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个家里，估计除了老太太和她以外，其他人都觉得沈景明在部队很容易，当兵很轻松。 他们看到的永远只有表面，殊不知，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沈景明险些死了无数次，这才走到如今的位置。 许满月抿了抿唇，低头继续给孩子做衣服，至于那些事情，老太太自己会解决，她就不插手了。 第357章 思想 沈小山当兵的事，老太太拒绝得很果断，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沈大嫂还是不甘心，刚要开口再尝试着说服老太太一次，可还没开口就被她抬手打断。 “行了，这事你别再说了，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一天，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至于小山以后的路咋走，老婆子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小山不仅是你儿子，他也是我大孙子，我不会坑他的。” 沈大嫂一听这话，瞬间愣了愣，有些茫然了。 “……娘，你有路子……能给小山弄到工作？” 这个家里，除了老三有这本事之外，她咋不知道老太太也有这本事？ 许满月也有些意外，做衣服的手顿了顿，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嫁到沈家两年多了，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老太太还有这本事。 老太太白了大儿媳妇一眼，“哼，非得去城里当工人那才叫工作啊，想要工作有的是，今年冬天下了大雪，来年肯定风调雨顺，干旱会过去，大饥荒也会过去。” “咱们这个大队长，是个有野心的，他之前跟我说了，等以后饥荒过去，他打算在咱们大队里建一个养猪场，跟城里那些工厂一样的配置，以咱们也算有自己的厂了。” “虽然比不上成立的那些大厂，可总归是咱们自己的，里面只有咱们自己人。” “小山好歹也是一个小学毕业的，他上工也踏实厉害，再加上咱们家和大队长的关系好，让小山跟着进咱们大队的养猪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沈大嫂撇了撇嘴，亏得她还以为是啥好工作，原来就这啊。 老太太进了一趟医院，果然是病糊涂了。 “娘，先不说养猪场的事还没影。，哪怕这个养猪场真的建起来了，你觉得，养猪场的工作比得上在部队？” 紧接着，她还不等老太太回答，立马看向了一旁做衣服的许满月。 “三弟妹，你男人就是在部队的，你来说说，在部队当兵好，还是在一个连影子都还没看见的养猪场工作好？” 许满月缝衣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想了想才开口道，“大嫂，职业不分贵贱，我觉得只要小山喜欢，什么职业都是好的。” “当兵也好，养猪也罢，都是为人民服务，没有高低之分。” 沈大嫂脸色微微一僵，对许满月简直不知道该说啥好。 “……三弟妹，连你也站在娘那边？” 是个人都知道咋选，可这两人咋都糊涂了。 许满月摇摇头，“大嫂，我不是站在娘这边，我是站在小山那边，你来之前有没有问过小山，小山跟你说过他对当兵感兴趣吗？” “如果没有，我认为还是别勉强他了，你应该多问问，他以后想做些啥。” 老太太眉眼舒展了几分，语气也缓了缓。 “老大媳妇，这事老三媳妇说得对，小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啥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他肯定也不想去部队。” “你这个当娘的，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自家儿子心里想些啥，而不是替他做决定。” 说到这，老太太难免有些气恼，“老大媳妇，你心里就知道当兵当兵，也不想想当兵多么苦， 甚至随时有可能没命。” “你只看到老三日子过得好，工资高，你咋不看看，他当兵这么多年，险些死过多少次？” “你和老大可就小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舍得？” 真是的，一点脑子都不动。 沈大嫂身体僵住，对啊，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人没了，以后她和她男人死了，谁给他们养老，谁给他们摔盆送终？ 不行，不行，小山还是别去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白着脸连忙对着老太太摇头，“娘，我知错了，幸亏你提醒了我。” “当兵的事还是算了吧。”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行了行了，想明白了就好，你要是真的关心儿子，为儿子考虑，那就好好养好大队里的那头猪，指不定以后能派上啥用场。” 对于大队里，过几年即将办养猪场的事，在她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 没闹饥荒的时候，他们青山大队的猪草可多了，青山水秀的，土地也肥，种出来的庄稼也好。 现在都是这该死的干旱闹的，好在，干旱就快过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将人打发走了之后。 老太太将怀里的孩子放在了许满月床边的小床上，又给孩子盖好被子，叹了一口气。 “唉，你说说你大嫂，做事咋就这么不经大脑，都已经是三四十岁，再过几年就要当奶奶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 “我啊，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等我没了之后，随他们去吧，爱咋咋地的。” 反正人活一天，干一天的事，人没了，那就这样吧。 许满月伸手去拉老太太的手，轻轻拍了拍，“娘，啥死不死的，你别想这么多了，过好眼前的日子要紧。” “对了，老四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老太太摇头，“说起这事我也烦，老四看上谁家姑娘了，可问他又不说，我猜是他们厂里领导的闺女，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我又怕，他还是惦记着你们学校的那个孟晓。” “我总怀疑，老四昨天到家之前，偷偷去见孟晓了。” “我还试探了他好一阵，可他硬是不说。” “唉，这日子，一个两个的，都不让老婆子我省心。” 许满月抿了抿唇，如果是孟晓，还真是件麻烦事。 根据她现在知道的一些消息，孟家是在京市，估计是有背景的，而且背景还不低。 可现在孟晓的弟弟妹妹都已经来下乡了，估计孟家的情况不容易乐观，哪怕早早做了打算，早早开始下乡，等那个特殊的十年到来的时候，还是有可能被牵扯出来。 到时候，情况会变得更加严重，每天游街批斗，住牛棚，下地干活，挑大粪，做检讨都是少不了的。 在那个特殊时期，有无数受不了死在这样的情况下的人。 沈家有了一个林落霞，已经够出格了，已经经不起第二个跟那些事挂钩的儿媳妇了。 不过，以她对孟晓的了解，哪怕沈建平如何努力，孟晓应该是看不上这样的人的。 因此两人的思想和三观，压根不在一个水平上。 第358章 照片 …… 吃完年夜饭，这个年算是过去了。 转眼，到了许满月出月子的时候，孩子一天一个样，瞧着跟沈景明更像了。 上次写给沈景明的信，他已经收到，还寄回来了一封信，以及三百块钱，还有一些粮票，布票，红糖票等等。 收到信后，许满月打开信一看。 这次终于跟以往不同了，之前沈景明在信上基本上都只有那几句话，每次都是差不多了，没什么特别的。 这一次的信，他比之前多写了一段话，来问问孩子的情况，以及她的情况。 最后，沈景明还在信中写道，如果她有空了，带着孩子去镇上一趟，给孩子照两张照片，寄给他。 许满月很快将这封信给看完，看完之后她又将信给叠好。 现在她出了月子，身体也恢复了不少。 也是时候去上班了，上班之前， 先带着孩子去照几张照片也好，给沈景明寄两张过去，再留一张做个纪念。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以后等团团长大了，也有个可以回忆的东西。 翌日一大早上。 许满月跟老太太说了一声，正打算带着孩子去一趟镇上。 老太太一听是三儿子说的话，她不由得感叹道，“是该照两张照片，给景明好好看看。” “你们一家三口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团聚，有张照片也好。” “对了，你等着，说起来团团还没见过他爹呢，我这里正好有张照片，是景明当兵那年照的，我拿过来你给你，你平时没事多拿景明的照片，在孩子面前给他看看。” “免得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孩子不认识亲爹。”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跑回屋去拿照片。 等拿好了照片出来，许满月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有些愣了愣。 泛黄的老照片上，眉眼青涩，姿容俊美的少年穿着一件衬衫站得身姿挺拔，宛如青竹，带有几分淡雅的书卷气。 老太太指着照片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那时候，老三才十七八岁，他已经考上了大学，只是因为家里穷，连去往京市的路费都出不起，他才没继续念下去的。” “否则，咱们家也是有大学生的人，少说也是一个城里干部。” “老三这孩子，从小安静不爱争抢，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会忽略他，可等他长大了，慢慢的，在几个兄弟中越来越出挑。” “无论是念书还是头脑，又或者干活，他都是他们几个兄弟中最厉害的。” “有时候连老大他们都不敢反驳这个弟弟。” 说着说着，老太太眼眶微微泛红，“我还记得，那天录取通知书下来，一向性子冷淡的老三，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拿着录取通知书，一路从公社跑到了咱们家门口，然后又跑到了我的面前。” “对我说，娘，我考上了，是京市那边的好大学。” “当时我也很高兴，可高兴之后，想到家里一点钱都拿不出来，我笑不出来了。” “老三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劲，后来还没等我开口，一个晚上之后，他提出来了不想去上大学，想要去当兵。” “后来，他真的去当兵了，每个月还往家里寄钱，算起来，这些年咱们家里的日子比其他人家的好过，都是多亏了老三寄回来的那些钱。” 说起这些，她总是觉得愧对了老三这个儿子。 从小到大，她这个当娘的，总是会忽略他，等他好不容易长大考上了大学，又不得不为了这个家，放弃去念书，从而选了一条更难走的路。 好在，他算是熬出来了，现在媳妇孩子都有了，在部队的职位也不低，只等以后一家三口团聚。 许满月摩挲着照片上的青涩俊美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去当兵，如果现在应该是像沈老大他们一样，在家里上工种地，然后到了年纪，听从家里的安排娶媳妇生孩子…… 她和他……大概也不会成为夫妻，更不会有孩子。 老太太见许满月一直盯着照片看，她笑了笑，“咋样，你男人那时候长得俊不？” 她这几个儿子，没一个丑的，尤其是老三，更是遗传了她和老头子的优点，俊得不行。 许满月抿唇一笑， “娘，你就别打趣我了。” 十七八岁的沈景明，和二十六七岁的沈景明，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浑身的气质，很难让人将两人联想起来。 不过唯有一点没有多少变化的，那就是长相。 二十六七岁的沈景明，比十六七岁的时候多了几分深沉，眉眼也更加成熟，散发着强烈的男人气息，清冷疏离，但是五官基本没有变化。 老太太看了一眼许满月微微泛红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和老三在容貌上挺般配的，都长得俊，就连你们的孩子也俊。” “当初选你给老三当儿媳妇，算是选对了。” “要是换作你那个堂妹，估计这两人早就过不下去了。” 许满月神色微微一怔，说起许明月，她好久都没想起这个人了。 距离上次听说这人，还是半年前，沈名花和陆怀远刚在一块的时候。 其实在这两人结婚之前， 许明月去找过陆怀远，这事还闹得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在外人看来，许明月和陆怀远早就是夫妻，他们不仅有了孩子，而且还住在一块生活过。 哪怕后来一声不响的，两人分开各自找了伴，可他们总归是有过一层关系的人。 因此，在陆怀远和沈名花结婚前一夜，他还跟许明月偷偷见面，这让大队里又有了不少闲言碎语。 说陆怀远心里还是有这个前妻的，娶沈名花只是为了气许明月而已。 各种各样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大伙儿都以为沈名花不会继续跟陆怀远结婚，可没想到，她还是嫁给他了。 两人结婚，除了一张结婚证以外，啥也没有。 两人新婚当夜，许明月又去闹，闹到最后，是被陆怀远赶出去的。 第359章 照相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许满月背着孩子骑着自行车，没一会儿便到了镇上。 大年过去，入了春，天气暖和了不少。 骑着自行车也没之前那么冷了，前两天还下了两场小雨，虽然雨不大，但是依旧将大伙儿高兴得不行。 自从五八年开始闹饥荒以来，直到现在六二年春，青山大队已经快四年多没下过雨了。 这两场小雨，让大伙儿看到了希望。 大队长早早就开始准备种子了，就等着再下几场大雨，好好干上一场。 许满月骑着自行车走在前往镇上的路上，看着地上山上冒出的草根，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总算是熬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只要大伙儿肯高高干，很少会有人像这几年一样饿死，大伙儿也不用去逃荒了。 这几年，青山大队光是逃荒的人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不是饿死，就是勉强吊着一口气活着。 好在，一切都勉强熬过来了。 没一会儿。 许满月到了镇上，她先是找到了照相馆，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照相师傅，还有一个小学徒，里面冷冷清清的，基本没啥人来。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在这个年头，照相可不是可不便宜，一张照片照下来五毛钱，再多两三毛钱，都能买上一斤肉了。 一般人家没啥重要的事，哪里舍得花这么多的钱去照一张纸出来。 与其将钱花在这个地方，还不如用来买粮食。 “师傅，麻烦你帮我拍两张照，我和孩子两人一张，再给孩子单独照一张。” 照相师傅摆弄了一下手里的设备，点了点头，“可以，照完之后要过几天才能拿到，你看看你啥时候有，过来拿一下就行。” 照完照片，还要洗照片，是不可能立马照了立马能拿到的。 许满月将孩子抱在怀里，“那行，我大后天过来拿。” 很快，照相结束。 许满月付完钱，又抱着孩子离开了照相馆，随后去了供销社。 自从怀孕之后，她一直没有骑车来过镇上，差不多都有一年多了。 她抱着孩子四处看了看，大半年过去，这个镇上依旧没啥太大的变化。 灰扑扑的街道，矮小的房屋，匆忙行走的人以及街道两边，空荡荡的食品店。 饥荒给大伙儿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的，城里还好，至少每个月有固定的商品粮，可乡下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哪怕今年下了大雨，可现在大部分的村庄空荡荡的，几乎没啥人。 那些人要么都去逃荒，要么都饿死了，劳动力严重不足，哪有人手来上工种地，增加粮食的产量。 这些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青山大队倒是好一些，至少去年秋收的时候，种出了一些粮食，今年过完年后，也不至于熬不下去。 可隔壁的几个大队就惨了，听说他们这个冬天又饿死了不少人，劳动力严重不足，别说年轻人了，现在就连老年人和孩子都不剩几个了。 还有人看到了青山大队的情况，偷偷跑过来想要在这个地方落户的，只为了能够活下来。 可现在的青山大队，根本拿不出粮食出来安顿这些人，因此，青山大队的劳动力也没有增加。 到了供销社。 许满月进去四处看了看，吃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只有一些生活用品。 她逛了一圈啥也没买，最后又空着手出来了。 这些东西她的系统商城里都有，经过上次林落霞和沈老二两口子的那些事，她才得知，原来改造值不仅会增加，也会减少。 因为他们夫妻俩身上发生的事，系统一次性扣了她五千改造值，本来好不容易攒到一万，一下子就扣了一半。 根据系统所说，她如今已经跟沈家的所有人彻底绑定在一块，无法解绑，想要解除这种关系，只能尽快完成改造沈家人的任务。 至于改造值，是根据改造进度来发放的，正常来说不会倒扣，只有改造值严重下滑的时候，才会倒扣宿主一半的改造值。 从镇上回来之后，许满月还带了十个窝窝头回来，这些窝窝头是她自己在独立小厨房做的，跟国营饭店卖的窝窝头看起来差不多。 这些日子，为了她生孩子的事情，沈家上上下下都出了不少力。 正好她做了一些窝窝头，可以借助这次去镇上的机会，拿出来分给大伙儿。 没几天，又要开始上工了，这些窝窝头也算是给他们补补身子。 很快，许满月回到了沈家，当老太太和沈家其他人，看到许满月拎着的棒子面窝窝头时。 他们心里五味杂陈的，各种情绪都有，最主要还是感动。 上次老太太生病，几乎将整个沈家的家底都给掏空了，因此沈家的生活水平大不如前，每顿吃得比之前也少了不少。 哪怕是作为家里主要劳动力的沈家两兄弟和沈小山，自从过年之后，都已经好久没吃到过一次干的了。 上次看病，沈景明和许满月夫妻俩出钱最多，没想到许满月去一趟镇上，居然还舍得自掏腰包给家里买吃的。 可别小看这是个窝窝头，先不说钱，粮票就是一个问题。 老太太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许满月的手不放，对着沈家其他人开口道。 “瞧瞧，你们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有些人一直觉得我偏袒老三媳妇，可你们也不看看，老三媳妇为了咱们这个家做了多少？” “自从老三媳妇有了工作之后，她的那些粮票基本上都给了家里，再加上老三每个月寄回来的那些钱，你们说说，我不偏心她，还能偏心谁？” 许满月摇头道，“娘，这都是我该做的，也不是啥大事，这窝窝头还不算太冷，咱们趁热吃吧。” “等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过几天，你和大哥他们都要去上工，没点力气那能行。” 沈大嫂看着这些窝窝头，早已忍不住咽口水，“对啊，娘，三弟妹说得有道理，咱们还是先吃东西吧，这可是三弟妹的一片心意，咱们可不能浪费。” “大家都快过来吃，别磨蹭了。” 第360章 继续上班 出月子休息几天之后，许满月看着正在抱着孩子哄的老太太，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 “娘，我打算过两天去上班，可能需要你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生孩子归生孩子，上班归上班。 她生孩子之前，就跟老太太提过这事，当时老太太笑着点头，说孩子生下来尽管交给她带。 老太太轻拍着孩子背的动作一顿，她沉默了片刻，“老三媳妇，这……你要是去上班了，孩子中途饿了咋整？” 现在孩子才生下来没几个月，正是离不得娘的时候。 要她说，上班的时间就不能再往后推一推？ 许满月抿了抿唇，“娘，学校给我休假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我之前已经跟校长说过，等出了月子休息几天就回去上班，现在已经到时间了。” 她才怀孕六七个月，便开始休假，一直休到出月子。 学校给她休这么长的假，已经算不错了 之前学校的老师怀孕生孩子，都只能在快要生的前一两个月左右请假。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乖孙，刚刚吃完奶睡了，小脸红扑扑的，惹人怜爱极了。 她一脸为难，“老三媳妇，那你说说这事该咋办，总不能让孩子在家饿着肚子等你下班回来吧？” 老三媳妇在学校上班，早上七点过就要出门，中午一般是不回来的，下午五六点钟才能到家。 孩子哪能饿这么久？ 这不是造孽吗。 许满月看了眼老太太怀里的孩子，无奈开口道，“娘，中午我会回来给孩子喂奶的，我再托关系买一些奶粉回来，如果孩子中途饿了你可以给孩子泡奶粉。” “我虽然要上班，但是也绝对不会让孩子饿着。” 奶粉她已经准备好了，用的是系统商城里最好的奶粉，跟那些大地方百货大楼卖的一样。 三百改造值一罐，算下来，差不多要十斤肉，能抵得上一罐奶粉。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给孩子吃奶粉，毕竟奶粉没有母乳有营养。 只是说她上班的中途孩子饿了，正好拿来给孩子垫垫肚子。 老太太愣了愣，“奶粉，啥奶粉 不会是用来给孩子喝的吧？”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玩意。 不会饿着她乖孙？ 许满月耐心解释，“娘，奶粉跟麦乳精一样，是用来冲泡的，专门用来代替奶水喂饱孩子。” “如果孩子饿了我没在，你就给孩子冲泡奶粉就行。” 老太太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孩子还这么小，那些玩意哪有奶水有营养，老三媳妇，你要去上班，娘不反对，可你也不能放着孩子不管啊。” “难道你就不能跟你们领导说一声，再缓些日子？” 许满月摇头：“娘，我休假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比其他同事休产假长了一两个月。” “再休下去，别的同事会有意见的。” 她已经打算好了，再上半个学期的课，等孩子稍微大一些，就带着孩子一块去念中专。 到时候，她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私下再花钱找个人帮忙照顾孩子，等毕业了估计沈景明那边也差不多了。 正好去随军，以她的中专学历，部队里帮忙家属分配工作，应该也能分配到一个不错的工作。 至于当老师，她是没打算继续当下去的。 现在还好，等过再几年，当老师可是危险职业之一，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卷入那些事情之中，惹来大麻烦。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唉，行吧，你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去吧，孩子留在家里，我会帮你看好的。” 要说她这个几个儿媳妇中，就属老三媳妇最有出息。 不仅学历高，长得也俊，又有工作，性子也不错，现在又给她生了一个乖孙。 几个儿媳妇中，她对这个儿媳妇是最满意的。 许满月笑了笑，“谢谢娘。” 孩子的问题解决了，那基本上就没啥问题了。 老太太摆摆手，“谢啥谢，孩子姓沈，是我亲孙子，应该的。” 老三小时候她基本没咋去管过，他的孩子，她该给他带。 …… 又过了几天，许满月终于能去上班了。 一大早上，她起来给孩子喂完奶，又将准备好的奶粉尿布，以及孩子衣服等等，交给老太太。 自从孩子生下来，这还是第二次离开她身边，许满月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刚出门骑上自行车，没走多远就开始想孩子。 脑袋里一直是孩子是不是又在哭了，又饿了，尿了没，家里人有没有照顾好他…… 去往公社学校的路上，许满月心里乱糟糟的，脑袋里全是孩子。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按照老太太对孩子的重视，估计时时刻刻都会将孩子抱在身边，再加上她有经验，孩子在她的照顾下出不了啥事。 她用不着这么担心，孩子跟着老太太，或许比跟着她更舒服。 再往前骑几分钟，就是学校了。 许满月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整理好心情，将自行车停在了学校里。 她刚一进去，便跟许久未见的孟晓遇见了。 孟晓一下子跑过来高兴得不行，“满月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下我终于有伴了。” 这些日子，学校只剩下她一个女老师，那些男老师人品都不咋地，一个两个的有了媳妇，还往她面前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 哼，虽然她家现在出了事，可也不是这些人能算计的。 许满月笑了笑，“晓晓，好久不见。” 半年多未见， 孟晓也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看起来也更加可靠了。 听说，她前些日子两个弟弟妹妹，都已经到了青山大队当知青。 不过现在可没啥知青点，想要下乡当知青，啥都得靠自己解决，还要积极帮着大队里搞建设上工干活，一点也不轻松。 孟晓亲热地挽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对了，满月姐，我想问一问，咱们大队里，有没有啥比较轻松的岗位。” “这不，我弟弟妹妹都来下乡了，现在他们还没开始上工，不过距离上工也没几天了。” “他们俩虽然从小没干过啥活，不过却念过书，算数也不错，我想问问，有没有啥方法，能帮他们安排个好一点的活？” 第361章 录取通知书 转眼，孟晓在这个地方也快一年了，她对于这个地方的人事物也渐渐熟悉，自然也知道了上工的辛苦。 一个大男人一天在地里干下来，都累的不行。 更别说她那两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弟弟妹妹了。 如今，爸妈情况不明，她身为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应该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许满月想了想，“晓晓，这件事情……恐怕很难办。” “大队里轻松的岗位，一般早就有人占据了， 大队长那边也很难打点关系，估计只能跟着大伙儿一块上工。” 现在大队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正常情况来说，是不可能让他们不上工的。 孟晓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叹了一口气，“算了，那就这样吧。” 该做的她已经尽力了。 甚至已经想到，要不要花钱买一些东西去给青山大队的大队长送礼，不过听满月姐这么一说，估计也行不通。 那就让他们俩好好在地里锻炼一下也行。 回到久违的学校继续上课，上课的第一天。 校长将她叫到了办公室，“满月，你对你未来有没有啥打算？” 她不仅仅是一个老师，还是一名军嫂，现在又有了孩子，迟早是要去随军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啥时候。 他倒是很舍不得这样的人才离开，但是他也能理解，小夫妻俩分隔两地的不容易。 许满月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老师，我打算上完这个学期，然后去尝试一下考中专。” 校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以你的能力，继续念高中考大学都不是问题，你却选择了念中专，是为了早日去随军吧？” 中专虽然也不错，出来照样包分配工作，可毕竟比不上大学。 两者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中专只有念三年，如果想要靠大学，那么高中两年，大学又是几年，加起来五六年，在时间上就要花不少。 许满月没有过多解释，她对校长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当初看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以初中的学历，留下来当老师。” “不过我恐怕要辜负您的期待，不能继续教书了。” 她虽然喜欢当老师，但是她更喜欢去提升自己。 如果她现在还是十八岁没有结婚生子，她肯定想要去念大学，可她现在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再加上过些年，那十年即将到来。 她唯一能选择的，只有中专这条路了。 校长看着自己曾经教出来的学生，他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行了，想做就去做吧，人生在世，总得去做一些不让自己未来后悔的事。” “以你现在的情况，很难直接去参加中专考试，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能让你参加考试，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得靠你自己。” 中专，也不是那么好考的，不然，这么多年以来，整个红旗公社也不会没两三个。 许满月感激地笑了起来，“谢谢老师。” …… 时间一晃，来到了一九六二年中专考试的日子。 这一年，沈青青刚上初一，经过还不到半年的学习，许满月成功考上了中专。 她选择学习机械专业，毕业之后可以直接分配成为机械厂的技术员。 刚毕业一个月工资最少几十块，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专业都十分吃香。 哪怕她毕业之后不去当技术员，有个中专的学历，等到了随军的时候，部队里也会分配一个不错的工作。 总之念三年出来，好处还挺多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孩子，只有放学回来，才能有时间跟孩子相处。 至于随军的事，沈景明大概还有一年就能返回部队，她就能带着孩子去随军。 如果念中专，随军的事情就要往后推两年。 这事她已经跟沈景明说过了，他倒是不反对，甚至还提出将孩子留在家里，让家里人照顾。 等许满月念完书回来，再带着孩子一块去随军，到时候有了中专学历，他那边还能帮忙弄一个好点的工作。 许满月想都没有想，写信回去一口拒绝。 学历要抓，孩子她也要带，让孩子一直待在老家她一点都舍不得。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哪里舍得下。 沈景明得知许满月的态度之后，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又寄了五百块钱回来。 中专录取通知书出来的那一天。 整个青山大队都炸开了锅，一个个的，纷纷跑到了沈家来打听情况。 “你家满月真的考上中专了？她不是在公社的小学当老师吗，婚也结了孩子也有了，咋就忽然想着去考中专，还一下子考上了？” 他们青山大队，还没出过念中专的，听说中专一毕业，出来至少是个城里干部，户口和工作都给解决了，简直跟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差不多。 至于考大学的事，他们从没想过，他们这个山沟沟里能考出啥大学生。 中专学历，在他们眼底已经算是最高的了。 老太太扬起下巴得意一笑，“那可不，我家满月可厉害了，她都多少年没念过书，可她硬是一下子就考上了，听说毕业之后就是城里机械厂的技术员。” “技术员你们知道吧，那可是干部，一个月好几十的工资，而且每年都会往上涨。” 有人疑问，“可满月不是要去随军吗，她要是去念书了，家里的孩子咋办，她远在部队里的男人咋办？” 念书可是要念三年的，不是三天，而是三年。 这满月的心思也太野了，都是嫁了人的小媳妇，偏偏还搞出这么一出。 沈大嫂瞪了那人一眼，“哼，你说话咋就这么不得劲，难道嫁人了就不能继续念书了，谁规定的，再说了，念完书一样可以去随军。” “我三弟妹都没说啥，你们倒是在这里指指点点起来了。” “一个两个的，嘴巴咋这么闲。” 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今天我家满月收到录取通知书，是一件大喜事，老婆子我不想跟你们计较。” “我们家的事，还用不着外人说三道四。” 第362章 酒席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没一人说话了，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知道，这人可是青山大队最难缠的老太太，没有之一，可不敢轻易招惹。 老太太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冷哼一声，“行了，我家满月还没回来，你们也别在我家门口站着了，我家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都回去吧。” 刚刚说话最厉害的王婆子讪讪一笑道，“老嫂子，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大伙儿都是好意，没啥不好的心思，你别放在心上。” “今天可是你家儿媳妇大喜的日子，你就别跟大伙儿计较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话语一转，“不过，老嫂子，既然满月要回去继续念书，那你们……打算啥时候摆几桌来庆祝庆祝？”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瞬间明白了这人的小心思。 得了，又是来占便宜的。 她摆摆手，“这年头人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摆酒席，娶媳妇嫁闺女都不兴这样，我们这个就更不兴了。” 沈大嫂撇了撇嘴，对于这些一个两个惦记着她家里粮食的人，没有一点好脸色。 “我说婶子，你们脸皮咋这么厚呢，刚刚插手了我们家里的事，现在又想吃席，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啥便宜都叫你们给占了。” 虽然摆酒席一般都会收礼，可现在谁家不是生十个八个的，交一份份子钱，才不到一毛钱，全家十几口人都赶着去吃。 谁家能负担得起啊。 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 再说了，三弟妹考上了跟他们有啥关系，凭啥要请他们这些外人吃饭。 王婆子脸色难看了下去，哼，这年头，一个晚辈都敢给她气受了。 她刚想说些啥，可当对上老太太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睛，她刚到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最终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挑事的人一离开，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沈大嫂对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双手叉腰，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大好的日子，遇到这些人真是晦气。” “娘，你刚刚应该会好好给这几个死婆子一个教训，不该这么轻松让她们走的。” 这些人嘴碎，估计没两天，他们沈家的名声更臭了。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行了，关上门进屋吧，今天将家里的最后剩下的那点白面拿出来，全家吃顿好的，算是给满月庆祝了。” 一说起这事，沈大嫂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娘，三弟妹真的要回去继续念书啊，那……那以后团团咋办？” 团团还不到一岁，正是需要娘的时候，这事还真不好办。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行了，满月是个有主意的人，以后这事别说了，团团是她亲儿子，她总不可能委屈了团团。” 本以为家里的第一个中专生，会是青青，没想到，居然是老三媳妇，也不知道明年青青能不能考上。 要是考上了，他们沈家也是有好几个城里干部的人家了。 一进屋，老太太便开始张罗着做饭。 许满月带着孩子去了一趟许二叔家里，告诉他们这件事，现在人还没回来。 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一旁的林落霞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宝珠写好作业之后，跑到了她的身边，小声在她好的那只耳边开口道，“娘，昨晚你和爹……是不是和好了？” 昨天半夜醒来，她意外发现爹和娘躺在一床上，极为亲密。 娘没有反抗，爹最近也没在跟外面那些女人来往，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林落霞沉默了良久，低头看了眼闺女，好半晌才说话。 “宝珠，你……想不要要一个弟弟？” 沈宝珠愣住了，她很快回过神来，思考了一下，“娘，我觉得有个弟弟也挺好的，跟我同龄的女孩家里都有弟弟妹妹，只有我没有。” “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倒是觉得不错。” 这半年来，她也看清了她爹那个人。 爹表面上疼她，实际上也没多疼，她这个闺女在他心里，还不是比不上能他传宗接代的儿子。 他对娘是有些感情，可也挡不住他跟外面那些女人鬼混。 不过，她们母女现在还得靠这个家才能活下去，所以，这个家不能散。 或许，有个弟弟，爹就能安分下来，好好跟娘过日子，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至于有了弟弟，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疼她，她倒是不担心，因为她相信她娘，哪怕有了弟弟，可她还是最疼她。 林落霞眼眶微微泛红，鼻子一酸，将沈宝珠紧紧抱住，“宝珠，娘的宝珠……” 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才这样说的。 “宝珠，你放心，哪怕有了弟弟，娘还是最疼你。” 离开了沈家，她和宝珠将无法活下去，所以，这婚不能离，这家不能散。 她不想生儿子，可现在沈建云对她和宝珠的感情越来越淡，除非她真的打算离，否则，这个儿子必须得生。 她不生，外面的女人就会生，到时候这段婚姻照样保不住。 今天听到许满月考上中专的消息之后，林落霞不禁在想，如果……她是许满月就好了。 不得不说，沈家三个儿媳妇中，许满月的日子是过得最好的。 男人虽然不在家，可每个月按时寄钱回来。 她自己又有工作，能挣钱，哪怕离了男人，依旧能活，现在又考上了中专，有钱有学历，男人还是军官。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很羡慕。 可惜，她终究成不了许满月。 …… 许满月从许二叔那里回来之后，看到饭桌上的细粮，她有些意外。 她去念中专这事，其实沈家除了沈景明以外，没一个人支持。 他们更多考虑的是孩子的问题，尤其是老太太，在得知这事之后格外反对。 没想到这才几天过去，他们的反对，好像都没那么强烈了。 第363章 省城 吃完饭后。 老太太到了许满月的屋里。 她看着躺在小床里熟睡的孩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满月，对于孩子你是咋打算的，跟娘说说吧。” 许满月伸手挽住老太太的胳膊，语气缓了又缓，“娘，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候我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私下再找个靠谱的人，帮我带孩子。” “这事我跟景明也说过，他说他支持我，我要是能有一个中专学历，等毕业了去随军，他还能打点一些关系，给我弄一个好点的工作。” 中专文凭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尤其是部队里那些军嫂之中，相当一部分的军嫂都是农村出来的，没学历，不识字。 哪怕男人职位高，也安排不到啥好点的工作，顶多就是一些体力活。 学历高了那就不一样了，工作的可选择性也高，再加上有沈景明在，她去随军之后肯定不愁工作。 老太太心里还是担心，她脸上满是愁容。 孩子哪能交到外人手里，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万一出点啥事咋办？ 不行，这绝对不行，老太太越想越担心，她猛地站起来。 “这样吧，满月，娘跟你一块去，娘帮你带孩子。” “你好好在学校学习就行，娘去帮你，总比花钱找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外人好。” 先不说钱不钱的，光是从安全上来说，她就担心得不行。 许满月愣了一下，“娘，你认真的？” 自家人肯定比外人更好，但是老太太最近这一年来，身体也不如之前硬朗了。 她考的这个中专，可不是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而是在省城里。 这个学校是她老师推荐的，还给她写了推荐信。 坐火车最起码要坐一天一夜，老太太身体哪能遭得住。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咋的，觉得我这身子不行啊？” “我的身体我比你更清楚，好得不行，再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给你和老三带孩子，更是小事。” 想当年，她拖着几个孩子，还能躲过那些来村子里扫荡的鬼子们，甚至还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护住了她的孩子们。 除了这些，她干活也厉害，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只是现在家里日子好了，她不想干了，所以才变得懒惰了。 不过只要她想勤快起来，谁也比不上她。 许满月看出了老太太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她无奈摇头，“娘，这事还是算了吧，省城那么远，要去那个地方，光是坐火车都要一天一夜。” “你还是待在家里吧，你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你要是走了，家里咋办，大嫂他们咋办？” 老太太摆摆手，“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大哥大嫂他们都快三四十岁的人，老二他们年纪也不小，他们用不着我操心。” “我跟着过去帮你们带孩子，你们也能省些钱。”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可一想到她可怜的乖孙，以后只能让一个外人帮忙照顾，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家里的儿子儿媳年纪都不小了，她也该学过放手了。 不然，等以后分家了，这日子该咋过。 许满月还是觉得这事不行，别的她不担心，唯独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情况。 万一她在帮她带孩子的途中出了点啥事咋办，到时候别说沈老大几兄弟，恐怕就连她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娘，你还是在家吧，省城太远了，折腾来折腾去的，到时候你身体出问题了咋办？” 老太太坚决跟着一块去，她撇了撇嘴，“反正我不管，我的乖孙在哪，我就在哪。” “你要是不让我去，到时候我就偷偷去，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到时候你总不能赶我走吧。” 许满月左右为难，“娘，你别这样，大哥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还是好好在家吧，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写信，跟你说说孩子的情况。” “至于照顾孩子的人，我也会好好找的，不会让孩子出啥事的。” 她是团团的亲娘，哪怕学业再重要，在她心里还是比不上孩子。 找人自然要找个可靠的，还要多方面考察一番，才放心让对方带孩子。 老太太还是不肯，“不行，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乖孙在哪，我就在哪。” “要不，你将孩子放在家里，让我帮你看着也行。” 许满月哪能同意，上次孩子刚生下来，就被人抱走消失了差不多一天的事，在她心里留下来阴影。 因此，她不会离孩子太远。 更何况，孩子还是留在自己的身边好。 “娘，这事我肯定不能答应。” “这样吧，你去问问大哥大嫂，还有二哥二嫂他们，他们要是同意你跟我一块去，那就去吧。” 她不怕别的，万一怕的只有老太太的身体。 要是得到了全家的同意，跟她一块也行。 老太太瞬间眉开眼笑，立马站了起来，“那行，我这就去问。” 这家可是她做主。 许满月看着老太太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几个月，而是整整三年。 大哥大嫂他们应该也不会同意，他们对老太太是真的孝顺。 果然，这事不出许满月所料。 当天晚上。 个个都跑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首先来的是沈老大和沈大嫂，两人一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沈老大，“三弟妹，娘年纪大了糊涂也就算了，你咋也跟着一块胡闹？” “那么远的地方，时间又那么长，要是娘出了点啥事，我们都很难尽快赶过去。” “不行，这事我和你大嫂坚决不同意，你要是想让人给你带孩子，可以把孩子留在家里，我们帮你照看着。但是让娘跟你一块去帮你照顾孩子，这绝对不行。” 沈大嫂点了点头，“你大哥说得对，三弟妹，这事真不行，这一年来，娘的身体明显瞧着没之前那样好了，你说说出事了咋办？” “要不，你把团团留在家里，我和娘在家里帮你带孩子，你看咋样？” 许满月看着这夫妻俩，摇头道，“大哥，大嫂，我也不想娘跟我一块过去，怕的就是她的身体问题，可我劝了好几次也没用，她说团团在哪，她就在哪。” “但你们也知道的，我离不开孩子，孩子必须跟我一块。” “所以，这事还得大伙儿一块想想办法，如何打消娘的心思。” 第364章 打消 沈老大沉默了下去，老娘的性子，他这个当儿子的 自然在清楚不过了。 一旦老太太决定了的事，基本上没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沈大嫂也着急的不行，她在屋里团团转，“那咋办啊，总不能让娘真的跟着你一块去吧，那么远的地方，娘的身体咋受得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三弟妹，要不你再劝劝娘，平时娘对你最好了，你说的话她应该能听几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大嫂，娘要是肯听我的话，那我也不用找你们过来了。” “你们担心娘的身体，我也担心。” “我不是没劝过，可咋劝都不管用，这才找你们一块过来想想办法的。” 沈老大皱了皱眉，刚要说些啥。 这时，敲门声响起，“三弟妹，你在里面吗，我和你二哥找你有点事。” 许满月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她看向沈老大夫妻俩，“大哥大嫂，我去给二哥他们开门。” 沈老大点头，“去吧。” 人多力量大，老二平时的注意比他多，说不定能想出啥办法。 很快，许满月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许久没有走在一块的沈老二和林落霞夫妻俩，这次居然罕见地走在了一块。 瞧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淡。 这让许满月不由得愣了一下，看来两人这是又和好了。 林落霞对她点了点头，先一步进屋，当她瞧见屋里的沈老大夫妻俩，又对着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大哥，大嫂，你们也是为了娘的事情来的吧。” 沈老大看不上这个弟媳，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她，转头对着沈老二道，“老二，娘想要跟三弟妹一块去省城的这事，你说说你心里咋想的？” “总不能真让娘一块去吧？” 林落霞瞧见沈老大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她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啥话也没再继续说了。 沈老二看了眼她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对着沈老大开口道。 “大哥，娘的身体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好，没啥大问题，可三弟妹去省城，不是只去几个月那么简单，而是要去三年。” “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指不定会发生啥问题，到时候要是娘真的出事，恐怕咱们兄弟几个都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所以这事咱们绝对不能同意。” 沈老二语气顿了顿，忽热看向了许满月，“至于该咋劝，我认为这事应该要看三弟妹和老三。” 许满月有些意外，“二哥，你的意思是？” 沈老大和沈大嫂也愣了一下，纷纷看向了许满月。 “老二，你把话再说清楚一些，啥叫看三弟妹和老三？” 老三远在千里之外，这是让他咋劝。 再说了，老太太能听老三的？ 许满月倒是渐渐反应过来沈老二的意思，她试探着开口，“二哥，你是想让我写信给景明，让他再写一封信回来，劝劝娘？” 老太太一直对沈景明心怀愧疚这事，其实家里人都能猜到一些。 他不会想利用这事吧？ 沈老二点头，“三弟妹，你还有一个多月才去省城，写信给老三还来得及，现在这家里，唯一能有可能劝住娘的，只有老三了。” “这事不能耽搁，你现在就给老三写信，写完我就去镇上邮局将信给寄出去。” 沈老大思考了片刻，还真的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连忙开口，“对，三弟妹，你快去给老三写信。” “老三肯定能劝住娘。” 整个家里，老太太除了对死去的大闺女愧疚之外，也只有对老三会感到愧疚了。 沈大嫂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三弟妹，你快点写信吧。” 许满月想了想，“那行，我试一试，不过也不一定能行。” “娘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万一这个办法行不通咋办，所以咱们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 她是真的怕老太太非要跟她过去，最后出了事情。 此话一出，沈老大和沈老二互相看了眼对方，然后纷纷陷入沉默。 最终，兄弟俩达成了一致。 “三弟妹，你先给老三写信吧，至于最后事情如何，到时候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到时候也只能顺着娘的想法来了。” “真要出了事，也只能听天由命。”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写。” 既然沈家全家都同意了这个做法，她也不好再说啥。 毕竟，老太太是为了给她和沈景明带孩子，这才想要跟着一块过去的。 很快，许满月坐在了书桌前，拿起钢笔。 没过多久便写好了信，她将这封信交给了沈老二，“二哥，那就麻烦你去一趟镇上的邮局，尽快将这封信投出去了。” 虽然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她还要租房子，找保姆，肯定要早点过去。 这事还得趁早解决，不解决，她都没法早点走。 沈老二接过信低头看了一眼，点头道，“行，我这就去。” 老太太并不知道信的事情，她已经开始为去省城的事情准备起来了。 虽然嘴上说儿子儿媳都好几十岁，不需要她操心，可她还是放不下，夜里也睡不得安心。 她总是梦见自己离开之后，老大两口子和老二两口子闹翻了，还闹得个你死我活。 害得老太太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白天还要盘算着，该收拾哪些东西一块带过去，精神越发瞧着不好了。 许满月看在眼底，心里也越发坚定，还是别让老太太去那么远的地方折腾了。 这还没去呢，就已经成这样了，要是去了，十有八九要出大事。 沈大嫂也发现了老太太的异常，还私下跑来跟许满月说这事，“三弟妹，娘这段时间好像不太对劲，她不仅精神不好，还天天拉我过去说事。” “说啥你大哥和老二是亲兄弟，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以后要是两家有啥矛盾的，别闹起来，让外人看笑话，有事好好说，坐在一块把话说清楚了，别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娘还说，她会每个月都给我们写信，问问家里的情况，要是家里出了啥事，等她回来，她肯定饶不了闹事的人。” 第365章 刘婶子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越发觉得不能让老太太跟着一块去。 她分明放不下家里，要是去了，指不定要挂念成啥样。 现在只希望，沈景明能够尽快来信，劝住老太太。 转眼，距离出发去省城，已经没几天了。 这些日子，老太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各种嘱咐几个儿子和儿媳。 许满月左盼右盼，终于在即将离开的前一天，盼到了沈景明写给老太太的来信。 她立刻拿着信去找了老太太，又将沈老大和沈大嫂他们都叫了过来。 “娘，景明来信了，特意给你的。” 老太太正在屋里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她有些意外，“这个月老三不是早就来信了吗，咋又来信了，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越说她越担心，连忙起身想要去看信，可拿过来一看，这些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只能求助于许满月。 “老三媳妇，快快快，你帮娘念念，上面写了啥？” 许满月接过信，低头看了起来，“娘，你先别着急，景明没出啥事，他是有事跟你说。” “啥事，还特意写信过来，这么急？”老太太瞧着这屋子满当当的人，她还有啥不明白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亏她还以为发生了啥事，现在看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许满月开始对着信念了起来。 上面没写多少内容，没一会儿她便念完了。 信里的内容，不止是劝老太太的，还有关心她身体的，以及他的一些打算等等。 一番念下来，沈老大和沈老二几人，瞧见老太太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他们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娘，景明都说了，照顾孩子的人，他已经找人帮忙安排好了，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省城那么远，你还是别折腾退了，安心在家里跟我们住在一块。” “你要是在想团团了，到时候让老三媳妇，每年给你寄一张孩子的照片回来就行了，没必要这么折腾。” 沈老二也站出来劝道，“是啊娘，你还是好好在家待着吧，孩子的事情，有老三两口子在呢，肯定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紧接着，沈大嫂也站了出来跟着一块劝。’ 老太太嘴唇动了动，抬头一看，全家没一个同意自己过去的。 她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许满月，“老三媳妇，你是咋想的，你也不想让娘去帮你照顾孩子？” 许满月抿了抿唇，“娘， 在我们心里，啥事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 “去往省城的那么远，而且现在出门还需要办各种证明，要不然就是盲流，要是被街道办的人发现了，是要被驱逐的。” “你要是跟我去了那里，到时候我忙起来也顾不上你。” 老太太没在说话了，她摆摆手，闭上眼睛，“行了，我知道了。” 沈大嫂压下心里的高兴，眼巴巴望着老太太，“那……娘，你还要去吗？” 她说这话，应该是不去了吧。 太好了，以后这家里的事，依旧有人来操心。 家里还是有一个老人好。 老太太自然知道她问这话是啥意思，她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大儿媳一眼，“不去了不去了，你们都拦着我，我咋去？” “行了，都别在这里杵着了，出去吧。” “看得我脑袋疼。” 许满月知道老太太心里不舒服，但是她能打消去往省城的念头，比啥都强。 “娘，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之后，沈大嫂连忙拉住了要回屋的许满月，“哎，三弟妹，你明天真打算带着孩子一块去啊，要不你把团团留在家里，我和娘帮你照顾得了。” “你也不用随时担心孩子，更不用费钱私下给孩子找保姆。” 她可是听说了，好一点的保姆跟城里的工人没啥区别，工资最少大几十，一个月还要休几天假。 哪怕三弟妹不缺钱，也不能这样大手笔花钱啊。 许满月摇摇头，“大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但是你知道的，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必须要时时刻刻跟孩子待在一块，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慌得不行。” 去念中专这事，已经占据了她陪孩子的大部分时间，她又哪能将孩子丢在家里。 沈大嫂想想也是，上次的事确实给三弟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说起来，这事跟她有些关系，如果不是她当初大意弄丢了孩子，三弟妹也不会这样。 “那行，你带着孩子一块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大哥呢，我们也会照顾好娘的。” 许满月抿唇笑了笑，“好。” 沈景明这次不止只给老太太写信，还给她私下回了一封信。 他的战友多，省城也有好几个，他已经托可靠的人，帮她找好了带孩子的保姆，还在她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 房子的地址，以及保姆的联系方式，他都写在了这封信里。 她只要带着孩子一块去过去，就能有地方住，还有人给她照顾孩子。 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等她到了省城，保姆刘婶子会过来火车站接她的。 ……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带着收拾好的东西，以及孩子开始前往县城。 她一个人又是带着孩子，又是拿着东西的，确实不太方便。 老太太发话，让沈家两兄弟将她送上县城的火车了再回来。 于是在两人的帮助下，许满月成功坐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车，又经过差不多快一天一夜的时间，她终于到了省城。 刚到了那里，许满月一边背着孩子，一边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下车。 现在天上太阳高照，又是大夏天的，她这才刚下车，便累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 她抬头四处看去，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四十来岁齐耳短发，打扮干净利索的女人过来。 对方拿一张照片，对比看了几眼，随后朝许笑着走来。 “你好，你是沈团长的媳妇吧，我姓刘，这事沈团长已经提前跟你说了吧，那我就不用再介绍了。” “来，我帮你拿行李，房子的卫生我已经打扫好了，现在直接可以住进去。” 第366章 大院 许满月也认出了对方，是沈景明给孩子找的保姆。 她笑了笑，将手里的两个包袱放到了对方的手里。 “婶子，那就麻烦你了。” 刘婶子接过两个包袱，笑着摇头，领着许满月往前面走。 “不麻烦，应该的。” 她一个月拿人家二十多块钱，这工资可不低，都比得上大部分的工人了，自然该好好干。 更何况，她儿子在部队正好是在沈团长的手下，她本来都不打打算收钱的，只盼望着沈团长能够多照顾一下她儿子。 可儿子说了，沈团长坚持要给钱，一出手就是二三十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这个价钱，可是比她之前的雇主多个好几块。 前往新家的路上，许满月四处看了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省城虽然比他们那个小县城看着干净漂亮多了，街道也没那么灰扑扑的。 房子高一些，大街上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些人穿着体面，可哪怕是这样，还是能从他们蜡黄的脸上，看到了这次饥荒的影子。 闹饥荒，乡下人才是最惨的，啥也没有，城里人每个月还有点定量粮，好歹饿不死。 许满月看了一圈，哪怕这路上穿着再体面的人，也没几个瞧着气色好的，基本上大部分的瘦巴巴的，甚至还能看到几个饿出浮肿病，脸色死青的。 在前面带路的刘婶子，不停地给她介绍周围的情况。 许满月听完之后，对附近的情况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没一会儿。 刘婶子领着许满月穿过了一个小巷子，进入了一个大杂院里。 “别看大杂院人多，不过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平时有事的时候，站在院子里一喊，就有人出来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平时又是也好找人帮忙。” “沈团长给你租的那屋子，在大杂院的后院，两间房，还搭了一个小厨房，地方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 “大院的公共厕所就在附近，平时上厕所也方便。” 许满月点了点头。 她也喜欢人多一些地方，虽然人多事情也多，可平时真有点啥事，招呼一声，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这个大杂院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周围干净，地理位置不错，距离她所在的那个学校，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平时只要没课，随时都可以回来。 很快，在刘婶子的带领下，许满月终于到了沈景明给她租的房子这里。 一走进去，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有一口水井，水井是几家合用的。 光是她这里，便已经住了三户人家，院子里，还有几个小孩蹲在地上玩耍，有妇女在院子里洗衣服洗菜。 他们瞧见有陌生人进来，都好奇地打量着许满月这个新邻居。 许满月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打量，她笑着跟这些妇女打招呼。 “嫂子们好，我是今天刚搬过来的。” 王大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许满月一番。 “呦，妹子你长得真俊，咱们大院还没你这么俊的。我姓王，叫我王大姐就行。” 忽然，她往许满月身后四处看了看，“对了，你男人咋没跟你一块？” 这人不会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吧，瞧着还这么年轻，长得又俊，还真是可怜。 许满月察觉出了这人的意思，她解释道，“他在部队当兵，一年到头恐怕都见不了一次。” 这年头，夫妻长久分离的，一般也就只有当兵的。 王大姐一听愣了愣，随后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当兵好啊，当兵光荣，没想到妹子你还是军人家属。” “咱们这个大院里，可没几个军人家属。” “妹子你有福气。” 现在找对象，就喜欢找有工作的，尤其是当兵的对象更是吃香。 先不说当兵的津贴高，能养得了家，单说光是军人的身份，就有不少年轻的姑娘喜欢。 唯一不好不好的一点，就是大部分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夫妻分离，很少能有时间在一块相处的。 哪怕去随军了，男人也有出任务，算下来也没多少相处的时间。 大院里， 其他看热闹的几个女人也凑了过来，看着许满月的眼底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同时对她也热情了不少。 纷纷过来打听情况。 许满月不喜欢暴露太多，她很快将这些人打发走，这才进了屋子里 一进去，里面果然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干净极了。 刘婶子将两个包袱放下，笑着道，“满月，你看看咋样，要是哪里不干净，我再去打水来擦一擦。” 在得知对方是沈团长的媳妇时，她就已经开始过来打扫屋子了，每一个角落她都没有放过，就是为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好让对方满意。 许满月抬头看了看，“挺好的，婶子不用继续打扫了。” 她刚刚看了一下，这屋子有两间，其中一间稍微大一些，还可以隔出一小间来给刘婶子住，地方不大，但是够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住了。 “对了，婶子，附近有没有供销社，我想买一些生活用品。” 她其实打算从系统商场里买，东西太多，在这里买更划算，不过还是要找一个借口。 刘婶子：“出了咱们这个大杂院，往右拐走过五六分钟就是了。” 许满月点头，将背在背上的孩子放下来，放到了刘婶子的怀里。 “婶子，你帮我看着点孩子，我去去就来。” 这人是沈景明找的，而且对方的儿子还是沈景明的下级，她不担心对方会有啥心思，除非，刘婶子不在乎她那个在部队的儿子。 更何况，沈景明既然找了这个人，那就说明对方是可靠的。 他对孩子的担心，不比她少。 “好好好，满月，你去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刘婶子看着怀里白白嫩嫩的孩子，只觉得这孩子不愧是沈团长的，瞧着就是有福气，让人喜欢得紧。 第367章 置办 虽然只是租的房子，但是未来要在这地方住三年，孩子也要在这里长大，许满月还是尽心尽力将这个屋子变得更像家。 一番置办下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里，被各种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摆放满，终于看着有家的感觉了。 从一块小小的毛巾，大红暖瓶到一些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总之，各种该买的东西都给置办齐全了。 安顿下来没几天，便是许满月开学的日子，省城第一红旗机械厂附属中专，是她即将去的学校。 这所学校，是省城第一红旗机械厂的附属学校，这个厂是省里最厉害的一个机械厂，连带着这所附属中专，都成了中专里位置靠前的。 里面大部分都是厂里的子弟，其他人很难进去，除非分数高，或者有关系。 许满月选择这个学校，就是看中了它的机械专业好，都是厂里的高级技术员或者工程师来亲自授课的，毕业之后还有机会在这个厂里工作。 虽然，不出意外，她毕业之后应该会去随军，但是也不影响她学个好的专业，掌握一门好的技术。 这年头，啥都没有一门技术强。 至于孩子，有了刘婶子的照顾，许满月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几天的私下观察下来，刘婶子确实是个可靠的。 对孩子细心周到，亲力亲为，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也让她放下心来，将孩子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到学校的第一天。 许满月发现周围的同学年纪基本上都比她小，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能够学到技术才是问题。 上了一天的课下来，这里的老师确实个个是有真本事的，上来就是机械拆装，理论知识与实践结合，每一个知识点都讲得清清楚楚。 甚至他们每个月，还有一次去厂里观看实践的机会。 光是一两节课，便给了许满月不小的震撼，在她所在的那个县城，也有一个中专，当时为了方便，她险些就去了那个地方。 后来还是在校长的强烈推荐下，带着推荐信，选择了这里。 果然，大地方就是不一样，在安县压根没有实践的机会，最多就是理论上讲授一些知识点，毕业之后也只能留在他们那个县城里。 下课之后，班上的好些人对许满月产生了好奇，纷纷看向了许满月。 这时，李红梅直接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哎，我之前咋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第一红旗机械厂的子弟吧？” 身为大厂子弟，这班上的人她大部分都认识，哪怕不认识的，也清楚对方的来历。 唯独眼前的这个人她不认识，长得倒是挺不错的，明艳动人，眸色清澈，身姿纤细窈窕。 不会……又是谁托关系进来的吧。 许满月停下脚步，“不是。” 李红梅有些意外，又多看了她几眼，凑过来小声问道。 “那你是厂里哪个领导的亲戚，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厂里的附属中专，对于自己厂里的子弟，或者有关系的领导亲戚，会放宽条件让他们进来。 但是想要通过正儿八经的考进来，那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光是分数，就要高出本厂子弟的一大截，而且还要有推荐信。 这推荐信还不是一般人能写的，只有跟厂里有关系的，或者省里以及上面的那些领导写的推荐信，才是被认可的推荐信。 一般人还真进不来。 许满月摇头，“不好意思，我还要赶时间回家。” 说完，她绕过她离开这个地方。 李红梅看着许满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几句，随后跑到了校长办公室，对着当校长的亲爹一番撒娇，成功拿到了许满月的入学档案。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她看到了档案上写的二十一岁，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档案对李校长道，“爸，这……这个许满月还真是自己考进来的啊？” “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咋就已经二十一岁了，她这个年纪不是早就连孩子都有了吗？” 一般念中专的，都是十五六岁左右，甚至还有更小的，哪怕年纪大一些，也不会有超过二十岁的。 而且这个人还是从那些不知名的小地方考过来的。 李校长将档案从自家闺女的手里抽回来，“行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考进来，你别瞎胡闹。” “至于年纪啥的，也没那条规定，说她不可以继续回学校念书。” “你还是好好学习，别老是给你爹我惹麻烦了。” 他一开始知道这个女同学已经结婚生子了，也有些惊讶，不过随后想想也没啥不对的。 人嘛，都有追求学习的权利。 热爱学习是种好精神，他反而倒是挺喜欢这种精神的。 李红梅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种专门爱找别人麻烦的人，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过这个消息还真的挺震惊的，要是让班上的那些男生知道了，估计他们更震惊。 在许满月入学的第一天，班上有不少男生，总是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样子一看就不是不简单。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许满月不仅比他们大上五六岁，甚至还有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他们该是啥感想。 想到这里，李红梅不禁对许满月更加好奇了。 她这个年纪，又是小地方出来的，肯定早就结婚了，那么，她家里的男人不管她，她能放得下家里的孩子，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学？ …… 许满月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她办理的走读，下课之后又很快赶回了家里。 今天是她离开孩子的第一天，说起来还挺不习惯，心里一直惦记着家里的孩子，怕他哭了尿了，又或者饿了没人发现。 好在，学校距离她住的房子近，走个十几分钟的路便到了。 回家的路上，会路过菜市场。 但是现在还是饥荒年，哪怕是省城的菜市场，里面也没啥可以卖的东西， 偶尔有些菜叶子还需要争着抢着，去晚了就没了。 许满月往里面看了眼，空荡荡的一片，啥也没有，她这才收回视线，回到了家里。 来省城之前， 沈景明给她寄了不少的全国粮票，粮食她倒是不缺。 至于菜，有刘婶子在，她也不好光明正大从系统商城里拿出来，只能市面上有啥吃啥，私下再开开小灶。 第368章 三年 …… 时光荏苒，转眼，许满月已经临近毕业，时间很快来到了1965年夏，再有一个月就是她正式毕业的日子。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许满月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对于机械技术方面也掌握了不少的知识，她在班上的成绩永远保持前几名。 但是这些还不够，理论的知识必须有实践的经验来验证，才能更好地掌握它。 临近毕业，老师们也拿来了就业去向登记表。 这上面不仅有省城红旗第一机械厂，还有省城的其他几个机械厂，以及下面的那些县城机械厂。 至于能被分配到哪个地方，全靠在学校期间的表现能力以及关系。 有关系的，早早就已经定下了本厂，这个厂可是整个省城最好的机械大厂，待在这里面才是最好的去处。 王老师拿着登记表过来，抬头扫视了一圈班上的人，目光在许满月的身上顿了顿，又很快移开。 “同学们，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咱们毕业的日子。至于你们毕业之后的去处，我想你们心里也大概有数了，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知道，很多同学都想继续留在咱们省城第一红旗机械厂，但是今年厂里的名额只有十个。这十十个名额给谁，厂里面的领导，已经根据你们平时去厂里学习和实践的经验，彻底定下来了。” “接下来请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填一下分配到咱们厂里的表。” “李红梅，王金海……许满月……” …… 一番念下来，李红梅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的人，“喂，满月姐，听见没，也有你的名字，咱们以后还可以分到同一个厂里，继续当同事。” 一开始她对这个乡下来的农村妇女，还挺看不上的。 可没想到人家处处比她这个大厂子弟强，她慢慢从一开始的气不过，到后面的心服口服，直到现在她算是看开了。 反正对方优秀不优秀，也影响不到她。 光是她家里的关系，就够她这辈子衣食无忧了，至于许满月，她可比她更需要一份好工作。 她还记得，许满月才刚学习这个专业一年，在厂里进行实践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车间主任的夸赞。 再后来，她甚至还没毕业，就已经能够独立解决厂里的一些设备故障以及机械设计问题。 这更让她在学校的名声大噪，不仅成为了学校的名人，还成为了厂里领导口中前途无量的人才。 别人都以为许满月是靠天赋一步步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唯一她平时观察得仔细，明白她这一步步走来，不仅是靠天赋，还靠的是勤劳艰苦以及无数的汗水。 许满月将手里的钢笔盖合上，抬头看了眼台上，轻轻摇头，“我已经找到了其他去处。” 前几天，沈景明得知她即将毕业的消息，已经打好了随军申请，分好了房子，就等着过些她带着团团一块过去。 至于工作的问题，他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他所在部队附近，有一个机械厂，虽然是厂子不大，但是只要她有那个能力，在里面早日爬上去完全不成问题。 如果她想去，沈景明可以直接安排她到那个地方。 除了这个工作之外，还有一个在部队小学当老师的岗位，工作轻松，工资也还行。 全看她这边是怎么选择。 李红梅愣了一下，“……啥？你不去咱们厂里？” 她连忙拉住许满月的手，“满月姐，你没烧糊涂吧，这些单位里头，就属咱们厂最好，不仅是大厂而且还在省城，环境和各种方面都不错。” “你不去这里，难不成你要去那些小县城？” “你可要想清楚了，去了那些地方，就很难再回到省城了。” 在省城工作，以后就有省城的户口，孩子随娘的户口，以后孩子也能落户在省城， 一块吃商品粮。 以满月姐的能力，说不定过些年还能分到厂里的房子，比在那些小地方好多了。 她简直想不明白，满月姐为啥不去？ 许满月抿唇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孩子他爹在部队，现在孩子也大了，都还没见过亲爹。” “我想带着孩子一块去随军，等到了那个地方，部队里会给我安排工作的。” 这三年来，她平时陪孩子的时间只有晚上和周末，其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刘婶子帮忙带的。 好不容易毕业了，也该带着孩子去看他亲爹了，正好一家三口团聚。 李红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好，她看了看许满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满月姐，你确定要放弃留在省城工作的机会，带着孩子一块去随军？” “你可想清楚了，那个地方可没城里这么舒服。” 随军的地方一般都比较偏远，条件也比较艰苦，压根比不上省城这样的大城市。 要换作是她，她才不愿意吃这个苦，跑那么偏远的地方，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工作。 她之前咋不知道，满月姐居然是这样的人。 许满月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想着，所以再提醒自己。 她笑了笑，“在哪里工作都是工作，去随军也不代表我就会放弃自己的工作，家庭要顾，工作也要有。” “你放心，我不会荒废这三年来我学到的东西的。” 一开始考中专，只是系统布置的一个任务，后来在学习中，她才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之前在青山大队，虽然每天在学校里给孩子们上上课，回到家里做做家务，日子已经算是很轻松了。 可她还是没啥充实感，每天只知道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啥也不做。 好在这几年的学习，让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李红梅还是有些不信，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些啥。 毕竟这是别人的日子，她只是一个外人。 “行吧，满月姐，你以后要是想回来了，你直接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让我爸给你弄一个岗位，你回来继续跟我当同事。” 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么努力又有天赋的人后悔。 去随军又咋样，大部分的时间还不是要夫妻分离，还不如好好的待在省城里，要是那个男人有假期了，再过来不就好了。 第369章 放弃 许满月笑了笑， “行啊，说不定到时候我还真的需要找你帮忙。” 摆在面前的两个工作中，老师她当过了，是挺轻松的，尤其是小老师。 可她刚刚才从机械专业毕业，自然想找个跟专业相关的工作。 那个地方小，肯定比不上省城这边，说不定以后还真的需要这边的人帮忙。 李红梅拍了拍许满月的肩膀，“放心吧，咱们可是三年的同桌之情，你要是有啥困难，尽管写信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你要是在那个偏远地方待不习惯，想要调回来，我也能帮你打点一下关系，当然，最后成不成我也不能保证，但是我这边肯定会尽力帮你。” 她家里关系虽然硬，但有些关系也不是她能动用的，还得看具体情况来。 许满月心里不免有些感动，“谢谢。” 虽然这话多少有些场面话的成分在，可这几年来，可她还是能听出其中的真心。 很快，轮到许满月和李红梅上去填表。 许满月等另外九个人填好了之后，这才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老师。 王老师先是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许同学，你确定你要放弃去咱们厂里的机会？” 这个厂可是全省最好的机械厂，除了厂里的附属中专，和大专出来的少数优秀毕业生以外，只有机械专业的大学生，才能进入他们厂里当技术员。 当然，学历越高，待遇也就越好。 可哪怕是中专毕业进去的，转正了就是十五级，一个月工资四十二块五，比那些普通车间工人高了十多二十块。 实习期间也有三十七块钱的工资。 只要能力强，还能一步步往上晋升。 更何况，大厂有大厂的好处，谁不羡慕大厂。 许满月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王老师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同学是早就已经结婚生子的，她的丈夫还是部队里的军官，工资待遇也不低，钱对于她来说压根不是事。 想到这里，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咱们学校的这十个名额中，只有你是厂里黄主任第一个拍手定下来的，说是让你毕业了就去他的那个技术团队，跟着他们一块搞研发。” “这事暂时先这样，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坚持要去别的地方，那我就带你去找黄主任，这事恐怕得你自己和他亲自说。” 黄主任，是厂里除了厂长和副厂长以外，最大的领导之一。 他手下管的就是机械生产以及研发这方面的工作，整个厂里他的话语权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上半学期，黄主任去车间查看情况，意外撞见了许满月，动作迅速地组装出了一台机器。 他本以为只是学生随手弄来玩的，可越看越不对劲，只觉得每个零件组装都恰到好处，十分新颖。 最后，当他亲眼看到许满月将那台小小的机器随手一弄，弄成了一台小型的电风扇之后，他有些愣住了。 虽然电风扇对于他们机械厂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可许满月做出来的这个电风扇，却比他们厂里的那些电风扇风力更大，而且体积小，还能折叠方便携带。 说明对方肯定在电机上，下了不少的工夫。 对于一个中专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说，这确实是天赋。 而且眼前对于电风扇进行改进的人， 还是个女同志。 也就是那一次，让黄主任关注到了即将毕业的许满月，他更是亲自定下来，许满月未来的去处。 想到这里，王老师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按理自己班上的学生有了出息，他应该是最高兴，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 唉。 许满月也想起了黄主任这个人，当时，他还特意让她讲解和演示了一遍改进版小型电风扇的思路以及功能。 那是她也没多想，随手给他讲解和演示了一下。 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居然让黄主任开口将她留在本厂。 …… 从学校回来之后，许满月在路上买了一些菜，又割了半斤肥瘦肉回去。 这几年来，大饥荒渐渐过去，虽然家家户户依旧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不像前些年那样饿死了。 街道周围的商铺渐渐打开门，里面被各种各各样的东西填满。 菜市场也有了新鲜蔬菜和各种农产品以及生鲜，不过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要票要钱的，而且还定量。 去晚了就没了，很难抢到。 好在，许满月有熟人，熟人好办事，别的东西弄不到，一些新鲜的茄子黄瓜豆角还是能弄到的。 她现在不缺钱，除了沈景明每个月，寄过来的六十块钱生活费以外，她还有学校每个月发的补助，一个月下来，除去吃穿以及刘婶子的费用，还能攒下不少。 等去随军了，用不着刘婶子，家里又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穿过小胡同，走过大杂院的各种拐角。 一路上都有人不停地对许满月打招呼，“满月，回来了？” 许满月点头笑着，“嗯，回来了。” 这时，正在屋里吃饭的郭婶子听见动静，连忙放下碗筷跑出来，笑眯眯问道。 “哎呀，满月，你是不是马上去就要毕业了，对了，你们应该分配单位了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已经被咱们省城最大的第一机械厂给预定了。” “恭喜啊，婶子提前在这里给你道喜了。” 谁不知道啊，这个几年前搬过来的俊俏小媳妇可不是寡妇，人家男人可是部队里的，她自己也争气，哪怕结婚生娃了还能考上中专。 这不，马上就要毕业了，也不知道分到哪个机械厂。 不过无论人家分到你哪个地方，都比他们这些没有工作的人强多了。 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像她们没文化没关系的，只能在家带孩子。 大院里可是有不少人，对许满月即将有工作这事酸得不行。 在省城第一红旗机械厂附属中专毕业的，最低也是个机械厂干部，她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第370章 分配 其他看热闹的婶子大娘，听说了许满月即将被分配到第一机械厂之后，一个两个的都震惊得不行。 “真……真的，满月要被分配到这个大厂里去了？” 不是听说这个厂里，每年只要那么几个人吗，咋连许满月都进去了，难不成她比那些大小伙子的能力还强？ 郭婶子笑着道，“当然是真的，我儿子也是第一机械厂的，这可是内部消息。” 说罢，她看向许满月，“是吧，满月，你说你是不是要被分配到这个第一机械厂去了？” 整个大杂院，也就只有她儿子在第一机械厂上班，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间工人，可哪怕是这样，都有不少人来羡慕她。 更别说许满月这个技术员了。 可惜这闺女早就结婚生娃了，否则让她儿媳妇也挺好的，说不定还能在工作上拉她儿子一把。 看着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如实解释道。 “我毕业之后，不出意外应该要去随军，孩子自从生下来，还没跟他亲爹见过，我想带着孩子，去跟他爹一家三口团聚。” 郭婶子惊叫出声，瞬间瞪大了眼睛，“啊，你的意思是……你不去厂里上班，你要去随军？” 在场看热闹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这么好的工作，可遇不可求，要是现在放弃了，以后想回来就难了。 许满月也太随意了吧，这么好的工作说放弃就不放。 不过……想想也对，一个结了婚的小媳妇，又有了孩子，哪能长久不跟男人住在一块，更何况，人家男人是军官，工资不低。 哪怕许满月不工作，人家男人也能养得起她和孩子。 只是这样一来，这么好的工作也太可惜了吧。 许满月点头，“不出意外应该是。” 沈景明那边已经将随军申请给交上去了，等她到了那个地方，房子也差不多分下来了。 她可以和他长久分离，但是孩子不能。 团团已经三岁多了，平时看着别的孩子有爹，他眼底也会露出渴望，还会拿着当初老太太给他那张沈景明的照片喊爹。 她和沈景明都亏欠孩子太多，平时也没多少时间陪孩子。 接下来毕业后的一段时间，她想好好陪陪孩子。 郭婶子看着许满月有些欲言又止，想要说些啥，又说不下去的样子。 周围的各种议论声音不止。 许满月不用听，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她也没在意，只是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转身赶往了家里。 很快，她推门进入自家院门。 一进去，一个小奶团子往她怀里扑进来，紧紧抱着她的大腿，仰头望她，“娘，娘，你终于回来了，团团好想你。” 听着孩子奶呼呼的声音，许满月心头一软，她低头弯腰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亲了一口。 “娘也很想团团，今天晚上娘给团团做好吃的好不好？” 团团眼睛亮晶晶的，小脸期待，“真的，啥好吃的？” 他最喜欢娘做的好吃的了，尤其是娘做的红烧肉香喷喷，软糯糯，更是好吃得不行。 但是娘说了，他年纪还小，不能多吃，每次只给他吃一点点，等他长大了才能多吃。 许满月摸摸孩子的小脸，“今天娘买了肉，给团团做好吃的红烧肉，还有大肉包子好不好？” 最近忙于毕业的事，她基本都是天色快黑了才能回来，陪孩子的时间更少了。’ 好不容易今天放学没事，她终于可以好好陪陪孩子。 “真的，都是我都爱吃的，娘，团团太喜欢你了。” 虽然刘奶奶做饭也好吃，可娘做的饭总感觉吃着要更香一些，他还是更喜欢娘做饭。 刘婶子在水井边给孩子洗衣服，瞧见母子俩的温馨画面，不由得笑了笑。 “满月，团团知道你今天要早点回来，早早就在门口守着了。” “我让他去找别的孩子玩一会儿，他偏不肯，说啥都要第一个见到娘。” 许满月低头看了看怀里小脸有些红扑扑的孩子，她抿唇一笑，“原来咱们家团团这么想娘，那娘下次也早点回来，给团团做好吃的。” 三岁多点的孩子压根控制不住情绪，一下子笑了起来，小脸奶呼呼的，紧紧抱着许满月的胳膊不放，“好呀好呀，团团会乖乖在家里等娘回来。” 刘奶奶说了，娘很辛苦的，她不仅白天要上学，晚上还要回来陪他。 他要乖乖听话，娘才能少辛苦一些。 将孩子抱进屋里之后，许满月提着刚刚买好的菜和肉进了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她一边做饭，一边嘱咐在一旁看着她的孩子，“团团，你乖乖地坐在那里吃小饼干，喝麦乳精好不好？” “好。”小奶音乖乖响起，听得人心都快化了。 小饼干和麦乳精都是定量的，没有多少，只能简单垫垫肚子，许满月倒是不担心孩子吃多了吃不下饭。 烧火，起锅热油，切菜……一番操作下来，许满月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饭菜给做好了。 刘婶子也洗好了衣服，进来开始帮忙许满月端菜端饭。 没一会儿，饭桌上摆放好了三菜一汤。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一盘蒜香小青菜，醋溜土豆丝，还有一份鸡蛋汤。 ”满月，你屋里篓子里的衣服我刚刚给你洗了，估计明后天才能干。” 刘婶子看着这一桌子的好饭菜，不仅有肉还有大肉包子，哪怕她在这个家里待了好几年，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 人家这日子过得可真好，一个月不仅能吃上好几回肉，还能吃上好几回细粮。 她说是在沈家干活，还不说是来享福的。 这年头，谁家吃这么好。 许满月盛了一碗粥递过去，点头道，“婶子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刘婶子愣了一下，很快又想起来是啥事了。 她接过粥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一转眼，满月毕业，她也该离开了。 还真是舍不得啊。 三年相处下来，都有感情了。 许满月察觉到了刘婶子的情绪，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吃饭。 第371章 收拾 吃完饭后。 许满月先是将孩子抱到了屋内，“团团，你先在屋里自个儿待一会儿，娘有事跟刘奶奶说，好不好？” 懂事的团团点头，眨巴着大眼睛，“好。” “真乖。”许满月摸了摸自家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这才关上门出去。 到了外间。 许满月先是将这个月的二十三块钱工资，用信封包裹递到了刘婶子的面前。 “婶子，这是这个月的钱， 这个月底我打算带着孩子回一趟老家，然后再去随军。” “你做完这个月就行了，这几年来多亏了有你，我才能放心将孩子放在家里。” “另外这还有我还包八块钱红包给你，钱不多，你拿着，你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补补，算是离别前我和团团对你的一点心意。” 刘婶子看着手上装钱的信封和红包，她眼眶微微泛红，连忙将红包又递回来。 “满月，这可不能，你和团团去随军，路上也要花钱呢，你还是拿回去，给团团买点吃点。” “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用不着补身体。” “孩子才应该补。” 许满月挡住了她推辞的手，“婶子，别，这些年你照顾团团照顾得很好，让我省了不少的心和力，这钱也没多少，是你该得的。” “你就拿吧，团团有我们呢，以后你要是想团团了，也可以给我们写信。” 这些年，要是没有刘婶子这么尽心尽力照顾孩子，她恐怕还真没那么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之中。 时间长了，都是有感情的。 每一个日日夜夜的相处，团团和她早就将刘婶子当成自己人了。 如今要分别，是有些不舍。 刘婶子鼻子一酸，她连忙擦擦眼泪，“那……到时候我去送你们。” “对了，满月，我给你做了件衣服，我现在拿给你试试，看看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我再改改。” 说完，还不等许满月说些啥，她转身跑进了屋，随后拿出了一条半身黑长裙，还有一件白衬衫，笑着放到了许满月的手里。 “快去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婶子再给你改改。” “我看有些年轻的女同志，都爱穿衬衫配裙子，瞧着还挺好看的，正好在供销社抢到了一些布，这才做了这些衣服。” “我还给团团也做了一件，明天刚好可以穿。” 许满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裙子，神色微怔，“婶子，你这也太破费了，这些光是布就要花不少钱吧。” 还不算布票。 瞧这样子，估计她早就开始偷偷做了，就等着送给她和团团。 刘婶子摆摆手，“没花几个钱，也没要票，是我那个老姐妹托关系弄来的，我年纪大了用不着这些，给你和团团做衣服正好。” “团团也是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一下子分开我也舍不得，就让这几件衣服，代替我跟你们在一块吧。” “以后，也不是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 一开始，她是为了钱以及儿子的嘱托才来这里的，可后来，她是真的将满月和团团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来照顾。 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 许满月抿了抿唇，笑了起来，“好，我这就去试。” 现在正是夏天，外面穿布拉吉的年轻姑娘还是有不少。 算起来，她都好久没穿过裙子了。 在学校学机械专业，时刻有可能要进行实践，为了方便，只能穿那些耐脏宽大方便行动的的衣服，就连头发也要用帽子遮挡住。 没一会儿。 房门打开，刘婶子抬头望去，瞬间眼前一亮。 许满月上半身穿着白衬衫，配着一条黑色长裙，再将衬衫扎进裙子里，不仅显得腰身纤细，身姿窈窕，而且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靓丽起来。 再加上这几年在学校的学习，让她浑身的气质越发淡雅，站在人群中绝对是第一眼望去的存在。 刘婶子忍不住拍手夸赞起来，“好看，满月，你穿裙子真好看。” “跟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没啥区别，我看啊，你还年轻着呢，平时应该多买些布拉吉回来穿一穿，尤其是等你和沈团长团聚之后，更应该穿得好看一些。” “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全靠孩子维系，还得靠自身经营，工作要紧，家庭孩子男人也要紧。” “满月，婶子今天就多说几句，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也别放心上。” 听她儿子说，沈团长在部队还挺招那些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喜欢的，尤其是没啥身份背景的小护士，更是希望能在部队里找到一个有前途的男人。 还有那些文工团的人，更是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沈团长，哪怕得知他有了媳妇，也没打消那那些人的心思。 这年头，抛弃老家媳妇在部队另娶的军官又不是没有。 听儿子说，沈团长是个好的，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她还是担心。 小夫妻俩分别这么多年，万一其中发生了啥变故咋办。 许满月摇头，“没事，婶子，天色不早了，你收拾完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是你为了我好，不过我心里有分寸，你也别再担心了。” 她和沈景明之间的夫妻关系，没人比她更清楚。 到省城的这几年，两人基本上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有信件来往。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沈景明在外面出任务，一趟去了大半年，又或者好几个月。 他们相处全靠信件来往，对方又是个性子冷淡的，平时很少跟她说他在部队里的日常。 她虽然会主动给她分享孩子的趣事，可也架不住对方话少。 再加上，她学习繁忙，白天在学校，晚上回来还要陪孩子，也没什么心思跟他培养感情。 一来二去，两人信件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简洁。 有时候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虽然也会关心彼此，可总有一种陌生的寒暄感。 这也是为什么，许满月打算带着孩子，尽快去随军的原因之一。 没有特殊意外，她是不打算跟沈景明离婚的。 毕竟，离了婚，不仅对孩子不好，对她日后的生活也很不利。 第372章 走了 两天之后，王老师再次找到了许满月，将她叫到了办公室，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 “许同学，你的事我已经跟黄主任说了，你确定要放弃厂里的名额？” 全校好几个班上百个人，就这么十个名额，这十个名额中，还包含了五六个有关系的。 要是没点真本事，还真得不到厂里的这几个名额。 许满月点了点头，“老师，我确定。” 王老师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随后拿出了一张表放在她面前，“行吧，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挽留了，你将这张表填了就走吧。” “这是你的毕业证，我提前给你，你也好早日出发。” 省城多好啊，比那外面好多了。 全国能比得上他们厂的，只有京市的那几所机械厂，以及其他的几所机械厂。 那些偏远地方咋能跟省城比。 许满月很快填完放弃名额表，又接过毕业证，她对着王老师微微鞠躬，这才离开办公室。 毕业证拿到，她算是正式毕业了，该准备离开了。 …… 从学校回来之后，已经快天黑了。 晚上，许满月抱着孩子躺在床上，正准备将他哄睡。 正当她以为团团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团团又睁开眼睛，眨巴了一下，“娘，你是不是要带我去找爹了？” 他从小就没见过爹，只见过爹的照片。 听娘说，那张照片是爹十七八岁当兵前的照片，难怪照片上的爹，看起来好年轻。 昏黄微弱的煤油灯下，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咋们团团又想爹了？” 虽然沈景明不在他们母子身边，可团团对他并不陌生，因为每次沈景明写信回来，都有一封是单独写给儿子的。 当然，上面也没写啥，基本上只有一两段话。 目的就是为了让孩子认字。 每次信到了，她都会指着信上的字，一个个教给孩子。 一来二去，团团基本上都能看懂沈景明寄回来的信，还能给他回信。 许满月还记得，团团第一次给沈景明回信，是在他快要到三岁的时候，他歪歪扭扭写了一个爹字在信上。 这一个字就是一封信。 一个月后，沈景明罕见地写了满满一张信纸的信回来给团团。 可惜，团团还没上学，不识字，年纪又小，硬是认字认了一个多星期，才将沈景明的那封信给看懂，得知了他爹在部队工作，很忙，但是有钱。 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写在信上跟爹说，只要说了就有。 于是，团团又学了好几天的字，偷偷背着她给沈景明写信要钱，要玩具，还要好吃的大白兔奶糖。 这事许满月一开始并不知道，她那几天忙，都是刘婶子带着团团。 至于信是刘婶子帮忙寄的，直到沈景明那边突然汇了两百块钱过来，还寄了好多吃的，玩的过来。 许满月才知道，这孩子居然到了会写信，给他爹要钱要东西的年纪了。 她将沈景明寄回来的吃的玩的，都给了团团，至于钱她给他存起来了。 后来，她才知道，大院里其他小孩子，都会跟爹要钱。 团团就是跟那些孩子学的。 …… 接下来的几天，许满月已经在开始收拾行李了。 大部分的东西是带不走的，只能丢掉或者卖掉。 她将能卖的卖掉，不能卖掉的都给丢了，几天下来，家里空了不少。 前往部队的日子已经下来了，是后天一早的火车。 正当许满月将一切准备好的时候，老家忽然来了信。 她打开信一看，是老太太写来的。 说是好几年没见孩子，想让她先回去住几天，然后再带着孩子一块去随军。 许满月将信收好，思考了片刻。 这几年来，饥荒渐渐过去，老家那边的日子渐渐好转，没人再饿死了。 家里的日子也过得更好了。 老太太惦记着团团，时不时写信过来问孩子的情况，每年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她还偷偷往信里塞个好几块钱。 虽然几块钱放在省城不多，可放在乡下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都够家里一两个月的开销了。 这几年，老太太身体越来越差了。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带着孩子回去一趟，看看老人，在老家住几天，然后再去随军。 还有不到一年，就是六六年了，好多事情都是明年来的。 尤其是林落霞身份的事，以及沈老二的作风问题。 回去一趟也好，先回去看看情况。 于是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跟刘婶子告别，带着包袱以及孩子，直接赶往了回老家的火车。 因为带着孩子，所以她买的是靠窗的卧票。 刚上去，团团的精神特别好，眨巴着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不停地跟许满月扒拉。 总之看哪都新奇。 但是他声音很小，都是靠在许满月的耳边跟她说话，基本上不会打扰到别人休息。 “娘，咱们是要去看奶奶吗，那咱们还去不去找爹了？” 许满月将孩子抱在怀里，望向窗外不停往后倒退的景色，“咱们先回老家看你奶奶，然后再去找你爹。” “你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很想团团，想看到团团。” “团团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奶奶亲自照顾团团的，只是那时候团团还小，记不清这些了。” “这次回去，团团可要好好陪一陪奶奶。” 团团眨巴着茫然的眼睛，“那为啥奶奶没跟咱们一块住啊？” 大院里的好多小朋友，都是一大家子一块住的。 他们家里平时只有娘，刘奶奶，还有他三个人，连爹也不跟他们一块住。 许满月语气顿了顿，低声继续道，“奶奶身体不好，咱们住的地方太远了，要坐很久的火车，所以奶奶没跟咱们住一块。” “不过这次回去，咱们要在老家住上几天，才去找你爹。” “等到了家里，团团就能跟奶奶住在一块了。” 团团拍手高兴起来，“娘，那我是不是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陪我一块玩？” 娘之前说了，老家不仅有奶奶，还有大伯二伯他们几家，以及几个哥哥姐姐。 许满月摸摸孩子的小脑袋，笑了笑，“嗯，会有人陪你玩的。” 第373章 老家 当初，她带着团团刚到省城还没一年，老太太寄了一封信过来。 信里写着，林落霞怀上了，不过生下来依旧是个闺女。 从那之后，她又生了第三个，终于在前几个月为沈老二生下了一个儿子。 …… 坐了一天的火车，终于即将天黑的时候到达了安县。 许满月带着几个包袱，牵着孩子从火车上顺着人群下来，又顺着人群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黑，高高一轮明月悬挂黑空。 夏天的燥热哪怕到了晚上，也没少多少。 许满月一边拿着包袱，一边又将孩子护在怀里，生怕被人挤到。 这年头，拐子和小偷都不少，小偷还好，丢的是钱财。 可要遇上了拐子，那就不是钱的事了。 因此，从省城到安县的这一路，她无论走到了哪儿，她都要将孩子抱在怀里，不敢放手一秒。 一番折腾下来，许满月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额头也在冒汗。 团团靠在她怀里，拿着一块帕子给她擦脸，“娘，我给你擦脸。” “娘最好看了。” 许满月低头看了眼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她唇角弯弯，仿佛一天的劳累都消失了。 “团团真乖。” 这个孩子真是很乖，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娘，这三年来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学业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时间来陪伴团团。 可团团却从不会怪她，哭闹着发脾气。 每天从学校回来，团团都会守在院子门口等她。 小小的一团，蹲在门口一蹲有时候就是一个多小时。 有时候天黑了，她还没回来，这孩子就会一直蹲在那里等到天黑。 任由刘婶子怎么喊，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屋，非要坚持等到她回家了，他才肯进屋。 …… 经过了一番艰难的人挤人。 许满月终于出了火车站，又找到了一家招待所，花了八毛钱开了一间房住下。 现在天黑晚了，不好赶路，她打算第二天再出发。 找好住处之后，许满月一进屋将几个包袱放下，又将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也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摸着他的小脸。 “团团，你乖乖待在屋里休息，娘去给你买吃的好不好？” 折腾了一天，不止她累了，孩子也累。 团团乖乖点头，“好，娘你去吧。” 许满月笑了笑，又低头亲了自家儿子一口，将他的鞋脱了，被子给他盖上。 “行，你先睡一睡，千万别出去，也别给人开门，娘很快回来。” 这里是招待所，前厅是有人守着的，门也是有锁的。 只要孩子不出去，不给别人开门，她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 从招待所出去之后，许满月在附近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又找地方接了一些喝的热水，这才回去。 晚上，招待所昏黄的灯光下。 母子俩两人啃着一个大肉包子，喝着热水。 团团抱着一个跟他小脸差不多大的大肉包子，吃得可高兴了，“娘，这个大肉包子可真好吃，好多肉肉。” “不过，还是娘做的肉包最香。” 许满月低头给他擦掉嘴角的油啧，“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这孩子，刚出生还小的时候，性子跟沈景明的一个样。 现在越长大，性子越发跳脱，反而没那么像了。 吃饱喝足，洗漱睡觉。 转眼，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 许满月再次带着孩子和包袱，从县城回青山大队的路。 这次回来，是临时回来，来不及跟老太太他们说一声，他们也不知道她回来了。 本以为这一路要靠双脚走回去。 谁料，刚走到县城回青山大队的那个路口。 远远的，许满月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她有些意外，然后连忙带着团团走过去。 “二叔，你咋在这儿站着？” 许二叔听见这道多年未听见的声音，他抽旱烟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望向许满月，嘴唇颤抖着，眼底满是激动。 “满……满月，你回来了？” 几年没见，二叔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不少，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许满月心里五味杂陈，她点头，“对，二叔，我回来了。” “来，团团，喊，二姥爷。”她牵着孩子走到了许二叔的面前。 团团仰起头，眨巴着眼睛，乖乖喊人，“二姥爷。” 许二叔低头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他更是激动得不行，连忙弯下身想要去抱孩子，可忽然他又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确认手上不脏了，他这才弯腰将团团抱起来。 “哎，你是团团吧，都长这么大了。” “你刚出生的时候，二姥爷和你二姥姥还抱过你呢。” “时间真快，一眨眼你都会喊人了。” 团团笑得眉眼弯弯，奶声奶气地开口，“我知道二姥爷，娘跟我说过，娘说二姥爷和二姥姥对她可好了。” “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跟娘一样孝敬二姥爷和二姥姥。” 听着这话，许二叔眼眶发酸，心里情绪不停起伏。 “满月，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啥，他还小，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在外面平平安安地就好。东西啥的也别往家里寄来了，我和你二婶有手有脚的，还能继续干。” “等以后干不动了老了，还有你卫兵卫民两兄弟在呢，不用你来操心这些。” 这几年来，满月虽然在外面，可也没少给他们写信寄东西。 尤其是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们两口子寄钱。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好的，他们只是尽了当叔叔婶婶的义务，她便拿他们当亲爹娘看待，哪怕人在外面，可逢年过节的问候和东西次次都少不了。 哪怕亲闺女，估计嫁了人出了远门之后，也很难这么周到。 许满月抿唇笑了笑，“二叔，你们当初也没嫌我麻烦，甚至处处将我当亲闺女对待，在我心里，你和二婶才是我亲爹娘，我的娘家人只有你们。” “你们当初不嫌弃我，现在我有能力了，也想尽自己的能力来孝敬你们。” “那些东西不止你们有，我婆婆也有，你们就好好收着吧。” 两边的老人，她谁也不偏。 沈景明也知道这事，他是赞同的。 第374章 牛车 许二叔眼眶更酸了，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啥，却被许满月的说话声打断。 “对了，二叔，你咋一个人站在这里？” 许二叔猛地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工作。 他弯腰将团团放在地上，指着身后的牛车道，“瞧见没，咱们大队又有自己的牛车了。” “满月，你过来瞧瞧这头牛，这可是前些日子，大队长刚去大集市上买的，为了这事，他还专门带了大队里好几个会看牛的老人一块来挑牛。” “挑来挑去，终于花了大价钱，才买了这头牛。” “马上秋收就要来了，这头牛可派上大用场了。” 许满月顺着二叔的视线看去，一头壮实的黄牛，拖着一辆板车正靠在路边休息，黄牛的毛色顺滑光亮，精神有劲，一看就是好牛。 再结合她之前在系统里学习过的一些养殖技术，她可以肯定，这确实是一头好牛。 不过…… 许满月的视线落在了黄牛的肚子上，停顿了片刻，她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黄牛的肚子。 “二叔，这头牛，是不是有了？” 许二叔愣了一下，他走过来盯着牛肚子看了看，“满月，你说的是真的？” 这头牛刚买来没多久，买这么大的牛回来，就是为了这次秋收。 要是放在平时，这绝对是好事，可没多久就要秋收了，这节骨眼牛怀孕，这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许满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上前对着牛一番检查，最终得出结论。 “二叔，这牛十有八九是有了，只是月份还小看不出来。” “再过一些日子就能看出来了。” 许二叔意外地看向几年未见的侄女，“满月，你咋会看这些？” 许家有些医术，能给人看病不假，但是都是些小病，而且只是针对人。 他咋不知道，满月都能给牛看病了。 许满月：“二叔，你忘了，我这几年来出去可不是去玩的，我除了学习机械方面的知识，也学习了不少养殖方面的东西。” “看一头牛怀没怀，只是最基本的能力。” 许二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满月，你真的会养殖。这简直太好了。” “最近大队长正为这事烦着呢，他想在大队里建一个小型养猪场，为咱们大队增加收入。” “可是这猪养多了，容易出事，尤其是那些猪瘟啥的，还有各种养殖问题，没个专业的人压根弄不成。” “大队长为了这事，都愁了白了头。” “你要是懂这方面的知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满月神色微微一怔，她还以为大队里早就开始做这事了。 毕竟身为大队长的洪全，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他早几年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只是当时大伙儿连饭都吃不上，人都饿死了不知多少，他才压下了这个念头。 按理说，现在饥荒过去，大伙儿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以洪全的性子，这事应该早就办了才对。 许二叔跟许满月解释，“别看这几年饥荒过去，可家家户户依旧吃不饱饭，只能说每顿吃个七八分饱而已。” “大队长为了大伙儿能够吃饱饭，这才提出了修建养猪场，为的就是给大队里创收，年底了多分钱，好过日子。”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关于养猪方面的知识，我确实知道一些，等回去了我找大队长说说这事。” 这次回去，她待不了多久。 顶多也就也十天半月，就得去随军了。 沈景明那边已经将房子申请下来，她要是迟迟不去随军，有些没有等到房子的人，肯定会有意见。 许二叔激动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咱们大队能不能富起来，就靠这个养猪场了。” “满月，你这次回来的正好，赶巧了碰上了大队里的牛车，现在这个牛车可是我在忙活，再等俩人来了，咱们就走。” 许满月将包袱放在了牛车上，又将团团抱着放在了牛车上。 “二叔，还有谁啊？” 许二叔：“今天是周末，你走的那年，大队里来了两个知青，除了他们也没别人老是往县城里跑了。” 都说知青下乡是来搞建设的，要他说啊，这两个知青就是来玩的。 都来了两三年，啥也不会，啥也干不来，全靠他们在公社当老师的姐姐孟知青养着。 也不知道他们爹娘是咋想的，将他们姐弟几个都给弄下来当知青，都三年多了，也没瞧见回去。 “许叔，许叔，等等我们。”一道年轻的女孩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许二叔坐在牛车车头，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他对着许满月道，“看，说啥来啥，这两个城里来的知青，磨磨蹭蹭的，终于赶来了。” “要是再晚几分钟，我早走了，哪还等得了他们。” 许满月抬头看去，不远处，两个十七八岁左右，长得跟孟晓有几分相似的一男一女，朝这边跑过来。 他们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光是这样看过去，就知道他们今天花了不少钱， 都下乡三年了，他们看起来依旧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许二叔瞥了眼两人，继续小声跟许满月道，“这些年你不在，你是不知道，这两人可能惹事了，尤其是这个女知青，上个不积极，整天想着偷奸耍滑。” “她一个眼神几句话，就让咱们大队里的好几个小伙子，争着抢着给她干活，尤其你卫兵哥，他居然也跟着掺合。”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二叔，卫兵哥也对这个孟知青有意思？” 许卫兵，她的二堂哥，去年大堂哥卫民结婚了，可她这个二堂哥迟迟没有结婚，没想到他居然看上了孟晓的妹妹。 许二叔抬头看了眼那边还在磨蹭着过来的两人，没好气地点头，“可不是，你卫兵哥为了这个孟知青，都快将家里的鸡蛋送光了。” “整天跑到人家门口去给她挑水劈柴，甚至还给她洗衣做饭，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许满月更加意外了。 她记得，卫兵哥可不是这样的人。 第375章 两人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两人终于上了牛车。 一上来。 孟平和孟青抬头瞧见抱着孩子的许满月，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们到青山大队三年了，咋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女人，不过看她怀里的孩子，应该是早就结婚了。 孟青的目光落在了许满月手腕上的那块表上，她眼睛一亮，连忙坐到了徐满月的身边，盯着她的手表看。 “嫂子，这块表还挺好看的，不便宜吧，瞧着应该是海市来的货，你去哪买的，能不能也帮我也买一块？” 她平时戴的那块手表前些日子丢了，咋找也没找到，害她这些日子干活一点都不方便。 一旁的孟平也被这话吸引了过去，目光同样落在了许满月的手表上，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这个小地方压根买不到啥好东西，更别说这么好的表了。 许满月察觉到了兄妹俩的打量，她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这是孩子他爹送的，我也不知道贵不贵。” 这还是怀上团团的时候，沈景明寄回来给她的。 一晃都三年多了。 孟青微微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尴尬笑了笑，这块表很有可能是人家夫妻的结婚礼物。 她还在京市的时候，周围的亲戚结婚，条件好的都会送女方一块手表。 “不好意思啊，嫂子，我……我的手表掉了，很想再买一块，可惜这个县城里没啥好东西，这才问你的。” 许满月笑了笑，“没事。” 孟青见许满月性子温柔好相处，她又放开了。 “对了，嫂子，你也是青山大队的人，我在这个地方当了三年的知青了，我咋没见过你？”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嫂子你长的这么好看，我要是看见了，肯定有印象。” 许满月点头，“嗯，我也是青山大队的，只是你们来当知青的那年， 我刚好去了几年，直到现在才回来，你们没见过我是正常的。” “不过我跟你们姐姐认识，之前我和她还在一个学校当老师，后来我离开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没在学校继续当老师。” 孟青和孟平更加意外了。 姐姐居然跟眼前的人认识，而且曾经还是同事。 许满月见两人疑惑，也没继续说些啥。 从县城到青山大队。 许满月一直在看周围的变化。 还真别说，几年下来，周围的变化挺大的。 原本光秃秃的小山丘变得青绿，路上的野草也冒了出来，周围一片茂盛。 当初她走的时候，饥荒还没过去，到处灰扑扑的一片，连个草根都没有。 许满月不禁有些恍惚，几年没有回来，周围的变化真的很大。 饥荒，也终于过去了，不用再饿死人了。 经过一段颠簸的路程。 许满月抬头一看，终于到了熟悉的村口。 她将团团紧紧抱在怀里，指着村口道，“团团，快看，咱们快到家了。” 团团扬起肉乎乎的小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娘，爹他在不在家？” 娘之前说了，等她毕业，就带他一块去找爹。 许满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忘了，咱们这次是回来看你奶奶他们的，你爹还在部队呢，等看完了你奶奶他们，娘就带你去找你爹。” 父子俩虽然从没见过，可经常通信，尤其是团团今年学会写认字之后，更是每个月都要给沈景明写一封信，沈景明也会给他回信。 碍于团团认识的字不多，沈景明写信的时候，都尽量用一些简单常用的字，一来二去，还没见过面的父子俩，早已有了深深的父子情。 团团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我们啥时候去找爹啊？” 给爹写信虽然好玩，但是他更想亲眼看见爹。 大院里的其他小朋友都有爹在身边，就他没有，因为这事，他还被好多人笑话过。 许满月抿唇想了想，“大概十天半后吧，你奶奶最近身体不好，咱们要好好陪陪她，再过几天就是你奶的生日，你奶看到了你肯定很高兴。” 这几年，老太太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虽然没有大病，可各种小毛病不断，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利索。 好在，沈家劳动力多，她不用上工，照样有吃的。 饥荒过去，沈景明每月寄回来的钱，从十五块又变回了之前的十块，虽然少了五块，可也够用了。 没一会儿。 孟青和孟平中途下去了，许二叔赶着牛车终于到了沈家的门口。 “满月，到了。” 许满月抬头一看，一切仿佛都还没变。 沈家的院子依旧是之前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许二叔没有留下来，他现在负责大队里的牛，这个点还要去喂牛，没时间留下来。 临走之前，他让许满月过两天回家里去看看，二婶想她了。 许满月答应下来，哪怕二叔不说，她也会去的。 许二叔走后，许满月拉着团团，走过去敲门。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家里估计没啥人，才会将院门关上。 屋内。 林落霞刚出了月子，她坐在屋檐下给孩子洗尿布。 地上还坐着一个一两岁的小女娃玩泥巴，沈宝珠抱着一个孩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孩子一直在哭，哭个不停。 她不停地哄，“别哭，三宝，别哭，姐姐在呢。” 当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沈宝珠下意识抱着孩子去开门，“谁啊？” 她将门打开，抬头一看瞬间愣在原地。 “三……三婶……你回来了？” 许满月牵着团团站在沈宝珠的面前，往屋内看了看，“宝珠，你奶和你大伯母不在家？” 沈宝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在，奶和大伯母有事出去了。” “三婶，来，快进屋。” 她一边侧身让许满月进屋，一边对院子里喊，“娘，三婶带着团团回来了，娘，三婶回来了……” 许满月的目光落在了往院子里跑的沈宝珠身上，几年不见，这丫头倒是沉稳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 她怀里抱着的孩子，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林落霞最近生的那个儿子吧。 除了这个儿子以外，这几年，林落霞还生了一个闺女，也就比这个儿子大一两岁。 第376章 变化(上) 正在屋檐下埋头洗尿布的林落霞也听见了这动静，她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此时，许满月已经牵着孩子走了过来，“二嫂，好久不见。” 林落霞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来，在衣服上将手擦干净，“三弟妹，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娘天天念着你和团团呢。” “这下好了，你和孩子终于回来了，娘也能放下心了。” 许满月牵着团团，站在了林落霞的面前，抿唇一笑，“来，团团，这是你二伯母，快喊人。” 团团乖乖喊人，小奶音软乎乎的。 “二伯母。” 林落霞感叹：“时间真快啊，一晃团团都长这么大了。” 想当初，这孩子走的时候，才一丁点大。 许满月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姑娘上，“是啊，这时间确实过得快，二嫂，听娘说，这几年你生了两个孩子，我还不知道孩子叫啥呢。” 虽然现在是大热天的，地上不是很凉，可也不干净，到处都是泥巴灰尘，脏兮兮的。 一两岁的孩子不懂事，在地上爬来爬去，孩子的皮肤都被地上的细石子磨出血了，也没见有人来管一管。 林落霞顺着许满月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微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啥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妹妹叫二丫，弟弟叫三宝。”她走过去将地上满地爬的二丫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巴灰尘。 “乡下不比城里，稍微不注意，这孩子就满地爬，弄的脏兮兮的。” “三弟妹，让你和团团见笑了。” 许满月摇头，“二嫂，你继续忙吧，我先带着团团回屋了。” 林落霞：“好，你去吧，等娘回来了我让宝珠去叫你们。” 许满月牵着团团，拎着两个包袱回到了她和沈景明的屋子里。 一进门进去，她四处看了看，瞬间发现了屋里的东西少了一样。 少的不是别的，是团团曾经睡过的那张小床。 许满月将两个包袱放下，又在这屋里转了转，将屋里的柜子都打开看了一番。 别的没少，就少了团团的小床。 当初，这张床可是她花了一两块钱做的，图案样式都是沈景明亲自弄的。 她心思一转，很快想到了林落霞刚生不久的那个儿子。 如果这个家谁需要孩子的小床，除了林落霞的儿子外，她想不出其他人。 不过没有证据的事，还是先弄清楚再说。 许满月将这事暂时压在心里，嘱咐好团团好好待在屋里之后，她端着搪瓷盆出去，走到水井边开始打水，打算将屋里擦一遍。 这时，已经十三岁的沈宝珠走了过来，“三婶，我来帮你吧，你从外面赶回来肯定累了一天了，你先歇着，这些事交给我来就行。” 许满月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沈宝珠，这孩子变化挺大的，不光是外貌，还有性子。 “不用了，宝珠，这些小事我能行。” 沈宝珠这才收回了手，“三婶，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三婶，可是他们家第一个考上中专的人，而且还是省城那边的好学校。 第二个考上中专的，是青青姐，现在在县城里的卫校上学，明年才能毕业，听说一毕业就能进县城的医院当护士。 许满月摇头，“会在家里住一些日子再走。” 这次回来，只是来看老太太的。 要不是考虑到老太太的身体，她现在应该带着团团坐上了前往部队的火车。 沈宝珠明白了。 三婶这是要随军去了。 不过也对，她和三叔结婚快五年，孩子都三岁了，也没怎么相处过，确实该过去了。 只是…… 正当许满月即将打好水回屋的时候，沈宝珠鼓起勇气开口道，”三婶，我……我能不能跟你一块过去住些日子？” 许满月回屋的脚步一顿，她端着盆回头看过来，“宝珠，是家里出啥事了吗？” 她记得，从前沈宝珠是不愿意跟林落霞分开的，母女俩的感情很好，林落霞甚至为了她，可以不生第二个。 咋这次回来，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像没那么好了。 沈宝珠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我……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怕许满月拒绝，她连忙补充道，“三婶，我不会待太长的时间的，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我还可以帮你带团团，帮你干家务。” “我现在啥都能做，我不会给你和三叔添麻烦的。” 许满月打量着眼前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几年不见，确实沉稳了不少。 “这事你娘知道吗？” 沈宝珠沉默摇头。 许满月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她叹气，“这事我不能答应你，现在上哪都需要介绍信，出去一趟很麻烦，你要是想出去走走，可以上县城逛逛。” “你心里有事，也可以找你娘好好说说，说不定有些事情就解决了。” 孩子多了，总会有所偏颇，心也会慢慢变化。 沈宝珠眼眶微微泛红，没再说话了。 许曼月进屋后，开始打扫屋里的卫生。 “娘，刚刚那个小妹妹好可怜，我看到她的手，都被人掐红了。”团团跟在许满月屁股头后转，说着他刚刚看到的事。 “肯定是有人故意欺负她。” 许满月回想起刚刚那孩子满地爬的样子，她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毕竟，那是别人的孩子，她无权过问。 更何况，这种情况在乡下很常见的，也算不上对孩子不好。 团团的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娘，我还看到，宝珠姐姐被二伯母骂哭了，因为她没有照顾好弟弟，险些让弟弟摔了。” 许满月：“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吗，你从哪里看的？” 团团指了指窗户，“我才没出去呢，我从这里看的。” 他最乖了，娘说啥就是啥，怎么可能背着娘跑出去。 许满月抬头一看，这扇窗户跟林落霞那屋是对着的，确实能看到对面的一些情况。 看来，有了弟弟之后，沈宝珠没那么受宠了。 可在这之前，林落霞明明那么疼爱这个闺女，甚至好几次为了这个闺女不断地妥协。 第377章 变化(下) 许满月将打扫干净之后，又将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次过来，她除了拿几件常穿的衣服，以及一些孩子的东西之外，她基本上没有带别的东西。 不是她不想带，而是根本带不了。 顾得了孩子顾不了行李，还不如不带。 因此，随便收拾了一会儿，这屋里差不多收拾好了。 这时，似乎有人回来了。 许满月从窗户往外面一看，大嫂和老太太回来了。 两人的手里还拿着好些菜，嘴巴一张一合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在说些啥。 她连忙拉着团团走出去，“娘，大嫂，我，我回来了。” 老太太猛地抬头，当看到许满月，以及她身边的小小人儿时，她眼眶瞬间泛红，连忙跑过来，将团团一把抱住。 “咋回来也不说一声。” “哎呀，奶的乖孙都长这么大了。” “来，让奶抱抱，奶可想死你了。”她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孩子的脑袋，激动得连手上刚刚摘好的菜都掉了。” 沈大嫂也赶忙走过来，对着许满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激动得不行。 “三弟妹，你变好看了，皮肤也白了，看起来比大队里的那个孟知青，更像城里人了。” “我滴个娘嘞，三弟妹，省城是不是比咱们县城好上好多倍啊？那里的人是不是个个都穿得很体面，就连说话也轻声细语的，那叫啥来着……嗯，对了，叫有文化。” “去省城念了一个中专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三弟妹，你现在也是城里来的文化人了。” 许满月笑了笑，“大嫂，在城里又不用天天晒太阳，几年下来，当然会变白。” “你要是几年不晒太阳，也会变白的。” 沈大嫂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还是别了，我就这样子就挺好的。” 几年不晒太阳，那岂不是不出门上工了？ 这可不行，现在大队里的有了专门养猪的地方，不用在自家里养猪了。 她天天都得出去，割猪草喂猪，养猪，一天下来虽然轻松，可只能赚七个工分，跟地里干活的完全没法比。 许满月忽然想起了沈青青，“对了，大嫂，听说青青在县城里念卫校？”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因为在这之前，沈青青一直很想去城里当干部，虽然念卫校也不错，但是跟她之前想得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提起这事，沈大嫂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那个死丫头被人算计了，等她反过来，这事已经改变不了，只能认命去当个护士。” “好在，以后毕业了也能留在县城医院工作， 还能帮忙解决户口。” “要是再嫁个城里男人，她这辈子也算过上好日子了。”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实在有些想不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不过当个护士也不差。 沈大嫂叹了一口气，“不说她了，越说越心烦。” 要是没有对比，当个护士也就算了，可有了对比，这才让人心烦。 当初，本就是奔着好好念个这中专，以后去那些公家机关里上班的，像啥教育局，农业局，粮站，水利局之类的部门。 “三弟妹，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去随军了？”她话语一转，又想起来这事。 许满月点头，“嗯，我跟景明已经商量过，过些日子就去随军。” 这次去了，估计很难回来一趟了。 至于系统给的改造任务，她发现哪怕不用待在沈家，也能做任务。 反正没有任务时限，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三年来，沈家人的改造进度都在缓慢上涨，其中，老太太和大嫂的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八，沈青青百分之九十。 林落霞和沈宝珠的改造进度，虽然没掉，但是也没涨。 不过，沈老二倒是从百分之三十多的改造进度，渐渐涨到了百分之六十多。 看来这几年，他变化不小。 沈大嫂也为许满月感到高兴，“好，挺好，你和景明结婚五年了，却迟迟没有结婚，也该在一块了。” “你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一边又要上学，一边又要照顾孩子的，去了部队，总算可以歇一歇。” 许满月笑了笑，没再说些什么。 哪能歇着，她还有工作呢。 等一家三口团聚了，就该工作了。 她既然学了三年的知识，就没打算待在家里。 这事她跟沈景明也商量过了，他没啥意见，反而还支持她。 在这点上，她是真的觉得，当初选择嫁给沈景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年来，他人虽然不回来，但是每个月给的钱从没少过她和孩子一分，甚至过段时间还会往上涨。 从五年前的每月十块，一直涨到现在的每月六十块。 许满月和沈大嫂说了好一会儿话，老太太还是抱着软乎乎的团团不放。 她将人一直搂在怀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那个稀罕劲儿，连沈大嫂看了都忍不住摇头开口道。 “娘，你都抱了好半天了，让团团歇一会儿吧，你看他的小脸都被你摸红了。” 想当初，她家小山可没团团这个待遇。 果然，孙子还是不在身边的好。 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将团团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一直不肯放手，她瞪了沈大嫂一眼。 “行了，你去做饭去吧，今天我老三媳妇和团团回来，可不能马虎了，得做顿好的给他们母子俩补补。” “我那屋里还有些白面，今天吃饺子，你去准备吧。” 沈大嫂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发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娘，你说真的？” 那点白面她都馋好久了，也不见老太太拿出来吃，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吃到了。 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当然是真的，你快去吧，别饿着我的乖孙。” 沈大嫂也不计较老太太的态度，她美滋滋跑进厨房，“得了，娘，我这就去，保证不会饿着你的乖孙。” 被说两句咋了，又不会少一块肉，可要是能吃上一顿白面，那可是会长肉的。 再说了，十几二十年的婆媳关系，她早就习惯了，要是哪天老太太不骂她两句，她还不习惯了。 ilwxs.com 沈大嫂走后，老太太拉着许满月一块坐在院子里，“老三媳妇，你打算啥时候，带着团团一块去找孩子他爹？” 许满月想了想，“半个月后吧。” 这要是去了，以后估计很难回来一趟。 老太太挂念孙子，现在她身体越发不好了，让她多跟团团待些日子，她再带着孩子一块去随军。 这话一出，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儿媳妇是为了她才带着孩子回来这趟的，否则两人早就随军去了。 “也好，你们刚从省城回来，正好可以休息一阵子再走，我还能多跟团团待一段时间。” 许满月笑了笑，坐下陪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 几年不见，是有些想念。 …… 许满月走进厨房，沈大嫂正好在擀面皮包饺子。 “大嫂，我来帮你。”许满月走过去将手洗干净，拿着饺子皮开始上手包，没一会儿，一个好看的饺子成型。 沈大嫂擀面皮的手一顿，抬头笑着道，“行啊，有你帮我，这饭很快就好了。” 这时，林落霞怀里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看了眼两人，“大嫂，三弟妹， 我也来帮忙吧。” 沈大嫂抬手打断她的话，头也没抬，“别，你还是照顾三宝吧，这里有我们两个就够了，用不着你，你抱着孩子出去吧。” 林落霞点了点头，“那行，我带着孩子先出去。” 等人走了，沈大嫂再也忍不住跟许满月倒苦水，她小声开口道。 “三弟妹，这几年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这个林落霞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她现在经常跟大队里的其他女人掐架，别人她柔柔弱弱的，可人家是妇女主任，嘴巴又厉害， 几句话下来，硬是整的大队里没几个女人敢惹她。” “尤其是前些日子生了儿子之后，她更是将老二拿捏得死死的，现在老二都不敢出去跟那些女人鬼混。” “就连宝珠那个死丫头也怕她，她发起脾气来，连曾经捧在掌心上的闺女都要打。” “我有次半夜起来，就听见宝珠那丫头被她罚站，大半夜的，一直从晚上站到第二天。” 沈大嫂叹了一口气，“三弟妹，你说这人是不是疯了，她曾经明明那么疼爱宝珠，现在跟换了一个人也一样。” 换做是之前，她咋也想不到，这人一下子会变成这样。 听完这些，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大嫂，二嫂对三宝咋样，她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沈大嫂想了想，“也不全是，她很少针对家里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针对老二和宝珠还有二丫，以及外面那些人。” “对于我，她倒是还好，这几年，我也很少搭理她，平时也不咋说话。” “只是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时候也避免不了接触。” 许满月抿唇，“二嫂是不是生完孩子才变成这样的？” 她记得，曾经听人说过一种病，产后抑郁症。 得了这种病的，性子很容易变得敏感极端，情绪过度起伏，性情大变。 沈大嫂仔细又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自从生了二丫，看到又是一个闺女之后，林落霞都没怎么看过那二丫那孩子，就连二丫这个名字，都是她随口取的。 当时老二还为了名字的事，跟刚刚生完孩子的林落霞吵了起来，从那之后，林落霞似乎更想要一个儿子了。 自从三宝出生之后，宝珠那丫头在林落霞心里的地位，大不如前，老二眼里也只有这个宝贝儿子，很少关注大闺女。 渐渐的，这孩子性子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许满月往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心里大概知道林落霞为啥会变成这样了。 如果真的是这病，还挺难办的。 整个沈家都发现了她的异常，但是没一个人觉得这是一种病，估计林落霞也不觉得她病了。 沈大嫂察觉到了许满月在走神，她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哎，三弟妹，你在这家的这些日子·，还是尽量减少跟林落霞有啥接触，万一她发疯了咋办。” 老二为啥不敢出去跟那些女人鬼混，还不是林落霞现在仗着生了一个儿子，敢跟老二对着干了。 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算算时间，今天晚上睡觉之前，又该闹起来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 。 是不是病了还不一定呢，她只在家里待半个月左右，这事她也不好插手，先看看再说吧。 不过这事老太太居然没有出面阻拦，看来她心里，还是希望林落霞这个当媳妇的，能够拿捏住沈老二。 晚上。 热乎乎的饺子出锅，端上了桌，当然饺子肯定是不够一大家子吃的，毕竟这可是细粮，哪怕沈家条件不错，也没多少。 因此，除了饺子之外，沈大嫂还做了一锅棒子面粥，配着咸菜，以及饺子一块吃。 老太太将团团抱在她的身边坐着，许满月坐在她的另一边。 沈家两兄弟也都下工回来了，除了在外面上班读书的，基本上都到齐了。 一大家子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个个都忍不住去看奶呼呼的团团。 沈老大伸手碰了碰小家伙的小脸，小家伙的小奶音软糯糯响起，眼睛亮晶晶的，“大伯伯好。” 沈老大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孩子的小脸，“好，团团好，一晃团团都长这么大了。” “来，大伯伯给你包个红包，买糖吃。”说罢，他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零钱，全部都塞到了团团的小手里。 沈大嫂下意识张了张嘴，可很快又冷静下来， 也没多少，孩子还小，又是第一次见，应该的。 团团看着手里的一叠钱，他连忙向许满月求助，“娘……” 许满月连忙摆手，“大哥，孩子还小，给他这么多钱干啥，你收回去吧。” 沈老大笑了笑，“这是我这个当大伯的一点心意，也没多少钱，让孩子收下吧，买几颗糖甜甜嘴。” 许满月看了眼那些钱，确实没多少，不到五毛钱，她这才放心。 “团团，跟大伯伯说谢谢。” 团团眨巴着大眼睛，“谢谢大伯伯。” 一旁的沈老二见状，也掏出了一些钱，笑着塞到了团团的另一只小手里。 大哥都给了，他这个当二伯的，也不好没个表示。 “二伯伯也给团团红包，团团应该对二伯伯说些啥？” 可就是这个举动，让坐在他身边的林落霞，脸色瞬间微微冷了下去。 第379章 大方 这一幕，谁也没有察觉到。 老太太也从身上掏出了一些钱来，“你大伯伯，二伯伯都给了，我也给，团团拿钱留着以后买糖吃。” 她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叠毛票，沾着口水数了又数，数出了三块钱出来，塞到了团团的身上。 短短几分钟，团团的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叠的钱。 钱不多，但是面额小，数量多，凑在一块，孩子的小手压根拿不住，所以看起来很多。 …… 吃完饭，洗漱完。 许满月带着孩子回屋睡觉，刚进屋，团团立马将手里的钱，全部塞到了许满月的怀里，“娘，这些都给你，留着给你买雪花膏。” “爹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之前在大院里，别人家的爹，都会给他们的娘买擦脸的，可只有他爹不会。 虽然爹没跟他们住在一块，可他要是想给娘买，肯定能买。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给娘买。 看着手里的一叠零碎钱，许满月微微一怔，心里热热的。 她蹲下身立马将孩子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团团真乖，不过，娘用不着那东西，这钱娘给你攒着，连着你爹之前给你寄的那两百块钱一块攒着，等以后给团团买大房子。” 现在的房子不贵，但是明面上是不许买卖的，不过要是想买，也不是没办法。 现在手里攒下的钱不少，等以后稳定下来，她想买几套房子留着，以后房价涨了卖出去，或者留给团团，都是一个不错的投资。 团团摇头，小脸认真，“不行，娘，这是我给你买雪花膏用的，你不用给我攒着，我有钱，我要是没钱了，我会找爹要。” 爹在信上说了，他想要钱，可以随时写信找他要。 上次他写信过去，爹一下子给了两百块钱。 爹对他可真大方，可对娘就不行了，连个雪花膏都不给娘买。 许满月再次将孩子紧紧抱紧，一字一句解释道，“团团，不用，娘有雪花膏，只是娘平时不爱用这些。” “团团的钱，娘给你攒着，以后给你买房子。” 这孩子很乖，乖到让她心里软软的。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许满月将孩子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团团，你先睡，娘出去看看。” 她本来是不想出去的，从省城赶回这里，累了一两天了，她浑身都酸得厉害，很想休息。 可刚刚的那些争吵声中，她隐约听到了是在说他们母子俩。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 林落霞和沈老二那屋里的声音更大了，吵闹声，哭声，混杂着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乱得不行。 “你倒是大方，什么人都给钱，可你咋不想想我和几个孩子，你给别人的孩子钱，也没见别人给你的几个孩子钱。” “现在家里孩子多了，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哪怕不为我考虑，也该为几个孩子想想。宝珠年纪大了，马上也要念初一了，念书的钱从哪来，你想过没？” 许满月不用走近，都能听到是在说今天晚上的事，对方闹得这么大声，估计也是为了让她听到。 今天晚上沈老二给了团团四毛钱七分钱，沈老大给了四毛九分钱，老太太给了三块。 因为钱不多，她这才让孩子收下的。 毕竟，之前闹饥荒的时候，她也经常给沈家的几个孩子吃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可不止这点钱。 屋内，争吵声越来越激烈，甚至还动手砸东西了。 许满月再也听不下去，索性回屋将这四毛七分钱找出来，敲响了林落霞和沈老二的房门。 “二嫂，二哥，团团年纪小，用不着啥钱，这钱还是还给你们吧，留着给三宝他们几个买点好吃的。” 屋内的动静立马停住了 透过昏黄的灯光，许满月看到了两人的影子僵住没动，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看来，两人听见了她的话。 许满月弯下腰将钱放在房门口，对着里面的人道，“二嫂，二哥， 钱我放在门口了，你们出来拿一下，我先回去睡了。” 丢下这句话，她看也没看那屋内一眼，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屋内。 许满月前脚刚进屋，老太太披着一件衣服出来，砰砰砰地敲响了沈老二和林落霞的屋子，骂地唾沫横飞。 “大晚上的，你们要是不想睡了，那就给老娘滚出来站着，都别睡了。” “你们要是想睡，就给老娘安安分分的，别专门在老娘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尤其是你老二媳妇，最近这些日子你做的那些破事，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快将咱们沈家给骂死了，这还得多亏了你，专门搞那些破事。” “还有你老二， 你要是不想给钱，没人逼着你给，既然给了，那就别闹出笑话出来。” “谁家大男人像你这样，简直丢死人了，一点都不像老娘的儿子。” 这下，彻底将整个沈家惊动。 沈老大和沈大嫂他们也都出来了，还有沈宝珠和沈小山他们也没睡。 院子里站满了沈家的人。 沈大嫂从自己屋里出来之后，瞧见着架势还有啥不知道的，她小跑到老太太的身边，“娘，你确实该好好管管了，你要是不管，有些人都快把咱们家闹翻天去了。” “现在外面那些人，都在说咱们家出了个妇女主任，好大的威风，啥事到了她面前都能黑得变白，白的变黑。” “虽然咱们家名声一向不好，可也没这么臭过，再这样下去，以后老四和小山他们还咋娶媳，青青她们咋嫁人？” 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肚子里更是憋了一团火。 见到林落霞和老二的屋内，没有一点动静，仿佛跟没听见她在这里骂似的。 她更是气得不行。 “老二，立刻带着你媳妇给老娘滚出来，既然不想睡，那今晚你们就别睡了。” 屋内。 “娘，……我……我是不是不该收二伯伯的钱？”团团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不安茫然的表情。 许满月心疼得不行，将他抱在怀里轻哄，“团团，你没做错啥，今天晚上的事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将今天的事给忘了就行。” “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有错，也是她的错，是她没阻止孩子收下这钱。 第380章 闹剧 安抚好孩子，又将孩子哄睡，盖好被子，许满月这才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看向外面的院子里。 在老太太强势下，沈老二和林落霞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落霞的怀里还抱着哭个不停的三宝，夫妻俩站在一块，从她这个角度，倒是看不清两人的脸色。 不过她还是能看到，老太太气的不行，一个劲地指着两人骂，骂完之后还不解气，她歇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始。 “老二，你来说说，你们今天晚上闹这一出啥意思？” “今天晚上你们两不说清楚，那大家都别睡了。” “还有你，老二媳妇，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三宝还是交给我带吧，免得被人带坏了。” 之前那些事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因为这个儿媳妇她确实不想管了，可没想到她现在越来越过分，老三媳妇这才刚回来，她就闹这么一出。 但凡不是个瞎的，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 林落霞脸色微微泛白， 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侧身避开了老太太的视线。 “娘，你说啥呢，孩子还小，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哪能离得开我？” 沈老二也有些慌了，连忙跑到老太太的面前，“娘，别，这事落霞错了，不过也没这么严重，明天，明天我一定让她好好给三弟妹道歉。” “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结婚十多年，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以后他没了，还得靠这个儿子给他摔盆送葬，上香祭拜。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老二，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咋越活越回去了？” “这是道不道歉的问题吗，这分明是你们两口子的态度问题！” “给不起那几毛钱就别给，没人逼你，现在倒好，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哪怕还没分家，都快丢死人了。” “你看你看大哥大嫂，他们两口子的私房钱还没你们两口子的多，可人家却做不出你们这种事。” 沈老二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更不敢有一句不满。 “娘，你说得是，是我们不对。” 老太太冷哼一声，看向了抱着孩子的林落霞，“还有你，别以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就能翻天了。” “不愧是地主家的小姐出身，这脾气就是大，之前生闺女不声不响，还说啥这辈子生一个闺女，只疼宝珠一个，可你瞧瞧你现在，都变成啥样了？” “三宝是你生的，难道二丫就不是你生的？还有宝珠，你都多久没关心过她了？” 林落霞脸色不好看，她咬唇，“娘，是你让我给建云生儿子的。” 她当初是没打算再生的，还不是他们一个两个的逼她。 为了宝珠，也为了自己，她才不得不开始生孩子的。 至于二丫，孩子多了，她承认自己对那孩子是疏忽了一些，可也没咋对不起她，宝珠有的，她也有。 三宝还小，比她们两姐妹，三宝更需要她的照顾，她也不是故意忽略她们两姐妹的。 老太太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老娘是让你给老二生个儿子，可老娘没让你虐待二丫。” “你自己摸着心口好好说说，自从二丫生下来，你抱过她几次，给她喂过几次奶？” 要不是家里有点大米，每天熬几口大米糊糊出来，那孩子早就饿死了。 林落霞沉默了下去，抱着三宝的手紧了又紧。 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孩子一下子多了起来，难免疏忽了。 更何况，五根手指头还各有长短，对于二丫，她确实喜欢不起来了，也没啥感情。 老太太瞧着林落霞这样，更加气的不行，她指着她的鼻子继续道，“本来这事我是不想管的，可你做事越来越不把老婆子我放在眼底。” “今天这事，你简直做的太过，老三媳妇才刚回来还没歇下，你说，你的心咋这么狠毒。” “团团好歹叫你一声二伯母，他刚回来你就来这么一出，你让孩子以后咋看你，咋看这个家？” 林落霞咬了咬唇，好半晌才开口道，“娘，我……我没这个意思。” “我呸，你没这个意思，那你是啥意思？”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巴掌狠狠砸在林落霞的脸上，瞬间对方的脸高高红肿，火辣辣地疼得厉害。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这把巴掌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你要是在这样作，那就给老娘滚出沈家，我再重新给老二找个好女人当媳妇。” 林落霞身体僵住，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捂着红肿的脸。 大夏天的，正是炎热难耐的时候，她却冷得不行。 “……娘，你……啥意思？” 孙子她给她生了，她还有啥不满足的。 之前对她冷言冷语的，不就是因为她没给她生孙子。 老太太更加不待见这个儿媳妇了，她冷笑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瞧你干的这些事，早知道你生了儿子之后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不生，我们沈家也不缺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孙子。” “你不生，有的是人愿意生。” 现在老三已经有了儿子，等夫妻俩团聚了，以后少不了还会给她生孙子，还有老四，老四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她还真不缺老二两口子生的孙子，之前劝他们生，也只是想让林落霞生了儿子之后，能够拴住老二别出去瞎搞。 林落霞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她抬头看向不敢说一句话的沈老二，“你呢，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她之前都说了，她不想生不想生，可这些人偏偏逼着她不得不生。 现在好不容易生下来了，他们却变了一副嘴脸，个个都开始嫌弃他们母子。 沈老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啥，可老太太还在，他也不好说些啥。 于是只能对着林落霞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别再继续跟娘闹了。 这事本就是她的错，她咋有脸闹的。 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他是真不想夹在婆媳俩中间。 第381章 二丫 林落霞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深深看了眼沈老二，抱着孩子，扯着站在一旁的沈宝珠直接冲向了门外。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母子三人也不在这个家碍你们的眼了。” 沈老二下意识想要出去追，可又想到了林落霞最近的这个脾气，他又收住了脚。 算了，让她出去冷静一下也好。 反正她又没娘家，除了沈家，她也没地方可以去。 老太太心烦的不行，索性眼不见为净，她摆摆手，“行了，都回去睡觉吧。” “老二，赶紧把你跟她的这些破事处理好，老三媳妇和团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你别给老娘丢人，否则，你也给老娘滚出这个家。” “听见没？” 沈老二连忙点头，“娘，你放心，我肯定会管好落霞的，明天我就让她给老三媳妇道歉，给团团道歉。” 老太太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回屋了。 一旁看热闹的沈大嫂啧啧两声，也跟着回屋了。 虽然几毛钱在乡下来说不算少，可也算不上啥大钱。 老二两口子可比他们有钱，居然为了几毛钱闹成这样。 简直丢死人了。 屋内。 许满月将一切尽收眼底，她知道老太太这是为团团出气，可也是在给她一个交代。 冷冷的风吹在脸上。 院子里，老太太他们回屋之后，沈老二也回了自己的屋内，并没有去找林落霞母子三人。 一切归于平静，似乎今天晚上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好半晌，许满月才将窗户给关上，回到了床上睡觉。 借着窗外微微的月色，她摸了摸孩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随后也睡了过去。 没想到翌日一大早。 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许满月被吵醒，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才早上六点多钟。 再过些日子才上工，现在没人会起这么早。 团团也被吵醒，睁着迷糊的眼睛，“娘，外面好吵。” 许满月将被子给他盖好，“团团，再继续睡一会儿，娘出去看看。” 安抚好孩子之后，她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刚推开门。 院子里响起了一道着急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沈老二，你家二丫没了，你媳妇和你家三宝还有宝珠都落水了，现在人还昏迷着，你们赶快去看看吧。” 刚刚才被吵醒的沈老二，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他连鞋子也顾不上穿，连忙往门外跑去。 身后，沈大嫂也吓了一大跳，匆忙跑到老太太的门前敲响了她的房门，将这事跟她说了。 老太太嘴唇颤抖，浑身都僵住了，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沈大嫂没办法，只好叫儿子小山，赶紧跟上去看看。 一时之间，沈家乱得不行。 许满月也被这个消息愣住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先跑回屋里嘱咐了一番，“团团，你要是饿了，柜子里有小饼干，还有鸡蛋糕可以垫垫肚子，在娘没有回来之前，千万不能出门。” “乖乖在家等娘回来。” 团团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好。” …… 许满月出去的时候，正好沈大嫂和老太太也在往外面赶，她追了上去，很快追上了两人。 没一会儿，婆媳三人到了后山的那条河边。 那里乌泱泱的，围满了好多的人。 “可怜啊，那孩子才不到两岁，人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沈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逼得儿媳妇带着三个孩子跳河自杀，要不是有人撞见，估计全部都要没命了。” “哼，沈家那个死老婆子在咱们大队里，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名声又差，动不动就撒泼打滚。” “说不定，就是她逼得林落霞带着几个孩子去死的，否则，有哪个当娘的，谁做出这种事。” “我也是，可怜啊，几个孩子真是可怜，尤其是死掉了的二丫，她还那么小，那个死老太婆咋这么心狠，连亲孙女都不放过。” 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声音都有，难听极了。 沈大嫂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跟那些人好好干架一架。 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行了，老大媳妇，现在弄清楚情况要紧。” 她的声音罕见地多了几分疲惫和酸涩。 许满月伸手去扶她，“娘，你没事吧，要不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和大嫂过去看看情况。” 老太太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整个人透出一股悲伤。 沈大嫂也担心得不行，“对啊，娘，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和三弟妹去看看情况，再回来告诉你。” 这事说到底，也不能全怪在老太太的身上，谁知道林落霞居然会这么疯，带着几个孩子一块跳河自杀。 再说了，一开始闹事的是她。 哪怕出事了，她林落下的责任最大。 老太太浑浊的老眼隐约闪过一丝泪花，她摆摆手，“不，我自己去。” 老二媳妇可真狠啊，简直太狠了。 她王万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她这么狠的女人，自己寻死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上几个孩子，这世上哪有她这当娘的。 许满月和沈大嫂无奈，只能任由她去。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一看到她们来了，下意识闭上了嘴巴让出一条路。 别看他们刚刚骂的起劲，可要是让他们跟这个老婆子对上，他们还真不敢。 人群散开，露出里面的情况。 许满月最先看到的，是昨天还在地上满地爬的二丫。 她此刻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浑身泡肿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目，小小的身体又胀又肿，可怕又可怜。 二丫的手里，还紧紧捏着林落霞红色的头绳。 紧接着，许满月转头又看到了靠在沈老二怀里，双眼无神空洞的林落霞，她浑身湿漉漉的，怀里依旧紧紧抱着三宝。 三宝倒是没啥事，虽然身上也湿了，但是好歹人没事。 最后，许满月又看到了躺在地上不停吐水的沈宝珠，她脸色惨白极了，身上都是湿的，头发更是拧成一股又一股。 周围的人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一个两个别开眼。 老太太看清眼前的情况，她两眼一黑，身体一软，险些晕了过去，好在，许满月及时扶着她。 “娘……” 第382章 掐死 沈大嫂吓了一大跳，连忙过来跟着扶起老太太，“娘，你……你可别吓我们啊？” 老太太这些年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了，要是再受到刺激，还不知道咋样呢…… 此时，抱着林落霞和三宝的沈老二也听见动静，抬头看向老太太几人，他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啥。 他瞧见老太太险些摔倒，也没啥反应，只是默默将林落霞一把抱起来，又让沈小山帮忙将死去的二丫抱走。 沈小山点了点头，走过去用一块白布，将小小的二丫包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跟上了沈老二。 地上只剩下沈宝珠一个人，她呛了不少水，脸色惨白着，不停地吐水打喷嚏。 渐渐的，没热闹看了，周围的人也散开了。 老太太站稳身体之后，在许满月两人的搀扶下，一直看向沈老二离开的方向，浑浊的老泪滚滚而落。 好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 “怪我，怪我昨天晚上没阻止老二媳妇，这才……这才出了这事……” 沈大嫂有些气不过，“娘，这事哪能怪你，要怪也应该怪林落霞，怪他们夫妻俩。” “好端端的，干啥闹成那样，又搅和得大家不安生。” “谁知道林落霞是咋了，居然会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去找死。” “现在好了，她最不喜欢的二丫因为她死了，三宝倒是被她护得好好的，指不定是她故意的。” 老太太沉声打断大儿媳妇的话，“老大媳妇，住嘴……” 许满月看着老太太神色复杂的脸，她陷入了沉默，还真别说，是有这种可能。 大嫂能想到，娘肯定也能想到。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林落霞很有可能是真的得了那病。 她之前只是猜测，但是现在，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林落霞病了。 虎毒不食子，林落霞之前再咋样，对宝珠都是好的，没道理对自己的孩子下死手。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将这种猜测说出口。 “娘，我之前在书上看过一种病，叫作产后抑郁症，得了这个病的人，基本都是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她的性格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变得极端易怒，还变得敏感多疑，情绪极为不稳定。” “很容易做出伤害自己和伤害身边人的事。” “二嫂如今这样，倒是跟这种病的症状很像。” 老太太猛地一把紧紧抓住许满月的手，“老三媳妇，你……你说的是真的？” 可这不该啊，饥荒年，有吃的有穿的，还有住的，她的日子比这大队里绝大多数的女人过得都要舒坦。 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她有啥好不满的？ 居然要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去死。 沈大嫂一听这话，愣了愣，有些不相信，连忙跑过来围着许满月。 “三弟妹，你没开玩笑吧，我活了几十年，也没听说周围有哪个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得了你说的这种病的。” “再说了，她林落霞有啥好抑郁的，家里就属她上工最慢，工分最少，咱们可没嫌弃她，每顿饭我吃多少，她吃多少。” “要不是嫁到咱们沈家来，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还有啥好抑郁的，有啥不满的？” 至于老二经常跟外面的女人鬼混这事，她嫁进来之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林落霞要是介意，干啥还嫁进沈家来？ 许满月抿唇，“娘，大嫂，目前我也只是根据二嫂的状况来简单推测，具体是不是，还需要专业的医生给二嫂看看。” “你们也知道，我只能治得了一些小病，这种病我也是第一次见。” 沈大嫂撇了撇嘴，还想继续说些啥。 可却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她抬手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许满月，“老三媳妇，你对方面的情况比我们了解得多，你说，这病如果要治，大概……要花多少钱？” 家里的家底，已经在几年前给她看病掏光了。 这几年，也没攒下啥钱，家里只是表面看着日子不错，实际上基本没啥家底。 许满月沉默片刻，摇头道，“娘，我不是专业的，这事我之前也没遇见过，所以不太清楚这种病的治疗情况。” “如果想要治疗，我认为应该先确定二嫂是不是得了这种病。” 不过这属于一种精神类的疾病，一般这种疾病很难治疗好。 一是因为现在的医学技术并不发达，二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把这种病当成一种病，甚至大部分人都认为是产妇生完孩子之后，变得矫情了。 林落霞目前的情况，跟这种病的症状很像，但是她毕竟不是专业的，也不能确定她是真的患了这种病。 老太太久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 另一边。 沈老二带着林落霞和三宝回到了家里，将母子两人放到了床上。 沈小山并没有跟着进屋，而是将二丫的尸体用白布再次盖好，放在了院子里的一块木板上。 弄好一切之后，他看着二丫脏兮兮的身体沉默了片刻，又找了一个盆打了一些水，拿了一块帕子过来，一点点擦拭着二丫小小的身体。 等收拾干净了，确认没有一点脏污之后。 沈小山这才用白布，重新将二丫的身体盖上。 屋内。 看着躺在床上紧紧抱着三宝，眼睛空洞麻木，仿佛不会转动的林落霞。 沈老二将大掌掐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轻而易举要了她的命，他咬牙切齿，双眼猩红恶狠狠质问道。 “林落霞，我有啥对不起你的，你要做出这样的事，你说啊，你说啊，你到时咋了，我沈建云到底咋对不起你了？” “你说啊，说啊……” 他虽然在外面玩女人，但是在结婚之前，他就已经跟她说过，如果接受不了，这婚可以不结。 十多年的夫妻，他每个月赚到的钱，基本上都放在了她手里，一分不留。 甚至为了她，他忍受了八九年，她不给他生儿子这事。 还为了她，打掉了王仙草的孩子。 第383章 为啥 到头来换来了啥，居然换来了她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去死。 要不是今天他赶过去及时，恐怕连三宝和宝珠都要没了。 想到这儿，沈老二掐着林落霞的脖子力道渐渐加重，一股血涌上他的大脑，让他失去了理智，死死掐住女人的脖子。 “你说，你说，你为啥要这样对我……” “结婚这么多年，我沈建云哪对不起你了……” 他就不明白了，世上咋会有这么狠心的娘，居然为了一点小事，狠心弄死自己的孩子。 哪怕二丫只是个闺女，可也是他们老沈家的血脉，是他沈建云的亲骨肉，她咋就这么狠啊。 空气渐渐稀薄，林落霞快要呼吸不过来，她不停地咳嗽着，眼泪不知不觉间流淌。 可她只是用讽刺的眼神看着沈老二，并没有挣扎。 沈老二被她这个眼神刺得更加失去了理智，双眼猩红，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林落霞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不停咳嗽。 “你干啥这样看着我，你干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明明是你这个当娘的心狠恶毒。” “你咋还好意思怪我，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娶你，更不该为了你逼仙草打掉孩子。”‘ “我简直是失心疯了，咋会觉得你是个好的，当初你刺激娘的时候，我就该将你赶出沈家……” 沈老二下手越来越狠，他死死掐住林落霞的脖子，咬牙切齿道。 随着男人手上的力道加重，林落霞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便没了呼吸。 躺在床上的三宝好像感觉到了啥，一下子哇哇大哭了起来。 关键时刻。 老太太猛地推开门跑进来，一把扯开沈老二，“住手，老二，你疯了不成，还不快给老娘停下来！” 跟上来的许满月和沈大嫂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跑来阻止，“老二，你这是干啥，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动手，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家里已经没了一个，这要是再没一个，让外面的人咋看他们沈家。 许满月：“二哥，你先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如果林落霞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确实不应该；但如果她生病了，那这事就不能这样算。 尤其是这种病，真的会把一个女人活活逼死。 在几人的阻拦下，沈老二也没再继续动手，他冷冷看了眼依旧躺在床上的林落霞，冷笑道，“有啥好说的，她不就是故意的吗。” “自从她生了二丫，就成了这副德行，活像所有人都欠她的，生了三宝之后，更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每天不是闹这样，就是闹那样。” “一点点小事，她都可以闹好几天，跟个疯婆子没啥区别，现在更是做出这种事来，你们说，这让我咋冷静？”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活活掐死算了，免得搅和得大家都不安宁。 老太太抬手打断他的话，叹了一口气，“好了，别说了，明天带你媳妇去县城检查一下吧，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情况不太对劲，如果是病了，那就好好治病吧。” “如果没病，你自己看着办，娘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了。” 昨天晚上的事，她也有关系，她不应该让林落霞带着几个孩子跑上去不管的。 只是可怜了二丫那孩子，希望她下辈子能找个好人家吧。 沈家这样的人家，不合适她。 沈老二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他大吼一声，指着林落霞，“娘，你咋向着这个女人说话，她当初可是险些害死了你，现在又害死你了你的亲孙女。” “你放心，这次不用你们劝，我都会跟她离了，我们沈家，绝对容不下这么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等跟她离了，我会给你找个比她千百倍的女人，来给你当儿媳妇，来伺候你。” 老太太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啥。 可还没等她开口，林落霞忽然从床上爬下来，跑到了沈老二的面前。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男人的脸上。 瞬间，屋内一片寂静。 林落霞看着不可置信的沈老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心里闷闷的，宛如钝刀割肉，一点点将她整个人的血肉剃掉。 “你还敢说没有对不起我？” “呵，当初我生宝珠的时候，你在别的女人床上；后来我生二丫，你还在外面跟那些女人鬼混；再后来我生三宝，你口口声声说要陪我一块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结果呢……结果你又忍不住丢下我跑出去了。” “这次我依旧难产，险些一尸两命，可你呢，你这个当丈夫的在哪，你在哪……” “沈建云啊沈建云，我已经退让了这么多步，忍受你的无情，忍受你的冷待，甚至忍受你那些女人的挑衅，还依旧决定给你生儿子，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你呢，你是咋对我的……” 第一次生宝珠的时候，她险些熬不过去，现在三年内连着生了两个孩子，她更是没了大半条命。 每一次都是她命大才能熬过的，但凡少那么一点运气，她人就没了。 沈老二脸色难看了下来，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错了。 “这都是你欠仙草的，要不是为了你，她也不至于没了孩子，我只是去陪陪她，有没做啥其他的事。”’ “再说了，你生孩子我又帮不上啥忙，我留下来能干啥，还不是只能站着。” “林落霞，你也不年轻了，咋还跟那些小姑娘一样，要求这要求哪的。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作妖过，咋年纪大了，反而脑袋糊涂了。” 林落霞很少哭，尤其是从不在别人面前哭，可不知咋了，最近几年她总是很想哭，现在也不例外。 她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模糊了双眼。 “沈建云，你不是人！” 那个孩子又不是她让他们打掉的，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关她啥事。 哪怕他后悔了，这账也不是这么算的。 这几年来，沈建云跟王仙草越走越近，对她越发不耐烦。 生了三宝之后，他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可还是抵不过王仙草在他心里的分量。 第384章 入土 哪怕她再怎么不在乎，可这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的。 她是个人，不是一块石头，依旧会疼，会恶心，会厌烦。 沈建云跟外面的那些女人这么作贱她，时间久了，她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老二摆摆手，一脸不耐烦。 “得了，你也别装了，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可二丫是你的亲骨肉，你咋那么狠心，狠心送她去死。” 说到这里，一向不着调的沈老二第一次红了眼眶，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咬死。 二丫还不到两岁， 她还那么小， 小小的一团，刚学会开口喊他爹。 哪怕只是个闺女，他也从没想过，让她去死。 林落霞身体一下子僵住，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闷闷的，酸酸的，宛如钝刀割肉般疼得厉害。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不知不觉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她也不知道咋了，当时大脑涌上一股血失去了理智，心里只想着要让沈建云后悔，让沈家人后悔，让他们疼…… 二丫就掉下去了，那么深的河水，二丫掉下去之后一下子没了踪影。 她是想去救二丫的，她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宝珠拦着她，估计她也带着三宝一块跳下去了，可推搡之间，宝珠还是没拦住她，最后都落水了。 要不是有人路过救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二丫是很久之后才被打捞上来的，那时候天都亮了。 瞧她这副委屈的样子，沈老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委屈，二丫才是最委屈的，她才不到两岁，浑身都被泡肿了，你这个当娘的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故意带着二丫去死的，为的就是报复我。” 如果不是这样，为啥只有二丫没了，他们母子三人都好好的。 不是他多疑，而是因为这个女人压根不是啥好东西。 之前害了大姐惨死，后来又害了娘住院，现在更是害死了自己的亲闺女。 他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世上咋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连亲闺女都下得去手。 林落霞浑身无力跌倒在地上，捂着绞痛的胸口，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掉，大脑嗡嗡作响，头皮一阵发麻。 不， 不是这样的，她真是不是故意的。 二丫……二丫，娘的二丫…… 沈老二冷笑一声，还想要继续说些啥，老太太再次抬手打断他的话。 “行了，二丫已经没了，这事不止她有责任，老二，你也有责任，同样，我也有。” “现在先把二丫的身后事处理掉，明天你再带着你媳妇去县城医院看看。” “如果病了，那就好好治病：如果没病，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再说吧。” 沈老二还是不信林落霞这种女人会生病，不过碍于老太太在，他也没当面反驳，只是问一旁的许满月。 “三弟妹，你懂一些医术，你来说，林落霞到底有没有病？”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更不想为她花一分钱，费一点精力。 他只想让这个女人，为她做的这些事付出代价。 一旁许满月，看了眼倒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林落霞，对着沈老二道。 “二哥，你难道就没发现，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二嫂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沈老二愣了愣，一下子想起来，自从二丫出生之后，林落霞是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从前他半夜出去找别的女人，她基本不会过问，可生了二丫之后，无论他出去做些啥，她都要问上一两句。 一开始他没放在心上，后来随着三宝的出生，林落霞对他的掌控欲变得越来越强，情绪起伏也越来越大。 难不成……她……真的是因为病了，这才做出这种事的？ “三弟妹，我之前咋没听说过有这种病？”沈老二皱眉。 乡下女人身体一向好，有些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能下地上工，林落霞虽然身体不如那些人，可也不至于生了孩子就得病吧。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说不定是个女人装的。 许满月开口道，“二哥，你要是不信，可以带着二嫂去看看医生，医生比我更专业，如果二嫂真的病了，还是早点治病要紧。” 这种病要是不及时治好，不仅影响孩子，也影响全家。 从刚刚林落霞的表现来说，她不信她是会带着孩子自杀的人。 二丫再咋样，也是她亲生的，说不定，真的是因为产后抑郁症，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沈老二看着倒在地上的林落霞，眼底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老太太叹气，再次嘱咐他，“记住，明天带你媳妇去看病，这事总要弄清楚，不然一直都会是一根刺。” 丢下这句话之后，她带着许满月一块出去了。 此时，院子里。 晃眼到了大中午。 二丫小小的身体被白布盖着，放在了院子中间的一块木板上。 老太太走过去蹲下身，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 孩子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目。 沈家本就没一个孙子辈的孩子，这几年好不容易多了几个，没想到这孩子一下子没了。 明明昨天，她还看着二丫在地上满地爬，小小的人儿，爬得可起劲了，笑声咯咯咯的。 许满月也跟着蹲下来，朝二丫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唇，心里也闷闷的。 昨天，她回来的时候，孩子都还是好好的。 一眨眼，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伸手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娘，先起来吧，二丫也不是这么一直放在这里，还是早点让孩子入土为安。” 在他们这里，没有成年的孩子，不能立碑也不能办丧事的，只能找一块不要的布，或者小被子将孩子的尸体包裹着，丢到那些深山里去。 有些人家舍不得孩子死后，尸体还要被山里的东西啃食，也会偷偷将孩子给埋了。 不过不能立碑，坟包很小很小，跟小土包差不多，小到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座小小的坟墓。 因此，很有可能被不认识的人，从上面不停地踩过来踩过去。 第385章 为安 沈大嫂也开始劝，“对啊，娘，现在天热放不得，还是早点让二丫入土为安吧。” 这么小的孩子，人变没了。 要是再丢到深山里去，那就更可怜了。 她想着，干脆找个地方把人给埋了吧。 老太太抬手抹抹眼泪，吸了吸鼻子，“也好， 这孩子已经受了不少的罪，也该让她好好安息了。” “小山，去叫你二叔，让他过来商量二丫的后事。” 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俩的孩子，总归要说一声，看看咋办最好。 沈小山点头，很快跑进了沈老二屋内，将人叫了出来。 沈老二看着白布下的小小尸体，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娘，该咋办就咋办吧，二丫年纪小还没成年，立不了碑也用不着了棺材。” “你们先放着，待会儿我将二丫送到深山去。” 这是他们这的习俗，很多孩子夭折都是这样处理的，甚至有些只差两三岁就要成年的孩子没了，也是这样处理的。 很少有人会这找个地方，好好将孩子埋了。 哪怕生前再怎么疼爱孩子，有些事情他们还是会迷信。 沈老二也不例外。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语气明显顿了顿，“……老二，二丫可是你亲生的，还是偷偷找个地方让二丫入土为安吧。” 沈老二犹豫了。 刚回来的沈老大得知这事之后，却坚决反对，“娘，你说啥呢，按照咱们这里的习俗，可不能这样干。” “你要是不忍心，我陪着老二一块去将二丫处理了。” 他们这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不会有错。 为了一个死去的二丫，要是生出多余的事端，影响到他们沈家，这才是得不偿失。 老太太脸色沉了下去，她没想到，两个儿子居然都这么封建，尤其是老二。 “你们俩给老娘闭嘴，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旧社会那一套，二丫是咱们沈家人，哪怕她早早没了， 也该让她入土为安。” “这事我做主，将二丫埋在你爹的附近，你们记好位置，做个标记，以后看老头子的时候，顺便也看看二丫。” 听着沈家两兄弟刚才的话，许满月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是当了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这些可怜的小孩，她总是会生出几分怜惜。 “大哥，二哥，这也不是啥大事，听娘的吧。” 一向爱搅和事的沈大嫂，也有些不忍地开口道，“这事就这样定下吧， 你们兄弟俩早点让二丫入土为安，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总不能连块地方都不给她。” “又不是啥大事，你们快去吧。” 沈老大皱眉还想继续说些啥，可当老太太一个眼神过来，他又闭上了嘴巴。 “行吧，我们去，我们这就去。” 这就啥事啊，大队里这些年夭折的孩子，又不是没有，可他还没听说有哪家让孩子入土的。 唉，娘现在是越老越糊涂了。 王招娣和三弟妹也跟着胡闹。 …… 晚上的时候，沈老大和沈老二趁着村里的人不注意，偷偷将二丫给埋了，没有立碑，也没有坟包，啥都没有。 唯一的标记只有一棵树，二丫就埋在那棵树下不远处。 这个晚上，沈家没一个人睡着，沈老二彻底不归，林落霞抱着三宝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直到翌日一大早，公鸡打鸣。 沈老二这才回来，扯着她一块上县城医院。 林落霞不想去，一直反抗，任由沈老二咋拽都不管用，夫妻俩又闹了起来。 老太太听见动静说去说了几句，又将三宝从林落霞那里抱了回来，这才勉强平息这件事。 林落霞夫妻俩走了之后，沈大嫂去了许满月的屋里，仔细说起来了这三年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 说着说着，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她连忙凑到了许满月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对了，三弟妹，之前你给团团做的那张小床，好像被林落霞拿去给三宝用了，不过用了没几天，好像又没了。”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没了？大嫂，这是啥意思？” 啥叫没了，那床小床的做工很好，料子也不错，只要不是故意破坏，用个十几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咋就没了。 沈大嫂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天进了林落霞他们那屋，我又往里面看了一圈，也没瞧见团团的那张小床，肯定我敢肯定，这小床就是被林落霞搬过去的。” 三弟妹这屋虽然有锁，但是那钥匙家里也有备份，就是怕遇到啥事好打开门。 估计林落霞就是用家里备份的钥匙，打开门拿走了团团的小床，给三宝用。 这事连老太太都不知道。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大嫂，你大概是啥时候在二嫂屋里发现团团的小床的？” 这床算起来也不太贵，可有些事情，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心意。 那床的设计图稿都是沈景明亲自设计的，为的就是让小床代替他陪伴孩子。 当初要是能一块带着去省城，她肯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一块去。 沈大嫂想了想，“好像……就在前几天，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回来之后，好像就没了。” 现在想来，估计是林落霞怕被发现，所以急忙将团团的小床处理掉了。 不过这人也真是的，一张小床又不是必需品，孩子又不一定非要睡在小床里，也可以跟娘睡在一张床上。 之前的林落霞，也不是这样占小便宜的人啊，现在咋变成这样了。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大嫂，这事你先别跟其他人说，我有安排。” 现在家里是这种情况，娘估计也烦的不行，还是暂时先放下吧。 等今天林落霞的检查情况出来再说。 沈大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对了，今天我去喂猪，大队长让我叫你有空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事找你。” 第386章 养猪厂 “说是关于养猪问题的。”沈大嫂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看着许满月的神色。 她一听这话还奇怪了，三弟妹刚回来，大队长咋就有事找她，还是关于养猪方面的事。 许满月点头，“大嫂，我知道了，那我现在过去一趟。” 沈大嫂对这事好奇的不行，哪里肯走。 她凑上来，“三弟妹，要不，我跟你一块过去吧，正好我也有事找大队长。”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一下子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 “那行，一块去吧。” 接下来待在家里的半个月，她打算给大嫂弄个正经点的工作，但是大嫂一没文化，二没城里户口，三没关系。 想要找到合适她的工作可不容易，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只有从大队里的入手。 不出意外，这次应该是个好机会。 至于小山那孩子，今年刚好十八了，学历虽然不高，但是也是个识字的。 如果有机会，她也打算给小山弄一个工作机会。 有个工作，日子也能有个奔头，改造他们的进度也能加快。 很快。 许满月和沈大嫂来到了大队办公室，敲响了门。 “洪叔。” 坐在椅子上，正在看资料的洪全抬头一看，连忙起身笑着走过来，“满月，你来了。” “听说你这几年在省城学了不少技术，正是为咱们青山大队长脸，咱们大队里像你这样有出息的，除了你男人景明，就属你了。” “来来来，先坐，坐下再说。” 许满月笑着摇头，“洪叔，你过奖了。” 一旁跟过来的沈大嫂瞧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下子便将话题扯到了大队建立养猪场上面来，她都看傻眼了。 不是，他们不是随便说说吗，咋就开始说起来了养猪的流程，设施设备，以及饲料，科学养猪法这些了。 办公室里不止有大队长洪全，还有大队的郭会计。 他坐在角落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旱烟，原本没把养猪这事放在心上，因为他认为这事压根搞不成。 先不说大队里本就没多少钱，光是这事一旦失败带来的风险，大队里就没几个人会同意。 因此，郭会计也没把许满月放在心上，可没想那两人说着说着，说得他都开始心动了，忍不住支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哎，还真别说，在省城念了几年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话有理有据，拿起一支笔用不着过多思考，几下子就将大队里的情况分析了出来，并给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最终， 还不到一个小时，许满月一边跟大队长分析，一边将现场设计好的青山大队养猪场计划书，放到了大队长里的面前。 “洪叔，你看，其实以咱们大队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很有可能建成这个养猪场的， 至于猪瘟那些你也不用担心，这几年，我在外面学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科学养殖技术。” “大队里要是决定办这个养猪场，这几天可以派一个人过来，跟我学习科学养殖技术，在我走之前，我会毫无保留地交给她。” 到了这一刻，没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只要实施，就能很快将养猪场成功建起。 大队长激动得不行，“满月，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将这门养殖技术交给大队里？” 这年头，有一本技术比啥都重要，这代表就有了铁饭碗，不用再饿肚子了。 基本上没人会愿意，将吃饭的本事交给外人。 许满月点头，“当然是的，洪叔，我是大队里的人，从小到大都在这里长大，现在我有能力了，能帮的我自然会尽力去帮。” “不过，没几天我就要带着孩子一块去随军了。” “为了节约时间，尽快教会对方，我想，不如让我大嫂来跟我学这门技术，她本就是咱们大队里负责养猪的，我教她，她也能很快上手。” 大队长张了张嘴，刚要一口答应，这时角落里的郭会计突然放下旱烟，大步走了过来。 “满月啊，光你大嫂一个会不会太少了，教一个也是教， 教两个也是教，要不，我让我儿媳妇跟你一块学。” “她们两人平时也有个伴。” 光从刚刚的这些话中，他算是看出来了，从省城回来的许满月，确实是有真本事，有真技术的。 别的他不清楚，可一个人肚子有没有货，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能看出来的。 大队办养猪场这事，估计还真的能成。 大队长皱眉，“老郭，你这是干啥，这事以后再说，满月刚刚说了那么多的话，又给大队里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还是先让她回去歇一歇吧。” 这可是大队里为数不多的人才，可千万别给她累着了。 郭会计：“不行，大队长，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好， 你不是想修建养猪场吗，这事我这边没问题，你想要做啥，我都会尽力支持你。” “但是我这就一个条件，让秀云跟满月一块学习养殖技术，别的我啥也不求，只求你这个。” 大队长为难了，“满月，你看这……” 要是那个秀云是个手脚勤快的还好，可偏偏是个笨手笨脚的，人不坏没啥心思，就是不会做事。 许满月摇头，“没事，洪叔，让秀云姐一块过来吧。” 郭会计眉眼缓和了下来，“你看，满月都同意了，大队长，你说句话吧。” 大队长松了一口气，“行，那就让她们两人一块跟满月学习。” “以后学出来通过考核了，她们俩就是咱们大队养猪场的技术员。” “只要她们好好干，大队里肯定不会亏待她们的，每个月的工资虽然跟城里没法比，但是也不会让她们吃亏。” 一旁的沈大嫂再次傻眼，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啥？ 三弟妹几句话下来，她一下子即将成为有工作的人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三弟妹吗？ 直到大队长对她说这话，沈大嫂这才反应过来，事情是真的，她要有工作了，还是拿工资的好工作。 这一切多亏了三弟妹。 沈大嫂笑得脸都快烂了，连忙拍着胸口保证。 “大队长，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指定错不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争取为咱们大队做贡献，让咱们大队里的每一个男女老少潘，年底都能吃上大肥肉。” 第387章 红红火火 养猪场的事情暂时就这样定下。 回家的路上，沈大嫂激动得不行，一直亲热地挽着许满月的手，“哎呀，三弟妹，这回儿大嫂是真的托了你的福，大嫂都不知道该咋个感激你了。” “没想到啊，有一天我王招娣也能成为领工资的技术员，想想咋那么美，我都快等不及了。” 许满月笑了笑，“大嫂，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能不能成，还得看你的学习情况。大队长说了，等和你秀云姐学完，是要进行考核的，考核通过了才能正式上岗。” “要是考核不通过，我这边可没办法继续帮你了。” 沈大嫂一时间冷静了下来，她摸着脑袋想想，好像也是。 “三弟妹，那以后就麻烦你好好教我了。” 许满月点头，“咱们都是一家人，能帮我一定帮，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得靠大嫂你自己。” “大嫂，你想想，这样的好事你还是咱们大队的第一人，你要是好好掌握了一门技术，以后在大队里肯定受人尊敬，地位也高。” “大队长说了，等养猪场建起来，你考核通过之后发的可不是工分，而是工资，再咋样，一个月十多块钱还是有的。” “这技术有了，钱也就有了，地位也有了， 大嫂，你可要好好干，争取将咱们大队里的养猪场越做越大，说不定以后还能收徒弟当师傅呢。” 沈大嫂听着这一句句的话，她已经两眼放光，忍不住幻想起来了。 “真的，三弟妹， 我以后真的拿工资，能给人当师傅？” 一个月十几块，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多块。 我嘞个娘呢，一百多块可是一笔巨款，比林落霞那个妇女主任强多了。 还有还有，老四之前在城里拜的那个师傅，可是收了不少的拜师礼。 她要是给人当师傅，多教几个徒弟，那是不是她就能收好多好多的东西了？ 许满月一脸认真，“当然，大嫂，其实你身上还是有不少优点的，你做事踏实细心，又肯吃苦。” “只要好好干，肯定能行的。” 沈大嫂罕见地羞涩起来，低头扯了扯袖子，“真的，我真的有那么多优点？原来三弟妹你这么看好我啊？” 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的好，都是说她做事不过大脑，脑袋笨，人也傻，还能闹事，总之都不是啥好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 许满月板起脸来，“大嫂，瞧你这话说的，我能跟你说假话吗？” “咱们都当妯娌这么多年了，我是啥人你还清楚？” “我是打心眼里觉得大嫂你能干大事的人，你瞧瞧，之前大队里的那头大肥猪，可不就是你养出来，能养一只猪，肯定就能养第二只，第三只……第无数只。” 许满月拍了拍沈大嫂的肩膀，“大嫂，咱们大队里的养猪场，可全靠你了，说不定等我下次回来，你都能当上养猪场的骨干领导。”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大嫂，你可要好好干啊。” 沈大嫂眼睛更亮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养猪场，走上人生巅峰的好日子了。 她紧紧拉住许满月的手，“三弟妹，你放心，我啊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好好等着， 等我弄一个养猪厂的厂长回来给你看。” “不就是养猪嘛，没啥你难的，我肯定能行。” “是是是， 大嫂，你肯定能行，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 两人回到家后，已经是下午了。 老太太在屋檐下纳鞋底，一层又一层，团团在院子里玩。 许满月一到家，团团便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眼睛亮晶晶的，“娘，你终于回来了。” “我都等你好久了。” 许满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打趣道，“娘才出去没多久，咋到了你这儿，就好像娘出去一天没回来一样？” 这孩子，有时候很黏人， 尤其是她出去没带他的时候，更是黏人得不行。 团团眨巴着眼睛，“可是我就是觉得娘出去了好久，我好久都没瞧见娘了，很想很想娘。” 许满月被孩子逗笑，正要说些啥的时候，沈老二带着林落霞从县城医院回来了。 一到家，沈老二一把将林落霞扯进屋里。 紧接着，一声声质问传遍了整个沈家。 “林落霞，你有啥不满足的，这些年我短过你啥东西，对你说过啥重话，又逼过你啥，你咋好意思抑郁，老子都还没抑郁，你倒好，你倒是先抑郁上了。” “我告诉你，赶紧收拾东西滚吧，以后你不再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也不是我沈建云的女人。” “我们沈家，要不起你这种不知道满足的媳妇，我闺女和儿子，更没有你这种心狠的娘。” 哪怕关着门，屋内的声音依旧很大，吓得团团躲进了许满月的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满月摸摸孩子的小脸，直接将团团抱回了自己屋内，安抚好了之后将门给关上之后，这才再次出来。 她刚从屋里出来，老太太已经开始走过去敲响了沈老二和林落霞的房门，“老二，老二， 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先把事情弄清楚了。” 沈大嫂没有去凑热闹，而是跑到了一旁许满月的身边，手里还嗑着瓜子。 “三弟妹，没想到林落霞还真的病了，听听老二骂的这些话，他肯定气的不轻。” “可你说，林落霞为啥会生这种病，她在咱们家的日子，可比大队里的大部分女人更舒坦。那几年闹饥荒那么严重， 也没让她饿死，她还有啥不满足的？” 沈大嫂一边说一边摇头，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许满月抬头看着老太太不停地敲门，沉默了片刻道。 “我们不是二嫂，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不理解也正常。” 第388章 治病 许久之后，沈老二夫妻俩屋内的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老太太拼命敲打着房门，终于等到了沈老二将房门打开，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对老太太哀求道，“娘啊，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打算跟她离了，以后林落霞是死是活，都跟咱们沈家没关系。” “你回你的屋里去吧，别再将这些事情，闹得难以收场了。” 老太太沉默了下去，看着眼前明显不耐烦的儿子，她好半晌才找回自的声音，喃喃开口。 “……老二，你……这是啥意思？” 沈老二又狠狠抓了几把头发，“我的娘啊，我能有啥意思，这是我自己的事，算我这个当儿子的求求你了，能不能别再插手了。”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林落霞吗，正好，我这回休了她，将她赶出沈家，以后你要我娶谁，我就娶谁，这样行不行。” 这下，不止老太太听明白了，就连一向脑袋不是很清楚的沈大嫂也听明白了，她瞪大了眼睛，连忙拉着身边的许满月，小声问道。 “三弟妹，老二……老二是不是怨娘？” 可这凭啥啊。 昨天晚上的事，本就是他们夫妻俩弄出来的，大半夜搅和得大家不睡觉，这才有了后来那些事的。 媳妇带着孩子半夜跑了，老二这个当丈夫的都不着急，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做些啥，总不能自己追上去吧。 再说了，谁知道那个林落霞会发疯，居然大半夜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去跳河。 她还是第一次见老二倒打一耙的，啧啧啧，真是不要脸。 许满月摇头，沉默着没有说些啥。 昨天晚上的事，按理来说，在场的人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责任。 如果……在林落霞跑出去的那一刻，有人叫住她，或许，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在沈老二的几句话下，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最终拄着拐杖一步步回到了她的屋内。 渐渐暗下去的夜色下，无人发现她眼角浑浊的老泪。 许满月隐约察觉到了老太太的不对劲，她拉着沈大嫂一块跟了上去，“大嫂，娘好像情况不太对，咱们过去看看吧。” 沈大嫂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还真是。 一向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今天晚上走路一瘸一拐的，背也弯了下去，变得矮小瘦弱，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她慌了，小声凑到许满月的耳边，“……是不是老二那些话刺激到娘了，娘之前可从没这样过。” 哪怕当初老太太躺在医院浑身动弹不得，也没像这样。 许满月摇头，“先过去看看吧。” 免得出了啥意外。 很快，妯娌两人到了老太太的门前，走了进屋。 一进去，老太太连衣服也没脱，便躺下了下来，被子也没盖好，一双脚露在外面。 低低的哽咽声在屋内响起，混合着泪水落下，打湿了枕头。 这下，可把许满月和沈大嫂两人吓得不行，她们连忙跑出到床边，“娘，娘，你咋了，你咋哭了？” “是不是老二说的那些话伤了你的心？” “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教训他，让他过来给你认错。”沈大嫂二话不说，当即开始撸起袖子，正准备气势汹汹冲出去。 “别，老大媳妇， 你别去。” “老三媳妇，快拦你大嫂。” 老太太抬手抹干净眼泪，又恢复成了平时里的模样。 许满月拉住了沈大嫂，“大嫂，别急，先听听娘咋说？” 沈大嫂不情不愿地停住了脚步，撇嘴冷笑，“还有啥可说的，不就是老二惹娘伤心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没担当还要将一切怪在娘身上。” “哼，等他大哥下工回来，我非要将这事好好跟他说说。” 都说长兄为父，别看她男人是沈家几兄弟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可这几兄弟中，除了老三以外，还没谁敢跟他对着干。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行了，老大媳妇，这事就这样吧，别跟老大说，他最近最近帮大队里建养猪场已经够累了，让他下工回来好好歇着吧。” “至于老二和他媳妇的事，你们俩也别插手，平常少说点。” 虽然是一家人，可有些事情多说多错，到头来彼此心里都不舒服，影响他们兄弟妯娌几个的关系。 说着说着，她抬头看向许满月，“还有老三媳妇，你没几天就要带着团团去随军了，这几天，你多带着团团熟悉一下咱们大队吧。” 这里是他们老沈家的根，团团又是老沈家的孙子。 虽说以后不在这儿生活了，可她还是想让孩子多熟悉熟悉一下老家，多跟家里人培养一下感情。 许满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笑着点头，“娘，放心吧，我会的。” 沈大嫂一下子急了，“娘，你就这么轻松放过老二啊？” 刚刚老二说那几句话，别说老太太了，就连她听了都觉得气的不行，咋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要她说啊，应该让她男人回来好好讲教训一下老二，免得他都忘记了谁才是这家里的老大。 老太太闭上了酸涩的眼睛，摆手道，“老二平时不这样的，估计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心里装着的事情太多，这才无意说出那些话的。” “也不是啥大事，老大媳妇，你别让老大知道。” “老大最近累，别给他添麻烦。” “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沈大嫂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一旁的许满月轻轻扯了扯她的胳膊，“大嫂，让娘先休息吧，咱们出去。” 老太太点头，“嗯，你们都出去吧，我也累了，该休息了。” 许满月走之前，将被子重新给老太太盖好，这才离开。 出去之后。 两人抬头瞧见了正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的沈老二，他低着脑袋，吞云吐雾，昏暗的夜色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可哪怕是这样，也能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低沉压抑。 沈大嫂脚步一顿，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跟着许满月走。 谁料，这时沈老二起身放下烟杆，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大嫂，三弟妹，娘……没事吧。” 第389章 想法 沈大嫂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没事，哪能有事啊，这些年，娘的身体可是越来越硬朗了，咋折腾都没事。” “老二，你尽管放心吧。” 呸，平时装得比谁都孝顺，遇到一点事，全将屎盆子往老太太头上扣，真是不要脸。 沈老二一言不发，又一屁股坐下去，闷头继续抽着旱烟，他胡子拉碴的，头发乱糟糟，身上穿着好几天没洗过的衣服。 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瞧着却跟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没啥区别。 许满月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拉着沈大嫂一块走了。 翌日，太阳正烈。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全家除了林落下的位置是空的，以及那几个在外面的，其他人都在，包括昨天落水的沈宝珠，以及她怀里抱着的三宝。 看着沈宝珠照顾孩子的动作越发熟练，许满月不禁有些恍惚，这孩子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沉稳，跟之前的青青很像。 饭桌前，老太太看了眼空的位置，她一下子没了吃饭的心思，放下筷子。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头看向自家二儿子。 “老二，我那儿还有二十块钱，待会儿吃完饭后你拿过去，给你媳妇看病吧。” 这病，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不仅影响大人，还影响孩子。 沈老二吃饭的动作一顿，他低着头，好半晌才开口道，“娘，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 那个女人，很快就要从沈家滚出了，不再是他媳妇。 他也没必要出钱给她看病。 更何况，啥产后抑郁症，这世上生孩子的女人这么多，也没见谁得了这种病。 依他看，就是矫情病，用不着治。 沈老大也觉得没必要，“娘，这事你就别插手了，夫妻过日子，终归还是他们夫妻在过，是好是坏，老二心里清楚。” “既然他想离了，那就随他去吧，找个正常人的女人照顾两个孩子，也比再次发生昨天那种事强。” 昨天的事他听说了，他不认为林落霞得了那啥……产后抑郁症，反而觉得她估计是疯了。 这世上哪个当娘的，会因为一点小事带着几个孩子去死，除了疯子，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老二趁早将人给休了也好，免得再带着宝珠和三宝去死。 看着两个儿子的态度，老太太沉默了片刻，“老二，你真的要跟她离了？” 她这些日子，仔细将从前的那些事想了又想。 这才发现，好像……自从林落霞嫁进他们沈家以来，很少发自内心地笑过，也很少开心。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降低存在感，很容易让人忽略她。 当初她生宝珠的时候不仅难产，还险些没了命。 而她这个当婆婆的，因为偏见，也没怎么关心过她，甚至生完孩子之后，也没怎么看过孩子。 细细想来，她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婆婆。 如今，林落霞变成这样，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在。 二丫的死，她也不无辜。 沈老二半晌才点头，“……娘，我有分寸，你好好歇着吧，别操心了。” 他是真的怕了，怕那个疯女人再带着他的两个孩子去死。 或许，离了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对彼此，还是对孩子都好。 吃完饭后。 许满月牵着团团的小手，刚回到房门口，却被跟上来的沈老二叫住。 “三弟妹，等等，我想问你一些事。” 许满月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他。 “二哥，你想问的是关于产后抑郁症的事吧？” 她总觉得这两人依旧离不了。 这不，人来了。 沈老二沉默了良久，“三弟妹，关于治疗方面的事，你比我们更清楚。我想问，这种病有没有治好的可能，如果要治好，大概要准备多少钱？” 他问这些，不是为了那个狠心的女人，而是为了两个孩子。 许满月有些意外，“二哥，你们这次去县城检查，没有问过医生这些问题？” 她在医术方面只是一个半吊子，肯定不如人家专业的。 这还真的问错人了。 沈老二叹了一口气，“我当时在气头上，以为不是啥重要的病，也没细问。” “这不，只能来找你了。” 许满月摇头，“二哥，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我认为，还是应该带二嫂去看看，能治的话最好，别耽搁了。” 要是不能治……这只能认命了。 沈老二再次叹气，眼眶隐约闪过些许泪花，“唉，你说你二嫂，有啥不满意的，不满意她可以说啊，干嘛走到这个地步……” 二丫，他可怜的二丫，就这样没了…… 许满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二哥，县城机械厂，也就是建平现在在的那个厂里的医务室，有个姓刘的老中医，或许他有办法。” “要不，你明天带着二嫂去找一下建平，让他帮帮忙，说不定这病就治好了。” 沈建平在一年前已经成功转正，户口迁到了城里，吃上了商品粮，他现在是一级钳工，一个月工资三十一块钱。 这个工资在县城里算得上很不错的了，但是每月除去租房和吃饭，还有每月往家里寄回来的十块钱，差不多大半的工资就没了。 他那个机械厂是县城最大的厂子，里面的医务室配备齐全，那个刘大夫，更是县城里有名的。 许满月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事。 说不定人家真的有办法。 “好好好，我明天就带你二嫂过去看看。”沈老二眼睛亮了起来，说完这话，匆忙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沈老二再次带着林落霞走了，至于还在襁褓中的三宝，则是被他们丢给了宝珠。 许满月起床穿好衣服，带着团团出屋子洗漱，抬头便瞧见了抱着三宝不停哄着的沈宝珠。 沈宝珠抬头也瞧见了两人，她点了点头，喊了一声三婶，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又开始抱着哭闹不止的三宝哄了起来。 “乖，乖，三宝，别哭了，姐姐在呢。” 许满月对她也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团团一块去洗漱，吃完早饭。 这才私下找到了沈宝珠。 “宝珠，你想不想继续念初中，你要是想，三婶可以帮你，以后你可以像你青青姐一样，努力考上中专，争取分配到城里工作。” 她打听过了，这几年，沈宝珠的学习成绩并不太好，还有一年，就是她考初中的日子。 如果考不上，基本上是没希望再念下去了。 沈家，没有那个多余的钱，让她复读的。 第390章 尽量 沈宝珠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她渐渐低下头。 “三婶，我……我成绩不好，比不上青青姐。” 从前，有娘惯着她宠着她，哪怕她学习不好也没啥，后来娘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宠着她。 她想要好好学习，已经来不及了，还有一年就要考初中，她这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考不上的。 许满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缓了语气，“宝珠，只要你想继续念下去，肯定来得及的，还有一年的时间，已经够了。” “其他的你用不多想，三婶给你想办法，你将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就行。” 以林落霞现在这样子，要是让宝珠继续待在她身边，说不定她还会干出啥事来。 对于没有背景，没有方法的乡下孩子来说，除了念书，也没别的改变命运的方式。 她这次去随军，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走之前，许满月想将家里的一切事情安排好。 这第一件事，就是将家里能安排工作的，或者谋个前途的人，都尽量给安排了。 尤其是小山，还有二叔家的两个堂哥，以及沈宝珠几人。 有个工作，就相当于有个奋斗的目标，更利于他们自个儿改造自己。 她也不用过多插手了。 沈宝珠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三宝，犹豫片刻道，“……可是，可是我要是去念初中了，谁来照顾三宝？” 念初中是在公社里，需要在学校住宿，一个星期只能回来一次。 娘现在病了，爹的心思又不在家里，更不在他们姐弟身上。 奶还有大伯母都不待见他们二房，总不能将三宝交给娘吧，万一娘再带着三宝找死咋办？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思考了片刻，“宝珠，这事你也不用操心，你要是去念初中了，三宝会有人照顾的。” 她能看得出来，无论是沈老二还是老太太，对三宝都是在乎的，他们不可能看他不管。 至于林落霞那病……确实不好办。 只能看运气了。 沈宝珠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三婶，你没骗我？” 这个家里，她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娘就是三宝。 本来还有二丫的，可二丫没了，只剩下她和三宝了。 许满月点头，“当然是真的，咱们乡下人没有关系没有学历，是很难找到工作改变命运的，现在摆在你面前，唯一的出路只有继续念书。” “你青青姐虽然明年才毕业，但是她一毕业就有工作，还能将户口迁到城里，吃商品粮。她以后的日子，绝对比在家里舒服，你要是不继续念书，以后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同样都是沈家的姑娘，三婶都希望你们过得好。” “学习的事，别人帮不了你太多，关键还得靠你自己。” 虽然她帮他们，是因为系统任务，可多年的相处，她是真的想让他们有所改变，日子越过越好。 沈宝珠眼眶微微泛红，心里五味杂陈的， “三婶，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努力的，绝对不让你失望。”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娘对三婶都算不上好，甚至还有敌意。 可三婶却从不计较，哪怕娘这么对她，她还是会帮她，还处处为她考虑谋划。 等娘好起来了，她一定好好劝劝娘，别再针对三婶了。 …… 晚上。 沈老二带着林落霞从沈建平那里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副草药。 老太太瞧见两人回来，将沈老二拉到一旁问了问，“老二，咋样，这病能治吗？” 沈老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难，刘大夫说这种病不常见，关键还得看病人自己个儿，他开的这些药，对病情虽然有帮助，但是帮助也不大。” 可问题是，自从二丫没了之后，林落霞整天发呆走神，望着一个地方一望就是一整天，连吃饭都已经不会吃了。 就连刚生下来没多久的三宝，她也不管了。 情况瞧着比之前的更严重。 要不是有宝珠看着三宝，他还真不知道咋办。 老太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啥好，沉默良久之后，她这才开口道，“老二，给她治病吧，哪怕没效果也要治，你那里的钱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二十块钱。” “你等着，娘回屋给你拿去。”说罢，她转身就要进屋，却被沈老二一把拉住，“别，娘，我那里有钱，你别拿了。” “你自己留着用吧。” 现在家里还没分家，要是让大嫂他们知道了娘私下拿钱给林落霞看病这事，还不知道要咋闹起来。 老太太一把扯开自家二儿子的手，白了他一眼，“行了，娘有分寸，这些钱是私下攒的，不是大伙儿的，你放心用吧。” “给她治病要紧，病好了，孩子有娘照顾，一家人健健康康的，这才像是一个家。” 这些钱，说起来还是老四工作转正了，每月私下塞给她的。 当然，每月钱不多，也就几块钱，可一年下来，还是有不少。 沈老二还是不想要这钱，弟弟孝敬老人的钱，用在他这个当哥哥的身上算是咋回事。 这不是乱套了嘛。 他趁老太太回屋的功夫，赶忙回了自己的屋内。 老太太拿着钱出来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行吧，暂时先给他们留着吧，等啥时候他们没钱了，再拿给他们。 朝霞晕染在天边，火红的太阳缓缓东升。 秋收正式开始，又是个农忙开始的时候。 沈家大部分人都去上工了，哪怕是身体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利索的老太太也不例外。 一大早，家里只剩下许满月和林落霞还有几个孩子。 不过许满月也有事情要忙，今天是她教沈大嫂和郭会计的儿媳妇秀云，养殖技术的日子，她待会儿就要带着孩子一块出门。 出门之前，她给团团戴上了一顶小草帽，一个小水壶，正打算带着他出门。 没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从屋里走出来的林落霞突然叫住，“等等，三弟妹，你要上哪去？” 许满月脚步一顿，“二嫂，我去找大嫂， 顺便带团团逛一逛。“ 回来几天了，家里接二连三发生事端，她只能让孩子一直待在家里，都没让他出去走走。 肯定都待闷了。 第391章 道歉 林落霞垂眸，目光落在了带着小草帽的团团身上，当看到这孩子明显怕她的样子，她眸光停顿了片刻。 “你带着孩子回来也好几天了，是该带着孩子出去走走。” “要不这样吧，我也跟你出去走走吧，正好咱们妯娌俩说说话。”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二嫂，我找大嫂，是为了大队里新建养猪场的事，恐怕要在大嫂那里耽搁很长的时间，还是下次吧。” 带孩子出去走走，只是顺带，她的任务是教大嫂和秀兰姐学习养殖技术。 林落霞看着她有些感叹地开口道，“你和大嫂感情可真好，好到我都羡慕了。” “三弟妹，上次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犯糊涂了，我在这里给你和团团道歉。” “你二哥已经告诉我了，我可能患病的消息，是你告诉他们的，也是你让他们，带我去县城看病的。” 说着说着，林落霞情绪渐渐低沉起来，她苦笑道，“说起来也好笑，这么明显的事，居然是几年没有回来的你，第一时间察觉的。” “三弟妹，这事二嫂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估计我还要继续疯下去，不仅害了孩子，也害了自己。” 只是可惜……她那个可怜的二丫，就这样因为她这个娘，死在冰冷的湖底。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二嫂，你先别想这么多了，把病治好了最要紧。” 她本来想问问这人那张小床的事，不过又怕刺激到她，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团团也大了，用不着那张床，事情暂时先这样吧。 林落霞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嗯。” “我会的。” 虽然吃药很苦，她不爱喝那些药，可为了早日好起来，她几乎每顿都喝。 在她没有察觉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有时候短暂的清醒过来，恢复正常。 却发现因为自己不知不觉间忽略了宝珠很久，导致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笑容。 明明一向对她最依赖的宝珠，渐渐对她害怕胆怯了起来。 她当初想要再生一个儿子，是为了让她们母女俩更好地待在沈家，可现在事情恰好相反，朝着她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许满月见林落霞今天没往常那样偏激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二嫂，时间不早了，那我带孩子先出去了。” “好，你去吧。”林落霞笑了笑，对她挥手告别，仿佛又恢复到了三年前的模样。 …… 从沈家出来之后，许满月先是牵着孩子朝大队的猪圈走去。 现在猪圈里的猪不多，只有两三头，其中一头还是前些日子生下来的小猪仔。 这些猪平时都是沈大嫂在照顾，除了割猪草喂猪，她还要负责打扫猪圈，工作算不上累，就是工分不高。 许满月还没走到那里，忽然被人给叫住了。 “三嫂，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沈名花背着一个背篓，上面放满了满满当当的柴火，压得她气喘吁吁，额头冒汗的。 见到许满月看过来，她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将背篓放在了路边的地埂上。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灰头土脸的女人是谁。 “嗯，名花，我回来了。” 许久不见，有些人和事变化还挺大的。 看着许满月身上穿的蓝色列宁装，不仅干净整洁，而且还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像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浑身上下都是书卷气。 沈名花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打了好几个补丁，又脏又烂的衣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尴尬笑笑。 “三嫂，你有事你先忙吧……我先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她艰难地再次背起满当当的背篓，一步步离开了。 现在大队里谁不知道啊，沈家飞出来了一个金凤凰，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沈家三儿媳妇。 结婚几年孩子都有了，可人家还能考到省城去念中专，如今学了一身的技术回来，无偿为青山大队做贡献。 这几天，大队里关于她的讨论热闹极了，都是在表扬许满月的。 因为这事，从前的陈旧老事也被拿出来对比。 尤其是陆怀远当初为了许明月抛弃许满月的事，更是被拿出来反复地说，她作为陆怀远如今的媳妇，自然也不例外。 那些人一见到她，便开始起哄闹事， 拿她跟许满月各种对比，说陆怀远的眼光还是差的不行，啥货色都看得上。 他们都不知道，实际上这些年陆怀远从没看得上她。 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时时刻刻赞扬的许满月。 “娘，这个婶婶看你的眼神好奇怪。”等人走远之后，团团拉着许满月的手，仰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许满月目光落在沈名花渐渐走远的身影上，沉默了片刻。 这么明显的事，她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团团，以后这话别说了。” 按照书中的剧情，陆怀远现在应该靠着黑市赚了一笔不小的钱，跟沈名花的感情也渐渐深了起来，不会让她一个人上山捡柴火才对。 可瞧着今天沈名花这样子，倒不像是书中描写的那般幸福，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很快，许满月带着孩子到了大队的猪圈。 沈大嫂和郭会计的儿媳妇秀云早就在这里等着了，除了她们俩之外，还有不少听说这事的人，一块过来看看热闹。 许满月刚到这里，好多大娘婶子便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 “哎呀，瞧瞧，几年不见，满月长得倒是越来越俊了，一点也不比那城里来的知青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年轻姑娘。” 葛婶子二话不说，上来亲热地拉住许满月的手，轻轻摸来摸去，笑得不行。 一旁的王嫂子也不甘示弱，她冲上来一屁股挤开葛婶子，拉住了许满月的另一只是手。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满月本就是从城里回来的技术人才，不仅人长得俊， 而且还不比那些男人差。” “要我说啊，满月就是咱们女人的骄傲，能顶起半边天，咱们大队里的好多男人还比不上她有能耐。” 第392章 白面 不到片刻，一群大娘婶子将许满月团团围住，对她好一顿夸，一口一个咱们满月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满月是她们自家人。 压根不给许满月说话的机会。 这下弄得许满月说又不好说，躲又躲不开，周围全是人。 她只好蹲下身将孩子抱起来护在怀里，免得被人不小心伤到。 早知道就不带着孩子过来了。 好在，沈大嫂和秀云及时将这些人给扯开。 一声大吼，沈大嫂不留一点情面，“你们这是干啥啊，干啥啊，还有孩子呢，挤着孩子咋办。” “散开，都给老娘散开。” 反正她大队里的名声一向不好，她也不在意这个。 没一会儿，这些人还真被沈大嫂弄走了，空气也清新多了，视野也变得开阔。 许满月总算松了一口气，“大嫂，秀云嫂子，这次麻烦你们了。” 沈大嫂摆摆手，“用不着谢，我就看不惯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假得要死。”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脚刚夸别人，指不定后脚就开始说别人的闲话。” 秀云笑了笑，“我倒是没出啥力，都是招娣姐的功劳。” 别说，几嗓子下去吼一吼，确实挺有效果的。 比她好声好气地去劝说有用得多。 接下来。 许满月正式开始教两人养猪技术，一般人喂个几头猪正常来说不会出啥问题。 可这猪一多起来，那就不行了，很容易得病，导致大量的猪死亡，造成巨大的损失。 这也是为啥大队长，迟迟不敢新建养猪场的原因之一。 好在，这个问题现在算是解决了。 …… 接下来的日子，许满月基本上每天都会过去教两人养猪技术。 大嫂学得很快，她在这方面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可郭会计的儿媳妇云香就不行了。 她的学习能力不行，总是跟不上进度。 有几次大队长过来查看情况，都忍不住对她摇头，这下弄得云香更加担心了，好几次偷偷抹眼泪。 郭会计也过来看过，对她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干啥呢，好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以后还能干啥，要不是我舍下这张老脸，你以为你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满月学习？” “好好干，以后等我们两口子不在了，你也能养得起两个孩子。” “秀云啊，你别怪爹逼你，但是爹实在是没办了。” 要是儿子还在，儿媳妇也不至于要这么累。 秀云忍着泪，认真点头，“爹，你放心，我会的。” 她知道，公公是为了她和两个孩子好，公婆年纪大了，撑不了这个家多久。 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年轻人，必须得尽快撑起这个家来。‘ 郭会计从秀云那里离开之后，半夜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担心得不行。 他老了，身体不行了，还不知道能在这个岗位上待多久。 不行，在他退下来之前，儿媳妇必须立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出来。 郭会计咬咬牙，忍住心疼，拎着家里最后一点白面朝沈家去了。 一进门，他便将两斤白面放在了许满月的面前，微微驼着背。 “满月啊， 这些日子秀云让你费心了，她做事慢，人也不笨，要是有啥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 “郭叔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两斤白面你拿着，正好做一顿饺子给孩子吃。” “秀云就麻烦你多费心思了。” 许满月连忙将白面给退回去，“郭叔，我既然答应了大队长好好教秀云姐，那我肯定会尽心教的，你不用担心，这些白面你还是拿回去吧。” “虽然现在日子好一些，但是谁家都不容易，白面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还是留着给两孩子吃吧。” 郭会计这辈子就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 可后来在那场饥荒中，儿子却丢下他们老两口以及媳妇孩子，卷走了家里大半的粮食跑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因此，他们一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郭会计坚持要给，他摇头，“不用，满月，这两斤白面你必须收下，你不收郭叔心里不踏实，这些日子秀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些是你该得的。” 许满月没办法，只好收下，“谢谢郭叔。” “郭叔，你放心吧，秀云姐那边我会多照看一些的，争取让她早日掌握这门技术。” 郭会计一时之间老泪纵横，感激地笑了笑，“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这下，他终于能放心了。 满月是个有真本事的，秀云在她这里肯定能学到东西，以后他们老两口没了，秀云母子三人也能有个吃饭的本事。 等人走后。 林落霞从门外走抱着三宝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眼桌上的白面，随后这才抬头看向许满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三弟妹，我听说，你现在正在教大嫂她们养猪技术，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自从确认她病了之后，家里没再让她去上工，现在是秋收，正是农忙的时候。 家里每个人都有事情干，就她没有，她只能在家里做做饭，打扫卫生带带孩子啥的，时间久了，好像这病是好一些，可又快闷出病来了。 她羡慕，是真的羡慕大嫂，能学到真正有用的技术，说不定以后还能靠这门技术找到工作。 许满月想了想，摇头道。 “二嫂，这人选是大队长定的，我教她们也教了五六天，她们学习进度已经过半，大后天我就要带着团团去随军了，恐怕来不及教你。” “不过，你要是想找点事情做，也可以去看看大嫂她们平时都在忙活些啥，等咱们大队的养猪场建好了，肯定还要招人手。” “你要是能跟大嫂她们学些东西，肯定能凭借实力，争取到一个岗位。” 林落霞愣住了，“真的？” “要是我能学到东西，真的有可能进咱们大队的养猪场。” 这些日子，她虽然在家里，但是也听说了这事。 大队里的养猪场虽然比不上城里的，但是只有后面发展上去了，就能发工资，而不是发工分。 那可是实打实的工资，比年底才能结算的工分好多了。 第393章 初步规划 许满月点了点头，“二嫂，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大队长，到时候养猪场扩大规模，肯定不止一两个工人。” “只要你好好学，肯定能争取到一个机会，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现在对于养猪场的初步规划，是三十头小猪仔，先看看情况，如果明年这三十头小猪仔能够成功出栏，那么下一步势必会扩大养殖，人员也会进一步扩大。 林落霞垂下眼眸思考了片刻，“三弟妹，你说得对，我是该找些事情做了。” 因为她最近在大队里的名声不好，跟许多的妇女有矛盾，她的妇女主任这个职位，早就被人联手举报摘掉了。 现在她啥职位都没有，更别说工作。 原本处处不如她的王招娣，马上就要有新工作了，她却啥也没有。 许满月听出了林落霞的意动，她继续补充道， “二嫂，现在养猪场只是一个刚起步的阶段，但是依我看，咱们大队的养猪场迟早会办得红红火火起来。” “要是这一次没有选上，你也别放弃，明年肯定还有机会。” “只要你多学习，这事一定能成。” 这次为了降低成本，大队长还真不一定会多招几个人。 林落霞点头，“我知道，放心吧三弟妹，我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 “大嫂如今都干起来了，没道理我还跟以前一样歇着。” 有机会就有希望，她本身也没期待今年就能选上。 许满月：“那行，到时候我跟大嫂她们说一声，等我走后，让她们平时多带一带你。” 人这一辈子，还是得找到一个奋斗的方向。 不然，迟早要出事。 说不定忙起来，将心思全部都在工作上之后，林落霞的这病也能有所好转。 林落霞感激地笑了笑，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三弟妹。” 上次她那么对她和团团，没想到对方还愿意帮助她。 许满月摇头，“用不着谢，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大家。” 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二嫂，转眼宝珠马上就快到了考初中的日子了吧，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宝珠的情况，我想还是让她继续读下去更好。” “你看青青现在还不是考上了，明年就能分配工作拿到城里户口了，她也算是改变了命运。” “我想让宝珠也继续念下去，到时候考个中专，跟青青一样在城里工作。” 林落霞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三弟妹，念书这种事也是要看天赋的，青青从小学习成绩好，念书又刻苦。” “不像宝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点心思都没有放在学习上，次次基本都是班上倒数。” “我也想让她像青青那样，可是……可是她实在不是念书的那块料。” 自从生了三宝之后，她不受控制地偏向了更小的三宝，忽略了宝珠太多太多，甚至还不受控制地因为一些小事对她大发脾气。 可这次落水，要不是因为宝珠拼命拦着她，估计她和三宝早就没了。 许满月摆手，“二嫂，这不是问题，宝珠其实一个聪明的姑娘，只是平时的心思不在学习上，现在距离她考初中还有一年的时间，还来得及。” “我会给她做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只要她肯用心，我保证她肯定能考上。” “不过，这事还需要你配合，总共就一年的时间，三宝还是需要找个人好好带，不能一直交给宝珠，占据她大部分的学习时间。” 林落霞激动了起来，下意识拉住许满月的手，“真的，三弟妹，你真的有办法帮到宝珠？” 如果宝珠真的能像青青那样，她也不用担心自家闺女的未来了。 从前她以为，女人这辈子想要改变命运，基本上只能靠男人，可后来她在男人身上狠狠栽了一跟头，后知后觉才明白一个道理。 男人都是善变的东西，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她已经走错了路，不想闺女再走上她的老路。 可乡下出身的姑娘，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真的很难靠自己改变命运。 许满月轻轻拍了拍林落霞的手，“二嫂，你是知道的，之前我在公社教的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他们基本上都考上了初中。” “我是真心希望，咱们沈家的孩子都能过得好，只要你配合，宝珠用心刻苦，这事指定没问题。” 当初她那几个学生中，有一个还不如宝珠，不过人家够努力够听话，而且还刻苦，最后终于考上了。 林落霞眼眶微微泛红，哽咽道，“好，我一定好好配合。”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乖乖吃药，一次也没停下。 每天按照大夫的嘱咐，好好地养身体。 宝珠是她最疼爱的闺女， 她不想……真的不想跟她越走越远，母女俩越来越生分。 还有三宝，三宝还那么小，哪能没有娘的照顾。 许满月点了点头，“二嫂，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最近这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药，林落霞的病似乎好些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为母则强，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 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渐渐让自己好起来吧。 …… 陆家。 偷摸从黑市干完一票大的回来的陆怀远，终于再次听到了她的消息。 大半夜的，他才回到家里。 却瞧见了一直坐在桌边点着煤油灯，始终一言不发的沈名花。 昏暗的灯光下，她显得越发得沉默寡言，似乎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让人很难察觉到她的情绪。 陆怀远推门进去，险些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情况之后，他冷下了脸，沉声道，“大半夜的的，你不睡觉坐在这儿干啥？” 这个女人不会又想耍什么心思吧。 就像上次她故意不吃药，意外怀孕了一样，好在那个孩子福薄，怀上不久之后又没了。 他明明早就警告过她，他不想要孩子，也不会要孩子，可这人还是不听话。 第394章 替身 沈名花苦涩笑了一下，缓缓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问出了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 “陆怀远，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想着她？” 这个她，说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怀远微微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大半夜的，你又什么疯？” 沈名花扯了扯嘴角，目光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是，我疯了，我快要被你给逼疯了。” 嫁给他的这几年，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为他照顾好孩子，打理好家里的里里外外，就能用心去捂热他。 哪怕他的心是颗石头，她早晚也能将他捂热。 可惜，她错了。 有些人本就是捂不热的。 他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提过许满月的名字，可每个月他总有几个晚上，会在睡梦中叫着她的名字。 甚至有时候，还会将她当成许满月的替身，满足他在床上的私欲。 呵，也不知道，要是让许满月知道了这事，她会怎么看待这个男人? 陆怀远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低沉，“我们之间的事，你最好别乱牵扯到别人。” “她已经结婚生子，我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能不能别闹了。” 沈名花鼻子一酸，心里更是酸涩得不行，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那我呢， 这么多年， 我在你心里算啥？” 四年，她嫁给他已经四年了。 从刚开始的懵懂无知，熬成了现在连她都觉得丑陋的模样。 一个女人四年的青春，就这样没了，甚至因为上次意外流产，她这辈子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陆怀远紧抿着唇，好半晌才放缓了些许语气，“你放心，只要你不动其他不该动的心思，你永远会是我媳妇。” 早在很久之前，他背弃那段感情的时候，他和满月就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 沈名花听出了对方话里的遗憾和悲伤，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将埋藏心底好久的话脱口而出。 “我们……离婚吧。” 话一说出口，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放松，发自内心的放松。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段婚姻中越来越自卑，自卑到前些天意外撞见了许满月，她都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睛，更不敢拿自己跟人家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人家早就甩她四万八千里，她连怨恨迁怒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她有时候还会想，如果许满月真的重新看上了陆怀远，她会不会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会默默成全他们。 陆怀远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不冷不淡地开口，“你可想好了，你离婚之后可没地方去。” 虽然沈名花有娘家，但那个娘家有跟没有没啥区别。 她从前仗着老娘还在的时候，在家里作威作福，欺负嫂子。 后来她老娘没了，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哥哥们，都将她赶出了家门，嫂子更是放话，跟她断绝关系。 沈名花的心更冷了，密密麻麻的疼，戳在她的心尖，一时之间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掉落。 “你放心，只要离了婚，我是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 她也是要脸的人，哪怕曾经再喜欢她，也不会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陆怀远不耐烦了，他捏了捏眉心。 “行了，别闹了，大半夜的先睡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沈名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从这个屋子离开。 陆怀远依旧没放在心上，走到床边倒头就睡了。 这个女人就爱耍小心思，随她去吧。 …… 时间一晃，距离许满月带着孩子去随军没两天了。 在县城念书和上班的沈青青，还有沈建平都赶了回来。 沈建平和沈青青两人，在这青山大队，算是真的出息了。 一个不仅成了城里工人，还吃上了商品粮；另一个即将毕业，毕业就能分配工作留在城里。 听说，两人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有许满月的帮助，大队里的那些大娘婶子们，讨论许满月讨论得更加起劲了。 “你们说说，那个满月咋这么有本事呢，沈家最不成器的小叔子，都被她弄得成器了。” “还有青青那丫头，之前早就没念书了，听说都是满月帮她说话，为她争取，这才让她考上中专的。” ”真的，满月本事那么大？要真是这样，我也想让满月帮帮忙，让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也去城里当工人。” “切，你啊就别想了，不占亲不故的，人家凭啥白费力气帮你，我都不敢想，你心思还挺的多的。” 再有本事，也不是自己有本事。 此话一出，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这话说得也对，无缘无故的，谁会帮一个外人这么大的忙。 可还是有人不死心。 这人正是之前跟许家沾了一点亲的许大娘，她跟许满月那个爹是出了三代的堂兄妹。 她在心里盘算着，扯扯关系，说不定能对方帮一帮她那小儿子。 好歹，她也是她的堂姑，许满月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想着想着，许大娘偷偷从人群里出来，跑到了沈家。 可刚到沈家门口，就被得知她来意的沈大嫂，一盆洗菜水泼了满身。 “我呸，赶紧滚吧，八竿子打不着的啥东西都来攀亲戚，也不瞧瞧你那儿子啥货色。” 许大娘怕了，连滚带爬跑了。 这个沈家不愧名声烂，她可是许满月的堂姑，他们居然敢这样对她。 活该他们名声烂。 沈家。 没几天就要走了，教沈大嫂和秀云姐的那些东西，也差不多都教会了，许满月闲来没事，就开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前些天拎了一些东西去了二叔家一趟，还给两个堂哥打听到了一个工作机会的消息。 大队里的郭会计年纪大了， 估计今年年底就要退下来。 这个岗位可是个好岗位，一般是轮不到外人的。 因为她不要报酬，将养猪技术交给大队里。 大队长这才特意给她提前透露了这个消息，还透露了选举会计的一些有用信息。 许满月想了想，最终决定将这个工作的机会，给二叔家的两个堂哥。 她也不偏谁，两人谁有能力谁上。 靠着大队长透露的那些消息，这个岗位十有八九是他们俩中的一个，但具体是谁，还得靠他们自己争取。 第395章 前一夜 转眼，到了随军前一天。 在县城里的沈青青和沈建平都回来了。 不过沈建平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沈大嫂去开门的时候，瞧见站在沈建平身边的女人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拍着胸口，喘着大气，“哎呦，老四，你……你跟孟老师……” 孟晓脸颊微微泛红，羞涩抬头看了眼沈建平。 沈建平介绍道，“大嫂，这是我对象，你也认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等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宣布一些事情。” 至于是啥事，已经很明白了。 说完，沈建平往周围看了又看，“对了，三嫂呢，三嫂和团团上哪去了？” 这次回来，为的就是在三嫂随军之前见一见她，这次不见，以后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 沈大嫂偷偷瞥向孟晓，随口对着沈建平道，“你三嫂去她二叔家了，团团也在那里，差不多快回来了。” “你带着孟老师先进屋坐坐，秋收刚忙完，娘他们也在屋里，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快过去吧。” 没想到啊，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孟老师。 这些年老四可是越来越出息了，从之前的懒汉，渐渐成了工人，现在连条件那么好的孟老师都搞到手了。 沈建平点头，带着孟晓一块进屋。 两人前脚刚进屋，后脚许满月便带着团团回来了。 沈大嫂见状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三弟妹，三弟妹，老四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对象，你猜猜他带来的对象是谁？” 今天估计要热闹了，按照老太太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这事的。 许满月瞧着沈大嫂这样子，隐约猜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道，“……难不成，是孟晓？” 之前厂里主任的闺女看上了建平，不过他一口拒绝了，现在人家姑娘早就嫁人了，也不可能是她。 不过，孟晓好像也不太可能。 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沈大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三弟妹，你咋猜到的？” 按理不应该啊，这几年老四基本上没有回来过几次，跟孟老师更是没怎么相处，哪怕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更何况，老太太还不同意这事。 大伙儿都以为老四早就放弃了。 许满月有些意外，“大嫂，这事是真的？” 还真的是孟晓？ 孟晓怎么突然间跟建平好上了？ 他们俩不是应该好久没见了吗。 沈大嫂看了眼屋内，叹气道，“谁知道呢，估计今天要热闹了。” “不过你说这老四也真是的，明知道明天你要去随军了，今天是你待在家里的最后一晚，他还带个外人回来。你看着吧，娘肯定要生气，哪怕当面不生气，等人走了肯定要发火。” 孟老师家里条件那么好，又是京市来的，哪怕老四现在出息了，可也知道在他们这个小县城出息，两人的差距依旧天差地别。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 马上就是六六年，十年文革就要来了。 孟晓家里是啥情况，虽然她不清楚，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早早就下乡当知青了，说明他们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如果这两人在一块，确实不太合适。 这时，屋内咣当一声，好像是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许满月拉着孩子一块走了进去，沈大嫂紧跟其后。 一进屋。 碗的碎片掉了一地。 林落霞弯腰拿着扫帚扫地，沈老大和沈老二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沈建平拉着孟晓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娘，这是我对象孟晓，过些日子我们打算办喜酒，这事还得麻烦娘帮忙张罗一下。” 老太太抬头看着眼前的儿子，好半晌才开口，“老四，你认真的？” 孟晓家里是啥背景，他们沈家又是啥背景，夫妻俩的家世相差太大了，时间一长，以后指定要出事。 沈建平伸手紧紧握住身边的孟晓，跟她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娘， 我认真的。” “婚礼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们打算下个月办婚礼，办婚礼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老太太看了眼孟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移开。 “那好，在你们结婚之前，我问你们几个问题，答得出来， 这事不用你们说，家里也会帮你们俩办得妥妥的。” 沈建平点头，“娘，你问。” 来之前，他就知道这次不会这么顺利，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旁的许满月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孟晓除了刚刚进门的那一刻，像个刚要见男方家长的姑娘外，其他的时刻都不太像。 刚刚她跟建平牵手的时候，动作略显僵硬，也没有多少男女对象之间的暧昧感。 光凭这一点 ，她可以肯定。 孟晓依旧不喜欢建平，至于建平知不知道这事…… 许满月的视线落在了沈建平的脸上，观察了片刻，啥也没瞧出来。 可不管建平清不清楚，这事都不简单。 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许满月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也不说话，沈家除了老太太以外，其他人也没说些啥。 “第一个问题， 老四，你们俩是真的在一块处对象？” 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一眼便瞧出了两人之间的问题。 这下，不止沈建平和孟晓僵住了，就连许满月还有沈大嫂他们都愣了愣，纷纷看向老太太。 沈大嫂藏不住事，下意识开口道，“娘，你这是啥意思？” 这人都跟着老四回来了，能是假的吗。 现在可不像前些年，女人的名声在大饥荒面前，算不上啥。 这几年，谁家姑娘要是在婚前跟男人有了牵扯，名声可就没了，以后嫁人都困难，指不定要嫁给大队里的那些老光棍，或者给人当后娘。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瞧他们这样子，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要是心里没鬼，咋会被她一两句话吓住。 许满月抬头看去，一下子对上了孟晓躲避的目光，以及沈建平的沉默。 看来建平是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孟晓心里没有他。 可是，他明知道孟晓对他没感情，为啥还要娶她？ 第396章 一条肉 沈建平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娘，我和晓晓都快结婚了，哪能不是真的在一块过日子，你就别多想了，有啥事等以后再说。” “三嫂明天就要带着团团去部队找三哥，我从城里提了一条肉回来，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算是庆祝三哥三嫂他们即将一家三口团聚。” 他一边低声哄人，一边给沈老大和沈老二两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帮忙说话。 沈老二揉了揉眉心，跟沈老大对视了一眼，两人这才开口帮忙。 “娘，都结婚了哪能还有假，老四跟孟老师肯定是真的，你就别操这么多的心了。”沈老二也跟着劝。 他倒是没觉自家弟弟，有啥配不上孟晓的。 孟家要真那么厉害，咋还会让家里的几个孩子一直留在乡下。 别跟他说啥当知青的，孟晓还成，孟晓那两个弟弟妹妹压根不是吃苦的料，他们早就不想待在这乡下了。 要是孟家能耐大，还能让孩子待在乡下吃苦？ 沈老大也觉得两人在一块没啥，“对啊，娘，他们俩要不是真的在一块了，哪能会走到结婚这一步，我看他们俩挺般配的，就这样吧。” “明天三弟妹就要带着孩子去随军了，还不知道下次再见是是啥时候，你还是多跟孩子说说话吧，免得孩子走了之后，你又想得厉害。”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孟晓微微低着头，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正当她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 老太太看着一个两个站在她面前的儿子，忽然心累了。 “行了，老四，这是你们的人生大事，你们既然想，那就这样吧。” “至于婚事……等过些日子我会帮你们办。”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老了，估计也没几年了，有些事情她管不了一辈子。 她也该想开了。 沈建平激动了起来，一把抱住老太太，“娘， 真的，你真的同意了？\" “我就说嘛，娘最疼我啊。” 他抱完老太太之后，又大步走过去拉着孟晓走过来，“来，晓晓，喊娘，咱们明天先去将结婚证领了，下一个直接办酒席。” “以后你就是我建平名正言顺的媳妇了。” 孟晓微微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老太太，可那句娘，她张了张嘴嘴，好半天怎么也没叫出口，最终她只叫了一声大娘。 一下子，沈家众人看向她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就连沈建平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沈家的气氛凝固起来，老太太倒是没说啥，只是摆摆手，“坐下吃饭吧。” 随后，她又笑着朝团团招了招手，“来，团团，到奶这里来，明天咱们团团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团团跟奶一块睡好不好？” 窝在许满月怀里的团团，歪头看了眼许满月，在得到准许之后，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呀。” 大伙儿吃饭的时候，跟往常一样，仿佛家里没有多来一个人似的。 孟晓却浑身不自在了，看着饭桌上的一盆猪肉粉条，被八九双筷子搅和来搅和去，上面还不知道沾了谁的口水。 她一下子没了胃口，甚至还有些反胃，脸色泛白。 偏偏好像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 在这屋里，她最熟悉的除了沈建平，也就只有许满月。 孟晓偷偷去看许满月，却发现她倒是没啥异常，似乎这种情况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 …… 吃完饭后。 老太太带着团团回她屋里去了。 许满月刚要回到自己的屋里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去出发了，沈景明前天来信，部队的房子已经差不多收拾出来了，只等她带着孩子过去。 算起来，他们夫妻俩已经有三年没见，团团更是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他这个当爹的。 早点过去一家团聚也好。 至于沈家这边的事，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小山也被她找关系，安排到县城的木料厂车队当学徒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可刚出院子，许满月却被孟晓给叫住了。 “ 等等，满月姐，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这些日子，满月姐为大队里做得那些事，早已经传遍了。 她没想到， 满月在结婚生娃之后，还能有勇气重新回到学校，继续学习，最后回报家乡。 比起她这个除了教书以外，啥也不会的人，满月姐似乎更像是从大城里来的有为知青，能够真正地做到将技术用于偏远地区，造福于穷苦山区。 许满月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来人，点了点头，“嗯，明天中午的火车。” “孩子还没跟他爹见过，也该带着他去找他爹了。” “对了，晓晓，你跟建平……是咋回事？”她本想不打算过问的，可想想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今天晚上的情况，大伙儿都看得明白。 她也能理解老太太的担心。 孟晓咬着唇，微微低头，“……其实……其实这几年他每次从城里回来，都会去找我，一开始，我是没打算跟沈建平有啥牵扯的。” 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她以后是要回城的。 “我拒绝过他，也认真跟他说过这事，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对建平有所改观，一来二去，我们熟了。” “再后来，又成了朋友。” “至于……我们处对象的事，也只是一场意外，满月姐，你放心，明天我不会跟建平领结婚证的，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她能看得出来，沈家不喜欢她。 既然这样，那么这事还是算了吧。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晓晓，婚姻不是儿戏，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更不是一件小事。”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建平没有那种心思，既然这样，那你为啥还要同意他结婚？” “你要是有啥难处，你也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 无论是站在孟晓，还是站在沈家的角度，其实她都不太希望这门婚事能成。 孟家的水太深了，孟晓的两个弟弟妹妹又不是个收敛的性子，以后在这样下去，指定要出事。 第397章 不送 孟晓咬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满月姐，我……我以后应该回不去了，继续待在这里，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 “正好建平追求我，我就同意了他。”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和他不合适。” 沈家跟他们孟家相差太大了，不仅仅是指家世方面，还有生活习惯，认知，以及三观见识等等。 光是一大家子用筷子在一个盆里搅和来搅和去，她就已经受不了，更别提以后真要结婚了，日常相处的各种摩擦。 许满月伸手拉住了孟晓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晓晓，找个男人结婚不是一件小事，这关系到你后半辈子的幸福。” “你要是真的跟建平两情相悦，那我肯定希望你们都幸福，但是，你既然不喜欢建平，那还是早点将这事解决了吧。” 刚刚吃饭的时候，孟晓对沈家生活方式的不习惯，她都看在眼底。 可乡下人，能有东西吃，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讲究那些。 更何况，这十里八乡的，基本上都是这么吃饭的。 孟晓要是真的想要在乡下找个男人嫁了，那么她就必须忍受乡下人的生活，否则以后生活肯定很痛苦。 许满月见孟晓红着眼眶没说话，她叹了一口气，“晓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事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打算跟建平在一块，那么有些事情，你肯定是要尽早习惯。”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的不适应，我也看在眼底，你和建平的事，能解决还是早点解决好。” 孟晓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她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行为都被人看在眼底了。 “…… 满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习惯。” 还在家里的时候，吃饭都是有公筷，不会这么不卫生。 许满月：“我知道，我也能理解，这几年我在外面也是这样吃饭的。但是有句话叫作入乡随俗，如果你决定要在乡下找对象，那么以后肯定要习惯对方家里的生活，又或者嫁过去就分家。” “但是像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分家。” 父母在，不分家。 虽然公公早就不在了，但是这个家是老太太撑起来的。 沈老大沈老二他们结婚这多年了，从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过分家这事，就是因为他们兄弟几个，都是老太太一个拉扯大的。 兄弟几个心里都默认，除非老太太没了，否则是不会分家的。 孟晓低着头，良久才闷闷开口，“满月姐，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好好考虑。” 她对沈建平也不是一点喜欢都没有，只是这点喜欢，还不足以让她放弃一些潜在问题。 …… 跟孟晓聊完，许满月回到了屋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大早上赶往县城，前往部队随军。 火车的车票已经买好了，是卧票。 从他们这个小县城前往沈景明所在的部队，大概需要六七天，期间还需要换乘两次火车，等到了目的地，天都快黑了。 火车上有吃的卖，倒是不用额外准备吃的。 不过那些吃的又贵又不好吃。 团团又是个爱吃东西的。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先在自己的独立小厨房里，蒸一锅热乎乎的肉包子带上去，再做一些酱肉饼。 说起来，她都好久没逛过系统商城了。’ 将房门还有窗户关好之后，许满月转身进了系统商场，买了一些肉还有白面，开始做起饭菜来。 等大肉包子还有酱肉饼做好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许满月抬起手表一看，半夜十二点。 她赶紧收拾洗漱，然后去睡觉，明天一大早上还要起来赶火车呢。 转眼，一声声鸡鸣声响起，窗外亮堂起来。 许满月醒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该起了。 起来洗漱吃完早饭，到了县城，差不多十一点多。 于是她从床上起来，收拾好自己，然后走到老太太的房门口，抬手敲门，“娘，时间不早了，我来带团团走了。” 屋内。 老人觉少，老太太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团团正睡得小脸迷糊，想着这孩子马上就要走了，她心里舍不得，舍不得跟孩子分开。 所以这才一直躺在床上陪孩子一块睡觉。 听着外面的敲门声，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团团肉乎乎的小脸，眼底是藏不住的不舍，她忍不住叹气。 去了也好，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亲爹。 老三也还没见过孩子。 父子俩也该团聚了。 老太太从床上下来，将熟睡的孩子抱在怀里，然后打开门交给了许满月，眼眶微微泛红，“老三媳妇，去吧，娘就不送你们了。” 她要是去送了，怕就不舍得两人离开了。 许满月从老太太怀里接过孩子，对她点了点头，“娘，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吧，带着孩子先走了。” 老太太下意识上去一步，伸手去拉她，小声道，“吃完早饭再走吧，让团团在睡一会儿。” 许满月摇头，“不了，现在赶去城里正好，至于早饭到时候在城里吃，吃完了再上火车。” “娘，我们走了。” 说完，她身上带着两个包袱，然后抱住还在睡觉的团团，渐渐消失在老太太的眼前。 现在大队的牛怀了小牛，前些日子又经历秋收，险些流产了。 因此，大队长为了让牛好好休养，所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队里都没有前往县城的牛车了。 许满月赶往县城，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到了那里差不多要一两个小时。 她行李不多，就两个小包袱，因此也没沈家人送。 然而，许满月抱着孩子走出家门没多久，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满月，你……要走了？” 许满月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随后绕过他，正打算离开。 没想到，陆怀远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下， 许满月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她看了眼男人，“你这是啥意思？” 她还着急赶路呢，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怀里的团团也被这个动静吵醒，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茫然得看了眼四周。 “娘，奶奶去哪里了？” 第398章 妹妹 许满月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你忘了，娘今天要带你去随军，到了部队你就能看见你爹了。” 团团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我真的要见到爹了？” “娘，你没骗我吧？”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没见过爹，别的小孩都有爹，只有他没有。 他也想让爹举高高，骑大马，还想让爹带他吃好吃的，给他买好玩的玩具。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妹妹。 奶奶说了，只有爹娘在一块，才能给他生妹妹。 许满月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娘怎么可能骗你，咱们现在就在找你爹的路上。” 一旁的陆怀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情绪不断起伏。 尤其是当看着这孩子，长得跟沈景明像极了，他更是复杂极了。 当初，他也想象过，未来她们的孩子会是啥样。 可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一开始他是没想和许明月有啥牵扯的，哪怕意外和她发生关系之后，他心里想着的也是娶满月。 可后来，咋就变了。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终究是散了。 他娶了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也嫁给了别的男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本以为一切都能过去，可陆怀远还是放不下，怎么也放不下，得知许满月要带着孩子去随军的消息，他大脑嗡嗡作响，再也坐不住了。 “满月，我能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沈景明，沈景明他对你也没啥感情。” “你嫁给他的这五年来，他一直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从来没想让你去随军，可见他心里压根没有你。” “说不定他在部队早已有了别的女人。” “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这次肯定不会在辜负你，我还会拿你的孩子当亲生的一样对待。” “满月，我不信咱们当初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说放就能放下，咱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我实在不想再错过你了。” 许满月将孩子护在怀里，沉声开口，“陆怀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眼底容不得沙子，早在你背叛我的时候，你我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感情，你当初背叛我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 “五年过去，我已经嫁人生子，你也有了媳妇孩子，现在你又跑来我面前说起这些。不会是年纪大了，越活越回去了吧。” 连个人样都没了。 媳妇孩子还在，就开始搞这么一出。 沈名花嫁给他真是倒了大霉了。 陆怀远连忙摇头解释，“不是这样的，满月，我当初没想着背叛你，都是许明月给我下了药，我才跟她发生了关系。” “后来她又拿这事一直威胁我，我怕你知道这事伤心，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许明月的靠近。” “当初我也不是故意想悔婚的，我已经计划好了，等跟你解除婚约，稳住许明月之后就找个机会解决掉她，然后重新娶你。”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当我想到办法解决掉那事的时候，你已经嫁给了沈景明。” “我千算万算，没想到算到你居然会选择嫁到沈家那样的人家。” 陆怀远红了眼眶，心里的后悔，宛如无数的针扎进他的心脏。 他以为，以满月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替嫁的事，她肯定有办法，拒绝掉许家人的恶毒心思。 可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而且没几天就嫁给了沈景明。 这让他的算盘全部落空，可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他后悔也没用。 好在，现在老天又给他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陆怀远上前一步，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满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马跟沈名花离婚，至于许明月的那个儿子，早就跟她一块生活了。只要你愿意，以后家里就我和你，团团，还有小川一块生活。” “我会把团团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子两受委屈，我还会让你们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 他现在在黑市有人，混得不错，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小的钱进账，现在家里已经有了四五百块钱的存款。 这些钱他没让沈名花知道，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满月回到他的身边，让她过上好日子。 许满月心里更恶心了，“陆怀远，你还真不是个东西，辜负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小心以后遭报应。” 对他说的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前世，她就是像他说的这样，以命相逼绝不替嫁，到头来，却换来了他们夫妻恩爱，自己惨死的下场。 但凡他对她有那么一点情分在，她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陆怀远一下子急红了眼，连忙解释，“满月，你信我，我真的没想过背叛你，真的是许明月给我下药，我才跟她发生关系的。” “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对质。” 这些年，许明月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之前嫁了一个老男人，后来老男人死了，她又被老男人的几个儿子赶出了家门。 偏偏那时候，陆怀远又将孩子丢还给她，让她连改嫁都不好改嫁。 从此之后，许明月拖扯着一个孩子， 又没一个男人帮衬，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跟饥荒那几年的生活没啥区别。 许满月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牵着孩子绕过他就走。 她从前真的是瞎眼了，居然会看上这种没担当的男人。 做了就是做了，还不承认，还要往女人身上泼脏水。 先不说她前世的记忆，就说说许明月那人，如果陆怀远没有纵容她，跟她单独相处，哪怕她有本事下药，也没机会跟陆怀远发生关系。 总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是啥好东西。 陆怀远见她要走，下意识又要追上去。 许满月脚步一顿，“站住，你要是再继续跟上来，小心我去公安局告你，告你骚扰军人家属，告你投机倒把，让你蹲笆篱子。” 投机倒把的问题放在现在这个时候，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再过半年，到了六六年，那时候就严重了。 少说也要蹲个好几年的大牢，更严重一些要被游街批头， 直接枪毙。 第399章 投机倒把 丢下这句话之后，许满月牵着孩子离开，身后的陆怀远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又僵住了脚步。 她……她咋会知道他投机倒把的事…… 难不成，是沈名花背叛了他…… …… 走了一两个小时的路。 许满月终于带着孩子赶到了县城，到县城的时候都快十一多钟了。 她买的票是十二点的，必须早点赶过去。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一个早上的忙活，母子两人终于上了火车。 一上火车，各种人来人往的，拥挤得不行，还有杂七杂八的味道，很不好闻。 许满月紧紧拉着孩子，护在怀里，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火车上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说不定其中就有拐子，这年头要是孩子被人拐走了，是很难找回来的。 许满月低头在团团的耳边小声道，“团团，紧紧抓住娘的手，无论走到哪里都别松开，也不能乱跑，记住没？” 团团乖巧点头。 他才不会乱跑，他只想跟娘待在一块，等找到了爹，再让爹娘给他生个妹妹。 以后他就是有妹妹的人了。 经过一番折腾，许满月终于带孩子找到了位置。 她买的是卧票，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不过想到今天早上匆忙赶路，孩子连早饭都没有吃。 于是许满月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小水壶，还有一个油纸包裹着的大肉包子，拿了出来，递给了团团。 “来，吃饭吧，你最爱的大肉包子。” 现在天气热，再加上是她今天早上刚从小厨房里拿出来的，因此这大肉包子还是热乎的。 团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谢谢娘。” 他立马接过大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别看他人小嘴巴小，可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肉馅，吃得满嘴流油，嘴里泛香。 “娘，你也吃。”团团将没有咬过的半边递到了许满月的嘴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 今天早上不止他一个人没吃东西，娘也没吃，娘肯定也饿了。 许满月笑着摇头，从包袱里另外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着的大肉包子，“娘这里还有，你吃你的吧。” 母子俩吃着大肉包子，没一会儿周围弥漫着一阵阵肉香还有白面的味道。 坐在对床的是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跟三四岁的男娃，两人闻着对面传来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人还好，能控制得住自己，哪怕再怎么失态，也只是咽口水。 可孩子就不行了，尤其那孩子才几岁。 他眼巴巴地盯着团团手里的大肉包子，口水都流出来了，眼底满是渴望，“奶，我也想吃大肉包。” 男孩的声音算不上大，但是由于车厢很安静，他的声音，还是能清楚地传到周围几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之间，好几个人纷纷看向了男孩和老婆子。 葛老婆子的脸一下子火辣辣的，连忙捂住自家孙子的嘴巴，“乖，柱子，待会儿奶给你买红烧肉吃。” “你再忍忍，餐车马上去就要过来了。” 柱子还是眼巴巴地盯着团团和许满月手里的大肉包子，不停流口水，“不行，我不要吃红烧肉，我就想吃大肉包子。”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吃他手里的大肉包子。”柱子指着团团，对着葛老婆子一顿哭闹不停。 “呜呜呜呜，你要是不给我要过来，我就不起来了。” 见奶奶不答应，柱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搅和得整个车厢不得安静。 葛老婆子弯下腰去拉了好几回，可却怎么也拉不动，自家孙子的哭声反而更大了。 她实在没办法，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啥，闺女，你这大肉包子还有吗，给我一点让我那孙子尝尝吧。” “我不多要，就要一个就行，给孩子尝尝味，免得他闹腾。” 许满月将最后一口肉包子吃掉，摇头道，“不好意思大娘，我也只带了两个肉包上车，已经没了。” 她的小厨房里倒是还有，可她总不能凭空拿出来。 更何况，一个大肉包子可不便宜。 自家做的肉包比国营饭店卖的，更舍得放肉馅，自然也就更好更贵。 别说平白无故送人了，哪怕是卖，她都不舍得卖掉。 葛老婆子脸色一僵，她又盯着许满月随身带着的两个包袱，看了半天，随后又看向团团手里还剩下的小半个大肉包子。 “闺女，这样吧，你让你儿子分一半给我家柱子吧，他们俩年纪差不多，就当认识一下，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儿。” 团团看了眼地上满地打滚，哭得鼻涕泪眼糊了满脸的脏小孩，他连忙将自己的肉包子护在怀里，“不行， 娘，我还没吃饱呢。” 他娘给他做的，他才不会分给这样一个人，他自己都不够吃呢。 许满月歉意一笑，“大娘，你也看见了，孩子今天早上就没吃东西，现在都中午了，午饭也没吃，就靠这个肉包子填饱肚子。” “实在没有多余的口粮分出来。” “要不这样，你们再等等，马上餐车应该就快来了。” 她自己孩子都没吃饱，哪有多余的给一个外人，现在虽说不是饥荒年了，可家家户户依旧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吃大肉包子了。 但凡有点脸的，都做不出来，跟一个外人要这么贵重的吃的。 葛婆子皱了皱眉，“我说闺女， 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啊，把孩子教得这么自私，以后孩子长大了指定没啥出息。” “不就是一点肉包子吗，跟要你的肉似的，我又不是要来给自己吃，而是要来给孩子吃。” “你没瞧见我孙子，在地上满地打滚吗，要不是你们当着他的面吃东西，他会这样？” “哼，你也是当娘的人，你咋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孩子哭闹？” 地上的柱子滚来滚去，扯着嗓子嚎得更厉害了，眼泪和鼻涕不止糊在脸上，连火车地面也被糊上了。 偏偏他还往地上的蹭来蹭去，一来二去，身上也粘上了鼻涕还有灰尘，显得更脏了。 “奶，我不管，我要吃肉包，我要吃大肉包，我就要吃。” “你们不给我，我就不起来……” 第400章 抢东西 葛婆子心疼得不行，连忙点头，“奶的乖孙，别哭了，别哭了，奶一定给你要回来。” 说完，她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把将团团嘴边的半个肉包子，狠狠抢了过去。 “你都已经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该让我家柱子吃了。” “做人不能像你娘一样自私，要懂得分享，这才是好孩子。” 团团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大肉包子，进了别的都嘴里，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转头抱着许满月呜呜呜哭了起来。 “娘， 包子，我的大肉包子，呜呜呜，没了……” 这可是娘特意为他做的，里面还放了他最喜欢的姜末。 许满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震惊到了，她将孩子护在怀里，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大娘，光天化日之下，你动手抢东西，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事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咱们就让乘务员过来评评理，顺便解决这事。” 此时，半个肉包子已经进了柱子嘴里，由于他的鼻子上挂着鼻涕，那鼻涕都流在了肉包子上，瞧着恶心得不行。 但是他眼底只有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压根瞧不见肉包子上的鼻涕。 几口狠狠咬下去，连带着鼻涕都被他吃掉了。 “奶，真香，我还想吃，简直太香了。”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包子，要是他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就好了，那么他想吃多少肉包子，就能让这种女人给他做多少。 葛老婆子一脸慈爱地摸摸自家大孙子的脑袋，“好好好，你想吃，等下了火车奶再给你买。” 她显然没有把许满月的话放在眼里。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而已，这种人脸皮最薄了，压根闹不出啥事来。 再说了，不就是半个吃剩的肉包子吗，又不是啥贵重玩意，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周围还有好几个人瞧着，不过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热闹，甚至有个人还嗑上了瓜子，看得津津有味的。 许满月算是看出来了，葛老婆子就是个无赖，跟着这种叫道理是讲不通的。 她二话不说，牵着团团出去找乘务员了。 葛老婆子瞧见她带着孩子离开，还以为她是打算忍下这口气，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 “看啥看啊，有啥好看的。” “不是你们家孩子，你们当然不心疼，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我可舍不得孙子受委屈。” 正在嗑瓜子年轻姑娘一下子笑喷了，嘴里的瓜子皮连带着口水，直接喷到了葛老婆子的脸上。 葛老婆子瞬间僵住，脸色难看极了，刚要发火。 刘美霞连忙摆手，嘴上道歉，可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大娘，都怪我，被人给气笑了，你可是长辈，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年轻人计较吧。” 葛老婆子可不是个吃素的，哪能被这么两句话给打发掉。 她掏出帕子一把抹掉脸上的口水还有瓜子壳，将手伸到了刘美霞的面前，“哼，赔钱，敢往老娘脸上吐口水，今天不赔个十块钱，你休想好过。” 刘美霞可不惯着她，她一巴掌拍开了葛老婆子的手，“老婆子，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样，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在倚老卖老了，小心遭报应。” “刚刚你从人家小孩子嘴里抢吃的这事，我们大伙儿可是看在眼底，你自己都不是啥好事东西，凭啥还指望别人尊重你。” “大伙儿说是不是？”葛美霞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几人。 那几人只想看热闹不想惹事，可瞧着这个老婆子实在太嚣张，张嘴就是十块钱，他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点头。 这年头，一般工人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她张嘴就是十块，胃口还挺大的。 葛老婆子脸色一黑，刚要张嘴大骂。 许满月却带着两个乘务员过来了，“乘务员同志，就是这个人，突然从我儿子嘴里抢吃的。要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我儿子一早上没吃东西，那大肉包子是给他填肚子的。” “我儿子现在肚子还饿着，可这人连句道歉都不肯说，还倒打一耙往我们母子身上泼脏水。” “乘务员同志，这事就你们麻烦你们帮忙解决一下了。” 这时，刘美霞也连忙开口道，“是啊是啊，乘务员同志，这事我可以作证，就是这个死老太婆欺负人，她不仅欺负这位嫂子，还欺负小孩子。” “甚至刚刚还想敲诈我十块钱，我合理怀疑她就是专门坑蒙拐骗的骗子，你们可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她的身份，正常人可不会像她这样。” 两名乘务员一听，这事还涉及到敲诈，一下子更严肃了起来。 “这位老太太，她们两位说的事情是否属实？” 先不说敲诈，哪怕是从人家小孩子嘴里抢吃的，都让人难以理解，世上咋还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葛老婆子不慌不忙，“啥抢不抢的，明明是她儿子跟我孙子关系好，是自个儿愿意分给我孙吃的，那孩子之间相互吃点东西咋了，又不是啥贵重物品，不就是一个肉包子嘛。” “亏她还是个当娘的，做事这么斤斤计较，一点也没有同情心，我们家柱子那么惹人怜爱，她咋这么心狠，连口吃的都不分给我们家柱子。” “还有你这个死闺女。” 葛老婆子抬手指着刘美霞，“年纪轻轻的就开始瞎说话，啥叫敲诈？” “要不是你往老娘脸上吐口水，老娘会说这个话吗，还不是你不会做人，也不知道你爹娘是咋教你的，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要是换做她闺女是这副德行，她早就给打死了，才不会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刘美霞翻了个白眼，“乘务员同志，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个死老婆子的嘴巴可真毒，我啊就看不惯这种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欺负小的。” “不就是一不小心往她脸上吐了一点瓜子皮嘛，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还比不上她从人家小孩子手里抢吃的不要脸，她居然张口就是十块钱。” “呵，我家里要是有这种老人，我指定不让她出门丢人现眼。” 第401章 抹黑 葛婆子不服气了，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大骂了起来。 “哎呦呦，你这个死丫头，懂不懂尊重老人啊，我可是军人家属，我儿子是部队的军官，我们这次就是去随军的，你敢欺负军人家属，小心被人抓起来。” 许满月一听，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大娘，你是军人家属，我也是军人家属，你刚刚做得这些事情，分明就是在给军人家属抹黑。” “部队有规定，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你身为军人家属，更应该维护好军人名声。” “可你非但没有记在心上，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从我儿子嘴里抢走他的口粮，甚至还涉嫌敲诈。” “你这事要是闹到部队里去，说不定部队的领导，压根不会让你住在家属大院里，更不可能让你随军。” 这人别不是跟她去同一个部队军属大院吧，要是真是这样，以后少不了麻烦了。 葛老婆子脸色微微一变， 盯着许满月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你也是去部队随军的？” 这个该死的小媳妇，咋不早说。 她要是早点说清楚了，她哪还会拿她的东西。 儿子的级别刚够带家属随军，这个小媳妇的男人，说不定还是她儿子的战友，这可得罪不成。 葛老婆子想清楚关键之后，连忙换了一副脸色，走到许满月的面前，讪讪一笑。 “瞧我，刚刚做的那事确实不够周到，不过大娘我也是为了孩子。” “孩子年纪小，是个可怜的娃，他娘死了，爹又在部队重新娶了媳妇。” “你也别怪我心疼这孩子，实在是孩子太可怜了，以后到了部队遇见他那后娘，还不知道过啥苦日子呢。” “好闺女，你就看在咱们都是军人家属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要是心里是在介意，我赔钱，我赔钱你肉包子钱。” 说着说着，葛老婆子从身上十分肉疼地掏出一块钱，递到了许满月的面前。 “国营饭店一个肉包子八分钱，二两粮票，我这没粮票，多给你一些钱算是当做赔礼。” “闺女，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是邻居，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许满月没有伸手去接那一块钱，她摇头，“大娘，这是光赔钱可不行，我也不缺那一块钱，但是我儿子刚刚因为你的举动受到了惊吓，你和你孙子必须向我儿子道歉才行。” “否则，哪怕咱们去的不是同一个部队，我也有办法举报你。” “今天就让两位乘务员同志，帮忙做个见证，大娘，你赶紧道歉吧。” 小孩子最容易受到惊吓的影响，钱不钱的不是问题，孩子的健康最重要。 葛老婆子一听到举报，一下子慌了神，再也没了刚刚的嚣张。 “别别别，我这就道歉，闺女，你可千万别。” 她一把将柱子从地上拉起来，按在了团团的面前，“来， 柱子，快跟弟弟道歉，说你以后不会了。” 从小被骄纵惯了的柱子，哪里会给人道歉。 他不停地在葛老婆怀里挣扎着，吸着长长的鼻涕，想要逃离，“不，我不，又不是我抢他的肉包子的，要道歉你道歉，反正我是不会道歉。” 面对许满月冷下去的脸，葛老婆子将柱子护在怀里，尴尬一笑，连忙摆手，“孩子还小，还小，别跟他一般计较，我来道歉。” 一番赔礼道歉，又给了一块钱当补偿之后，这事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在火车上的日子。 这对祖孙俩再也不敢招惹许满月母子俩。 每次许满月两人吃好吃的，他们也不敢来抢了，甚至一句话都不敢了。 …… 经过几天几夜的火车，不停地换乘，七天七夜之后。 许满月终于在第七天的早上，带着孩子到达火车站，只等火车停下便下车。 在来之前，她已经给男人写过信，说过大概什么时间能够到。 许满月将孩子抱在怀里，抬头看向窗外的火车站，人来人往的，拥挤得不行，到处都是人，周围还有不少等着的人。 她四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瞧见。 不过也正常，现在火车还没彻底停下来，自然瞧不见所有人。 终于，火车彻底停在了终点站。 许满月伸手推了推熟睡的孩子，拿好行李，“团团，醒醒，该下车了。” 团团缓缓睁开茫然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窗外。 “娘，爹在哪，爹来接我们了吗？” 他对于爹的记忆，只有那张很久之前的青涩照片。 娘说，爹跟照片还是不少差别的，可总该还是有些相似之处，那为啥他刚刚看了一圈，也没瞧见爹的影子。 许满月一边拿上两个包袱，一边牵着团团下车，“走，先下车吧，下车说不定就能看到你爹了。” 沈景明来没来她也不清楚，上次写信给他，还没等到回信她便带着孩子过来了。 不过算算时间，他肯定收到了信，哪怕没亲自过来，也会找人过来接他们母子俩。 在人山人海里，挤来挤去好一番。 许满月终于满头大汗地带着团团，从火车上挤下来了。 一下车。 团团眨巴着眼睛，拿着沈景明从前的那张旧照，开始挨个比对。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他爹长得可好看了，这个肯定也不是…… 许满月也在四处张望，看了半天依旧没瞧见沈景明的影子。 突然，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人，走了上来，拿着一张照片跟许满月母子俩对比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嫂子，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团长有急事出了任务，今天下午才能赶回来，走之前，他特意让我开着部队的吉普车过来接你们。” 许满月对他点头笑了笑，“同志，麻烦你了。” “对了，孩子他爹什么时候去出的任务？” 刘明远带着母子两人走到吉普车前，“团长是前天去的，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能回来，团长申请的房子，前几天已经空出来了。” “不过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能住人，就是可能不太方便。嫂子，你看你是想去家属大院里住下，还是先去招待所将就一晚？” 第402章 筒子楼 许满月想了想，“去家属大院吧，现在时间还早，反正一时半会儿不着急住，还可以收拾一下。” 现在差不多是中午，沈景明下午回来，到时候一家人肯定是要在一块的，待在招待所反而麻烦了。 上车之后，刘明远点头，“行，嫂子，那我这就送你们去家属大院。” 半路上。 许满月这才得知，刘明远就是刘婶子的儿子，当初也是他向沈景明推荐他娘，在省城照顾团团的。 “嫂子，你放心，这些年团长身边啥女人都没有，他一心都放在部队里，对那些女人从来都不感兴趣。” “有一次我去团长宿舍找他，我还瞧见他拿着一张照片看来看去，走近了我才知道，那是嫂子你和团团的照片。” “这不，这次团长让我来接你们，就是拿的那张照片让我对照着找人，不然我还要费一番功夫呢。”刘明远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 不过说起来，团长媳妇长得可真俊，文工团的那些女同志中，还没几个能比得上她的。 许满月自然明白，他这话是为了让她放心，她笑了笑，“他那人确实一心扑在工作上，从不爱关注周围的其他事物。” “对了，小刘，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家属院里的情况，我这突然过去，啥也不清楚，也不太好。” 这些事沈景明也没跟她说过，他只说房子已经申请了，随军报告也打了，她如果过来随时都可以住进来，其他的啥也没说。 可家属院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像这次火车上遇到的葛老婆子，好像也是这个部队的，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成为邻居。 像那样的人，以后肯定少不了接触。 刘明远犯难了，“这……嫂子，我还真不清楚家属院的情况，我平时都住在宿舍，很少去家属院那边，对那边的情况了解不多。” “不过嫂子你们分到的是筒子楼，在二楼，比那些平房的环境要好一些，大伙儿都喜欢筒子楼，不喜欢平房。” “嫂子你应该会喜欢。”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筒子楼她虽然没住过，但是也只有一些。 这种房子只有一个单间，中间是长长的走廊，连接无数个单间。 大伙儿做饭都在那走廊过道里，搭一个简易灶台就行，平时谁家吃点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厕所公用的，平时要是人多，还要排队上厕所。 可哪怕是这样，筒子楼依旧是很多人最想要住的地方，平房的居住条件脏乱简陋，很多人不愿意去平房住。 许满月又继续问，“那这附近有没有供销社，百货大楼什么的？” 刚搬进新家，肯定要添置不少东西，那些大件的桌子椅子，还有锅碗瓢盆都得准备起来。 刘明远：“咱们部队里就有一个供销社，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一般的生活用品都有，至于桌子椅子那些大件，只能去附近的镇上买。” “镇上距离这里不算很远，平时周末都有车专门接送，各位军人家属们去镇上买东西，所以还算方便。” “还有附近的大队里，也有做这些木工的，家属大院里也有不少嫂子们，都在附近乡下定大件，人家还帮忙送到部队里来。” “比去镇上更方便，只是在做工上可能比不上人家百货大楼里卖的。” “乡下的鸡蛋和蔬菜也挺新鲜的，平时还有嫂子们会约着一块去换一些东西回来。” 许满月点头，“那还挺方便的。” 待会儿过去看看还差些啥，能早点定下的就早点定下吧，正好沈景明下午要回来，到时候让他去做。 “是挺方便的，别看我们这个驻扎地偏，条件一般，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要是没有的，也会有专门的送过来。”刘明远道。 没一会儿。 军用吉普车进入部队，穿过好几个地方，来到了部队的军属大院前。 “嫂子，到了。” “房子在二楼，我带你们过去吧。”刘明远打开车门，先是将团团一把抱下来。 “嫂子，我来帮你拿包袱吧，你牵着团团就行。” 许满月摇了摇头，“不用了，里面没装啥东西，不重，我一个人就行。” “你在前面带路吧。’'' 刘明远看了眼两个包袱，确实没啥东西，瞧着也不重。 “那我抱着团团走在前面给你带路。”说完，他弯下腰一把将软乎乎的小人儿抱起来，低头瞧见孩子眼睛四处张望，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不禁好奇，“团团，你在找啥呢？” 团团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叔叔，我爹具体啥时候才能回来？\" 爹说话不算话，之前他写信回来说过，只要他和娘到了部队就能见到他，可到了现在他都没瞧见他。 刘明远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嫂子，团团这是想团长了吧，我瞧他下了火车就一直在四处找人，我当时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看来，咋们团团很是想爹。” 不过也难怪，听娘说，在省城的那些日子，团团瞧见那些有爹陪在身边的小孩都很羡慕，估计他心里一直都是想团长的。 许满月走上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他啊一直在路上就念叨着，好不容易到了部队，孩子他爹又去出任务了，没亲眼瞧见人，他恐怕心里更是念得紧。” “好在，孩子他爹今天下午就会回来。” 或许是父子天性。 两人哪怕只通过书信简单来往，依旧不影响孩子对沈景明的期待和父爱的渴望。 团团红着小脸，连忙为自己的解释，“……不，我才不是想爹了，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长啥样……” 他才不是想他了。 去年本来爹都说了要来陪他和娘过年，可到了过年那天他不仅没来，还一直没给他们写信。 哼，别以为他年纪小， 不记得了，实际上他都记得。 许满月和刘明远都瞧出了团团的表里不一，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楼梯上了三楼，一上去进入走廊，周围摆满了好多的小型橱柜还有灶台，还有不少女人孩子正在走廊过道里做饭。 各种饭菜的气味杂在一块，还真别说，挺香的。 “小刘，这位是？”见到许满月母子俩上来，正在炒菜的军嫂们纷纷好奇打量起来。 第403章 孩子 这还是她们第一见长得这么俊的女人，腰身纤细婀娜，瞧瞧那小腰，那胸那屁股，还有那张明艳漂亮的脸蛋……啧啧啧她们女的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会是哪个团长新娶的小媳妇吧。 刘明远笑着侧身跟几人介绍道，“王嫂子，葛嫂子，各位嫂子，这是我们沈团长的媳妇和孩子。” “我们团长出去出任务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让我过去帮忙接嫂子过来。” “这不，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许满月挨个对着她们笑了笑，“各位嫂子们好。” 为首王嫂子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连饭菜也顾不上，走到了许满月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 “早该想到了，咱们这层楼里除了沈团长媳妇，还没过来之外，其他嫂子可都在这儿了。” “也怪我，脑子一下子没反过来。对了，妹子，你叫啥？瞧瞧你这模样俊得，咱们部队里估计也找不出几个。” “以后有啥事，尽管敲嫂子的门，能帮的嫂子一定帮。” 其他几个正在做饭的嫂子也凑了上去，“对啊，妹子你叫啥名？” “瞧着跟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似的，一看就比我们几个年纪都小，妹子是你城里人吧，只有城里才能养出妹子这样的俊俏小媳妇。” “我叫许满月，嫂子们叫我名字就行。” 刚来这个地方，许满月不想在情况没有弄清楚之前，过多暴露自己的信息，她随便扯了个理由。 终于带着孩子逃离了过道，找到了分到的房子。 拿着钥匙开门进去。 许满月抬头看去，一眼就将这个屋子看了个大概。 屋子不大，只有两间，不准确来说，这屋子应该是个单间，只是跟隔壁打通了加了一扇门，所以是两间。 加起来大概四五十平左右，里面几乎啥也没有，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小立柜，还有一张凳子。 团团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眨巴着眼睛，“娘，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 怎么啥也没有，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许满月弯下腰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放心吧，该有的都会有的。” 待会儿沈景明就回来了，以他的性子，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些，到时候等人来了，在一块商量该怎么布置这屋子吧。 团团又四处瞅了瞅，“娘，这里只有一个房间，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和你还有爹一块睡了？” 他还从没跟爹娘一块睡过呢。 别的小朋友都能跟他们爹娘一块睡，就他没有睡过。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一时之间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起身走进里间看了一番，思考片刻，“这个……还要等你爹来了，看他怎么说。” 里间只有一张床，没有多余的床。 一时半会儿想要弄一张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起码也得明后天才能弄到。 不过这个地方确实不大，好在厨房设在外面的走廊上，平时只用弄一张桌子在屋里吃饭，再弄一个招待客人的小客厅就行了。 许满月伸手摸了摸窗户，还有床，没有摸到一点灰尘，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除了空荡之外，其他地方还行。 看来沈景明是让人过来打扫过的，她也不用再打扫一遍了。 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钥匙声。 咔嚓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许满月下意识转身抬头看去，几年不见，男人的身姿依旧高大挺拔，眉眼相比之前多了几分凌厉冷峻，周身的气势越发骇人。 陌生而又熟悉。 三年未见，一切好像都没变，但隐约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对上女人的目光时，沈景明眸色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视线下移，落在了女人身边站着的小小人儿脸上。 他大腿一迈，正要走过去。 小人儿激动得不行，一下子跑上去抱住沈景明的大腿，仰着小脸望他，“爹，爹，你真的是我爹吗？” 虽然跟那张照片上的不太一样，但是他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听着孩子奶声奶气的疑问，沈景明眉眼稍微柔和了几分，弯下腰一把将小人儿抱在怀里，“嗯，团团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几年，他不是没想过回去看一眼孩子。 可每次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导致他没时间回去看一眼。 团团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模糊的旧照，举着递到沈景明的面前，“我有奶给的照片，奶说了，爹长得俊，我看了就能认出来。” “刚刚我看到的那些叔叔中，没有一个 比爹俊的。” 十几年前的老照片再次出现，沈景明从孩子手中拿过照片时，不禁有些恍惚。 照片上的人正当少年，十分青涩，眉眼淡雅，十多年过去，跟他现在看着已经很不像了。 这张照片还是当兵前几天，娘怕他牺牲特意照来当纪念的，如今已经模糊得不能再模糊了。 可偏偏自己的孩子，还能凭借着这张照片认出他。 想到这里，沈景明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团团，这几天爹休假，爹可以在家陪着你。” “等明天爹带你去城里玩。” 团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紧紧抓住沈景明的大掌，“真的，到时我想和爹还有娘照照片，还想去国营饭店吃好的，还要去公园玩。” “好，明天你想做什么，爹和娘都陪着你。”沈景明跟孩子说完这话，抬头看了眼许满月。 几年不见，他确实亏欠了家里的媳妇和孩子。 团团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又跟沈景明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说着说着他渐渐在沈景明的怀里睡着了。 原本静静听着父子俩说话的许满月，见状连忙起身想要去将孩子抱过来。 沈景明对她摇头，抱着孩子直接进了里间，“我来吧，先让团团在那张床上睡一会儿。” 由于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布置， 新家里很是空荡，但是床上用品还是的，都是干净的，铺得整整齐齐。 许满月跟了上去，帮着他一块给孩子盖好被子。 等一切结束了。 夫妻两人来到了外面这间屋子坐下。 几年不见，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两人，更显得陌生了。 许满月本来以为没啥，可真到了这里见到了男人，两人还单独处在同一个屋子里。 她心里还是有几分陌生。 第404章 辛苦 “这几年，辛苦你了。” 沈景明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许满月的脸上，停顿了了片刻。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许满月的时候，是在接亲那天。 说句实话，当时他没想过在乡下娶媳妇。 只是事情已成，也不好反悔，索性将错就错，先相处试试看。 如果对方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那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以后走的路可能要更辛苦一些而已。 但如果对方跟他不合适，他肯定会找个机会离婚的。 至于对方离婚后的生活，他顶多多给她一些钱。 或许这样很凉薄，算不上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但是他这人本身，也不啥一心为他人着想的好人。 好在，相处下来这个媳妇他还算满意，比起乡下那些大字不识的女人来说，眼前的女人更符合他找媳妇的基本要求。 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两人大概会过一辈子。 许满月抬头望他，“你一个人在外面保家卫国，枪林弹雨，你比我更不容易。” 这几年，好歹还有刘婶子帮她一块照顾孩子，她最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虽然也累，但是总不至于像男人这样危险。 沈景明喉结微动，看了她半晌才转移话题。 “你看看这屋里还差一些什么，到时候列一个单子给我，明天我去附近的大队将家具定下来。” 这么多年，会跟他说这种话的，除了娘之外，也就只她了。 虽然他和她相处不多，但也不是一点交流都没有，每年的书信来往，两人也会互相说一些自己身边的事。 说起这事，许满月抬头看了看屋内，心里大概有了算盘。 “我想给团团弄一张床，再拉一块帘子将外面这屋，隔成两个小房间，团团的床放在里间，外间当作客厅，平时吃饭会客都在这里。” “大概算下来，桌子椅子还有柜子，还有被子床铺那些都得准备，团团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该上学了，还得给他准备一张书桌……” 许满月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纸笔开始写需要准备的东西，写写停停，她能想到的东西都写得差不多了。 “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她将写好的清单递给了沈景明。 沈景明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后在上面添上一些东西，“我们屋里也添一张书桌，再弄一个书柜。” “至于团团的床，弄成那种上下床，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也不用再换。” 他的书就不少，再加上以后许满月工作，肯定也会涉及到不少工作用书以及资料，有个书柜和书桌会更好。 一下子冷不防地，提到以后孩子的事。 许满月她耳根一下子烫了起来，偏偏男人一本正经，仿佛这个话题很正常。 不过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 其实……她也想再要一个闺女，只是这种事，还得顺其自然。 上次生团团时，留下来的一些身体损伤，早已经在产后修复丹的作用下，修复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跟没有生孩子之前差不多，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好。 如果再生的话，她的身体是没问题的。 不过家里的这些事情忙完，她就要开始去工作了，生孩子势必会耽误她的工作。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暂时算了吧。 沈景明察觉到身边人的晃神，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存折出来，递到了许满月的手里。 “这里面的钱，差不多是咱们家的家底，以后交给你保管，还有以后每月给娘寄十块钱回去的事，也交给你来办，依旧是每个月的月初。” “以后每月的工资我留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给你保管，家里的一切开支都从存折里出。” 许满月看着递到手边的存折，神色微微怔了一下。 她下意识接过来打开一看，瞬间被上面的数字吓到了，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三……三千六百块？”这么多的钱。 要知道，现在的鸡蛋五分钱一个，肉七毛八一斤，这些东西都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东西，一般人想吃都吃不上。 就连他们那个小县城的房子，也才几百块钱。 三千六百块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之前猜过沈景明有钱，可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这几年，他可没少往她那里寄钱，尤其是她去了省城念书后，从之前的二十块，一下子变成了六十块钱。 这些差不多是他的一半工资了。 沈景明看出了她的惊讶，解释道，“我在部队里花销不多，每次出任务还有各种补贴以及奖励，这上面的除了工资，还有那些出任务的补贴。” 他只有在几年饥荒的时候，给家里人多寄了一些钱，等饥荒过去了他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每月十块。 这几年，除了养媳妇孩子身上花得多了一些之外，他自己倒是花不了什么钱。 许满月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个存折的。” 她自己也有一个小金库，是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钱，不算少，但肯定比不上沈景明的。 差不多是八百多块钱，其中一半是沈景明寄回去给她的，还有一半是系统时不时奖励的。 沈景明：“置办家里这些东西的钱，我已经提前取出来了，这事交给我来办就行。” “除了家具之外，还有一些其他需要置办的东西，就需要你来了。” 像什么锅碗瓢，柴米油盐，他还真处理不来。 许满月：“好，这些我来就行。” 这些都是一些小件，趁着沈景明不在的时候，她直接在系统商城里买就行了，还省了许多的麻烦。” 一晃到了下午该吃饭的时候。 沈景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我去食堂打饭，你在家里看着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起身拿着饭盒，开门出去。 屋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那种独属于男人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许满月看着男人彻底离开之后，这才起身去整理自己带来的那两个小包袱。 里面除了她和孩子的两套换洗衣物之外，还有一些票以及几张零钱。 第405章 漂亮 另一边。 许满月带着孩子来随军的消息，差不多传遍了整个家属大院。 住在许满月他们隔壁的是王团长一家。 王团长媳妇在走廊过道，做好饭菜之后，本打算端进自家屋里去吃。 刚叫来家里几个孩子将菜端进去，她想了想，又回屋里端了一碗炖排骨出门，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屋内。 许满月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沈景明回来了，没有带钥匙。 她放下手里的包袱，起身走过去。 一开门。 刚刚见过的王嫂子端着一碗排骨，递到了她面前，笑着道。 “许妹子，这是我做的炖排骨，想着你们今天第一天过来，端点给你和孩子尝尝。” 许满月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嫂子，孩子他爹去打饭去了，你端回去给几个孩子们吃吧。” 排骨可不便宜，而且很难买到，有时候一大早上去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到。 王嫂子拉着许满月的手，端着那碗炖排骨，“锅里还有呢，少不了他们几个的，你就收下吧，算是给你们添个菜。” “平时我们家老王，跟你家男人关系不错，一碗炖排骨不算啥，收下吧，等你们这屋子收拾好了请客吃饭，到时候知会一声，嫂子过来跟你一块忙活。” “正好你们家团团，跟我家那几个年纪相差不大，平时也可以多走动走动，在这个大院里有个伴。” 人家说了那么多，许满月也不好继续推辞，只好笑着收下，“那行，到时候可要麻烦嫂子了。” 初次搬来这里，少不了要请跟沈景明关系好的一些战友，还有周围的一些邻居过来一块吃个饭。 她一个人虽然也能忙活，但是一般这种事，都要请周围的邻居过来一块帮忙。 你帮我，我帮你，有来有往的，关系才能好，才叫邻居。 王嫂子摆摆手，“哎呀，不麻烦，都是邻居，搭把手的事。” “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事你尽管过来找我，我平时都在家，也没事可干。” 说着说着，她话语一转，“对了，妹子，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应该是城里来的姑娘吧？” 听说，沈团长是农村出来的，也不知道咋娶到这么俊的城里媳妇，瞧瞧这小模样，她看了都忍不住晃眼。 许满月抿唇一笑，摇头道，“不是，嫂子你误会了。” 王嫂子瞪大了眼睛，盯着许满月这张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看了看，“不是？妹子，你没骗我吧？” 在乡下的日子艰苦，一年到头少不了要上工，风里来雨里去的，太阳又晒得慌。 绝大多数的乡下姑娘，皮肤肯定没这么白，这么细腻。 更别提眼前的人，手指纤细白嫩，一看就不是乡下能养出来的的姑娘。 许满月看出来对方的心思，她再次解释道，“嫂子，我之前是在学校当老师，后来又去了省城几年，没怎么上过工，所以看起来皮肤要好一些。” 当然，其中还有系统奖励的那些丹药调理的效果在，因此她身体基本上没啥问题，很健康。 甚至各种身体数值，都已经达到了巅峰，皮肤自然好得多。 王嫂子震惊，“妹子，你还当过老师啊？” “那你来部队，肯定能安排到咱们部队的学校去当老师。” 乡下出身却长得又白又俊，已经让人很惊讶了，没想到对方曾经还是个老师。 难怪她瞧着许满月周身气质不一般，一举一动都跟她们这些在家伺候男人孩子的女人不一样。 许满月点头，“嗯，教过一段时间。” 她没打算继续当老师。 毕业之前，机械厂里的黄主任虽然惋惜她的离开，但是还是给她写了一封推荐信。 说是无论她在哪，只要那些机械厂比不上省城机械厂的级别高，都可以拿着这封介绍信去办理入职。 部队的驻扎地附近的镇上，正好有一个机械厂，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打算用这些年的所学，去那里试试看。 王嫂子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妹子，你这真有本事，咱们大院里还没有乡下来的军嫂，被安排到学校当老师的。” “以你的能耐肯定能，嫂子看好你。” 这大院里的军嫂，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像那些出身在城里，家里条件好的，又或者本身就是大院姑娘的，很少会跟她们这些乡下来的军嫂混在一块。 平时也不咋来往。 那些军嫂基本上自身条件也不错，大部分都能安排到学校当老师。 至于乡下来的军嫂，大部分都没啥学历见识，哪怕能安排工作，也只是一些打扫卫生的活。 一开始，她瞧着许满月这样儿，还是以为她也是城里出身的，犹豫了几次这才端了一碗炖排骨过来。 许满月：“这个也不一定，我才刚来，工作的事情还得再看看。” 王嫂子笑着点头，“也是，不过以你的能耐肯定能行。” 说着说着，这时沈景明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王嫂子远远瞧见男人的身影，笑着对许满月打趣道，“好了，你和孩子今天刚刚过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我就在隔壁，妹子，有事记得说一声。”说完，王嫂子转身进了隔壁。 沈景明拎着打好的饭菜过来，许满月站在门口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饭菜，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打了什么菜，还挺香的。” 沈景明将饭盒放在桌子上，挨个打开，“打了一些肉菜，几个肉包子，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所以我随便打了几个菜。” 说起来，五年夫妻，两人聚少离多。 他也是刚刚打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媳妇孩子的口味都不了解，只能按照平时食堂做得最好吃的几个肉菜打。 看了眼桌上的红烧肉，肉包子，小炒肉，还有青椒炒鸡蛋，以及一份蒜香小青菜。 许满月抿唇笑了笑，“挺好的，都是我们喜欢吃的。” “团团最喜欢肉包子，还有红烧肉，今天的饭菜他肯定喜欢。” 沈景明：“那就好，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告诉我一声，免得以后打饭忘记了。” “接下来我请了三天的假，这几天我带你们在部队还有附近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第406章 晚上 许满月起身，“我去里屋叫团团出来吃饭，他要是知道你这几天都有空陪他，肯定开心。” 现在是下午，孩子白天不能睡得太多，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许满月进屋后，沈景明拿出临时准备好的碗筷，放在了桌上，又给母子两人添好饭。 很快，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吃饭。 团团坐在夫妻俩人的中间，时不时眨眼看看左边的娘，又看看坐在右手边的爹。 他小脸上的笑一直都没停下，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沈景明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视线，抬手夹了一块软糯糯的红烧肉，放到了儿子的碗里，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放进许满月的碗里。 “再不吃饭就冷了，先吃饭。” 团团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仰头望他，“爹，你怎么知道我和娘都爱吃红烧肉？” 娘说了，他随了她，都爱吃这道菜。 沈景明吃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片刻，目光不经意地看了眼正在吃着他夹的红烧肉的许满月，随后又落在了一脸期待的儿子脸上。 “那你和娘还喜欢吃什么，爹明天带你们一块去城里吃咋样？” 许满月抬头看向父子俩，放缓了吃饭的动作。 团团的口味随她，很多她喜欢吃的，孩子都喜欢吃，没想到沈景明会这样问孩子。 小小的人儿想了想，板着手指头数，“娘喜欢吃大肉包子，我也喜欢吃；娘还喜欢吃面条，我也喜欢：还有娘喜欢……” 沈景明认真听着，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对母子俩的喜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等孩子说的口干舌燥之后，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先喝点水在吃饭。” “明天爹带你和你娘，去城里吃你们爱吃的。” 这几年来，他不是个合适的丈夫，也不是个合适的父亲。 无论是对于媳妇，还是对于儿子，他都不太了解。 好在现在一家三口聚在一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弥补。 团团直接跑下凳子，扑到了许满月的怀里， “娘，你听见没，爹要带我们去城里吃好吃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爹娘一块出去玩过呢。 以后他也是有爹陪伴的人了。 听着孩子激动幸福的语气，许满月抬手摸了摸儿子小脑袋，不免有些心疼。 “娘听到了，团团开不开心？” 之前在省城大杂院里，跟团团同龄或者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很多，不过别的孩子都有爹陪在身边，只有团团没有。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很想沈景明陪在他身边的。 “开心，开心，我以后都要跟爹娘在一块。” 看着这这一幕，沈景明心里一下子有些不是滋味了。 孩子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高兴成这样，可见平时确实缺少了父亲的陪伴。 沈景明放下碗筷，起身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指腹轻轻摸着孩子高兴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儿子一口，缓缓开口道。 “以后咱们一家人不分开了。”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你和你娘。” 团团眼睛亮晶晶的，紧紧抱着沈景明的脖子不放，奶声奶气重重点头。 “好，爹在哪，我跟娘就在那陪你。” “娘，你说对不对？”他扭过小脸，期待地望着许满月。 与此同时，沈景明也抬头望了过来，眸色深邃地对上她的眼睛。 许满月看着父子俩如出一辙的眸子，笑着点头，“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团团更加高兴了，“好啊，我就想跟爹娘在一块，永远不分开。” “今天晚上我还要跟爹娘一块睡。” 要是再有一个妹妹就更好了，他们一家四口， 永永远远不分开。 沈景明再次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好，这几天，团团想要做什么都行。” 他之前虽然见过孩子的照片，但是照片跟真人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这孩子真的长得很像他小时候，就是性子不太像，不过这性子，瞧着也不像孩子他娘。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 屋里却没有水洗碗洗漱。 碗筷可以明天再洗，可晚上必须要洗漱，所以必须去弄水。 沈景明走到许满月的身边，跟她并肩站立，高大挺拔的身姿宛，如一棵立在寒风中的青竹。 “我去提两桶水上来，碗筷明天再收拾，你回屋里陪陪孩子。” 团团第一天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估计也不太适应。 许满月点头，“好，那我去陪团团。” 她刚来对这些也不太熟悉，还是让男人自己去弄吧。 进了里屋。 团团一下子扑进了许满月的怀里，又往她身后看了看。 许满月瞬间猜到了孩子的心思，她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你爹去提水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团团紧紧抱着许满月不撒手，“娘， 奶说了，等咱们一家三口团聚，你和爹就能给我生个妹妹，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咱们一家三口已经团聚了，为啥我还没有妹妹？” 许满月微微一怔，“团团想要一个妹妹？” 之前这孩子一直念叨着，她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趣，没想到这么多天了，他居然还记得这事。 团团重重点头，“妹妹多好啊，妹妹香香软软的，要是有了妹妹，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在老家好歹还有三宝叫他哥哥，可到了这里，家里就他一个，都没人叫他哥哥了。 想到这里，团团抱着许满月的大腿不放，撒着娇，“娘，娘，你给我生个妹妹好不好，实在不行，弟弟也行。” “家里都没人陪我玩，你就给我生个妹妹吧。” 许满月有些无奈，摇头道，“团团，这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弟弟妹妹不是你想要，就可以有的。” “你要是无聊，想要找人陪你玩，等过些日子娘送你去育红班，或者娘带你去隔壁找小伙伴玩。” 虽然她也想生个可爱的闺女，但是她的工作还没开始，未来一段时间，肯定是没时间再生孩子的。 所以哪怕会再要一个孩子，估计也要一两年以后，等团团再大一些，她的工作步入正轨的时候。 第407章 温馨 这时，团团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朝着许满月身后的男人喊爹。 许满月怔了一下，下意识转身抬眸望去。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格外显得俊美，眉眼越发锋利，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只见他拿着一块干帕子擦手，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上的水渍，等擦干净之后，这才大步朝母子俩走了过来。 “我烧了热水，再等一会儿应该差不多，洗漱完再上床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满月忽然觉得，男人进来的瞬间，本就不大的屋子越发显得逼仄狭小，周遭都是压迫气息。 尤其是刚刚对方不经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一刻，这种感觉格外的强烈，险些让她呼吸一滞。 好在，屋内除了他们俩，还有个团团。 气氛倒也没那么紧张。 刚刚搬的新家，屋内基本没有凳子，只有一张床。 许满月抱着孩子坐在床上，沈景明走过来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坐在了她的身边，从许满月的怀里，将儿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两人虽不是紧挨着，可屋里就这么小的地方，随手一伸就能碰到对方。 周遭的空气好像一下子热了起来，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怎的，许满月一下子想到了三年前沈景明回去的那一次。 那时，她还怀着孩子，男人因为老太太住院的事回去，半夜翻窗进房门，将正在睡觉的她吵醒。 离开前夕，沈景明第一次情绪外露，压着她亲得呼吸急促，气息不稳。 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你娘也累好几天，团团，你是个男孩子，不能一直往你娘的怀里钻。” 团团眨巴着似懂非懂的眼睛，小脑袋点了点，忽然问了一句，“那我可以往爹的怀里钻吗？” 爹和娘的怀抱不一样，娘的怀里软软的，暖暖的。 爹的怀抱却很宽大，总感觉爹一只手就能将他拎起来。 许满月偏头看去，沈景明十分耐心地陪着孩子玩闹，跟他说话聊天，“也不行，男孩子要独立要坚强。” “无论是爹还是娘，都不能一直陪着你，更不能将你一直抱在怀里。” 团团乖巧点头。 他知道了。 沈景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语气微微停顿了片刻，抬头对上许满月的视线，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他伸手握住了许满月的手，十指相扣，炙热的掌间温度彼此传递，滚烫得吓人。 “真乖，这几年，你娘……把你教得很好。” “她辛苦了。” 这话虽然给孩子说的，可却是看着女人的眼睛说出来的。 这几年，他没有回去看着母子俩一次，哪怕这次母子俩好不容易过来随军，他也没时间亲自去接他们，只能找个人帮忙去接。 他确实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不像许满月，哪怕去念书，也都会把孩子带在身边。 比起许满月这个当母亲的，他更不如她。 许满月低头看着男人紧紧包裹住她的手的大掌，炙热滚烫，她抬眸缓缓地对上男人的视线，笑了笑。 “都过去了，咱们一家人现在在一块最重要。” 五年的婚姻，两人聚少离多，偏偏男人性子内敛，情绪很难外露。 她也猜不出对方的心思，不过今天晚上，她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沈景明褪去了平日的冷淡，罕见地轻笑一声，“嗯，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块过日子。” 虽然当初眼前的女人，并不是他主动娶的。 对于这段婚姻他一开始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不过现在回过头想想，是她也不错。 很快，外面的水烧好了。 许满月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给孩子洗脸洗脚，收拾好了这才让他上去睡着。 没多久，她也洗好了，沈景明紧随其后收拾干净也上了床。 孩子睡在中间，夫妻俩一左一右睡在两边。 由于时间匆忙，家里暂时只准备了一床被子，一家三口不得不同盖一床被子，将就睡一晚。‘ 躺在床上的团团很是激动，他躺在中间，一手牵着一个人的大掌，一直不肯睁着眼睛不肯睡。 总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做梦一般，踩在云端泡在蜜罐里，有些不真实。 他忍不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娘，我没做梦吧，我真的见到爹了，爹还跟我们睡在一块？” 这样的场景，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让他激动得睡不着。 许满月柔声道，“做没做梦，你去问问你爹就知道了。” 于是，团团转头又扑进了沈景明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放，爹爹爹喊个不停。 沈景明手臂一捞，将小小的人儿一把捞入怀中，放缓了声音，“先睡吧，爹和你娘都在这儿陪着你。” 他这个儿子的性子，确实有些闹腾。 明明他和她都不是闹腾的性子。 不过这样也好，家里以后热闹了。 渐渐的，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了，月亮也越来越亮。 团团不知何时已经在沈景明的怀抱里睡着了。 许满月的意识却随着天色越来越晚，渐渐越发清醒，她甚至能察觉到身边的男人也还没睡，他正在小心翼翼将给儿子盖好被子。 良久。 男人低声道，“你还没睡？” 许满月缓缓睁开眼睛，“嗯。” 或许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躺着的又是几年未见的丈夫，一时之间，让她难以睡着。 沈景明：“家里现在还好吗，娘的身体好些没？”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其实她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过来部队了，后来突然又回老家，可见许满月和娘的关系确实不错。 “家里……”许满月刚要开口，忽然又不知道咋说了。 她回去的那半个月，家里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老太太的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算算时间，娘今年已经六十多岁，放在乡下绝对算是长寿的老人了。 跟她差不多一个年纪的老人，大多都死在了那几年的大饥荒里。 第408章 夜谈 还有二嫂的病， 二丫的死，建平和孟晓的婚事…… 这阵子家里出的事情，确实不少。 察觉到女人的犹豫，沈景明立马猜到了家里恐怕还是发生了一些事，他连忙问道，“是娘出事了，还是大哥二哥他们出事了？” 许满月想了想，还是将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挨个说了出来。 “娘的身体没啥大病，也还好，不过大嫂生完三宝之后得了产后抑郁，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几个孩子跳湖，虽然二嫂和三宝，还有宝珠被救上来了。” “可二丫却没了。” “还有建平，建平现在在县城里的机械厂当一级钳工，我来的前天晚上，建平带着他对象回家给娘看，说是要尽快领证办婚礼。” “那姑娘是咱们公社里来的知青，家里是京市的，背景应该不一般，但是她还有她的几个弟弟妹妹都下乡了。” “娘应该是担心对方的家世问题，所以反对这门婚事。” “建平很喜欢那姑娘，那姑娘对建平倒是没什么心思，也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完这一切，沈景明沉默了良久，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现在上面的情况不明朗，已经有了风声，估计不久后要出大事。” “你说的那个孟家，我大概猜到了一些情况。” “这门婚事不能成，我会写信回去跟老四说清楚。”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孟家，应该是京城那个孟家的一个分支，提前知道了一些风声，早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送几个儿女下乡避祸。 不得不说，对方的这一手准备确实不错。 瞧上面的那些架势以及风声，估摸着未来不久后，指定要出大事。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她没想到距离六六年五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沈景明居然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 不过这样也好，他如果能出面解决这事，倒是给家里减少许多的麻烦。 “建平对孟晓的感情不一般，之前我和娘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断了他的心思。可几年过去，建平对孟晓的心思不仅没有淡下去，反而更深了。”许满月想了想，继续道。 “这门婚事想要解决，从建平那里下手估计很难。” 孟晓以及她那两个弟弟妹妹，虽然早早就被安排下乡当知青了，可他们毕竟没有跟京市那边的人断绝关系。 更没有跟孟家登报断绝关系。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还是会受到了牵连，连带着跟他们有关系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沈景明眸色微微沉了下去，“这事我有分寸，你先睡吧。” 如果将事情的利害摆在眼前，老四依旧要娶那个女人，那么，他也不配当沈家的人了。 许满月缓缓闭上眼睛，算了，也不早了，该睡了。 秋天渐渐过去，马上临近入冬。 外面的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上。 许满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沈景明的身影，只有睡在她身边的团团。 她摸了摸男人睡过的地方，温热早就散去，看来他早就起床离开了。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沈景明拿着一个装满肉包子的油纸袋，从外面回来，放在饭桌上，转头进了里屋。 当看到许满月醒了，孩子还没醒时， 他压低声音，“先过来吃早饭吧，让团团再睡一会儿。” 许满月点了点头，随后开始穿衣服下床，打热水洗漱完，这才坐到了饭桌前，拿了一个肉包子吃了起来。 她还以为他出去了，没想到居然是去买早饭。 部队食堂的肉包子软乎乎的，里面的肉馅半肥半瘦，吃起来嘴里都是肉香。 味道还挺不错的。 许满月很快就吃完了。 她前脚刚吃完，沈景明又往她的面前递了一个水煮蛋，是剥好的。 “刚出锅没多久，还是热乎的，趁热吃。” 许满月下意识接过剥好的水煮蛋，吃在嘴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没再说什么话，却有一种别样的静谧安好。 楼下有孩子们的嬉戏打闹声，门外还有女人们说话做饭的声音，以及一些细微的交谈声。 …… 两人刚吃完没多久，团团也醒了，他还一直记着今天要和爹娘，一块去城里吃好吃的，还有买东西。 因此，吃饭都顾不上了，非要边走边吃。 许满月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一家三口刚要出门，忽然，沈景明又停下脚步，返回去一趟，不知拿了啥东西，这才跟母子俩一块出门。 从屋里出来，关上房门。 过道里已经有嫂子们在做饭了，瞧见许满月一家三口第一次整整齐齐出现。 有人不仅打趣道，“哎呀，沈团长这下终于媳妇孩子热炕头了，以后不用一个睡了，身边也有了个关心照顾的人。” “是啊，瞧瞧咱们新来的许妹子，长得多俊多水灵，跟朵花似的，两人站在一块简直是郎才女貌。” 一连串的打趣不带歇口气的，以及各种目光的落下。 许满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头去看身边抱着孩子的男人。 沈景明只是对着说话的几人点了点头，随后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很快，一家三口出了家属大院。 沈景明一边走，一边给许满月还有怀里的团团，介绍周围的情况，以及哪里是哪里。 没一会儿便到了部队的供销社。 供销社距离家属大院不太远，为的就是方便家属们。 不过这个供销社不大，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商品种类也比较少。 路过的时候，沈景明特意带母子俩去看了看，最后还花了一毛钱买了两颗奶糖，给了母子俩一人一颗。 “糖不能吃太多，偶尔吃一次就行。”将奶糖递给怀里的孩子时，沈景明还特意说了一番。 许满月看着手里的奶糖，剥开糖纸，将奶糖放进嘴里，奶香奶香的甜滋滋味道一下子在嘴里弥漫开来。 看着走在身边的父子俩，她嘴角微微上扬。 第409章 国营饭店 一家三口到县城的时候，差不多快中午了。 早上吃的早饭，几乎消化得差不多了。 沈景明牵着孩子的小手，抬头看了眼天色，“先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在国营饭店吃饭，可不是啥时候想吃都行，只有到了饭点，国营饭店才会开门。 许满月点头。 现在在这个点确实不早了。 从部队的驻扎地到县城，走路要走好几个小时，运气好半路上遇到去城里的牛车，倒是能少走一些路。 刚刚他们就是坐牛车进城的。 很快，几人到了国营饭店。 墙上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菜单，以及价格。 在这里面吃饭，光有钱也是不行，还要粮票。 沈景明转头看向母子俩，“你们想吃些什么，点完我去付钱。” 许满月看了眼小黑板，也没跟他客气，直接点了一份红烧鱼，糖醋排骨，还有酸辣土豆丝，最后又要了三碗米饭。 她点的都是她和孩子爱吃的，至于沈景明爱吃的，她也不清楚。 “你看看还差一些啥？”她问沈景明。 沈景明摇头，大步走到窗口边掏出粮票还有钱结账。 许满月则是带着孩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没一会儿男人便过来了。 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还不太熟悉的一家三口，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安静。 团团倒是没察觉到啥， 叽叽喳喳围着沈景明说个不停，从省城大杂院，说到了乡下老家。 说着说着，沈景明察觉到了不对，他微微皱眉，看了眼许满月，又低头看向儿子沉声道。 “团团，你说，二伯伯给了你几毛钱，二伯母因为这事跟她吵架？” 许满月脸色微微一变，本想开口说些啥，不过想想也没啥好隐瞒的。 孩子说了就说了。 团团眨巴着眼睛点头，“嗯，吵得可凶了。” 在那个家里，他最怕的就是二伯母和二伯伯。 沈景明眸色微微一沉，抬头看向许满月，“二哥和二嫂真的像团团说的这样，吵了起来？” 许满月如实开口，“嗯，我带孩子回去的第一个晚上，全家坐在一块吃饭，吃着吃着，大哥给了团团几毛钱说是给他买糖吃，我推脱过，可大哥坚持给。” “我也就没阻止团团收下那钱，后来二哥也给了几毛钱，娘给了几块钱。” “当天晚上吃完饭快要睡的时候，二哥和二嫂就因为这事吵了起来，后来我听到动静，将钱还了回去。我还完钱回屋后，娘出来了，大哥他们也出来了。” “那天晚上闹得很厉害，二哥说了一些话，二嫂一气之下带着几个孩子，大晚上跑了，再后来就是二嫂带着几个孩子跳河的消息传来，二丫没了。” 沈景明：“你昨天晚上说，二嫂得了病，很难治疗，是什么病？” 他虽然对这个二嫂不太熟，可之前的相处，也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个连亲闺女都能下得了手的人，更不会因为几毛钱，搅和得全家厌恶她。 许满月：“二哥带二嫂去县城医院找大夫看过了，说是产后抑郁症，应该是生完二丫之后就有的。” 这种病，估计跟沈老二有很大的关系，身为丈夫，如果他能够对林落霞多关心一些，多照顾一些，少跟外面的女人鬼混，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二丫，那孩子还那么小，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人关心她，死后也不能有块墓碑，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沈景明沉默片刻，他虽然多年没有回去，但身为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兄弟，他对那个没比他大几岁的二哥，也还算了解。 二哥对二嫂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只是这些感情依旧挡不住他的心偏移。 现在好了，媳妇病了闺女没了。 希望他这次能够醒悟，别再折腾了。 “大哥大嫂他们咋样？”现在看来，家里最靠谱的，估计还得是大哥大嫂他们。 许满月想了想，开口道，“大哥和大嫂挺好的，家里多亏了有他们照顾娘。” “现在大队里新建了养猪场，大嫂在里面上班，一个月十多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在乡下已经很不错了。” “小山在县城的木料厂车队当学徒，车队是个油水重的地方，他要是好好干，掌握开大车店技术，以后也算苦尽甘来。” 沈景明有些意外，抬头看向许满月，“小山的工作，是你出的力吧？” 车队那种地方可不好进，无论是哪个厂的车队，都是一样的。 真要进了那个地方，只要学会了技术，转正是迟早的事，一个月的工资最少三四十块，还不算上那些油水。 许满月点了点头，“在车队当货车司机，免不了要学会修车，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 “我打听到木料厂的车队有一辆大货车出了问题，但是他们找了县城的机械厂师傅来检查，也没检查出啥问题，我以这个为条件。” “帮他们修好了大货车，让小山进去当学徒。” 一辆大货车报废，可是要损失不少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成本。 尤其是那辆大货车，原本还能用很长一段时间，突然间出了问题，这才是最要命的。 她的要求对于木料厂来说，不算啥难事。 因此，工作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沈景明微微一怔，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妻子。 三年不见，她好像除了在容貌上越来越耀眼之外，就连周身的气质也变得了极为不一般。 沉稳，理智，这两个词仿佛再适合她不过。 他只知道她选择了机械专业，在省城的中专学习了三年，却不知道她居然这么厉害。 “小山的事，多亏了你。” 不止小山，还有青青，建平两人 听说当初青青也是因为她，才有机会继续回去学习的，才有机会考上中专的，以后留在城里肯定不成问题。 建平的工作就更不用说了。 这事老太太在信里跟他说了好几次。 许满月淡淡一笑，“其实也没啥，他们是你的侄子侄女，也就是我的侄子侄女，涉及到前途大事，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一帮。” 第410章 家的感觉 当然，她也不是啥事都帮。 …… 很快，他们的饭菜好了。 沈景明过去端饭菜，没一会儿饭菜上桌。 糖醋排骨，红烧鱼，酸辣土豆丝，光是闻着味就香得不行。 团团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 沈景明掏出帕子递到他面前，“来，先擦擦你的口水再动筷。” 团团下意识抬手擦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小脸气鼓鼓的，“我才没流口水，爹，你看骗了。” 沈景明垂眸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进许满月的碗里，对着自家儿子道，“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这一幕的许满月：“……”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男人一本正经欺骗小孩的样子。 这要不是自家娃，估计都要被气哭了。 许满月低头瞧见碗里的鱼肉，很干净，没有一点刺。 算了，让他们父子俩自己玩去吧。 她还是好好吃自己的饭。 一顿饭吃下来，团团转头就忘了刚刚沈景明骗他的事，开开心心地一口一个爹爹爹得喊着。 许满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感叹道，对他爹倒是不记仇。 之前在省城大杂院里，跟那些孩子一块玩的时候发生矛盾，这孩子可记仇了，一直记了好几天。 从国营饭店出来之后，沈景明带着母子俩来到了百货大楼。 “你们俩这次过来也没带什么衣服，现在天气渐渐凉了，买些衣服裤子鞋子。” 许满月抬眸四处看了看这四周，人还挺多的，每个柜台前面都有人。 “好，先给团团挑几件厚些的衣服吧，其他的以后再慢慢买。” 沈景明垂眸看着她的头顶，语气停顿了片刻，“你也挑几件，我看你这次过来没带什么衣服。” 就连她身上现在穿的这件碎花衬衫，放在今天这个天气都有些单薄了。 许满月听出了男人的丝丝关心，她心里微微暖了些许，“放心吧，我可不会为你省钱。” 很快，她带着孩子挑了好几件入冬穿的衣服，又挑了两双鞋子。 至于她自己，也买了好几件。 除了母子俩的衣服鞋子以外，沈景明还买了一包桃酥，一包奶糖，一包奶糖就要好几块，不便宜，不过味道确实不错，桃酥也要好几块一包。 许满月看见他的动作也没有说些啥，反正是他自己掏钱，虽然东西确实贵，不过家里也不是吃不起。 最重要的是，团团已经快要流口水了，这些东西买来也是给孩子吃的。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正当许满月打算要走的时候，沈景明突然开口道，“去那边看看吧，我今天早上定了一个梳妆台，应该今天下午就能送到。” “你也买几样擦脸的，家里有钱，用不着在这些上面省。” 许满月抬头看他，正好对上男人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就过去看看。” 说起来，她好像还真没怎么用过，这些擦脸的东西。 唯一用过的那次，还是建平当学徒那年第一次回家，花了好几块给她买了个雪花膏。 很快，夫妻俩带着孩子走到了卖护肤品的柜台，围在周围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轻姑娘，基本上没有男人。 沈景明身姿高大挺拔，又穿了一身军装，眉眼冷峻逼人。 一下子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当瞧见他手里牵着的孩子，以及身边站着的许满月时。 有几个年轻姑娘瞬间失落了。 原来媳妇孩子都有了，还以为运气好，遇到好男人了。 她们就说嘛，咋会有男人过来这个地方，原来是陪媳妇来的。 许满月走进柜台看了半天，也没瞧见什么合适的，这年代的护肤品基本上都是一些保湿补水以及润肤的，很少有其他功能。 这几年， 她的皮肤越来越好，估计是系统奖励的丹药改善效果。 买这些东西也是浪费。 不过沈景明都那么说了，她还是挑一个吧。 于是，许满月又看了半天，买了最受欢迎的一盒雪花膏，花了五块钱。 买完东西之后，她走到了父子俩面前，“走吧，出去吧。” 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其他东西以后慢慢补齐。 像调料那些东西，可以在部队里供销社买，铁锅菜刀这些，需要工业票。 沈景明刚刚已经买了。 还有那些锅碗瓢盆，买了估计拿不了，暂时没买，部队供销社应该有卖。 很快，一家三口带着满当当的东西回去了，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沈景明一个人拎着，许满月母子俩一人只拿了一两样东西，很是轻松。 淡淡的清风吹过。 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大一小，沈景明忽然停住了脚步，心里有股情绪在翻涌。 从小，爹娘疼爱大姐，也看重身为长子的大哥，喜欢会说话的二哥。 至于他则是家里最安静，也是最像一个透明人的。 没人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也很少有人在乎他的情绪。 后来爹没了，娘一个人撑起了那个家，娘的肚子里又有了老四。 对于处于中间的他，更加忽略了，就连他考上初中需要学费的事，家里也不太在意。 他能理解，可也因此对感情很是冷淡，对那个家的感情也算不上深，更谈不上什么家的感觉。 不过现在看着这一大一小，他好像懂得，为什么每次在战场上九死一生， 那些战友都会对家极为不舍。 想到这里，沈景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加快脚步，在不知不觉间追上了母子两人，与他们俩走在了一块。 夕阳西下，淡淡金黄色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渐渐拉长，融在了一块。 到了家里，天色已经黑了。 走廊过道，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做晚饭，各种各样的饭菜香味混着在一块，是真的很香。 许满月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 一时之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有的甚至伸长脖子，往许满月手里拎着的东西，好一番打量。 不过碍于沈景明在，没几个人敢说其他的话 只是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又盯着几人手里的东西看了看，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做饭去了。 第411章 请客 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家人终于到家了。 打开灯，灯一亮。 屋内多出了好多东西来，全是大大小小的家具，甚至还有铁锅砧板，锅碗瓢盆等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甚至还打扫了一遍。 许满月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沈景明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解释道，“现打这些东西肯定是来不及的，我托关系找了跑了好几个地方，找这些早就做好的。” “又让明远他们几个帮忙送上来，等后天将家里的这些事安顿下来，我打算请他们几个，还有跟我关系好那几个战友，来家里吃顿饭。” “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准备一些饭菜，家里的粮票肉票，还有其他的那些票，都在床头的柜子里。” 他们大院都是这样的，谁的家属来随军，等安顿下来都要请关系好的战友吃顿饭。 之前都是吃别家的饭，这还是第一次轮到自己家里请客。 “大概有多少人？”许满月问道。 沈景明想了想，“准备十来个人的吧，有两个应该会带孩子和家属一块过来，再多准备几个人的。” 他那些战友，基本上结婚有了孩子，家属早早就已经来随军了。 不过大部分跟家里媳妇的关系一般，只有一两个结婚多年，夫妻关系依旧不错。 许满月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准备一些菜，后天晚上让大家过来吃顿饭。” 家具差不多齐了，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连团团的小房间也准备好了，还给他准备了新书桌，虽然现在用不上，以后早晚得用上。 于是，今天晚上。 孩子单独睡一张床。 等许满月将刚刚送来的这些新家具都擦拭一遍之后，累了一天的团团，已经在他自己的小床上睡熟了。 沈景明走过去给孩子盖好被子，又过来跟许满月一块，擦拭家里的这些新家具。 一下将柜子移动到这儿，一会儿又觉得这个地方不行，柜子得放在那儿。 折腾了一番。 许满月累得腰酸背痛，好在，看着变得温馨的屋子，她又高兴起来。 毕竟这个地方，以后也不知道要待多久，她早已将这里作为他们的长久新家对待。 这时，沈景明端着热水进屋，放到了许满月的面前，“还少了一个洗漱的架子，明天我再去问问，今晚先将就一下。” 洗漱架子，平时放着洗漱的搪瓷盆，还能将洗脸的帕子搭在上面，不仅节省空间，瞧着也干净整齐，而且洗漱的时候还很方便。 忙来忙去，居然把这东西给忘了。 许满月点头，“再做一个放鞋子的架子吧。” 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鞋子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 沈景明：“行，我明天一块买回来。” 许满月洗漱完之后，本打算回屋睡觉，却在刚要换衣服上床的时候，又停住了动作，随后又走出去烧水。 对着正在洗漱的沈景明道，“明天，再弄一个浴桶吧。” 她刚刚看了一圈，也没瞧浴桶。 沈景明拿帕子擦脸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好。” 这事还真给忘了。 虽然大院里有专门洗澡的澡堂。 但是澡堂里人来人往的，还是有一部分人不喜欢在澡堂洗澡。 等热水烧好，由于没有浴桶，许满月只好用盆打了一盆热水，打算暂时擦擦身子。 现在虽然天气渐渐转凉了，但是今天在城里逛了一天，身上早就出汗了，黏糊糊的，也不好睡觉。 等她刚进屋，却发现早已洗漱好的沈景明坐在客厅里看书。 许满月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 既然他在外面这间屋子看书，那她就回房擦身子。 她拿了一块今天刚买的帕子进入房内，又将房门从里面关上。 片刻之后，水声渐起，原本安静的屋内似乎燥热起来。 沈景明将身上的军装外套脱下，又扯了扯里面的白衬衫领，喉结无意识滚动，燥热这才散去几分。 可书本却没翻动几页。 他索性放下书本，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直到，屋内的水声渐渐小了下去。 沈景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舒出一口气。 他是个正常男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可能没有需求。 尤其对方是他名正言顺娶的媳妇，两人又是好几年没见，他已经三四年没有疏解过…… 等屋内的水声彻底停下之后。 沈景明起身走了过去，抬手敲门。 屋内。 许满月刚刚换上一件干净的小衣，还没来得及穿睡衣，便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 “等等，我马上就好。”她连忙穿上睡衣，又将刚刚换下的衣物收起来，这才打开房门，让男人进来。 门一打开。 一股淡淡的细腻香味散发在空气当中。 沈景明进屋，抬眸便瞧见了女人沐浴过后，白嫩泛红的明媚小脸，以及披散着的长长秀发，还有领口露出的白皙锁骨。 他眸色微微一深，刚要抬腿走过去。 许满月却侧身绕过他，端起地上的盆走了出去，“你先睡吧，我出去倒水。” 沈景明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外面。 许满月将擦身子的水倒掉，刚进屋就被男人一把抱住，随后门一下子被关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到了床上。 随之，男人炙热的吻从她的脸上，一直往下延伸…… 粗粝滚烫的大掌，摩挲着最柔软的肌肤，引起一阵波澜。 刚刚换上的……被扯掉。 她的呼吸不稳…… …… 一夜折腾。 许满月简直快要累死了，浑身都酸软得不行，偏偏到了半夜，男人还越发精神，拉着她一遍又一遍。 她不明白了，从前这人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很克制，也不会强求她。 可这一次她已经求饶了无数遍，他却越发来了兴致。 好在，家里没有其他人。 她不用早起，也不用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因此，第二天早上。 许满月任由自己睡过去，反正有沈景明在，饿不了孩子。 殊不知。 此时。 跟沈景明一块买完早饭回来的团团，见到许满月还没起床，他担心了起来，扯了扯沈景明的手，“爹，娘怎么还没起床？” 第412章 左邻右舍 沈景明剥开奶糖的糖纸，塞到了孩子的嘴边。 “你娘昨天晚上有事要忙，今天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甜滋滋的奶香味在嘴里弥漫来，又听自家爹这么说，团团也就没多想，而是专心吃糖，吃早饭。 就这样，等许满月一觉睡醒都已经大中午了。 父子俩都没有去打扰她。 等她从屋里出来，沈景明已经带着孩子打完午饭回来。 许满月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晚，看着桌上的午饭，还挺香的，今天有排骨汤。 吃完饭。 沈景明说起明天晚上请客吃饭的事，两人商量了一下，家里虽然已经买了厨具，但是当没有米，也没有菜，更没有那些油盐酱醋。 做十几个人的饭菜，许满月一个人虽然也忙得过来，可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请个相熟的嫂子帮忙。 她想了想，打算找隔壁的王嫂子，正好王嫂子的男人，跟沈景明的关系也不错。 明天邀请的人里就有王团长，因此找他媳妇还挺合适的。 对于厨房里的事情，沈景明也不太了解，听完许满月的安排后，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家里的这些事你拿主意就行。” 许满月拿出纸和笔，又开始刷刷刷地写字，“那行，那我列现在个单子，你去一趟镇上的供销社，照着单子将东西买齐全。” 昨天逛了一天，晚上又累了一整夜。 她实在不想出门了，干脆都交给沈景明来做。 谁让他昨晚一直不放过她。 沈景明也没说些什么，他点头，“可以，你再想想家里还差些什么，我今天都给弄齐全。” 昨晚，确实累到她了。 也该让她好好休息一天。 许满月写写停停，又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想了一遍，这才将手里的单子交给沈景明。 “差不多了，暂时就这些，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等明天的请客吃饭过去之后，她也该考虑工作的事了。 至于孩子应该怎么安排，今天晚上还得跟沈景明商量商量。 吃完饭。 沈景明拿着许满月列的单子就走了。 家里好像一下子又冷清了下来。 想着明天请客的事，许满月估摸着这个点，大家都应该吃过午饭了，这才从昨天买的奶糖里抓了两把，带着孩子敲响了隔壁王嫂子家的房门。 正在屋内织毛衣的王嫂子，听见敲门声，走过来开门。 当瞧见来人是许满月时，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招呼人进屋。 “来来来，许妹子，坐这儿。” “小家伙长得可真像他爹，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亲父子。” 许满月笑着带着孩子刚坐下。 王家的几个儿子便凑了过来，最小的一个五六岁左右，最大的都已经十多岁了，一个两个都盯着团团看。 没一会儿，几人居然玩到了一块。 王嫂子瞧着几人笑着对许满月道，“咱们大院里啥都缺，就不缺孩子。” “你家一个孩子算是最少的，多的人家有七八个，啥年龄段的都有。” “来了这儿不愁孩子没玩伴。” 许满月瞧着这场景，颇为认可地点头。 “对了，嫂子，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帮帮忙。” “这不，我刚带着孩子来随军，家里也布置得差不多了。” “想着请孩子他爹的一些战友过来聚聚，我一个人帮不过来，在这大院里，我最熟悉的人只有嫂子你了。” 王嫂子猛地一拍大腿，“我还以为是啥事呢，原来是这事啊。” 她摆手道，“没问题，别的我不行，但是做饭我熟啊，平时谁家有点啥事，都是我过去帮忙的。你来找我，绝对是找对人了。” “正好，你家景明也邀请了我男人，到时候他们男人吃他们的，我们两个女人自己吃自己的。” 许满月笑着点头，“那就麻烦嫂子了。” 说完，她又从口袋里抓出两把奶糖出来，挨个分给了王家的几个孩子。 “昨天去街上买了一些糖，来，给几个孩子们甜甜嘴。” 王嫂子见状连忙去阻止，“许妹子，别，别，别，给他们几个吃这么好的奶糖干啥，你留着给团团吃吧。” “这奶糖可不便宜，给他们浪费了。” 听说一小包好几块钱，都快赶得上好几斤肉了。 这大院里还没几家舍得给孩子买这么贵的零嘴，沈团长和许妹子两口子，可真是宠孩子。 许满月避开王嫂子伸过来的手，依旧挨个给几个孩子发糖。 “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啦，再好的糖也是买来吃的，团团年纪小，吃不了几颗，我和孩子他爹也不爱吃这些甜的。” “分给你家几个孩子吃正好。” 奶香奶香的奶糖一到手，王家的几个孩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口水止不住往外流。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们依旧会先说谢谢再接糖。 看得出来，都是些懂礼貌的孩子。 这下，许满月更放心团团跟这几个孩子一块玩了。 见几个孩子都收了糖，王嫂子也不好在阻止，她尴尬一笑道，“许妹子，让你见笑了。” 许满月摇摇头，“嫂子这话就客气了，都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这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 “你看，我带着孩子刚来到这大院里，关键时刻，能帮我的也就只有嫂子你了。” “现在几个孩子又玩一块，以后咱们两家少不了走动的，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几句话下来，王嫂子对许满月也亲近了不少。 她之前还担心，这个邻居人漂亮，学历高有文化，跟她们这些下乡来的女人不一样。 生怕隔三差五闹矛盾，现在看来，许妹子还挺好相处的。 “行，以后嫂子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嫂子客气。” “明天的事，嫂子一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请客吃饭可不能含糊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可藏着不少学问。 饭菜做得差了不行，做得好了，但是别人吃不了也不行。 第413章 机械厂 转眼到了请客吃饭的当天晚上。 有了王嫂子的帮忙，请客吃饭圆圆满满地完成。 许满月弄的菜大部分都是荤菜，又兼顾了每个人的口味，吃得大伙儿舒舒服服的。 一顿饭下来，本来还觉得沈景明平时太过冷淡的那些战友们，一个两个跟他的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 等大伙儿都离开了。 许满月瞧见厨房里还剩下的一只猪脚，她塞给王嫂子拿了回去，给几个孩子补身体。 王嫂子连忙推辞，哪好意思收啊。 一只猪蹄可不便宜，这年头平时连一点荤腥都舍不沾，更别说一只大猪蹄了。 许满月硬是不许她推辞，“嫂子，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想谢谢你。一只猪蹄不算啥，家里还有不少菜，这猪蹄也不能久放，要是坏了岂不是可惜。” “你拿回去吃吧，几个孩子还在长身体，这只猪蹄拿回去跟黄豆一块炖了，给几个孩子补补身子。” 王嫂子推脱不过，索性收了下来，“那行，我替家里那个几个小子谢谢了满月，以后有啥事记得来隔壁敲门，我基本上都在家。” 她在这大院里帮人家做饭，没有十家，也有五六户人家了。 可从没见过谁像满月这样办事漂亮的 在别人家忙了一个下午，晚上不仅还要跟着收拾东西，甚至连热水都喝不上。 瞧瞧这会儿在满月这里帮忙，她也没出多大力，可人家不仅给几个孩子送奶糖，还给了她们家一只大猪蹄。 看似是买多了吃不完，实际上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人家是故意买来给她当谢礼的。 …… 王嫂子回到隔壁之后。 王团长正在看报纸，听见动静抬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哪来的猪蹄，咱们家的肉票不是已经光了吗？” 别看同样是团长，可王家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平时紧巴巴的连点荤腥都闻不着。 这不仅是因为王家儿子多，还因为王团长每月还要将三分之二的工资，寄给老家，帮助几个兄弟娶媳妇，给爹娘养老，还要供几个侄子侄女上学。 就连每月的肉票，都要找人换成粮票给老家寄过去。 王嫂子虽然不乐意，可这家里大事都是男人做主，她也没办法阻止。 “还能从哪来的，隔壁沈团长的媳妇满月给的呗，人家做事那叫一个大方，这还是我第一次帮别人拿到谢礼的，而且还是一只大猪蹄。” “不像有些人家，你累死累活帮了大半天的忙，人家连口水都嫌你喝得多。” 王团长感叹，“老沈那媳妇确实娶得不错，今天吃完饭之后，我那些战友都在夸她，都在羡慕老沈。” 人家不仅人长得俊，做饭的手艺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听说他媳妇还是个中专毕业，学的是机械专业，估摸着要安排去镇上的那个机械厂上班了。 别看镇上的那个机械厂小，可这个厂子实际上是部队暗中扶持的，部队里的有些东西还会专门送到那里面去修。 每一个能进去那个机械厂的人，部队都会暗中将他们的底细查得明明白白。 当然，在里面的工作的工资待遇，也不比那些城里的机械厂差。 要是老沈的媳妇真的进去工作了，以后夫妻俩都有工作，那他们家的日子更舒服了。 说起许满月，王嫂子也觉得对方人不错。 虽然她跟她相处的时间很短，也不太了解对方，不过光凭人家一出手就是一个大猪蹄，以及平时的说话做事来看，目前倒是个好相处的。 有这样的邻居也好，总比来个城里出身的军嫂强。 “人家沈团长比你小了不少，说了让你别叫人家老沈，都把人给叫老了。” 王团长摆摆手，“趁着现在我跟他还是一个级别的，还能叫一叫， 等再过些日子，人家升上去了，可就不能这样叫了。” 王嫂子愣了愣，连忙压低声音道，“啥，沈团长这回又要往上升了？” 这才两三年，没想到人家又往上爬了。 不像她家这个，都在这个团长的位置上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转业回老家。 王团长叹了一口气，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差不多是这样。” 其实沈景明这个晋升速度算不上太快，如果他之前娶了老首长的孙女，估计早就不在这个偏远地方，更不在这个位置了。 可偏偏他五年前回去一趟，居然娶了个乡下媳妇回来。 听说打结婚报告的时候，上面迟迟不敢给他通过，后来也不知道他去找老首长说了啥，这才成功娶了他那个乡下媳妇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那个媳妇也不错。 …… 又一次事后。 许满月再次累得不行，但是想到这男人明天就要返回队伍中去了，她的工作以及孩子的问题还没定下来，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问道。 “你之前在信里说，附近的镇上有个机械厂，可以安排我去那里工作。不过我去工作了，团团咋办，他现在年纪还小，也没到上学的年纪，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吧？” 沈景明思考片刻，“把孩子送去部队的保育院吧，保育院是全托，每个星期一都有专门的人接送孩子，里面还有卫生所，食堂，无论是医疗还是吃饭问题都挺不错的。” 部队保育院，只招收部队军人的孩子，外出的孩子一律不收，安全方面更是有保障，时时刻刻都有军人站岗。 许满月犹豫了。 如果送去保育院，那么一个星期只有星期天才能跟孩子见一面。 自从团团出生以来，她还没让孩子离开她眼前这么久的。 不过这种方法又是最安全最有效的。 沈景明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父母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孩子，你也别太担心，在保育院里出不了什么事的。” “让他去吧。” 夫妻五年，他能看得出来。 许满月虽然没多大的事业心，可她也不是一个一心围着家里的灶台转的人。 第414章 保育院 许满月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种不放心不是针对保育院，而是针对团团。 团团才三岁多，从没离开过她的身边，一下子离开这么久，万一不适应咋办。 想来想去，她犹豫再三，“这样吧，明天先问问孩子的意思。” 先把孩子的事情安排好了，她才放心投入工作。 沈景明点头，“也行，现在天色不早了，先睡吧。” …… 翌日一大早，窗外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 许满月醒来时，已经不见了沈景明的身影，三天休假，昨天是最后一天，休假结束，人也走了。 屋子仿佛一下子空荡了下去。 许满月揉了揉酸疼的腰，几年没开荤的男人，确实凶猛得可怕，除了到部队的第一天晚上之外，基本上这几天她都没休息好，导致都有了黑眼圈。 可明明熬夜的不止她一个人，对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洗漱之后。 没多久团团也醒了。 许满月给孩子洗漱完之后，开始去门外走廊过道做早饭。 这些日子，除了昨天晚上请客之外，他们家基本上天天吃食堂，吃来吃去都是那些，大人孩子都腻了。 早饭用不着多复杂，因此许满月打算包饺子，正好昨天晚上请客还剩下一小块肉，够他们母子两吃一顿饺子了。 至于沈景明，他早上和中午都不在家吃饭，只有晚上才会回来。 许满月调肉馅的时候，住在对面的女人打开门出来，端着一个盆打算烧热水。 她一边烧水，一边往许满月的砧板上看了好几眼。 “满月，大早上的，你这是做啥好吃的呢，又是肉又是白面的。” 没过年没过节，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许满月抬头一看，是住在对面的烈士遗孀刘兰，她男人也是个团长，只是去年出任务牺牲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还有一个老人。 她笑了笑，“昨天晚上请客剩了点东西，怕放坏了，所以打算给孩子包几个饺子吃。” 按理，男人牺牲了，他们也该带着抚恤金离开部队。可老人和孩子都不愿意离开，说是这这里有儿子和孩子爹的回忆。 部队考虑到他们的情况，后来只好让他们继续住在这里。 刘兰点了点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过年不过节的，学隔壁栋楼的那些女人们，天天不是肉就是白面，一点也不懂得过日子。” 说完，又往许满月装着肉馅的碗里看了看，“满月，我看你这肉还挺多的，你借我一点吧，等有了肉票我还你。家里几个孩子和老人好久没占荤腥了，我给他们弄点尝尝味。” 许满月一看就看出对方打的是啥算盘，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嫂子，这恐怕不行，这点肉馅包出的饺子，还得留着今晚跟孩子他爹一块吃。” “孩子他爹胃口大，这些东西都不够吃的。” 之前王嫂子就跟她说过了，这一层楼里好相处的嫂子多，但是不好相处的也多。 其中，最难缠的就是刘兰。 你要是心软给了她一次吃的，以后想甩都甩不掉了。 刘兰脸色不太好看，“满月，你是不是听了啥风言风语，误会我了？” “我知道，自从我男人牺牲了之后，我们母子几个，又带着婆婆住在这个筒子楼里，有很多人看不惯我们，说我们占了部队分房的名额，挡了别人的路。” “可你也是个军嫂，你也是有男人有孩子的女人，你说说，如果你是我，男人牺牲了自己又带着一大家子老的小的，不靠部队的救济，我们这一大家子该咋活？” 许满月擀着手里的饺子皮，点了点头，“嫂子，我能理解。” 刘兰家里有五个孩子，前面四个是女娃，最后面那个是男娃，听王嫂子说，刘兰的男人牺牲的时候，才发现有了这孩子。 本来男人没了，她是不打算继续生的，可公公跪在地上求她留下孩子，说不定是个男娃，能给儿子留个根。 刘兰心软了，可生下孩子之后，哪怕有抚恤金，光靠她一个女人拉扯五个孩子，以及一个年迈的公公，日子还是过得很艰难。 因此，为了有个住处和保障，她暗中指使几个孩子，还有老人在大院里闹。 这才让他们暂时留了下来，但部队里只给了他们五年的时间，五年过后，他们必须得搬走。 “不，你不理解，满月，你是不是听了那些人的话，这才找了个借口，不借给我肉的？”刘兰可没忘了这事。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她想不通，同样是女人，那些人咋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要不是她日子困难，她也不会像这样厚着脸皮找人借东西。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嫂子，你误会了。” “我没这个意思。” “这样吧，你去屋里拿个碗出来，我分一半借给你，等下个月你手头有了肉票，你再还我就行。” 刘兰脸色微微一僵，她扯了扯嘴角，不过也没说啥，而是转头回屋里端了一个碗出来。 “谢谢了，满月。” “你是刚来的，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没个正式的工作，也没啥肉票，估计你要等一段时间了。” 许满月摇头，“没事，粮票也成，要是没有粮票，给点粗粮也行。” 其实她也没指望这人能还，不过总伸手向别人要东西可不好，这种行为更是不能惯。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养大了对方的胃口可就不好了。 这点肉沫，就当作是看着牺牲的烈士份上，给那几个孩子吃的吧。 不过也就这一次，多的没有，她也不是冤大头。 刘兰的脸更僵硬了。 偏偏她还不好反驳。 因为无论是粮票还是粗粮，都比不上肉票。 虽然对方给的肉不多，可这点肉要是放到肉联厂，也要花肉票和钱才能买到的。 对方只让她给票已经算好的了。 刘兰端着那点借来的肉沫转头回屋了，一直没出来。 许满月将包好的饺子下锅，趁着周围的人不多，赶紧将饺子捞起来端进屋，关上门。 在走廊过道做饭，好处没多少，坏处一大堆。 平时吃点啥，别人都能瞧见，想要吃点好的，还不能藏着掖着。 第415章 闹事 回到屋内。 母子俩坐在饭桌前吃饺子。 许满月想着昨天晚上商量的事，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问孩子。 “团团，你想不想去上学？” “娘送你去保育院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她之前怀孕时，吃了系统给的丹药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 这孩子好像比正常三岁多的孩子，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更好一些，有时候都感觉不像三岁多的孩子，而是像五六岁的孩子。 平时闲来无事，她教他认字和写字，他学得都很快。 甚至，就连沈景明都有些感叹孩子的学习能力。 团团咬了一口大饺子，眨巴着眼睛，“上学好玩吗？” “好玩我就去。”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这样吧，等晚上你爹回来了，让他明天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找个人帮忙带着孩子了。 吃完饭后。 许满月拿着碗筷，去公共的水龙头收拾干净。 刚到那儿， 正好碰到了洗菜的王嫂子，还有同一层楼的桂芬嫂子。 巧的是，两人正在说起孩子上保育院的事。 许满月一边洗碗，一边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要去上保育院的是桂芬嫂子的小儿子，跟团团大几个月。 保育院是全托，从星期一到星期六，孩子都只能待在里面，有时候生了一些小病当爹娘的还不知道，就已经被送去医务室治好了。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有一定的标准，是根据孩子们的身体来制定的。 别的不说，光是吃饭和医疗条件这块绝对安全健康。 说着说着，王嫂子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许满月，“对了，满月，过两天部队里应该就会安排人，上门询问你的情况，然后根据你的情况和表现，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 “到时候，你家团团是不是也要送去保育院？” 这个大院里也不是每个孩子到了年纪，都会被送去保育院，有些军嫂没有工作闲在家里的，基本上都会在家带娃，还能省了去保育院的钱。 许满月：“先看看情况吧，如果合适，应该会送孩子去。” 她的工作还没彻底定下来，还有时间解决孩子的问题。 这时，桂芬嫂子忽然开口道，“满月，我刚刚瞧见刘兰找你要东西，你不会给了吧？” 因为刘兰那人在大院里名声太差了，谁都怕被她缠上，所以她也没敢仔细多看几眼，匆匆忙忙将门关上了。 一听这话，王嫂子立马严肃起来，“满月，对有些人你可不能心软，之前大院里有几个刚来的军嫂，就是因为可怜她给了她一些口粮。” “从此就被刘兰的几个孩子，还有她公公给缠上了，天天去敲人家的门，卖惨装傻要东西，不给他们就会在地上满地打滚，或者跪下来求你。” 尤其马上就是满月她男人晋升的关键时期，要是这关头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许满月脸色微微一变，“嫂子，这么严重？” 她之前虽然听说了一些关于刘兰的事，可还没听过这事。 要是知道有这事发生，她还真不会将那点肉沫给刘兰。 王嫂子叹了一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刘兰的男人刚牺牲那会儿，部队里还有咱们大院里好多人，都自发捐款给他们母子几人。” “粗略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再加上抚恤金，虽然不能让他们一大家子衣食无忧，可勉强也够生活。” “只是刘兰是个不争气的，她只对咱们这些外人算计，却不会防着她那爹娘，钱刚到手没一个月，大半的钱都被她拿给了她爹娘保管。” “结果，她爹娘转头就用那些钱给她三个弟弟娶了媳妇，建了新房，还买了工作。” “最后啥也不剩了，只能带着几个孩子还有她公公，赖在部队里不肯走。” 一旁的桂芬嫂子感叹，“你们说说，这世上咋会有这种女人，被她爹娘卖了一次，居然还敢相信她那爹娘，有些事还真怪不了吧别人，要怪，就怪她自己又蠢又笨。” “满月，你也别怕，刘兰和她那几个孩子，以及她那个公公是啥人，咱们整个家属大院都清楚，她要是敢闹上来，你不搭理她就成。” “咱们大伙儿都是有眼睛的人，不会有谁说你的。” “她要闹，就让她闹去。”王嫂子道。 许满月抿了抿唇，“谢谢嫂子支招。” 看来以后还是得离刘兰那一家子远一些。 面对这种人，要么不搭理；要么一次性解决让他们害怕。 刘兰的事，让许满月中午和下午做饭都不敢做好一点，生怕被对门给盯上。 可偏偏做饭都在这走廊过道里，平时她不可能不做饭，只要做饭就有可能被对方盯上。 思来想去，许满月决定先问问沈景明，有没有啥办法。 她刚来这儿，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贸然处理这事，怕会生出其他意外。 晚上。 沈景明回来了。 当瞧见饭桌上的蒸地瓜，以及玉米面窝窝头，还有一碟咸菜。 他不免有些意外，“今天晚上吃这些？” 如果没记错的话，家里还是有不少钱和票的，不说顿顿白米饭，大白馒头，最起码也要有点油水，弄个炒菜。 许满月夹了一个窝窝头放进他碗里，又将对面的事跟他说了。 “你知道的，我刚来，很多事情不清楚。” “可这事不解决，以后咱们家总不能天天吃这些，大人还好，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受得了。” 沈景明听明白了，原来这是让他出主意来了。 当初申请房子，本来他申请到的房子是楼房，比筒子楼好不少，也不用像这样在走廊过道做饭。 只是后来突然冒出了另一个职位比他高的人，占了那个房子。 楼房本就抢手，只有那一处了。 后来他只能选择这个筒子楼了。 沈景明思考片刻，“这样，我明天到部队里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搬去别的地方。” 刘兰的男人牺牲了，他们一直住在大院本就不合规矩，尤其是现在想要申请家属随军的人不少，大家都在排队等房子。 这样的情况下，刘兰一家依旧住在这里更不合适了。 第416章 享受 …… 许满月本以为男人还会像前几天那样，折腾到半夜，没想到今天今晚上，他倒是没碰她。 她对这事不反感，也挺享受的。 但是这房子的隔音不好，每天都折腾到半夜，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咋办。 因此，她不太喜欢一直折腾太晚。 “明天你有空吗？”许满月想起孩子的事，偏头看向身边看书的男人。 沈景明翻动手里的军事书，在昏黄的灯光下，眉眼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清雅。 “明天早上有事，不过下午应该能早点回来。” 许满月：“明天我想带团团去保育院看看具体情况，如果他不抵触，那就让他留在那里。” “如果他反对，咱们找个人在白天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她如果没有学历，或许她会待在家里照顾孩子。 可她不是，她有学历，而且这个学历放在如今的年代，还算是个不错的学历。 “行，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带着团团去一趟。”沈景明点头。 他工作忙，现在还好，不出任务，等以后出任务了，说不定好几个月不在家都是正常的。 许满月一个人在家，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确实不方便。 …… 说干就干。 第二天沈景明早早就下班回来了。 带着媳妇和孩子一块去了部队的保育院。 门口的军人同志在检查完沈景明的证件之后，这才放他带着许满月以及团团一块进去。 进去之后。 沈景明找到了管理孩子入学的主任，在主任的带领下，亲自了解了一番保育院的情况。 团团一开始看到有这么多的小朋友，本来是很开心的。 可当得知，他要以后都要待在这里，每个星期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的时候。 他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哭着闹着抱住许满月的大腿不放，“娘，娘，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儿。” 许满月瞧见孩子哭，她心疼得不行，立马蹲下身子将孩子抱在怀里，想要安慰他，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可还没等她说些啥。 一旁的沈景明已经拿着各种证件，给孩子办理了入学手续。 只等过几天就来上学了。 办好一切的沈景明走过去，看着哭着不停的儿子微微皱眉，沉声开口道，“还记得爹是怎么教你的吗？” 他小时候割猪草一脚踩空滚下山崖，一个人在下面待了一天一夜，听着夜间的狼叫，他硬是没流过一滴眼泪，更没害怕过。 甚至还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从山崖下寻找路上去。 团团瞬间愣住了，泪珠还挂在小脸上。 这还是他见到爹以来，他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 不知为啥，他总觉得爹不像爹了。 许满月见父子气氛紧张，她张了张嘴刚要劝沈景明两句，这事先让孩子缓缓再说。 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沈景明冷着声，先一步抱着孩子大步出了保育院，她只好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家后。 许满月将孩子哄好睡着之后。 跟着男人一块回房将房门关上，“昨天不是说了，先去看一看，如果团团觉得可以，那就让他去吗？” 沈景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停顿了片刻，“保育院是最适合团团的。” “没几天你就要上班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现在找人照顾孩子，先不说我们当父母的，能不能信过照顾孩子的人。” “哪怕我们相信，可对方能有保育院的人，照顾孩子细心周到？” “你今天也瞧见了，无论是什么人，想要进去里面都得检查证件核实身份，里面吃的饭菜有荤有素，还有专门针对孩子的卫生所，以及完整的一套设施设备。” “我认为，让团团待在保育院更安全更放心。” 沈景明看了眼许满月，又放缓了语气，“除此之外，团团是个男孩，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是也到了该学着独立的年纪。” 为人父母，自然希望孩子以后比他们更有出息，更有本事。 他现在拼命往上爬，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为了孩子以后不像他小时候那样，穷苦过日，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困难。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 她能理解，也能猜到一些男人的心思，所以在保育院时没有当场阻止他。 可为什么他不提前跟她说一下？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在说这事，说着她心里的打算。 想到这里，许满月心里有些闷闷的，她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既然是这样想的，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跟你商量的时候，你没有提出你的想法？” 既然是夫妻，对于孩子的问题，肯定是要商量着来。 彼此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可以通过商量来解决。 偏偏他什么都不说，等事情定下来了，才让她知道他的打算。 沈景明沉默片刻，“没有跟你商量，就直接定下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太对。” “不过，我也是今天去看了保育院的具体情况，才当场做了这个决定。” “再过两天，会有部队里的工作人员上门，询问你的具体情况，他们会按照你的情况和适合程度，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 “我向他们说了你学的是机械专业，有中专学学历的事，不出意外，你应该会被安排到镇上的机械厂工作。” “那里面的工作并不轻松，甚至还要学习不少新的东西，只有将团团放在保育院，我和你才能放心地工作。” “之所以没跟你说，是因为我也是今天下午回来之前才知道这事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许满月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她别开视线，不去看男人。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你不该现在才跟我说。” 虽然今天赶时间去保育院，可只要他想，中途也不是不能说。 可他没有，直接当着她的面，没有跟她商量一下，就将孩子安排进了保育院。 以后每个星期，只有一天的时间她能跟孩子团聚，团团还不到四岁，从没离开过她的身边这么久。 第417章 冷淡 第二天一大早上，许满月一觉醒来，身边的男人再次没了身影。 她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 不仅仅是因为孩子上保育院的事，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没来随军之前，她和沈景明相处的时间不长，基本上没啥矛盾，现在来随军了，两人相处的机会多了，一些问题也随之出现。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穿上衣服起床烧水洗漱。 算了，反正她一开始求的，也不是啥夫妻恩爱，日子能过就行，过不下去再说吧，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今天是星期六，沈景明已经给孩子报名了，后天保育院专门接送孩子的车，就会到楼下接孩子。 这一去就是六天，下个星期天她才能再见到团团。 给孩子准备上学的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这两天她打算好好在家陪陪团团，等后天团团正式去保育院了，才开始着手工作的事。 洗漱好之后，许满月又开始做饭，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专门挑刘兰出门的时候做饭。 想着孩子马上就要走了，家里还有几个鸡蛋。 于是许满月打算做一盘青椒炒鸡蛋，再蒸几个大白馒头。 虽然大伙儿都在走廊的过道做饭，灶台也是几家合用的，不过大多数人也不是没分寸的哪怕别人吃点好的，也很少有人当面议论，顶多就是私下说说。 可还是有那么几个例外。 比如，原本出门，又突然回来的刘兰。 当闻到走廊弥漫着的鸡蛋味时，她吸了吸鼻子，直接顺着香味来到了许满月的面前。 她身边的两个脏兮兮的女孩更是伸手想要拿筷子，往许满月的锅里夹一块鸡蛋。 “好香， 婶子，我们好饿。” 刘兰嘴里不停咽口水，她学着俩孩子的样子，也想拿着筷子夹鸡蛋吃。 许满月脸色一冷，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惯着母女三人。 当即将锅端走，“嫂子，你们这是做啥，明抢？” “我借给你们的肉，你们家还没还呢，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 “嫂子，我们家里也有老人孩子，你也得体谅一下我们的不容易，别总是拿着孩子当借口，来我家锅里抢吃的。” 刘兰脸色一下子僵住，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讪讪一笑道。 “满月，你咋能这么说呢，招娣和盼弟只是个两孩子，小孩子嘴馋，你一个当大人的，咋好意思跟小孩子这么计较。”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明说就说了，干啥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孩子还小，脸皮薄，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孩子留，这会伤害她们的自尊的。” 说完，她转头对着两孩子，一人一巴掌狠狠扇下去，“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你们，没见人家不乐意吗，丢死人了。” “你们可是烈士的后代，要不是你们爹牺牲了，咱们哪会连个鸡蛋都吃不上。” “也怪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让你们吃点好的，你们要怪就怪我这个没本事的妈，还有你们牺牲的爹，别整天丢人现眼。” 两孩子的脸一下子红肿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然后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哭闹个不停。 “不吃了，我们不吃了，婶婶，你别再为难我妈了好不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原本正在做饭的其他嫂子，都围了过来。 当瞧见地上躺着的是刘兰的两个闺女，以及许满月锅里的炒鸡蛋时，她们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们当中好多人都遇到过这种事。 桂芬嫂子走过来，“满月，别搭理她们，你做你的饭，要是有人再敢上来抢东西，直接将人带到部队领导那里去。” “我就不信了，平白抢人家东西还有理了。” “咱们大伙都给你作证，满月，你尽管做你自己的事，别给有些人惯着了。” 许满月点了点头，将锅重新放在灶台上，没再搭理地上的两孩子以及刘兰，“谢谢嫂子。” 一场闹剧暂时结束。 刘兰拽着地上的两孩子起来，一人又给了一巴掌，“哭啥哭，有啥好哭的，没瞧见别人，都不待见咱们这一大家子吗，还在地上赖着求人家干啥。” “走，快回去，别丢人了。” 正当刘兰要回屋，许满月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等等，嫂子，距离下月月初没两天了，记得还我那些肉，我家也不富裕，还望嫂子理解。” 本来是不打算要回来的，现在闹这么一出，她还非要不可了。 刘兰深吸一口气，想要发作，可碍于周围人多，她又压下了心里的这股气，咬牙切齿道，“放心吧，不会少了你的。” 不就是一点点肉沫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沈团长那么有能耐一个人，咋就娶了这样小气的女人。 听说，当初人家老首长的孙女看上了他，他居然敢为了这个女人拒绝对方。 可她咋瞧，也没瞧出许满月哪里比得上人家老首长的孙女了。 那位可是文工团出了名的台柱子，要不是后来嫁人生娃了，现在文工团的台柱子还得是她。 …… 饭桌前。 团团看着这盘青椒炒鸡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娘， 好香啊。” 至于昨天的事，他已经从一开始的闹腾，渐渐地转变为接受了。 许满月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又递给他一个大白馒头，“好吃就多吃点，后天你就要去保育院了，等你下次回来，娘还给你做好吃的。” “吃完饭之后，娘还给你准备了上学要用的书包，文具，全放在你的书桌上，你看看喜不喜欢。” 团团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回了他的小房间里，抱着他的小书包不放手，连吃饭都背着。 “喜欢。” 晚上。 沈景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兔子。 团团又被兔子吸引住了。 许满月有些意外，“哪来的兔子？” 闹饥荒的那几年，家里兔子多得不行，那时候吃都快吃腻了。 不过转眼好几年没吃过，还有些怀念兔肉的味道。 第418章 哄人 沈景明将兔子的双腿绑好后，这才起身开口道，“今天去山上碰见的，正好给家里加个菜。” 他们这个地方周围都是山，山上野兽多，兔子更是常见。 只是山里危险，一般人很少上去。 看着儿子跟兔子玩得正开心，许满月道，“明天晚上再吃吧，先让团团玩一玩。” 沈景明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跟前两天有些不一样了，冷淡了些。 这种冷淡，只是针对他。 吃完饭后。 许满月收拾好又将孩子哄睡，这才回屋。 一回屋，刚躺上床，灯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男人的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倾身压下来。 许满月侧头避开他落下的吻，伸手抵住沈景明滚烫的胸膛，“别，我来那个了。” 周遭一片寂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她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变化，以及他越搂越紧的手。 良久没有其他动静。 正当许满月以为，沈景明会慢慢松开的时候。 对方却吻住了她的唇，温柔的，轻轻的，深入…… 许满月身体僵住，微微睁大眼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结婚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的温柔，不是像之前带着丝丝冷冰的触碰，也不是前几天夜晚的炙热凶猛。 …… 良久之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衣服散乱，暧昧交错。 沈景明低头抵住许满月的锁骨，呼吸交缠，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在生气，还是说，你心里不舒服？” 她那个有没有来，他还是能猜出来的。 许满月累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隐约间好像听到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可这道声音太小声了，她没听清，然后便累得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 外面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 许满月缓缓睁开眼睛，抬手刚要起床，却意外发现，身边的男人没有走，正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看。 淡淡的光线下，沈景明只穿了平时穿在军装里的白衬衫，扣子只扣到上面的第三个，隐约可见些许红痕，他眉眼少了几分疏离，越发显得俊美逼人。 那是她昨天晚上留下的，甚至他的后背上也有，还有……其他地方也有。 许满月一怔，脸颊不由得微微滚烫了些许，但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 “你今天不去拉练？” 沈景明翻动着手里的书，“今天休假一天，在家陪你们。” 许满月听懂了，明天星期一，团团要正式去保育院上学了，想要再见，只能等下个星期天。 他这是特意留下来陪孩子的。 许满月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默默穿上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梳头发。 镜子中，女人唇瓣艳红，眉眼间略带几分事后的风情，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咋回事。 她还以为，以男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去深究她的话，更不会注意到她的例假。 没想到，他什么都清楚。 收拾好了之后。 许满月刚要出门打水洗漱。 沈景明却突然开口道，“暖壶里有热水，可以用来洗漱，早饭我已经去食堂打来了，在灶台上热着马上就能吃。” 许满月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依旧是平时那副淡淡神色，没什么变化。 不过，他从不是这样细心周到的人。 不，应该说，他对于这段婚姻，从来不是这么细心周到。 就像……婚后一年，他明明有机会带她一块来随军的，却一拖再拖，哪怕她有了孩子，依旧让她一块随军的想法。 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明说而已。 许满月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等她走到灶台前，打开锅盖，里面放着还热乎的包子，屋内，暖壶里的热水也是提前打好的。 吃早饭的时候。 沈景明提起了对面的刘兰的事，“这事我问过了，当时部队里并没有说让刘兰一家一直住在这里，只是让他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过渡一阵子再搬走。”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部队里等着分房子随军的人很多，房子紧缺，部队里已经动了过几天让他们搬走的心思。” “估计再过些日子，部队里应该会排上上门，跟对门做思想工作。” 当初刘兰的男人牺牲，部队里的抚恤金再加上所有人的捐款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钱，那些钱已经够他们一大家子生活了。 是她自己将钱给了别人，又不愿意要回来。 现在一大家子过得困难，也怨不得谁。 许满月心里松了一口气，挺好的，以后就不用担心对面随时过来看她吃啥了。 可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还是不搬走？” 还真别说，以刘兰的那个性子，还真有可能。 沈景明皱了皱眉，“如果他们不搬走……到时候再看看部队里怎么处理吧。” 他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如果对方不搬走，部队里还真不好拿她干啥。 毕竟，刘兰是烈士遗孀，孤儿寡母的，家里又有老人，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让一些军人们寒心。 许满月低头吃饭，没再说些啥了。 吃完饭后。 沈景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不错，带孩子出去走走？” 许满月还没说啥，团团已经高兴地蹦了起来，“真的，太好了，我想出去玩。” 许满月想了想也行，她点头，“那就去吧。” 等孩子去了保育院，以后他们一家三口估计很难一块出去走走了。 毕竟，沈景明不是一直都能在家，他时不时就要出任务，一出去就是归期不定。 她又要忙于工作，很多事情恐怕都顾不上。 秋天过去，渐渐入冬。 这些天都挺冷的，唯有今天的天气不错，外面的阳光明媚，暖暖的，不热也不冷。 很适合饭后出去走走。 然而，刚出了家属大院。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大院门口，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小皮鞋，时髦的米白色列宁装的漂亮女人。 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瞧着差不多三四岁的样子。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跟在她们母女俩身边，眸光温柔地看着两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三口。 第419章 梅露与周文海一家 许满月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牵着孩子跟在沈景明的身边打算走。 可这时。 那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带着男人孩子走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久不见，沈团长。” “这位就是你媳妇吧，我记得你的级别早就够了，咋现在才让媳妇孩子来随军？” 不会，是他自己都看不上这个女人吧？ 一听这话，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许满月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沈景明。 男人眸色冷淡，周身气息内敛淡然，跟平时没啥区别，也瞧不出两人之间有啥牵扯。 不过可以肯定，这两人绝对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许满月静静看着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景明看也没看那个女人一眼，淡淡开口，“梅同志，抱歉，这是我们的家事。” “用不着跟外人解释。” 丢下两句话，他弯腰一把抱起团团，刚要带着许满月母子俩离开。 然而，站在梅露身边的男人，突然抬眸对上沈景明的眼睛。 “景明，好久不见，今天晚上我和我媳妇准备一桌饭菜，身为老战友，你赏点面子，待会儿带着你媳妇孩子过来吃个饭，好好聚一聚。” “算一算，咱们俩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从前并肩作战的好友，到如今见面冷淡的陌生人，想想还真有些感叹。 沈景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站在她身边的许满月，却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低气压。 本来不想猜测的，可就是忍不住猜测。 他和这两人之前是啥关系。 当然，她不认为沈景明在跟她结婚之后，会跟其他女人有牵扯，那么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结婚之前认识的人。 至于眼前的男人，估计跟沈景明的关系也不简单。 “不用。”沈景明抱着自家儿子，绕过两人离开。 许满月也跟了上去。 走出去好远之后。 正当许满月忍不住猜测那对夫妻，跟沈景明的关系时。 他忽然放缓脚步，解释道，“我跟梅露没什么关系，婚前没有，婚后也没有。” 许满月心里的那些烦闷情绪，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不过该问的她还是想问，“那你……和刚刚那个男人？” 看军装，两人职位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 再看刚刚两人的对话，其中的缘由肯定不简单。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他是跟我同一批出来的战友，曾经我们是搭档，是睡在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也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和他关系没那么好了，后来从军校进修结束后，我们分别去了不同的部队，从那之后再也没了联系。” 当初，军校进修的名额整个驻扎地只有三个，他们俩就占了两个，本以为两人会成为一辈子并肩作战的战友。 可惜，有些人和人之间注定不是同一条路。 许满月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军用吉普车还停在原地，不过梅露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走进了家属大院。 看来，沈景明曾经的那个战友，也被调来了这个部队。 在外面带着孩子逛了一圈，差不多将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之后，天色黑得差不多了。 夫妻俩又带着孩子回家。 刚到家属楼的楼下，还没走上去，便瞧见了从二楼下来的王嫂子，她瞧见许满月眼睛一亮，连忙凑近压低声音道。 “满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刘兰那一大家子搬走了，你们今天刚走没多久，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搬走了。” “现在你们家对门，已经住进来了新邻居，那家的男人女人我都没见过，应该是刚调过来的。” “瞧着穿得怪好时髦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许满月微微一怔，一下子想到了今天早上在大院门口见到的一家三口。 不会真的这样巧吧。 “嫂子，现在他们已经搬进来了吗？” 王嫂子点头，“嗯，今天下午就已经搬得差不多了，现在你们过去，应该还能瞧见对门正在收拾东西。” 说到这儿，她又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住在你对面的女人太过娇气。” “今天下午他们搬家收拾东西，全程都是她男人在收拾，就连她闺女也跟着收拾，就她一个人站着不动，生怕把她的手和鞋子弄脏了。” 这城里出身的军嫂也不少，娇气的也不是没有，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娇气的女人。 说起来，那女人长得还挺俊的，皮肤又白又嫩，比那些文工团的女兵更俊，也难怪她男人听话。 不过满月也不差，只是平时不爱打扮而已。 许满月已经猜出了是谁，对于王嫂子的话，她也没有多说些啥。 很快。 王嫂子说完之后走了，许满月和沈景明带着孩子上了二楼。 还没走到自家房门口，就已经看到了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走廊过道悠闲嗑瓜子的梅露。 她闺女周珍珍穿得漂漂亮亮地站在她身边扫地，地上全是她的瓜子壳，周珍珍刚扫干净，又被梅露吐出来的瓜子壳弄脏地面。 周文海则是在屋里打扫卫生。 当发现沈景明带着媳妇孩子走过来时。 正在嗑瓜子的梅露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一家三口，意味不明笑了起来。 “哟，沈团长，真巧，咱们两家居然是对门，看来以后还得多走动走动。” 说完，她转头朝屋内喊一句，“文海，你的老战友来了，还不出来跟人家见一见。” 沈景明没有搭理她，转身掏出钥匙，将自家的门打开，随后抱着自家儿子进屋。 父子俩进去之后，许满月刚要跟上去，梅露叫住了她。 “等等， 沈团长媳妇，你叫啥来着？” 许满月脚步一顿，跟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梅露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叫你满月吧。” “对了，你是咋跟你们家沈团长在一块的，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 梅露一边嗑瓜子，一边望着许满月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些啥。 许满月随口回答，“这个问题，梅同志可以去问他。” 第420章 没有关系 从今天早上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人对她的打量早已超过十次以上，现在又光明正大地问这种话。 说梅露跟沈景明没啥关系在，她已经一点都不信了。 梅露见许满月冷脸，她也不生气，而是挑眉一笑。 “其实我知道你，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梅露，是你男人战友的媳妇。” “说起来，咱们俩还挺有缘分的，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恐怕我还真嫁不了周文海。” 许满月微微皱眉，这话里话外，怎么还有话。 “你什么意思？” 梅露眉眼弯弯，刚要开口。 却不料这时沈景明和周文海都走了出来，两个男人各自站在自家门口，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各自拉着自家媳妇回屋。 许满月没有挣扎，随着沈景明回屋。 走廊过道里，梅露却挣扎得厉害，“你干啥啊你，周文海你疯了，还不快放开我。” 周文海脸色冷得骇人，他不管不顾将女人拦腰抗在肩膀上，转身进屋丢在了床上，正当他俯下身想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梅露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又往他身上踢了一脚，“周文海，你就是个疯子，居然敢这样对我，你不要命了。”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一向听女人话的周文海没有动，站在原地任由她打骂。 直到梅露打累了困了，他这才伸手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然后又将人抱在床上，盖好被子，打水给她擦脸。 做完一切，他想起住在对面的人，眸色沉了下去。 这么多年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等屋内一切平息，才三四岁的周珍珍跑了过来，看着周文海脸上的抓痕，她小声问道，“爸爸，妈妈是不是又打你了？” 周文海将闺女搂入怀里，“不是，你妈妈很温柔的，只是我做错了事，惹你妈妈生气了。” 周珍珍似懂非懂地点头，妈妈确实是个温柔的妈妈，可好像……对爸爸就没那么温柔。 她总是能看到妈妈打爸爸，甚至晚上还不让爸爸跪在地上，不让他床上。 对门，屋内。 沈景明拉着许满月进屋后，又将孩子抱到他的小床上，让他自己玩。 随后，夫妻俩进了房内。 沈景明将门给关上，沉默了片刻，坐在了许满月的身边，“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他从来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那两人。 这个地方偏远，部队的条件相对来说比较艰苦，不像之前的那个驻扎地，是在大城市附近，生活便利，各方面都比这个地方好上不少。 许满月本来不想问的，可他主动这么一说，她还是问了出来。 “……你和梅露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一点都不像是没有关系的样子。 沈景明深吸一口气，良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我跟她，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唯一有关系的，只有我曾经险些娶了她。” “五年前，我和周文海在部队意外被老首长，也就是梅露的爷爷看上，他想要在我们两个中挑一个做孙女婿。” “那时我身上还有和许明月的婚约……” 许满月突然抬头，直直对上他的视线，打断他接下的话。 “所以……你曾经动了娶她的心思，所以……你那次回来，其实是为了退婚，而她想嫁的人是你，不是周文海？” 小小的房间内气氛一下子凝固，安静得可怕。 有些事情，明明心里已经一直都很清楚，可不知为何，当说出来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哪怕，这些事早已经过去，哪怕实质上并没有发生什么。 许满月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始终没有开口辩解。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许满月的心里闷闷的，鼻子竟然也有些泛酸，但是又很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理智。 一切都过去了，他们本来也没什么，现在更不可能会有什么。 沈景明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我承认，我是动了那种心思，但我对她不是出于喜欢，只是因为合适。” “我们基本上都没说过话，也没私下见过面。” “一开始是老首长有这个心思，想要撮合我们，不过我当时有婚约在身，所以我提出想要先解除婚约，再跟梅露培养感情。” “老首长同意了，后来我请假回去，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娶了老首长的孙女，以后往上爬也会更容易一些。 至于喜不喜欢，他跟梅露都没见过几面，哪来的感情，哪来的喜欢？ 许满月靠在他怀里，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落下，打湿了男人的军装。 她语气有些哽咽，“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要是说了，好歹有个准备，而不是像刚刚那样被人打量，仿佛她没穿衣服似的。 沈景明语气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怕你误会。” 动过心思是真的，想过退婚也是真的，有些事情他怕解释了她依旧会误会，甚至心里有疙瘩。 没想到这样却让她更难受。 许满月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抬头瞪了他一眼，“不，你不说才会让我误会。” “还会让我忍不住乱猜乱想。”’ 她甚至都想到了如果这两人真的有些啥，她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带好孩子呢；还是应该果断放手离婚成全两人。 想来想去，她都已经想好了，自己带孩子过也不是不行，反正她有学历有本事，还有存款，带着孩子也饿不死。 沈景明：“下次不会了。” “他们虽然住在对门，但是以后就当作陌生人对待就行。” “如果梅露找你麻烦，你要别忍着，该怎么反击就怎么反击。” 许满月犹豫，“你不说是她爷爷是老首长吗，万一……我给你惹麻烦了咋办？” 他最看重他的事业了，现在又是晋升的关键时间。 第421章 对门 沈景明摇头，“这些都不是你要担心的，我会解决。” 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媳妇孩子被人欺负，不管不问。 先不说老首长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哪怕他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他媳妇。 许满月心里一暖，忍不住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这可是你说的。” 她算不上是个能忍的人，如果对方真的触犯到她的底线，她还真有可能当场报复回去。 ……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早早就起来给孩子收拾东西，带他在大院楼下，等待着保育院的车来接他。 至于沈景明，他已经出门了，来不及送孩子。 这时，昨天刚搬来的梅露，带着她闺女周珍珍，背着一个小书包也下楼来了。 周珍珍遗传了梅露的容貌，小小年纪长得很是漂亮，惹人怜爱，母女俩一大一小都穿着一条布拉吉，更是吸引了不少来人的注意。 当瞧见许满月母子俩，梅露挑了挑眉梢，牵着闺女走到了他们面前。 “呦，真巧，许满月，你也是带孩子等保育院的车吧，正好，以后两孩子可以在一块玩，回家也可以在一块回。” 说起来还挺巧，两孩子的年纪差不多大。 许满月淡淡一笑，“孩子能不能玩到一块，还得看孩子们。” 梅露笑了一下，随后看向了许满月手里牵着的团团，然后将周珍珍推到了团团的面前，“你叫团团是吧，以后妹妹跟你一块上学好不好？” 她闺女长得漂亮，一向受小孩子喜欢，没人能拒绝得了她闺女。 周珍珍也很听话，乖巧喊了一声哥哥，以后我一块玩吧。 谁料，团团摇头，认真纠正她，“不行，我有妹妹，你不能叫我哥哥。” 虽然妹妹还没出生，可他已经问过爹了，他以后肯定会有妹妹的。 周珍珍一愣，反应过来很快红了眼眶哭了起来，小脸都哭花了。 她跑到梅露的怀里，“妈妈，呜呜呜，我不想跟他玩，他欺负我，我不想叫他哥哥，你给我生个哥哥好不好……” 梅露：“……” 许满月：“……” 好在，很快保育院的车来了。 两孩子坐上了车，渐渐在许满月和梅露的面前远去。 许满月眼睛一直望着那辆车，不知不觉心里的不舍涌上心头，一刻也不想移开视线，直到那辆车消失在眼前。 团团出生那次丢失，她一直记忆犹新，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害怕，恐慌，焦急以及茫然无措。 好在，孩子最后成功找回，否则，她这辈子估计都不能原谅自己。 这也是为啥，她宁可辛苦一些带着孩子一块去省城念书，也不愿意将孩子放在老家的原因之一。 更是她一直迟迟犹豫，要不要送孩子去上保育院的原因之一。 不过，沈景明说得对，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父母不能陪伴他们一辈子，只有学会放手，才能让孩子成长。 一旁迟迟没有离开的梅露，看了一眼情绪起伏的许满月，忍不住撇了撇嘴，转身上楼。 切，孩子去上个学而已，有啥不开心的。 也不知道那男人看上她啥了，当初居然为了这种女人，拒绝娶她。 下午。 部队里专门负责军嫂工作的人员上门了。 其实对于许满月的情况，他们早就了解得差不多，今天来这一趟只是走个过场，简单了解一下。 进门后。 许满月倒了两杯温水给他们。 “许同志，听说你是你们那的省城机械厂附属中专毕业的，还当过几年的老师？”‘ 大院里的这些军嫂中，中专学历，高中学历，甚至大学学历的虽然少，但不是没有，可没一个学的是机械方面的专业。 许满月点头，“嗯，当了一年多的小学老师，念了三年的中专，期间多次去我们那的省城第一次机械厂进行实操，实操成绩基本上都是第一。” 她不仅在学校里进行学习，也在系统的学习空间里，进行过更为系统性的学习。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还会在系统的学习空间里，进行无数遍的模拟实操。 很多大厂里会的技术，她早已经掌握透彻，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工作人员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道，“许同志，目前镇上的机械厂需要一个技术员，还有部队的小学需要一个数学老师，你看看，你是想要去哪儿上班？” 许满月毫不犹豫开口，“我想去机械厂上班。” 这是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如今团团有人照顾，她虽然不舍，可心里的牵挂也少了不少。 工作人员将她的名字和意向登记下来，“好的，许同志，这事差不多已经定下来，明后天你就能去机械厂办理入职手续，至于正式报到，应该是在一个月后。” “具体的情况，你在办理入职的时候，可以问问负责这方面的人事。” 工作定下来，许满月心终于落下来不少，她笑了笑，“麻烦两位同志了。” 工作人员从许满月家里离开之后，转身去了对门。 对门可是上面特意交代过的，只要她想，那么这些岗位随她挑选。 梅露拿过工作人员手里的本子，随手翻看了一遍，没啥兴趣，她又丢了回去。 “对门去了哪个地方？” 之前沈景明拒绝她之后，她特意派人打听了一番，许满月虽然识字，可只有一个初中文凭，估计也挑不了啥好去处。 工作人员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可想到眼前梅同志的身份。 他们还是开口了，“许同志去了附近镇上的机械厂当技术员。” 梅露脸色微微一变，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她一个初中文凭的乡下女人，咋会被分配去机械厂当技术员，那些参数和数据她看得懂吗她？” “不会是沈团长以权谋私，让你们把她安排到哪个地方的吧？” 技术员可不像老师，老师只要你学历高一些，基本上都能安排。 可技术员是凭真本事吃饭，没点东西还真不行。 第422章 技术员 工作人员连忙解释，“不，梅同志你误会了，许同志是中专机械专业毕业，而且还有他们省城第一机械厂的推荐信。” “上面不仅写着她在学校里的优秀表现，还写着她在省城第一机械厂的实操成绩，甚至还有厂里主任的推荐。” “以她的条件，哪怕不用部队推荐，也能进入镇上的机械厂。” 梅露不信，她脸色难看。 “你们不会弄错了吧，许满月是啥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她只是有一个初中文凭，哪来的中专学历，更别说学机械专业了。” 当年，自己输给那样的货色，沈景明真是眼睛瞎了。 工作人员也瞧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好。 他们耐着性子解释道，“许同志的学历和背景都是真的，这事我们亲自打电话调查过，做不了半点假。” “调查结果中，许同志生完孩子没多久之后，就考了中专，后来又靠着别人的推荐，去了他们省城的第一机械厂附属中专，这些都是能查得到的。” “梅同志，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打听一番。” 他们拿到调查结果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这年头，大龄继续念书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可像许满月那样，已经结婚生子又跑回去一边带娃一边念书的，他们还真没听说过。 梅露渐渐冷静下来。 看来，那个许满月也不是除了脸，一无是处。 她思考片刻，“我也要去机械厂，你们看看有没有啥合适的岗位，安排我去那里上班。” 工作人员意外，有些不确定，“梅同志，你确定不要文工团编舞的那个岗位，而是要去机械厂？” 他们来之前，上面其实已经给这位弄了个好工作，那就是在文工团当编舞的老师。 听说，梅同志之前在其他部队，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只是后来结婚有了孩子，年纪也大了，这才退下来的。 梅露点头，“对，我就要去机械厂。” “机械厂还有一个宣传部干事的岗位，梅同志，明后天你就能办理入职，具体的问题可以问人事，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个月后报到。” 另一边。 自从早上送孩子上学之后，家里好像一下子冷清下来。 许满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开始收拾屋子。 一个在家闲着没事干，她就会这里弄一弄，那里打扫打扫，然后再看一会儿书，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饭菜，洗完澡，这才休息。 正当许满月收拾好家里，打算做饭的时候。 一阵敲门声响起。 她走过出去打开门，是隔壁的王嫂子，她手里还拎着一条鱼儿。 “满月，来，这条鱼给你们家尝尝鲜，还是活的，赶紧拿个盆来装鱼，免得鱼死了。” 许满月一看，是一条约莫一两斤左右的草鱼，还是新鲜的。 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嫂子，你们留着吃吧，给几个孩子补补身体。” 这年头，只要是肉都稀罕。 更别说这种野生的草鱼了。 王嫂子笑着道，“家里还有呢，你尽管收下吧，这些鱼是我今天在附近的那条河里抓的，运气好，一下子抓了两条。” 许满月来了兴趣，“嫂子，咱们这附近还有河？” 来这之前，周围几乎都是山，她还没怎么瞧见河。 王嫂子笑了笑，“咱们这附近也就只有那条河，河水不算很深，平常夏天经常有人去洗澡游泳，还有人在附近摘野菜，捡野鸭蛋，抓鱼。” “刚刚我路过那里，正好瞧见这两条鱼，拿了一个网丢下去，这鱼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平时没事，也可以去那附近转转，说不定还能捡几个野鸭蛋回来。” 野鸭蛋也不是天天有的，都要看运气。 许满月还真有些想去看看，自从来了这里，基本上天天待在大院里，还没怎么了解过周围的情况。 不过今天已经下午了，还是下次吧。 王嫂子忽然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之前住你对门的那个刘兰，是咋同意搬走的吗？” 许满月大概猜到了一些，但是也不确定。 于是她摇头。 王嫂子看了眼对门，连忙拉着许满月进屋，又将门给关上。 “我跟你说，住在你对面的那个女人可不一般，人家来头大着呢，要不然，刘兰那种刺头也不可能一下子搬走。”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你说咱们大院里虽然房子紧张，可也不是没有，部队好多大领导住的楼房，好像还空着一套。” “以那个女人的背景，咋不去住那个地方？” 这个问题，许满月回答不上来。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梅露对沈景明应该没啥感情，估计就是气不过当初被他拒绝而已。 两人聊了一会儿，王嫂子这才回去。 许满月看着盆里的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吃。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成麻辣鱼，再做一道蒜香小青菜，蒸几个窝窝头，差不多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大米和面粉都是细粮，家里虽然不缺钱，但是粮食都是定量的，每月固定多少，是有数的，如果超过了这个数，有钱有票也很难买到粮食。 来了部队之后，她更不敢用系统商城买，买粮食放在家里吃了。 沈景明的记忆力很强，家里有一丁点变化他都能察觉到。 她不认为，自己一个普通人，能在沈景明这样从无数次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军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反正，她现在也不缺吃，不缺穿的，那东西能不用尽量不用。 万一被发现了，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啥后果。 做鱼的第一步，杀鱼。 许满月先是将鱼按住，拿着刀背狠狠将鱼打昏死过去，随后手起刀落，没一会儿整个鱼已经被她处理干净。 去腥，热油下锅……终于，香喷喷的麻辣鱼出锅了。 一时之间，整个走廊过道里都是这鱼的香味。 其他做饭的嫂子忍不住看过来，“满月，你做的啥啊，好香啊。” “闻着都快流口水了。” 许满月将鱼盛出来，把锅洗干净之后又开始烧蒜香小青菜，她笑着解释。 “做了一条鱼，用的油稍微多了些，可能是油多闻起来香了些。” 第423章 办理入职(上)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纷纷露出心疼，随后收回了视线， 难怪，油多了能不能不香吗。 现在的油也是定量的，一个月就那么点东西， 几顿霍霍干净了就没了。 谁家不是每个月算计吃。 沈团长媳妇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当家的难。 许满月端着做好的鱼，和蒜香小青菜回屋，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视线。 做鱼就得油多一些才香，否则吃起来没啥滋味。 明天就要办理入职了，今天这条鱼就当作庆祝。 至于家里的油，以后她在机械厂上班，中午基本上都在厂里吃，沈景明中午也不回来。 算下来，家里只有晚上做一顿饭，这个月的油够用了。 许满月刚将做好的饭菜摆放好，拿出筷子出来。 门传来一阵动静，她抬头一看，沈景明回来了。 当瞧见饭桌上的鱼，他一下子猜到了鱼的来源，坐在了饭桌前。 “你今天去附近的那条河了？” 这附近有鱼的地方，只有那里，平时有很多人会去那里抓鱼改善伙食。 许满月将碗筷递给他，“不是，是隔壁王嫂子送过来的。” “吃饭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打算早起去镇上的机械厂办理入职。 沈景明点头，“这事早点办下来也好。” 拖久了容易发生变故，以后再想要弄一份这样的工作，可就难了。 家里没了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总感觉屋里空荡了好多。 夫妻俩都不是话多的人，吃饭只有细微的咀嚼声，这下更显得安静冷清得不行。 原本香气扑鼻的麻辣鱼好，像也没那么香了。 许满月吃了没几口，差不多已经饱了。 沈景明也是，他平时能吃好几个窝窝头，今天晚上吃了一个便没了胃口。 一顿饭下来，原本刚好够吃的饭菜剩了一大半。 许满月放下碗筷，见男人已经没再继续吃了。 她起身收拾饭桌，随后拿着碗筷出去洗干净。 沈景明也没闲着，累了一天身上都是汗，也该好好洗一洗，他开门出去，到走廊过道上打算烧热水洗澡。 没想到，沈景明刚打开门，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同样出来烧热水的周文海，脚步一顿，对着沈景明点了点头。 然后各自开始围着灶台烧热水。 沈景明也对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忙着灶台上的活。 突然，周文海背对着沈景明，停下来了手里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景明，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那些事不关我媳妇孩子的啥事。” “如果露露和孩子冒犯了你，你别跟她们母女俩计较。” 这几天，他不是看不出来，露露的意图。 可他没办法，只要面对她，他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景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 “那是你媳妇孩子，不是我媳妇和孩子，如果她们真的做了啥不对的事，该计较的，我肯定会计较。” “你最好管好你媳妇，别让她说那些模糊不清的话，破坏我们夫妻之间感情。” 周文海沉默片刻，点头道，“放心，以后我会尽量管好露露的。” 看着眼前跟以往变化颇大的男人，沈景明越发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 “你怎么会调到这个地方来？” 好巧不巧，偏偏住在他们家对门。 按理来说，以梅露的背景，他们应该能分到条件更好的楼房那边才对。 周文海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沈景明眸色微微一深，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身烧好水之后，离开了这里。 屋内。 许满月早已经收拾好碗筷，回到了屋里。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瞧见沈景明和周文海在走廊里说话，那些话她基本上都听到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上。 沈景明去上班了。 许满月收拾了一番，穿了一件深蓝色列宁装，又换上了上次的小皮鞋，刚打开门准备上机械厂办理入职。 这时，住在对面的梅露也走了出来，她在里面穿了一件高领浅色毛衣，外面配了深色大衣，很是时髦漂亮，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看到的存在。 她上下打量了许满月一番，微微扬起下巴，“你就穿成这样，去办理入职？”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许满月这张脸长得不错，可穿着打扮也太一般了吧，跟她这一身简直不能比。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理解，当初沈景明看上许满月哪了？ 许满月对她点头打招呼，然后便没搭理梅露，转身拎着自己的布包离开了。 她的工作是机械厂的技术员，平时大半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跟机械制造与研究打交道。 这份工作本身就不适合多过打扮，穿着干净整洁就行了。 更何况，她不觉得穿着有啥问题。 没两月就要到六六年，等六六年五月的那场十年大动荡到来，低调才是最好保全自己的方式。 身后的梅露见许满月没有搭理她，直接走了，当场气得跺脚，可很快又咬牙跟了上去。 等下了楼，她骑上了她刚买的新自行车，没一会儿便追上了走路的许满月，还不紧不慢地跟她的身边。 “许满月，咋样，要不要我带你一段路？” 部队距离镇上不算太远，但是光凭两条腿走路，差不多也要走一个小时。 等走到那里，人都累了。 本来梅露只是随口炫耀一说，想让这个人看清她们之间的差距，没想到许满月还真不客气，“行啊，那就麻烦梅同志你带我一程了。” 梅露：“……” 不是，这人咋不按常理出牌。 她可不想带她，在这种山区骑自行车已经很不容易，再带一个人还不得累死她。 许满月仿佛没瞧出来她的不愿意一般，直接走到了梅露的身边，“梅同志，你先把车停下来吧，等我坐上去你再蹬。” 梅露从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女人，可偏偏又是她主动开的口，碍于面子，她不好拒绝。 只能不情不愿地停下自行车，让许满月坐上来。 “梅同志，你真是个好人，你也是在机械厂上班？” 坐上去之后，许满月一边看着梅露艰难蹬自行车，蹬得额头冒汗，一边笑着问道。 第424章 办理入职(下) 提起这事，梅露身体一顿，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嗯。” 早知道就不去那个鬼地方了。 一大早上就要爬起来上班，现在还没彻底入冬，骑着自行车已经冷得不行了，等入了冬上班，还不知道上班的日子咋熬过去呢。 可工作已经确定下来，也不好再更改，只能先这样了。 自己一个人骑车已经够累了， 还要带一个她最不喜欢的人。 烦死了烦死了！ 许满月淡淡一笑，“挺好的，说不定以后我都能蹭上梅同志的车了。” “梅同志，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梅露险些气得摔倒，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自行车的平衡，努力平复语气道。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你家沈团长那么厉害，你可以让他给你买一辆，以后会更方便。” “他两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就能买一辆了。” 蹭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想让她免费司机。 过分！ 许满月叹气，“梅同志，自行车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家里没自行车票，哪怕有钱也买不到自行车。” 梅露撇了撇嘴，“那你让他想办法呗，沈景明堂堂一个团长，想弄一张自行车票也不算难。” 没看出来啊，沈景明对许满月这个媳妇也不咋地，连辆自行车都舍不得给她买，对比之下，周文海倒是强一些。 好歹，那男人被她打了之后，还知道给她哄她睡觉，给她洗脸穿衣。 这辆自行车，也是他昨天下午得知她要去镇上机械厂上班，连夜出去弄回来的。 许满月摇头，“……再说吧。” 这些日子，沈景明很忙，每天回来都累，几乎倒床就睡，估计应该是他现在正值晋升关键时期，事情太多太忙。 梅露不解：“你不会跟大院里的那些女人一样，怕给男人添麻烦，所以不想跟沈景明提这事吧？” 如果沈景明是因为这点，才看上许满月的。 那么，她还真无话可说，这种为了男人委屈自己的做派，她还真做不来。 一向只有男人委屈自己讨好她的份，她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许满月微微一怔，再次摇头。 她倒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不过夫妻之间，只要没啥大问题，平时肯定要互相理解和体谅，才能走得长远。 一些小事她能退让，但是涉及到她的底线，她是绝对不会退让半分的，哪怕为了孩子，她也不可能让自己在一段婚姻中处处受委屈。 梅露有些不太信，在她的认知里，一个男人连辆自行车都舍不得给媳妇买，这肯定是不在乎对方。 亏得她还以为沈景明当初为了许满月拒绝她，是因为真的喜欢许满月，现在看来，也没多喜欢。 想到这里，她对许满月倒是多了几分同情，少了一些针对。 “你还真是个贤妻良母。” 男人都这样了，她还帮他说话。 要是周文海敢这样对她，她早就跟他离了。 许满月：“……” 她好像……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不过，她也能察觉到梅露对她的态度有了丝丝转变。 两人到了镇上的机械厂大门口。 梅露将自行车停在一旁，等她下车的时候，已经累得额头冒汗了。 这个地方都是山路，崎岖不平的，骑自行车本就不容易，还多带了一个人，那就更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了啥面子不面子的，转头瞪了许满月一眼，“你今天晚上回去，赶紧让你男人给你买一辆自行车。” “我可不想再这么累了。” 许满月想了想，买一辆也行，平时去哪都方便一些。 不过自行车票是个问题，也不知道沈景明能不能弄来。 梅露见许满月一直没回答，还以为她又是怕让沈景明为难，她瞬间不耐烦了。 “行了，不就是一张自行车票吗，等回家了你上我那儿，我给你。” 她实在不想继续带人了。 还是让这人自己骑一辆吧。 许满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梅同志，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一张自行车票说给就给？ 而且还是给她？ 梅露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好气道，“你没听错，今晚你上我家，我免费送你了。” 是她错了，她刚刚就不该为了炫耀，说客套话让她上车。 现在好了，她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烦死了。 面对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许满月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啥了，果然有钱的人超乎她的想象。 这么难搞的一张自行车票说送就送，要知道，自行车票随便卖出去也能卖一百多块。 许满月连忙摇头，“不用了，梅同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无功不受禄，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沈景明那边应该能弄到自行车票，买一辆对家里也不是啥问题，实在没必要欠别人的人情。 更何况，她跟梅露关系并不好。 梅露摆摆手，“随你吧，你男人要是弄不到，你来找我就成。”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她啥都缺，唯独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很快，两人找到了人事的办公室，正式办理了入职。 一个人是在宣传部当干事，一个是在制造部当技术员。 论轻松，肯定是宣传部的干事，可论工资高，发展前途好，还是得技术员。 两人都是一个月之后再来报到。 于是，办理完入职，许满月和梅露直接出来了。 许满月刚要走，却被梅露一把拉住，“等等，该你骑车带我了，刚刚来的时候都是我带你，这次该你带我了。” 本打算走路回去的许满月：“……” “好。” 于是，回去的路上，骑自行车的人变成了许满月，坐在后面吹风的人变成了梅露。 她还拿出了一面小镜子对着脸照来照去，“喂，许满月，你说我长得俊不俊？” “是不是没几个女人有我这么俊？” 许满月一边使劲蹬着自行车，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一边回答身后人的问题。 “嗯，俊，很俊。” 第425章 在一块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院之后。 还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尤其是打扮得跟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梅露，更是让不少人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瞧，那两人都是大院里新搬来的，也不知咋的，居然凑到了一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穿着大衣那个的女人可不简单，听说人家是老首长的孙女，背景深着呢。” “呵，难怪呢，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原来是仗着她的家世背景，光是她身上的那件大衣，就要四五十块钱。” “还有她脚上穿的小皮鞋也不便宜，最少咱们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还真是有钱的大小姐。” “嘘，这话可不兴说，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部队大院子弟，根正苗红，你们可别拿梅露跟那些资本家的大小姐做比较，万一出事了咋办。” 有人没在心上，“咱们只是私下说说，又没往外说，能出啥事，再说了，她打扮成这样，不就是让人说的嘛。” …… 许满月和梅露没有听到那些声音，停下自行车后，两人上了楼。 今天这一趟，倒是让她们的关系缓和了些许，也了解了对方是啥样的人。 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总归也不像之前那样气氛紧张了。 开门进屋之前，梅露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对门的许满月，“喂，许满月，你去报到的那天早上记得喊我。” “还有，记得让你男人给你买自行车。” “要是没票，你上我这儿，我免费送你。” 一大早上的，骑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有个伴也不错。 许满月点头，“好。”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晚上。 沈景明回来。 两人坐在饭桌前吃饭，许满月提起了自行车票的事。 沈景明点头，“明天我拿给你。” 买一辆无论上哪，确实都要方便一些。 许满月问道，“这票好弄吗，不好弄的话那就算了。” 骑自行车去镇上说方便也方便，说不方便也不方便。 因为这里是山区，到处坑坑洼洼的，骑自行车其实也费劲，不过肯定比两条腿走路要快得多。 沈景明往她的碗里夹了一些菜，“不难弄，明天晚上，你就能看到自行车票。” “这次要买，就买一辆好的，以后用的时间也长。” 不出意外，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搬家了。 许满月想了想也行，“好，到时候我挑一辆好的。” 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放下碗筷，从身上拿出一封信回来，“这是老家来的信，我今天下午刚刚收到，还没来得及打开。” 沈景明吃饭的动作一顿，伸手接过信封，打开看了起来。 随着看信的时间越长，他的脸色也就越难看，周围的气压渐渐低了下去。 许满月瞬间意识到有事发生，连忙问道，“家里咋了？” 难道是老太太……不，部队，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最起码也是发电报，不可能写信。 沈景明看完之后，将信递给了许满月。 “老四娶了那个知青，现在家里已经给两人办完婚事，连带着她两个弟弟妹妹，也住到了家里。” “我之前打了一通电话给他，本以为他能想通。” “没想到，他的选择依旧是那个女知青。” 得知两人的事后，他打听过孟家。 孟家的成分极为复杂， 各种关系都有，什么海外关系，资本关系，以及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关系，导致他们早已无法抽身。 现在他们的情况不太好，孟父孟母虽然还在京市里，但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们周围已经有了监视的人，甚至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限制。 风雨将至，京市的气氛越发紧张，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可偏偏这关头，老四娶了孟家的闺女，还将两个小舅子小姨子都接到了家里。 他这个举动，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许满月接过信迅速看完所有内容，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孟晓和建平终究还是在一块了。 以建平的性子，如果以后孟晓真的受到了家里的牵连，估计他也不会离婚。 现在只希望，孟家一切安好吧。 “你之前……你咋跟老四谈的？”上次将老四和孟晓的事告诉沈景明之后，第二天他便打了一通电话回去，本以为结果会有所改变。 没想到，老四还真的义无反顾娶了孟晓。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我让他在孟晓和家里选择一个，是要孟晓，还是要这个家。” “他没有选，我以为他想通了。” “现在看来，他选择了那个女人。” 许满月叹气，“现在事情已经成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还是先想想，如果孟家的事情真的牵扯到孟晓，该咋应对吧。” 其实家里她倒不是很担心，毕竟有沈景明这个军官在，沈家也算根正苗红。 可孟晓和建平，他们俩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夫妻，媳妇出事，当男人的肯定会受到影响，哪怕没收到影响，以他对孟晓的那股劲，估计也要遭不少罪。 沈景明摇头，沉声道，“他既然做了选择，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只是可惜了你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给他弄的城里工作。” “我会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夫妻俩，还有孟家人都出去住，以后别跟家里来往，等孟家的事情过去再说。” 他有预感，这次周文海被调到这个偏远地方来，估计也是因为京市的那些风雨。 周文海是老首长的孙女婿，他调来这个地方，还带着梅露，估计也有老首长的意思。 否则，梅家哪里舍得让梅露来这个地方受苦。 从这些看来，这次即将到来的风雨动荡还不小，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许满月抿唇，由于部队的特殊性，有些事情不好明说。 她知道沈景明已经尽力提醒沈建平了。 可沈建平坚持和孟晓在一块。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让家里少跟孟晓他们姐弟几个接触。 第426章 自行车 第二天今晚，沈景明将弄到的自行车票交给了许满月，除了这个票，还有一台收音机，缝纫机的票。 许满月吓了一大跳，“咋这么多票，你上哪弄的？” 闹饥荒的那几年，彩礼基本上都是粮食最实用，现在这几年，渐渐变成了三转一响，还有啥三十六条腿，七十二条腿等等。 光凭这几张票，没点本事的人家，一时之间还真弄不齐。 沈景明抬手脱下身上的军装外套，放在架子上，眉眼俊美逼人。 “别人还的，之前我出任务，时不时会得到这些票，不过那时候你还没来随军，我一个人留着也是浪费，所以给了我那些战友。” “现在你带着孩子来随军了，这些东西他们渐渐还了回来，你看看家里有啥要买的，都买了吧。”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们的婚礼很简陋，甚至连结婚照都是随便照的。 没有请客办酒席，也没有现在的三转一响。 现在条件好了，一家人都在一块了，该补的，他都想补上。 许满月心里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起身走到男人的身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宽厚结实的背后上，轻轻蹭了蹭。 “你该不会是想给我补上彩礼吧？” 她反正是想通了。 不出意外，她和他是要过一辈子的，培养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夫妻不冷不热过一辈子，哪还叫啥夫妻。 所以，该主动的，还是要主动。 他不明说，那她就直接问，直接省去猜来猜去，让一切简单明了。 沈景明刚脱完军装外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当女人柔软的身子贴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腹，他的呼吸瞬间乱了几分，眸色渐渐深了下去。 “嗯，给你补的。” “之前是我亏欠了你，现在都补上。” …… 又是一个折腾的不眠夜。 …… 手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票，许满月想了想。 首先自行车不用说了，这是必需品。 其次缝纫机平时用来缝缝补补，做做衣服啥的都很方便。 至于收音机，每天还能通过这玩意听到不少新鲜事物，了解外面的一些情况，同时还能解解闷，增加一些知识。 这个也可以买。 不过这些东西七七八八加起来，估计差不多五六百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家里虽然有这个钱，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许满月犹豫纠结了好久，这才下定决心一口气都给买了。 反正沈景明亲口说了，这些都是补给她的彩礼，早买早享受，还是买吧。 于是，没几天。 许满月便将这些东西都买回来，搬进了家里。 大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谁家一点风吹草动，不到半小时就能传遍整个大院。 许满月虽然尽快避开了大院里的人，可还是被人给瞧见了。 当天晚上，这事传遍大院。 “听说没，沈团长刚来随军不久的媳妇，可能花钱了，一口气买了三大件，最起码花了五六百块钱，不得不说，沈团长还真是个好男人，舍得给媳妇花钱。” “我也听说了，我听到这事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那些票可都不容易弄到啊，沈团长一出手就是三张，早知道应该给他介绍我妹妹了。” “哎呦，你也不看看人家许满月长啥样，你那妹妹长啥样，但凡不是个瞎的，都知道选谁，更何况沈团长。” …… 自从家里有了收音机。 家里，时不时就有人带着孩子们过来串门。 一来二去，许满月那里差不多快成了大院里最热闹的地方，各种八卦闲话说个不停，许孩子也在那里玩耍。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许满月有些受不了。 家里本就没多大的地方，可每天来她这儿的人听收音机的人，都快将这屋子挤满了。 她每天连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可这种事也不好拒绝。 毕竟都是邻居，平时也能聊上几句，关系不好弄得太僵。 早知道就不买这台收音机了。 于是，许满月为了躲个清净，决定提前去机械厂报到，还能多赚一个月的钱。 至于梅露，她才不想去上班，见许满月才过了半个月就去报到，她悠闲嗑瓜子，翻了个身，又开始躺下去了。 上班第一天。 许满月骑着新自行车出门了。 到了厂里，一进去就被喊到了总工程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设计科科长、工艺科科长，还有负责负责部门的科长都在。 许满月一走进去，好多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其中，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头发已经花白了，可眼神不怒自威，一般人基本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许满月倒是觉得没啥，这人给他的感觉，其实跟之前在省城机械厂里，那些工作多年的工程师给她的感觉差不多。 “总工，各位科长，你们好，我叫许满月，毕业时xx省省城第一机械厂附属中专。” 程总工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小许，当初你为啥会选择学这个专业？” 虽然机械专业并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学，但是工作这么多年，他的身边大多数都是男人，还没见过几个女人。 许满月回想了一下。 “其实之前，我也没想过学这个专业，后来每次路过我们县城机械厂，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机械声，渐渐的有了一些兴趣， 所以我就选了这个专业。”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是她也想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画图纸，设计机械，制造机器，对她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和挑战。 程工继续开口，“听说，你是你们那个省里，最好的中专机械专业毕业的学生。” “来，先让我们大伙儿先看看你的水平，再根据你的水平，给你分配具体的岗位。” 虽然都是机械厂里的技术员，可技术员和技术员之间还是有不少区别和差距的。 比如，他们厂里的技术员，一般包括负责设计的，管工艺的，还有质量检查的。 总之，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分到的岗位也就不一样。 刚刚许满月的回答，中规中矩，也只能从实操上见真章了。 许满月在程总工还有其他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生产车间。 里面有好多的机械零件正在生产，有成品也有废品。 程总工随手拿起一个不良零件递给许满月，“你来说说，这个零件是因为啥原因导致不良，如果需要改进，又应该从哪个方面入手？” 第427章 考验 这些问题对于在机械厂有工作经验的技术员来说，算不上难，但是对于刚毕业的学生来说，还是有不少难度的。 对于这个从大地方来的技术员。 程总工抱着期待，同时也保留怀疑。 实在是许满月长得有些柔弱，一看就像那些不能吃苦的城里姑娘。 这个厂里不比别的厂，里面的有些东西可马虎不得。 每一个刚来的技术员，都要经过严格的测试和评估，才能分配具体的岗位。 许满月知道对方是在考自己，她伸手接过程总工手里的零件，摸了摸又看了看，当即得出结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零件的尺寸出现了偏差……” 她将她观察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法通通说了出来，甚至还贴心地提出了制造机器的改进办法。 随后又现场拿出纸笔，在没有看过机械内部结构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理解，将这台机械的所有结构大致画了下来。 当众修改以及讲解。 一番操作下来， 周围的那些科长们忍不住惊喜。 “瞧着是个好苗子，你们看她现场绘制的图纸，连尺子都没用，直接徒手绘图，虽然没具体测量过，可我看着这张图纸大概是没啥大问题。” 一般人画图都会借助作图工具，严格作图规范，保证图纸的精确度。 不用这些辅助工具，就能作出一幅设计图来的人，他们还没见过几个。 程总工看着这一幕，脸色也多了几分认真。 刚来的这个年轻技术员说得都对，甚至有些见解，比工作多年的老技术员还要独到。 很快，许满月终于停了下来，“总工，各位科长，刚才的这些就是我的回答。” 有些细节问题，是她在系统学习空间里学习的基础，对她来说不难。 程总工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得是年轻人，不错，把你刚刚画的图纸拿过来给我看看。” 徒手绘制，虽然能力强，可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出现极大的偏差和错误。 这点要不成。 许满月将图纸双手递给他，没想到，程总工接过图纸，带上眼镜，下一秒便拿起了一旁的绘图辅助工具，来检测她绘图的精确程度。 不检测还好，一检测周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咦，没看错吧，她徒手绘制的图纸，居然跟咱们用辅助作图工具画出来的图纸，没有丝毫偏差，甚至还更加精确。 设计科的科长黄海有些难以置信，他连忙亲自动手检测了一番，结果还是一样。 这下他明白了。 眼前的女同志对绘图中的误差极为敏感，哪怕一点变化她都能感知到，并且成功设计出最为合适的机械。 这份能力，只有工作多年， 本事极强的老技术员才会。 他们设计科还没这样的人才。 黄海立马开口，“总工，这人我们设计科要了，她天生就是适合来搞设计的，你们刚刚也瞧见了，她对机械的细微变化极为敏锐，最适合我们科室。” 质量检测科的科长刘建军不乐意了，“老黄，你说啥呢，小许分明更合适我们质量负责科，你看看她刚刚对于不良品以及机械改进的独到见解，这样的人才应该放到我们科室才对。” “总工，你可别听老黄胡说啊，小许就该是我们科室的人。” 其他几个科室的科长也跟着凑热闹。 一时之间，办公室热闹得不行。 程总工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脑袋疼得不行。 他摆手，“行了，别吵了。”‘ “小许去哪个部门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让她你们每个科室轮岗三个月，等轮完一圈再让她自己决定去哪个部门。” \"现在小许你先去质量负责部门待三个月。” 许满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过能够在各个部门轮岗，也挺好的，能够学到的东西更多。 “好的，总工。” 算起来，这才是她自己凭努力，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同时也是她感兴趣的工作，她自然希望能够在这行站稳脚跟。 …… 上了一天的班。 许满月收获颇丰，心情也好了几分。 下班回到家，门一打开，却发现沈景明今天居然回来得这么早，不禁让她意外。 饭桌上，饭菜摆放好，还是热乎着的。 沈景明拿来碗筷盛饭，“我明天要去出任务，估计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许满月吃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她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 “那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男人，突然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还有些不习惯，总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就连碗里的肉都没那么香了。 沈景明静静地看着她，喉结滚动，似乎有啥话想要说，可最终还是没说。 晚上。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沈景明罕见地只是将许满月搂在怀里，并没有动她，两人彼此贴着对方的身体，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等你工作稳定了，咱们给团团生个妹妹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许满月微微一怔，下意识抬头望他。 可惜没有灯光，屋内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更看不清男人此刻的神色。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本以为一两年内，她的工作能够彻底稳定下来，步入正轨。 可瞧着今天这情况，估计一年之内，她都在轮岗，等轮完岗，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生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沈景明沉默了下去，搂住女人腰身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 “也行。” 他现在太忙了，估计后面还会更忙，而她又刚开始工作，确实不太适合再要个孩子。 正当沈景明闭上眼睛，打算睡觉的时候。 许满月突然趴在他的胸口上，“再多等几年吧，我也想要个闺女。” 瞬息之间，男人的心跳声骤然加快，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楚。 大掌在女人纤细柔软的腰身上摩挲着，随后一抹温热落在许满月的眉心上，嗓音低沉沙哑。 “好……最好长得像你。 第427章 …… 转眼，又过了一年。 1966年五月。 许满月的工作渐渐稳定，团团满四岁了。 夫妻俩刚给孩子过完生日没多久。 周围的气氛紧张起来，天空灰蒙蒙的，路上行人匆匆，不敢在外面多耽搁一步，大街上有不少带着红袖章的人巡查。 与此同时，京市一连有不少人被下放到农村进行改造，其中有不少身居高位，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纷纷夹着尾巴不敢躁动。 没多久，上面又宣布高考停止，大学关门，各种关于乡下的口号贴满了大街小巷，学校开始动员学生下乡，凡是下乡的人的名字都会贴在光荣榜上。 不少初中和高中停课的学生，为了上光荣榜积极报名下乡建设。 许满月还没下班，正在厂里画图纸，周围不少有孩子的人，已经开始为这事小声议论起来。 “唉，你们说高中停止了，大学关闭，那些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都停课在家，啥时候这高考才能恢复啊，我家大儿子今年高二，还等着高考考一个好大学呢。” “我家孩子也是，现在学校都不上课了，天天动员下乡的事，现在孩子都动了下乡的心思，我们当大人的劝也劝不住。” “嘘，还不止，你们发现没，现在上面发生了好多的大事，听说京市最近有好几位领导被罢免了职位，下放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去了。” “还有这大街上多了好多佩戴红袖章的人，像那些从前是资本家或者地主的人家，已经被砸个稀巴烂了。” “那些人成分不好的人，更是在一夜之间，成了扫大街的，或者扫厕所的。” “周家那两个老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留过学，我刚刚上班的路上看见他们简直都快人不出来了，他们老两口不仅房子没了，就连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没了，现在两人只能窝在一个破房子里，当个扫厕所的。” …… 许满月听着这些议论，心里闷闷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十年大动荡，正式开始，现在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等过些日子风雨会更多。 下班后，许满月匆忙赶回家里，刚到家属大院的楼下，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这声音，好像是梅露的闺女，周珍珍的声音。 许满月心里渐渐不安起来，她赶忙停好自行车，跑上了二楼。 这些日子以来，她跟梅露的关系不远不近，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还算融洽。 周珍珍和她家团团在一个保育院，今天早上才刚送去保育院，按理应该要星期天回来才对，可现在周珍珍咋突然回来了，还哭得这么厉害。 一上去，还没到梅露的家门口，隔壁的王嫂子一把将许满月拉到了她自己家里。 “哎呦，满月，你可算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住在你对门的那个梅露娘家出大事了。” “听说她爷爷被下放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她爸也被下放到了另一个农场进行劳动，她妈登报跟她爸离婚了，还跟他们梅家都断绝了关系。” “今天梅露中午便从你们厂里赶了回来，现在正在跟周团长闹离婚，准备跟她爷爷去下放呢，珍珍那孩子因为父母闹离婚，一直哭着不停，想让他们别闹离婚。” “我刚刚看了一眼，梅露已经在收拾包袱了，家里乱糟糟的，不过周团长死活不愿意离，也不知道两人要闹成啥样。” 许满月沉默了下去，好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嫂子，这事是啥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今天早上开始的，梅露已经辞职了，她是铁了心想要跟老首长一块去下放。”王嫂子叹了一口气。 梅露搬来这里的这些日子，大院里对她的身份也有了了解，知道她爷爷是老个老首长，身份不一般，但是年纪已经大了，早就是该退休的年纪。 别说下乡进行劳动改造了，估计连坐一趟火车时间长了身体都受不了。 难怪梅露想要离婚，下乡去照顾老首长。 王嫂子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拉住许满月道，“满月，这事你可别插手啊，老首长的事牵连太广了，连他那些远房亲戚都收到了牵连，一个两个纷纷登报跟他断绝关系。” “梅露这个关头不好好躲好，还要闹离婚去下乡，你说她这不是傻嘛，你也别跟她走太近，万一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没瞧见，梅露跟周团长闹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大院都没一个人敢上去劝的。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嫂子，你放心，我有分寸。” 虽然一开始梅露跟她不对付，但是有些事情说开解释清楚之后，两人也没啥矛盾了。 有时候还能说说话，跟个普通朋友一样聊聊天。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她没想到的。 从王嫂子家里出来之后，许满月走到自家家门口，看了眼对门。 或许是吵累了，对门已经没了啥动静，只有孩子的哭声。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没去敲门。 有周文海在，梅露应该不会有啥事，他也不会看着梅露胡来。 正当许满月打算拿出钥匙回屋的时候，对面突然打开了门，周文海从里面走了出来，恳求道。 “许同志，能不能麻烦你……进去陪露露说说话？” “她现在情况不太好，刚刚伤心昏倒过去，醒了躺一直在床上不吃不喝一言不发。” 梅露是个高傲的性子，一向不喜欢跟周围的人打交道。 搬来这个地方小半年，她稍微熟悉的人只有许满月和沈景明夫妻俩。 许满月看了眼对门的屋内，此时，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好，我进去看看。” 周文海感激道，“那我先进去将珍珍抱出来，免得打扰你们说话。” 因为闹离婚和下乡的事，珍珍一直在哭。 现在虽然没哭了，可孩子心里一直装着事，闷闷地趴在沙发上。 很快，许满月走进对门。 一进去，梅露背对着她躺在床上无声落泪，眼神空洞又茫然，泪水打湿了枕头。 第428章 风雨 先是年迈的爷爷被下放，后又是一向恩爱的爸妈离婚，登报断绝关系，爸爸大伯小叔他们全都被下放进行劳动改造…… 她从备受宠爱的老首长孙女，一下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这些都是其次。 最要命的是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许满月坐在她的身边，拿出帕子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减轻事情带来的后果。” “如果老首长还在你身边，他肯定也不希望你伤心难过。” 梅露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往下流淌，“那我该咋办，我现在该咋办啊，满月姐，爷爷对我那么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她一下子扑进了许满月的怀里，紧紧抱着她哭。 下乡进行劳动改造，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别说进行劳动改造了，就连下乡都困难。 她怕……她是真的怕爷爷还没到乡下，人就出事了。 人走茶凉，爷爷还没下放，昔日的那些老友已经避而不见，连稍微给他换个好一点的地方，都不肯帮忙。 就连她妈，都为了保全她自己，在事情刚出来时，就登报跟爸爸离婚，还跟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断绝了关系。 她恨，她怨。 现在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勉强没被牵连。 爷爷是被单独下放到农村的，身边没有一个能照顾他的。 爸爸大伯还有哥哥他们都是被下放在大西北。 除了离婚随爷爷一块下放照顾他以外，她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了。 许满月将梅露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跟周团长离婚了，你一个人带着老首长，在农村那个地方咋活下去？” “下放不是简单的下放到农村就行了，还要跟着乡亲们一块上工，吃住却只能在牛棚。” “老首长年纪大了，时间一长肯定会出问题。你平时也没做过啥活，你去了那里，不一定真的能帮到老首长，反而还有可能让他担心你。”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冷静下来，想想有没有办法，将老首长换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然后争取尽早去看望他，根据当地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照顾老首长。” “至于你，只要你好好的，每个月还能从城里寄东西去给老首长，以及你那些亲人们。他们现在都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指望着你能让他们平反。” “所以，梅露，你坚决不能倒下，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 梅露身体一僵， 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红肿着双眼从许满月的怀里出来，随后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 “满月姐，你说得对，我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办法让爷爷平安到达那个地方，然后再想法找人照顾他。” 她不能离婚，一旦离婚了，爷爷再也没了依靠，爸爸和哥哥还有叔叔他们，都还等着她去帮他们呢。 如果她离婚了，随爷爷下放，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周文海好歹是军官，能力强，深受上面的重视，现在只有他能勉强护住她，也能给那些想要将他们家一网打尽的人，一点点忌惮。 许满月松了一口气，“你想通了就好。” “这事你可以先跟周团长商量一下，或许他有办法能帮到你。” 这小半年以来，她住在他们对门，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周团长对梅露的用心，无论是啥事，他都能安排得面面俱到，不会让梅露受一点累。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梅露的，周文海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尖上宠着。 不像她和沈景明，沈景明虽然对她也好，可他性子冷淡，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 现在他又由团长变成了副师长，工资从每月的141块钱涨到每月177块钱，每个月在家的时间更少了。 一个月下来，她和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见不了面，更别提像周文海对梅露那样细心周到了。 好在，沈景明的精力虽然没花在她和孩子身上，好歹花在了事业上，而不是其他女人身上。 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沈景明能力强，爬得高，她和孩子也能受益。 现在家里的工资基本上都在她这儿，之前沈景明还会自己留三分之一，后来渐渐的，几乎都给了她。 随着男人的职位升高，他们分到的房子也会有所变化。 部队里最好的家属楼，是那一栋栋给部队里高层领导家属住的楼房。 那里面的家具都是配套好的，以沈景明的职位，最起码也是三室一厅，还有一个大阳台，附带单独的厨房。 不用像现在这样做的饭，谁都能看见。 只是，现在分房的名额还没出来，还要再等一两个月，才能正式搬进去。 从对门回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许满月前脚刚到家。 后脚沈景明也下班回来了，手里还有一个月的工资。 他将用信封专门装着的工资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对许满月道，“这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是按照老样子，寄十块钱回老家，再留一部分做家用，剩下的存起来。” 许满月走过去拿起装钱的信封，数了数，确定数目没错，一百七七块钱都在这里了。 她从里面抽出三张大团结出来，坐到沈景明的身边，塞进他的口袋里，“这些是这个月你的生活费。” “男人在外面，也不能一点钱都没有，万一有啥急事，还不得让人看笑话。” 沈景明收下了。 随后他伸手与许满月十指相扣，垂眸低头看她，眉眼含笑，“行，那我以后等着你给我发生活费。” 许满月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手指勾着他的掌心，挠了挠，“那你也得全部上交工资才行，这样我才有钱给你发生活费。” 工作后，她的工资都是单独存放在一张存折上。 沈景明没让她出家用，他说，她的工资让她自己留着就行。 感受着掌心的燥热，男人笑了一声。“从上个月开始，我的工资都在你手里了，一分不少。” “以后就这样来吧，我工资全部上交，你看着给我发生活费就行。” 第429章 担忧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说到了最近发生的这些大事身上。 不少身处高位的人下放改造，高考停止，鼓励学生下乡当知青……等等，这些事情无论哪一件都是大事，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尤其是今天对门的梅露身上发生的事，更是离他们近得不能再近。 说着说着，许满月不禁担心起来，她扯了扯沈景明的胳膊，仰头望他，“对了，你说，现在孟家现在情况咋样，有没有牵连到孟晓他们姐弟几个？” 孟晓和建平已经结婚了，前几天的来信中，还提到孟晓怀孕的事，算算时间，也有三四个月了。 要是她出了啥事，指不定建平也要跟着出事。 提起这事，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 沈景明眸色一沉，半晌才开口，“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哪怕这次孟家侥幸逃过，下次也会被牵扯进去。” 梅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根正苗红，还没建国之前，老首长就已经是部队里响当当的人物，梅家几兄弟也是在各个单位上班，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海外关系，资本关系。 可他们都落到了这样的下场，更别提有着各种海外关系，资本关系的孟家了。 只要孟晓姐弟三人没有跟孟家彻底断绝关系，日后受到牵连是肯定的。 他们的成分不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建平，还有家里。 许满月听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她沉默了片刻，攥紧他的袖子不放，“那咋办，两人已经在一块，孩子都有了。” 从老太太的来信中，能看得来两人的感情一直在慢慢加深，嫁给建平之后，孟晓变了很多，对家里的生活也习惯了不少，现在又有了孩子，一切正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 沈景明沉声道，“能咋办，当初我劝过他，警告过他，可他还是娶了。” “老四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他自己做的事情，让他自己去承担。”‘ “我们能做的，只有给他方法，减轻这事带来的后果。” 许满月缓缓开口，“你是想让孟家姐弟三人，跟他们家里登报彻底断绝关系？”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她们姐弟三人在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景明点头，“嗯，不过这事还得看老四他媳妇姐弟三人的选择。” 要是人家不愿意跟家里断绝关系，他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许满月抿唇，半晌才开口，“这事尽早跟他们说了吧，写信肯定是来不及的，最好还是发电报。” 这种事，只能隐晦提醒， 不能明说。 毕竟现在沈景明是在部队里，工作单位特殊，有些事情不能牵扯进去。 所以，发电报的内容，还得好好研究一下。 除了沈建平和孟晓的事情外，还有沈老二和林落霞的事，也很危险。 许满月：“上面对于作风问题抓得也很严，尤其是流氓罪，判得很重，基本上都是死刑。现在大街上都是那些巡查的人，你说，老家会不会也开始这样了？” “还有二嫂的成分问题。” 沈老二之前的作风简直比流氓还流氓，要是真的有人举报他，他第一个要被拉去游街批斗，最后吃枪子。 还有林落霞，林落霞她爹曾经是他们那个地方的一个小地主，虽然后来落败了，她基本没享过啥福，可成分摆在那里，做不了半点假。 大队里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少，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沈景明久久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老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不简单，让人脑袋疼。 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二哥做事一向精明，又会哄女人，以他的本事，一般情况下不会出啥大事。” “至于二嫂的成分……”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事改变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基本上整个大队里都知道林落霞她爹曾经是地主的事，想瞒也瞒不住，这事还真不好办。 “醒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许满月点头，开始洗漱上床。 ……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刚要去上班，对面的门打开，梅露从里面出来，对她扯出一丝笑，“昨天谢谢你的安慰。” 说完，她先一步急匆匆走了。 等许满月到了厂里，才知道梅露为啥那么匆忙。 昨天得知老首长被下放之后，梅露第一时间提交了离职申请，然后跑回来跟周文海离婚。 现在既然梅家落败，她跌落泥潭，又不打算离婚去下乡，那么曾经她看不上的工作，也成了救命稻草，坚决不能放弃。 梅露急匆匆赶路，就是为了拦截离职申请。 许满月本以为拦截离职申请很容易，毕竟这个申请才刚刚交上去，然而，等她快要下班的时候，这才听到了梅露的工作没了的消息。 这事在宣传部传得沸沸扬扬，哪怕许满月不是宣传部的人，也能听到一些声音。 毕竟曾经的梅露家庭条件好，漂亮，嫁的男人又有本事，哪怕不上班，也没人说些啥。 对于这种靠背景靠关系进来的，而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宣传部看不惯梅露的人不少。 老首长的事一出来，梅家落败，梅露没了靠山，曾经不满她的人，都想踩上一脚。 离职申请早在她昨天上交没多久后，便已经彻底办好。 下班后，许满月迅速找到了宣传部，那里已经不见了梅露的身影。 她想了想，连忙出了厂里，骑上自行车赶往部队家属大院，然后上楼敲响了梅露家的门。 没一会儿。 门打开了。 梅露瞧见许满月，对她勉强笑了笑，招呼她进门，“进来坐吧。” “放心，虽然工作没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更不会想不开。”她一下子猜出了许满月的来意。 虽然有那么一刻，她是想一死了之的。 许满月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你能想通就好。” “工作的事情不急，慢慢来，你的学历高，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第430章 求人 梅露扯了扯嘴角，“希望吧。” 她一向是个大手大脚的，之前家里没出事，每个月爷爷还会补贴她不少钱，再加上周文海的工资，她自己的工资。 一个月下来好几百块钱，她不是买高级大衣，就是买那些时髦小皮鞋，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 每顿饭菜必须都是荤菜，吃不完就倒掉，新衣服穿几次就不喜欢了，另外又花钱买新的。 给闺女买的衣服鞋子也都是最好料子，最好的手工做的，闺女随了她的性子，啥都要最好的。 导致现在家里基本上没啥钱了，就连周文海这个月的工资，也被她拿来买布拉吉。 现在才月初，没了爷爷的补贴，她又没了工作，这个月的日子还不知道咋过。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爷爷和她爸他们的事情还需要钱打点，给他们寄东西也需要钱和票。 现在这家里只剩下三十来块钱，别说给爷爷他们打点关系了，就连他们一家三口生活都困难。 梅露后悔了，她是真的后悔了。 要是她不买那些东西，花钱没那么大手大脚，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艰难。 想起柜子里还没穿过的两条布拉吉，还有一双从海市来的时髦小皮鞋。 她猛地拉住了许满月的手，连忙开口道，“满月，咱俩身材差不多，你要不要布拉吉和小皮鞋，我还没穿过，刚买来都是新的。” “你看看喜不喜欢，如果喜欢我半价卖给你好不好？” 这几样东西都是她花了八九十块买的，当时觉得还挺便宜的，可现在八九十块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许满月愣了一下，她不太喜欢要别人的东西，更何况还是衣服这种贴身穿的，下意识摇头刚要拒绝，可当看到梅露眼底的哀求和浓浓的悲伤。 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如果合适，那就要一件吧。\" 如果是新的也还能勉强接受，但是让她全部买下来，她买来也不会穿，只能浪费了。 听到许满月这么说，梅露也不失望，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拉着许满月来到了她的大衣柜前。 衣柜打开。 里面各种各样的布拉吉还有大衣，出现在许满月的眼前。 各种颜色都有，光是看料子和样式就知道这些布拉吉不便宜，一般的百货大楼还没这样的好货。 梅露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气质温婉大方的崭新浅色布拉吉，对着许满月比划了一下，“满月，你觉得这条咋样？” “还有这条红色的，这些都是新的，我还没穿过。” 随后她又拿出一条红色的布拉吉。 “满月，你看看这条咋样，你肤色白嫩，腰身纤细，这条更能称出你的曲线。” “你身材好，穿上肯定漂亮，保准你男人看了一不开眼。” “要是你不习惯穿这种，也可以晚上单独穿给沈景明看。” 许满月：“……” 好端端的，咋就说到这上面了。 她看了一眼，是挺漂亮的，做工和料子都不错，样式更是现在最时髦的。 “要另一件吧，浅色的那条。” 好看是好看，太过艳丽张扬了，她还真不习惯这样穿。 从梅露那里出来之后，许满月回到了家里。 刚刚那条布拉吉在海市的百货大楼里，原价差不多三十来块，梅露只收了她十五块钱。 此时，沈景明刚好下班回来，两人在走廊里碰见。 他目光落在了许满月手里的布拉吉上，眸色停顿了片刻，“进屋吧，明天是星期天，团团从保育院回来的日子，我正好有空，带你们母子俩一块去城里逛一逛。” 许满月有些意外，“你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 刚坐上那个位置没多久，各种事情多得不行，甚至他好不容易回来休息一个晚上，都在书桌前埋头工作。 沈景明掏出钥匙打开门，夫妻俩进屋，他这才开口道，“忙了两个月，勉强能休息一两天，正好一家人出去走走。” 说起来，自从上任之后，一连忙了两个月，每次都错过星期天儿子放假的日子，导致他都好久没跟孩子和媳妇，好好吃个一顿饭了。 除了这些，他这次去城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现在外面闹得风风雨雨，部队里虽然很少出现那些情况，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想亲眼去看看现在外面的情况。 出了梅老首长这事，他心里不安，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估计那股风雨也要落到部队里来。 许满月点头，“好，那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过去，将团团接回来。” 一个星期只能有一天团聚，她确实想孩子了，每个星期都盼着这天的到来。 自从团团去了保育院之后，沈景明便忙了起来，一直没空管孩子的事，每次都是她去接孩子回来。 渐渐的时间长了，团团忍不住会问她，他爹去哪了，咋不去接他，是不是爹又走了？ 正当两人打算随便弄点吃的休息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许满月距离门边最近，她走过去开门。 当她抬头看清来人，不免意外了。 “周团长，你有事吗？”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梅露的丈夫周文海。 也不知道这人跟沈景明究竟有啥过节，直到现在都跟陌生人差不多，很少来往。 这人……不会是来找沈景明的吧？ 想到这，许满月下意识转头往屋内看了一眼，沈景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于外面的动静仿佛没听到似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文海开口道，“我是来找他的。” 许满月：“那你等一下，我去帮你问问他。” 他和沈景明的关系并不好，周文海过来的目的她也不清楚，再加上沈景明没有表态，因此她也不好贸然让对方进来。 “好，麻烦了。” 屋内。 听到了一切动静的沈景明，放下手里的报纸摇了摇，“让他走吧， 不见。” 他大概猜到了对方过来的目的。 许满月还没说些啥，门外的周文海听到沈景明的拒绝，直接大步走了进来，“景明，我知道我当初对不起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可老首长的事，你……真的不打算帮忙？” 第431章 接人 沈景明看着眼前的人，沉默着没说话。 周文海见他这样，心渐渐冷下去，他沉声道。 “景明，你别忘了，当初老首长可是亲自提拔过你，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现在当上副师长了，老首长却被下放，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啥也不做？” 别人明哲保身他可以理解，唯有沈景明置身事外，他一点都理解不了。 老首长年纪大了，明面上说是下放进行劳动改造，实际上这跟送他去死没啥区别。 所有人都躲着梅家，避着梅家，生怕跟梅家有啥关系被牵连。 他本以为认识的沈景明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当初变了的人不止他，还有眼前的人。 沈景明抬眸看着周文海，“你找我没用，我帮不了老首长，京市那边我一个刚上任偏远军区的小小副师长，哪里能插得了手。” “周团长，你高看我了。” “更何况，当初老首长提拔的人是谁，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你出去吧。” 周文海死死攥紧拳头，盯着眼前的人，“你真的不帮，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看着老首长去死？” 见沈景明不再说话了，他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去，咬牙切齿道，“沈景明，是我看错你了，老首长更是看错了你。” “短短几年不见，难怪你能爬得那么快，原来是把明哲保身学会了。” “呵，我周文海佩服，实在是佩服沈副师长的本事。我在这儿提前恭喜沈副师长，能够不停地往上爬，希望有朝一日别从高位上掉下来，落到老首长如今的下场。” 丢下这几句话，咣当一声，门被狠狠砸响。 周文海大步出去了。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许满月坐在一旁，看着沈景明没什么情绪的脸，此时此刻，她也拿不准这人的心思。 可她总觉得，如果真像周文海说的那样，老首长对沈景明有恩，他不可能放任一切不顾的，最起码，在他能力范围之外，他会帮忙打点一二。 许满月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去做饭。 晚上两人都没胃口，于是她也没怎么做，只是弄了一些细粮擀了两碗面条，又淋上了酱汁再加上一些剁碎的青椒还有肉沫。 深夜。 许满月中途睡醒，翻了个身刚要继续睡过去，却发现书桌前的台灯微微亮着，沈景明坐在那里低头看东西。 她从床上直起腰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凌晨四点半。 许满月再也忍不住问，“你一直没睡？” 从傍晚周文海跑到家里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便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太对。 看似没啥变化，实际上，他心里一直装着事不说。 突然的出声，打断了沈景明翻纸张的动作。 他避开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现在还早，你继续睡吧。” 许满月还是不想睡，她试探开口，“我睡不着，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和周文海的事吧？” 之前她没想过问这些事，毕竟男人之间的事，她也不太想知道，而且事情已经过去，知道了也没啥意义。 可现在不一样。 漆黑的房内再次安静了下去。 半晌，沈景明放下手里的笔，脱下外套上了床。 “没什么，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咱们一块去接团团。” 许满月知道，他这是不想说。 于是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顺势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身。 “睡吧，明天早点去接孩子，这些日子你太忙了，团团他很想你。” 沈景明抬手摸了摸许满月的头发，感受着怀里柔软的身子，他喉咙发痒，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声音低沉暗哑，“……那你呢，你……想不想我？” 这些日子太忙了，忙到上一次同房还是上个月，距离现在差不多一两个星期。 许满月被男人吻得渐渐清醒，没了睡意，呼吸微微喘息，面若桃花，衣服渐渐凌乱。 粗粝的大掌在白嫩的肌肤上游走，她身体颤栗起来，忍不住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想，你是我孩子他爹，我当然会想。” 沈景明低声笑了起来，今夜的那些烦事在这一刻仿佛通通消失。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许满月的锁骨上，双手掐住女人纤细的腰身，指腹摩挲着她最娇嫩的那一处肌肤。 …… 一夜旖旎。 本来说好了早点起床去接孩子，没想到昨晚闹得太晚，天亮才渐渐睡去。 夫妻俩都没起得了床，一直睡到了大中午，这才下床洗漱匆忙去接孩子。 沈景明骑着自行车带许满月。 路上。 许满月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中午的大太阳，她抬手挡了挡，有些担心地开口道 “你说，这个点会不会别的孩子都走了，只剩下咱们团团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人来接？” 一个星期难得见一面，一般父母早早就会在门口等着接孩子了。 像他们这么晚的，应该没有了。 沈景明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速度再次加快，简直像飞起来一般。 “别多想了，马上就要到了。” “之前团团一个在保育院也没哭没闹，他现在应该也没事。” 许满月盯着他俊得不行的侧脸看，“那你还加快了速度？” 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担心，说得大概就是沈景明这种人。 沈景明没说话，只是默默又加快了速度。 很快，夫妻俩终于来到了保育院。 大部分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现在里面只剩下团团和梅露的闺女周珍珍。 两孩子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保育院的门口，一直不停地往门外看，还有两个保育院的老师在一旁看着他们。 “我爸爸肯定是最先来接我的。”周珍珍道。 团团反驳，“不对，我妈妈肯定是最先来接我的。” 周珍珍再次争辩，“肯定是我爸爸先来接我。” 团团再次反驳，“是我妈妈先来。” 一旁的两个老师无奈笑了笑，蹲下身安抚两个孩子，“放心吧，你们爸爸妈妈应该肯定会来接你们的，只是他们事情比较多，这才来晚了。” “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来了。” 第432章 变化 许满月和沈景明走进保育院，看到的就是两孩子不停反驳对方的画面。 这时，团团一下子发现了他们俩，尤其是看到没有见到的亲爹，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跑上去抱住两人的大腿。 “爸爸，妈妈，你们终于来接我了。” 他就说嘛，肯定是他爸爸妈妈先来接他，果然他赢了。 自从来了大院之后不久，听见大院里好多孩子都是喊爸爸妈妈，而不是喊爹娘。 他不知不觉也跟着改口喊爸爸妈妈了。 一开始，许满月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听多了倒觉得喊爸妈挺好的。 沈景明是第一次听见儿子这样叫他。 他不免意外，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顺势也将爹娘改成了爸妈。 “今天我和你妈，带你去县城玩好不好？” 团团眼睛亮晶晶的，小手乱舞，“真的，那我想要买大白兔奶糖，我还想吃桃酥，还想去国营饭店吃好吃的。” 沈景明将儿子扛在肩头，“没问题，今天你想吃啥都行。” 坐在自家亲爹肩膀上的团团更加兴奋了，一个劲地喊着妈妈看他高不高。 许满月有些担心，想让孩子从上面下来，“这样不安全，你也累，把团团放下来吧，让他自己走。” 沈景明摇头，依旧扛着儿子往前走，“没事，难得孩子开心。” 也没几步路，出了保育院就要骑自行车上县城，到时候肯定要把孩子放下来。 许满月见状也没再劝了，只是跟在父子俩身边，时刻注意孩子安全。 正当他们一家三口刚要走。 才四五岁的周珍珍突然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噔噔噔跑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拉住她的手仰头望着她，眼睛微微泛红，哽咽道。 “婶婶，你有见到我爸爸妈妈吗，他们咋还没来接我，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大人们说，一旦父母离婚，孩子就会成为累赘，谁都不想要。 她不想让爸爸妈妈离婚，不想成为没人要的小孩，更不想失去爸爸妈妈。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家吃着爸爸做的香喷喷饭菜了，可今天她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都没瞧见爸爸妈妈的身影。 本以为还有个沈言陪着她，没想到沈言的爸爸妈妈居然都来接他了，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下她一个小孩没有爸爸妈妈来接。 看着周珍珍哭得小脸都花了，委屈得不行。 许满月心里有些怜惜起来，她蹲下身掏出帕子擦了擦孩子的小脸。 “不会的，你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的，他们只是有事情要忙，所以一时之间没办法来接你。” “珍珍，你乖乖地继续等着，或许你爸妈他们很快就来了。” 不是自家的孩子，在没有家长的同意下，是不允许一块带走的。 更何况，他们是要去县城，不是回家，也不合适将周珍珍一块带着。 所以，她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周珍珍哭得更可怜了，跟小花猫一样，紧紧拉着许满月的手不放，“婶婶，你带我走吧，你带我回家吧，我不想一个人继续待在这里。“ “我想早点去找爸爸妈妈。” 她不想他们离婚，不想成为没爸妈的小孩…… 许满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我托人给你爸妈带个口信，让他们早点过来接你。” “没有你爸妈的允许，保育院不会让别人带走你的，所以你只能乖乖等你爸妈过来。” 周珍珍渐渐止住了哭声，“好。” 从保育院出来之后。 许满月对沈景明道，“你带着孩子去部队门口等我，我骑自行车回去一趟让梅露他们早点过来接珍珍。” 本来想找人带口信的，可找来找去周围也没合适的人，只能自己亲自去了。 沈景明点头，“行，你去吧，我带着团团去那里等你。” “好。”许满月骑上自行车很快离开了。 部队家属大院。 许满月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但是当她敲响梅露家的房门时，却发现里面好像没人，敲了半天也没个动静。 她又找同一层楼的嫂子们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梅露已经坐上了前往京市的火车，想要赶去亲自送老首长，至于周文海，他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可能是去得太急，一下子把还在保育院的孩子给忘了。 得知这事后的许满月：“……” 这叫啥事啊，再忙也不能把孩子给忘了。 早知道，刚刚不应该跟珍珍说再等等，就能等到她爸妈了。 这一去，最少一个月，多的话可能好几个月都回不来。 这时，隔壁的王嫂子走过来，她拿了一封信交给许满月，“满月，这是梅露走的时候匆忙给你写的信。” 许满月虽然还没打开，不过她大概已经猜到对方写的是啥了。 果不其然。 她打开一看，信封里有一把梅露家的钥匙，还有一封信。 信里，梅露想要拜托她每个周的星期天接孩子的时候，顺便将她闺女一块接回来，放在她那里跟团团一块玩一天，等星期一再把孩子们一块送回去。 他们夫妻俩不确定啥时候才能回来，但是家里还有一些粮食，算是闺女的伙食，除了这些以外，他们还留了三十块钱，当作报酬。 许满月看着这个烫手山芋，沉默了下来。 虽然孩子大部分都在保育院，每周只回来一天，也吃不了多少饭。 可带自家的孩子是一回事，带别人家的孩子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哪怕不想接也只能勉强接下。 于是，许满月又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保育院，拿着这封信将周珍珍接了出来，又将她爸妈的事给她说了。 “珍珍，今天你先跟婶婶们一块去城里玩好不好？” 周珍珍从开始的难过，到渐渐已经接受了她爸妈丢下她的事实。 她乖巧点头，眼眶确实红肿的。 “嗯。” 一路上。 周珍珍都很乖巧。 很快，到了部队大门口。 沈景明一看到许满月牵着的孩子，差不多也明白了。 本来只有一家三口，两大人一个小孩，自行车勉强坐得下。 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于是只能放弃自行车走路去。 第433章 冷意 许满月牵着周珍珍，沈景明牵着团团，四人走到大路边，没一会儿便遇到了一辆附近大队的拖拉机，正好是去城里的。 顺路蹭上了这辆拖拉机。 一上去，开拖拉机的汉子对着沈景明上下看了看，随后又看向他身边的许满月以及两个孩子，笑着点头打招呼。 “当兵好啊，当兵好，媳妇孩子热炕头，军人同志，你这日子真不错。” 沈景明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媳妇儿子，语气停顿了一下，“是挺不错。”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小时候家里的日子那样艰难，但他还是意外获得了当兵的机会。 在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场上厮杀，他险些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次次都能被救回来，又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边还多了个能够理解他的媳妇，以及聪明乖巧的儿子。 这样的日子，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汉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可忽然又开始唉声叹气。 “哎，军人同志，你说这上面咋突然要下来那么多的知青，那些白白嫩嫩的年轻瓜娃子，连锄头都不会用，让他们下乡除了吃饭，还能干啥？” “总不能让他们来学习咋下地上工吧？” 他这次去城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接那几个来自各个不同省份的下乡知青。 听到这话，许满月下意识看向沈景明，想听听他是咋回答的。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抬头见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道路上，久久不语。 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大部分的学生年纪都不大，甚至有些才十四五岁，都不太懂事。 …… 半个小时后。 终于到了县城。 拖拉机也停了下来。 许满月和沈景明带着俩孩子从上面下来，还没走几步，便瞧见了四个稚气未脱的年轻知青站在路边，眼底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没一会儿汉子走过去，挨个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将他们带走了。 许满月看着那些知青，心里复杂无比，好半晌都没有回神。 刚刚那些知青中，最大的一个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一颗心仿佛都是对下乡的期待。 可他们不知道，未来十年，他们都很有可能留在那个地方，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难以回城。 知青下乡，现在只是一个开始，等再过两年，那才是真正的大规模知青下乡潮。 沈景明见许满月一直盯着远去的拖拉机看，他又返了回来，同样看了眼远去的拖拉机，“走吧，两孩子饿了，先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再不走，该过饭点了。” 要是过了饭点，哪怕有钱有票在国营饭店都吃不了饭了。 许满月收回视线，垂下眼眸点头， “好。” 进入城里。 夫妻俩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 天空灰扑扑的，大街上似乎到处也都灰扑扑的。 大街小巷都是动员知青下乡的红底白字宣传标语。 还没走一步，忽然前面迎来一个个佩戴红袖章的人，在大街上不断地巡游，似乎是想找出点啥，甚至有些还盯着一些打扮时髦的人看来看，眼底带着打量和审视。 吓得大街上的行人不敢多耽搁，纷纷低下头形色匆匆。 当那些人走近。 两孩子不免害怕了起来，纷纷躲在了许满月和沈景明的身后。 许满月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好在，那些人一看到沈景明身上的军装，以及察觉到他周身压着的冷气 一下子匆忙往其他地方去了，生怕下一秒被沈景明给叫住。 等那些人都散开之后。 沈景明抿了抿唇，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一片，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带着许满月还有两孩子去国营饭店。 明明是饭点，正是人多的时候。 可当许满月他们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没多少人。 饭菜端上桌。 两孩子吃得倒是开心，可许满月和沈景明却没吃多少，两人的心里都装着事，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最后，这一趟只有两孩子玩得最开心，大白兔奶糖，鸡蛋糕，桃酥都给他们买了。 沈景明还去百货大楼，给许满月亲自挑了一条布拉吉，又挑了一双现在流行的小皮鞋。 许满月意外地看向男人，本想说不用，可又想到他难得亲自给她买，也就没说些啥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条布拉吉淡雅漂亮，颜色既不抢眼也不普通，倒是很适合她。 逛一趟城里，七七八八一天下来，又花了沈景明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工资。‘ 看着男人亲自给她挑的东西，许满月原本沉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回去路上，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可每次都能被沈景明发现她的小动作。 四目相对，她脸颊微微滚烫起来，又连忙偏头避开男人幽深的视线。 …… 转眼，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里，许满月每个星期天都会将两个孩子接回来，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 两孩子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可周文海和梅露却迟迟没有消息回来。 许满月心里着急，毕竟再这样下去也不行。 于是晚上的时候，她跟沈景明提起了这事。 “你找时间打听一些他们夫妻俩还有梅家的事吧，我昨天晚上起床的时候，发现珍珍那孩子睡梦中都在哭着喊她爸妈。” 沈景明点头，“好，我明天去打听。” “先睡吧。” 第二天，打听的结果出来了。 梅家基本上都被下放了，老首长的事情也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不是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可帮他说话的那位最后也被牵连了，导致没人敢站出来。 好巧不巧，老首长下放的地方居然在青山大队，梅露不放心，亲自跟过去了，周文海又不心媳妇，也跟了过去。 现在事情办妥，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当听到老首长下放的地点，在青山大队时，许满月瞬间看向了沈景明，“这事……是你做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青山大队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但是他们俩都是从青山大队出来的，那里是他们的老家，那个地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第434章 关系 沈景明脱衣服的动作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又恢复如常。 “算不上是我帮的忙。” 大部分的大队都很排外，尤其是下放到大队里的人，基本上都会受到大队里的一些人欺负。 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老首长年轻的时候，老家好像就是青山大队的，只是很小的时候爹娘死了，全家人都没了。 这才四处流浪，后面阴差阳错进了部队的。 现在知道这事的人，基本上已经没了。 当初大队里的退伍老兵杨叔，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事的人，说起来他老首长也认识，不过他好几年前已经没了。 知道这事之后，沈景明找了一些关系，再加上上面有人暗中出手帮老首长，所以这才顺利地将他安排到青山大队。 许满月抿唇，“那……我们要不跟大队长打声招呼，让他帮忙照顾一些？” 听梅露说，她爷爷现在经常生病，虽然是些小病，可人老了身体不好是事实。 这种情况下，要是再折腾指不定出啥事。 沈景明摇头，“这事用不着我们出面，周文海他会办好的。” “牵扯多了，反而可能出事。” 周文海跟他可不一样，周家在部队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关系的，虽然远远比不上从前的梅家，但是比他这个乡下出身的泥腿子好多了。 提起老家，许满月又想起沈建平和孟晓夫妻俩，她叹了一口气，“我上次老四发了电报，但是他没回，也不知道对于孟家的事，他是咋想的？” 之前她回老家的时候，遇到过孟晓的两个弟弟妹妹。 说句实话，都不是啥低调的人。 按理来说，家里都成那样了，他们是下乡避祸的，应该低调一些，别让人盯上他们。 可他们俩，吃得穿的都是最好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跟一般人不一样。 尤其是孟晓的妹妹孟青，不爱上工就爱偷奸耍滑，跟大队里好几个男人暧昧不清，指使那些人帮她干活。 这种行为要是被人举报，绝对属于作风问题，流氓罪。 男的女的都讨不了好。 二叔家的卫民哥之前也喜欢孟青，还为了孟青帮她天天去帮她免费干活。 好在，前几天二叔来信，说卫民哥已经娶了媳妇，不会再跟孟青牵扯不清了。 沈景明皱了皱眉，提起这事他心里也烦得不行。 “不用管他，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子。” “以他这种情况，最严重的下场，无非就是孟晓也要跟着被下放，而他身为孟家的女婿，最多也就跟孟晓差不多夫妻俩一块去下放。” “等他吃够苦头了，他就知道后悔了。” “这事应该不会牵扯到其他人，顶多牵扯到老四自己。” 许满月还是有些担心，“真的吗，要是老四因为孟家出了事，不会影响到你吧？” 沈景明摇头，“放心，顶多就让卡我几年而已，哪怕有影响，也不会太严重。” 要说影响最大的，当然得是老四他自己。 不过这也怪不了谁，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去上班，经过半年多的轮岗，差不多每个部门的工作她都熟悉并且完成得不错。 最终，她被分配到了设计科，专门负责机械设计，工作渐渐稳定了下来。 下午，许满月接到了来自青山大队的电话。 她赶去传达室，接起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人是孟晓。 许满月听到是孟晓找她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便赶过来了。 “喂，满月姐……不，三嫂，我想找你帮帮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此时的孟晓特意找了个沈建平不在的时间，来到了公社里打电话。 好在经过漫长的等待，电话顺利接通了。 许满月抿唇，“有啥事你先说吧。” 至于能不能帮，那就看具体情况了。 孟晓咬着唇，犹豫了一下，“三嫂，我问问，你能不能让三哥帮忙打听一下我家现在的情况？” 前些日子，大队里来了一批被下放的人，其中有两个还是京市来的。 在联想到这些日子，家里已经很久给他们来过消息了，她实在是担心得不行，没办法这才来找三嫂帮忙。 一听是这事，许满月沉默了下去，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电话另一头的孟晓也知道这事很为难，她连忙恳求道，“三嫂，我也知道这事让你和三哥为难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爸妈对他们姐弟几个一向疼爱，早早便察觉到了风声，为他们几个做了打算。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料到事情这么严重，连那些比他们孟家地位更高的人都会被牵扯进去，更别说他们孟家了。 她怀疑，爸妈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要么早已被下放，要么被监视了起来。 许满月深吸一口气，“晓晓，你知不知道，现在不止你爸妈情况危险，还有你和你弟弟妹妹他们都很危险。” “你爸妈那边估计是没办法抽身了，但是你们姐弟三人现在还有办法，至于该咋做，你好好想想。” “你爸妈的事，我也会尽量帮着留意，如果有啥消息，我也会尽管告诉你。但是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我和你三哥都帮不上啥忙。” 这种事，不是他们想帮就能帮的。 一个搞不好，恐怕他们自个儿都要被牵连上。 孟晓鼻子一酸，点了点头，“三嫂，我知道，谢谢你。” 能保住他们姐弟三人的办法，除了登报断绝关系之外，也没其他办法了。 可为人子女，从小深受父母的养育。 他们咋能在这种关头，丢下父母不管，这不仅仅是不孝，还是不仁。 十几年的教育，让她做不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来。 电话挂断。 孟晓失魂落魄地回到沈家。 沈建平在县城机械厂上班，每个月回来一次，很少回来。 刚进屋。 孟平和孟青兄妹俩连忙围了上来，“咋样，大姐，三嫂同意了吗？” 第435章 孟家 这些天爸妈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急死他们几个了，生怕爸妈也像大队里刚来的那个几个人一样，被下放到偏远农村进行劳动改造。 孟晓看着眼前同样着急的弟弟妹妹，她心里一阵酸涩，可又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强撑着笑，点了点头。 “三嫂答应了。” “但是，爸妈的事情实在是牵扯太大了，咱们家的海外亲戚多，成分不好，三嫂和三哥也帮不了太多的忙。” “咱们也不能总是麻烦他们，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大队长请个假回去看看情况。” 孟平看着自家大姐已经显怀的肚子，他站了出来摇头道，“大姐，还是我去吧，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虽然，他一点都瞧不上沈建平那个没念过啥书的乡下男人，可谁让大姐铁了心想嫁给他，又怀上了他的孩子。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想改也改不了，只能接受了。 孟青脸色泛白，手指紧紧攥紧衣摆，害怕得浑身发颤。 “不行，咱们不能回去。” “大哥，二姐，咱们家肯定遭殃了，说不定爸妈他们已经下放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咱们仨先登报跟爸妈断绝关系。” “不，光断绝关系还不够，这样也不能洗脱我们的罪名，我们还要举报爸妈他们，这样我们几个才会安全，才不用一块被下放。” 孟晓和孟平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妹妹。 “青青，你……说啥？”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 孟青渐渐冷静了下来，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一狠。 “大姐，二哥，你们以为爸妈几年前费劲心思，把我弄来这个鬼地方是为啥，还不是为了咱们几个能好好的。” “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他们走不掉了，这才把我们弄走的。” “你们要是现在回去了，岂不是辜负了爸妈他们的苦心，让他们为我们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大姐，二哥，你们别再感情用事了，断绝关系的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必须现在就得去办，你们要是不办，我自己去办。” 说完，孟青看也没看两人一眼，转身就出门。 孟晓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家弟弟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平，你……” 孟平痛苦地打断她的话，艰难开口到，“大姐，我……我觉得青青说得有道理，我孤家寡人一个我倒是没啥事，可你不一样，你肚子里有了孩子，你还有沈建平。” “爸妈的事要是牵扯到你，你也被下放的话，孩子咋办，沈建平咋办？ “大姐，要不，你……你跟青青一块去登报断绝关系吧。” “家里的事，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如果爸妈要被下放，我也跟他们一块去下放，到时候好照顾他们。” 孟晓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一把抱住了孟平，“小平，你说啥傻话了，大姐咋可能抛弃你不管。” “你放心，爸妈肯定会没事的，大姐一定想办法让他们平平安安的。” “你去登报跟爸妈断绝关系吧，大姐能理解你和青青，相信爸妈他们也能理解。” “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把孟平往外一推。 孟平却死活不走，硬是要拉着她一块，“不行，大姐，你不去我就不去。” “你还怀着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罪。” 然而，姐弟两人刚从屋里出来。 迎面便碰上了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林落霞。 两人身体微微一僵，渐渐停下了脚步。 “二……二嫂，你回来了？”孟晓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 要说这个家里，她最不想跟谁打交道，除了眼前这位二嫂也没别人了。 还没嫁过来之前，沈建平几次三番叮嘱她，少跟林落霞打交道，平时在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林落霞点头，目光落在了一旁没说话的孟平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们要是真为你大姐着想，还是早点搬出这个家，别给她添麻烦。” 自从老四娶了孟晓，又往家里带了个小舅子和小姨子。 家里不仅住不开了，而且每顿吃饭都要花费不少。 虽然，他们每月也交钱。 可光有钱没有粮票，也弄不来粮食，哪怕家里再有能耐，也经不起这两人的霍霍。 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很有可能给这个家带来危险，那就更不能留他们在这里了。 孟平脸色难看起来，气的不行，可又明白对方说的是真的。 “你放心，我和我妹妹已经申请住进知青院了，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 孟晓连忙上来打圆场，“二嫂，二嫂，你还没吃饭吧，我做了饭，你快去吃吧。” 她哪能不知道自家弟弟妹妹跟她一块住进来，给沈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多事之秋，再加上青青总是惹麻烦，没人愿意收留他们，再加上知青点的房子一直没修好，两人实在没地方住了，她才向沈建平和老太太开这个口的。 好在，马上有大批知青下乡，大队里已经开始修建知青点，等修好之后，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林落霞依旧站着不动，“我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但是你们孟家在京市又是海外关系，又是资本关系的，你们最好别把建平和我们沈家给牵扯进去。” 说完，她这才绕过两人进屋吃饭。 孟家姐弟俩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最终一块出去了。 等人彻底走后。 林落霞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然后走到老太太的房门前，敲响了她的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 老太太坐在窗户前纳鞋底，缝补衣裳。 光凭脚步声，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见对方迟迟没开口，她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向二儿媳妇。 “有啥事，说吧。” 这半年来，老二媳妇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乱发脾气了，对待两孩子也是一视同仁，也不和老二吵了。 她天天往大队的养猪场跑，天天找老大媳妇学习技术问问题，人瞧着正常了不少。 第436章 闹离婚 林落霞走到老太太的跟前，沉默片刻道，“娘，四弟妹娘家发生的事，你是咋想的？” 这事总得有个章程，不能啥也不做，啥也不说吧。 老太太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能咋做？” 林落霞摇头，“我就是不知道该咋说，这才来找娘。” 最近，附近的几个大队，对于曾经的那些地主家，已经开始批斗起来了。 之前跟他们林同是地主的隔壁大队张家，从大人到孩子，一个都没放过，全被列为黑五类。 他们不仅白天要上工还要挨批斗，就连晚上也不能歇息，还要继续写检讨反省。 她也怕，怕这些事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 自从发生这些事之后，她每天都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心里闷闷的慌慌的。 可她身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晚上更怕了。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担心你自己吧。” 活了大半辈子，她咋看不出眼前人的心思。 几个儿媳妇中心思最多的，也就她了。 林落霞身体一僵，没有否认，她低下头，“娘，你知道的，我……成分也不好。” 虽然现在大队里没人提这事，但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知道她的成分问题的，保不齐哪天突然就将她拉去游街批斗了。 现在外面风风雨雨，乱糟糟的。 正常人都怕，更何况她。 老太太再次叹气，“你啊你，就是心思太多了。” “你放心，老四媳妇娘家的事，不会牵扯到咱们家的，老四媳妇的那个妹妹可不简单，你刚刚应该也听见他们的话。” “这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会处理好的。” 有人比他们更害怕。 林落霞思考片刻，“孟平和孟青我倒是不担心，可我担心四弟妹，娘，四弟妹是啥性子，你也清楚。” “万一她不愿意跟孟家登报断绝关系咋办？” 老太太眸色一沉，“要是她不愿意，要么，只能跟老四离婚；要么，咱们家里跟老四跟登报断绝关系。” 为了一个女人，连家里的这些亲人都不要了，她哪怕在疼爱这个老儿子，心也会寒。 到时候，就看女人和老娘，老四选谁了。 林落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身体有些发冷。 如果是她呢，她被拉去游街批斗了。 娘会不会……也逼着沈建云跟她离婚…… …… 部队家属大院。 一连去了一个月的周文海终于回来了。 今天恰好是周天，许满月刚把俩孩子接回来。 刚到家门口，便瞧见了对面的门开着。 周珍珍瞬间激动得不行，连忙跑了进去，“爸爸，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 可惜，回来的只有周文海一个人。 在屋内的他听见孩子的喊声，他连忙跑过去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紧紧不松手，“珍珍，有没有想爸爸妈妈？” 一个月不见，他也想念家里的孩子，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事。 好在，摸着闺女肉乎乎的小脸，他终于放下心来，抬头感激得看向门口的许满月，“这些日子，麻烦许同志你了。” 许满月笑着摇头，“没事，我一个月也就接孩子四次，珍珍很乖，从不给我们惹啥麻烦。” 这孩子长得跟梅露很像，但是性子却跟梅露不一样。 乖乖巧巧，长得又可可爱爱，平时一口一个婶婶喊得甜甜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周文海：“不管咋说，还是得谢谢许同志你，要不是有你在，珍珍估计只能一直待在保育院。” 许满月牵着手里的团团回到自家后，又做好了饭菜，却迟迟不见沈景明回来。 眼瞅着饭菜都快凉了。 她索性不等了，直接动筷夹了一块肉放进团团的碗里，“团团，吃肉，你爸爸估计有事，咱们先吃着。” 团团没有动碗里的肉，纠结半天开口道，“妈妈，对门的梅婶婶是不是不回来了，珍珍以后是不是没有妈妈了？” 许满月微微愣了愣，立马严肃起来，“团团，不许胡说，你梅婶婶只是有事出去了。” “可是……可是大院里其他人都这么说。”团团不解。 许满月耐心给孩子解释道，“别人说啥，你不能就相信啥，团团，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也要学着判断，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到也不一定是真的，知道没？” 这些日子，大院里全是关于梅露的议论，甚至有人将梅露之前的穿衣打扮，拿出来批判。 说她跟资本家的小姐没啥区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仅娇气而且还作，随便一件衣服，就够普通人家生活一个月。 还有人站在周文海那边，为他感到可惜和同情。 说周文海应该早点跟梅露那种成分不好的女人离婚，免得对方耽搁他一辈子。 团团似懂非懂点头，然后埋头抱着碗吃肉。 母子俩静静吃完饭后，沈景明依旧还没回来。 许满月收拾好碗筷，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 往常这个点，沈景明早就该回来了，哪怕不回来，也会提前说一声。 将孩子哄睡。 许满月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眼皮子老跳，心里也闷得不行。 总觉得有啥要发生，又见男人迟迟不归，她更担心了。 半夜，沈景明带着一身疲倦回来，哪怕他动静再小，许满月还是察觉到了，她一下子睁开眼睛，翻身抱住了男人的腰，声音闷闷的。 “你咋现在才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眼皮子一直在跳，我好怕你出事。” 现在是多事之秋，乱得不行，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因为一件小事遭大罪。 沈景明心里舒缓了些许，伸手将人搂住怀里，“没啥大事，你别担心。” “今天突然工作上有事，这才没能早点回来。” 许满月不太相信，她仰头盯着男人的下巴看，“真的，你没骗我？” 啥事情需要一直处理到半夜，啥事情让沈景明难得露出一脸的倦容和疲惫？ 第437章 牵扯 沈景明揉了揉她的脑袋，避开了她的视线，“事情已经被解决了，先睡吧。” 说完，他松开手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许满月伸手想要推醒他，问个明白，可当察觉到他满身的疲倦，又不忍心了。 算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上。 许满月醒来时，身边却不见了沈景明的身影，那件事又没问出来。 直到，下午老家匆忙打来电话。 许满月这才得知，孟家已经成了黑五类，孟家姐弟三人都被牵连到了，孟父孟母早已经在一个多月以前，被下放到大西北的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至于他们三姐弟，还没来得及登报跟家里断绝关系，便已经受到了牵连。 孟晓被学校开除，孟平和孟青两人也即将被下放到大西北的农场，孟晓激动之下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这事甚至牵连到了沈建平的工作，他虽然没有正式被开除，却停职在家，没有了收入来源，啥时候能恢复工作还不一定。 电话是沈青青打来的，她如今已经在县城医院当护士，听说这事也着急得不行。 “三婶，你说这事……会不会影响到你和三叔？” 毕竟这事闹得很大，好多带着红袖章的人还跑到沈家里一通搜查乱砸，十里八乡都被惊动了，好多来看热闹的。 孟家两兄妹当场被带走。 要不是听说沈家有个当军官的三儿子，如今在部队职位不低，估计他们整个家都快没了。 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焦急声音，许满月彻底沉默了下去，心里乱得不行，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青青，现在家里咋样？”她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努力放缓语气。 沈青青叹了一口气，“奶因为这事气得险些进了医院，当场让二叔去登报跟四叔和四婶断绝关系。” “四婶的孩子没了，娘家又出了这档子事，估计以后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爹娘也因为四叔他们的事，气得不行，四叔想要去见奶一面，都被我爹娘他们赶了出去。” “这事闹得太大了，我怕四婶娘家的事牵扯到三叔，所以得知这事之后连忙打了电话过来。” “三婶，这事……应该没牵扯到你们吧？” 许满月想起昨天半夜沈景明的异常，心里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会……真的是因为孟家吧？ 电话另一头，沈青青迟迟没有听见许满月的回答，还以为电话出问题了，“喂，三婶，三婶，你在听吗？” 一道道声音，拉回了先满月的思绪，她将这些情绪再次压下去，“青青，你四婶和你四叔的事，你别牵扯进去，这些日子尽量少跟他们接触。” “你奶年纪大了，好好照顾你奶。” “待会儿我会寄些营养品回去，给你奶好好补补身体。” 忽然，许满月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小山在木料厂的车队当学徒半年多了，他有没有转正？” 沈青青：“还没呢，听说要当一年多的学徒，然后考核通过了才能转正。” “不过应该快了。” 说起来，他们家大部分人的工作都托了三婶的福。 尤其是四叔，当初为了给他弄一个工作，不仅三婶出了不少力，就连家里也拿了不少的粮食和钱出来。 现在好了，转正还没几年，就把好好的工作都给弄没了。 唉，早知道当初家里就不该这么帮他。 电话挂断之后。 许满月上班一直心不在焉，好在她工作能强，也没出啥差错。 终于熬到了下班。 她匆忙赶回去，却发现沈景明依旧没有回来，直到大晚上了，大院早已熄灯，家家户户都睡觉了。 独自坐在沙发上等人的许满月，这才听到了开门的动静。 沈景明进来的瞬间，便在漆黑的屋子里发现了沙发上的人，他愣住了，关上门走到了许满月身边，“怎么不回床上睡？” 许满月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沉默片刻问出了心里的话。 “今天青青给我打电话，说孟家的事情牵扯到了家里，娘跟老四登报断绝关系了。” “你昨天晚上回来那么晚……是不是因为孟家的事……也牵连到了你身上？” 沈景明见她知道了，也没在隐瞒。 他叹气，“你放心，事情不大，我今天已经解决了，牵扯不到我们头上。” “至于老家，除了被抽查和一通乱砸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事。唯一有事的是老四夫妻俩，他们俩现在都没了工作，以后日子估计不好过。” “老四是个受不了太大罪的，再加上老四媳妇肯定不会眼睁睁放任她那些亲人不管，我估摸着，两人要散了。” 他弟弟是啥德行，他不是十分了解，但是知道一些。 老四那人从小被家里娇宠惯了，想要啥有啥，长大之后又顺顺利利地在满月帮助下，获得了一份十分不错的工作。 唯一的挫折，大概就是遇到了孟晓。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对方越是拒绝他，他心里越是放不下。 在城里工作好几年，宁愿放弃主任的闺女的追求，也要不顾家里的反对跟孟晓在一块。 现在撞到南墙了，估计也该醒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那咱们不管老四了？” 当初家里不是没劝过他们，可惜劝不动。 现在出了事，她心里也糟心，尤其是这事影响到了沈景明，她更糟心了。 沈景明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不管，反正死不了，随他折腾吧，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吃了苦头才会长记性。 许满月扯了扯沈景明的胳膊，“那二嫂的成分问题呢，孟家的事不会把二嫂的事，给扯出来吧？” 沈景明眸色幽深，“只要没人举报二嫂，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林落霞曾经地主家的小姐，但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才几岁家里就已经落败了，再加上她娘家的那些人，一个两个全都死光了。 这么多年过去，除非有人故意挑事，否则在青山大队那种偏远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真的有事被举报了，这事也牵扯不到他们一家三口身上，顶多牵扯到二嫂和几个孩子。 第438章 登报 与此同时。 青山大队。 从前只有牛住的牛棚，现在住进去了好几个人，都是年纪大比较大的，有老头，也有老太，其中就有梅老首长。 经过八九天的长途跋涉，梅老首长刚到这里的第一天便发起了高烧，险些把偷偷跟着过来的梅露吓个半死。 好在，牛棚里有个学医的老头，成功将人给救回来了。 也是因为这事，梅露迟迟没有回去，一直想等到爷爷平安无事了才回去。 临走之前，她将身上大半的钱和票都留了下来。 沈家。 沈大嫂端着熬好的米粥，坐到了老太太的床边，“娘，你多少吃点吧，别气坏了身子。” 自从家里出了事，娘跟老四夫妻俩登报断绝关系之后，娘就病了，现在都还没好。 她和她男人都快担心死了。 老太太摇头又翻了个，“我不吃，你拿回去吧，实在胃口。” “娘，你就别多想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沈大嫂又劝道。 老四媳妇孩子没了，现在她又偷偷将家里的钱，都拿给了她那两个弟弟妹妹。 因为这事，老四彻底跟她离婚。 现在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了。 哪怕老四一直在门口站着，娘也不让他进门了。 可她瞧得出来，娘还是在乎老四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躺在床上偷偷抹眼泪了。 唉，早知道是这回事，当初应该坚持别让老四媳妇进门。 沈家门口。 沈建平顶着炎炎烈日一直站在家门口，浑身晒得全是汗水，脸也黑了不少，还晒掉了不少皮。 瞧着跟以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大门是开着的。 他没进去，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好几天了。 这时。 沈老大从提着一个桶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也不看他一眼。 走近之后，一桶水直接往沈建平的脑袋下泼了下来，哗啦哗啦。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沈家的人了，我们沈家不欢迎你，还不快走。” “你别指望娘会心软，登报断绝关系是娘亲口说的，也是她亲自让老二去做的，她已经不会再对你心软了，你滚吧。”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跟全家唱反调，甚至老三几次三番写信发电报回来劝他，他也听不进去一点。 现在还为了那个女人没了城里的工作，害他们沈家红卫兵当众搜查，砸掉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好多东西，还被十里八乡的人指指点点。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对于这个弟弟已经失望透了。 沈建平浑身湿透，水顺着眼角眉梢划落，混着着汗水黏糊糊，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身上的水不停地滚落在地面，滴答滴答打湿了地面的泥土。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抬手抹掉脸上的水，“……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早在带孟晓回家的第一晚上，看到她眼底对饭桌上的那道猪肉炖粉条的抗拒，他就应该明白，他们不是一路人，哪怕强行在一块，迟早也会分开。 婚后的生活，并不如他想的那样幸福。 孟晓是娇养出来资本家大小姐，他是乡下穷苦出身的车间工人。 他们在一块后，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显现出来了，从吃饭，睡觉，到生活习惯，三观以及思想，他们始终不在一个层次上。 她嫌弃他不讲卫生，嫌弃他没文化，更嫌弃他浑身一股汗味混着机械的味道。 这些也就算了，她还嫌弃他的家里人粗俗没文化。 连带她那两个弟弟妹妹，都瞧不上他这个姐夫。 沈老大冷哼一声，“错了？” “你一句错了，就能轻易让我们原谅你？” “哼，做梦，抱着你那宝贝媳妇过一辈子去吧，亏得当初你三嫂还费尽心思帮你找工作，现在好了，你才转正多久连个房子都没分到，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告诉你，你不仅对不起娘和我们，你还对不起你三嫂，当初为你找的那么多关系，才弄到的工作机会。” “沈建平，你做人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该一心只想着那个女人，明知道她家里成分不好，却还要娶她。” 这时，沈老二也走了出来，他将沈老大扯过来，“大哥，行了，别跟一个外人计较，我们家现在已经没这个人了，咱们把门关上回去吃饭。” 要他说，老四就是老日子过舒坦了，这才主动给自己找麻烦的。 要是不知道孟家的成分也就算了，问题是老三已经提醒过他了，全家知道这事之后，更是反对得不行，可他偏要娶。 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他活该。 砰的一声，院门关上。 门口只剩下沈建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站了半天之后，他这才离开，然后一步步走回他在城里住的房子里。 如今工作没了，他攒下的那些钱被孟晓拿去她弟弟妹妹了。 家里只剩下十块钱，可他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五块，明天就是交房租的日子。 打开门。 屋内一片冷冷清清，灶台也是冷的，米缸里一点粮食都没了。 沈建平浑浑噩噩走进去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一闭眼，就想到那张断绝关系的报纸。 他心里酸涩得不行，浑身又冷又饿。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想象，娘不要他了，大哥他们也不要他了，他和孟晓的婚姻也走到尽头，工作和孩子也没了，现在他啥都不剩了…… 要是……要是当初他能听得进去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突然，门从外面被打开。 失踪了几日的孟晓走了进来，她不悲不喜，仿佛一个已经没了心的木头人。 进来之后，她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从身上拿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放在枕头边。 “沈建平，欠你的我会还你，但是那笔钱我没有拿给我弟弟妹妹。” “你要离婚可以，但是不能用这种虚假的理由来跟我离婚，给我泼一身的脏水。” “孩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点我孟晓承认；因为我们家的关系，害得你失去了工作，失去家人，我也承认；但是其他不是我做的，我不承认。” “和你结婚的这半年多以来，我无时无刻都在后悔，为啥当初会选择嫁给你，导致婚后我每天都在煎熬度日。” 第439章 多功能 本就不合适的婚姻，煎熬的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有时候孟晓又突然庆幸，孩子没了，不用跟他们一块煎熬，有时候她又会愧疚，要是，当初没有茫然选择嫁人就好了。 至少，痛苦的人会少一些。 她对不起沈建平，也对不起沈家，更对不起那个流掉的孩子。 可家里的钱，真的不是她拿走的，沈建平不信她，认为是她把钱给了她弟弟妹妹。 可他也不想想，她孟晓会是那种人吗？ …… 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发生了好多事。 知青下乡的人数越来越多，高考依旧没有恢复，大街上时不时就能见到那些游街批斗的人，甚至有人因为对女人吹口哨判流氓罪，最后执行死刑。 还有人投机倒把，私自去黑市买了自家下的鸡蛋被抓到，也被游街批斗。 外面越来越乱，事情越来越多。 许满月很少带孩子出去逛了。 今年团团五岁，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跟沈景明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把孩子送到了部队小学。 说着说着，又提起老家这一年来发生的事。 许满月靠在男人的胸口上，“大哥今天来信，说是小山赶上了好时候，转正还不到半年，就有了分房的名额，不过前提是他要结婚才能分房。” “现在家里想要给他找个城里对象，以后夫妻俩也好找城里一块打拼，挑来挑去可硬是没挑到一个好的。” “大哥大嫂为了这事头发都快急白了，问小山喜欢啥样的女孩，他只是听家里安排就行。\" “你觉不觉得，小山这性子有些像你？”许满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口。 相反，团团现在的性子跳脱，跟沈景明不像，反而跟她小时候倒是有些像。 要不是两人年龄上相差才十岁，长得也不像，她都快怀疑了。 毕竟，当初沈景明跟她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痒意和燥热，沈景明眸色微深，原本看得正起劲的报纸也没兴趣看下去了，他丢开报纸，伸出手臂一把将女人揽入胸怀，低头咬了一口。 “胡说什么，小山的性子跟大哥年轻的时候很像才对。” “你要是想看我小时候是啥性子，那就再生一个，说不定就像我了。” 这话不是假话。 沈老大年轻的时候，也是这种性子。 只是后来遇到了他喜欢的女人，才渐渐改变了性子，懂得去争取，去反抗。 可惜，后来那个女人死了，他的脾气还是暴躁起来。 呼吸交缠间，许满月的脸色一下子滚烫起来，胸口微微起伏跳动，她伸手抵住了男人的胸口，“不行，再等一个月吧。” “我最近在赶项目。” 她的工作差不多稳定下来，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刚工作不到两年的技术员，距离工程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出意外，这个项目要是能成功，她应该能拿下项目组长的位置，距离她的晋升又进了一步。 自从随军之后，两人商量过暂时不要孩子，一直都是有避孕的。 沈景明还特意去卫生所拿了一些避孕套回来，不过那套子前两天已经没了，这两天两人都忙，也没时间去拿。 “也行，之前你怀团团，我都没有能陪在你身边，这次你生孩子，不出意外我应该有可能陪着你。” …… 机械厂。 许满月一连熬了几天几夜，终于将最新的收割机设计方案交了上去。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人们才刚刚经历大饥荒不久，粮食才是人民的生活之本。 一年之中，秋收更是最关键的一个时节。 不过秋天多雨，有时候来不及将粮食从地里收走，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毁了一年辛辛苦苦的收成。 因此，许满月想到了针对大部分地区的地形，特意设计了这款收割机，它不仅能有收割稻谷，还能收割玉米高粱等多种农作物。 绝对能大大提高乡亲们的工作效率，还能为厂里创收。 程总工拿起设计图纸仔细看了起来，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小许，你先设计出一台到周围的农田里实验一下。” “我看你这张设计稿的可行性，倒是挺高的，但是针对于不同农作物进行收割，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毕竟每一种农作物的生长方式和特点都不一样。” “不过你这个设想要是真的能成，那你可立了大功了。” 目前市面上还没有这种多功能的收割机，他虽然对小许很看好，可小许毕竟年轻，才工作一年多，资历也不太够，对于单独做项目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因此，对于这台收割机，哪怕已经看到了设计图纸，程总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还以为许满月只是随便设计的，因此他也没细看。 许满月自然瞧出了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设计稿放在心上，她也不在意，只是拿起图纸笑了笑。 “总工，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真的做出来了，我的奖励可不能少。” 程总工笑着点头，“行，只要你做出来的东西，符合你刚刚说的设想，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不说小组长，就连你们科室的副科长位置我以后都给你留着。” “升职加薪都不是问题。” “但前提你有这个能耐。” 对于新来的小同志嘛，不能一昧地否定，还是要多鼓励，说不定真的能给厂里带来惊喜。 哪怕没有惊喜，给小同志增加一点自信心也是好的。 许满月笑着点了点头。 她已经着手开始找人制造了，不过还差一些零件难以弄到，只能找那些老师傅靠手工弄出来，现在还要等个十多天，才能拿到零件。 到时候组装起来，去田里地里实验一番，就能看到效果。 她这个人虽然没啥太大的野心，但是既然都选择了这一行，也不能工作几年，一点成果都没有。 第440章 再次搬家(上) 沈景明申请的房子下来了，是平时部队领导住的那几栋楼房。 他分到的是三室一厅，还有独立的厨房，不过厕所依旧是共用的。 家里有孩子，以后还打算再，继续住在这个狭小的筒子楼自然不合适。 房子下来的当天，正好是周末。 除了沈景明依旧在忙以外，许满月和团团都在家，于是她拿到房子的钥匙之后，当即带着孩子去看新房子，顺便将里面打扫一番，赶紧搬过去住。 继续住在这筒子楼里，她平时是真的不好敢吃点好的，生怕次数多了有人说三道四。 再加上现在是多事之秋，太过张扬不是件好事。 从前喜欢打扮，性子张扬受不了一点委屈的梅露，现在为了找工作，已经学会了忍耐，就连对周文海，都没了之前那样肆意。 现在她已经回来了，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她剪掉了她之前烫的时髦卷发，剪成短发。 换掉了平时经常穿的布拉吉和小皮鞋，穿上布鞋，丢掉了那些擦脸的东西，素面朝天，还卖掉了她那辆自行车，每天靠两条腿走路。 时隔一个多月，当许满月再次看到梅露的时候，都快认不出来了。 “妈妈，咱们真的要搬家了，我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看房子的路上，团团听到要搬家了，他也高兴得不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房间。 许满月摸了摸他的脑袋，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笑着点头，“嗯， 以后你一个人睡一间屋子，现在你上小学，也是个大孩子，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了。” 住在筒子楼里，由于屋子太小太挤。 孩子的床只能放在客厅用一块布隔开，小时候还行，现在孩子渐渐大了，还真不能一直像那么睡。 这个方子来得正是时候。 团团眨巴着眼睛，“妈妈，另一间屋子……是不是留给你肚子里的妹妹的？” 前几天他好不容易放假，想要和爸爸妈妈一块睡。 谁料直接被爸爸丢回来他的小床上。 他想，他大概要有小妹妹了。 许满月微微一愣，不免有些尴尬，“你别听你爸爸乱说，妈妈肚子里还没小妹妹。” 前些日子她的项目圆满完成，成功拿下了项目小组长的位置，后面半个月又带着手下的人抓紧将项目落实，忽略了家里的一大一小。 好不容易闲下来，孩子要非要闹着跟他们两人一块睡，沈景明直接将孩子拎出去。 估计是那男人，又在孩子面前胡乱说。 团团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好吧。” 在学校里，别人都有弟弟妹妹，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都笑话他。 很快。 母子俩来到了部队家属院的楼房。 他们分到的房子在三楼。 一上去，便遇到了好个有些面熟的家属，这些人都是部队团级干部以上的家属。 许满月刚来这里，便直接搬进了筒子楼，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上班，很少跟这些嫂子们打交道，因此也不太认识谁是谁。 遇到了点头笑了笑便算打过招呼了。 上了三楼，找到自家的屋子，掏出钥匙打开门。 入目便是一个宽大的客厅，里面的家具配套样样齐全，从桌子椅子到柜子还有沙发等等都有，前面是个阳台，光线恰好能将屋里照得温暖明亮。 许满月不仅有些惊喜，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房子，简直比他们现在住的筒子楼，好了好不知多少倍。 光是一个客厅，就抵得筒子楼的一间房子了。 团团在屋里跳来跳去的，高兴得不行，指着其中一间屋子道，“妈妈，我想要住这一间，里面有小床，肯定是为我准备的。” 许满月走了进去。 里面是上下床，这床比团团现在睡的那张大了不少，不仅能睡得下孩子，也能睡得下大人。 除了床，还有书桌凳子等等。 现在家家户户孩子都比较多，一看这屋子就是给孩子准备的。 “好，那这屋子以后就给你住。” 团团一下子扑进了许满月的怀里，“妈妈你真是太好了。” 他以后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在班上还没有小伙伴有单独的房间的，他绝对是第一个。 许满月心里一软，低头摸了摸他小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下来，母子俩开始将打扫卫生。 别看团团小，但是他在家里已经会帮许满月做些简单的家务了。 比如扫地，擦桌子等等，每次做完家务，许满月也会奖励他一两分钱，或者给他一块糖，饼干之类的。 团团拿着抹布在桌子上，柜子上等地方擦擦擦，许满月也拿了一块抹布，端着水过来一块擦。 这房子虽然看起来挺新的，但是之前也住过人，所以有不少的灰尘，和还有蜘蛛网需要去清理和打扫。 母子俩干了一个下午，终于将整个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沈景明下班后发现两人不在家，便猜到许满月带着孩子过来了，于是他也赶了过来。 还没上楼，便碰上了常政委的媳妇许淑芳，“哎呦，景明，这几天你是不是要搬过来了，我们家老常一直念叨着你呢，说你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都快赶上他了。” “等你带着媳妇孩子搬过来，记得来嫂子家里吃饭，嫂子给你们接风洗尘。” 沈景明停下脚步，对着来人点头打招呼，“嫂子，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平时工作也辛苦，没必要特意腾出时间来招待我们夫妻俩，应该是我带着媳妇孩子，找个机会拜访你们才是。” 常政委是他顶头领导之一，这次他能拿下这个现在这个职位，其中也有常政委的助力。 许淑芳摆摆手，“没事，哪怕再忙，但是还能有时间招待你们夫妻俩的，听说你媳妇也姓许，我和你媳妇还真是有缘，之前一直想想见见她，但是也没机会。” “现在好了，咱们成了一栋楼的邻居，以后走动也方便。” “我听说你媳妇最近在镇上的那个机械厂，最近可是干出了一番不小的动静，让厂里的程总工对她好一顿夸奖。” “还让厂里的收割机订单翻了好几倍，现在厂里都快忙不过来了，又多了一些岗位出来给咱们部队里的家属们。” “你媳妇真是好样的，这一回我还真想好好见一见，看看是啥样的女人，这么给咱们女人长脸。” 第441章 再次搬家(下) …… 寒暄了半天，许淑芳还赶着去工作，也就没继续聊下去了。 临走之前，她再三嘱咐沈景明搬完家后，一定要记得带着媳妇孩子上她那吃饭。 沈景明答应了下来，然后上了三楼，找到了母子俩。 回去的路上，他将儿子抱在怀里，跟许满月说着过几天搬家后，上门拜访的事。 许满月想了一下，“要不要明天去县城的百货大楼买些东西，提着一块过去？” 对方是沈景明的上级领导，又对他有过推荐之恩，于情于理都不好空手上门。 “不用，现在外面的这情况，拎东西反而不好。”沈景明一口拒绝。 常政委对他比较重视，平时照顾有加，两人在外人面前是上下级，在私下也算得上亦师亦友，相处不错。 许满月立马闭上了嘴巴，现在外面闹得风风雨雨的，不知道多少人被下放，被列为黑五类。 在这种关头，任何一点小错误都有可能被人抓住放大，从而导致全家一块受罪。 “好。” “那你啥时候有空，先把家给搬了吧。” 筒子楼毕竟没有楼房好，早搬早享受。 来部队差不多快两年了，直到现在她都还不太习惯在走廊过道做饭，每次做饭别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要调侃上几句。 但凡出现点肉，绝对会有孩子凑上来眼巴巴望着，不停咽口水，偏偏有些大人还装着没瞧见。 沈景明想了想，“后天吧，后天下午我有空。” 许满月：“那后天我请个假。” 因为那台多功能收割机，还有她后来研发的改良版机床，现在厂里的订单暴涨，她的工资一下子从四十多块，涨到了七十多块钱一个月，级别也跟着上升了。 现在请假还是是比较容易的。 “不过，咱们家里的那些家具咋处理？”许满月既舍不得丢掉，可搬去新家也找不到地方摆放。 那些东西才用不到两年，再加上保存得好，看起来跟新的没啥差别。 现在私人买卖是不被允许的，这叫投机倒把，一旦被抓住，最轻的处罚也是要蹲一段时间的大牢。 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部队里对这些事抓得也很严。 所以，这些东西不能卖，大概率只能丢掉。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继续放在这屋里吧，留给下一家住进来的人。“ 如今只有这样，才是最省事的。 许满月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行吧。”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才坐下没几分钟，对门突然吵了起来，砸东西的声音，孩子的哭声，女人的质问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不到片刻，整个走廊的人家，都把门给打开，端着饭碗出来听热闹。 许满月和沈景明对视一眼，没有凑这个热闹，而是坐在自家里休息。 现在这情况想做饭估计也做不了，只能再等等。 不过自从梅老首长出事之后，梅露已经很久没跟周文海这样大吵大闹过了，今天咋一下子就吵了起来？” 很快，对门越吵越大声。 原来来是周文海他妈，带着一个姑娘过来了，说是她老家的一个远房侄女梁晓，陪她一块过来。 可实际上，梅露几次三番撞见，梁晓对周文海嘘寒问暖，投怀送抱。 甚至还对她和她闺女挑拨离间，导致现在闺女跟那梁晓很亲，反而跟她没那么亲了。 今天，梅露又发现梁晓偷穿她的衣服，还动了她柜子里的东西，一连忍了半个月梁，梅露终于忍不下去了，当众扯过梁晓的头发，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她婆婆来阻拦，又被梅露扯开，指着两人一块骂。 周文海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梅露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欺负他妈和梁晓。 激动之下，他第一次站在了他妈那边，让梅露冷静下来，别让外人看笑话，做好一个儿媳该有的样子。 这一句话仿佛像是压倒梅露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泪，最后又一点点擦干眼泪，跟那三人大吵一架后，果断提出离婚。 周文海当然不同意，两人又因为这事大吵了起来。 …… 许满月在屋里差不多听完了事情的大概，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好像这两年里，变的人不止只有梅露，其实……周文海也变了。 如果换做从前的周文海，估计第一时间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哄梅露。 或许……两年来的变故，让他们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经得起这些变化的考验，一直走下去。 夜深了。 外面的吵闹还没停止。 围在对门看热闹的人依旧很多，差不多挤满了整个走廊过道。 压根没有做饭的地方。 于是，许满月只好拿出平时买的糕点，还有水果罐头，勉强当作晚饭。 孩子倒是开心了，大人不爱吃这些，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此时此刻，许满月无比想要尽快搬到楼房那边去。 至少以后做饭不用受外面的人影响。 好在，后天就搬走了。 第二天下班到家。 许满月碰到了从对面出来的梅露夫妻俩，两人对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走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走廊里正在做饭的那些嫂子们，一下子议论开来。 “瞧昨天晚上吵的那个架势，周团长当场写下离婚报告，今天这是去离婚吧？” “应该是，不过梅露也是活该，家里人全部都下放了，她还是那副又娇气又作的性子，也就是周团长能受得了她。” “换作一般人，早在她那里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跟她离了。” “是啊，你们瞧见昨天晚上，梅露狠狠甩了周团长的那几巴掌没，哎呦，我一个外人听着都疼，那可是她男人，她咋那么下得去手啊。” 第442章 沸沸扬扬 当天晚上。 家属大院里关于周文海跟梅露离婚，要娶别的女人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他已经把离婚报告交上去了，孩子归他，家里财产归梅露。 许满月听到这些谣言，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个谣言。 直到梅露大晚上回来，听到走廊里正在做饭的人在说这事。 她亲口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彻底坐实了离婚的消息。 这下大院里更热闹了。 当初她们最羡慕的女人，不仅长得好，家世好，男人对她也好。 一下子跌落泥潭，咋能不让人感慨万分。 想当初，梅露刚来的时候，背后那些骂她说她的人，哪个不是因为太过羡慕嫉妒了，才想要挑她的毛病的。 翌日一大早。 当许满月起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的时候。 住在对面的梅露，拎着一个包袱敲响了她的门。 许满月放下手里打包好的衣服，走过去开门，当看见梅露这副样子，她一下子便猜到了一些，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叫人喊进来坐下之后，她看向对方。 “你这是……要离开了？” 梅露扯了扯嘴角，苍白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嗯， 要走了。” 她现在不是军人家属，已经没资格继续住在这里。 前天晚上打了周文海几巴掌，说出离婚之后，他当场写下了离婚报告，昨天一大早上便找了关系，让离婚报告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内通过批准。 离婚报告下来之后，他们今天中午，又去正式办理了离婚。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这件事在整个大院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周文海给厌弃了。 许满月抿了抿唇，“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一个没有工作，成分也不好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活下去的。 梅露眼泪无声掉落，她仰头望了望屋顶，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渐渐止住了情绪的蔓延。 “满月，你知道吗，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无论对你再好的男人，其实都会变。” 从前她家里没有出事的时候，无论她怎么对周文海动手，他永远不会对她生气，他看向她的眼底永远是温柔的，包容的。 她家里出事之后。 一开始周文海也像之前那样对她很好，从不计较。 可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了。 他对她的耐心一点点没了。 他纵容别人住进他们的家，对她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纵容别的女人用她的东西，希望她大方原谅对方。 他还让他们的闺女跟别的女人亲近，三个人宛若幸福的一家三口，甚至开始嫌弃她不够温柔懂事。 许满月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如常。 男人都是会变的，这一点她不否认，梅露说得也对。 不过，最近这些事明显是周文海他妈，还有那个梁晓联合做局，想要逼走梅露。 梅露要是真的顺了她们的意，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很艰难。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劝一劝。 “梅露，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她们俩给你下套，你要是走了，她们计谋得逞。” “以后，你和周团长或许是真的很难复合了，你的日子也会过得很艰难，很不容易。” 梅露掏出帕子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摇了摇头，“不，满月，这事的关键不在周文海妈和那个女人身上，而是在他身上。” “我能感受得到他对我的感情，在发生变化，那两人的掺合，只是加快了事情的发展而已。” “哪怕没有她们，时间长了，我和周文海也会走向离婚。” “不过你放心，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无论是为了我的家人，还是为了我的孩子，我都会好好活着的。” …… 说完这些话，又亲自感谢了许满月上次照顾她闺女的这事，梅露带着她的包袱离开了。 临走之前，许满月再次问了一遍她打算去哪，梅露摇头。 “大概是到处找工作吧，我本来想下乡陪爷爷的，但是没有介绍信，我也不是下乡知青，我去不了。” “只能四处找找工作，努力挣钱给他们寄东西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别看家里的钱都给她了，可实际上只有一百多块钱， 放在从前，她去百货大楼逛一趟差不多就要花这么多。 许满月跟她挥手告别，心里复杂无比，最终化作了两个字。 “保重。” “放心吧，我会的，我还没等到爷爷他们平反，我哪能轻易倒下。” 梅露的眼泪混合着淡淡的笑意，转头跟许满月挥手，仿佛还是从前明媚张扬的样子。 可惜，她还是走了。 刚走没多久。 周文海从外面疯狂地跑了回来，依旧没有追上梅露。 最终，在他妈的劝说下，他放弃了追上去。 周围只剩下周珍珍哭着喊妈妈的哭声，以及周母的各种劝说声，还有梁晓的安慰声。 周文海沉默了下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坐在地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 许满月没再继续关注周家的事，今天是搬到楼房去的日子。 沈景明下午才能回来，现在还是早上，她想早点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出来，然后等沈景明回来找人帮忙搬。 收拾东西的动静不小，很快筒子楼的注意力也从周家的事，转移到了许满月和沈景明搬家的事上面来。 同一层楼的女人们都跑到了许满月的家门口来了。 人一多，声音也多。 住在隔壁的王嫂子也过来了，她是过来帮忙收拾东西的，那些本来站着看热闹的人，见她动了也不好站着。 于是纷纷到屋内，帮忙一块收拾东西，打扫屋子。 “要我说啊，咱们大院里还是满月的日子过得最舒坦，不仅男人有能力升职快，就连她自己也有工作而且工资还不低，儿子也有了，还没有婆婆指手画脚，现在又搬去了楼房那边。” 要知道，楼房那边住的都是部队的高层领导以及他们的家属，里面的房子最少两室一厅，还有独立的厨房，家具也是配套送的。 跟他们这个筒子楼一比，简直好太多了。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大院里我最羡慕的也是满月，满月，我要是你就好了。” 许满月埋头继续整理衣服，抿唇一笑，“嫂子们别再打趣我了，等收拾完你们看看这屋里还剩下的家具，有哪些是你们想要的，你们都可以拿走。” “算是答谢嫂子们今天帮忙收拾，不过每人只能挑一样，至于挑什么，你们自己商量着选就成。” 此话一出，屋内帮忙收拾的几个女人纷纷对视了一眼，立马激动起来，“真的？” 第443章 到来 许满月笑着点头，“当然。” 本来打算将这些家具留给下一个搬进来的家庭，但是后来想想也不太好。 万一人家不喜欢，岂不是又要费劲将这些东西搬走。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出去。 此话一出，就连王嫂子也激动了起来，当即大手一挥。 “这样吧，满月，今天咱们几个帮你一块将东西，都给搬到楼房那边去吧，不然，我们几个也不好拿你的东西。”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家具，虽然用了一两年，可瞧着跟新的没啥差别。 光是收拾东西帮忙搬家而已，就能得到这么好的家具，她们简直赚大了。 许满月：“也行，那就麻烦几位嫂子了。” 这样一来，免得沈景明再找人过来一块帮忙搬，省下了不少人情。 于是，在这些人的帮忙下。 还没等到沈景明回来，整个屋子都搬空了，几人还顺便帮许满月将这里以及新家，都重新打扫了一遍，直接可以入住了。 于是那些不要的家具，也被几人给分完了。 当天下午，许满月直接入住新家，沈景明回来的时，已经没有他忙活的事。 现在新家搬完了，两人工作上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也算勉强闲下来了，夫妻俩心照不宣地不再避孕。 常政委家就住在楼上，两家也算是上下楼的邻居。 在新家住的第二天，常政委的媳妇许淑芳，直接叫孩子过来喊许满月和沈景明上门去吃饭。 这次除了常政委一家在，还有刘师长也在。 两人都是沈景明的领导。 等常政委家的孩子通知完走了之后。 本打算做饭的许满月连忙回屋换了一身衣服，“不是说只有政委一家吗，你咋没跟我提过刘师长也在？” 这还是随军快两年以来，她第一次见沈景明的领导，一见还是两个。 沈景明换了一身稍微日常点的衣服，“估计是政委临时把人给叫上的。” “之前我也不知道师长也在，不用紧张，到时候应该你应该是和嫂子在一旁说话聊天，嫂子是妇联的主任，她可能会问你一些工作上的事，还有可能会聊一些私人生活。” “你就按照平时跟我聊天一样聊就行，不用紧张。” 许满月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放心吧，我不紧张。” 见领导而已，没啥好紧张的。 沈景明走到她的身边，看向镜子中的漂亮媳妇，眉眼褪去了些许冷淡疏离，轻笑道，“行，走吧。” “等等，把团团也叫上吧，他现在在楼下跟那些孩子一块玩。” 很快，夫妻俩带着孩子来到了四楼常政委家门口，抬手敲门。 没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常政委媳妇许淑芳，她瞧见两人连忙笑着招呼他们进来坐，“来来来，快坐，老常和你们师长正在喝酒，景明，你也过去喝两杯。” “至于你媳妇，我带走过去跟我说说话，再等几分钟就能开饭。” 于是几个男人在客厅里喝酒聊事情，许满月则是被许淑芳安排到了一旁坐着，“满月，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就能上菜，我再去厨房看看。” 常政委家的孩子最小一个都已经十多岁了，不过团团还是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去。 许满月也不好意思一个干坐在一旁，于是连忙起身跟上去，“嫂子，我帮你一块弄吧。” “那行，你帮我把菜端上桌，我再去炒一个菜，马上就开饭了。”许淑芳笑着点头，随后进了厨房。 “好。”许满月跟上去，厨房的桌子上摆了五六盘菜，有肉有鱼，还有这个季节的蔬菜，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是用心准备的。 饭菜通通端上桌，许淑芳将最后一道青椒炒肉出锅，端上了桌，开始招呼刘师长还有沈景明夫妻俩一块坐下吃饭。 由于桌子有点小，家里的孩子又比较多。 所以大人坐一桌，孩子坐一桌一块吃饭。 吃完饭后。 几个男人又在一块喝酒聊事情。 许满月则是和许淑芳坐在另一边说话。 “满月，听说你最近这些日子，为机械厂里增加了不少的订单，厂里都快忙不过来了，现在正准备招工，你们总工还在张厂长面前一直夸你。你说你咋这么厉害，真给咱们女人长脸。” “这么多年，在军嫂中，我还没见过谁像你这么有本事的。” 许满月笑了笑，“也不是我一个的功劳，厂里其他技术员也为这事忙活了很久，付出了不少。” …… 几个月后， 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 许满月刚坐下准备吃饭，闻着饭桌上的小炒肉，忽然脸色泛白忍不住反胃，连忙跑去垃圾桶里吐得昏天黑地。 沈景明瞬间脸色一变，大步跑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拿出帕子给许满月擦了擦嘴，沉声道，“去医院看看吧。” 许满月拿过杯子漱了漱口，那股恶心的烦躁压下去了不少，她脸色没那么白了，可声音里依旧透过虚弱，“没事， 估计吃坏肚子了。” 不过她今天也没吃啥比较特别的东西，咋就一下子吃坏了肚子？ 这时，团团突然盯着许满月的肚子，眨巴着眼睛道，“妈妈，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妹妹了？” 他听班上的同学说，他们妈妈怀弟弟妹妹的时候，都会吐个不停。 许满月和沈景明身体微微僵住，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于是，略懂一些医术的许满月立马给自己把脉。 不到片刻，结果出来了。 许满月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 当初怀团团的时候，她并没有啥孕吐反应，再加上都过去六七年了，许满月都快忘了当初怀孕的感受。 突然间吐了，她的脑子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沈景明愣了愣，直直地盯着许满月的肚子看，“……真怀上了？” 之前媳妇怀团团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怀孕是啥症状。 刚刚他还以为是吃坏东西。 许满月笑着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以及孩子。 “嗯，你又要当爸爸了。” “团团要有弟弟妹妹了。” 父子俩瞬间十分默契地盯着许满月的肚子看，一个两个的都忍不住伸手去摸。 许满月笑了笑，“现在才两三个月，哪能摸得出来。” 第444章 举报(1977深秋) 青山大队。 距离孟家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两年，正当老太太以为一切都过去，林落霞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突然，有人站出来举报林落霞是黑五类，是压迫人民的地主家大小姐，甚至还举报她杀死自己的亲闺女二丫。 一时之间，整个青山大队都沸腾了起来。 身为大队长的洪全不得不亲自出面，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沈家。 这个时候，正是傍晚吃饭的时候。 沈家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饭，林落霞刚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刚坐下还没动筷，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砰砰砰敲门声。 老太太还以为，又是她那个不成器的老儿子，跑回来认错了。 她摆摆手，“都坐下吃饭，谁也不许去开门。” 都已经登报断绝关系了，沈家已经没这个儿子，他不该回来的。 沈老大和沈老二对视了一眼，然后埋头吃饭。‘ 沈大嫂和林落霞对小叔子本就不喜欢，所以也没说啥，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饭。 孟家这事，还得是老太太狠得下心，否则他们沈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牵连。 正当沈家众人以为门外的人，见没有回应会主动离开的时候。 门外。 大队长洪全并没有离开，不是他不想，而是身后站着的几十个民兵不同意，还有几个专门从公社里来调查这事的gwh工作人员，也不同意。 隔壁好几个大队已经开始批斗之前的地主，他们青山大队却迟迟不见动静，要是真没啥也还好，可问题是林落霞的成分问题，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之前没人提起，洪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这回事。 可现在看来，今天这事过不去了，必须得有一个解决的章程。 李二狗看着沈家紧闭的房门，冷笑了一声，“既然他们沈家不肯开门，不肯将林落霞交出来，那就砸，将门给我砸开，再把沈家一块给砸了。” 没想到吧，他李二狗也有今天。 当初大锅饭快要解散的那年，就因为他偷了沈家一只鸡，沈家这个死老婆子硬是要他赔了家里的大半的家底，导致他爹娘活活饿死在那场大饥荒里。 老天有眼，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头终于熬出来了，而且还成了公社里gwh的人。 现在整个公社里，哪怕是公社主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沈家。 洪全脸色一变，连忙阻止，“这不好吧，沈家老三可是部队里的军官，听说现在职位不低，最少也是个营长。” “沈家是他的老家，里面住他的亲人们，要是让他知道了咱们把沈家给砸了，万一怪罪下来咋办？” 李二狗眼神狠辣，咬牙切齿道，“军官咋了，军官还不是得按规矩办事。” “要不是沈家刻意窝藏地主家的大小姐，不肯把人交出来，我们也不会把沈家给砸了，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行了，你们几个给老子砸，待会儿冲进去之后，见到啥就砸啥，沈家敢偏袒林落霞，这一切都是他们该得的。” 他敢动沈家，那就代表着他没打算能够全身而退。 反正他爹娘都没了，这条命留着也没用了，还不如用来报仇。 再说了，他这可是按规矩办事，哪怕沈景明在部队里是大领导，也挑不出他太大的错处。 洪全刚想要再说些啥。 然而却被李二狗瞪了一眼，“大队长，你不会想要在大庭广众下帮沈家说话吧？” 洪全没再说话了。 现在gwh的风头正盛，好多人都不敢跟他们正面碰上。 民兵队长李昌盛，又是李二狗的一个叔叔。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好几个民兵，还有戴红袖章的人，也不再犹豫，直接冲上去捡起地上的石头往沈家的大门上，狠狠砸下去。’ 还有人专门砸锁。 哐当，哐当，砰砰砰…… 屋内。 正在吃饭的沈家两个兄弟，瞬间察觉不对劲，脸色一变，“娘，老二，你们听， 是不是有人在砸咱们家的门？” 沈老二仔细一听，脸色黑了起来，“还真是。” 老太太放下碗筷，语气冷了下来，“别吃了，先出去看看情况，到底是咋回事。” 上次他们沈家因为孟家姐弟三人，已经被砸了一次。 好在当时大队长来得及时，为他们做了解释，说他们已经跟老四登报断绝了关系，他媳妇和他的事都跟他们沈家无关，家里的东西这才勉强保住了大半。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难不成又是孟家的事牵连到他们沈家。 沈老大和沈老二点头，放下碗筷起身出去。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砰的一声，大门被砸开了。 乌泱泱的一大帮人从外面冲进来，其中还有不少是带着红袖章的红卫兵，个个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见到啥东西就砸啥东西。 沈老大和沈老二想要去阻止，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只有两个哪怕再厉害，也阻止不了这么多的人。 当看见站在最中间，站着看好戏的李二狗。 沈老大一下子猜到自家这是被人给算计了，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一下子冲上去一拳狠狠砸在李二狗的脸上，然后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 砸得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红肿得不行，到处都是淤血，人更是被砸晕头了。 “好你个李二狗，你居然敢算计老子全家，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队长暗道不好，连忙上来拉人，还喊其他人一块过来拉，“沈老大，沈老大，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今时不同往日，李二狗现在可是gwh的红人。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李二狗背后的势力别说他们青山大队了，就连公社里头的领导也得退让几分。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猖狂。 往这边跑过来的沈老二听到大队长这话，脚步微微一顿，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看着自家被砸得乱七八糟的一切，以及大队长对李二狗的维护，他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这次李二狗还真是傍上了一个好主人。 他当机立断，再次跑过去将自家大哥拉开，“大哥，大哥，别冲动。”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么哪怕把李二狗打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将问题弄得更严重。 屋内。 正在吃饭的老太太看着冲进来，将家里挨个砸得稀碎的红卫兵，她脸色白了下去，浑身发颤，指着这些人，“你们……你们这是啥意思？” 沈大嫂和林落霞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一个放下碗筷跑去扶着老太太，一个连忙将还在吃饭的金宝护在怀里。 第445章 包容 “还能是啥意思，你们沈家包容身为黑五类的林落霞，把你们家给砸了，你们一点也不冤枉。” “对，你们不把林落霞交出来，还好意思问我们是啥意思，我们还想反问你们沈家是啥意思，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想跟林落霞一块被批斗做检讨？” “要不是沈家有个当军官的儿子，今天就不是砸东西这么简单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嘴唇颤抖，眼前一黑，再也受不了刺激当场昏死了过去。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她的命咋这么苦啊。 活了大半辈子快要进棺材了，还要受这种罪。 沈大嫂脸色大变，连忙去扶人，“娘， 娘， 你别吓我啊……” “快来人啊，娘晕死过去了，快来人啊……” 林落霞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得不行，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仿佛被抽去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担心来担心去，本以为一年多不见动静，事情都过去了，没想到正当她放下心的时候，事情还是来到了。 才两三岁的金宝在地上哭得不停，屋内的那些人还在砸东西。 哐当，哐当，，砸个不停…… 院子里。 沈老二劝住了想要再次动手的沈老大，可还听见屋内的哭喊声，让他的心更沉了，浑身发凉。 看来这事很难解决了。 最终，林落霞被抓走了。 抓到当天便被送到了大队办公室前面的那个台子上，让整个大队人对她进行批斗。 臭鸡蛋，烂叶子，通通往她身上丢。 整个大队几百号人，一人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杂七杂八的声音无一例外都是对她的憎恨和厌恶，仿佛她真的做了啥天理不容的坏事。 还有人往她身上泼水，写大字报，甚至林落霞的脖子上还被挂上了一块木板。 上面写着黑五类，地主家的大小姐。 林落霞被人按压跪在台上，笨重的木板压得她直不起腰板，抬不起头，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身子，一点点冰冷了她的心。 随着夜色渐渐暗了下去，她眼底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没了。 苦笑，悲伤，绝望，麻木。 四周潮水般涌来的批斗声，再次将林落霞淹没…… …… 老太太再次被送进了医院，这一次再也没了之前的好运，直接瘫痪在床，无法动弹了，就连说话也说不明白，甚至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昏迷着的。 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她。 好在，沈青青在县城医院当护士，她平时能够照顾一二，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时时刻刻照顾老人。 晚上，将老太太送进医院之后。 深夜，外面一片寂静。 本该是睡觉的时间，沈大嫂夫妻俩却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久久沉默着不说话。 老太太瘫了，由谁来照顾成了一个问题。 夫妻俩相顾无言，只剩下沉默。 去交完费的沈老二，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儿子金宝，也过来了。 宝珠念初中在学校里住宿不回来，小山和青青都在县城里，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了，孩子只能随身带着。 沈老二将熟睡的孩子放到病房里，跟老太太一块睡，然后沉默着关上门，来到了走廊坐在了沈老大的身边。 良久之后，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哽咽痛哭了起来，“大哥，大嫂，是我对不住你们还有娘，今天的事……都是我给惹出来的。” “你们打我吧，骂我吧。” 沈老大抹了一把脸，想要说些啥，可最终那些话还是又咽了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指责也没啥用了。 “老二，这些……也不全是你的错。” 毕竟，谁也不知道当初娶了林落霞，会变成今天这样。 沈老二眼眶通红，语气哽咽，“不，就是我的错。” “早该离了的，这婚早该离了的。” 要是早点离了婚就好了，或许娘就不会瘫在床上，家里也不用被人砸了。 沈大嫂叹气，到了如今，她已经提不起心思去计较谁对谁错了，只想早点把家里的这个难关过去。 再说了，这事不像孟家的事。 孟家是他们早就知道了会出事，所以一直不让老四娶孟晓的。 可林落霞和老二都结婚十多二十年了，谁会想到这么多年后，会发生这种事。 更何况，林落霞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人咋样，他们也不清楚。 晚上在医院值夜班的沈青青忙完事情，连忙跑了过来，在跟老太太的主治医师聊完之后，她的心沉了又沉。 奶这下真的瘫了，连吃饭都只能靠人喂。 唉，这叫啥事啊，四叔的事刚过去，二婶的事又来了。 再这样下去，全家都要被逼疯了。 沈青青走到她爹娘身边，开口道，“爹，娘，二叔，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奶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明天要忙的事情更多，你们先去附近的招待所住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过来。” 她今天上夜班，医院没多少病人，正好方便。 沈大嫂和沈老大对视了一眼，叹气道，“那行，我和你爹先回去。” “有啥事去招待所叫我们。” 听着娘充满疲惫的语气，沈青青这才发现。 不知何时，从前那个经常对她动手的娘，才四十出头，鬓边已经有了银发，脸上多了不少皱纹，声音也沉重了些许。 岁月的痕迹清楚地出现，这是她第一次发现眼前的人，肉眼可见地苍老了。 一时之间，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好，娘，你们去休息吧。” 哪怕从前她对她再不好，可到了这一刻，沈青青还是心软了，不再纠结过去的那些事了。 沈大嫂和沈老大点了点头，夫妻俩往门外走去了。 沈老二还留在原地，坚持不走要守着老太太，沈青青劝过了但是没用，便随他去了。 …… 深夜，招待所的一间小房间里。 沈老大夫妻俩久久陷入沉默。 最终，沈大嫂无奈之下，提出了辞掉大队里养猪场的工作，在家照顾老太太的想法。 她干了差不多两年，已经熬到了厂里的骨干技术员位置，随着养猪场越办越红火，她一个月能拿三十多块钱的工资，手下还管着好几个人。 日子也是越过越滋润。 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她作为长媳，还作为家里唯一能站出来照顾老人的儿媳妇，只能把工作辞了。 第446章 栽倒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明天，发个电报给老三吧。”睡觉之前，沈老大叹了一口气道。 瘫痪在床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万一真的出了啥意外，估计她最想的是他们兄弟几个都在跟前。 沈大嫂点头，“是该发个电报给老三，明天我去照顾娘，你去发电报吧，再把林落霞的事也简单说一下。” 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影响到老三。 现在家里已经够乱了，希望别再出事了。 另一边。 从天黑到天亮。 沈老二一直守在老太太的病床前，睁眼从天黑到天明，迟迟没有合上眼休息一会儿。 小儿子金宝，则是被沈青青带到她那边的休息室去了。 这孩子才两岁多，正是离不开娘的年纪。 今天又亲眼目睹了林落霞被那些人拉走了，金宝哭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哭累了睡着了。 沈青青看着这孩子，心里忍不住怜惜。 唉，世事无常，最可怜的还是孩子。 也不知道二婶现在咋样了，最近这两年对这方面抓得很紧，像二婶娘家的成分，确实是个大问题。 一大早上。 沈老大往邮局那边去了，沈大嫂则是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又赶去了医院。 老太太瘫痪在床，现在拉屎拉尿都不受控制，处处离不开人。 沈家两兄弟是都是男人，不好照顾老娘这些贴身事，最终所有的事，都落在了沈大嫂和沈青青身上。 至于沈宝珠，她还在学校准备中专考试，还有不到两月就要考试了，家里发生的这些事，还来不及告诉她。 另一边。 没了家人，没了媳妇孩子，还没了工作的沈建平日渐消沉下去。 每天都躺在他租的那个房子里，身上为数不多的钱都用来喝酒了，一天到晚醉生梦死，压根不管外面的事。 因为跟沈建平结婚，孟晓当初逃过一劫，没有随她两个弟弟妹妹一块去下放。 但是她现在工作也没了，身上的钱都拿去给家里打点关系了，由于成分不好，找工作也找不到。 只能赖在大队里刚建好的知青点，跟那些刚来的知青一块住，但是免不了被孤立，被指指点点。 当得知沈家出的事情之后第三天，孟晓混在人群中，去看了正在受批斗的林落霞一眼。 当看清林落霞的惨状，她险些吓个半死，腿也软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灰扑扑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原本最爱干净讲究的林落霞。 此时此刻浑身上下被砸出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神空洞麻木。 跟条跌进泥潭的落水死狗一样躺在台上，任由无数人批斗。 孟晓不敢多停留，匆匆跑了。 生怕那些人，把她也给抓上台上去批斗。 自从跟沈建平离婚，厚着脸皮住进知青点后，大队里最累最苦挑大粪，扫厕所的活已经变成了她的。 任何人都可以指挥她做事，稍不顺从，那些人就会拿她的成份说事，还要去gwh举报她。 跑了不知多久。 冷，好冷。 冰冰凉凉的细雨打湿了她的衣服，明明是白天，可在她看来，这分明是个黑夜，无尽的黑夜。 孟晓额头滚烫起来，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身体越发笨重起来。 突然，一个不小心，她一脚踩空，栽倒在了路边的小水潭里。 冰凉的潭水淹没了她的身躯。 最后，孟晓恍恍惚惚，似乎看见了天边的一丝光亮，心莫名宁静了下去。 她没有再挣扎，没有再反抗，而是任由自己渐渐沉了下去。 沉下去，就不累了，沉下去，一切就解脱了。 …… 部队家属大院。 许满月刚怀上孩子，为了保险还去部队里的军区医院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之后。 沈景明终于放下了心。 因为有了心心念念的小妹妹，团团更加开心了。 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许满月的肚子，然后拿着故事书给小妹妹讲故事，讲着讲着直到他睡着。 这天下班回来。 许满月接到了来自老家的电报，她瞬间脸色大变，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电报，咋会是电报？ 电报的速度快，但是价格贵，一般没啥大事，没人会花这么多的钱来发电报，基本上都是写信。 难不成老太太出事了…… 她立刻查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娘瘫，危，霞被批，速归！ 许满月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瞬间僵住。 咋会这样，现在距离大动荡的开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虽然大动荡还没停止，可一年过去，林落霞都没出事，也没人注意这事。 咋偏偏这个时候爆出来，还被抓去批斗了。 看来，家里现在情况应该很严重，老太太估计就是因为这事瘫了。 许满月勉强冷静下来，直接去了沈景明的办公室找他。 这事，她一个人还真拿不定主意。 办公室里。 沈景明听到是许满月来找他，不免有些意外。 随军两年多，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办公室里找他。 “让她进来吧。” “好的，副师长。” 到了办公室门口，经过片刻等待之后，许满月一刻也不敢耽搁，大步走进沈景明的办公室。 “老家出大事了，娘的情况不太好，大哥让我们回去。” 沈景明脸色骤然变了，在得知事情的大概之后。 他沉默片刻道，“我这就去向部队里请假，你也去请假，带着团团回去一趟。”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人之前便一直惦念着孙子，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也该让她不留遗憾地离开。 “好，那我回去写假条，再向团团的老师请假。”许满月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能回去，尽量一家三口都回去。 她现在月份不大，身体也好，坐火车没啥太大的问题。 要是等到以后月份大了，或者刚生完孩子，老太太突然出事，那她还真没法回去。 回到家后。 许满月第一时间，去找了住在楼上的张参谋长媳妇崔老师。 崔老师是团团的班主任，孩子请假这些事都归她管。 敲响门，崔老师从屋里出来，笑着道，“满月，来，进来坐，有事在屋里坐着说。” 虽然沈副师长一家才搬来几个月，但是由于他们家的孩子，是自己学生的缘故，所以平时来往也要多一些。 说起来，人家团团妈妈才是真厉害，不仅是机械厂里的女技术员，而且还为厂里增加了不少的订单，这样厉害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第447章 夜话 许满月站在门口没进去，“崔老师，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找你是想给孩子请一个月的假，老家那边出事了，现在我们一家必须要赶回去。” 崔老师连忙点头，“请假没问题，你们忙你们的吧。” 一般老家出事，基本上都是老人出事。 全家都要赶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这事还真耽搁不得。 许满月：“谢谢崔老师。” 回到家之后。 团团早已经放学到家了，正在书桌前写作业。 许满月走过去，拿了一张凳子坐在孩子的身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团团，先不写作业了，妈妈跟你说件事。” 虽然孩子还不到六岁，但是她和沈景明却一直将他当成一个小大人对待，家里有啥事，他们都会认真跟他说清楚。 团团眨巴着眼睛，“妈妈，咱们家出啥事了吗？” 许满月点头，“你奶出事了，明天一大早上我和你爸要带你回老家一趟，你现在可以收拾你想要带的东西了。” “这一去，估计要个把月才回来。” 去除路上坐火车花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十多天左右，剩下的也就是半个月。 老太太现在情况紧急，跟前几次进医院都不太一样，这次是直接瘫了，林落霞因为成分的问题，也出了事，情况咋样还不清楚。 现在老家简直是一团乱。 也不知道待十多天，能不能将事情处理好。 团团想起那个对自己很好的奶奶，他忍不住担心，“妈妈，奶病得很严重吗？” 虽然，他只在老家待过一次，但是每年他过生日都能收到来自老家的礼物。 有时候是奶亲自做的衣服鞋子，有时候是汇款，还有的时候是老家的特产等等。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嗯，很严重。” 老太太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本来年纪大了再加上受过刺激，身体已经不大好了，这次又出了这种事，估计……很有可能挺不过去。 不然，她和沈景明也不会想着带孩子一块，回去一趟。 团团眼睛微微红了，一下子抱住了许满月，“妈妈，我不要奶奶死，呜呜呜……我不要奶奶死……” 小孩子的感情很纯粹，情绪也来得很快，谁对他好，他就希望谁过得好。 许满月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无声沉默。 人总有一天会老去，会离开这个世上。 不是说不要，就可以留住的。 转眼，她嫁到沈家都快七八年了，这些年里，几个儿媳妇中，其实老太太对她最好。 人和人相处，哪能没有感情，这么多年的婆媳情分，她也希望老太太能够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说起来，她还不如大嫂。 每次老太太出事生病，基本上都是大嫂一个人照顾，这次估计也一样。 …… 晚上。 许满月靠在沈景明怀里，说着老家的事。 “这些年，我们俩一直没在娘的身边尽孝，都是大哥大嫂他们在照顾娘，这次回去，我们多出一些钱，再给大嫂他们一些钱吧。” 沈景明点头，“嗯，是该多出一些。” 这一生，娘活得不容易。 年幼被卖到地主家当丫鬟，受尽地主家的压迫剥削，十五六岁时，又被卖给了他爹，好不容易夫妻俩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孩子也有了。 可偏偏人到中年，男人没了。 一个好不容易咬牙拉扯大四五个孩子，老了却一点福都没享过，又遇上了大饥荒，还遇到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现在直接瘫痪在床，无法自理。 现在林落霞出事，估计二哥也没法照顾娘，老四又是那个鬼样子。 现在能照顾娘的，只有大哥和大嫂夫妻俩，给他们一些钱是应该的，毕竟这些年他和满月一直从来没在娘身边尽孝。 翌日一大早。 沈景明带着媳妇孩子上了火车，赶往老家。 另一边。 安县县城医院。 老太太拉在床上了。 本来还在吃午饭的沈大嫂，这下也顾不得吃饭，连忙放下碗筷，又去为老太太收拾屎尿去了。 沈青青在上班，她也不能时时刻刻都顾得了这里，因此，在这里守着的人变成了沈大嫂。 至于沈老大和沈老二两兄弟，他们已经回去了。 前几天家里被砸得稀巴烂，还没回去收拾呢。 还有马上是秋收，家里必须有人去上工，否则今年的工分下别说钱了，就连吃的口粮都不够。 作为沈家两大劳动力，不得不赶回去。 老太太出事之后，在木料厂车队上班的沈小山也请假赶到了医院。 他来的时候，沈大嫂刚给老太太倒完屎尿。 当看到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明白的老人，沈小山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短短不到半年，家里就成了这样。 他将他娘拉到了病房外的一个角落里，“娘，奶现在的情况还能好吗？” 沈大嫂想起前几天医生说的话，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好不了，我听那医生的话，你奶估计没多少日子了。” “我已经把大队里养猪场的工作辞了，以后在你奶的身边照顾她。” “等再过几天你奶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带着奶回家，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沈小山沉默不语，只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叠钱，放到了沈大嫂的手里，“娘，这些钱你和我爹拿着吧，就当做是我给奶看病的钱。” 他转正虽然才一年多，但是货车司机工资多，油水更多。 这一年多下来，他也攒了一笔钱。 现在娘辞了工作，爹又只能靠上工挣钱，奶又成了这样子，家里肯定缺钱。 沈大嫂瞬间红了眼眶，鼻子酸涩，忍不住落泪。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苦难与辛酸，仿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呦，娘的儿长大了，懂得心疼娘了。” “不过这钱娘不能要，你拿回去吧，你刚娶了媳妇不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和你爹给不了你们小两口帮衬，哪里还能要你们的钱。” 去年，儿子转正半年后，因为表现出色，再加上运气好，意外得到了分房的名额，不过前提是他结婚。 闺女帮忙牵线搭桥，儿子娶了她的城里同学，儿媳妇也在这家医院，只是太忙了，上次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又继续回去忙了。 第448章 孝敬 沈小山摇头，坚持将钱塞到自己老娘的手里，“娘，你拿着吧，我和小兰都有工作，能挣钱。” “这笔钱就当作是我孝敬你们的。” 沈大嫂又将钱塞还给他，“不行，你拿回去吧，娘不能要你的钱。” “只要你和小兰好好过日子，抓紧时间再生个孩子，我和你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已经四十来岁，年纪大了，最近这几年来发生的事，让她对很多东西也算是看淡了。 只要一家人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在一块就行，啥钱不钱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现在压在她心头的，只有家里的这一大堆事。 前几天，李二狗带着一大帮人来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她男人冲动之下，还把李二狗狠狠打了一顿，险些闹出人命出来。 也不知道等对方缓过来，会不会再跑来找她男人算账。 这帮人可不好惹，如果他们真的计较，恐怕家里又要出事了。 要是，老三他在就好了，他在家的话，那些人肯定不敢轻易动他们家。 真是怕啥来啥。 上一秒，沈大嫂还在医院担心这事。 下一秒，沈老大被公安抓走的消息，很快从大队里传了过来。 听到这消息，沈大嫂眼前一黑，只感觉天都快在塌了，她浑身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晕死过去。 沈小山脸色大变，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连忙将沈大嫂扶起来，“娘，娘，你咋了，快来人啊，有人晕过去了。” 他将人抱起来，冲出老太太的病房到处找医生，额头焦急得冒出来密密麻麻的细汗。 得知消息的沈青青赶来，沈大嫂躺在病床上已经幽幽转醒了，她哭红了眼眶，泪水打湿了衣领，躺在床上哽咽得不行。 “咱们家这是造了啥孽啊，咋就一刻也不消停，先你四叔他们，后来又是你二婶，你奶，现在轮到了你爹……” 下一个，不会就该轮到她和她的这一双儿女了吧。 天了，干脆一道雷下来把她劈死得了，别再这样折腾下去了，她真的受不了一点刺激了。 沈小山守在沈大嫂的身边，“娘，你先别着急，爹会没事的，三叔现在在部队的职位不低，他们动手之前，肯定会顾及到三叔的身份地位。” “这事着急没用，只能先冷静下来，等我去打听打听情况，再想想办法将爹救出来。” 沈青青掏出帕子给沈大嫂擦眼泪，“是啊，娘， 小山说得对，你先别着急，爹肯定没事。” “三叔他们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说不定都快到了，到时候家里肯定会没事的。” 听奶说，现在三叔已经升到了副师长，这个级别放在部队里可不算低。 要是三叔在家，李二狗那帮人压根不敢到他们家里来闹事。 沈大嫂眼眶更红了，哽咽起来，“希望吧。” 这些年她整宿整宿睡不着，头发掉了一大把。 不止是老太太半夜要起夜，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要是……老三和三弟妹他们在就好了，哪怕出事，也有个商量的人。 …… 跟孟晓离婚，工作停了差不多一年多后，沈建平又在他师傅运作下，勉强又回去上班了。 经历这么多的事后，他一改从前的浮躁，踏踏实实上班干活，渐渐地变得沉默寡言。 不过，恢复工作差不多半年多后，他在工作技术上却有了不小的进步，从之前的二级钳工，一跃成为四级钳工。 放在他们这个小县城的机械厂，已经算是骨干钳工了。 黄师傅看着自家徒弟大变样，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人啊只有经历多了才能成长，有些事是祸也是福，就看站在啥角度来看了。 “建平，你也别一直待在厂里，多出去走走，人不能总是闷着，时间久了会出事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改天我让你师娘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去相相亲，找个合适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沈建平放下手里的钳子，沉默着摇头，声音沙哑，“师傅，我暂时没有再婚的打算，不用麻烦师娘了。” 他这样的人，连家人都不想要他了，他哪有能力给别的女人幸福，他还是老老实实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黄师傅有些恨铁不成钢，“建平，你这脾气咋这么倔呢，人啊该往前走就往前走，不能一直停在过去。” “你年纪也不小了，跟你差不多大的那些男人，孩子都要好几个了。” “你家里的事，我也知道，在我看来，你娘和你大哥他们，不是真的想要跟你断绝关系。他们对你的心思，跟我对你的心思没啥区别，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们始终都是一家人，说不定他们现在看见你已经悔过，气都消得差不多了。” “你再提些东西上门，好好跟家里人认个错，态度放低一些。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他们肯定会心软原谅你的。” 只要不是犯了天大的事，做父母的哪里会真的将儿子赶出家门。 人做错事不怕，怕的是不知悔改，能悔改就是好事。 更何况，这小子当年轻气盛，做事考虑后果也是正常的，他现在已经尝到了苦果了，受到的惩罚也够了。 沈建平眼底闪过一丝激动，“真的吗，师傅，我娘她真的会原谅我？” 这一年多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应该听家里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可惜没有如果。 “嗯，肯定会的，只要你知错肯改，多认错，多求原谅，他们肯定会心软的。” “建平，今天是你娘的生日，你请个假买点东西回去看看她吧，说不定事情就成了。”黄师傅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肩膀，再次叹气道。 沈建平一听心里不免激动起来，也不再耽搁，直接请假去百货大楼买了不少东西，拎着回老家去了。 师傅说得对，娘当初那么疼他，见他知错肯改了，工作也回来了，只要他多撒娇卖惨，娘肯定会原谅他。 第449章 一个小时 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 沈建平终于再次回到了青山大队，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四处看了起来，然后才匆匆赶往家里。 往年一般娘过生日的时候，家里都会特意拿出一点白面出来包饺子，还会打几个鸡蛋。 从城里赶过来的时候，他特意买了一条肉提着回来，为的就是给娘过生日。 沈建平刚进大队没多久。 忽然看见很多人，围在路边的那条小水潭周围，隐约好像说是谁淹死了，身体都泡烂了。 还有人说活该，这种成分的人就不该活着，死了倒干净。 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也没注意听，又抓紧脚步匆匆往家里赶去。 现在啥事都比不上娘过生日重要。 说不定娘今天一高兴，就原谅他了。 沈建平前脚刚走，后脚泡在小水潭里的尸体被打捞上来，身为大队长的洪全也赶了过来，当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之后。 他叹了一口气，这么年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想当初，孟晓刚下乡在公社里的小学当老师的时候，朝气蓬勃，多才多艺，又爱看书，嘴里随口说的一句诗，都他们这些乡下人听不懂的。 她很爱笑，一笑嘴角的两个酒窝隐约可见，人长得也俊，引来了不少年轻小伙子的目光。 可惜了，成分不好。 要不是因为嫁给了沈家老四，躲过了被下放的命运，估计早就不在这里了。 可他还是没想到，距离孟晓家里出事才一多年，她人就没了。 洪全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看着路边已经确定孟晓是自己踩空，掉进水潭里淹死的，不存在他杀。 检查完之后，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巴，再次叹气，“找个地方把人埋了吧。” 自从下放到农村来的人，还有下乡的知青多了起来，时不时死个人已经不算新鲜事了。 有些人受不了苦，寻短见的不少，出意外的也不少。 说起来，沈家一两年来，发生的事情还挺多的，啥事都让他们摊上了，偏偏都不是些小事。 现在大队里对沈家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一点麻烦。 要不是沈景明还在部队，估计沈家现在已经人人喊打了。 落日的余晖撒在天边，染黄了一片。 夏天热气腾腾。 一连赶了好几个小时的路，沈建平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他渐渐停下了脚步，心里不免有些胆怯，害怕大哥他们还是不让自己进门。 可都走到了这个地步，沈建平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抬手敲门。 然后门一敲便开了，没有上锁。 沈建平也没多想，以为是谁忘记关门了，于是他直接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他瞬间脸色大变，猛地跑进屋里去。 “娘，大哥，二哥——” 家里到处一片狼藉杂乱，好多东西都被推倒在地，家里的柜子椅子桌子，还有那些瓶瓶罐罐都被砸碎了，散落一地。 好多东西都被翻出来了，随意丢在地上乱得不行。 沈建平跑遍了家里所有的屋子，一个人都没有，他一下子慌了起来，连忙跑出去找了周围的人打听情况。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 二嫂被举报，现在关进了牛棚，白天上工干活，晚上进行批斗改造； 李二狗刻意报复，滥用职权针对他们家把家里砸个稀巴烂； 娘因为这事，再次进医院现在还没回来；大哥又因为殴打李二狗，被关进了大牢。 沈建平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脸色惨白了下去。 他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咋会这样，咋会这样…… 经过几天几夜，不停地转乘坐火车。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沈景明和许满月就能带着孩子，到达县城的火车站了。 火车上。 沈景明抱着渐渐熟睡过去的儿子，目光落在了火车窗外。 周围的景色越熟悉，越是越近老家，马上就要到了。 他已经五六年没回去过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情况咋样？ 许满月坐在男人的身边，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别担心了， 马上就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本想安慰，肯定会没事的。 可这话连她都不相信，又怎么说得出口。 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无法改变。 现在只希望，老太太的情况没那么严重。 不过，说起来林落霞的事情确实蹊跷，反正她一点都不相信，这背后没有人刻意搞事。 问题是这人居然还不怕沈景明，要么是真的不怕；要么是胆子太大不怕死。 沈景明眸色晦暗不明，“只怕，这次家里的事没那么好解决。” 哪怕背后的人被他扯出来处理掉了，可二嫂成分的事情已经放到了明面上，无法改变，顶多只能让她的处境好一些。 还有娘，娘已经进了医院，哪怕他回去除了出钱积极治疗，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现在只希望，事情别那么糟糕。 许满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里也闷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望着窗外一片青山绿水，也没了看景的心思。 明明才一个小时，却煎熬得像是一天，夫妻俩在火车上熬着熬着，火车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到县城了。 多年不见，这个熟悉的县城变化不大。 沈景明和许满月带着孩子，匆匆赶往医院，很快医院到了，找护士打听病人的病房之后，一家三口又跑去找病房。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来到了老太太的病房。 “大嫂，我们回来了，娘现在情况咋样了？” 一进去，许满月看到了头发已经花白，明显老了不少的沈大嫂，正在给老太太喂饭。 听见久违的熟悉声音，沈大嫂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当转头瞧见熟悉的来人之后，她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也在憋不住，一股脑地涌了出来，眼眶瞬间红了。 “三弟妹，老三，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 沈大嫂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顺流而下。 第450章 救人 “三弟妹啊，你们可算回来了，老三，快救救你大哥吧，他被人关进大牢了，老二和小山去打听情况了，现在还不知道你大哥他咋样了……” 现在家里简直一团乱，她简直不知道该咋办了。 许满月和沈景明一听，脸色瞬间变了。 “大嫂，你说大哥咋了，这究竟是咋回事，你从头到尾跟我们说说。” 明明前些天，大哥还给他们发电报，咋他们刚赶来，就出了这事。 沈大嫂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眶红肿得不行，哽咽道。 “是李二狗，李二狗记恨当年咋们家，让他赔偿那只鸡的事，所以特意举报了二弟妹的成分问题，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将咋们家里砸个稀巴烂。” “这些年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那些人冲进咱们家砸东西的时候，娘当场被他们气倒，现在只能瘫痪在场，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大哥气不过，冲动之下打了李二狗一顿，李二狗今天找了人报了公安，以故意伤害，妨碍公务为由，直接将你大哥从家里抓进大牢了。” “还有二弟妹，她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太好。不仅被关进了牛棚，白天上工晚上批斗，而且还被冠上了心狠手辣，残害亲生骨肉的罪名。” “她现在已经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许满月心里一沉，她想到老家出的事情很严重，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从身上掏出帕子，轻轻擦掉沈大嫂脸上的泪，“大嫂，你先别急，大哥肯定会没事的。” 听完这一切，沈景明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满月，你在医院跟大嫂说说话，照顾好娘，我出去一趟，打听一下这件事。” 许满月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去吧。” 很快，男人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许满月母子、沈大嫂还有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的老太太。 刚刚目睹了多年未见的三儿子回来，由于无法说话，无法表达，老太太的泪水不停落下打湿了枕头。 儿啊，她的三儿啊，整整五年多不见，他终于回来了。 这个她亏欠最多的儿子，她的三儿啊。 许满月忽然察觉到了老太太在哭，她赶紧跑过给老太太擦眼泪，“娘，娘，你咋了，你是不是哪里疼，还是有啥事想跟我们说？” 沈大嫂停止了眼泪，也走了过去，多年相处的婆媳，此刻她最了解老太太。 “三弟妹，娘应该是激动，激动你和老三带着孩子回来了。” 上次老三回来，还是五年前老太太被二弟妹气进医院那次，转眼，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娘的哪能不想。 果不其然，老太太不哭了。 许满月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娘哪里疼。” “团团，快过来喊奶奶。”她把一旁的儿子叫过来。 团团跑了过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可怜老人，他知道这个老人，就是之前经常给他寄东西的奶奶。 他走到病床前，拉着老太太干枯的手，小脸认真，“奶， 团团和爸爸妈妈回来看你了。” “你一定要早点好过起来，等你好起来了，爸爸妈妈还有团团都会很开心的。”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眼眶不受控制红了又红，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流下。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啥，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口水也流了出来，打湿衣领。 沈大嫂赶忙拿起帕子给她擦嘴，“三弟妹，娘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动弹不得，说话也说不出来，吃饭也需要人喂。” “这些日子，多亏了青青时不时过来帮忙，否则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有时候半夜老太太总是啊啊啊地叫，她起来一看不是尿了就是拉了，又得给老太太收拾，收拾完刚睡下没多久，老太太又拉了又尿了。 她又得爬起来干活。 这才过去七八天，沈大嫂已经累到头发花白，两眼发昏了，每天起床眼底下都是一片淤青，连吃饭都吃不好。 许满月看着沈大嫂满脸倦容，明显苍老了不少，她抿了抿唇，“大嫂，你在医院照顾娘，那你在大队养猪场的工作呢？” 沈大嫂沉默半晌，摇头道，“我辞了。” 那会儿实在是没办法，全家只有她一个人能照顾老太太，她是家里的长媳，在他们这个地方，老人一般都是跟家里的大儿子住，由大儿子一家照顾。 虽然现在还没分家，但是照顾老太太这事，也只能落到他们夫妻俩头上。 许满月想了想，“这样吧，大嫂，咱们找个人来照顾娘吧，你看看能不能跟大队长说一声，再回去继续上班。” “找人照顾娘的钱，我和景明出四分之三，还有这次娘住院的钱，我们也出四分之三。” “大嫂，这些日子都是你和青青在医院照顾娘，你和大哥就不用出钱了。” 他们毕竟常年在外，没有在家照顾老人，多出一些钱是应该的。 本来想着全出，但是想想这样也不太好，这是全家的事，其他人多少还是要出一点。 沈大嫂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哪行，哪能让你和景明出这么多的钱。” “你和景明很少在家，也很少吃家里的口粮。这些年来，你们还月月往家里寄钱，尤其是闹饥荒的那几年，景明不仅往家里寄的钱翻倍，而且还往家里寄粮票。” “真要论起来，哪怕你和景明没在家尽孝，可为这个家付出的也不少。” “相反我和你大哥，不会赚钱也没有本事，只能在家照顾老人，这些也不是啥难事，对这个家也算不上有啥贡献。” 许满月拉着沈大嫂的手，轻轻拍了拍，“大嫂，瞧你说的这叫啥话，咱们这个家多亏你和大哥，要是没有你们，估计这次咱们家就要完了。” “娘也是多亏了你和大哥的照顾，才能缓过来，要是没有你们，我和景明还不能安心在外面工作。” “出钱的事，我和景明早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多出一部分，你和大哥不用出，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你们千万别拒绝。” “更何况，你现在也有工作，一个月赚的钱还不少，哪能就这样辞了。” 现在她和沈景明的工资，一个月加起来两百多块，在部队里也没多少要花钱的地方，每月除去花销能攒下不少。 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啥。 第451章 忏悔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人影猛地冲了进来，扑到了老太太的病床前，痛哭流涕。 “娘，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让你伤心难过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些让娘伤心的事了……” “娘，你别吓我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骂我打我一顿吧，只要你好好的，哪怕让我去死我也能接受……” 许满月和沈大嫂这才发现，来人居然许久不见的老四建平。 自从老太太登报跟沈建平断绝关系，将人赶出家门之后，家里的人他们基本上都不会跟沈建平说。 这次发生的事也一样。 也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消息，居然跑了过来。 想到这人当初做的那些事，沈大嫂脸色有些不好看。 可碍于老太太还躺在病床上，她也不好说些啥，只能任由沈建平跪在老太太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不停忏悔。 可要是忏悔有用，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了。 沈大嫂拉着许满月坐在一旁，“三弟妹，这些年你和景明都在外面，很多事情你们恐怕也不太清楚。” “不过老四这事，你们这次过来之后，还是别乱插手，任由他去吧。” “娘早已经在他当初不顾一切跟孟晓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老儿子死心了，当初因为他，娘还进了一次医院，咱们家也被那些人砸了一次。” “你大哥和你二哥，也不想认这个弟弟了。” “你和老三也别跟他接触。” 沈建平和孟晓的事，跟林落霞和老二的事，性质可不一样。 虽然两兄弟的媳妇成分都不好，但是人家老二跟林落霞已经结婚十多二十年，结婚之前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这些事。 可沈建平不一样，他明知道娶了孟晓，以后可能会牵连到他还有家里人，可他还是娶了，不管不顾地娶了。 结果倒好，最后竹篮打水一趟空，孩子没了婚也离了，家里人都不想认他了。 这些都是这个小叔子活该！ 许满月看着跪在老太太病床前痛苦的男人，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复杂。 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沈建平才十五六岁，还是个有名的懒汉，靠着家里宠着，从来不去上工干活，是老太太的掌中宝，心尖肉。 没想到，转眼七八年过去，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就连一向最疼沈建平的老太太，都不想认他了。 不过看他现在穿着打扮，工作应该是恢复了，也不算过得太差。 病床前。 沈建平还在痛哭着忏悔，拉着老太太的手紧紧不放。 老太太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说不了话动弹不了而已。 自从沈建平进来，她一直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可浑浊的老泪还是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心里酸酸涩涩。 这可是她从小最疼爱的老儿子啊，当娘的跟儿子主动断绝关系，将他赶出家门，她咋会不心疼。 无数个夜晚，她都是哭着醒来的，心口也是疼的。 可当时那种情况，她也没办法，老儿子重要，可全家更重要，她不能让一个儿子毁了其他儿子。 啊啊啊—— 看着老儿子依旧跪在地上拉着她痛哭，老太太最终还是忍不住心软，刚要开口让他起来，可她张口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一旁的沈大嫂和许满月见状，连忙走了过来。’ “娘，你咋了，是不是又尿了还是又拉了？”不过没有闻着味，应该是不是拉了尿了，但也不可能是饿了，刚刚才喂过饭呢。 沈大嫂刚要再检查一番，许满月看着地上依旧跪着的人，再看看老太太流泪的眼睛，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试探性问道。 “娘，你是不想想让老四起来？” “如果是，你就眨眨眼。” 老太太眨眼，也不叫了。 跪着的沈建平眼眶更红了，“娘……” 他没想到，娘还是念着他的，早知道是这样，他就应该早点回来，说不定娘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老四，先起来吧，这是娘的意思。” 沈大嫂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也没说啥。 沈建平从地上站起来，先是对着许满月和沈大嫂鞠躬。 “大嫂，三嫂，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任性，以后我不会再那样了。” “恢复工作的这半年多以来，我攒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是我想把这笔钱都拿出来给娘看病住院。以后我每月的工资，除了吃饭和住宿的花销，我都会攒下来寄给家里。” 沈大嫂冷哼一声，“还是算了吧，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沈家人了，我们沈家的事也用不着你管，我们自己能管好自家的事。” “你赚的那些钱，我们也用不上，你赶快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当初老三寄回来好多封信，全是跟家里还有这人分析利弊的，全家都听进去了，只有他跟着了魔一样，啥也听不进去。 哪怕全家轮流劝说，坚决反对也阻挡不了他娶孟晓的决心。 沈建平羞愧不已，“大嫂，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赎罪。” “现在家里出了不少事，你们就让我留下来吧，我啥都能干，让我为这个家尽点力。” 沈大嫂还想要说些啥，许满月看着老太太不停流眼泪，她轻轻扯了扯大嫂的衣袖，“算了，现在家里事情多，他想要留下来，那就让他留下来吧。” “这样大嫂你也能轻松一些。” 沈大嫂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病床上的老太太也不流泪了，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 …… 另一边。 沈老大是被镇上的公安局抓起来的，告他的人正是李二狗。 李二狗现在靠着gwh得势了，在大队里还有公社里，基本上很少有人会找他麻烦。 甚至走到哪里，那些人还会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李同志辛苦了，李同志要不要去国营饭店吃顿饭，我们请客。 自从进了gwh之后，他唯一丢了面子不顺心的，就是在沈家被沈老大狠狠揍的那几下。 再加上，他跟沈家本来就有仇，这下更是不愿意轻易放过沈家。 可他没想到，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居然会瞧见多年不见的沈家老三，那个在部队里当军官的沈景明。 第452章 抓住 看着眼前朝自己走来的军装男人，李二狗脸色大变，猛地转头拔腿就跑。 虽然知道自己动了沈家，沈景明肯定会得到消息来找他麻烦。 但是没想到这人来得这么快，上次这人回来，就已经当上了团长，这次估计又往上升了一升，这级别绝对不低。 沈家那个死老婆子还真的生了个好儿子，哼，不过现在沈老二的媳妇已经被抓走，成了名副其实的黑五类。 死老太婆瘫痪在床，沈老大又被他弄进大牢了。 沈老四是个不成器的，不用他出手，他已经自己把自己搞废了。 哪怕沈景明赶回来，也无力回天，顶多将沈老大弄出来。 然而，李二狗还没跑两步，就被沈景明跑过去一把按倒在地。 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公安，以及县城里的公安队长张建军。 张建军一上来，就将李二狗的手用手铐铐住。 “李二狗，你侵占国家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偷偷盗窃了县城城东废品收购站的大量公有财产，现在废品收购站的主任已经报警，我们拿到了你偷盗的证据。” “现在依法将你抓捕归案，进行处罚。” 李二狗一下子愣住了，他脸色惨白了起来，连忙摇头，“不，我没有，你们是一伙的，沈景明，你在刻意报复！” “你是不是报复我把你家给砸了，你是不是报复我举报你二嫂的成分问题，你还想报复我让你娘瘫痪在床？” 那事他做得那么隐蔽，甚至还打通了内部关系，咋可能沈景明一回来，他就被发现？ 这其中，没有沈景明的手笔，他是一点都不信。 张建军看了眼身边的老战友，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 心里不免有些感叹，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哪怕面对辱骂，也丝毫不慌。 “李二狗，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难道非要我们把你跟收购站的工作人员王小丽的私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你说出来，你才甘心？” 王小丽，废品收购站的一个临时工。 因为待遇跟正式工的差别太多，她心生不满，被李二狗钻了空子，让他利用她，在废品收购站私吞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还有一些不该收藏的艺术品，孤本，画作，这些甚至还是从国外来的东西。 那些一旦牵扯上，那可就跟资本家脱不了关系。 李二狗哪敢承认，要是他承认了，他的下场估计不会比林落霞那个黑五类好多少。 于是他心思一转，只好咬牙坚持称是沈景明陷害他，算计他，报复他。 沈景明声音沉了下去，眸色幽深，“你有没有做过，去公安局接受调查就清楚了，现在王小丽也在公安局，正好你们可以对质一番。” “她说她手里有你贿赂她的证据。” 李二狗身体彻底僵住，浑身冒冷汗，“不，……不可能，是你陷害我，你是买通了王小丽陷害我。” 完了完了，彻底玩完了。 如果是别的还好，gwh能保得住他，可他现在遇到的这事，不仅牵扯到国家财产，而且还牵扯到腐朽的资本主义。 他后面的人，肯定是不会为了他，得罪沈景明这样的部队高级军官的 沈景明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张队长，把人带走吧。” 对付这种人，只能来硬的。 张建军点头，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公安立马将李二狗押起来往前走。 等人走了，他这才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景明，你放心吧，只要李二狗交代了，你大哥很快就能出来了。” 虽然打架是事实，但是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只要当事人愿意和解，这事也就过去了；哪怕当事人不愿意和解，最多也就关几天，然后赔点钱。 但是李二狗身上的罪名可不一样，事情一定确定，有他们公安局还有沈景明这个部队的副师长在一旁看着，最少也得下放到那些偏远地方去进行劳动改造。 到时候，没了当事人，沈老大想要出来，也就容易多了。 沈景明抿了抿唇，“这事不急，按正常手续走就成。” 只要没有李二狗在后面捣乱，大哥很快就能出来。 不过他当众打人是事实，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所以他必须在里面待几天。 张建军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我加快速度，争取早点让你大哥出来。” “对了，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有空上我那里坐坐呗，咱们好好喝一杯。” 现在两人的差距那是越来越大了，三十多岁出头的副师长，他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还真没瞧见过几个，以沈景明的能力，估计过几年再见，又要往上升了。 到时候，也不知道他这个老战友，还能不能坐下跟他喝一杯。 沈景明摇头，“等过些日子吧，老家这边的事情太多了。” 大哥进大牢的事情，是最容易解决的，本身就不是啥大事。 但是二嫂的成分问题，还真不好解决。 虽然二嫂已经被抓走了，现在不会再牵扯到家里，可她毕竟在沈家当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媳妇，又生了几个孩子。 也不好不管不问。 他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能力范围之外，不牵连到自己和其他人。 能帮一把，那就帮一把。 张建军想到沈景明家里发生的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行吧，那你先忙，等有空了咱们再聚一聚。” …… 公社初中。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的日子。 沈宝珠今年已经初二了，正在准备考中专。 她的目标是像青青姐一样，进医院当护士，以后努力在城里找个对象，分房，然后成为乡下人人羡慕的城里人。 然后再把娘接进城里过好日子。 此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家里出事了，也没人跟她说这事。 直到，学校放假，沈宝珠刚出校门，正打算回家的时候，抬头瞧见了一脸憔悴的爹。 她愣了一下，连忙走过去，“爹，你咋来了？” 最近一年来，她爹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关系，一下子变成了大队里的新任会计，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咋突然间变成了这副样子？ 第453章 三个条件 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爹这样憔悴。 眼底都是黑眼圈，眼神疲惫不堪，还带着几分麻木，原本高大的身材仿佛也在一夜之间弯了下去。 沈宝珠险些没认出来，不知为何，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啥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沈老二看了眼自家闺女，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去县城医院里，我已经找你们老师给你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你就去医院里照顾你奶吧。” 沈宝珠撇了撇嘴，“爹，我还要念书呢，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要参加中专考试了，你们当大人的咋不自己去照顾我奶，干啥要我一个正在备考考试的孙女去？” 最近这几年，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进医院是常有的事，因此她并没有多想，还以为跟从前一样。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将闺女带到了一个角落里，犹豫挣扎良久，还是艰难开口。 “宝珠，家里出事了。” “现在你奶全靠你大伯母一个人照顾，要不……你别暂时先别念了，回去照顾你奶吧。” 沈宝珠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她简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唇颤抖，死死掐住掌心。 “……爹，你知道……你在说些啥吗？” 啥叫别念了？ 啥叫回家去照顾奶？ 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成绩提升到这个地步的，好不容易才考上初中的，眼瞅着马上就要参加中专考试了，以后就能像青青姐一样成为城里人了。 咋突然不让她继续念下去了，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她亲爹。 沈老二沉默了下去，心里酸涩，不忍对上闺女的眼睛。 要是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让闺女放弃念书的机会，毕竟马上就能考中专了。 可偏偏他没办法，没本事。 “宝珠，你娘……她被人举报成分问题，咱们家都被砸了，你娘……也被抓走了。” “你奶因为你娘的事，气得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你大伯更是因为这事，冲动之下蹲了笆篱子。” “现在你奶还有你弟弟，全靠你大伯母还有你青青姐照顾。” “这事归根到底是你娘惹出来的事，咱们不能让你大伯母一个人承担啊。” 沈宝珠眼前一黑，险些无力倒在了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幸好关键时刻，沈老二及时扶住了她，“宝珠，宝珠，你没事吧，你可别吓爹啊，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说起来，他还不到四十岁，可经过这事之后，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人也苍老憔悴了不少。 之前能靠着脸惹来不少寡妇的目光，现在走在大街上，都快跟那些一般中年男人没啥两样。 他现在所求不多，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可哪怕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难如登天。 沈宝珠渐渐缓了过来，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她哭红了眼，哽咽得不行。 “爹，咋会这样，你告诉我咋会这样，明明……之前都没事，咋突然间就成了这样？” “娘呢，娘现在的情况又咋样了？” 娘的成分问题，她是知道的。 之前也没觉得有多严重，哪怕去年的大动荡开始，她娘也没受到成分的影响。 她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年，就突然冒出这么大的事来。 沈老二紧紧拉着闺女的手，心里宛如被无数刀剑刺穿。 “唉，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家里一团乱，一个人都没有。”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爹也不会让你去医院照顾你奶和你弟弟。” “宝珠，算爹对不住你，这书……咱们暂时先别念了，你奶的身边离不开人，你回去照顾你奶，就当做是替你娘赎罪吧。” “……好，我去照顾奶。”沈宝珠艰难说出这几个字，不停地哭，哭到泪水模糊了双眼。 此时此刻，她的肩膀上好像落下了几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她马上就要参加中专考试了，明明……以她现在成绩还是很有可能考上。 可偏偏家里出了这事，她不得不作出选择，放弃自己的学业。 谁让家里是因为她娘才变成这样的，爹说得对，她得替娘赎罪。 得到回答，沈老二瞬间松了一口气，可紧接而来的是愧疚。 “宝珠，你放心，爹不会亏待你的，以后无论爹和你娘咋样，你和弟弟永远都是爹的好孩子，谁也越不过你们姐弟俩。” 沈宝珠心里咯噔一下，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仰头看着眼前瞧着已经老去的男人。 “爹，我不要别的。” “我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对于不念书去照顾奶的事，无怨无悔。” “第一，等这事结束之后，你要好好挣钱，好好跟三婶和三叔打好关系。或许他们也会像帮大伯母一样来帮你，这样咱们家的日子才能好过，我和弟弟才能有未来。” “第二，以后你挣的钱，除了交给家里的那一份，剩下的你都必须交给我来保管，如果你违背了前面一个承诺，那些钱都会是我的。” “第三，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你无论再不再娶，我和金宝永远都要排在你那些孩子的前头。” 沈宝珠直直看着她爹，再次问道， “这三个条件，你同不同意，如果同意，咱们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做见证，立字据，你以后再娶别的女人，绝对不能为了她亏待我们姐弟俩。” 娘现在出事了，她已经不求这两人还能在一块，也不想赌她娘在她爹心里有几分地位。 但是，想要让她牺牲她的前途，也不能空手套白狼。 总得给她一些保证，别到头来，她失去了一切，她爹却重新娶了后娘，忘了他们姐弟俩。 毕竟，以她对她爹的了解，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三个条件再加上找人做见证，立字据，这几个词一出来。 沈老二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他皱眉， “宝珠，你这是啥意思，你不信任爹，你觉得爹会亏待你们姐弟俩？” 第454章 照顾 沈宝珠也不遮遮掩掩，她哭红了眼，委屈得不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跟外面那些女人的事？“ “不，我其实全都知道，包括你之前跟王仙草说，只要你跟我娘离了，你就娶她的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娘出事了，她成分不好，会连累家里，我也不要求你一直守着她。” “但是，该是我和金宝的东西，反正我是一定要争取的，万一你哪天又和别的女人搞出个孩子出来，那还不得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你要是真的疼我和弟弟，现在就该为我们的未来打算，而不是靠着牺牲我一个人的前途，来减少你对奶，还有对这个家的愧疚。”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多事她不是不懂。 之前有娘为她撑出一片天，现在娘出事了，她得为她和弟弟打算。 爹是靠不住的。 沈老二沉默良久，“好，我答应你。” 家里没个女人确实不行，林落霞现在这种情况，差不多是完了。 他不可能为这样的女人守着，他还不到四十岁，人生还长着。 不过俩孩子也是他亲生的。 外面女人和家里的孩子，他现在还是分得清谁更重要，可以后要是真的再有了孩子，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 立好字据，从大队长家里出来之后。 沈老二和沈宝珠这才意外得知孟晓昨天被淹死的消息。 现在人已经匆匆埋了，不过由于她的成分问题，所以只是单纯地埋掉，没有墓碑，也没有棺材等等。 父女俩赶往医院的路上。 “爹，这事……四叔知道吗？”沈宝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虽然家里已经跟四叔断绝关系了，可有些东西，不是说断就能断掉的。 奶心里一直念着四叔，全家都知道，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沈老二摇头叹气，“别管他们了，现在家里最要紧的是你奶的身体情况。” “其他人，都跟咱们家无关。” “到了医院之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奶，别马虎了。” 老太太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可能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撑个一两年，反正是没多少时间。 沈宝珠咬着唇，垂下眼眸不说话。 其他人？ 也包括她娘吗？ 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人关心她娘的情况，家里所有人都围着奶一个人转。 别人也就算了，可爹跟娘十几二十年的夫妻情分，难道就他就一点都不关心？ 看来，她为自己和弟弟做的打算，还是少了。 爹，确实靠不住。 …… 医院病房里。 办完事情的沈景明再次回到了医院。 此时，老太太已经睡过去了。 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沈建平还没走，依旧守在老太太的病床前。 “三哥，你回来了。”他转身看向自小在几个兄弟中，跟他关系最亲近的三哥，不免有些难以面对。 毕竟，当初三哥得知他要娶孟晓，特意发电报写信，甚至打电话给他分析了很多。 沈景明冷淡点头，随后移开视线，看了眼睡着的老太太，然后走到了许满月和团团的身边坐下。 沈建平沉默片刻，还是将心里埋藏了许久的那句话，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三哥，对不起，我错了。” 沈景明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自己做的事，自己有能力承担就行。” 此话一出，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僵住。 沈建平渐渐低下了脑袋，心里的羞愧更是犹如潮水便淹没了他整个人。 这时。 沈老二带着沈宝珠赶到了病房，一进门。 两人便瞧见了站在病房内的沈建平，下意识脚步停顿了一下，想到了孟晓淹死的事。 不过很快父女俩又恢复如常，直接绕过沈建平走了进来，站到了沈大嫂的面前来。 沈老二拉着沈宝珠，“大嫂，娘出事的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工作忙，青青又在上班，以后照顾娘的事，都交给宝珠吧。” 沈大嫂和许满月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愣了愣。 “老二，宝珠不是正在准备中专考试吗，你咋让她过来了？”沈大嫂问道。 沈老二沉默了片刻，“大嫂，这事归根到底是落霞引起的，让宝珠来照顾娘，是应该的。” “这几天你忙上忙下，都没好好休息过一次，现在有了宝珠，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你也不用辞掉工作，跑来照顾娘。” “你跟大队长提离职的事，现在他还没批下来，养猪场还等着你回去呢。” 大嫂是养猪场的骨干，从建厂开始便在里面干了，好不容易熬出头来，让大队长看重她，一个月给她开三十多块钱的高工资。 他哪怕再不要脸，也不好意思让大嫂因为这事，辞掉工作回到家里照顾老太太。 沈宝珠点头，“大伯母，我爹说的对，你还有工作，你先回去吧，奶这里交给我就行。” 沈大嫂沉默了片刻，“那行，我回去继续上班，宝珠，待会儿我教你如何照顾你奶，你奶差不多还有半个月就能出院。” 她的工资虽然比城里的一般工人还要高一些。 但这些都是她苦苦熬出来的，每天每夜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养猪场的那些猪身上，连家里都顾不上了。 好不容易熬出来，突然让她放弃，她心里也不舍。 宝珠回来照顾老太太也好，反正这丫头平时也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估计考也考不上。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林落霞引起的，由他们二房的人来照顾最合适不过。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看向明显长大了不少的沈宝珠。 “宝珠，只剩下最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你确定你一边照顾你奶，一边来得及复习？” 沈宝珠摇头，“三婶，我打算先试一试，如果这一次考不上，那就先不念了，等家里的事情稳定下来再念。” 她从没打算放弃过学习，之所以答应回来照顾奶，一方面是因为奶的病跟娘有关；另一边方面，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反正她同不同意，她爹都会强行让她同意，与其这样，还不如顺着他的心思，多争取一点好处。 第455章 到齐 听她这样说，以及看她眼底的坚毅，许满月便知道这孩子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 长大了也懂得为自己考虑了，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成算。 于是，她也就没继续说些啥。 找人照顾老太太的事解决了，这时，沈老二想起了因为冲动打人，被关进公安局的大哥，他转头看看向沈景明。 “老三，大哥的事咋样了，他啥时候才能出来？” 现在家里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这个在部队当军官的弟弟了。 此话一出，沈家所有人纷纷看向沈景明，尤其是沈大嫂，她更是慌得不行，连忙追问，“对啊，老三，你大哥的事咋样了，他还能不能出来？” 沈景明点头，“大嫂，你放心，大哥应该明后天就能出来。” “李二狗的事我也解决了，以后他没有机会再你们的麻烦。” “现在家里唯一的问题，只有娘和二嫂的事。” 提起林落霞，沈家众人都沉默了下去。 出事的这些日子，他们都在刻意回避这个人，也没人去打听林落霞现在的情况，导致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人咋样了。 沈景明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后看向沈老二，“二哥，你心里是咋打算的？” 林落霞成分虽然不好，但那是她的事，更何况，她娘家人都早已经死绝了，她没享过几天的福气，林家已经落败。 她跟那些一般的情况是不同的，如果没有人刻意举报使坏，林落霞压根就不会遭罪。 也没有哪条规定说，林落霞这种情况会影响婆家人，最多影响的就是她的闺女和儿子，如果二哥有工作，可能也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但是绝对不可能影响到沈家的其他人。 上次沈家被砸，完全是因为李二狗搞得鬼，林落霞只是一个引子，跟她关系不大。 毕竟，林落霞的情况，跟孟晓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沈老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也没开口说话，心里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骤然涌在心头，难以压制，搅和得他心头难耐。 一旁的沈宝珠盯着他看，欲言又止，想要说些啥，可又咽了下去。 这种情况，家里人放弃她娘也是应该的。 人嘛，趋利避害是本性，沈家的根就是这样，她作为沈家的人，其实骨子里也是这样。 哪怕再心疼娘的不幸。 可关键时刻，她又无法不为自己考虑，更何况，只有她好了，才有可能让娘也能好过起来。 等了良久之后，沈老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屋内的所有人，“不用管她，我会跟她离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可亲耳听到这话，沈宝珠还是忍不住难过，微微红了眼眶。 她今年也才十二三岁，还在念初中，正是需要父母关心的年纪，可却遇到了这么多的事。 最疼她的娘，此时也遭难了，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和弟弟。 许满月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两人拉扯了这么多年，离婚说了无数次，就在日子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却遇到这种事离了。 之前家里寄信给他们夫妻俩，在信里多次提到，林落霞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人也不像之前那样了，对老太太和家里也上心了不少。 现在也不知道，她人咋样了？ …… 晚上，天黑了，医院不能住人，顶多留一两个陪床随时方便照顾的人。 为了早点教会沈宝珠，沈大嫂让她跟自己一块留下。 毕竟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半夜老太太爱起夜，经常尿在床上拉在裤裆里，少不了要人半夜起来去收拾。 还有给老太太擦洗身子，端饭喂药，想要照顾好老太太，这些看似简单的小事其实都不容易。 至于沈老二和沈建平，他们俩连夜赶回乡下家里去。 家里还没收拾好，压根不能住人。 没两天就要秋收了，家里要是一个劳动力都没去上工，年底别说分粮了，恐怕还得往大队里补钱才能有口吃的。 至于许满月夫妻俩，他们没有回去，而是在在附近的招待所里，要了一间房，晚上一家三口在招待所里睡觉。 或许是最近事情多，再加上没有上次怀团团的时候，有系统给的丹药。 所以她还是出现了一些孕期反应。 比如，恶心呕吐，吃不下饭等等，好在，许满月自己会点医术，再加上她身体好，这一路上也没出啥大问题。 不过今天在医院的病房里待久了，她胸口总是闷闷的，心情也很压抑。 从医院出来之后，吹吹夜晚的风，终于好了不少。 一家三口躺在病床上，等孩子渐渐睡着之后。 许满月戳了戳身边的男人，小声道，“你说，我们这次出多少钱合适？” 来之前，虽然商量过要多出一些钱，但是具体出多少，两人也没具体商量过。 现在到医院了，也看过老太太了。 没几天老太太就要出院，这钱出多少还是尽早定下来。 沈景明想了想，“先看看吧，看二哥他出多少，到时候咱们出他的两倍就行，算是把大哥和大嫂那一份出了。” 虽然二哥平时也在家，但是照顾老太太的事，大部分还是大哥和大嫂做的。 他和满月常年不在家，也没照顾老人，多出钱是应该的，但是他虽然不缺钱，也不想自己全掏。 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该是他的责任，他会负，不是他的，他不会沾惹。 许满月思考了一下，点头道，“那行，明天我问一问这事。” 大哥的事情解决了，老太太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结果，好不容易回来老家一趟，接下来，估计还要在这里待一些日子。 没两天老太太就要出院，现在老家的房子被砸了，也不知道他们那屋成啥样了，还能不能住人。 翌日一大早。 沈景明早早起来买了早饭，一家三口在招待所吃完饭后，又赶往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 团团突然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妈妈，你快看，那是不是大堂哥？” 许满月和沈景明抬头看去，还真是的小山。 小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孩，两人站在不远处说些啥，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说事。 第456章 有了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许满月站的这个地方，还是隐约能够听到两人争吵的一些声音。 无非，就是因为这次沈家发生的事情。 沈景明也听见了，他抬头看了眼那边的两人，对着许满月道，“先进去吧。”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休息了，还没咋看过她。 这次回来不好好看看老人，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许满月点头，牵着孩子进医院。 医院病房里。 许满月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只有沈大嫂和沈宝珠两人。 当看见沈宝珠眼底下的大片黑眼圈，以及满脸的疲惫，许满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水煮蛋，一人一个递了过去。 “大嫂， 宝珠，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们带了两鸡蛋，你们快吃吧。” 沈宝珠看了眼鸡蛋，有气无力地摇头，“谢谢三婶，不过不用了，我现在不太想吃东西。” 一听这话，沈大嫂白了她一眼，一手夺过许满月手里的两鸡蛋，“三弟妹，宝珠不爱吃，都给我吃吧。” 亏得她还以为这丫头懂事了，会主动放弃学习回来照顾老太太。 可实际上，简直笨死了，啥也不会。 啥都需要手把手教，问题是教了之后还是不会， 笨手笨脚的，只会添麻烦。 现在连鸡蛋都不爱吃了，看来是读书读傻了。 许满月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以及沈宝珠的状态也不好，她没再继续说话了，而是带着团团走到病床前看老太太。 此时，沈景明早就已经坐在那里了。 一旁的沈宝珠刚坐了几分钟，眼睛不受控地闭了上去，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昨天晚上起了好几次夜，给老太太端屎端尿，收拾身体，几乎就没咋休息过，刚睡下没多久，老太太又开始啊啊啊地叫喊起来。 简直太累了。 一个晚上下来，不仅身体累，心更累，比念书和去地里上工都累。 沈大嫂剥好鸡蛋，几口下去鸡蛋就没了，刚转头要把另一个剥好的鸡蛋，递给沈宝珠。 她刚刚说那话，只是开玩笑而已。 也没想真的一口气吃下两个鸡蛋，毕竟以后她还得靠这丫头赶紧学会了，早点一个人照顾老太太，让她好回去上班。 然而，沈大嫂一转头，便瞧见了坐着都能熟睡过去的沈宝珠。 瞬间，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扯着沈宝珠的耳朵，把人弄醒，“睡睡睡，现在都大白天了还睡。” “昨天晚上都是我干活你站着看，一个晚上了啥也没学会，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就知道晚上睡觉，白天也睡觉。” “你青青姐可不像你这样懒。” “今天晚上你必须好好学会，要是学不会，那你今天晚上就别睡了。” 耳朵被揪疼，红得厉害，刚睡过去的沈宝珠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连忙哎呀求饶，“大伯母，大伯母，我错了，我错了。” “我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学。” 她真不是故意的。 可她是真的学不会，平时也没做过这些。 别看老太太已经老了，身体也瘦成枯木似的，但是光凭她一个人的力气，很难给老太太翻身，更别提给她收拾屎尿了。 沈大嫂瞪了她一眼，用手指戳着她的眉心，“这可是你说的，我明天就得回去上班，反正今天晚上你要是在学不会，明天可就没人教你了。” 说起来这些事应该用不着教才对，都是些简单活。 除了费点力气，累一些，都没啥技术含量。 大队里好多跟宝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早早就已经会干这些了，压根用不着教。 这丫头真是被林落霞宠坏了。 等以后老二再娶了，后娘可不会这么用心地教她做事。 沈宝珠连忙点头，“放心放心，大伯母，我肯定会好好学。” 沈大嫂白了她一眼，“行了，你要是困，那就过去眯一会儿，以后这事不许再犯了。” 都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该找婆家，啥也不会，指不定要在婆家受多少罪。 沈宝珠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大伯母你真好。” 终于可以睡觉了，她都快困死了。 病床前。 沈景明和许满月带着团团坐在旁边，看着老太太日渐消瘦干枯的脸，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刚刚来之前，他们找医生问过，以老太太现在的情况，估计没多少人日子了，让他们这些当儿女的，能多陪陪老人，就多陪陪老人。 说不定哪天晚上人就没了，连再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许满月暗自叹了一口气，唉，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突然间好端端的人，瘫痪在床无法动弹，还是不忍让人唏嘘。 尤其是老太太这辈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好不容易熬到这把年纪，眼瞅着家里的日子好起来了，儿孙都参加工作了。 没想到，却发生了变故，成了这副模样。 “啊啊啊——”老太太睡醒了，睁眼瞧见许满月和沈景明一家三口坐在她身边，她激动得老泪纵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糊在脸上了。 许满月连忙起身，掏出帕子给她擦脸，“娘，娘， 你别哭了，我和景明带着孩子回来看你了。” “你现在好好躺下，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沈景明看着自家一向要强的老娘这样，心里不免有五味杂陈，他伸手给老太太扯了扯被子，防止她着凉。 “娘，你先躺下吧，这几天我和满月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我们暂时不会回去。”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看看儿子儿媳，又看看许久不见的小孙子，她张嘴很想叫他们的名字，很想诉说这几年不见的想念。 可偏偏张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口水流得到处都是，不仅弄脏衣服还弄脏被子。 因此，她只能闭上嘴巴躺在床上，看着几人默默流泪。 许满月和沈景明瞧着老太太这样子，大概也猜到了她是想他们了。 于是又坐在病床前陪着老人。 “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满月又有了。沈景明拉着老太太的手，轻轻放在了许满月的肚子上。 第457章 白兰 原本刚安静下去的老太太，呆愣了片刻，随后直直看向许满月的肚子，激动得啊啊啊叫唤了起来，老泪再次滚落。 有了，满月又有了。 满月都随快两年了，按理来说，要有早该有了。 她还以为小夫妻俩都不打算再生，没想到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小夫妻俩又有了。 可惜她现在瘫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伺候满月坐月子了。 一旁的沈大嫂也听到了这事，连忙走了过来，盯着许满月的肚子看，“三弟妹，你咋不早说啊，来来来，快坐下，别站着了。” 她搀扶着许满月坐下，“三弟妹，你这肚子还不到三个月吧，从部队赶过来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这也太危险了，你啊你，应该早点给我们说一声的。”‘ 许满月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笑着道，“没事，现在月份浅，我身体一向不错，不碍事的。” “相比起来，娘的身体更重要。” 沈大嫂摇头，“哎呀，你这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了，那火车上人挤人的，还有那火车站更是人山人海，万一你在路上出点啥事咋办？” 她看向一旁的沈景明，一脸不赞同，“老三，还有你，你也不知道劝劝你媳妇。” “怀孕了可不是件小事，稍不注意被人轻轻一碰，就有可能出事，到时候别说肚子里的孩子了，可能大人也有危险。” 想当初，她就是被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弟弟弟媳，推了一把，这才导致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险些一尸两命的。 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怖窒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一听大嫂这么说，沈景明看向了身边的许满月，心里情绪复杂，“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这点。” 许满月摇头，“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没啥问题，大嫂，你们不用担心。” “更何况，一路上景明都在护着我，也没让其他人碰到我，不会出事的。” 沈大嫂看了眼许满月的肚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直接对沈景明道，“景明，还是带你媳妇去找医生看看吧。” “没有问题最好，就当做个孕期检查了。” 沈景明点头，看向身边的人，“大嫂说得对，去看看吧。” 许满月想想也行，图个安心，于是也就没再拒绝，“也行，大嫂，那我们走了。” 沈大嫂摆摆手，“去吧去吧。” 等许满月一家三口走后，沈小山和他媳妇白兰走了拎着一兜水果走了进来。 “娘，我和小兰过来看我奶了。” 难得儿子和儿媳妇都来了，沈大嫂高兴得不行，连忙拉着两人坐下。 “来，小兰，快坐。” 然而就在她伸手去拉白兰的时候，白兰侧身避开沈大嫂的手，拿了一张凳子坐下。 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沈大嫂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发火问问这个儿媳妇是啥意思，嫌弃她这个乡下婆婆是不是？ 可当她抬头刚要张嘴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家儿子一脸的疲惫，眼底一片黑紫，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一看就是刚下班没休息好，便跑了过来。 沈大嫂瞬间将快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儿媳妇嫌弃她不要紧，只要能心疼心疼她儿子，跟她儿子好好过日子就行。 人家毕竟是城里姑娘，嫌弃她也是正常的。 话是这么说，可沈大嫂想着儿媳妇白兰刚刚的举动，还是不忍有些心寒酸涩。 这还是她当初亲自给儿子挑的好媳妇，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坐下之后，白兰看了眼躺在病床的老人，很快又收回视线。 “妈，我之前工作忙，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你和奶奶，现在终于闲下来了，这才有时间和小山一块过来看你们。” “你不会怪我吧？” 沈大嫂心里还憋着一股气，虽然不想跟儿媳妇闹起来，但是那股气始终憋在心口难受。 因此，她不冷不淡地开口，“没事，你们工作忙，我能理解。” 青青和儿媳妇白兰同在一家医院，同样都是护士，青青每天都能抽出时间，过来看看他们。 白兰却很少过来看过一次，甚至唯一的那次过来，只是匆匆看了眼老太太，然后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对于这事，沈大嫂心里一直不舒服。 可碍于儿子经常送货去外地，一个月下来大半个月基本上都不在家，再加上自家儿子性子冷淡，对白兰不冷不热的。 终究是小山亏欠了白兰，她想着白兰对婆家不关心也是应该的，所以也就没说过啥。 可渐渐的，她发现白兰越来不像话，现在对她这个婆婆，压根不放在眼底。 “妈，你能理解就好，别看我和小山都有工作，可我们俩的日子也不容易，也不知道最近咋了，家里丢了两百多块钱。”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偷偷的，要是让我抓到，我非带她见公安不可。” “我都快急死了，两百多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钱都够我给肚子里的孩子，买不少衣服了。” 白兰说着说着，低着头摸了摸肚子。 沈大嫂还没从那丢了的两百多块钱中缓过神来，下一秒又听到了儿媳妇怀孕的消息，她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刚要说些啥。 却突然反应过来。 儿媳妇口中的小偷，就是她儿子还有她。 那两百多块钱，是前些日子，小山亲自给她的。 沈大嫂身体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刚要解释。 她和小山不是小偷。 她和小山没有偷钱。 沈小山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他一把扯起坐着的白兰起身。 “娘，小兰怀孕了记性不好，你别跟她计较，我先带她回去了，改天再过来看你们。” 他刚要拉着白兰往病房外走，白兰却一手甩开他，“啥记性不好，我记性好得不行，家里的钱就是丢了，也不知道是被谁偷走了。” “沈小山，我告诉你，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我也很辛苦。” “那两百三十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明天之前，要是你没有一分不少的给我找回来，那么这个家你也别进了！” 说完，她转身冲出了病房。 第458章 撞到 沈景明带着许满月去找医生做了检查。 得知没啥事之后，沈景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在部队里他只顾着忙工作，后来老家出事，他又一心扑在老家的事上。 难免忽略了媳妇孩子。 回老太太病房的路上。 沈景明看了眼身边一直默默跟着他的媳妇孩子，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流，他眉眼渐渐带上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他孤独前半生，为的就是拥有这个家。 从前，跟谁结婚好像都一样，都是在过日子。 自从媳妇孩子随军之后，他渐渐才明白，日子咋可能跟谁过都一样。 大院里那么多户人家，不是每家每户的日子都是温馨美好的。 这一刻，沈景明一连多日的疲惫和担忧消散干净，他情不自禁偷偷拉住了许满月的手。 许满月脚步微微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下意识抬头，却撞进了男人的眼底。 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变化了。 许满月回握住男人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儿子，温柔一笑，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前方。 “走吧，回去多陪陪娘。” 他们只请了一个月的假，除去路上花掉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来陪陪老人。 现在不好好陪陪老人，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沈景明捏了捏她的掌心，眉眼罕见温和了下来，“好。” 在这一刻，他再次无比期待，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长得像她的闺女。 一家三口刚走到医院门口。 正好碰见白兰从医院里面冲出来。 她走得很急，一个躲闪不及，白兰直接撞到了走在一旁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满月，激烈撞击下，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 许满月脸色瞬间大变，吓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用手护着肚子。 孩子，她的孩子。 不要—— 关键时刻，沈景明眼疾手快，急忙弯腰扶住她，“没事吧？” 许满月渐渐缓和了过来，可却依旧惊魂未定，“没……没事。” 刚刚快吓死她了。 怀孕摔一跤可不是小事，这是会死人的。 沈景明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不放心，也顾不上其他的事，连忙弯腰抱着许满月，就要回去找医生再次做检查。 “我先带再去看看。” “不用，”许满月给自己把脉，“幸亏你及时扶住我，没啥大事。” “把我放下来吧。” 周围人来人往的，又是特殊时期，打击流氓罪特别严。 哪怕说夫妻也不能过分亲密，更别说抱人了。 刚刚险些撞倒人的白兰，脸色也有不自然，但是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她又不免有些看不上。 她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走路太着急了。” “我就是护士，我看这位同志也没撞到哪里，没必要浪费钱去看医生。” 许满月还没说些啥，搀扶着她的沈景明却冷下了脸，“你叫什么名字？” 他倒是要看看，这医院里的护士是不是都是这么嚣张没礼貌？ 强大的压迫力下，白兰下意识开口，“我叫……” 可刚说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看了眼沈景明身上穿着的军装。 居然还是个军人，不会是那些小兵吧。 “你问我名字干啥？” 沈景明皱眉，刚要继续说些啥，许满月扯了扯他的胳膊，“我没事，让她走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459章 三叔三婶 白兰见许满月和沈景明不再纠缠了，绕过两人刚要走。 这时，沈小山却大步走了出来，喊了一声三叔三婶。 白兰的脚步瞬间僵住，耳朵嗡嗡作响。 正当她以为沈小山喊错人的时候，转头一看。 一向对她冷淡的丈夫，此时正对着她刚刚撞到的那个女人问好。 啥？ 三叔，三婶？ 这两人……难不成是小山远在部队那位军官三叔，还有在机械厂当工程师的三婶？ 听说，丈夫的工作，还是这位三婶帮忙弄的。 就连她的同学沈青青，也是因为这位三婶才考上中专的。 瞧见丈夫对两人的恭敬，再联想刚刚自己对两人的冒犯，白兰的脸滚烫起来，心一下子慌了起来。 她转头想要趁着沈小山不注意，偷偷溜走。 却再次被他叫住，“等等，白兰，回去跟娘道歉！ 沈小山打完招呼之后，抬头看向了刚要溜走的女人，他强行压住心里的愤怒道。 许满月微微一怔，瞬间想起来为啥会觉得白兰熟悉，可不是今天早上才见过嘛。 今天这两人站在医院门口不远处争吵，因为隔得远，她也没看清白兰的长相，只是隐约有个印象而已。 原来这人就是大嫂给小山找的城里儿媳妇。 白兰一听到回去跟婆婆道歉，当场情绪就爆炸了，也顾不上啥三叔三婶的。 她眼眶微微泛红，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由得心里酸涩难耐。 “沈小山，你还好意思说这事，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你已经结婚了？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虽然我没你能赚钱，但是那个家里的所有东西也有我的一份。” “哪怕那些钱都是你挣的，可我毕竟是你媳妇，你一声不响把家里的钱，拿去给你娘。” “你知不知道，当我回去发现咱们家的钱少了，我感觉天都快塌了。” “那些钱可是我准备用来生孩子用的，我每天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以后孩子生下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沈小山脸色依旧不好看，他深吸一口气，“这事我早就跟你商量过了，但是你不同意，哪怕我说过，很快就能将这笔钱赚回来，你还是不同意。” “再说了，家里可不止这两百多块钱，剩下的那些钱去哪了，你心里清楚。” “白兰，病房里躺着的人，是我亲奶；你刚刚阴阳怪气的人，是我亲娘，她们对你已经够宽容了， 你就不能为我想想？” 从小到大，家里一向重男轻女，无论是奶还是他娘，都是偏心他，忽略姐姐还有宝珠她们几个女孩。 哪怕是饥荒年，在沈家除了小叔以外，他总是那个能吃到最多东西的人。 全家都饿得面黄肌瘦，唯有他和小叔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当初念书，奶偏心耍手段，不想让他姐去念书，想将钱节省下来给他念书。 虽然后来他的理智战胜了对念书的渴望，主动站出来说服了奶。 可那个家里，无论是奶还是娘，对他的偏心他都是看在眼底的。 工作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给家里钱。 白兰往她娘家拿的，可不止这两百多块， 而且用的全是他工资。 她自己的工资则是全部用来买衣服鞋子，吃吃花花。 当初结婚，他们白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六百块钱的彩礼。 他才转正不到半年，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钱，还不是全家咬牙去借钱，才勉强凑齐的。 “宽容？呵，你娘要是对我宽容，就不该拿你的钱，她就是存心不想让咱们俩的日子好过，要不是顾及她是你娘，我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白兰将压在心里的怨气通通发泄出来，整个人终于轻松了不少。 他们俩结婚的这一年多以来，婆婆王招娣时不时就喜欢上门住两天。 单位分的房子本来就小，才几十平米，又是个单间，哪里住得下三个人。 这些也就算了，问题是王招娣她一点都没个婆婆的样子。 来城里住几天，也不想着帮家里干点活，分担一下家务，就知道满大院找那些老太太们闲聊。 她累了一天下班回去，还得给王招娣做饭吃，一两次也就罢了，问题是每个月她都来一趟，一住就住两三天。 现在更可气，直接把家里的钱都给拿走了。 她今天拐着弯骂王招娣，还算是骂轻的，要不是看着她是婆婆的份上，她早就将人狠狠打一顿了。 沈小山皱眉看着眼前的女人，“就因为钱的事，你就不管不顾地骂我娘？” 他就不明白了。 他又不是经常给家里拿钱，正式工作一两年，他才给过家里一次钱，白兰咋就这么计较？ 那可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哪怕有啥不对的，她也不该这么不给娘脸面，这根本不是一个做儿媳妇的样子。 更何况，那些钱都是他一个人挣的，白兰的工资一直都是她自己留着花，她也没往家里贴过一分钱。 白兰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对，就是因为钱。” “她活该挨骂，都是你娘自找的。” 王招娣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却一点事都不懂，胡乱朝儿子伸手要钱，根本不顾及她这个儿媳妇。 不愧是乡下人，真是穷疯了。 都是王招娣活该，她没错，错的是当婆婆的贪心。 如果是十几二十块钱，那也就算了，可那是两百多块钱，这钱是她留着准备生孩子的时候用的。 啪—— 沈小山气得浑身发颤，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甩在了白兰的脸上。 “你简直太过分了，那是你婆婆，是我的亲娘！” “钱是我主动给的，你要是再无理取闹，那咱们这日子也别过来了，直接离，现在就离。” 白兰捂着红肿的脸，眼角挂着泪珠，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居然为了你娘，对我动手？” 一旁的许满月也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见状不对，脸色一变，连忙喊道，“小山，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可千万不能动手。” 夫妻之间，无论谁对谁错，都不能在冲动之下动手。 沈景明虽然对白兰这个侄媳妇，没啥好印象，但是男人动手打女人还是不可取的。 “小山，别动手！”他立马出声呵斥。 沈小山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有些羞愧地不敢看向沈景明和许满月两人。 “三叔，三婶，让你们见笑了。” 第460章 偷钱 看着眼前的两人，许满月叹了一口气。 “小山，白兰，本来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这个当婶子的也不好插手。但是现在是在医院门口，你们这样吵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有啥问题，你们回去坐下好好谈，好好说吧。” “我和你三叔，先进去看你奶。” 说完，许满月看了眼白兰一眼，随后进了医院，沈景明抱着孩子跟在她身边，一家三口走了。 再次回到病房后。 许满月察觉到了沈大嫂泛红的眼眶，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刚刚哭过的。 想起刚刚医院门口发生的事，她试探性地问道，“大嫂，我和景明……刚刚在医院门口遇到小山和他媳妇了。” 沈大嫂身体僵住，眼眶再次忍不住泛红，心里的酸涩密密麻麻涌了出来，疼得她胸口难受。 “满月，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给小山选错媳妇了？” 当时她想着，自家儿子不仅有工作，而且还有了城里户口吃商品粮，找媳妇肯定不能在乡下找。 必须得着找个城里媳妇，才能配得上她家小山。 可她一个乡下人，哪能认识那么多城里姑娘，只能到青青他们学校去看看。 一来二去，还真让她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那就是白兰。 白兰是土生土长的城里姑娘，家里条件虽然一般，兄弟姊妹也多，但是她上进有学历，中专毕业一出来就有体面的工作。 光是这一点就能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 没想到，两人这才结婚一年多，白兰就对她这个婆婆不满了。 许满月拉着沈大嫂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大嫂，现在他们俩已经结婚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你找个时间坐下，跟他们夫妻俩好好谈谈心，说不定就好了。” 沈大嫂哭红了眼，哽咽道，“满月，你是不知道，她……她今天骂我是小偷啊，偷了她的钱。” “可那钱明明是小山给我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是小山孝顺心疼我，一直在那劝我收下，我这才收下的。” “我想着那是儿子的孝敬，我感动得不行，甚至还打算过两天回去的时候，找我那些老姐妹显摆显摆。幸好没有显摆出去，否则我这老脸都要丢光了。” 许满月愣了愣，刚刚在医院门口，她只听到小山说白兰骂了大嫂，可没想到是这样骂的。 这也太伤大嫂的心了。 难怪大嫂会哭成这样。 许满月掏出帕子给沈大嫂擦眼泪，“大嫂，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娘这里我来照顾。” 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咋安慰。 沈大嫂吸了吸鼻子，摇头道，“不用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哪能让你做那些。” “刚刚哭了一场，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山给她的那两百多块钱，她从没打算自己留着用。 儿子硬塞给她，她还想着给儿子将那钱存起来，以后他们小两口遇到啥事，或者他们小两口有了孩子，再交给他们。 现在看来，还是别存了，早点还回去吧。 现在白兰怀了孩子，她哪怕再气，也不想气到白兰肚子里的孩子。 …… 接下来的日子，老太太又在医院躺了两天，直到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几乎沈家所有人都到场，包括刚刚从大牢里出来的沈老大，还有还有一直没回去的沈建平，以及沈小山夫妻俩。 现在大队里有牛车来往县城。 沈家几兄弟先是将老太太送上牛车，又让沈宝珠坐在牛车上跟着一块回去，其他人则是走路回老家。 路上。 沈老大看着好几年不见的三弟，已经大变样。 不仅职位往上升了，就连人也变得更像那些领导了，周身气势内敛沉稳，却又让人不敢轻视。 一时之间，他做了大半辈子老农民，都有些不敢直视自家这个三弟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随意。 之前一口一个老三，现在他喊的都是景明。 “老三……不，景明，这次你们回来，能留多久？”沈老大看着走在自己的身边，高出他半个脑袋的弟弟，忍不住暗自感慨。 这么多年不见，老三变了，好像……大家都有了变化。 换作从前，他都是喊老三的。 沈景明察觉到了自家大哥的异常，但是他也没去深究，只以为对方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还没缓过来。 “大概还能在家留个七八天左右。” 沈老大叹了一口气，“这么短，说起来你都好多年没回来过了，不能再多留几天？” 他这个当大哥的，都快认不出这个亲弟弟了。 也不知道景明下次回来，娘还在不在。 沈景明抿了抿唇，“恐怕不行。” 他们夫妻俩都是请假过来的，能请一个月的假，已经很不错了，想要多留几天恐怕是不可能的。 沈老大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啥，可最终又闭上了嘴巴。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的。 老三能回来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只希望娘渐渐好起来，别再出事了。 这时，他又想起一件事，转头道，“老二，你不是要跟林落霞离婚吗，你离了没？” 沈老二脚步微微一顿，摇了摇头，“还没，我明天就去离。” 这些天他也没闲着，不是回乡下收拾家里那些被砸烂的东西，就是去上工。 至于林落霞现在的情况咋样，哪怕他没去刻意打听过，可同在一个大队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说这事。 那些话都是刻意说给他听的，总之，林落霞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最近快要进入秋收了，她白天干的是最累最脏的活，晚上跟那些进行劳动改造的人睡在牛棚里，睡觉之前，还要接受大伙儿的批斗，批斗完，还得进行悔改。 不过好在林二狗已经被弄走了，大队里有大队长在，林落霞被批斗的日子，倒是没有一开始的那么煎熬了。 基本上批斗一小会儿，大伙儿就会散开。 沈老大叹气，“你尽快吧，娘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老二，你要是心里还有娘，还有这个家，那你就应该早做决断，别再磨磨蹭蹭的。” 第461章 修路 沈老二沉默着点头。 十几二十年的夫妻，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哪怕林落霞做了不少错事，可她把她大半的青春岁月，全部耗在了他的身上，还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 到了现在真要离婚的地步，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次离婚，跟之前那几次闹离婚的情况不一样。 这一次，是真的要离，不仅离，他还要替两个孩子登报跟林落霞断绝关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更多的人。 想来，林落霞应该也会理解他的。 …… 走了两三个小时的路。 许满月一行人终于再次回到了青山大队。 看着这熟悉而又略带几分陌生的地方，她不禁有些恍惚。 虽然距离上次回来是两年前，可那次她从省城回来，也只待了半个月就走了。 那半个月还发生了不少的事，导致她没好好闲下来看过周围的变化，现在仔细一看，还真是大变样了。 沈大嫂拉着许满月，指着通往大队里的这条砂石路道。 “三弟妹，你们看，这条路可是用咱们大队养猪场赚的钱修出来的。” “别看只修了这么一小段路，没啥大用处。可大队长说了，只要养猪场在一天，这个厂里赚的钱，有十分之三就会用来修路，迟早从县城通往咱们青山大队的路，会被修出来的。” “说起来，其中也有你的功劳，这两年大队长可没少在我耳边念叨你。说当初要不你出图纸，出建议，还出技术，咱们大队的养猪场还建不起来呢。” “你可是咱们养猪场的大功臣。” 许满月抬头看去，一条干净笔直的路从她脚下一直延伸到青山大队里，这年头，修路不是件简单的事，一般人也舍不得把钱都投在修路上。 可俗话说得好，路好了，来往的人也多了，机会就更多了。 从这可以看得出，大队长洪全还是有一定的眼见的，无论是养猪场，还是修路的事，都是他亲自拍手定下的。 “大嫂，现在咱们大队里的日子，应该好过了不少吧？” 进入大队之后，许满月看着周围明显没有从前破败的各种房子，她不由得问道。 沈大嫂点头，“是好了不少，自从有了养猪场，咱们大队里每年的进账都有大几千。” “除去各种成本，也能赚不到钱，大队长每年年底，还给养猪场的职工发各种福利，职工都是咱们大队里的人。” “虽然他们一个月只能赚十多块，可一年下来也有一百多块，比上工划算多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能吃得饱饭，不用挨饿了。” 当然，吃的都是粗粮，不是细粮，可哪怕是这样，相比从前那些苦日子，现在已经好上了不少。 许满月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 她记得，她随军的那年，还没这座院子。 沈大嫂见她好奇，指着那院子解释道。 “这里是咱们大队的知青点，这两年乡下插队的知青越来越多了，为了给他们弄个住的地方，大队里特意修建了这个知青点。” 说起来，孟晓跟老四离婚后，也住到了这个知青点里，也不知道她最近咋样了。 现在老四回来，要是这两人遇到…… 许满月见沈大嫂盯着知青点的方向出神，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没看到啥特别的。 “大嫂，你在想啥，这个知青点有啥不一样吗？” 沈大嫂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沈建平几兄弟。 她凑到了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孟晓现在就住在知青点里，我怕她跟老四遇到，万一发生点啥就麻烦了。” 虽然小叔子当初做那事气人，可他终究可是沈家的人。 现在娘没多少日子了，要是老四再惹出事情来，把娘再次气进医院咋办？ 许满月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知青点。 离婚之后，孟晓居然住进了知青点。‘ 知青点可没那么多房间给人睡觉，一般都是好几个人睡在一个屋子里，吃饭也是总用一个灶台，做啥都是搭伙。 曾经的孟晓，可不喜欢跟别人共用同一样东西，也不喜欢跟别人住一个屋。 看来孟家的事，对她的影响确实不小。 沈大嫂继续小声道，“跟老四离婚的这一年多来，孟晓变化还真不小， 之前她嫌弃这嫌弃那，在她眼底啥都不干净，不卫生。” “现在她每天都要去挑大粪，干大队里最脏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分，还要处处受人白眼和排挤。” “你要是看见现在的她，肯定也会吓一跳，孟晓从前整个人看着落落大方，十分得体。” “现在她走路含胸驼背，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脖子里，周围稍微有一点动静，她就会害怕得抱头蹲下，等没了动静才敢起来。” “三弟妹，我知道你从前跟孟晓关系不错，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你这次回来要是遇见她，就当作陌生人啥也没看到就行，可别跟她打招呼，咱们家现在出了一个林落霞，已经够显眼了，不能再出事了。” 许满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点头，“放心吧，大嫂，我会的。” 从前是从前，情况不一样了。 她不仅是她自己，她还有家人孩子，哪怕不为自己考虑，她也要为其他人考虑。 沈家一家子回到青山大队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下工的时候。 此时，一大帮人陆陆续续下工了。 马上就是秋收，正是农忙的时候，大伙儿都累得挺不起腰板了，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 一帮帮知青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回到知青点。 当看到大队里出现了几张陌生面孔，他们不由得频频往许满月和沈景明看去，然后低声讨论着。 “你们看，咋这个节骨眼，还有人敢跟沈家走得那么近？” 林落霞的事，十里八乡都传遍了。 她是沈家的儿媳，沈家因为她还被砸了个稀巴烂，这事整个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不少人因为这事，渐渐拉远了跟沈家的距离。 第462章 老了 “你们看，跟沈老大媳妇走在一块的那个女人，长得也太漂亮了，哪怕之前在城里，我都没这么好看的女人。” “确实好看，但是她咋跟沈家人混在一块，难道她就不怕牵连上身吗？” 正在跟知青中，跟知青队长说话的沈名花，听到这些话，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一眼，她便彻底愣住了。 是她，是许满月，她回来了。 不远处，沈家人中，几年不见的许满月比从前更漂亮了。 她皮肤白嫩晃眼，身子纤细窈窕，容貌明艳动人，周围还多了几分淡雅的气质，让人不禁为她晃神。 沈名花神色复杂，盯着许满月看了好久，最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沈家人中，走在前面的军装冷峻男人。 这人……应该就是许满月的男人沈景明吧。 沈景明常年在外面，很少回来，哪怕回来也只是待几天就走，很少跟大队里的人接触。 因此，在这之前，她基本上没咋见过这位堂哥。 如今见了，她才知道，为啥许满月会对陆怀远没有丝毫留念。 如果换做是她，估计也很难放弃沈景明这样身居高位，不仅前途无量，而且长相气质样样出众的男人。 陆怀远那种自私自利的男人，压根比不上沈景明半分。 许满月的选择是对的，她比她更清醒，更理智，所以也比她过得更好。 沈名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前，“三堂嫂，好久不见。” 许满月闻声望去，看着眼前明显憔悴苍老了不少的女人，她试探性喊出了那个名字。 “你是……名花？” “是我，三堂嫂。”沈名花也不意外，她现在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许满月认不出来她也正常。 “名花，好久不见。”许满月不禁微微一怔，还真是她。 从前的沈名花年轻秀丽，眼睛明亮有神，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可现在的她，不仅头上多了些许白发，就连眼角都多了不少皱纹。 她年纪比许满月还小几岁，哪怕在乡下的日子再操劳，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沈名花看着许满月比从前更加白嫩的脸，恍惚了一下，感叹道，“确实好久不见了。” 上次两人见面，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许满月念完中专从省城回来，她则是背着一大捆柴从山上灰头土脸，满是狼狈地下来。 当时，那样落魄狼狈的她，看着许满月的干净整洁，她心里是自卑的，嫉妒的，甚至是不喜欢的。 甚至当陆怀远毫不迟疑地在她面前承认，他心里始终只有许满月一个人的时候，她更是嫉妒得不行，还动过想要对她不利的想法。 好在，后来随着时间的变化，从前那些情情爱爱都成了过眼云烟。 多年的婚姻中的一地鸡毛，让她渐渐放下了对陆怀远的爱，也渐渐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没说两句，便各自走了。 许满月看着沈名花远去的身影，问道，“大嫂，这些年名花的日子过得咋样？” “还能咋样，也就那样呗，她和陆怀远不冷不淡地过着，毕竟她舍不得孩子。” “说起来你应该还不知道，许明月没了，现在她那个孩子又回到了陆家，由沈名花一直照顾着，她对那个孩子是真的没话说。” “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孩子的亲娘。” 许满月愣了一下，“大嫂，许明月咋没的？” 她也才二十多岁，还不到三十，咋就没了？ 沈大嫂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劳累病死的，自从没了许家，她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这些年又带着孩子，更是不好过。” “估计是太累了，实在支撑不下去，把自己熬死的吧。” “她死了之后，那孩子没人养，大队长只好出面，让陆怀远把孩子领回去养着。” “陆怀远无奈之下这才同意把孩子带回去，但是他放出话，陆家的一切都是他侄子的，那孩子啥都没有。” 许满月抿了抿唇，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短短几年，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变化。 很快，沈家一行人终于再次回到家里了。 沈宝珠早早就已经到家了，老太太也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时隔多年。 再次走进这个家里，许满月看了看周围的变化，好像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可细看之下，又发现好像都变了。 从前院子里有一个大水缸，里面会装满水备用，现在没了。 从前家里的水桶都是放在厨房里，现在直接放在了院子里…… 去看过老太太之后，沈景明和许满月夫妻俩带着孩子回到了他们原本的那屋里。 一进去。 里面虽然该有的都有，但是明显不是许满月当初刚走时的样子，好多东西都被动过，不是缺了就是坏了。 能是能住人，就是看着有些简陋。 沈景明扫视了一下屋内，沉声道，“先将就一个晚上吧，明天我找出东西把屋子重新弄好。” 许满月看了看四周，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咱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将就将就就行。” 这次回去，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哪怕将屋子里重新弄好了，也不会回来住几天，还不如就这样凑合。 沈景明又看了眼这屋内，沉默片刻，“也行，将就住吧。” 说起来，自从他十七八岁去当兵之后，还没住过几次这间屋子，以后估计也很少会回来住，就这样吧。 团团扯了扯许满月的衣摆，仰着小脸望着她，“妈妈，奶会好起来吗？” 他刚刚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奶，奶现在只会看到他眨眼睛，或者啊啊啊地叫喊着流泪。 青青姐姐说，奶可能没多少日子了，以后他们再也见不到奶了。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小脑袋，“或许……会吧，或许……也不会。” 老太太年纪大了，年轻时劳累过度身上有不少暗伤，本来就伤了根基。 现在老了又受了这么多次的惊吓，能熬到六十多岁，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463章 假期 沈大嫂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先去看了眼老太太，确定沈宝珠照顾老太太没啥大问题之后，她才连忙赶去找大队长。 上次她口头上提了离职，大队长并没有第一时间批准她的离职，而是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处理好家里的事再回去。 如果几天假期过后，她还是要辞职，大队长才会给她批准离职的事。 今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沈大嫂给大队长回复的第一天。 很快，沈大嫂匆忙赶到了大队办公室。 虽然养猪场是大队长在管，但是他一般都待在大队办公室，每天只是早上的时候去养猪场处理一些事情。 “大队长，大队长，我决定不辞职了，这次的事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批了几天假，我还真忙不过来，工作也得丢了。” 进去之后，见到坐在办公椅上的人，沈大嫂一顿感激。 洪全摆摆手，“谢啥谢，当初这个养猪场能够办起来，你和满月都有一份功劳。” “咱们大队不是那种会忘记功臣的人，你好好干，争取将咱们养猪场做大做强，以后大队里也不会亏待你，工资肯定还能往上涨。” 沈大嫂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大队长，我……我还能涨工资啊？” 现在她的工资在大队的养猪场里，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要是再往上涨，哪怕只涨几块钱，一年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洪全点头，“当然能涨，只要你能让咱们大队的养猪场规模越来越大，涨工资不是问题。” 该鼓励的，还是要适当鼓励。 养猪场创办的这两年来，王招娣为厂里的付出，大伙儿都看在眼底。 在那之前，他还从没想过。 一向咋咋呼呼，得理不饶人的王招娣，居然有这能耐，一直埋头苦干，甚至养猪场最初成立的那段时间，周围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养猪场时。 是王招娣一个人坚守岗位，白天晚上都住在厂里，跟那些小猪仔一块生活在一块，日夜观察它们的情况，根据小猪仔的情况调整养殖方案。 这才让最初的那批小猪仔，在年底的时候，养得白白胖胖的，顺利出栏卖出好价钱。 这人啊，还真是不能小瞧了。 沈大嫂激动得不行，连忙弯腰道谢，“谢谢大队长。” 这时，洪全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满月和景明今天好像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孩子回来的？” 说起来，当初养猪场之所以能够成功办起来，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满月。 如今她回来了，他应该找个机会去看看才对，顺便感谢一下当年满月的出手帮助。 沈大嫂点头，“嗯，他们一家三口都回来了。” 洪全高兴起来，“回来了好啊回来好，待会儿晚上的时候，我上你们家去看看满月他们。” 上门也不能空手上门，毕竟当初满月帮了大队里那么大的忙。 不行，他得召集养猪场的那几个管事的人，商量一下这事。 沈大嫂有些担心，“大队长，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个情况，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你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人说些啥？” 他们沈家倒是无所谓，要是大队长被那些人私下说了，那可就不好了。 大队长摆摆手，“没事，成分不好的是林落霞，又不是你们沈家。” 更何况，如果没有李二狗找事，其实林落霞也不会落到这么惨的下场。 林落霞虽然成分不好，但是沈家成分好，当年划分成份的时候，沈家可是贫农。 她嫁给沈老二，成分也得到了改善，跟那些成分没有变化的黑五类已经不一样了。 只是可惜李二狗从中捣乱，滥用职权将林落霞的成份问题打了回来，否则，沈家现在肯定还是好好的。 不过景明现在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对林落霞的成分问题，是啥看法。 说不定，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 沈家。 这是白兰第二次来这个乡下地方，第一次过来，是结婚前来上门拜访男方的家人。 这一次来，是因为沈小山昨天跟她大吵了一架，现在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冰点。 再加上她假装怀孕借这个机会，来骂婆婆偷了他们家里的存折的事暴露，沈小山已经不止是厌恶她，甚至还动了跟她离婚的心思。 现在离了婚的女人，日子可难熬了。 更何况，沈小山工作好，不仅分到了房子，而且平时工资也高，出一趟车油水多得不行。 这男人除了冷淡一些，经常不在家以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白兰自然舍不得放弃这段婚姻，所以为了挽回沈小山，她不得不从城里跟着过来，找个时机跟婆婆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然而刚到沈家，她压根找不到机会单独跟婆婆说话。 白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老太太屋内挤满了一堆人，她撇了撇嘴，实在不明白有啥好看的。 人都那样了，早点死了儿女还能早点解脱。 还有沈小山也是的，对那个快要死的老太太都这么关心，却对她这个活生生的媳妇这么冷淡，搁谁谁能好受？ 屋内。 许满月怀着孩子，不好跟那么多人挤在一块，因此，她看了会老太太，便跟沈景明说了一声，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 她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就被人喊了一声，“三婶，三婶，那天的事……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是你，更不知道你还怀着孩子。” “一时之间走得着急了一些，不小心撞到你了，幸好你没事。” “三婶，实在对不住了。” 许满月侧身，看向走过来的白兰。 “我这次虽然没事，但是如果昨天你撞到的是别人，可能就出事了。当时要不是你三叔在我身边，及时扶住了我，我估计也要出事。” “小山媳妇，你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白兰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打了几巴掌，她讪讪一笑，“三婶，我知道了，我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 瞧这话说的，看似在善意提醒她，实际上可不就是在敲打她嘛。 第464章 领导 听小山说，他的这个三叔和三婶，可不一般，虽然没比他大多少，但是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部队和机械厂里的领导。 尤其是三叔沈景明，更是在三十出头的年纪，爬上了副师长的位置，说不定再过几年，又要往上升了。 还有三婶许满月，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当初小山的工作，青青和宝珠的上学问题，以及婆婆王招娣的工作，小叔沈建平的工作，全都是这位三婶帮忙搞定的。 不知道许满月身份之前，白兰对于这种只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女人不屑一顾，估计又是一个靠男人的货色。 可知道身份之后，她已经不敢小瞧这位三婶了。 哪怕人家刚刚明里暗里敲打她，给她难堪，白兰依旧笑着咬牙接下。 “三婶，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是我那天情绪太过激动了，这才冲撞你和三叔。” “你是长辈，就别跟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计较了。三婶，你要是有空可以去城里坐坐，我手艺还不错，到时候我给你和三叔做一桌子好吃的，算是赔礼道歉。” 她前几天看撞到三婶的事，小山还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以他对三叔三婶的尊敬，他又要跟她闹了。 所以这事得尽快解决。 许满月摇头，声音冷淡，“不用了，你们小两口的日子也不容易，我和你三叔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兰脸色瞬间一僵，这话，可不就是她上次骂婆婆王招娣的话嘛。 没想到王招娣居然还跟三婶告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王招娣还真是为老不尊，一点也没做婆婆的样子。 她当初咋就选择当这种人的儿媳妇，不然，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折磨。 “三婶，你听我说，那事不是像我婆婆说的那样子，你可别听她对咱们俩的挑拨离间，她啊就是巴不得我这个儿媳妇过得不好，她才开心。” “那天我和小山在医院门口吵架的事，你和三叔应该也听见了，我索性就不瞒你们了。”白兰眼眶泛红，一脸委屈无处诉说的可怜模样。 “本来这事我是不想跟我婆婆计较的，谁让她实在太过分了，把我们小两口这么多年的积蓄都给拿走。” “我现在和小山打算备孕，这钱一下子被人偷了，而且偷钱的人还是我婆婆，我们小两口现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三婶，你说我婆婆这事做得对吗？” “她要是真缺钱，跟我这个当儿媳妇的说一声，我哪怕找人借，肯定都会把钱给她应急。” “可偏偏我婆婆一声招呼不打，直接把我们存了这么久的钱，全部给偷了，还让小山出来为她顶锅，让小山为了这事打我骂我跟我闹，甚至还要跟我离婚。” “我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才说我婆婆两句，三婶，你可不能偏信她啊。” 说着说着，仿佛说到了伤心之处，白兰直接当场哭了出来。 这事究竟是咋回事，许满月心里早就门清，压根不用白兰在这里颠倒是非。 她微微皱眉，对白兰说的话，没有做任何评价，而是转身就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白兰哭着哭着，见许满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连忙追了上去，“三婶，三婶，你不信我？” 三婶不信她，是不是就要把她撞她到她的事，告诉给小山？ 如果真是那样，小山肯定又要跟她闹了。 看着追在自己身边的人，许满月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说话也不再客气。 “白兰，这次的事，就是是咋回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但是这事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笔钱明明是小山私下拿给你婆婆的，你偏偏把一切都怪罪到你婆婆头上去，还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说她是小偷，说她品行不好。” “小山不经过你的同意，私自拿走家里的钱给他娘，这一点是他不对，毕竟你们是夫妻，有啥事都该商量着来。” “可你看看你对你婆婆那个态度，但凡有点良心的儿媳妇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 白兰脸色不太好看，她压着心里的委屈，“三婶，你懂啥，你去随军上面可没个婆婆压着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像我，每个月都要忍受婆婆去我们家里住几天，她住也就算了，毕竟我们当儿子儿媳妇的，是该孝敬老人，让老人享福。” “可她不爱干净，不讲卫生，指甲缝里的黑泥巴都快冒出来了，她还拿着那双手抓住饼往嘴里送。” “吃饭也不知道洗手，上厕所总是不冲。明知道家里没地方给她住，她每个月还往我们家里凑。” “还有这次拿钱的事，我都说了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偏偏小山还私下偷钱给我婆婆，你说，我能咋办，这些事已经憋在我心里半年多了。” “我是实在憋不了一时冲动才骂她的，可你们咋全来怪我？” 许满月冷声道，“这些也不是你骂你婆婆的理由，有问题可以坐下来说清楚，或者你跟她说一说，或许事情就解决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事情闹得难堪。” 白兰是真的不理解，这些人咋一个个都在指责她。 难道，就因为她是刚嫁进来的媳妇，在沈家人心里只是一个外人，所以他们就要一致对外指责她，帮这王招娣讨个公道？ 她擦了擦眼泪，也不再哭了。 “三婶，你不理解我就算了，我也不想多说点啥。” “我知道你和三叔都是领导，条件好，工作也好，看不上我这个护士出身的侄媳妇也正常。” “这事就这样吧，本来我还想着跟她道个歉，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在你们心里，啥事都是我的错，索性那就这样吧，我也不想过多解释。” 说完，白兰转身走了。 许满月本想眼不见为净，也打算回自己的屋里待着。 然而，这时沈老大黑沉着脸走了出来，拦住了白兰的去路。 “小山媳妇，你刚刚说啥，你骂了你娘？” 第465章 害怕 刚要回屋的白兰身体瞬间僵住，脸色泛白，“……爹，你……你咋来了？” 这家里她谁都不怕，唯一怕这个公爹。 别看他四十多岁了，长得也不算凶神恶煞，可周身气势特别骇人，尤其是他那个拳头，总让人有种错觉，他一拳下去能打死好几个人。 听小山说，公爹这次就是因为打人被关进去的，要是没人阻止，估计那人都快要被公爹给打死了。 就连婆婆王招娣年轻的时候，也少不了被公爹一拳又一拳地往身上砸下去，哪怕谁劝都不管用。 还有二婶林落霞的有只耳朵，就是她这个公爹打聋的。 沈老大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家这个城里儿媳妇，沉声道，“小山媳妇，你再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给我说一遍？” 啥叫骂王招娣咋了，王招娣可是她婆婆，她一个儿媳妇还想翻了天不成，连婆婆都开始骂了？ 他们沈家，还从没有那个儿媳妇敢这样不守礼数的，当时林落霞冒犯老太太，还被他一拳头打聋了一只耳朵。 小山媳妇不会也想学那个林落霞吧。 白兰身体颤抖着，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爹，你听错了，我咋可能骂娘，我……外面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不过你相信我，很快就好的。” “待会儿等娘回来，我就跟她道歉。” 早知道就跟着来这鬼地方了，沈家简直没一个正常人，他们帮亲不帮理，一心只顾着王招娣，一点在乎她的感受。 她承认，她拐弯抹角骂王招娣是有些不太对，但是她又好到哪里去，咋这些人一个个都在怪她。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儿媳妇，王招娣是婆婆，她就活该受罪受委屈？ 沈老大脸色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你还敢狡辩，刚刚你跟你三婶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你娘还告诉我你怀孕了，说以后不再去城里看你们小两口，怕给你们添麻烦。” “可你猜怎么着，正当我高兴快要当爷爷的时候，小山却告诉我，你根本没有怀孕，那些都是你乱说的。” “小山媳妇，你说说，你这是啥意思，故意拿怀孕的事来教训你娘是不是？” 这十里八乡的，还没谁家媳妇像白兰这样，不仅不知道孝敬他们老两口，还要教训她婆婆。 简直是不知廉耻，一点当儿媳妇的样子都没有。 自从她跟小山结婚之后，他们心疼儿子儿媳工作累，可从没向他们伸手要过一分，也没让他们为家里做过啥。 反而是王招娣，一个月就要从乡下带一些鸡蛋猪肉还有新鲜蔬菜到城里，去补贴小两口。 白兰脸色彻底泛白了，她身体发颤咬着唇，连忙求助似地看向一旁的许满月。 “三婶，三婶，假怀孕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初就是随口一说，说着玩的。” “你快帮我跟爹求求情，让他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公爹连婆婆和二婶都敢打，更别说她一个儿媳妇了，她实在是心里发怵，忍不住颤抖，生怕这人不管不顾一拳砸下来。 许满月站着没动，“大哥，小山去哪里了？” 说起来，除了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人之外，其他时候还真没看到人。 说起儿子，沈老大更心烦了，都是他惹的祸，那么大的一个男人了，连媳妇都管不好，让她把他老娘给教训了一顿。 “三弟妹，你还怀着孩子，你先回屋休息去吧。” “我刚刚听白兰说，她前几天撞到你了，这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儿子管不好儿媳妇，那就他这个当公公的来管，他要是管不好，那就把她送回娘家去，让她那些娘家人来管。 别看白兰是城里人，她家的日子还不如他们沈家在乡下过得舒坦。 白家一大家子挤在那个十几二十平米的小地方，白兰要是回去了，她那几个兄弟姐妹可不是省油的灯。 哪能任由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占地方。 许满月想起当年沈老大对大嫂动手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还是在回屋之前，开口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白兰这个小身板，大哥一拳下去是真的能砸死人。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进大牢蹲几天都算是轻的。 几年不见，他的脾气虽然比从前收敛了些，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老大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挥挥手，让许满月赶快进屋休息去。 这下，白兰瞬间害怕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啥脸面不脸面的，转头就想要往外跑。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这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然而，她还没跑两步，便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沈小山。 沈小山一把拉住她，皱着眉问，“你跑啥？” 乡下可不比城里平坦，到处都是石头，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摔出毛病出来了。 白兰见到他瞬间红了眼眶，急忙躲在他身后，哽咽道，“沈……沈小山，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要被你爹打死了，呜呜呜……” 她从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刚刚她快要被吓死了。 沈小山听得一头雾水，他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女人，转头看向院子里站着的人，“爹，你这是？” 他并不觉得他爹会对白兰动手，而且白兰这样子也不像是被人打过的样子。 沈老大冷哼一声，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你自己问你媳妇做了啥，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反而跟你告起我的状来。” “这样的儿媳妇，咱们沈家可要不起。” 沈小山还以为是白兰谎称怀孕，拐弯抹角骂他娘这一件事，暴露出来了。 没想到下一秒，沈老大声音更加冒火了，“沈小山，你知不知道你三婶怀孕了，你媳妇还往你三婶的肚子上撞。” “万一出事了咋办，到时候别说你三叔三婶不放过她，就连咱们全家都不会放过她。” “你既然来了，那你好好说说，你媳妇骂你娘是小偷，还有她撞了你三婶的这两件事咋处理吧？” 第466章 要回来 沈小山一下子愣住了，他转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女人，“白兰，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撞了三婶？” 白兰低着头不敢看他，她咬着唇，“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三婶，更不知道三婶怀孕了。” 她当时只是被王招娣气狠了，这才匆忙跑出去一不小心撞到人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小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气得浑身发颤，要咬牙切齿道，“白兰，你瞧瞧你，你都做了啥？” 那可是三婶，对他恩重如山的三婶。 他的工作，他姐姐上学的问题，还有他娘的养殖技术以及工作，可都是多亏了三婶帮忙。 要是没有三婶，他们家现在还不知道咋了。 可白兰居然敢撞还怀着孩子的三婶，这事可不是小事，当年，他娘怀着孩子就因为被人推了一把，险些一尸两命。 白兰咬着唇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心里惶恐不安。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不小心撞上去的。 如果她知道那人是三婶，知道三婶怀孕，她哪有这胆子敢撞她。 沈小山张嘴想要骂她几句，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如果骂能管用，有些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了。 他心累了，浑身仿佛被人抽取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开始怀疑，当初听从家里的安排，跟白兰这个城里姑娘结婚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他就不该为了单位分房子，从而选择迅速找个人结婚，婚后发现彼此不合适，想要离婚都难离，导致在一块对彼此来说都是煎熬。 他性子冷淡，是天生如此，不善言辞。 并不是只针对白兰一个人，再加上工作的特殊性，每个月聚少离多，哪怕每个月能见面也见不了多少，培养感情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对白兰来说，他确实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可白兰对他而言，也不是个合格的媳妇。 她花钱大手大脚，喜欢买各种东西回娘家炫耀，让她那些兄弟姐妹羡慕，她不喜欢做家务不喜欢做饭。 每个月他偶尔回去一趟，家里乱得不行，灶台更是基本上没咋用过，家里的口粮都被她拿回娘家去了。 有好几次大半夜，他饿着肚子好不容易出远门回来，能在家歇两天。 可家里一点饭菜都没有，他想要自己做点饭填填肚子，翻了半天连一点粮食都看不见。 按理来说，他一个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再加上每月的一些油水，一个月最少能赚六七十块。 大部分都交给了白兰，结婚一两年下来，家里不该只有两百多块钱才对。 沈小山看也不看白兰一眼，他走到了许满月的面前，鞠躬赔礼道歉，“三婶，对不起，是我没管好我媳妇，让她险些伤害了你。” “我替她向你道歉。” 许满月看着眼前的人，叹了一口气道，“小山，这日子你们还想继续过下去，那就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把你们之间的一些问题都给解决清楚了，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还有你娘那边，这次你做得实在不对，你既没有跟你媳妇好好商量这事，又没有跟你娘说清楚，害得她们俩都受了委屈。”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至于你媳妇撞到我那事，当时幸亏有你三叔在场，否则我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 “你好好跟她说，以后走路也不能再这样了。我这次没出事，不代表其他人下次不会出事，到时候人家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她。” 说完，她转头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至于团团，则是跟沈景明在老太太屋内守着她。 …… 屋内。 沈小山关上门，看了坐在床边的女人一眼，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说吧，除了那两百多块钱，家里剩下的钱去哪了？” “说不出来，咱们就离了吧，免得彼此都折磨。” 满打满算，他们结婚两年了。 哪怕只算一年半，他一个月往家里交五十五块，一年半下来，也有差不多一千块，这一千块再除去家用，咋算不该只剩下两百来块钱的。 结婚之前他们就已经说好了。 白兰一个月二三十块的工资，她自己留着当零花钱，家里的一切开销他全部负责，每个月都工资和外快也会上交。 但是这笔钱是家里的存款，一般情况是不能动的。 白兰一下子慌了起来，她连忙起身跑到了沈小山的面前，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我不离婚，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些钱……那些钱我只是借出去了，没有丢，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咱们不离婚。” 虽然这一两年来，两人聚少离多，他对她态度冷淡。 可她对他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她舍不得离婚。 沈小山一点点扯开她抱住他腰身的手，看也不看女人一眼，抬头看向窗外的远方，“家里的钱，你全部都借给娘家那些兄弟姐妹们了吧。” 除了这理由，他再也想不出白兰会将那么一大笔钱用在哪里，哪怕她买衣服买鞋子，也不可能花掉那么多的钱。 本来一开始他是不想说这事的，可偏偏她骗他和娘，说她怀了孩子，那些钱都是给孩子准备的，导致那两百多块钱的事越闹越大。 现在索性都给说开了，该咋样，就咋样吧。 白兰身体微微僵住，“不，不是这样的，小山，你听我说，我只是暂时把钱借出去，他们会还钱的，不是像你娘那样直接张嘴就要，拿了不还。” 沈小山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那天从医院跑出来之后，娘还给我的，她一分钱都有动过，那两百多块钱全在这里了。” “现在该你了，家里剩下的钱，你去找回来吧。”’ “你要是能要回来，咱们就不离婚，你如果要不回来，咱们就离！”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开的。 当大货车司机虽然赚钱，油水多，但是也累，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工作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给爹娘钱，就被白兰闹成了这样，搅和得全家不安定。 他都没脸面对他爹娘了。 第467章 羡慕 …… 下午，沈大嫂从大队长那里回来，一回来，便去了许满月屋里。 “三弟妹，三弟妹，大队长说待会儿晚上要过来看你和景明。” 许满月坐在床边缝补衣服，见王招娣过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道，“大嫂，来，过来坐。” “对了，你说待会儿大队长要过来？” 这关键点上，林落霞的事还没过去呢，大队长咋就过来了。 “放心，不是啥坏事。你忘记了？咱们大队的养猪场之所以能建起来，还有你的一份功劳。现在有了这个养猪场咱们大队的日子好过了不少，都能买得起两台拖拉机了。” “你就是咱们养猪场的大功臣。” “我已经打听好了，大队长这次过的，就是为了你当初对咱们养猪场做出的贡献过来的。” “我回来的时候，他去找养猪场那几个管事的人商量事情了，估摸着要给你发些东西当作奖励。” 这个家里，她谁都不羡慕，唯一羡慕的就是三弟妹。 三弟妹长得俊，嫁得好，有学历有技术，而且脑子也比她聪明，因此日子简直比他们好出一大截，羡慕都羡慕不来。 幸好她当初没有变着法地跟三弟妹对着干，否则她那一双儿女以及她，可没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过。 他们大房的工作都是多亏了三弟妹，别看现在他们沈家的名声更不好了，可谁不羡慕他们沈家好几个人都在县城里工作。 那些工作，可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好工作。 许满月笑了笑，“那就好，我还以为又发生啥事了呢。” 最近一两年来都不太平，尤其是沈家情况特殊，现在家里更是一团乱，好在，把眼前的困境熬过去，一切就快结束了。 沈大嫂忽然想起今天自己听到的那件事，她连忙凑在许满月的耳边小声道，“三弟妹，你猜，我今天听到了啥？” 她听到的时候，都快震惊死她了，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孟晓居然死了，而且还是一不小心摔到小水潭里淹死的。 明明，那个小水潭不深，哪怕是十来岁的孩子掉下去了，只要站起来都不会被水淹到。 许满月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 于是沈大嫂立马把孟晓淹死的事跟她说了。 许满月大脑一片空白，呼吸紧了又紧，手上的针一不小心扎进了她的手指里，流出一颗颗血珠。 “大……大嫂，你说谁……淹死了？” 孟晓，咋可能是孟晓？ 明明她还那么年轻，比她还小几岁。 沈大嫂叹了一口气，“我之前也跟你一样，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淹死的人是孟晓，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那人还真是她，听说，她是在大晚上不小心摔进路边的小水潭里的，可你说，那个小水潭连孩子掉下去都能自己爬起来，她咋就没爬起来呢？” “真是奇怪。” “大队长他们还怀疑过孟晓是被人害死的，毕竟小水潭太小太浅，大队里还从来没有人淹死在那里过。” “可任由他们咋调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孟晓就是自己摔进去淹死的，不是他杀。” “这事现在老四还不知道，三弟妹，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之前她还挺不喜欢孟晓这个四弟妹的，现在人都没了，死者为大，再追究从前的那些事也没意义了。 更何况，孟家发生那种事，后来牵连到他们沈家，牵连到老四，归根到底，是老四自己非要娶人家的，也怪不了人家孟晓。 妯娌一场，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许满月久久无法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好端端的一个人，还那么年轻，却死的这样离奇，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半晌，她才压住心里的情绪，“这事……让建平自己多出去走走，他就会知道了。” 他和孟晓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在，多的是人想要跟他说这事。 沈大嫂再次叹气，“哎，你说好端端的人，咋就突然没了？” 而且听说，孟晓没的那一天，好巧不巧，是林落霞被抓走批斗的第二天晚上。 有人说，她看到孟晓去看了林落霞的批斗会，然后就匆忙跑了，应该是跑得太急，一不小心掉进了小水潭里。 只是让大伙儿疑惑的是，那个小水潭咋连小孩都淹不死，咋就淹死了一个大人？ 许满月心里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些许，“大嫂，咱们大队里，最近几个月是不是又来了一批下放的人？” 沈大嫂想了想，“有是有，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或者一些中年人。” 反正一般被下放的都是这些人，很少有年轻人和小孩。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难道，梅露没有来这里？ 自从梅露在几个月前跟周文海离婚后，她便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后来周文海托关系找了她无数次，一次也没找到她的痕迹。 听说他还派人来青山大队找过了，也没瞧见梅露的身影，这人仿佛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般。 梅露走的第二天，周文海他妈逼着他娶梁晓，可惜没逼成功，两人都被周文海赶走了。 现在那个家里只剩下周文海和周珍珍父女两人。 不过她总觉得，梅露应该就在青山大队才对，她爷爷在这里，她要么继续待在部队附近的小县城里，要么只可能来这里。 别看她家里现在出事了，可梅露失踪这事，肯定有人在背后帮她抹掉痕迹，隔绝周文海的探查。 “大嫂，你再仔细想想，咱们大队里这几个月以来，有没有来过一个二十多岁，看着跟我差不多高的女人？” 沈大嫂再次回想了一遍，“我想想……好像还真没有。” 知青点的知青一般都是不到二十岁，刚毕业的年轻学生，年纪上不符合。 至于那些下放的人中，也没有一个年纪对得上的。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大嫂，你刚回来的时候路过牛棚，牛棚里的那些人咋样了？” 梅老首长就是住在牛棚里，他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咋样了。 · 第468章 挑选 沈大嫂叹了一口气，“过两天不就是秋收了嘛，现在虽然也忙，但还不算太忙。” “牛棚里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身体还不如咱们大队里的那些老人。走三步喘一步，有时候连我这种人看了都忍不住担心，他们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 “好在咱们大队长是个好的，现在还不算忙，所以让他们干的活也不算太累。” “不过等明后天开始正式秋收了，那就不一样了，哪怕大队长有心想要让他们轻松一些，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估计这次最爱生病的那个梅老头要遭罪了。” 许满月愣了一下，“最爱生病的梅老头？” 沈大嫂点了点头，“对啊，就是之前他孙女和孙女婿亲自陪着过来的那个老头，听说他孙女婿也是在部队里的军官，走之前，他孙女婿还私下找过大队长，让他多照顾一下梅老头。” “不过梅老头住在牛棚里本来就显眼，大队长再咋照顾，也照顾不了多少，这次秋收他肯定要累倒下的。” 这些可是她私下撞见的，换作别人，还打听不到这么多的事。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看来，大嫂口中的梅老头就是梅老首长。 之前听梅露说，她爷爷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年轻时太过拼命伤了根基，再加上现在年纪大了，才会三年两头小病不断，需要有人经常在身边照顾着。 “对了，三弟妹，青青说她处了对象，对方是县城粮站的工作人员，比她大两岁，他爸妈是双职工，都有工作，家里只有他一个独生子和早已经嫁出去的姐姐。” “你说，青青这对象条件那么好，他们俩会不会不合适啊？”想到这些儿女的婚事，沈大嫂瞬间脑袋疼得厉害，忍不住接连叹气。 儿子的媳妇就是她亲自挑的，还专门奔着白兰是城里姑娘挑的。 可现在却成了这个鬼样子。 高娶不行，也不知道青青高嫁行不行，万一以后又像小山这样咋办？ 许满月有些意外，“大嫂，青青有对象了，她啥时候处的对象，之前咋没听说过？” 沈大嫂再次叹气，“我也是昨天老太太出院的时候，才知道她处对象的事，我还远远看到过她那对象的背影，高高大大的，光看背影还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咋样，问她，她只跟我说了这些，其他的啥没说。” “我让她趁着现在还没正式秋收，把人喊到家里来看看，她还不干，说是现在时机还没到，等过些日子该带人回来的时候，她会带人回来的。” “三弟妹，你不知道，我心里担心啊，昨天晚上一整夜没睡好觉。” 发生白兰的事之后，许满月大概也明白大嫂怕啥，她抿了抿唇，“大嫂，青青今天也跟着回来了，待会儿你再好好问问她，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其他的东西来。” 找对象也不能马虎，现在这年代基本上结了婚就不会离婚，离了婚的女人不仅名声不好，以后想要再嫁，也只能嫁一些不太好的老男人。 说起这个，沈大嫂不仅脑袋疼，胸口也闷。 “那丫头现在胆子可大了，心里的主意也大了，她是一点都不怕我这个当娘的，我说一句，她能有十句等着我。” “我现在一看到她就烦。” 本来小山和白兰的事，已经让她够心烦了，现在又来了这个。 许满月想了想，“这样吧，待会儿我去找青青问一问情况。” 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事，青青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山跟白兰的婚姻已经够一地鸡毛了。 青青可不能再这样。 沈大嫂眼睛一亮，拉着许满月的手道，“行啊，三弟妹，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三弟妹要学历有学历，要脑子有脑子，比她看人准多了。 她之前给小山挑了白兰做媳妇，简直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许满月点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麻烦。” 现在家里已经够乱了，烦心事烦心人，隔三差五地发生。‘ 希望青青处的那个对象，是个好的吧，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现在就去把青青喊到你这里来。”沈大嫂起身出去了。 她现在都快忙死了，家里的事，工作上的事，各种杂七杂八的事都堆在了一块，都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没一会儿。 沈青青进来了，“三婶，你找我？” 如今毕业一年多的沈青青，眉眼清秀，落落大方，几年不见，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许满月对她招了招手，“来，过来坐吧。” “三婶想问你一点事。” 沈青青瞬间猜到了自家三婶要问啥，她走到许满月的身边坐下，“三婶，你是想问我处对象的事吧？” 许满月点头，“我听说你处对象了，对方家里条件还挺好的。” 本来想拐弯问，不过想想还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大方方问出来。 沈青青一猜就是这事，不过她昨天告诉她娘的时候，也猜到了她肯定会跟三婶说。 “嗯，他叫李阳，是粮站的工作人员，他爸妈一个在粮站工作，一个在国营饭店工作，他家里条件非常好，我和他是在一场联谊会上认识的。”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后来李阳约我去看电影，说想跟我当革命伴侣，我看他不仅家里条件好，本身能力也不错，于是答应了。” “之所以没告诉家里，一是因为我们当初才刚在一块，不稳定，所以才没跟家里说。” “现在稳定下来了，不过咱们家现在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我打算等过些日子家里好了，再带着李阳回来见家里人。” 许满月想了想，“李阳他爸妈知不知道你们的事？” 对方家里条件明显比沈家好了不止一点，再加上现在沈家又出了这么多的事，对方父母要是不同意，那么这门婚事还真不一定能成。 哪怕能成，公婆都反对的婚事，一旦青青嫁过去少不了要受委屈。 第469章 李阳 沈青青摇头，“他爸妈也还不知道，我想等咱们家里的事情稳定下来，再告诉双方的家长。” “李阳也是这样想的。”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青青，你有没有想过，对方家里跟咱们家里的差距太大，他爸妈要是不同意咋办？” 沈青青：“当然想过，他爸妈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大不了我重新再找一个愿意接纳我的。” 她长相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也不差，还有学历和工作，哪怕出身于农村，她也不觉得自己低他们李家多少。 真要论起来，李家还比不上三叔和三婶他们夫妻俩。 她面对三叔和三婶都没啥好紧张的，更别提面对李家人了。 许满月见她还是理智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别的，就怕青青跟老四一样，是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好在，青青比老四好多了。 “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就成。” “本来我和你娘还担心你，现在看来，你用不着我们担心。” 沈青青笑了笑，“也不能这样说，三婶，你的见识比我的更深，我告诉我娘，就是因为知道她藏不住事，肯定会告诉你，所以我才告诉她的。” “李阳是个好对象，自身条件好，家里条件也好，他爸妈甚至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婚房，就等他结婚。” “我对他的感觉还挺好的，平时处对象一块出去，也能看出他对我的用心。” “如果可以，我自然最希望嫁到李家去。” “三婶，你帮我分析分析，李明究竟值不值嫁？”沈青青往前挪了一步，坐得跟许满月更近了。 她小时候的日子已经很苦了，以后她的孩子可不能再这样苦下去。 所以她给自己找对象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对方的条件要好，对她也要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李阳是她的第一人选，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跟他分开。 许满月：“那你跟我说说他的具体情况，比如你们日常相处中，他一个咋样的人，你们在一块之后，有没有遇到过哪些矛盾？” 细节最是能体现一个人最真实的人品如何，尤其是日常相处中的细节问题。 沈青青想了想，“我和他在一块之后，他一有空就会往我这里跑，但是他那人太过温和了，感觉对他那些年轻女同事从来没个避讳。” “我们第一次闹矛盾，就是因为他频繁在我耳边提起他的女同事，说她多么多么厉害。” “当然，我可以肯定他不喜欢他那个女同事，但是我们在一块，他总是提起她的那些事迹，这让我很不舒服。” “还有一次，我们约会一块去看电影，我因为有事迟到了几分钟，李阳虽然没说啥，但是看完电影之后，他跟我科普了时间观念的重要性。” “那天我心情本来就不好，当场就跟他吵了一架，后面冷战了一段时间，好在他懂得主动求和。” 许满月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李阳对他的那位女同志不是喜欢？” 随时随地提在嘴边，哪怕那人再厉害，也不至于这样吧。 沈青青摆摆手，“李阳不可能喜欢她，人家比他大了十几二十岁，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三婶，我能感觉得出来李明是真心喜欢我的，这一点我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们两家之间的差距，还有最近咱们家发生的这些事情，让爸妈不同意。” 她何尝不知道，没有父母支持的婚姻，是存在隐患的。 就像小叔和前小婶，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她对李阳还挺满意的，如果不出意外，她很愿意跟他在一块。 许满月思考了片刻，青青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结婚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要是双方父母反对，这门婚事还真成不了。 “这样吧，你明天回去的时候，让你对象回去试探一下他爸妈的口风，如果他爸妈反应强烈，那么你必须得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俩之间的事了。 沈青青点头，“好，我明天回去让李明试探一下他爸妈的态度。” 要是不行，她得赶紧分了找下一个了。 她已经快二十岁，年纪不算小了，周围跟她年纪差不多的早就已经结婚了。 …… 沈景明带着孩子，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屋内时。 发现许满月坐在椅子上发呆，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她随军两年多，他还没看过她发呆走神过。 他脚步一顿，走了过去，嗓音清冷，“在想些什么？” 许满月渐渐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将孟晓突然间被一个小水潭淹死的事，跟他说了。 “你说，人的生命咋就这么脆弱，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 孟晓曾经还跟她共事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她可爱笑了，嘴巴也甜，一口一个满月姐。 虽然后来她离开学校之后，基本上没有跟孟晓有过联系，可好歹她也算她认识的身边人突然人没了，连她都很难接受。 也不知道等建平知道这事之后，会咋样？ 沈景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世事无常，别想太多了，先喝杯水吧。” 他曾经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突然的事。 明明前一秒身边的人还在笑着跟他说话，说想家了，打算等这次的战事结束就回去娶媳妇生娃。 可下一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因此，每次上战场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例外，每次他都是可能回不来的决心去的。 哪怕现在战事少了，他们不用继续打仗了，可他依旧不敢想，自己这条命是不是随时都在。 许满月再次叹气，没再继续说话了。 孟晓没了的事，还是让建平自己去发现吧。 “对了，待会儿大队长可能会过来一趟。” 沈景明意外，“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不怪他这么想，而是他们沈家正处于风浪口浪尖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第470章 两条肉 晚上。 大队长过来了，他手里提了两条肉，还有一瓶酒。 “满月，景明，你们俩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熬到你们下次再回来。” “这两条肉是咱们养猪场自己的养出来的猪，今天下午刚杀了割出来的肉。” “东西不多，算是给你们一家三口回来庆祝一下，加个荤菜。” “咋们养猪场啥都缺，就是不缺肉，你们可别跟我客气。” 许满月跟沈景明对视了一眼，刚要拒绝的话，又立马咽了回去，她接过两条肉，“那就谢谢洪叔了。” 养猪场是大队的集体资产，这两条肉肯定是大队长自掏腰包买的，不过他买都买了，话又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再拒绝。 大队长摆摆手，“谢啥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满月，当初要是没有你，咱们大队的养猪场可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不仅是咱们大队养猪场的功臣，也是咱们大队的功臣。” “两条肉而已，算不上啥。” 一个养猪场，让他们原本贫穷落后，连口粮都不够吃的青山大队，一跃成为这十里八乡最富裕的大队，还经常被上面的领导表扬。 隔壁几个大队，可没少来他们大队取经，可惜每个大队的情况都不一样，他们哪怕建起来了养猪场，却依旧赶不上他们青山大队。 许满月笑了笑，“洪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提出了一些建议和技术支持而已，真要论起来，养猪场更加离不开你们大伙儿的辛苦和付出。” 大队长笑呵呵，“你这嘴巴还是一样会说话。” “不过你的功劳大伙儿都看在眼底，我跟他们几个商量过了，咱们大队里决定增加一名货车司机，方便以后把猪运输到各个地方去。” “满月，你看你这个名额，你想给谁？” 许满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大队长，你说的是真的？” 她这次回来，最大的事当然是看老太太，但除了这个，她还想给二叔家的两个堂哥弄一份有前途的工作。 二叔和二婶对她一直很好，她现在有能力了，自然要回报他们。 回报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两个堂哥弄个工作。 其实，她的两个堂哥早就有工作了，一个是大队的会计，另一个现在在大队养猪场当工人。 不过现在大队的会计换人了，换成了沈老二。 这事她也是最近这几天才知道的。 具体原因她也不太清楚。 “当然是真的，满月，这个名额是你的，你推荐谁，厂里就用谁。” “你和景明回去之前，给我个人选就行，这事不急，你先好好想想。”大队长说完之后，又跟沈景明聊了两句，这才离开。 等人走后，许满月对沈景明道，“咱们回来也有几天了，明天我想回去看看我二叔他们。” “好，明天早上我去买点东西，中午我陪你过去一趟。” “现在先洗漱休息吧。” 洗漱完。 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中间睡着团团，许满月睡在里侧，沈景明睡在外侧，一夜好眠。 翌日一大早。 许满月迷迷糊糊间，发现沈景明正在穿衣服起床，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还不到八点，正当她疑惑男人要去看啥的时候。 对方已经穿好了衣服，“你再多睡一睡，我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些东西，待会儿提着上二叔家。” 还不等许满月说些啥，沈景明便已经出去了，于是她又继续睡了过去。 怀着这孩子跟之前怀团团不一样，这次的孕期反应基本上她都有，尤其是爱犯困，其他的倒是还好。 这一觉，直接睡了大中午。 团团都已经起床吃完早饭了，许满月还在睡，直到中午吃午饭，她这才起床。 从前沈家一大家子坐在一块吃饭，都是老太太亲自分口粮，谁能分到多少，她心里门清。 可现在人瘫了，分口粮这活已经没人做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家里依旧是紧着家里几个大男人先吃。 男人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过两天就是秋收了，现在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 好早，这两年大队里条件好了，连带着家里条件也好了，不用像之前那样饿肚子，只是吃得好与差的问题而已。 怀着孩子的许满月，得到了沈大嫂的特殊照顾。 她给她弄了一碗鸡蛋羹，特意放在她面前，其他人谁也没这个待遇，也没谁说些啥。 “三婶，你之前念的那个中专，我能不能去念啊？”刚吃完饭，其他人陆陆续续去上班了，或者上工了。 饭桌前只剩下沈宝珠姐弟俩，还有沈青青。 许满月看了眼沈宝珠，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现在复习得咋样？” “有把握考上省城第一机械厂附属中专吗？” 沈宝珠无意识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她现在在他们班上，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师也说她考上中专的概率很大。 虽然现在她回来照顾奶了，但是她却没有放弃学习，只要没事的时候，她都会抽空看书。 之前想着考卫校，以后毕业当个护士，现在她不想了，护士的工资哪里比得上技术员的工资。 只要有能力，技术员还能不停往上升，最后成为工程师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当了护士，基本上一辈子都是护士。 许满月一看便看出了沈宝珠话里的犹豫。 “你想要去那个学校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给你介绍进去，但前提是你的成绩必须达到我当初的水平，你才有资格进去那所学校。” “你要是成绩达不到标准，我也没办法帮你。” 沈宝珠一下子愣住，“……三婶，你……你这个要求也高了吧。” 三婶当年可是接近满分，她哪怕再念好几年，都不一定能达到那个水平。 许满月继续道，“人家那个附属中专，一般只要自家的职工子弟，其他人想要进去，基本上都是这个要求。” “你要是达不到要求，我也没办法让你进去。” 第471章 小水潭 沈宝珠犹豫了一下，“三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是真的想去三婶你曾经念书的地方学习。” 现在娘出事了，爹的心思也不在他们姐弟的身上。 摆在她面前的，只要努力考上中专，以后分配工作这一条路了。 许满月摇头，“没有其他办法。” 这次回来之后，她发现这丫头越长大，心眼子越多。 听说，现在沈老二把他们二房的钱，都交给了这个丫头保管，他每次想要钱，都得找闺女要。 还有现在，明知道她的成绩不足以去省城，却还想要她帮忙走后门。 沈宝珠咬着唇不说话了。 一旁的沈青青放下手里的碗筷，“宝珠，你之前不是想念卫校吗，咋又想当技术员了？” 在他们这个小地方念卫校虽然分数也高，可相对来说，比去省城容易了不少。 她记得，宝珠现在的成绩，还不如她当年的好，能考上卫校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沈宝珠摇头，“青青姐，我现在不想当护士了。” 当护士好累，这几天她照顾老太太已经觉得够累了。 要是当了护士，还不得累死，而且工资还没有技术员高，以后晋升也不如技术员。 沈青青看了她一眼， “你先考上再说吧。” “三婶，你不用管宝珠，她自己的路让她自己走。” 嫌弃这嫌弃那的，考不考得上还是另一回事，她这个堂妹，真是心比天高。 居然还想要找三婶走后门，她现在是越来不喜欢这个堂妹了。 沈宝珠一下子急了，“青青姐，你咋能这么说我，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 谁家不是姐姐让着弟弟妹妹，咋到了他们家里，青青姐一点都不待见她，就连小山哥也跟她不亲亲近。 有这样的哥哥姐姐，跟没哥哥姐姐简直没啥区别。 沈青青可不惯着她，说话也不再客气，“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而不是一个心思多得数不清的妹妹。” “你……三婶，你看她啊，我只是随口提那么一句，青青姐就这样说我。”沈宝珠委屈告状。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道，“宝珠，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是件好事。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去省城的事我帮不了你，除非你的成绩能达到人家录取你的标准，否则别说我了，哪怕省城第一机械厂里的领导，也没这个权利让人家学校低分录取你。” “你还是好好学习吧，能考得上卫校也不错，你看你青青姐，现在已经是城里户口吃商品粮了，咱们大队里像她这样的，可还没两个。” “好多人都在羡慕你青青姐，能考上卫校分配到医院里去。” 沈宝珠低着头，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好吧，我听三婶的。” 她话语一转，忽然试探性开口道，“三婶，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考上，那我是不是只能一辈子待在农村了？” 小叔和小山哥的工作都是三婶给弄的，他们学历还没她的高。 就连一向在家不讨喜的大伯母，三婶也给她弄了工作。 这些人平时还没她跟三婶亲近，如果她考不上，三婶……应该也会帮她弄一份工作吧？ 许满月摇头，“不会，只要你有那个心，有那个毅力，肯定能考上的。” 知识改变命运，是一个农村孩子最好的出路，尤其是现在考上了基本上出来都能找到工作，一跃从乡下人成为城里人。 沈宝珠咬着唇，“三婶，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努力了，却依旧没考上咋办？” 她现在一边学习，一边照顾老太太，根本忙不过来，她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许满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考不上，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你还记得，当初我去随军之前，你是咋跟我说的吗？” 当时，是她自己说想要继续念书的，也是她保证会好好学习考上中专的。 她才出手帮她继续念下去。 这会儿还没开始考试呢，居然就开始打退堂鼓，想要打她的主意了？ 沈宝珠脸色微微一僵，弱弱开口，“三婶，你放心，我肯定能考上的。” 许满月对她已经不抱希望了，不想再说话，于是随口嗯了一声。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都不上心，别人又哪会继续上心下去。 …… 另一边。 沈建平只是出去走走，想要打听一些事情。 可不知咋的，走着走着，时不时有人会过来看他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林落霞的事，渐渐的，他发现那种目光好像是针对他本人，而不是来自于林落霞的成分问题。 再次遇到那些异常的眼光，沈建平实在受不了啦，直接抓了一个人问。 “你们咋了，咋都这样看着我？” “没……没啥……”被他抓住的人，猛的挣脱开，一下子跑掉了。 现在沈家招惹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可不敢随便跟这样的人家搭话。 再说了，孟晓死得那么奇怪，说不定她的死跟沈家有关，他们还是远离这家人吧。 沈建平简直是雾水，这些人脑子坏掉了？ 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然而，他刚走几步，便瞧见有人聚在一块低声说些啥，仔细一听，好像还是关于他们沈家的事。 沈建平刚想上去，又怕这些人像刚刚的那些人一样跑掉，于是他特意找了个好地方躲起来听。 “你们说，这个小水潭这么也不深，平时那些孩子掉下去，都能自己爬起来，孟晓咋就突然淹死在那里面了，不会是……沈家下的毒手吧？” “你还真别说，以沈家那种自私自利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躲在暗处的沈建平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脸色已经毫无血色，整个人恍恍惚惚，站都快站不稳了，只能借着一旁的墙勉强站着。 外面那些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但凡是咱们大队的，无论是老人小孩，都知道那个小水谭淹不死人。” “可为啥偏偏在这种特殊时期，淹死了一个成分不好的孟晓。我猜啊，或许过不了多久，同样成分不好的沈家儿媳妇林落霞，也会莫名其妙死掉。” ’ 第472章 分 …… 沈家。 刚看完老太太，从她屋里出来的许满月，还没走几步，突然瞧见了沈建平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叔，小叔，你咋了？”一旁的沈青青瞧见情况不对，下意识走过去开口叫人。 然而，沈建平仿佛跟啥没听到似的，一晃一晃地走回了他的屋子，将门给关上。 任由沈青青在外面喊，里面却没有一点回答。 许满月看着这场景，一下子猜出了原因。 她叹了一口气，正要回屋。 沈青青走了过来，眼睛却盯着沈建平的房间看，“三婶，你说……小叔这是咋了？” 明明刚刚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咋出去一趟，人就变成这样了？ 许满月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青青，别打扰你小叔，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就连她得知这事，都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更别说建平了。 两人好歹曾经做过夫妻，哪怕感情不在了，婚姻不在了。 可终究是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听到对方的死讯，哪能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沈青青抿唇点头，“对了，三婶，我明天打算回城里继续上班了。” “你和三叔啥时候回去，到时候我去火车站送你们。” 这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了。 许满月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工作也忙，我和你三叔自己回去就行。” 说起来，沈家的这个几个孙子辈的人中，最让她喜欢的，其实是青青，尤其是有了宝珠的对比，更加衬得青青乖巧懂事。 人心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偏向某一个人。 小时候的宝珠长得还挺可爱的，她对她多了几分耐心。现在长大之后，青青更加独立乖巧，时不时还会给她写信，关心他们一家。 如果当初青青没有考上，她大概率也会帮她弄一份工作。 可放在现在，如果宝珠没有考上，她是一点都不想搭上人情去帮她。 人总是要成长的，她在宝珠的身上，实在没看到啥闪光点。 沈青青有些羞涩，“三婶，你先别着急拒绝，到时候可不止是我一个人来送你们。” 许满月瞬间明白过来，“你对象也要去？？” “嗯，三婶，你先帮我掌掌眼好不好，虽然我对他是有些满意的，但是我也是第一次处对象，有些事情或许也看不出来。”沈青青道。 还有一点就是，以后她很有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三叔三婶了。 哪怕她结婚，三婶估计也回不来。 不出意外，李阳应该就是她以后的男人，她想让三婶三叔提前见一见。 许满月点头，“也行，我和你三叔九天之后就走，一般都是中午的票。” “好，三婶，到时候我一定带着他去送你们。”沈青青高兴起来。 ……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一大早上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沈景明终于回来了。 团团一下子跑向了上去，抱着自家爸爸的大腿，“爸爸，你咋出去那么久，你上哪去了？” 一大早上，他醒来就没瞧见爸爸的身影，害得他以为爸爸丢下他和妈妈走了。 沈景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从怀里掏出一把把奶糖，低头将团团身上的两个装满。 “去镇上买东西去了，路上遇到一些事，耽搁了一些时间。” “爸爸给你带了奶糖，你拿出去分给你青青姐他们。” 小孩子忘性大，看到自己身上装满了好吃的大白兔奶糖，一下子高兴起来。 转头忘记了早上起床时，没看见自家爸爸的不开心。 “好多奶糖，妈妈，你看，爸爸给我买了好多奶糖，我身上的口袋都快装不了啦。” 团团捂着两个圆滚滚的小口袋，跑到了许满月的面前，抓了一大把给她。 “妈妈，这是你的。” 紧接着，他又抓了一大把，放在许满月的另一只手里，“这个是给妈妈肚子里的妹妹的。” 听见孩子的童言童语，许满月心都快化了，自家孩子哪看哪可爱 她将两只手里的奶糖又塞了回去，“现在妹妹还没出生，吃不了这些，妈妈不爱吃奶糖，这些都给团团拿出去分给大家。” “咱们没几天就要回去了，以后很难再回来一次，趁着还有几天的时间，团团好好跟大家相处相处。” “好吧，妈妈，那我去了。” 他不太喜欢跟二伯伯家的金宝一块玩。 金宝脏兮兮的，人也笨笨的，连哥哥都不会喊，平时只会哭。 但是谁让他是哥哥，还是去分他一些奶糖吧。 还有宝珠姐姐，他不太喜欢，她对他很热情，但是他就是喜欢跟她一块玩。 他喜欢小山哥哥，和青青姐姐，喜欢大伯母。 等孩子走后，沈景明将门给关上，走到了许满月的身边，扶着她坐下，“我今天在镇上遇见了梅露。” 许满月瞬间一愣，“什么，梅露，她真的在这儿？” 之前她找大嫂打听过，没发现啥异常，还以为梅露不在这里。 沈景明点头，“嗯，不过她现在换了一个名字，还换了一个身份，她现在是镇上小学的老师，叫作夏雨。” 许满月抓住沈景明的手，小声问道，“她身份造假？” 这事要暴露出来，估计后果不轻。 沈景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该是有人帮她。梅家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大队里有人在晚上的时候，时不时还会去给老首长送东西帮他看病。” 他猜，应该是老首长原本手下的那些人，他们虽然不能明着帮，但是私下肯定没少照顾梅家。 不然当初也不会有人想要让老首长回到青山大队来。 许满月松了一口气，“那她现在咋样，还好嘛？” 梅露是真真正正的大小姐，比孟晓更娇气，更有大小姐脾气，她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估计就是这次梅家倒台。 不过哪怕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敢跟周文海离婚，一个人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改头换面生活。不得不说，很少有人在跌进泥潭之后，还能做到她这样。 沈景明开口道，“跟从前在部队家属院的生活肯定比不了，但是比下放好太多了。” 第473章 恍惚 许满月叹了一口气，现在才六七年，十年大动荡才开始不久，距离结束还早着呢。 也不知道，以梅老首长身体情况，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梅家本就是靠他一个人撑起来的，到时候人没了，估计梅家哪怕能平反，跟从前也不能比了。 “对了，今天建平从外面回来失魂落魄的，很不对劲，他应该是知道孟晓淹死的事了。” 沈景明脱掉身上的外套，重新换了一件衣服，听到这事，他头也不抬一下，“不用管他，让他自己静一静就行。” 几个兄弟之中，之前他对这个弟弟是最亲近的。 可上次的事过后，他是一点都不想管这个弟弟了，随后他想干啥那就随他去，只要人死不了就成。 “我今天去找了大队长，了解了一下林落霞的情况，顺便又去了一趟公社里。” “林落霞以后不用再被批斗，也不用继续住牛棚，不过她成分不好是事实，以后少不了要遭受别人的异样眼光。” “她现在没地方去，大队长找了二哥商量了一番，把她安排在了咱们家老宅那里，以后她就住在那个地方。” 许满月愣住了，“老宅？那个地方不是早就不能住人了吗，都已经荒废十多年了，还能住人？” 她当初嫁过来，正是闹大饥荒处处缺水的时候，幸好老宅那口井里有水，他们靠着那个口勉强过日。 为了打水，她还去老宅那边好几次，那个时候老宅就已经破破烂烂，不能住人了。 沈景明抿唇，“那是林落霞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她要是不去， 就只能回牛棚，但是牛棚哪里能住得下那么多人，所以她只能去老宅。” “二哥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去修缮老宅去了。” 许满月沉默了片刻，“你说……二哥和她……还有没有可能？” 前些日子离婚，沈老二一拖再拖，拖到最后沈老大出口提醒，他这才把婚给离了。 现在林落霞从牛棚里出来，他又去帮忙了，今天可是秋收上工的第一天。 沈景明摇头，“不知道。”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事他不想管，也不会去管。 “不出意外，等过几天我们走之前，娘应该要分家了。” 许满月一怔，“什么，娘要分家了？” “娘啥时候说的？” 老太太不是不能说话了吗？ 沈景明沉默了片刻，“娘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她想说啥，其实大哥和二哥他们心里都清楚，我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估计是怕这回我们走了，等下次再回来，她人已经没了，所以想在她人还在的时候，提前把家给分了。” 之前不分家，是因为家里有个老太太。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个人艰苦拉扯大了他们兄弟几个，熬垮了身子，也不愿意丢下他们兄弟几个改嫁。 哪怕一家人有在大的矛盾，可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提分家。 他们兄弟几个很早之前，便私下说过这事。 除非娘没了，或者娘主动提分家。 否则谁也不许提分家，谁敢提，谁就不是娘的儿子，也不再是沈家的男人。 许满月看了眼沈家这几间土坯房，又看了看这个不大的院子。 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估计再过十几二十年，就得重新再建了。 对于她和沈景明来说，老家的房子倒不是很重要，不过对于大哥二哥他们两家来说，能分到多少房子还是重要的。 尤其是二哥一家，宝珠已经不小了，却没有独立的屋子，只能挤在一个小屋里。 那间小屋不止住了她一个，还住了青青以及小山。 现在青青和小山去了城里工作，那屋子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住了。 但是屋子毕竟是属于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最终分给谁也是个问题。 小山在城里有房子，可在老家是没有自己的屋子的。 “收拾收拾，走吧，去二叔家里一趟，下次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这几天多陪陪他们，再把团团也给喊上。” 沈景明提着刚刚买好的礼品，又往外把儿子喊回来。 此时，沈家院子里。 两岁多的金宝在地上满地爬，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外头太阳大，小孩皮肤嫩，他的小脸都被晒掉皮了。 团团蹲在金宝的前面，剥开一个奶糖喂到他的嘴边，却又在金宝急得一口咬过来的时候，连忙把奶糖收回来。 “不行，不行，你还没喊哥哥，你不能吃我的糖。” “这可是我爸爸给我买的，你要是不喊，那就找你爸爸给你买去。” 两三岁的年纪，一般孩子都会说话了。 但是金宝说话依旧很困难，大多数都是咿呀咿呀的，只有费劲去引导，才能让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哪怕此时此刻，看到香甜的奶糖他急得口水流了一地，眼底充满了渴望，却喊不出那两个字出来。 他只会咿呀呀呀地叫，或者偶尔冒出一个字。 “吃，吃——” 逗了半天，团团彻底放弃了，他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小孩，把糖递给他。 “给你，吃吧，吃吧。” 在听到了自家爸爸的喊声，团团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去了。 去许二叔家的路上。 团团想了很久，犹豫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妈妈，二伯家的金宝是不是小傻子啊？” 许满月立马严肃起来，“团团，你咋能这么说你金宝弟弟，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沈景明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你妈妈说得对，随便乱喊别人是小傻子，是不礼貌的行为，下次不许再犯了。” “听见没，团团。” 团团还是想不通，他为自己小声辩解，“我才没有乱叫，金宝都快三岁了，连哥哥都喊不明白，也不是小傻子是啥？” 他都快教他一个早上了，用饼干，用奶糖，甚至还用他的私房钱去诱惑他，可他只会喊吃吃吃，其他的啥也不会。 他更想不通，为啥二伯伯不给金宝洗澡，金宝脏兮兮的，脸上的皮肤被太阳晒掉了一块又一块。 他们居然都不管他，金宝这个小傻子被晒伤了更是不知道哭，只会在院子里满地爬。 第474章 小傻子 “团团，每个小孩都不一样，你不能因为金宝不会喊你哥哥，你就说他是小傻子。” “你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好孩子可不能说这种话。” 许满月并不觉金宝现在说话说不明白，有啥大问题。 听大嫂说，当年宝珠说话也很晚，三岁多了才会说话，或许他们姐弟俩都是一样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原因，但是那些事都不是他们该管的，金宝有自己的父母亲人，还轮不到他们管。 团团乖巧点了点头，“好吧，我以后不说他是小傻子了。” 很快，一家三口来到了许二叔家里。 还没走进去呢，一个背着孩子的凤菊瞧见许满月一家三口，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满月，是你吗，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你们快进屋，爹娘和你哥他们应该快下工了，很快就能回来。” 背着孩子的女人，是许二叔的大儿子许卫民的媳妇。 正说着话呢，天色已经不早了，许二叔和许二婶累得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一进院子便瞧见了几年不见的人。 他们夫妻俩瞬间红了眼眶，“满……满月，你和景明啥时候回来的？” 说起来，都快两年多不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满月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许满月走过来，掏出帕子给许二婶擦眼睛，看着二叔二婶的白发，她心里酸涩得不是滋味。 “前几天回来的，不过一直在城里医院看我婆婆，现在我婆婆被送回来了，我们也跟着过来待一些日子。” “二叔，二婶，咋才两年不见，你们的头发都白了。” 他们还不到五十岁呢，咋就白了这么多的头发，再过几年还得了？ 不止是头发白了，就连背也驼了不少，人瞧着也老了许多。 许二婶目光始终没有从许满月的脸上移开，她一边哭一边笑着安慰她，“我和你二叔老了，已经不年轻了，这个年纪有白头发是很正常的事。” “倒是你，你看着倒是越来越像那些年轻小姑娘了，皮肤白嫩嫩的，人也俊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刚从城里下乡的女知青。” 许二叔点头感叹道，“转眼间我和你二婶都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的时间，能不能等到你们几个的孩子长大？” 他倒是想再多活几年，可人上了年纪，实在是不得不服输。 在他们大队里，能活到六十多岁的老人，算是活的时间比较长的，大部分还没到六十就没了。 他们现在没几年就要满五十，等到了五十岁，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埋进土堆里了。 许满月连忙打断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二叔，好端端的，提这些干啥，咱们说点开心的事。” “大队里的养猪场马上就要增加一辆大货车，车有了肯定得有司机。当初养猪场能建立起来，我也出了一份力。所以大队长把这个名额给我，让我看看谁合适直接把人推给他。” “二叔，二婶，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卫民和卫兵哥，谁想要这个岗位？” 许二叔和许二婶，以及许卫民的媳妇凤菊都愣了一下，随后高兴了起来。 “真的，满月这么好的岗位，真的能轮到咱们家？” 开大货车可是一门再好不过的技术，可吃香了，虽然大队里的养猪场比不上城里的规模大。 可照现在的发展势头，以后说不定不比城里的工作差，最重要的是开大货车是门技术，走到哪都饿不死。 许满月笑着点头，“嗯，大队长已经把名额给我了，让我来挑人，到时候还要去城里进行培训学习。 ” 一旁的凤菊激动得不行，她连忙拉了拉许二婶，“娘，你们看这个名额给卫民咋样，到时候卫民再把他现在的工作，让给卫兵。” “这样一来，他们两兄弟都有工作了。” 她话音刚落，屋内立马传来一道声音，“不行，大嫂，这不公平。” “大哥早就有工作了，可卫兵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应该让他去当大货车司机才对。” 许卫兵的媳妇香草，扶着肚子走了出来，她对许满月一家三口亲热笑了笑，“满月，景明，你们进屋坐，别再这里站着了。” “爹，娘，大嫂，你们也真是的，满月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能让他们一直在外面站着。” “我刚刚在屋里听见动静，连忙多煮了一些饭，这才来出来晚了。满月，景明，你们别介意，快进来坐吧。” 许二叔和许二婶刚刚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忘了这事，现在听到小儿媳妇香草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一家三口进屋。 “对对对，瞧我和你二叔这事办的，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能让你们一直站着。” 沈景明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了过去，“二叔，二婶， 我和满月给你们带了一些东西，专门给你们补补身体用的。” “人来就行了，咋还带这么多的东西，我和你二叔哪里吃的了这么多，拿些回去给孩子吃吧。”许二婶推辞。 许二叔摆手拒绝，“你二婶说得对，满月，你们下次过来，可不许带这么多东西了。” “都是一家人，搞那么客气干啥。” 许满月摇头，“二叔，二婶，这些东西也没多少，吃过一阵子就能吃完。” “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经常回来给你们送这些，你们收下吧。” …… 进屋后。 凤菊一边背着孩子，一边热情地给许满月一家三口端茶倒水，“满月，景明，来，喝水。” 她和许满月没有相差几岁，都是一个大队里的，小时候还在一块玩过。 没想到长大之后，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人家不仅是军官夫人，而且本身能力也强，长得也俊，头胎就生了儿子。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想给谁弄个工作，就能帮谁弄个工作。 幸好她当初嫁到了许家，还能跟满月沾亲带故，否则哪还有如今好日子过。 第475章 司机 要是她男人再拿下这个大货车司机的岗位，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边的香草也不甘示弱，在厨房忙活一番，连忙把饭菜端了上来，招呼许满月一家三口吃饭。 两人你来我往，都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替自家男人争取到那个工作。 这下，许二叔许二婶很快看出了两儿媳的心思。 就连才六岁的团团，也察觉到了两个舅妈的不对劲，他也不说话了，只是紧紧挨着许满月坐在一块。 一顿饭吃下来，谁的心思都没在吃饭上。 许满月心里自然清楚两人的心思，但是别人没明说，她也没挑破，只是开口道。 “二叔，二婶，这个大货车司机的名额，我虽然打算给卫民和卫兵哥他们之中的一个，但是无论给谁，另一个可能都会觉得不公平。” “这样吧，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是抽签，还是啥的，弄出一个全家都赞同的方法选出一个人出来，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此话一出，凤菊和草香都不说话了。 许二叔和许二婶对视一眼，“抽签吧。” 没有抽到的人继续在养猪场工作，抽到的人去当大货车司机。 这样两人都有工作 许满月点头，“现在卫民哥和卫兵哥都不家，那就由两个嫂子帮忙抽签。” “不行，这样不公平，大哥已经有工作了，这个工作应该给卫兵才对。”香草突然开口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纷纷看向她。 “老二媳妇，你住嘴！”许二叔脸色难看，他皱眉。 许二婶脸色也不太好看，“老二媳妇，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我和你爹直接把这工作给老大，索性不公平到底。” 一天天的，光想着好事想美了，也不看看她男人几斤几两。 不是她看不起小儿子，实在是小儿子烂泥扶不上墙。 两年前，满月好心给他们两兄弟，透露大队里即将重新选举大队会计的事，甚至连选举标准都说了。 小儿子一向聪明，一下子抓住机会成为了大队会计。 可偏偏是个不争气的，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不到一年，自个儿又退下来了，白白让别人捡了便宜。 现在一事无成，只能跟着他们一块上工。 这不，现在人还没回来呢。 老大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没有选上大队会计的岗位，却在养猪场扩大规模招人的时候，一下子考了进去，现在每个月十多块钱的工资。 虽然相比城里的工人来说，少了不少，可在乡下这笔钱绝对不算少，比上工划算多了，而且还能顾家。 香草脸色微微一僵，不过想到这么好的工作，她又壮着胆子继续道。 “爹，娘，我知道卫兵不争气，让你们俩老失望了，但是大哥已经有了工作，卫兵还没个工作。”‘ “都是儿子，难道你们忍心看着卫兵种一辈子庄稼，上一辈子工？” “我倒是不怕吃苦，可我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吃苦，你们就看在我肚子里怀着老许家的孙子的份上，把这个名额给卫兵吧。” “这会儿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混账，辜负你们俩老的期待了。” 紧接着，她又看向许满月，“满月，你卫兵哥从小到大对你最好，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你。” “之前你被许向北和许向阳俩兄弟欺负的时候，卫兵不止一次站出来为你说话。” “现在你出息了，有能力了，满月，你可不能忘了你卫兵哥对你的好。” “老二媳妇，你闭嘴，再胡说八道你就滚出去！”许二叔脸色难看，大声呵斥。 许二婶脸色也不好看，她直接起身，把将小儿媳妇香草拉回去屋里去。 香草自然不愿意，她一把甩开许二婶的手，“娘，你拉我干啥，我说的是实话，这个名额是满月给咱们家的，咱们家里当初卫兵对满月最好，卫兵现在又没工作。” “于情于理这个名额都该给卫兵才对。” 大儿媳妇凤菊也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要知道，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香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我男人对满月也不差，同样是拿她当亲妹妹对待的，你说的那些事，我男人也为满月做过。” 许二叔和许二婶听不下去了，脸都气红了，直接将两个儿媳妇，都给赶回房间内关起来。 两儿媳平时还好，咋到了关键时刻，会这么丢人，都快丢死人了。 当初他们对满月好，可没想过满月会有这么一天，也没指望她报答他们啥的。 可今天他们老两口的老脸，都快被这两个儿媳妇丢尽了。 许满月沉默了。 她和卫兵哥年纪相仿，从小走得也近，二叔家的两个堂哥，比她当年的亲哥许向北更像亲哥。 卫兵哥经常带着她一块玩，他会在许向北为了许明月忽略她的时候，主动站出来带着她一块。 他还会在许向阳看不起她这个姐姐的时候，替她揍许向阳，甚至一开始闹大饥荒的那几年，卫兵哥还私下给她塞过几次吃的。 卫民哥对她也不差，遇到事情的时候，同样会站出来一块维护她，还为了她，跟她曾经的娘田兰芳吵过好几次，跟许老头闹翻过。 总之，两个堂哥对她都不错。 当年给沈建平弄工作的时候，她也想过给两个堂哥弄个工作。 可那时候，她能找到的只有学徒，学徒对于年纪上要求，一般都要年纪小的，他们俩在年纪上不符合，这事也就耽搁下来了。 唯一合适的，就是大队会计那份工作，可不知道为啥，卫兵哥干了一年，又没继续干下去了，反而让沈老二顶上了他的岗位。 凤菊和香草都被弄走，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二叔和许二婶连忙解释，“满月，景明，你们别听她们两个在那胡咧咧，这个名额就按刚才说的办，通过抽签决定，谁抽中谁去。” 许满月想了想，“这事先不急，二叔二婶，我再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合适的岗位出来。” 一直在养猪场当一般工人，确实没啥技术，赚得也不多，而大货车司机就不不同了。 这门技术在未来几十年内都是吃香的，每月赚的钱和油水都不少。 卫民哥和卫兵哥是亲兄弟，长期以往，两人之间的差距，也会因为工作渐渐拉开，越变越大，另一个人肯定会有想法。 二叔和二婶一家对她恩重如山，拿她当亲闺女对待，这些年她也没回报给他们啥，这次工作的事，她想帮一帮两个堂哥。 两个堂哥日子过得好了，以后二叔和二婶老了，也能有个依靠，日子也能更好过。 “不行，不行，满月，你为他们兄弟俩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不欠他们。” “你卫民哥本来就有工作，要是他抽中了，他去当大货车司机之后，那就让他把现在的工作让出来给卫兵。” “这样他们两兄弟都有工作。”许二婶连忙摇头拒绝。 第476章 死了 许二叔也不想让满月为了这事再继续费心思，他们家能有两个工人已经很不错了。 “对，满月，听你二婶的，这事就这样吧，当初你不是没给过他们兄弟俩机会，但是他们都没抓住，现在这样挺好的。” “满月，你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你现在又怀着孩子，哪能继续为他们俩操心。” 许满月张了张嘴，刚要说些啥，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许二婶起身去开门，当看清来人的瞬间，她彻底愣住了。 “向……向阳？” “二婶，好久不见……”多年不见，曾经的少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浮躁轻狂，取而代之的是久经风霜后的沉稳世故。 他手里提着一兜水果，递了过来，“二婶，我想打听一下，我姐……她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许二婶挡住没让她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死了，她早死了。” “现在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你走吧，我这不欢迎你。” 五六年不见，她还以为他带着田兰芳死在那场大饥荒里，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看见这人，还向她打听起了许明月的下落。 许向阳脸色瞬间大变，一下子惨白了下去，他死死掐住掌心保持冷静，“什么，你说谁死了？” 她的身体一向好好的，咋就死了？ 许二婶不再搭理他，冷着脸把门关上。 屋内。 许满月瞧见二婶的脸色不太好看，问道，“二婶，发生啥事了？” 许二婶下意识张嘴想要说许向阳回来了，可一想到那些人曾经对满月的伤害，她又闭上了嘴巴，摇了摇头。 满月他们没几天就要走了，没必要跟她说这些事，让她心烦了。 她刚刚瞧见许向阳那个态度，明显最在乎的还是许明月那个堂姐，而不是满月这个亲姐。 这种亲人不要也罢。 许满月虽然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二婶不说，她当着这么人，她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坐了一会儿，聊了许多之后，许满月一家三口这才离开。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许向阳又跑过来，敲响了许二叔家的房门。 砰砰砰—— “二婶，二婶，你把事情说清楚，谁死了，她身体那么好，咋可能这么年轻就死了……” 她会医术，她一向聪明，她咋可能死了。 哪怕他死，他姐也不可能死才对。 屋内。 许二婶和许二叔全当听不见。 对于这个侄子他们早就失望透顶了，如今也不想在说些啥。 …… “向阳，向阳，我梦见你姐死了，我梦见你姐她死了，她哭着质问我们，为啥要抛弃她，让她活活饿死惨死荒野……”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田兰芳泪流满面，眼眶通红，颤抖着身体痛哭。 她的身体早在那场大饥荒中拖垮了，能熬了六七年，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为的就是回来见闺女最后一面。 许向阳跪在床前，紧紧握住田兰芳枯瘦的手，忍住心里的悲痛，“娘，你别多想了，不会的，不会的……” 这样的梦，他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梦见过，一开始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后来渐渐的，他发现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们不可能带着许明月一块去逃荒，却把姐姐丢下。 他们没有像梦境中全家一块去逃荒，现实中，只有他们母子三人逃荒去了。 梦境中，姐姐以命相逼拒绝替嫁到沈家，现实生活中，她并没有拒绝替嫁，而是是利用这事，跟他们许家断绝关系。 总之，梦都是相反的，都是假的。 田兰芳瞪大了眼睛，眼泪模糊了双眼，翻着白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的酸涩蔓延开来。 “不，不是这样的，梦是真的，向阳，是我们对不起你姐姐，是我们对不起她……” “向阳，我想见她，见她最后一面，你让我见见她好不好……” 她快死了。 临死之前，前世今生的一切记忆都涌了出来。 梦里的一切都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他们对不起满月，他们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好在这一世老天保佑，满月没有像前世一样，被他们所有人抛弃而死。 想到今天从二婶那里听到的消息，许向阳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抓住自家老娘的手，无声红了眼眶。 姐姐死了，她死了，她再也不能来见娘最后一面了…… 那场大饥荒中，大哥跟他们也走散了，现在生死不知，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 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半沈景明有事被人叫走了。 只剩下许满月带着孩子一块回去。 快到到家门口的时候，团团忽然开口，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堆后面。 “妈妈，你看，那是不是二伯伯和二伯母？” 许满月抬头一看，还真是的沈老二和林落霞。 自从两年前，她带娃随军之后，还没咋见过林落霞，这次回来，林落霞又出了事，一直没见到人。 直到今天，她才瞧见她。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一场变故，林落霞消瘦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宽大空荡，皮肤蜡黄干瘦，双眼麻木无神，看哪个地方都没有焦距。 跟从前的她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第477章 前后 “我……我打算再婚了。”沈老二看着眼前的人，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林落霞沉默了下去，良久才缓缓开口，“是王仙草吗？” 这么多年，怀上过他孩子的女人，除了她，也就只有王仙草了。 那事过后，孩子虽然没生下来，但是这男人对王仙草始终是愧疚的，不同的。 王仙草这些年也没跟他断了联系，哪怕两人已经好几年没了越轨的行为，可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始终是不一样的。 沈老二久久没有开口回答，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渐渐跟外面的那些女人断了联系，唯独仙草，他不知道该拿她咋办？ 她是个好女人，是他对不起她，还为了自己的私心，逼迫她拿掉了那个孩子，从此无法生育。 可她从没怪过他，依旧一心一意在背地里跟着他，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甚至这次老太太瘫痪进医院，仙草还给了他几十块钱，让他拿去给老太太医治。 她对他说，钱不够，她再想办法。 现在他跟林落霞离了，于情于理都不该在耽搁仙草，所以，他必须娶她，用下半辈子去爱她，呵护她。 至于林落霞，他们夫妻一场，他对她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现在又是这种情况。 他们注定没有缘分继续走下去。 林落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挺好的，恭喜你们。” 她这辈子最佩服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曾经的弟妹许满月。 一步步从乡下媳妇走到了现在师长夫人的地位，还成为了有名的机械厂技术员，名声和才气样样不缺，不用像她们这些人一样在这个小小的乡下大队里打转。 她佩服的另一个女人，就是跟沈老二勾搭在一块的王仙草。 说实话，王仙草对沈老二是真的死心塌地。 沈老二一句话，她可以毫不犹豫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沈老二说没钱哭穷，她还会把多年的私房钱拿给他，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地跟着他。 沈老二会选择王仙草，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是真的做不到像王仙草那样对待一个男人。 “你……难道除了这句话，再也没别的话可说？”沈老二看着眼前憔悴苍老下去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毕竟，十几二十年的夫妻，孩子都有好几个，哪怕感情渐渐褪去，可多少有些其他感情在。 林落霞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只要你好好对待宝珠和金宝就行。” 王仙草不能生了，这两孩子就是沈建云唯二的孩子，爱屋及乌，王仙草不会亏待两孩子的。 或许有王仙草这样中下贫农的后娘，比有她这个成分不好的黑五类娘更好。 这些日子，宝珠那丫头会偷偷跑去老宅看她，给她送口粮，送衣服，还给她送钱。 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利用沈建云对她愧疚拿捏了他的钱，她其实不太担心宝珠，她更担心的是金宝。 金宝还不到三岁，正是需要娘的年纪，等过些日子王仙草嫁过来，照顾金宝的时间久了，他估计都不会记得她这个亲娘了。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许满月站在这里，还是能勉强听到一些两人的对话。 她看着林落霞离去，沈老二一直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屋内有人喊了一声，他这才进屋。 “妈妈，二伯伯和二伯母好像都不开心，他们这是咋了？”团团扯了扯许满月的衣袖，仰头望着她。 许满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摇摇头。 “没啥，这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无关，团团，今天看到你二伯伯和你二伯母……不，以后要叫林婶子。” “你刚刚看到的这些不许跟别人说，知道不，这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还是这两人之间的事，还是少参与为好。 团团乖巧点头，“知道了，妈妈。” 许满月带着孩子刚进家门，抬头便瞧见了坐在院子里的王仙草。 多年不见，她似乎没多少变化，依旧跟从前一样。 “满月，你回来了。” 王仙草迎了上来，还给团团抓了几颗水果糖，“来，团团，吃喜糖，我和你二伯伯已经领证，以后我就是你二伯母了。” “满月，来，你也吃喜糖，今天是我和你二哥大喜的日子，我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我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进沈家的大门。” 许满月有些意外，“这么快？” 沈老二这才跟林落霞离婚没两天，刚刚还在家门口跟她道别，没想到他早已跟王仙草领证了。 “也不算快，昨天我和你二哥已经有了领证的念头，今天一大早才过去办事的，下午才拿到了这个结婚证。”王仙草羞涩低头一笑。 许满月：“……” 这时，沈老二从屋内抱着还不到三岁的金宝走了出来。 有些不自在地给许满月介绍道，“三弟妹，这是你二嫂，你们俩也认识，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一句二嫂，这算是坐实王仙草是沈家儿媳妇的身份。 许满月自然听到了其中的潜在意思，她喊人，“二嫂好。” 王仙草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瞬间眉眼带笑，“哎，满月，明天早上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等了这么多年，她的一切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许满月：“二哥，二嫂，我累了，我先带着孩子回屋休息去了。” 说完，她牵着孩子的手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沈家老宅。 趁着老太太睡着，沈宝珠终于有了一点时间出来了，她带着从家里拿过来的衣服和口粮，还有三十块钱，偷偷跑到了沈家老宅。 “娘，娘，我来看你了。” “娘，你眼眶怎么肿了？”沈宝珠进去之后，看着四处漏风的破烂陈旧屋子，她忍不住心疼她娘。 再当看到她娘坐在床边，默默擦眼泪的时候，她更是心疼得不行。 沈宝珠连忙掏出帕子，走过去给林落霞擦眼泪，“娘，娘，你告诉我，你咋了，是不是有人偷偷欺负你？” 第478章 牛棚 这些日子，娘在那个牛棚里肯定受了不少的委屈，她不像之前那样爱跟她说话了，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连东西也不知道吃。 她看在眼底，疼在心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过来陪陪娘。 林落霞抬手擦了擦眼睛，摇摇头，“没事，宝珠，你咋又过来了？你以后少往这边跑，免得娘连累了你。” 她现在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因为成份问题，还是会受到不少人的白眼和疏离，连沈建云都对她避之不及。 宝珠和金宝跟她沾上关系，肯定会被人看不起。 沈宝珠伸手一把抱住林落霞，紧紧不放手，“娘，你说啥胡话，我是你闺女，亲闺女。你从小对我那么好，现在你出事了，我要是不来看你，我岂不是比那些白眼狼还不如？” “娘，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爹把家里的钱都给了我保管，他还给我写了保证书，以后无论发生啥事，都会把我和弟弟放在首位，他还答应我，要跟三叔和三婶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们能帮帮咱们。” “大伯母他们就是这样，早早跟三婶打好了关系，现在青青姐，小山哥，还有大伯母都有了工作。” 林落霞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袋，愧疚道，“是娘不好，之前时不时针对你三婶他们，导致他们夫妻俩对我和你爹的印象不好。”’ “当年你还小的时候，你三婶刚嫁过来，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你，还把自己的口粮也分给你，要是那时候你跟你三婶打好了关系，那该多好。” “可惜当时娘动了一些心思，被你三婶知道了，她慢慢疏远了你。” 沈宝珠抿了抿唇，“娘，你说的是你当年想把我过继给三婶他们的事？” 其实这事她有印象，哪怕那时候她年纪还小，还没开始去念书，大饥荒极为严重，饿死不少人，连他们沈家也快没粮了。 但是她依旧能记得，娘每天晚上都在跟她说三婶的事，希望她多多亲近三婶。 说不定三婶会带着她一块去随军，那样她就不用饿死了。 林落霞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为了让你活下去，只能想出那样的办法。你三婶很快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渐渐疏远了你。” 不过想想也对，那时候虽然满月和景明还没孩子，但是人家年轻，早晚能生，哪里用的了养别人的孩子。 或许，当初她不动那些小心思，现在她和她闺女，应该像大嫂和青青那样过上好日子了吧。 沈宝珠沉默了片刻，“娘，你别担心了，三婶还会在家里待几天，这几天我多亲近她，再让爹多跟三叔相处相处，说不定三婶一心软，就给我找个路子了。” 她努努力，能考得上卫校，可省城第一机械厂附属中专，那不是她努力争取，就能争取到的。 除非，有人愿意帮她打点关系。 在她认识的这些人中，也只有三婶有这个本事。 林落霞摇头叹息，“宝珠，别在你三婶他们面前耍什么小心思了，人和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你看你大伯母，她从前跟你三婶多么不对付，见面就要发生冲突，说上两句。 ” “可现在，在咱们家里，她们俩的关系反而是最好的。” “你好好跟你大伯母学，别看她是傻人有傻福，实际上她才是咱们家最聪明的。” 不然，她和她的一双儿女，也不会得到许满月的帮助，全都给弄了个工作。 沈宝珠点头，“知道了娘。” 大伯母确实是他们家运气最好的人。 “对了娘，咱们家……可没几天就要分家了。” 林落霞愣了一下，“什么，分家？” 老太太……快没了？ 沈宝珠抿了抿唇，“奶应该没多少日子了。” 这些日子，奶每天清醒的时间不长，有时候醒来一两个小时，又昏迷过去了，有时候一大晚上却还没睡着，一直默流眼泪，把枕头都给打湿了。 林落霞久久沉默不语。 良久她才开口道，“好好照顾你奶最后一程吧，她这辈子……也不容易。” 或许没了这次的事，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 沈宝珠：“娘，我知道了。” 人都快没了，从前那些委屈和不甘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老太太确实偏心孙子，可也没太亏待她们这几个孙女。 相比别人家，她从从小到大也算过得不错。 “娘，这些钱你拿着，这些衣服，是你还没拿走的，我还给你带了一些粗粮，东西不多你先将就吃。” “等过日子我再给你送来。” 林落霞连忙按住了沈宝珠的手，“粮食你拿回去吧，现在我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再拿这些不合适。” “你赶快还回去，以后别这样做了。” 经历过大饥荒，哪怕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了，可每家每户对家里的口粮，都是有数的。 每天吃啥也是有数的，少了点啥，当天就会被发现。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宝珠肯定要被骂。 沈宝珠眼眶瞬间红了，“娘，那你咋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在这里吧？” 这可是生她养她的亲娘，从小最疼她的娘啊。 林落霞泪流满面，紧紧抱住闺女不放，“宝珠，娘知道你孝顺，不过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娘死不了的，哪怕为了你们姐弟俩，娘都会好好活下来的。” 虽然现在日子很艰难，可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会努力活下来的。 …… 从老宅回来之后。 沈宝珠偷偷又将粮食放了回去，然而，她还没从厨房里出来，便被人当场抓到了。 “宝珠，你这是做啥？”已经搬到沈家的王仙草，刚进入厨房便瞧见了这一幕，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继女。 偷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也不知道宝珠小小年纪，是从哪学的。 看着自家进了一个陌生人，沈宝珠脸色瞬间大变，“王仙草，你咋会在我家？” 第479章 再婚 王仙草皱了皱眉，“宝珠，你这话啥意思，你爹没跟你说，我和他已经领证了，以后你该喊我娘这事？” 这个继女咋咋呼呼的，不仅手脚不干净，嘴巴说话也不中听，脑子也笨。 沈宝珠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你……你说啥，你已经跟我爹领证了？” 她咋不知道，她咋一点都不知道？ 可他跟她娘离婚，也才不过两三天而已，他居然转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另娶了…… 王仙草点头，“以后我就是你娘了，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喊我娘也行，那就喊我仙草姨，这些都随你。” 她虽然现在已经不能生了，但是她跟前面个丈夫，也生了好几个儿子。 现在她那些儿子最大的一个，都快娶媳妇了，她不缺人喊她娘。 “不过有一点，以后你还是少跟你亲娘私下来往，你也知道，你娘她成分不好，随时有可能出事牵扯到你和你弟弟。” “还有，你既然是金宝的亲姐姐，那以后金宝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和你爹平时忙，基本上没时间顾及到你们姐弟俩，你当姐姐的，该照顾弟弟，还是要多多照顾一二。” 沈宝珠渐渐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行，仙草姨，过些日子，我还要去念书。” “我没时间照顾弟弟。” “你既然嫁进了我们沈家，成了我爹再娶的媳妇，你就该做好一个后娘的本分，好好照顾金宝。” 她知道她爹会再娶，可没想到她爹再娶居然会这么快。 这才跟她娘离婚不到几天，居然就娶了王仙草这个曾经险些害得她爹娘离婚的心机女人。 别以为她不知道，王仙草可会装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把她爹的心抓得牢牢的。 估计下一步就要对她动手了，所以她必须强势起来。 王仙草挑了挑眉，“也行，但是你确定要我来照顾你弟弟？” 正好她现在不能生了，婚后跟建云没个孩子地位也不牢固。 金宝还小，不到三岁，还是能养熟的。 沈宝珠点头，“对，我确定。” 王仙草不照顾谁照顾，总不能指望她爹一个大男人照顾吧。 至于她，她以后最少也是要去县城念书的，说不定还能跟三婶一样去省城念书，所以她没时间照顾金宝。 现在照顾奶一个，就已经够她受累了。 王仙草一口答应下来，“行，我保证以后拿金宝跟亲儿子一样对待。” 建云重视传宗接代，他现在又只有金宝这个儿子，只要她拿捏住了金宝，肯定能拿捏不住男人的心。 沈宝珠松了一口气，正当她打算从厨房出去的时候，王仙草一把拦住了她，“等等，宝珠，你爹说，他的钱都在你这里了。” “我现在要照顾金宝，没钱哪行，以后你把钱都交给我来保管吧。如果你去念书，我一个月给你三块钱的生活费，你看咋样？” 她也是嫁进来才知道这事的，知道这事之后，她都快气死了。 谁家会让一个十多岁的姑娘管家，也不知道建云咋想的，万一这个丫头把钱都给弄丢了咋办？ 沈宝珠脸色难看了下去，“不行，你想都别想。” “你要实在想要，你找我爹去，你看他同不同意。” 这可是她牺牲了自己念书的时间，累死累活照顾老太太得来的。 这些天光是给老太太端屎端尿，她都快累疯了，身上总是有股屎味，咋洗也洗不干净。 凭啥这个女人一嫁进来，就想要夺走她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 王仙草皱眉，“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我这不是好好跟你商量吗，你非要说话这么难听？” 也不知道她娘是咋教她的，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以后还咋嫁人啊。 难不成养孩子不花钱啊，只想让她帮忙养孩子，却不给一分钱，这不是想让她自己掏腰包嘛。 沈宝珠语气依旧不太好，“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想要可以，你去找我爹，他要是同意，我就把管钱的权利给你。” 他们可是在大队长的面前写过保证书的，一式两份，她手里就有一份，她爹要是敢耍赖，那么这个爹也不用要了。 王仙草张了张嘴嘴，刚要说些啥。 这时，许满月和沈大嫂从外面走了进来。 “咋回事，厨房里吵吵闹闹的，仙草，宝珠，你们这是咋了？” 沈大嫂一进来，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也是刚刚下班回来，听满月提起这事才知道老二娶了王仙草，而且人已经搬到家里了。 马上就要分家了，老二又娶了媳妇，别不是为了分家的事吧？ 沈宝珠连忙跑了过来，“大伯母，三婶，你们可要为我做主。我只不过在厨房里多待了一会儿，这人就说我，也不知道我爹咋这么着急，连招呼都不给家里打一声，就把人给弄进来了。” “这事我奶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爹咋想的。” 沈大嫂看向一旁的王仙草，“仙草，宝珠说的是真的？” 这人别一进门，就开始苛待宝珠吧？吃相也太难看了，这还没在老沈家站稳脚跟，就想着欺负沈家的孩子了。 王仙草摇头，“大嫂，你可别误会了。” “我只是发现有人偷偷摸摸偷粮食出去，也不知道是去给谁了，所以才多问了两句，哪成想被人这么误会，我这心里还真是委屈。” 说罢，她转头看向许满月，“三弟妹，你刚刚应该也看见宝珠鬼鬼祟祟地进厨房吧，我有没有说谎，你应该最清楚，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沈大嫂愣了一下，“三弟妹，仙草说的是真的？” 难不成宝珠那个死丫头真的吃力吧，偷拿家里的口粮？ 沈宝珠一下子慌了，连忙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大伯母，三婶，你们听我说，我只是随便看看，我没有偷拿家里的粮食，不信你们看，咱们家的粮食一点都没少。” 许满月看了她一眼，对着王仙草道，“二嫂，这事是个误会，粮食没有少，咱们先出去吧。” “你刚嫁进来，可别因为一点小事，让你们母女关系不和。” 第480章 最深 沈宝珠确实拿了粮食出去，不过又一点不少拿了回来，放回原地。 这些，她和大嫂刚刚都瞧见了。 现在家里瘫痪在床的老太太，还需要宝珠一天到晚来照顾。 有些事能少就少，这个家禁不起再折腾了。 …… 陆家。 砰砰砰—— 一大早上，敲门声响起。 灰扑扑的梦里，天空低沉阴暗。 干旱，大饥荒，随处可见被饿死的人，腐烂的尸体，乱飞的苍蝇，嗡嗡嗡。 逃荒，好多密密麻麻的人都去逃荒，谋求一条生路。‘ 人太多了口粮不够吃，路上被抛出的人一个又一个，哭声，泪水，痛苦绝望，压抑的情绪仿佛要将人给淹没。 陆怀远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神色痛苦，他皱眉扭曲，挣扎着，不停地挣扎着想要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不，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为了许明月抛弃满月，还害得满月在那场大饥荒里活活饿死，暴尸荒野。 他分明对许明月只是一时晃神，他真正喜欢的是满月，是那个从小陪他一块长大的未婚妻。 躺在他身边的沈名花渐渐醒了过来，发现了男人似乎在做噩梦，闹得满头大汗。 她不想管，眼睛一闭翻身打算继续睡。 然而，下一秒沈名花却听见了还在睡梦中的男人满头大汗，无意识的呢喃。 “满月，我……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没想让你死，我跑回去找你了，我真的没想让你死……” “满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和许明月只是一场错误，你误会我了……” 沈名花瞬间瞌睡全醒了，她震惊得不行，她连忙翻身凑在男人身边继续仔细听，“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这不是她穿的那本书里的剧情吗，陆怀远和许明月是男女主，可她穿过来的时候，这两人早已经闹翻了，一点男女主的样子都没有。 所以她才选择嫁给了陆怀远。 本以为那本书里的剧情都是假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忽然有一天，她再次听到了原本的剧情。 要知道，在那本书里，许满月作为恶毒女配，死得可惨了。 父母亲人不爱她，只偏爱她的堂妹许明月；从小一块长大的未婚夫喜欢上了她的堂妹。 并且后面还为了她的堂妹亲手抛弃她，联合她的家人害她活活惨死；哪怕死后，也没保留全尸，而是四分五裂，散落在不同的肚子里…… 惨，那是真的惨，在她看过的年代文中，她还没看见过下场这么惨的恶毒女配。 如果这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那么……许满月她知道吗? 要是她知道…… 沈名花继续低头仔细听，然而陆怀远却睁开了眼睛，一把将她狠狠推开，“你这是做啥，还不快滚开！” “你也不年轻的，咋还往男人身上靠，一点也不知羞。” 沈名花被他推倒在角落里，额头撞上了墙，火辣辣疼得厉害。 看得出来，他对她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她再也忍受不了，“你才是发疯，一大早上做噩梦搞得我都没睡好，你该不会是做了啥亏心事，良心过不去害怕人家找你算账吧？” 陆怀远身体僵住，脸色瞬间泛白，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你说啥？” 沈名花扯了扯嘴角，刚要好好跟他说说这事。 这时，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 沈名花不得不停下来，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当瞧见外面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他还手里提着一把刀。 她微微愣了愣，“你是？” 许向阳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一把推开她，恶狠狠往里面冲进去，“陆怀远，陆怀远，你给我出来，快出来！” 娘说，他们频繁做的那些梦，都不是梦，而是真的，是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他们真的为了许明月放弃了姐姐的命，他们真的对不起姐姐。 难怪，他总觉得那个梦太过真实，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沈名花被那把明晃晃的锋利刀刃，吓得浑身哆嗦，脸色泛白。 她连忙颤抖着身体，跑出去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这人明显是来找陆怀远寻仇的，可不关她啥事。 屋内。 陆怀远看着多年不见的人，出现在这里，他皱了皱眉，“你还活着？” 那场大饥荒那么严重，他还以为他们在逃荒的路上都死掉了。 许向阳扯了扯嘴角，讽刺一笑，“陆怀远，是你，是你跟我们一块害死了她。” 当初，最喜欢他姐的人，只有眼前的男人，可没想到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也是这个男人。 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抛下他姐为全家争取一线生机的事，少不了这个男人在背后撺掇。 陆怀远身体僵住，这不是……这不是他今天早上刚做的那个噩梦吗？ “你……你咋知道？” 许向阳拿出藏在身后的菜刀，冲上去一把按住陆怀远的手，提刀狠狠往下一砍。 “还是能为啥，因为我也梦到过，我娘也梦到过，那些都不是假的，那些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陆怀远，姐姐的死都是因为你而起，你应该为她恕罪！” “什……什么……真的，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陆怀远大脑一片空白，当场愣在了原地，还没从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中，反应过来。 可看见锋利的刀刃，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挣扎，试图甩开许向阳的手。 可哪怕他费力挣扎，锋利的菜刀还是狠狠落下。 咔嚓一声，温热的鲜血滚滚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额头冒汗。 一根带血的小拇指滚落在地上，打了几个转，然后被地上的狗咬在嘴里，几口咬碎吞了下去。 “手指……我的手指……”陆怀远瞳孔骤然紧缩，再也受不了刺激，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许向阳提着菜刀一步步逼近他，面无表情，眼底一片死寂。 他娘昨天晚上没了，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大哥不知所踪，姐姐也死了。 他活着已经没有啥意思了。 那就拉着曾经害过姐姐的人一块去死吧，或许到了下面，姐姐还会原谅他…… 就在他把菜刀架在陆怀远的脖子上，准备狠狠砍下去时。 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住手，许向阳，还不快住手，你是想死是不是？” 第481章 不是个好的 原本躲在外面的沈名花，听着屋内的争吵，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出去找救兵。 她运气好，一出去还没跑多远，便瞧见了带着一大帮青壮汉正要去上工的大队长洪全。 这才有了洪全带着一大帮人跑进来的这一幕。 他赶紧大喊分散许向阳的注意力，又让几个人偷偷跑到他后面去制止住他。 好在来得及时，打得许向阳一个措手不及，很快把陆怀远给救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都是这个人害死了我，我要替我姐报仇！” 菜刀被夺下，他又被好几个壮汉捆绑住，其中就有沈老大。 一口一个姐，看来是为死去的许明月讨公道来着。 这多年过去了，这人对许明月那个堂姐还真是感情深厚，还想着拿起菜刀找上门来给她报仇！ 沈老大也没想到这多年过去了，还能瞧见许家人。 想到从前跟许家的那些恩怨，他对许向阳也没啥好脸色，反手将他按在地上，拿过绳子，三下五除二很快把人给绑了。 “吵吵闹闹干啥呢干啥事，有本事，去公安局吵去！” “大队长，今天的事都快闹出人命了，直接把人送公安吧。”其他人也点头同意。 尤其是在看到陆怀远血淋淋的手掌，好几个人眼底不免闪过一丝怜悯。 没了一根小拇指虽然死不掉，但是还是会影响一些事情。 不过陆怀远也是活该。 闹大饥荒那些年，他作风不良，明明还没结婚，就跟别的女人搞出一个私生子出来，后面又逼得许明月走投无路，为了孩子活活累死。 这种人要是真的死了，倒也干净了。 许向阳不停挣扎着，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些人冷笑，“我要举报，举报陆怀远乱搞男女关系，跟许明月未婚先孕，还没结婚就搞出孩子。” “我还要举报，陆怀远投机倒把，每个月都往黑市跑，利用黑市从中牟利，私下偷偷赚了不少钱。” “大队长，你们带人在这屋子里搜，肯定能搜出一大笔来历不明的钱财出来。” 他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只要能拉着陆怀远一块给姐姐报仇，他这辈子也算值了。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纷纷炸开了锅。 “啥？陆怀远居然敢投机倒把，他不要命了，这事要是真的，轻则蹲大牢，重则吃花生米，他这个胆子也太大了吧。” 身为大队长的洪全震惊不已，他下意识追问，“许向阳，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队长，你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带人搜查陆家，肯定能搜出东西出来，要是没有搜出东西，我许向阳以死谢罪。” 此时此刻，许向阳也不再挣扎了，他坐在地上，一股脑地将陆怀远从前就开始跟黑市有牵扯的事，挨个说了出来。 那时候还在闹大饥荒，可这人就已经跟黑市勾搭上了，陆怀远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他早就偷偷跟着他去过一次黑市，他啥都看见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以他对陆怀远的了解，这人肯定还在继续跟黑市打交道，甚至可能已经混成了黑市的管理层。 大队长一开始还以为许向阳是在胡说，可他说得有理有据，甚至大饥荒那几年陆家的异常都给挨个对上了。 他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瞬间意识到这肯定不是胡说。 投机倒把可是大罪，有人因为这事被抓后来快花生米吃了，还有些情节轻一些的，被判顿了十几二十多年的大牢。 一个处理不好，公社那边的领导还要拿自己问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轻易处理的了。 “来人，先把陆怀远送到村卫生室去，再找两人去公安局报案，让他们来调查陆怀远投机倒把的事。” “大队长，那许向阳咋处理？” 这人也不知道啥时候偷偷跑进来的，他们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绑起来关好，顺便去公安局报案，说他拿刀砍了陆怀远。”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只能交给公安去办了。 现在正是秋收的好时候，他可没这么多的功夫管这些事，全都让公安去办吧。 …… 下午下工。 沈老大回到家之后，在饭桌上许向阳回来提刀砍伤陆怀远，为许明月报仇的事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他还感叹了两句，“还真别说，许向阳对许明月那个堂姐还挺好的。”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他们还闹成那样，现在得知许明月死了，他居然不管不顾提刀为她报仇。” “从这点来看，他倒是个重情，可惜人不咋样。” 饭桌上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谁也不做声，却纷纷看向正在安静吃饭的许满月。 第482章 打断 第482章 打断 沈大嫂察觉情况不对，连忙出声打断自家男人的话。 “吃饭就吃饭，话那么多干啥，对了，你有两天没去看娘了吧，赶紧吃完过去看看去。” 沈老大这才发现，饭桌前没一个说话的，气氛不太对劲。 他一下子想起来了，老三媳妇跟许向阳和许明月当初的关系，可不咋好。 …… 王仙草进沈家门的一顿饭，就这样草草了事，气氛僵硬。 她心里不舒服，可也不好说些啥，只能生闷气。 吃完饭后。 哪怕是二婚，她也是新媳妇，沈大嫂倒是没让她干活，而是让她回屋休息去了。 许满月和沈景明则是去了老太太的屋里。 距离他们回去没两天了，夫妻俩心里想的都一样，多陪陪老太太，或许这次一别，下次再也看见不了。 一进屋。 沈宝珠正在给老太太喂饭。 老太太瞧着精神好多了，脸上也长了一些肉，脸颊红润。 见到许满月夫妻俩进来，她眼睛一亮，忽然伸出手来，“满……满月，老三……你们来了。” 许满月和沈景明愣了愣，身体下意识一顿，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随后发现他们都没听错。 “娘，你……你能说话了？”沈景明难掩激动，大步走了过去。 许满月紧跟上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娘，你现在感觉咋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喂饭的沈宝珠听见老太太说话，更是激动疯了。 她直接放下碗筷，跑出去扯着嗓子喊。 “爹，爹，大伯母，我奶她好了，她能说话了，你们快来啊……” 正在厨房里洗碗的沈大嫂一怔，还以为自己耳朵出啥问题了，然而仔细一听，没错，是宝珠那个丫头在喊人，她喊的还是老太太会说话了。 这下可不得了。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跑了过去，“宝珠，宝珠，你是说啥，你奶咋了，你奶真的能说话了？” 老太太在床上都快瘫了一个月了，咋突然好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得亲眼去看看，别是那个丫头乱说话。 “大伯母，我哪敢骗你，是真的，三婶他们都在里面，你快去吧。” 屋内本来准备办事的沈老二和王仙草， 听见动静之后，这下连衣服扣子都没扣好，急忙从床上翻下来跑过去了。 “宝珠，宝珠，你没听错吧，你奶真的说话了？” “嗯嗯嗯，没错，我奶能说话了，她的情况好转了。” 说不定哪天就能下床，不用她在家伺候她了。 想到这里，沈宝珠也高兴得不行，连忙把全家都喊到了老太太的屋里。 沈家除了沈青青和沈小山夫妻俩回城了之外，其他人基本都在家。 就在连这几天一直闷在屋里的沈建平，听见动静也赶了过去。 老太太屋内。 她紧紧拉着许满月的手，在沈景明的搀扶下坐在了床上，目光挨个扫过屋内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辈们。 发现有几个人不在，以及家里新多出来的王仙草，老太太瞬间明白了是咋回事，她叹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合了合眼。 “今天……今天叫你们来，是来说说分家的事。” 沈老大皱眉，“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以后再说吧。” 前些日子老三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有过分家的想法，只是那时候她话都说不明白了，所以也就没继续下去。 没想到现在老太太的情况刚好一点，她又开始提分家的事。 沈老二也不同意，“娘，你的身体现在才刚刚有好转，咱们兄弟几个哪能分家？” “到时候折腾来折腾去的，你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沈景明也是这么想的，“娘，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 分家不是一件小事，光是家里的各种东西分割，就是一个大工程。 而且还得喊大队长他们来做见证，该咋分，每家分多少，分到了啥，这些事情折腾下来，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半天。 总之，老太太的身体肯定受不住。 沈建平蹲下身在老太太床边，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太太。 “娘，现在不是个分家的时候，这事等以后再说，你看看大哥他们没一个同意分家的。” “你就别再想这事了，以后该分家的时候，我们肯定不会多说啥，但是现在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分家太折腾了，对你的身体恢复不好。” 老太太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叹息一声道。 “老四，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娘给你找个媳妇吧，你看……大队里的春妮咋样？” 这下，不止沈建平愣住了，就连许满月和沈大嫂他们也愣住了。 同是一个大队的，他们自然知道春妮。 那姑娘今年十九岁，比沈建平小了好几岁，她是个孤女，从小无父无母，在婶婶家里长大，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但是她长相清秀，吃苦耐劳，是个干活的好手。 人也聪明，在去年就利用一些手段，从她那个婶婶家里搬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单过。 不过也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导致她名声坏了，大队里没有人家敢要这样强势的儿媳妇，生怕娶进门之后，搅和得家里不安。 “娘，你说啥，让我娶春妮？” “不，不行，人家好好的清白大姑娘，我哪里配得上人家。”沈建平连忙摇头拒绝。 沈大嫂也觉得不行，“娘，要不重新给老四介绍一个吧。” “春妮名声不太好，老四现在可是城里户口，吃商品粮，有正式工作，虽然结婚一次婚但是又没孩子，跟头婚差不多。” “有的是好姑娘愿意嫁给老四，咱们哪能把春妮介绍给他。” 那个春妮名声不太好，万一真的跟谣言中的一样，是个不懂感恩的心机白眼狼，那么他们沈家，岂不是娶进来一个厉害的狠角色。 到时候不止老四的日子不好过，他们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