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开情未了》 第1章 久别重逢 早春的夜晚,位于南港九龙公园的林荫道上,张晓月和彭江明并肩坐在长椅上。 “江明,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来南港参展会跟你重逢,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张晓月激动得声音有点发抖。 “晓月,兜兜转转了十五年,我们居然以这种方式在南港重逢?命运真是太神奇了。”坐在一旁的彭江明感叹道。 彭江明默默地看着身旁的张晓月,心里百感交集,恍忽一梦十五,多少个漫漫长夜,他无数次在梦中跟她相遇,等到梦醒时分,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冰冷的现实,人海茫茫,佳人何在? 如今他们都不再年轻,各自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看淡了世俗的偏见与冷漠,只想拥有心灵上的宁静。 在彭江明眼里,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张晓月的容貌变化并不大,十五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的五官还是那么清丽俊秀,那双清水般的大眼睛还跟以前一样明澈,有灵气,跟学生时代相比,她只是少了些青涩,多了几许妩媚和成熟的风韵。 稍稍平复心情后,彭江明半开玩笑地说道:“晓月,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好看,不过比学生时更有气质,更有韵味了。” 这是他们中午在展馆的餐厅里意外重逢后,他跟她说的第一句“带有私人情感”的话,算是他们今晚私下约会的开场白吧,这句轻松的调侃无形之中化解了尴尬,也拉近了离别十五年后心灵上的距离。 张晓月早就过了轻易脸红心跳的年纪,不过面对初恋情人如此直白的赞美,她还是感到心头一热,一朵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飞上了她的脸颊。 “呵呵,瞧你说的,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青春已逝,还谈什么好不好看呢。”张晓月打趣地说道。 “女人各个年龄阶段有各个阶段的美,我们俩同年的,唉,时间过得多快啊,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彭江明叹息道。 “是啊,当年的少男少女,如今都是人到中年了。”张晓月轻声说道。 简短的开场白后,彭江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回绪又到了二十年前的东桥河畔,回到了他和张晓月的少年时代,东桥河畔有他们甜蜜初恋的美好回忆,也有他们擦肩而过的终生遗憾。 彭江明心里很清楚,当年正是他家人给张晓月的父母带去的伤害,导致他们的初恋无果而终,今晚的谈话无疑是艰难的,无论提到双方家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给她带来不小的伤害。 他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如何开启这场谈话才能减少给张晓月的二次伤害?如何表达歉意,才能争取张晓月的原谅? 看着沉默不语的彭江明,张晓月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江明,咱们认识二十多年了,现在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彭江明看了看张晓月,说道:“晓月,看到你我就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那些关于我们俩的往事。” 张晓月似乎也被彭江明口中的“往事”所触动,她笑了笑,说道:“江明,中午在餐厅里时间太短,我们没有机会说心里话,刚才吃晚饭时,我们两家公司的四位年轻人坐在一块,有些话我们不便说,如今在九龙公园的林荫道上,只有我们两个,不如闯开胸怀尽情聊一聊这些年来的经历吧。” 彭江明默默地看着在桔黄色的露灯映衬下妩媚动人的张晓月,内心深处压抑多年的情感再次迸发而出,他轻声念道:“东桥河畔水清清。” 听到这句诗,张晓月本能地愣了一下,接着念道:“晓月无声风悠悠。” “晓月,今晚的月色像不像二十年前的东桥河畔,我为你写这首封时的情景。” “是啊,都是阳春三月,微风拂面,不同的是,那时我们年少,如今都步入中年了。” 谈到过去,彭江明再也无法控制内心沸腾的情感,他紧紧地拉住张晓月的手,颤声问道:“晓月,你老家现在的境况怎么样?家人都还好吗?” 艰难的谈话终于打开了突破口,张晓月想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她越使劲,彭江明却越握越紧。 “哦,老家?”提到老家,张晓月好像受到了什么触动似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着头小声说道:“老家的情况一言难尽。” 她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彭江明心里一惊:“晓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晓月很快平复了情绪,故作轻松地说道:“江明,没事的,咱们这个年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抽回手,捋了捋衣服,坐直身子,平静地说道:“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我小妹大学毕业后在沈州工作,她已经成家了。” “什么?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吗?”张晓月看似平静的叙述,却如一只石块投入了彭江明的心海,多年前的往事一点点地在他的眼前剥离开。 “是的,我大学还没毕业他们就都走了,后来小妹上大学,全是我供的。” “晓月,真是难为你了。”张晓月的遭遇勾起了彭江明内心痛苦的回忆,强烈的负疚感让他痛心不已,他为自己当年的逃避悔不当初,忍不住再次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哦,没什么,都过去了。” “那你平时很少回老家去?” “除了偶尔回家给父母上坟外,是很少回去,对于我来说,老家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哦“。 张晓月看似云淡风轻的讲述,彭江明听了却感到心里沉甸甸的,尘封多年的往事即将一层层被剥离开。 第2章 互诉衷肠 彭江明能感觉出来,张晓月这十五年的人生经历,就是一本厚厚的故事书,他的心里有无数个问号,此时此刻,他想将这些问号一个个解开,以了却多年的心愿,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晓月,你的父母什么时候走的?”想起当年所谓的“门第”观念给她父母造成的伤害,他的心里不禁感到阵阵作痛。 “我的父亲在我上大学第三年走的,母亲在大学毕业后第二年走的,他们操劳了一辈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尽孝就都走了,只要想起他们,我的心里就非常难受,可是当年发生的一切我实在无能为力”。 当年张晓月的父亲之所以早早离世,是因为接到了彭江明的姐姐彭丽燕写的一封极尽羞辱的信,导致急火攻心,没多久就病逝了。 张晓月没有告诉他真相,也不想责备他什么,毕竟逝者已远去,再去揭伤疤只会让活着的人承受更大的痛苦,更何况,当年的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他姐姐的所作所为并非他的本意。 让张晓月没有想到的是,彭江明似乎早已明了她心里的苦痛,他愧疚地看着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郑重而真诚地说道:“晓月,当年那件事全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的父母受到我家人的伤害,今天我要代替他们向你说声‘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理解我当年的无奈。”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至爱,左右为难,权衡之后,彭江明还是选择了至亲,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永远无法分离,为此他背负了十五年的负罪感,今天终于有机会当面向张晓月表达真诚的歉意。 尽管这声道歉迟到了十五年,但是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心里还是感到舒坦多了。 “你说什么?当年的事情你全都知道?”张晓月惊讶地问道。 “是的,他们回家后就全告诉我了。”彭江明痛苦而自责地说道,强烈的负罪感,使得他不敢抬头看张晓月:“我妈妈,我姐姐去你家里闹事,包括我姐姐给你家人写信辱骂你们,你的父亲气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你的母亲因此被人嘲笑,让人看不起,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只怪我当年太懦弱,太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彭江明发自内心地向张晓月表达了他的忏悔。 时隔多年,那件事就是插在他心上拔不出的刺,这些年里,只要想起张晓月,他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沉重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今天总算了却多年的心病。 “原来如此!”张晓月猛地挣脱开彭江明紧握的双手,愤怒而又委屈地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当年为何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留给我,反而从我的生活中彻底地消失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我?”面对张晓月的质问,彭江明有口难辩。 张晓月深知追究过去的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想到自己白白为他费了这么多年的相思,她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个男人到底值得她如此牵肠挂肚吗? 彭江明何等聪明,从张晓月的幽怨的语气中,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失望。 “晓月,当年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真相,同样,有些事情我也想知道答案,今天咱们就将当年的疑问一个个地开诚布公吧。”彭江明默默地看着张晓月,很显然他还有其它的心结没有打开。 “什么疑问?什么答案?”张晓月满腹疑惑地反问道,此时此刻,她不清楚彭江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此刻,彭江明的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在武州寻找张晓月的往事。 “我在大四的实习期间,特地去武州找过你,可是你的老师告诉我,你已经去了南州。” “什么?那一年你去武州找过我?”彭江明缓缓的讲述,张晓月听了却大吃一惊。 “是的,在你毕业的前三个月,我刚好也在实习,就特地去武州大学找你。”彭江明看了张晓月一眼,稍作停顿后,说道:“很遗憾我没有见到你。” “你干嘛不去找我?你知道我的宿舍和教学楼。”张晓月不解地问道。 “你的老师说你去了南州,而且是一位男同学陪着你去的。”说这句话时,彭江明的心里感到酸溜溜的。 “男同学?陪我去南州?”张晓月一头雾水地问道。 “是的,你的老师告诉我的。”彭江明肯定地答道。 张晓月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谁啊?” 张晓月终于明白当年彭江明为何无故从她的生活中突然消失,而且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理清前因后果,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所致。 既然他能去武州找她,说明他并没有因为他家人的施压而放弃对她的感情,至此,她心里的怨气一下子消了,更何况,伤害她家人的是他的父母和姐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误会,却让他们擦肩而过十五年,而且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和情感归宿。 “唉,江明,那件事其实是一个误会。”张晓月痛心而又无奈地说道。 “什么?误会?你的意思是当初陪你到南州的那个男同学,不是你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他只是我的一位学长,原本在南州工作,他回学校报考研究生,我的老师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南州,就让我跟他一道过来。” "哦,是这样啊!“彭江明心里的疑问终于解开了。 ”是的,我们到现在还有联系,他的老婆是我的干姐姐,每次我回武州,经常去他们家里吃饭。“ ”哦,原来如此!“彭江明无奈地叹息道:“晓月,一切都是天意,苍天让我们彼此误会,故意让我们错失缘份。” 误会终于释清,心结彻底打开,张晓月忍不住声音哽咽:”江明,一切都过去了。“ 此时此刻有一首歌最能映衬他们的感受: 街上满是拥挤的人群,为何不见你的身影, 茫茫人海真爱难寻,我的心痛有谁来抚平 老天为何要造物弄人,突然没有了你的音讯, 孤单时刻无人爱怜,留下我这个痴情的人, 多想回到我们的昨天,我会爱你一如从前, 想起我们不再有明天,我的泪水在枕边蔓延, 我错过了缘份错过了你,你的温柔从此在我的梦里 是与非,笑与泪,如今都变成飘散的记忆, 我错过了缘份错过了你,只好偷偷地躲在无人的角落里 心伤了,情断了,漫漫长夜里,我只有一个人哭泣。 彭江明情绪也很激动,他忍不住伸出胳膊将张晓月揽入怀中。 第3章 误会释清 张晓月这次没有躲避,她紧紧地依靠在彭江明的怀里,放松身心地吮吸着他身上熟悉的体味,这个怀抱曾经给了她不少安慰和温暖,时隔十五年,当他们再次相拥时,她的心里却有了一丝陌生感,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她也不是,他们之间的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这个迟来十五年的拥抱让他们都激动万分,他们紧紧相拥,所有的语言都成了多余,他们只想静静地聆听对方的心跳,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东桥河畔,回到了五彩缤纷的河畔花园里,甜蜜的往事让人沉醉,他们久久不愿意松开对方。 许久,彭江明终于松开了张晓月,他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依旧迷人的脸,用手轻轻地托起,在朦胧的灯光映衬下,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有灵气,她身上散发出的女人的韵味让他欲罢不能,他打心眼里后悔当初的逃避。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克服所谓的世俗偏见,勇敢地争取自己的幸福,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回头,白桦树下的誓言,东桥河畔的甜蜜,都化作了岁月长河中的相思泪。 看着彭江明火辣辣的眼光,张晓月忍不住有点心跳加速,她明显感到脸上有点发烫,这种感觉让她的心里一阵慌乱,因为他们都不是过去的他们了。 可是在曾经的恋人面前,她又有点不舍这种感觉。 终于在激动难捺之下,彭江明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举动让张晓月一阵颤栗,她想用手推开他:“江明,别这样。” 可是她越挣扎,彭江明却再次将她搂在怀中:“晓月,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东桥河畔,回到了我们的热恋时期。” 东桥河畔的甜蜜回忆深深地触动了张晓月,那里有他们的第一次倾心交谈,有他们第一次激动的拥抱,更有让她终生难忘的初吻,迷迷朦朦中,她顺势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口中喃喃自语:“江明,一切都回不去了,就如同我们的青春岁月。” 彭江明没有说话,他紧紧地吻住了她,这种感觉太美好了,他多么希望这种美好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许久,彭江明喘着气松开了她,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晓月,还记得我们在白桦林里的第一个拥抱吗?那时你瘦瘦的,很害羞,我搂着你时,你紧张得发抖,像一只小猫,当时我在心里发誓,我要做你背后强大的狮子王,永远地保护你这只可爱的小猫,可是那时我真的太懦弱了,我没有预料到世俗与偏见的杀伤力有多强大,结果我不但没有保护你,反倒让我的家人将你伤得那么深,错过了你是我一生的痛。” “江明,我真的不怪你,我们身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都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当年你的父母和姐姐都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太自责了。” 张晓月紧紧地依靠在彭江明的怀里,放松地享受着他的爱抚和拥抱,这种感觉让她安心,让她踏实。 美丽的东桥河畔, 夜幕下的白桦林里, 郁郁苍苍的林荫道上, 过往的甜蜜都化作了伤感的泪滴 遗憾也好,失落也罢, 我不敢去回忆, 因为回忆里有太多伤痕的印迹, 伤疤太痛,我不敢去触碰 对于你,我有太多的对不起 前尘往事,情断两地, 我的忏悔太迟了, 请相信, 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彭江明默默地在心里吟诵着这首诗,他不敢奢求张晓月的原谅,只希望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对她的爱意就足够了。 第4章 彭江明自揭家丑 “江明,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不管说什么我都想听。”张晓月靠在彭江明的怀里轻声说道 “晓月,我的心里确实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彭江明喃喃说道:“往事一言难尽啊!” “没事,你慢慢说,我慢慢听。”张晓月的声音柔柔的,她解开了心结,让彭江明备感欣慰。 “好吧,我说给你听。” 彭江明心里很清楚,只要提起他的“家里人”,无论是谁,都会给张晓月带来不小的伤害,可是命运既然让他们重逢了,这场闯开心扉的交谈是不可避免的了。 几经思索,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大学毕业后,我就留在宁州上班,起初在一家编辑部工作了几年,并出版了几本诗歌,散文,后来由于单位改制,加上私人方面的原因,我就辞职进入了一家外资公司从事外贸工作,几年前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这些年我经常带领团队来南港出差,遗憾的是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还好这次弥补了我的遗憾。” “你家里人还都好吗?”张晓月问道。 “家里人?”彭江明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好像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他松开了紧搂着张晓月的胳膊,用手托着脸,弯着身子低头不语。 张晓月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解地看着他:“江明,你怎么了?” 彭江明坐起身,痛苦而悲怆地说道:“我的家庭早就物是人非了。” ”啊?你说什么?“张晓月吃惊地问道:”你的父母和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我的父亲早就不在了,母亲在宁州帮我带孩子。“ ”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吗?“在张晓月的记忆中,彭江明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加上他是退休干部,生活条件应该很不错,怎么也早早地走了呢? 提到父亲,彭江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低下头,痛苦的往事一幕幕交织在心头,那场家变让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子,初次偿到了生活的艰难和人情的丑陋,让他对生活有了更深的认识。 从他的神情和动作中,张晓月也猜到了几份,便安慰道:”江明,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哦,没事。“彭江明坐直身子,他看了看张晓月,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也知道,当初我的父亲担任县税务局长时有多风光,那时有多少人想巴结他,他们给我们家送吃的,喝的,我们家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土特产,大米,粮油都是别人送的,所以同学们才会羡慕我有一个好父亲,那时我年轻,也不懂得父亲官场上的潜规则,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给予我的优越生活,殊不知那一切也是我家里遭受变故的祸根。“ 对于他家里的一切,张晓月都很熟悉,作为高干子弟,学生时代的他确实享受到了同龄人可望不可及的幸福生活。 彭江明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当年我父亲收受别人的物品是违法的,尽管大多是农村的土特产,值不了多少钱,可是他的行为就是犯法的,只是违法的程度有轻重而已。“ 听到此处,张晓月总算明白了彭江明为何神情落寞,他的父亲又为何早早地离世了。 ”你的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在我大学毕业后的第四年,也是我跟乔伊结婚的第三年,因为父亲团队的利益分配不均,引发了某些人明争暗斗,我的父亲被人举报贪污受贿,组织上派人来调查他,调查的结果是他确实收受了不少财物,土特产,金钱,并以权谋私,帮助相关应缴税的单位逃税,漏税,人证物证俱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为自己开脱了,我的母亲为了救父亲,到处求人,也给别人送东西,结果案子还是定成了死案,父亲终究还是栽了。“ 彭江明的声音越来越低落,揭开家庭的丑闻需要多大的勇气,尽管过去十年了,可是只要想起家里遭受的那场巨变,他的心还在滴血。 ”啊?怎么会这样?“张晓月终于明白了彭江明的心结所在。 ”你也知道,在我们县城里,那些人送的大多是土特产,小钱小礼品,折算成现金也不算多,因此,我的父被从轻发落,判了两年徒刑,那时他已经五十七岁了,坐了两年牢出来之后,他各方面的待遇,环境,人缘关系,前后落差相当大,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坐牢两年,他的身体彻底垮了,出狱一年后就去世了。“说到此处,彭江明忍不住声音有点哽咽。 ”江明,我真没有想到你会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张晓月怜爱地说道。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从我家出事以后,之前的亲戚朋友全都像避瘟神似的从我家门前彻底消失了,我的父亲风光时,我家里有多热闹,出事前后的落差太大了,我的母亲一辈子要强,爱面子,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天哭闹着要随我的父亲而去,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的姐姐只得将她接过去照顾,谁知道仅仅过了一年,我姐姐就离婚移民去了英国,没办法,我只得将好接到宁州跟我一起生活。“ ”江明,真是难为你了。“ 第5章 悲凉的婚变 彭江明看了看张晓月,继续说道:“还有乔伊,你也知道,当初她就是看中了我父亲的职务,可以帮她的父亲逃税,所以她才会要死要活地想跟我在一起,我家的权势让她感到很有面子,她才会不择手段地伤害你,以达到拆散我们的目的,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在双方父母的要求下,我和她结了婚,她顺利进入一家电视台当记者,记者的工作交际比较广,她每天总是很忙,也许是工作环境的影响,几年后,从小就高傲自负的她更加变得不可一势,只要在家,她总是对我趾高气扬的,她的眼界越来越高,对我也越来越冷漠,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起初看在儿子的份上,她还没有对我怎么样,自从我的父亲出事以后,她越来越看不起我,加上她娘家的人都移民去了英国,她认为跟我在一起有失身份,于是就提出了离婚移民去英国了,不过她跟我姐姐的关系挺好,她们都住在伦敦。” “什么?你和乔伊离婚了?”听到这个结果,张晓月大为惊讶,她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当年乔伊为了拆散她和彭江明,冷言冷语讽刺她的情景。 “是的,离了五年了。”彭江明落寞的答道。 “江明,你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啊,她怎么就舍得呢?”张晓月不解地问道,要知道当年乔伊可是费尽了心思才得到彭江明的爱。 “在利益面前,所谓的青梅竹马,所谓的感情全是虚幻的,只有金钱才能真切地衡量人性与爱情。”看得出经历十几年的社会磨练,彭江明对人性已经悟得相当透彻:“现在的乔伊早就不是我们同学时的乔伊了,她变得很陌生,变得让我都看不懂她了。” “江明,我真没有想到,你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张晓月叹了一口气,人生在世,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社会在变,环境在变,人也会变的。”彭江明苦笑道。 “乔伊怎么舍得离开孩子呢?”张晓月痛心地问道,她也是母亲,在她眼里孩子重于一切,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母亲抛弃孩子远走他国。 “在她眼里个人的追求胜过一切,不过她很疼爱儿子,每个月都会给儿子打电话。”提到儿子,彭江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父子之情血浓于水,婚姻破碎了,受伤害的终究是孩子。 “江明,难为你了,凡事往好处想吧。”彭江明和乔伊悲凉的婚变,作为曾经的“受害者”,张晓月并没有幸灾乐祸,相反心情很沉重,当初他们三人的感情纠葛闹得人尽皆知,谁曾想经过十几年的变迁,三个当事者却没有一人过得幸福,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也许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彭江明自嘲道。 “别这么说,也许上天给予你和乔伊的缘份只有这么几年。”张晓月轻声安慰道。 “当年因为我和乔伊伤你太深,加上后来我的父亲出了事,一来是因为愧疚,另外,我也顾及所谓的面子,因此在宁州的这些年里,我从来没有跟任何同学联系过,我害怕被他们指责势利眼,负心汉,也害担别人幸灾乐祸嘲笑我的家庭变故,跟乔伊离婚后,我更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近况,也没有勇气向别人打听你的消息,我原本打算守着自责与思念过完下半辈子,没想到老天会让我跟你重逢,总算让我有机会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以了却我今生的遗憾。”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十五年过去了,所谓的情感纠葛,是非恩怨,随着几位当事人离世的离世,出国的出国,一切纷争都已落幕,只有他们相对而泣,比肩而叹。 听完彭江明讲述他的悲凉婚变后,他和张晓月都心思重重地陷入了沉默中,十五年的时间变化太大了,今非昔比,物去人非,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和长长的叹息。 稍许,彭江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晓月,你知道吗?我们分开的这些年里,在每一年跟你有关的几个重要日子里,包括你的生日,我们相识的纪念日,我们在武州分手的日子,我都会写几首诗,用来记录我们相处的往事,重要的是记下我对你的思念,我见不到你人,可是我希望你能在心里感受得到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人一直在深深地挂念着你。” “江明,你这是何苦呢?”彭江明讲出的这个秘密,让张晓月既感动又心疼。 “晓月,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做有点虚伪,毕竟我的家人伤害你的父母是真的,但是我今天想表达的是,我对你的爱也是真的,希望你能明白。” 彭江明的发自肺俯的表白,让张晓月的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去武州找你时,除了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外,主要还是想挽回我们的感情,可是你的老师告诉了我那个男同学的消息后,我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你,只能在心里祝福你,回宁州后没多久,我就跟乔伊结了婚。” ”江明,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 “是啊!”彭江明接着说道:“出于对你的思念,也为了表达我的忏悔,在每年那几个重要的日子里,我都会写几首诗记下我对你的思念,每当累了,倦了的时候,我就会拿出那些诗,默默地看着,就像看到了你的影子,好像又回到了东桥河畔,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真正的快乐。” 往事依稀梦难圆,武州别离愁几回,情缘已逝伤心人,梦回河畔泪空垂。 “江明,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我不值得你这么用心,就算乔伊走了,你也应该有新的生活,不能总是生活在过去。” “自从在东桥河畔认识你开始,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彭江明再次握住了张晓月的手,说道:“我想你应该猜得到,乔伊之所以那么决绝地离我而去,主要原因就是她知道我的心里一直装着你,她一向心高气傲,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后来我父亲的遭遇更加让她觉得蒙羞,所以她才下定决心要跟我分开。” “她看到你给我写的诗了?” “是的,还有那本《河畔诗集》的手抄本,她都看到了,这一切就是她心里的死结,命中注定我的婚姻无法幸福。”望着茫茫夜空,彭江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6章 初恋同心结 彭江明一番掏心剖肺的讲述,让张晓月听得肝肠寸断。 青春不再,时光一去不回头,无论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和不舍,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东桥河畔的时光中去了,感情碎了就如同破镜难重圆,面对无法改变的现实,他们将如何审视接下来的生活呢? 彭江明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他自然想听听张晓月的人生经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担心张晓月不愿意谈起她的私事。 张晓月看出了他的顾虑,轻声说道:“江明,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吧,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 “哦?”彭江明笑了笑,问道:“晓月,这些年你在南州生活得怎么样?能跟我说说你的家庭状况吗?” “嗯,这个嘛,说来话长。”张晓月迟疑了下,神情落寞地说道:“家务事就是一堆理不清的乱麻。” 从她的语气和脸色中,彭江明察觉出她的情绪有点低落,连忙说道:“晓月,是我太唐突了,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吧。” “呵呵,我说过的,我们这个年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张晓月月苦笑道:“我老公跟我们一个省的,我在南州打工跟他认识,我们结婚八年了,有个女儿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哦,他是从事什么行业的?”问起张晓月的丈夫,彭江明的心里莫名地感到涩涩的。 “他是搞设计的,几年前开了一家设计公司,在生意上我们各做各的。”张晓月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哦,那不错的嘛,你们两个都是事业有成,应该很幸福吧?”彭江明客套地恭维道。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张晓月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不但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反而心思重重地说道:“江明,不聊他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提到婚姻,张晓月就选择了回避,彭江明不明就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个“前男友”的身份,担心他会尴尬,还是有别的原因导致她不想提起,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便多问,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并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好吧,晓月,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吧。”彭江明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当年我们在白桦林里挂的那只同心结还在不在?” “同心结?”听到这个久违的字眼,张晓月一下子来了兴致。 “是啊,还记得吗?”那个同心结是彭江明亲手所织,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只要提起它,两人一下子就产生了共鸣,沉闷低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怎么不记得呢?我们俩一起挂上去的,你在外面包了好几层雨布。”那是他们在东桥河畔相聚的最后一个夜晚,他们一起在白桦林里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爱情信物。 “是啊,当初的誓言全成了梦幻,这些年里,我们不但没有去取下它,反而连去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人在社会身不由己啊!”往事历历在目,彭江明的心里既无奈又悲凉。 “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去看看东桥河,看看那只同心织。” 提到东桥河畔,他们都感慨万千,漂亮精美的同心结,纯真的校园初恋,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有机会回去看看东桥河畔,成了他们共同的心愿。 “只要那片白桦林还在,那个同心结应该还在原处,我们在外面包了厚厚的几层雨布,应该不会破损的。” “我好想念那片白桦林,想念岸边婀娜多姿的垂柳,想念那片美丽的花园,想念那条翠绿幽静的林荫道。”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去那条林荫道上走一走。” “还有河畔的双生花,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鲜艳。” “是啊,并蒂而开的双生花,为何我们的爱情就印证了双生花的预言呢?” “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我真的很感谢这次展会,要不然我们哪有机会重逢呢?” “是啊,十五年了,迟来的相聚!” 两人一边回忆着河畔的美景,一边讨论着那只他们亲手挂在白桦林里的同心结,原本期待能够让它见证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可是现实击碎了他们的梦想,那只孤零零地挂在河畔的同心结,是否还在原处精美如初呢? 还有河畔的双生花,既然开出了美丽的并蒂花,为何就不能花开同喜,月升而圆,反而让真心相爱的人望断天涯? 第7章 怎么会是他 时间倒回到中午时分,在会展中心的展馆里,命运给彭江明和张晓月安排了一场石破惊天的重逢。 张晓月三十多岁,正值女性最有风情,最有魅力的年龄,她的五官俊秀清丽,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清澈,描过的眉毛细长整齐,白皙圆润的脸上化着淡淡的职业妆,微卷的长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梳成标准的职场女性的丸子头。 她的身材高挑适中,穿着一身合体的藏青蓝职业套裙,显得干练优雅,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质和风韵,在展览现场,她一边熟练地跟外国客商们谈着生意,一边时不时给两位助理进行一些工作上的指导。 莎丽和安迪是张晓月的两位助理,中午休息时分,她让两位助理在展位上休息,她前去a餐馆买盒饭。 a餐馆里有很多用餐的中外客商,显得相当拥挤,张晓月排在一个队伍的后面,缓缓地向餐厅窗口移去。 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参展日,餐厅里映入眼帘的也是最常见的场景,南港服务员们忙碌紧凑,有条不紊的服务水平,以及各种肤皮的,蓝眼睛,高鼻子来自全球各地的客商们。 张晓月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这一天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预感。 她静静地排在队伍的后面,队伍前方不断地有人打好饭菜从她的身旁经过,映入她眼帘的都是陌生的面孔,熟悉的场景,这一切在她的心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不一会儿,一位年龄大约三十七,八岁,戴着眼镜,穿着职业西装,脖子上挂着参展商牌子的男子,端着饭盒从队伍的前方向后走了过来。 起初张晓月并没有觉得有何异样,她只是静静地等候着。 当那名男子经过她的身旁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间,她感到双眼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大脑也有点发晕,心跳也明显加速,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差点叫了出来。 “啊?天哪!” 还好理智让她迅速地清醒了过来,她连忙捂住了嘴巴,惊讶而又茫然地目送那名男子往队伍后方走去。 “不会吧?怎么会是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犹如一颗巨石突然投入了张晓月平静的心海,击起了一阵阵狂热的风浪,她的思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这也太意外了吧?” 张晓月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半是怀疑半是惊喜。 之所以怀疑,是因为太突然了,当年武州一别,十多年来他音讯全无,如今却猝不及防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感觉像在梦境中一般神奇。 之所以惊喜,是因为在她的记忆深处,那名男子的身份很特殊,他除了是她的高中同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他是她的生活中“第一眼就爱上的男人”,她的初恋男友彭江明。 在张晓月的记忆中,他们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十五年的时光并不短,可以让可以让苍海变成桑田,也可以让风华正茂的少年成长为苍桑沉稳的中年,无论岁月怎么变迁,彭江明留在张晓月记忆中的模样永远不会改变。 对于老年人来说,五年,十五年都一样,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五年可以改变一段感情,十五年则可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十五年来,张晓月的记忆里经常盘旋着一个少年的模样,他有着瘦高的体形,带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青春阳光的脸上总是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有在读书时,他那带有磁性的,浑厚好听的声音,都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记忆中。 曾几何时,在她青春岁月的字典里,彭江明就是她“梦中最闪亮的星星”,而她则是他“夜空中最绚丽的明月”,在共同拥有的青春画卷里,在彼此的记忆中,他们都是一道抹不去的灿烂霞光。 张晓月的心海翻滚着猛烈的巨浪,她迫切地想上前跟他相认,她一边焦灼不安地排队,一边不停地朝彭江明望过去,还好他没有离开餐厅,而是端着饭盒走向了靠近窗户边的一张餐桌。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时,服务员的叫喊声让她回过神来:“小姐,该你了!” “哦,好的。”张晓月连忙递过钱,打了三份快餐:“谢谢啊!” 打好快餐后,她给莎丽打了一个电话:“莎丽,你赶快到餐厅来拿一下盒饭,我有点事要处理。” “好的,晓月姐,我马上过来。” 不等莎丽来到餐厅,张晓月拎着盒饭迫不及待地来到彭江明的餐桌旁。 第8章 你不来 我不老 彭江明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时不时翻看手机,压根儿没有注意到站在他旁边的张晓月。 此时他的心情跟张晓月一样,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参展日,吃完饭后他就要回到展位上去继续接待客户,继续谈生意,签订单,他绝对不会想到,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将会再次发生怎样的变化?他的感情世界将会再次发生什么样的变数? 分开十五年没有联系,在没有正式相认之前,张晓月不便冒昧打扰,她定了定神,用普通话问道:“先生,你好,请问我可以在这儿坐下吗?” “请坐吧。”彭江明抬起头客套地答了一句,自顾自地低头看手机,并没有留意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怎样的“特殊身份”。 怀着激动而又忐忑不安的心情,张晓月在彭江明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爱恨交加,却又深切地思念了十五年的男人,心里就像千万只兔子在抓挠般无法平静下来。 恍惚一梦,人到中年,张晓月不敢确定,在彭江明的记忆中是否还记得挂在东桥河畔的同心结?是否还记得在白桦树下立的誓言?是否还记得他们曾经讨论的河畔双生花的预言? 稍许,她努力稳定好情绪,鼓起勇气开了口,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来自k县的彭江明先生?” 彭江明正埋头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张晓月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猛然间扰乱了他看新闻的平静。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张晓月:“什么?请问你是?” 就在四目交会的那一霎那,他终于认出了张晓月:“啊,你?你是……”,也许是这场重逢太过于突然,也许是彼此的思念太过久远,当他认出张晓月的那一刻,他当即激动得有点语塞,脸上的表情也是喜不自胜。 “呵呵,是的,我是张晓月。”张晓月忍不住眼泪在打转:“老同学,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晓月,真的是你?”彭江明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握住张晓月的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张晓月”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十几年,多少个漫漫长夜里,他总是在心底默默地思念着这个想见却又不敢见的女人,如今时隔多年,当他再次叫出这个名字时,依然是那么熟悉而又亲切。 那一瞬间,他觉得时空好像停止了运转,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东桥河畔: 青春靓丽的张晓月和他并肩坐在白桦林里轻声交谈,浓郁苍翠的林荫道上,留下了他们一串串天真的欢声笑语,碧波荡漾的东桥河里,映照着他们阳光朝气的年轻面容…… 东桥河畔冷却的记忆模糊又清晰,曾经想努力拉住你的手,一起走出梦幻的天地,然而,苦涩的现实吞蚀了青春的甜蜜,爱的追忆里只剩苦涩的泪滴。 曾几何时,张晓月的一娉一笑,让他魂牵梦萦,她的举手投足让他诗意迸发,十几年的分离,他们从少年步入了中年,岁月沉甸了记忆,也苍桑了容颜,眼前的她让他感到熟悉而又那么陌生。 在彭江明的记忆中,张晓月高挑消瘦,清纯素雅,可眼前的她活脱脱的一副标准的职场女性的装扮,她穿着合身得体的职业套装裙,白净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看起来是那么的精致亮丽,跟少女时代相比,她只是少了些稚气,多了几许成熟女人的妩媚和风韵。 她那双乌黑明澈的大眼睛,还是那么清灵透彻,犹如两颗黑珍珠光亮,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晓月,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是来参展的吗?”突如其来的相逢,彭江明激动得声音有点发抖,不过心里更多的则是惊喜。 “是的,我是来参展的。”张晓月微笑道。 “太巧了,我也是来参展的。”彭江明惊喜地说道:“晓月,你的变化太大了,我差点没有认出你。” “呵呵,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岁月在变,人也在改变。” 经过几句简短的交谈,张晓月的心情稍微有点平复,在她的眼里,彭江明的变化并不大,跟少年时代相比,他略微有点发胖,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眼镜后面那双眼睛看起来还是那么聪慧,有才气。 他们相对而坐,相视而笑,这场石破惊天的重逢,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十五年没有见面,他们的心里都藏有许多话想跟对方说,那一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吧?”彭江明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的,武州一别,整整十五年了。”张晓月会意地点了点头。 稍许,他轻声问道:“晓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但是充满了关切,看着张晓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这种感觉也许只有张晓月才能体会得到。 张晓月能明白他的心情,武州一别就是他们命运的分水岭,也是他们共同的心痛。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轻声答道:“我还好,你呢?” “我?我也很好。”彭江明的声音有点迟疑,张晓月明显感觉得到,他说这句话时有点言不由衷。 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人在真心地爱着你,在合适的时间,在合适的场合,他(她)总会恰到好处地等候着你。 你不来,我不老,我愿意牵着你的手一起慢慢变老。 第9章 河畔四季歌 就在彭江明和张晓月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难以自抑之时,张晓月的手机响了,是莎丽 打过来的:“晓月姐,我到a餐厅了,你在哪儿呢?” 张晓月连忙站起来,发现莎丽站在入口处:“莎丽,我在这边,你过来拿盒饭吧。” 莎丽连忙向张晓月走过来,当她看到坐在张晓月面前的彭江明时,本能地愣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往深处想,她以为只是老板生意上的普通朋友,她朝彭江明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笑。 张晓月向莎丽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高中同学彭先生,你叫他彭哥就行了。” “你好!彭哥。”莎丽热情地跟彭江明打招呼。 张晓月向彭江明介绍莎丽道:“她叫莎丽,是我公司的外贸业务员,很不错的一个女孩子。” “你好!”彭江明朝莎丽客气地笑了笑。 张晓月将盒饭递给莎丽,说道:“你和安迪吃饭休息一会儿,我和彭哥聊聊天,等会再回展位上去。” “好的,晓月姐。”莎丽拎着盒饭快步离去。 莎丽离开后,张晓月和彭江明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他们在心里珍藏了多年的念想,尽在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 错过的缘份,错过的牵手,河畔的诗歌只为你写,伤心的眼泪只为你流,遗憾的往事,成了我心头最深的痛楚。 天涯漂零无影踪,浓浓相思愁心头,蓦然回首,日夜思念的人儿却悄然出现了,造化为何如此弄人? “这些年你在哪里呢?”彭江明关切地问道。 “我在南州市,你呢?”张晓月轻声答道。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宁州工作生活。” “哦,这两个城市离得并不远。”张晓月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似乎话里有话。 这个细微的神情被彭江明敏锐地捕捉到了,或许是两人曾经深爱过,他们都很了解彼此的性格,也很了解彼此在各自心中的位置。 他心领神会地低下头去,默默地拔弄着碗中的饭粒,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他只想跟她好好畅聊只有他们两人才能说的话。 为了不影响重逢的喜悦气氛,彭江明连忙转移话题:“这些年你一直从事外贸工作吗?” “是的,是的,大学毕业后就来南州了,一直做外贸工作,八年前成立自己的公司单干。”张晓月笑道。 “哦,晓月,你当老板了,很不错的嘛。”彭江明赞赏地说道。 “嗯,还不错,做了这么多年的外贸,我对这个行业比较熟悉。”张晓月说话的语气自信平静,多年的职场磨练,她的身上完全没有了少女时的自卑和羞涩。 “你们公司一共来了几个人?” “我带了两个下属过来,你呢?”聊到工作,张晓月的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我在宁州开了一家外贸公司,这次带团来参展的。”彭江明答道。 “哦,那太巧了,我们是同行啊。”张晓月的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表情。 “是的,这世上的巧合太多了。”彭江明话里有话,沉寂多年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客套地聊了几句工作,再次陷入了沉默中,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此时此刻,他们想聊的话题绝对跟东桥河畔有关,跟河畔的双生花有关,还有那只挂在白桦林里的同心结。 思念深深愁几许,恩怨难了尘缘梦,蓦然回首十五年,双生花开故人痛。 彭江明何等聪明,他很清楚张晓月脸上的喜悦承载着什么,多年前的那段情感悲剧,承载了他们共同的回忆,这其中有欢笑,也有泪水,更多的则是难言的痛楚和无法弥补的遗憾。 在宁州工作的这十五年里,他从不跟外人提起那段尘封的往事,他给张晓月带去的伤害,让他愧疚难当,只要回忆起来,他的心里就会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从内心来说,这十五年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当他暂时抛却工作上的劳累,沉沉地进入梦乡时,恍惚之中,总有一个身材高挑清瘦,面容俊秀俏丽的少女在他的眼前浮现。 那个少女似曾相识,他很想跟她说话,可是她却从不开口,当他想上前拉住她的手时,她却转身飘然离去,留下一个让他失落的背影。 他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时,他却不得不面对现实,梦中那个叫做张晓月的女孩曾经被他伤得太深,今生今世他们也许只能是天涯路人了。 春天来了我想你 东桥河畔的片片绿叶 闪动着我相思的泪滴 潺潺的河水 载着我的相思流向你所在的城市 伟岸的白桦林 静候着你的倩影 幽静的林荫道上 何时才能看到你的脚印 夏天来了我想你 河畔的花园千娇百媚 没有你的日子里 花儿也悄悄皱起了眉 白桦林里轻风微微 孤单的身影却只能暗自泪垂 清澈透亮的河水甘甜如蜜 没有你的日子里 它变得无滋无味 秋天来了我想你 东桥河畔石榴红了 双生花开了 白桦林披上了金黄色 纤细的柳枝无力地低垂 站在铺满枯叶的林荫道上 我的心情纷乱似柳絮飞 望着潺潺的流水 何处找寻我的爱恋 冬天来了我想你 东桥河畔白雪皑皑 河面结冰了 凉透了我的心坎 却沉寂不了我的思念 白桦林迎寒展英姿 腊梅花嫣然露笑颜 恍惚的梦境里 何处聆听你的笑声 如梦如幻的东桥河畔 还能否把你的手儿牵 这十五年里,对于彭江明来说,“张晓月”这三个字就是不能言说的秘密,这个秘密在他的心里压得很苦很累,可是他却不能向外人诉说,那个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身影,既是他此生的最爱,也是他一生的痛楚。 原以为只能在心里默念着张晓月的名字度完余生,谁曾想到,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她居然从他的梦境中走了出来,笑意盈盈地坐在他的面前。 彭江明和张晓月久别重逢,他们有许多心里话想跟对方说,可是在那家嘈杂的餐厅里,显然不是理想的谈话场合,由于下午还要参展,他们只得暂时分开,各自留了电话后相约晚上一起吃饭。 整整一个下午,张晓月都感到心神不宁,中午在餐厅跟彭江明离奇般的重逢,彻底扰乱了她的思绪,彭江明的面容总在她的眼前晃动,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东桥河畔,回到了他们的少年时代,意气风发的彭江明站在白桦林里,声情并茂地给她吟诗的情景。 河畔花园展笑颜 白桦林下吐心扉 双手共织同心结 今生携手情不变 彭江明学生时代的模样和刚才重逢时的情景反复在她的脑海中交织出现,缘来缘去一场梦,聚散离合终是缘。 第10章 是非恩怨早已释怀 十五年前,面对家族的压力和世俗的偏见,当张晓月被彭江明的母亲和姐姐极尽羞辱之时,彭江明没有安慰她,而是选择了逃避,在武州一别之后,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自那日一别,他带走了她的整个身心,也撕裂了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留下她一人独自承受情感上的煎熬和生活上的压力。 曾几何时,她对他充满了怨恨,恨他懦弱,恨他无情,在她最需要他的安慰时,他选择了亲情,抛却了爱情,似乎对她没有丝毫的留恋与安慰。 十五年的岁月磨砺,她的心态日趋成熟,她学会了理解,也学会了宽容,当年彭江明的选择实在是迫不得已,针对他们两家的是非恩怨,她的心里早就释怀。 只能说他们的感情悲剧,是那个年代造成的,只是年少的他们当时还不能领悟到现实的残酷。 也许是东桥河畔的记忆太深刻,抹去岁月的尘埃,张晓月对彭江明不仅没有任何怨恨,反而思念与日俱增,经历过岁月的沉淀,她真切地感受到他永远是她心里的最爱。 整个下午,她都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脑海里全是彭江明的身影,甚至一位老客户来到展馆,她都没有注意到。 安迪的一声叫喊让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晓月姐,英国的dk来了。” “哦,好的,好的。” 听到有老客户来访,张晓月连忙露出职业的微笑,大方得体地迎接客户的到访。 送走客户后,差不多到了展会结束的时间,她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十五年没有联系,今天居然在南港遇见了他?” 看着老板失魂落魄的表情,莎丽敏锐地察觉到情况有点非同寻常,于是好奇地问道:“晓月姐,你怎么了?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啊?” “就是今天中午在餐厅遇见的那个高中同学。” “那个彭哥吗?” “是的,我们十五年没有见面了,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他。” “哦,那个彭哥带着眼镜,那模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有点作家诗人的风度。”莎丽分析得似乎有点道理。 张晓月呵呵一笑,眼神里满是爱意:“是的,他年轻的时候文笔很不错,写了很多散文和诗歌,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干起了外贸。” 从张晓月的表情和语气中,莎丽听得出她和“彭哥”的关系好像有点特殊,又不便直接打听,便委婉地问道:“晓月姐,你和彭哥是不是很熟悉呀?” “那还用说,我们高中同学三年,你说熟悉不?”只要提到“彭哥”,张晓月的脸上便露出平时很少见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羞涩,有喜悦,很像恋爱中的少女谈起恋人时的表情,这种感觉是从内心流露出来的,看得出老板和“彭哥”之间有“特殊情况”。 安迪和莎丽见此情形都会心地一笑。 安迪试探地问张晓月:“晓月姐,你要不要去彭哥的展位上看看?” 张晓月看了看手机,说道:“今天的展会快结束了,还是不去了吧,我不认识他的同事们,贸然去他的展位有点唐突,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等会他过来找我。” “那太好了。”莎丽兴奋地说道:“人多一起吃饭才有意思,我就喜欢凑热闹。” “那我们早点收拾样品吧,万一彭哥来了,我们还没有收拾好,让他等我们就不太礼貌了。”安迪看了看时间,离展会结束还有十五分钟,他便动手收拾展台上的样品。 收拾停当后,张晓月的手机响了,是彭江明打来的:“喂,江明。” “晓月,你在展位上吗?我过来找你。”彭江明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好的,你们过来吧。” 几分钟后,彭江明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跟在彭江明身后的年轻男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他们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看起都很阳光,很有朝气。 中午在餐厅有过简短的交谈,此时彭江明跟张晓月说话的神情自然多了:“晓月,收拾好了吗?” “是的,收拾好了,我们在这儿等你。”张晓月连忙迎上前去。 “嗯,那好,我们两家的同事相互认识一下吧。”他指着张晓月向两位同事介绍道:“她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中午在餐厅遇见的,我的高中同学张晓月,你们叫她晓月姐吧。” 彭江明指着年轻男子说道:“这是我公司的业务总监罗心刚。” 张晓月连忙朝罗心刚伸出手去:“罗先生,你好。” “晓月姐,你好!叫我小罗就好了。” 彭江明又指着那位年轻女子,说道:“这是我公司的外贸秘书米娜。” 张晓月连忙向米娜伸出手去:“米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晓月姐,我也一样,很荣幸认识你。”米娜礼貌地跟张晓月握手问候。 第11章 迟来的关爱 米娜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浓妆,一对柳叶眉描得细长细长的,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看得出她是一个很有品味,精明能干的职场女性。 她跟张晓月打招呼时刻意表现得很客气,也许是因为这种客气“作”的痕迹太明显,因而让张晓月对她刮目相看,她明显感觉出这个女孩看她的眼神有点傲慢,甚至带点敌意,至于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两家公司的人相互认识后,彭江明看了看手机,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十二分,便问张晓月:“晓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好的。” 彭江明对几位年轻人说道:“今天是我和老同学张晓月阔别十五年后重逢的好日子,我们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这样吧,南港的餐厅都比较小,我们共有六个人,去找一家酒楼吃饭吧,那里的台面都比较大,有六人座的台位。” “好啊,人多热闹。”莎丽的兴致颇为高昂。 一行六人坐地铁来到南港繁华的商业区,几经挑选,彭江明带着大家来到一家“鄂式大酒楼”,他曾经在这里招待过客户,知道这是湖北老板开设的酒楼,里面有正宗的鄂菜,他和张晓月都是湖北人,刚好可以品尝正宗的家乡味。 在酒楼的二楼落座后,两家公司的四位年轻人竟然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他们心照不宣地给彭江明和张晓月预留了紧挨着的两个位置。 在等候上菜的间隙里,几位年轻人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家不约而同地达成了默契,都没有去打扰双方老板的谈话。 在餐桌上,彭江明和张晓月聊的话题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在谈话的过程中,他们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和眼神,还是清楚地暴露了他们的真实关系。 自打进入包间落座后,彭江明的视线就一直随着张晓月移动,就连点菜的主题也是围绕着她。 在多年未见的至爱初恋面前,彭江明的情绪几近失态,差点忘了他身为老板的风度和威严,每次服务员端上一道菜,他就对张晓月说道:“晓月,这是你最爱吃的珍珠圆子,以前我们在武州吃过的。” “晓月,这是你最爱喝的紫菜汤,你的胃不好,喝这汤可以养胃。” “晓月,这是清炒土豆丝,你从小到大就爱吃土豆。” “晓月,我知道你喝莲藕排骨汤,在南港很难找到这道菜,等展会结束返回南州,我陪你去吃地道的鄂菜,好好品尝特色的家乡菜。” 时隔多年,彭江明还能清楚地记得张晓月的口味,她的心里感到暖暖的,甜甜的,尽管这种感觉已经冷却了十五年。 考虑到餐桌旁还有四位年轻人,她只得避开敏感的话题:“呵呵,老同学,有心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其实我在南州生活久了,我早就习惯了这边清淡的饮食。” “哦,那是,我在宁州生活久了,也渐渐习惯了那边的饮食,不过只要吃起湖北菜,感受还是不一样,毕竟家乡的口味最难忘。” 彭江明一边吃菜,一边回忆着家乡,外出的游子不管离家多长时间,故乡永远是他们心里最长远的牵挂。 “是啊,无论在外多久,对家乡的记忆总是那么真切。” 四位年轻人从两位老板聊天的内容和言谈举止中,都看出了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同学”那么简单,至于到了何种程度,他们就不敢妄下断言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有一个人格外留意他们的谈话内容,表面上看她并没有干扰他们,实际上她一直在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并默默地记下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就是彭江明的外贸秘书,年轻时尚的都市女孩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