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不肯亏》 序 尽力  陈毓华 真的尽力了。 妹子不给亏,果然一点亏都不肯吃,像被下了魔咒般,整本书写时风波不断,差点以为真的要难产。 爬呀爬的,龟爬到最后,曙光在望了,结果,最后的诅咒才要启动,那就是我的word竟然频频当机,只要切换进来就当,写上一个字也当……当它完全看我这主人不顺眼的时候,连开机都有问题。 真是可恶啊,我的吃饭钱都还在徐姊手中就注定荷包要先大量失血,更悲惨的是,阿华的稿子还没写完,还停留在水深火热的最后面。 为了这个尾巴,一小段落竟然重写了七遍,写到后来整个感觉完全走样,再也回不到最初。 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看着稿子说阿华真的尽力了。 我无力回天。 这本书纪念我的word从2000升级到xp,虽然是很不甘愿的情况下,谁叫2000满好用的…… 尽人事听天命,把一本稿子拖过了一个月,对于这本书,我真的无话可说。 有读者来信问我好象在时装泡了好久一点都没想要回古代去吗? 我自已好象也忘记古代长什幺样子了。 等我解决剩下的六个麻烦我也许会回古代去瞧瞧,今年……大概是有点难了。 感觉上才下了几场雨,市场上居然就看得见青绿绿的梅子了,以前爱吃脆脆的梅子,也不知怎地,一年一年过去,现在吃的都是软梅子,饭后吃上几颗,柜子里还有好几瓮,记得都是亲戚给的,嗯,今年的樱花酒没酿到,也许酿一点梅子来年吃也不赖吧。 如仪,你那yahoo的信箱把信退回来了溜,不知道你有没有别的信箱? 这本书在上海泡了很久,下本,预定会在北京,心想,把这系列都拉到中国的其它地方去也满新鲜的,写起来对我自已来说应该会好玩一点。 希望我玩得愉快,你们看了不讨厌哟! 楔子 吁若湛—— 三十三岁,七天王的老大。没办法,谁叫他赶在大年初一投胎,成为七大家族中最受瞩目的新生代。 家族事业,吁若集团。 性情稳如泰山,实际,却不是那幺回事。 禄瑶王-- 三十三岁,实际上,是三十二岁又十一个月。 貌比阎罗。父母都是俊男美女,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抱错孩子,他的面貌比较像角头大哥,当然,后来经过澄清,他黑黑的皮肤跟小孩一见就哭的脸是隔代遗传的结果。 家族事业,太极事业。 寡言是他最大的特征,用问骚来形容也无不可。 七人中任何搞不定的事情只要他出动绝对搞定! 黑歙-- 三十三岁,正确年纪跟禄瑶王相同,差别在一个白天出生,一个半夜十二点,白天不懂夜的黑,黑夜不懂白的亮,不对盘的两个。 个性不安分,看似舒懒文雅的贵公子,其实霸气十足。 家族事业,黑玺集团,旗下有天寰保全。 殷翡-- 三十三岁,实际年龄保密。永远的二十八。 性情最扑朔迷离的一个,传说是个同志,又名花孔雀,名下有牛郎店、酒店……不胜枚举。 家族事业,殷氏。化妆品起家。 目前状况,跟家人脱离关系中。 殿下-- 三十三岁,七月生,据说这月份蹦出来的小孩是最难缠、最搞怪、最难养的,但是,有外国血统的家族压根不信邪。 遗传了父系那方的发质,有头红通通的头发,绰号,红毛猩猩。 饮食天才,热中开发菜肴。 家族事业,民以食为天。 东方狂也-- 三十三岁,天王中最幼齿的。 人如其名,标准的坏男人,只要性不要爱,还有着无药可救的老旧大男人性格,超级乐天派。 有一次婚姻纪录。 家族事业,敦煌。 容郡-- 三十二岁。 以皮相来看,十个人里有十一个说他只有十八岁,风华绝色,男女通吃,美到不行的蔷薇色少年(老头)。 个性极端,倏难捉摸,从小失去母爱的关系,有那幺一丁点的恋母情结,对喜欢的人会粘得如胶似漆,被他讨厌的人最好站边纳凉去。 真实的脾气很差。 家族事业,容氏。 第一章 上海 浦东新区 桂花的香气很浓。 不管走到哪,绿荫浓密的世纪公园中桂香皆扑鼻而来。 游园晚会的火树银花没断过,从西班牙、荷兰引进的高空烟花在升空过程犹如阶梯火箭般呈层次状的爆开,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变换出不同的色彩跟造型,宽阔的镜天湖面,水天相连,辉映着处处是景的园内,乐工蹲坐在柔软的貂皮垫子上,雪白的丝幔垂至地板,身着唐装的她们轻拈慢挑着丝竹管弦,给人时空交错的错觉。 这是不夜天。 灿烂的灯光,高昂的情绪,激烈的群龙追月喷水搭配着七彩霓虹直奔天际,更是叫游客赞叹不已。 举办单位刻意营造的效果达到顶点。 空气中,除了狂欢,还是狂欢。 夜深了,规模庞大的花车巡游方兴未艾来到锦绣路上,媲美嘉年华会的花车女郎争妍斗艳,各展奇招的打扮如期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潮。 盛雪从咖啡行动车老板手中接过两杯冰凉的曼特宁,侧身挤出人群。生意真是好得惊人……凭她这几年被磨练出来的泡咖啡技巧来这里卖咖啡应该是有钱途的,这里的人怎么刁也刁不过婚纱馆那两张嘴! 看着红男绿女成簇的往外移动,她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那个吵着要喝咖啡解酒的余菲呢? 「余菲,我买到了……欸?郎咧?」不会出意外吧?这里可不是台北的大安森林公园,而是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耶。 怎么办? 凉拌! 万把人跑不掉的地方要找人,犹如大海捞针耶。 都怪她妈咪跟爹地当初没考虑到优生学的后果,正正得负,生出她这么个矮子矮,不到一六○的身高,有事没事就被嘲笑有辱门风,啥,她也千百万个不愿意好不好! 她往远处眺望,唉,就连别人的胳肢窝也在她的头顶上。 明明应该是余菲那根瘦竹竿来找她才对! 爬上一块石头。 所谓登高望远就这意思。 她算盘打得精,哪知道喝了不少酒的身体却不是很合作的老是晃。 「欸欸欸……我警告你……」警告谁?不就是眼前的旗竿兄。「你变成那么多根让我为难……」为难啥?不知道要抓哪一根。 也算她运气好,随便往空中一捞,竟然也稳住身体。 她嘻嘻的笑,这也算急中生智吧?才不,是狗屎运亨通。 过度庆幸自己运气好的人,压根没感觉也没看到承载她重量的石头下面的泥一吋吋跟着松了。 毕竟这些都是主办单位临时造的景。 别人看起来岌岌可危,她大小姐却因为居高临下看见更多灿烂的烟火景色乐得拍手大呼过瘾,早忘记爬上来是要干啥的。 叫人眼花撩乱的烟花过去,一段沉寂后,她总算想起最终目的,于是拉开喉咙。 「余菲--余家大小姐呀!我们不玩捉迷藏了,天黑了该回家了!」 她不是侠女,没有魔音传脑的盖世武功,尽管出口认拉开嗓门大声喊叫了,可惜,音响、人声,随便一样就把她的猫叫声盖过去了。 吼了吼,眼看成效不彰,不请自来的满天星星更是砸得她头晕脑胀。 都怪余菲那个疯婆子拉着她把啤酒当水喝,就算那些慕尼黑啤酒不用钱好了……如今才知道喝多了的后果是奇惨无比。 她揉揉闹痛的太阳穴,呵了呵气,小小的巴掌脸马上皱了起来,呜,好臭! 想归想,脑袋不怎么灵光的盛雪还是一口气喝光咖啡,巴望能在最短时间内把自己弄清醒一点。 起码不会搭错地铁回饭店。 晃了晃空掉的罐子,往哪丢啊?嗯嗯,瞄准了几公尺处的垃圾桶,她神态娇憨的眯起眼睛,瞄准! 她也实在对自己的技术太有信心了,没想过酒醉如她一个影子都能看成三个,再好的技术也是白搭,这一扔,另外一杯咖啡喷溅了出来。 「哇,烫!」 这一分心,又要顾着抓旗竿,又要拿杯子,本来就显来倒去的身子往后一仰,手一松,整个人眼看就要来个倒栽葱,闹笑话了。 几秒钟过去 原本在眼前的星星有减少了点,泥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硬,甚至……还有点温度。 呵呵,她朝着树缝间的星斗微笑。 她从来都是幸运的女孩! 「#%&*……」 嗯?哪来奇怪的闷响,还有什么东西顶着她的腰……她本来乌黑分明,如今却略带蒙蒙水气的眼珠还不时到处溜转,没人啊…… 啊!腰、腰在下方。她反应迟钝的朝下瞄。 一只手困难的从她的身体下方挣扎抽出来,朝空抓了抓后,拉出不小心塞进嘴巴的发梢,一连串的哑剧完毕,这才猛喘气又咳嗽的。 「&%$……」 「什么?你怎么趴到我的屁股下面去?」盛雪娇憨的问,一点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有人当椅子的感觉还不错咧。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手立时握紧,手上青筋猛爆,似有想杀人的嫌疑。「起来!你再不起来就要被控杀……」 喝,好大一顶帽子! 她七手八脚的爬起来,期间还按住垫底的肉团当作助力才顺利的站直身躯,可见她真成醉鬼一只了。 靠着旗竿,蒙蒙眬眬的看着她的救生气垫从凹陷变成人形的黄泥地上爬起来。 他脸上有泥,胸部、衣服、长裤,无一幸免,可是他一站起来就先检查大包包,看见里面的东西无恙这才注意到别的事物。 他奇异的五官像磁铁般紧紧吸住盛雪的口自光,虽然她醉得天南地北都快分不清楚。 他的四肢纤长,花容月貌……嗝,她没胡扯,就像她老家种的蔷薇花,嗝,她真的没唬烂,尤其他那头乌黑长发直披而下直到腰部,只在后颈以金带子扣住……呃呃嗝,她从来不认为男生留长发好看,但是这个稚嫩的少年推翻了她多年的理论。 rocksport的运动鞋,贴身的高领棉质衫搭粗织短袖米色毛衣,非常的boots in的穿法。 他奇异的装扮,奇异的融合,马上招来蚂蚁一样多流连不去的目光。 像是早就习惯别人投注的目光,他丝毫不在意。 看起来是祸水。 这年头不分男女,只要长得韵就属于祸水一族! 「不管,我要你赔,」他的声线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看似无害,却像一大块棉花入了水,有着压挤的力量。 「我知道,我压了你,你说,要多少人民币?」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都好商量。 「你很有钱?」 她虽然有时候就像姚仙姊姊说的没带脑袋出门,可也知道这年头坏人脸上不会写字,提到钱,她的语气一下保守了。「医药费我还给得起!」 少年打量盛雪的穿著。 「就妳吧!你养我!」 「啥?」任她盛雪有玲珑七窍这会儿也傻了半天。 人家在等他回答钦。 时钟滴答确实地过了五分钟。「我不搞同性恋!」她峻拒。 「我是男人,性向明确。」 「我也不玩一夜情。」 「一夜无情,那是欲望。」 想不到他有这么精辟的见解,倒是小觑他了。 「我对买卖人口一样没兴趣,我家最多的就是小孩,再说……你几岁?满十八了吗?搞不好没有,就算没有,也不能拿来当婴儿卖。」既然不卖肉,又不是gay,他有什么好卖的? 莫非……这是今年流行的一种搭讪方式? 凭他的容貌……不是她喜欢的型,但是,的确是个美到不行的少年。 他忽然俯低身体,弯腰看进盛雪坚定又清澈的眼。 「你会把我「买」回家,因为……我刚刚救了你,养我、喂饱我的肚皮,就是医药费。」 这是哪一国理论?不过她实在喝得太醉,一肚子的学问都放大假去了,别说想掏点啥出来,就连舌头都大得可耻。 她动手去包包里掏钱。 这种年纪的少年别说有理说不清,她也没那些清楚的逻辑可以跟他来辩,给钱,给钱了事吧。 幸好钱包里还有不少钱,她没数,一古脑通通给了他,一不小心还飘了几张在地下。 「好啦……好啦……没事了,嗝,喉咙好干,我要去找……人了,小孩子别在外面逗留,现在……嗝嗝呃,真的很晚了。」 盛大小姐转过头,准备迈开大步漂亮的走人,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要算,不要算不如胡涂算,「喀咚」几声,她的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今晚一直跟她缘分匪浅的旗竿。 「噗!」有人很不留情面的嗤笑。 她只觉得头一昏,整个人又往后倒去,这次运气背了点,后脑勺非常准确的撞上站在她后面嗤嗤笑的衰尾道人。 真要说,运气好跟背其实只有一条线的距离。 刚刚说她运气差,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又比上次好那么一滴滴,因为她不用继续大着舌头跟倒霉鬼小鬼理论…… 她晕了。 晨光熹微中,黄浦江上刺破宁静的汽笛响了又响,蒸腾的烟冲入云霄,卷进最古老的光芒里。 虽然姚仙姊给的出差费住不起足以代表上海的金茂凯悦大酒店,但是这家香格里拉也不赖,拉开窗帘,浦东的天空还是一样辽阔灿烂。 不过,有人一起床就跑到隔壁房的洗手间蹲蹲蹲…… 「呜……可恶!」洗手间里有不间断的泼水声,夹杂着剧烈的呕吐……从声音判断那绝对是非常的难受。 盛雪从洗手台上抬起来湿碌碌的脸,双眼无神,神情憔悴。「我还是不舒服。」捧着心……位置好象不太对,应该是胃吧。 以后打死她也不喝酒了! 「你的宿醉很严重,酒量真差啊。」昨晚喝得不比她少的余菲美美地补妆,蜜粉、卷翘睫毛膏、唇蜜,一样不少。 睡眠充足的她精神饱满,不像某人,根本是颓废的化身。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她流连夜店,公主夜未眠。 「还敢说我,昨晚是谁丢下我跑了,一点义气也没有。」害她今天一睁眼睛就往另外一间房跑,连跟床榻缠绵的时间都不敢有,直到看见满头髻发睡死的余菲才放下心。 「不能怪我,谁叫你买杯咖啡买了大半天,我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恰好帅哥来搭讪,不打铁趁热对不起自己。」 盛雪两翻眼,这就是她的「好」同事、「好」朋友。 「我后来想,你找不到我一定会自已回饭店,不用太担心你,况且,那个帅哥是上海人哟,你听过上海男人里外工作一手包,贤慧得不得了,我要把上一个,就可以把婚纱馆的工作辞了,飞来上海当少奶奶。」上海男人听话的程度要叫台湾那些大男人全部都滚边去! 「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听说归听说,她们对这个城市的男人一无所知,要是发生任何差错,可就不好了。 「哎呀,妳以前跟那些pub王子约会的时候都不危险?」余菲将盛雪交过的男友一律统称为pub王子,表面是恭维,实际是嘲笑她挑男人的眼光差劲。 第二章 盛雪无力反驳,也不想,因为余菲说的没错。「谢谢你喔。」 「就是嘛,你不也安全的回饭店了。」 「说的也是……」她托住湿淋淋的额头用食指轻敲着,她是如何回来的,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要下楼吃早餐了,你呢。」上下看了两眼,余菲不认为还穿著昨晚那套已经发皱衣服的盛雪敢这样行走江湖。 「不必了,我回去洗个澡让自已清醒,下午还要去看布料。」假期没几天,除了玩,也不能忘记任务。 「你这劳碌命,没一夭忘掉你的布料。」余菲对她念兹在兹的工作态度不以为然。 盛雪没气力跟她辩,挥挥手,搭上电梯回到她十三楼的房间。 个性独立的余菲不喜欢跟人同房,饭店又因为大节日清不出两间隔壁的房间,两人只好隔着上下一层楼。 一起出来旅游并不代表两人意气相投,麻吉到不行,其实是两人在同一间婚纱公司上班,老板放假大婚去也,她们这两个喽啰当然趁此a来的大好机会快活旅行,让公司放空城喽。 两人早就说好各玩各的,不互相牵绊,只一同搭机来去,肩膀上倒也没有很大负担。 盛雪才握住门把,门自己开了。 「你回来了!」一道迫不及待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到她面前摇头摆尾……哦不,示好,呃,意思都一样。 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跟等候主人回家喂食的猫狗没两样,只差,没伸出舌头哈气而已。 「你快点进来,怎么站在外面发呆?」他主动的将她拉进去。 她杵在当场,空白的脑袋一时间怎么都转不过来,只能傻不隆咚的任人把她往前扯。 「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她喃喃自语。 饭店的房间摆设都差不多的,也许是她心不在焉。 「是这间没错,快点弄东西给我吃,我饿死了……」他叽叽呱呱。 「还是……你走错了?」不可能,门牌号码没错,饭店的房间门都是自动上锁的,他哪来的钥匙进来? 「我哪有?」他马上抗议,翘起来的优美唇瓣叫人看得发傻。 「那……」她杵在门口怎么办?两人都没错,难道是饭店错了? 他立刻露出委屈哀怨的神情,「我就知道你反悔了。」然后一屁股窝进弹性十足的沙发,双脚幷拢,宜男宜女的脸蛋搁在膝盖上,刘海微覆,那股童叟无欺的脆弱比宠物还像宠物。 盛雪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她的杂物还放在化妆台上,外套搭在沙发背上,错不了这里是她的房。 「我要吃东西!」他重申自盛雪一进门就不知道絮叨过几次的目的。 盛雪随手塞了个饭店供应的苹果给他。 「我要热食。」 喝,还挺挑的! 「你爱吃不吃随便你!」莫名其妙跑到人家房间还理直气壮的要吃食物,她又不欠他! 他用嘴咬住也挂在膝盖上面的手掌,神情就像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昨晚你明明答应要照顾我的,你还说会养我,只要我听话,随便我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哪有?」她抵死不承认。这会儿别说什么宿醉,她压根比以前任何一天都要清醒。 「就是有,你喝醉把我弄伤了,你欠我的--」他指着额头上还很清晰的肿胀证据,让盛雪哑口无言。 昨晚、昨晚,她干了什么荒唐事啊? 「你是要医药费吧?」她斟酌字眼。 「我就知道你会说话不算话,通常养宠物的人也会随便把宠物丢掉的,你跟他们都一样,用点钱就想打发我!」 这只宠物也太会讲话了,她只不过稍微提一下,「它」就咆哮个没完。 「我根本没有说要养你好不好!而且我要是养了宠物绝对不会把它丢掉的,我会让它活到很老、很老,活到它去天国。」虽然她从小到大没养过半只宠物,家里的人不会让她养,也没有人想过她需要,但是她常常在经过动物医院或宠物店时,都有股冲动想带个活生生,会叫、会跳、能够温暖她的动物回家,但是只要思及自己的困窘,就只能狠心走开。 「真的?」 什么蒸的煮的,她还熟的生的咧! 跟这种小鬼有理说不清!直接也是最有力的方式就是赶他出去,但是他刚刚说什么了,好象是……她把他当小狗小猫的丢弃……这--让她去死吧! 他没说话,就睁着一双如初生小鹿的眼睛遥遥指控她。 她用力呼吸,保持神情平静。「我昨天喝醉了,你也知道酒鬼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不当真的。」 「我不管,」他任性坚持,像天边寒星的眸子漾着看似恶作剧的光却是一闪而逝,再仔细看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辜。 她承认他很美丽,但是,不能被美色所惑! 对、对、对……她要坚持到底! 「你这跷家小鬼听我说……」 「我不是!」他马上打断她的话。 呃? 「我年纪不小了。」他意味深长的。 「随便你。」反正集全天下的少年都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去研究探讨,「既然你年纪不小了就要有大人的样子,不要要赖,这样很难看!」 她话才落地……完蛋!他立刻发出猫一样的啜泣,哀哀指控。 「你不是好主人,你虐待我,连饭都不给我吃,你用尽心机就是要赶我走,好抹灭自己说过的话……」 盛雪的神经线断了。 她同手同脚地走到电话旁边,受诅咒似的拿起电话。 几分钟后,他得逞了。 他吃着饭店提供的早餐,表情却没有什么愉快。 「你懂不懂什么叫感恩?那种表情像吃大便,有那么难吃吗?」盛雪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去换衣服,又重新洗睑,总算又清醒了几分,走出来就看到他打了结的眉毛。 真没道理,他就算皱眉头也别有风情,他到底……几岁啊? 「就是难吃。」他拿着银汤匙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龙虾汤,一旁的主菜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盛雪头顶几乎要冒火。「你不吃,外面可是有千万个穷人等着。」这奢侈的家伙应该被雷劈! 他竟然推开叫价起码要好几百块人民币的高级早餐,还一脸厌倦。 「不然,你拿去给那些人吧。」 盛雪只差没口吐白沫。 「你说了别后悔。」 「我不贪心,你是女人,会下面条吧,我只要吃你煮的东西就可以了。」 好大的施恩口气!还「只要」……「你给我听好,我是来旅游玩耍,不是来当煮饭婆的。」 她是文明人绝对不要被一个小鬼头气得失去理智,这样太难看了。 谁知道他看见盛雪真的动了肝火,嘴一扁,原本漾着春光的脸蛋马上挂上两行泪。「昨晚你不只压了我还把我撞伤,我都没计较了,现在只是想吃一碗家常的面线你都不肯……」 真--是--够--了! 「停!」盛雪伸出五指山,雪白的掌心对着脸皮比蒙古大草原还要厚的少年。「我去跟餐厅要面条,回来下给你吃。」 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现在开始恨起五星级的餐厅设什么厨房!根本是多余的好不好! 三十分钟后,自觉被瘟神上身的盛雪面对着狼吞虎咽的他。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不过就洒了蚝油的面条真有那么好吃? 「搭……地……铁……啊。」他的嘴巴塞满食物,唔唔唔的也亏盛雪听得明白。 她摸摸的确有些肿的后脑勺,罪证确凿。「你送我回来的?」 「嗯。」他有问必答,合作得很。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里?」 「你说的。」他用筷子比了比。 老天!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要他走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好吧,既然你不养我,我只好去找下一个饲主。」他没有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很捧场的把面条吃光光,还依依不舍的舔了舔碗底。「真可惜,我好久没吃到这么有妈妈味道的东西说。」 「我不是你妈!」盛雪咬牙。早知道吃过东西后的他好商量,就早早弄给他吃,然后赶走,清静了。 「我知道,」他笑着站起来,伸伸懒腰。「你是个可爱的女生。」 「你错了,我是女人,明年我就……」她讲到最后几个字慢慢气虚了。「二十八岁了。」虽然是虚岁。 唉,计较这些字面上的年纪一点意义也没有。 但是家里的人可追究了,要不是她有份裁缝的技能,家里害怕她分家产的人早就假借多少名目把她清仓大拍卖,搞不好还附送家电什么的,哪可能让她混到今天还单身一人。 他眼神戏谵。「幸好你有张娃娃脸,要不然的确有把年纪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蔷薇美少年很没自觉的踩到盛雪的痛脚,她鼓起腮帮子,一指定江山的对准他的鼻子。「吃饱了?」 「嗯。」 「再见!」 「好啦,不过,借我两百块,我要搭地铁。」 充满怀旧风味的布庄,美丽的布匹交织罗列似繁花一般。 要不是考虑到携带的行李会超重过不了海关,盛雪真想把所有看中意的绫罗绸缎通通带回台湾。 上海人做生意,门牌嘴巴都写了,说了是不二价,可要套了交情、喝了茶,话匣子一开跟你称兄道弟热络一番,便不分彼此了。 留下联络方式,她抱着几匹爱不释手的布料离开。 她是个礼服设计师,不是什么顶顶有名的人物,却是很认真的做这份工作,虽然家人中没有一个赞成她往这条路走,总认为女人就是要早早嫁做人妇,那才是根、才是底。 她不排斥结婚,却不想从学校出来又要迈进另一个男人的掌握里,她要拿剪刀,当裁缝,车缝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人家出国旅游血拚的是名牌珠宝、服饰、鞋子,要不就是明清花瓷、五代佛像、三寸金莲绣花鞋,她是娱乐不忘工作,除了各式各样的布料,其它,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徒步走在上海有名的步行游览街,同时也是杂志票选最适合约会的情人街上,果然处处是十指交缠,目光不离不弃的情侣,他们既不怕人多扫兴,也目无旁人,独自沉浸在浪漫的气氛中。 唉,像她这样落单的还真是少数。 她转过街角,差点撞上两个正在争执的男人。 相差无几的身高,却有着强壮瘦弱的分别。 有着不输老外体型的男人把对手抵靠于墙上,一只手顶在墙面,一只手想越雷池去摸对方一头乌溜溜的长发。 显而易见,是壮硕的男人缠住没有退路的那个。 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向来抱定独善其身信念的盛雪完全不想躬逢其盛。 她刻意拉开距离,刻意绕过他们,要不是交叉路口的绿灯在同一时间转红,她还一度打算换条人行道走。 「放手!」 那声音叫她一震!「半生不熟」的温柔调子。 第三章 奇怪,四季如春的上海,出门前她还看过气象报告,今天气温4-12度,湿度20.60%,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啊,她怎么会突然打摆子? 「不放,你会逃走。」肌肉男用体型压迫着对方,他的侧面轮廓在盛雪看来也是帅哥一枚,怎么对同性却是死缠烂打? 「我想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长发少年凌乱的发遮住脸,却是语意冷冽,体型虽不如人,感觉上一点也没有惧意。 「是吗?是我手下留情,我不想弄坏你这么精致的艺术品。」 「你不应该打坏我的相机,里面也都是我眼中的艺术品。」长发少年把脸三十五度地昂起,白鸽子似的脸蛋扬起暖人心田的微笑,而美丽眼眸中的冷意却掩在长长的睫毛下面,让稍微迟钝点的人无从察觉。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肌肉男为了展示自己的财力,毫不迟疑地说:「比那个更好的品牌我也买得起。」 「我看重的是里面的心血,它被你毁了。」被压迫着的人不是该讨饶吗?他却有着大把时间似的就事论事,含而不露的棉里针谁也没有察觉就要破匣而出。 「我说我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物质享受,答应做我的人。」打坏相机是为了相遇,不值一哂。 看起来是讲不听了。这年头自以为是、自我膨胀的人太多,他没心情应付这种垃圾。 本来想快快走开的盛雪被钉住了。 他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吧?鸵鸟的不去看人家的脸,心里却是猜测得一塌糊涂。 即使那声音听起来就是可憎恨得很。男人生了那种嗓子简直是罪过。 她在确认--也不过就一瞥…… 然而,四目交会,一头乱发的少年本来有着嗜血的表情瞬间退去,危险的气息敛得干干净净,从老虎变身为白兔,转换的速度短之又短,不论谁一眼花就会错过。 「我跟你说我是有主人的,你不信,她来了!」不同于刚刚似要冷凝的神情,他挣开男人的箝制,扑向盛雪。 肌肉男看了下自己被震开的五指。老天,他看中意的猎物哪来这么大手劲,或者,刚刚只是他一时没防备才使得他挣脱的……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是叫你……」来不及了。 「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你舍不得我喔。」他一点都不觉得将盛雪撞倒有什么不对,还大方的骑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要不是她拚死抱着布匹横在两人中央,豆腐大概都被吃光了。 「真的是你!」盛雪后悔自己没有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走开。 这样躺,难看死了。 「是我啊,我们好有缘分喔。」他的金色发圈不知道去了哪,披散的黑发有一半落在她身上。 发香钻进她的鼻子。 是她常用那牌子洗发精的味道。 他用了她的洗发精。 但是她会不会太后知后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时间都过去大半天他竟然还那么香,他是想气死全天下的女人吗? 先天佳,后天也好,简直是挑战身为女人她的骄傲啊。 「谁跟你有缘分?」他什么时候挂在她身上的,赶快拨开,站起来。 「就你跟我咩,我落难的时候你刚好经过,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他还振振有辞。 也算有绅士风度,说时还伸出手来帮她一把。 「我经过不代表我要插手管事好不好?」他有没有自尊心,怎又趴上来,这小鬼,是软骨头动物吗? 不过……他真的好香。 「你已经管了。」他低笑。 「什么?」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只见少年的嘴抿过一抹飘忽的笑,盛雪瞧得毛骨悚然。 他看起来无害,身为女性的直觉却老是让她感觉他像是棉里藏针的狠角色,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拿不出实际左证,也想不出所以然,哎呀,就说了是女人的直觉嘛。 说来没道理,有时候却神准得很! 「喂,你是真还是假的女人?」高大的肌肉男可见不得快要到手的肉被夺,气势惊人的往盛雪面前一站。 什么话?女人还有分真的、假的?她还实的、虚的咧。 她不由得挺胸以示证明,「哪,我全身上下没有一样是假的,你想怎样?!」 看着她的酥胸,肌肉男露出厌恶的表情,基于对性向天生的排斥,他很不得已的往后倒退一步。 他那见了鬼的神情激发出盛雪的莫名怒气。 竟敢用那种藐视垃圾的眼神瞪她,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是我的。」目光一接触到他看上的猎物,他就想不择手段地得到。 「我听你在唱山歌。」盛雪站到少年前面,用身体挡住让他不受对方猥亵的目光吞吃。「他身上挂了你家的狗牌吗?没有,对不对,我人好、心地善良,劝你早点滚,免得难看!」 一个堂堂大男人就这样败在女子手下实在难看,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文明人的假像眼看就要被揭去,他握出可以媲美拳击手的拳头。 「女人,识相早点滚蛋的人是你!」 「你敢当街打女人,不怕引起公愤死得难看?」要是被比石头还要硬的拳头砸中一定死得很难看。 「打女人有什么不敢的?我在家乡就是打女人出名!」 哇哩咧!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啦。 拳头来啦! 第一时间,盛雪把臂弯里全部的布匹全往肌肉男扔过去,又快速从包包拿出防狼喷雾剂,使劲往一拳头就打掉布匹怒气冲冲而来的脸狂喷。 我喷我喷我喷喷喷,喷死你这个死大个! 「啊--」 可以想见痛死人的叫声吓得四边人马上跑光光。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盛雪拉着面带意外的少年连滚带跑冲出好几条街。 「没有追来吧?」好喘、好喘,她可是把在学校跑百米的爆发力全部用出来了。 喘喘喘……继续喘…… 但是,怎么听起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不象样的喘气声? 抬起头来,表面一派温柔又漾着智能光华的脸蛋正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害她猛然忘记心里的怪异感是为了什么。 把眼光强迫收回来,软软软,脚好软。 时间过去,喘也喘够了,脚也又能挺又能弯了,但是他热得像温泉的视线根本不打算拔开。 「你真是够了啊你,这样也能拈花惹草。」狠狠的回过头来,不给他个下马威,怎么成。 随便用哪只眼睛都看得出来那个人模人样的男人,是看上了这个害她差点去掉小命的麻烦。 这年头什么荒唐事没有,男人看上男人说起来劲爆,却一点都不新鲜。 「我在拍照的时候他自己靠过来的。」他一脸无辜。 「拍照?」他两手空空,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相机被他摔坏了。」两人拉扯的时候。「我是个摄影师。」 「你……到底几岁?」摄影师的助理吧。 「三十二.」 让她屎了吧! 无视盛雪震惊的神态,少年,呃,不「少」了,用他与众不同的声线说:「请多指教,我叫容郡。」 「呃,我叫盛雪。」面对错觉加错觉还是错觉丛生的「怪物」,盛雪很被动的伸出柔第做了正式的介绍。 怎么都没办法把他当三十二岁的老男人看啊,三十有二的高龄怎么可能长这副欺骗众生的人间绝色? 「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家吧。」他凑过来,虽然没在大庭广众的目光下又扑向她,那距离也是够近的了。 轰地,霞色炸上盛雪的脸,一直烧到耳后。 她立刻把容郡的脸毫不留情的推开好几公分,这样,她才能呼吸到真正的新鲜空气。 在这种「美人」的身边待太久,有氧气稀薄的疑虑。 她用力调整呼吸后大吼,「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他睁着美目不解地问:「我做了什么吗?」那天真无邪里怎么都看不出一丝假意。 面对如花似玉的脸蛋,面对天下无敌的美色,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女子,叫她如何抗拒这种诱惑? 只要他一耍可爱她就没辙,这是什么道理? 不行!趁理智还没逃走的时候破釜沉舟吧! 「我说……」怎么喉咙干涩得像吞了一百根的针? 「回家煮饭给我吃?」他双眼发亮,水汪汪的眼睛真的绽放出几百万瓦烛光的亮度出来。 「你少贪心了,饭店又不是自己家里头,要什么没什么,不方便得要命,我可没你那么好养,一碗面条就打发了。」她嘀咕着。 说他好养?呵呵,也只有她会这么说。 但是说也奇怪,她亲手做的东西真的很合他胃口。 「不然你还会什么?」 「家常菜还难不倒我!」她语气充满自豪。 他像小狗猛点头。「只要你煮,我每样都吃。」 怎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施恩?她才是那个被缠上的人好不好? 满肚子要峻拒的话被迫吞回肚子进入消化道被消化得无影无踪。「喂,凭什么要我煮给你吃?」 「我有名字,容易的容,郡王的郡。」他还解字分析得很清楚。 「你以为我白痴听不懂国语是吗?」 「好,那喊一遍来听听。」 「容--郡。」她喊。 他抚掌。「这就对了。」 「喂,啊……那个容郡,我先声明,我只是个游客,过几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的,不可能一直养你。」 「过一天是一天嘛。」 他的口音一点也没上海话的调子,国语标准得不可思议。盛雪这才发现。 「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没有能力带你去哪里的。」 她要回台湾的时候势必会拋下他的。 「我知道。」他露出白牙。 「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不可以死皮赖脸的赖上来!」 「你觉得我很厚脸皮?」充满笑意的声音,虽然有点压抑却是真真实实的笑出息。 「你没有吗?」 「呵呵,你真的好象开始了解我了。」 「你是只笑面虎!」 「哦,我都不晓得。」这女人心肠软得不可思议。 盛雪白他一眼。这种东西显而易见,哪需要什么深刻的了解!, 走了一小段路后-- 「你老实说,你到底几岁?」 「正确的说是三十二又一个月零一天。」 叩!容郡的后脑勺挨了她一记猛敲。 「说谎是不好的行为。」 容郡在她指头袭来的时候只轻微的蹙了下他浓密的眉,成刀形的手立收立放,可以想见他在面对不喜欢的人……那个倒霉蛋可能早早入土为安了。 盛雪不知道自已逃过了什么,当然,容郡是不会让她知道的,一辈子。 「信不信随你!」他对这点倒是有着无谓的坚持,在盛雪看来啦。 「好!我信。」 她没有想象的顽固嘛。 「既然你老得可以了,那么我就不怕人家说我虐待童工。」她嘻嘻笑,像月破云出。 「什么意思?」 「我刚才为了救你跟我,把一捆漂亮的布料都给扔了,你要陪我再去买回来,而且要负责扛。」 第四章 想吃她、用她、睡她……纯粹字面上的意思啦,哼,要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要吃饭,付出劳力再说! 盛雪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溜,但是,容郡完全不配合。 「布庄不会长脚跑掉,以后有得是机会可以逛。」 什么话,她哪来的时间蘑菇,今天不去,她之后的行程都会受影响。 「那是我的工作。」她义正辞严。 「你做什么的?」 「裁缝。」 「那太好了,以后我就有穿不完的衣服。」他净往目己脸上贴金。 「我做的是礼服,结婚穿的那种。」说起来,她好象从来没有尝试过裁缝一般人穿的服装。 「你会帮我设计衣服吧?」 「你想得美!」 「你讲话真是深得我心。」他毫不在意地黏上她。 「我警告你,人多的外面不许碰我。」他们就在外面--人挤人的电梯中。 哪知道容郡马上露出孩子气、惹人怜爱的姿态。 几乎是立刻的,盛雪无法避免的接收到电梯全部人的目光。 他们在谴责她! 她巡视了一圈,迟钝的发现所有的人竟然都一本正经地听他们胡扯。 盛雪尴尬的想撞墙,幸好速度超强的电梯很快地把他们通通吐了出来,目的地到了。 「你看,这里好玩多了。」容郡蹦蹦跳跳的往三百六十度的景观窗前冲,由这角度可以俯瞰整个黄浦江和外滩的建筑群,是游客必到的地方。 这里呢,是东方明珠电视塔,高度二百六十三公尺的观光层。 盛雪站在电梯口前不动。 「来啊!」他怂恿她。 「我不想看!」她要翻脸了。 「一趟这么远来到上海不知道它的长相,你会遗憾喔。」他像地陪一样的好言相劝。 「我要往下看,你才会遗憾呢……」她自言自语。 偏偏他耳尖,拿着路上她买给他的香蒜面包咬得喀兹喀兹响。「你有惧高症?」 她只觉得自己脑压升高,眼前金星乱迸,脚几乎快软了。 没错,她有惧高症,刚才搭电梯的时候已经皮皮到,现在压根是紧闭着眼的。 什么秀丽惊人的风景,都抵不上她心里的恐惧。 难怪她刚才在电梯里表现得一副生人匆近的样子。 「你怎么不说?」啃面包的声音没了,他搂住她。 盛雪眼睁大,情绪濒临失控的临界点。「我说了,你不听人讲。」 「那……罚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他的眼转也不转的盯着她发白的脸。 是他粗心,居然没发现她是真的怕。 盛雪嗅闻到他的味道,还有双手搂抱过来的感觉。 已经警告过他n次,不可以动不动就往她身上赖,他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啊! 她微微睁眼,由眼睫的缝隙看见他偏着脑袋瓜,用水灿灿的眸子凝望她,那表情可爱到令她一下忘记对高度的惧怕。 「我不信你三十二岁,那样年纪的男人绝对没有像你这么爱玩的。」她欲振乏力,却像是不忍叫他失望的硬挤出这些自以为幽默的话来。 「随便,你要是真的在乎我的年纪,把我当十八岁看也不要紧。」 「幼稚!」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就是你讨厌我这个人喽?」 「我没有。」 「那不就是了,什么叫假期,假期不就是要用在吃喝玩乐上面?」见自已稍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把盛雪不着痕迹的往景观窗口带。 盛雪才想由衷感谢他没有让她当众出丑的软腿,哪知道他竟然是没安好心眼的想把她拉到窗前。 才要骂出口,容郡已用轻描淡写却带着巨大魔力的声音催眠着她。 「要学着克服。」 「我不!」 「你可以抓住我,要是会掉下去我们一起掉,我可以当垫底的。」 「免谈!」 这时候许多的游客就看着两人连体婴似的移往窗口,虽然摸不着头绪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这么多人你不想丢脸吧?」 喝,他的恐吓用得恰恰是时候。 「我要是丢脸丢到中国来都是你害的,害人精!」语气中有点妥协了。 「把眼睛打开。」他命令。 「我、不、要!」相信她,只要让她安全的回到地面,第一件事就是要宰了他! 「让你打开眼睛的方法有很多。」他居然对着她的耳垂吹气。 「容阿郡,你敢乱来的话,我绝对剁了你的手指头。」她睁眼,眼里都是防卫。 竟敢用那种调调对她讲话!哼。盛雪才想斥主贝他一顿,然而,水亮的眼睛立刻被全市的景致给慑得无话可说。 她不自觉的反手紧抱住容郡,虽然很紧很紧,贪婪的目光却饱足了最华丽的飨宴。 容郡靠近她,下巴摩拳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很不一样的景色吧?」 「嗯。」她不得不承认。 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她没经历过,但是在这里她看见另外一片不同的光景。 到后来,盛雪发现嘴巴嚷着要玩、要玩的人大多时候却只是安静的充当绿叶的角色。 他带她去上海很有名气的几个经典地方。 譬如,在always--张爱玲最常去的酒吧,他就完全是置身度外的冷感,完全不受里面的气氛影响,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态度天差地别。 他对别人的搭讪不理不睬,想更进一步的,他会很暴力的泼人家啤酒,然后用她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叫人滚蛋! 后来,吃海派菜也是那副德行,不管是红烧大鲍翅、糟香大拼盆、菌菇鱼面筋、九九一鼎鲜,他点出来的菜,自己却是少少吃了两口了事,像是纯粹叫了给她一个人吃,最后,害得人家大厨出来问是不是不合胃口,抱歉得想切腹的样子。 跟他走在一起,他是个全然的发光体,盛雪不由得想,他为什么看上她?赖着她? 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让他熟门熟路的拉着她到处去逛。 「你对上海很熟啊?」 「你忘记我是个摄影师,哪里我都走过。」他用煦煦如光的眼睛看她,看得盛雪开始自卑起来。 没道理!男人长得天香国色,她虽然五官端正,长得也不差,可是走在一起硬是逊掉一大截。 「喂,你别靠我太近。」 「为什么?」 「你不明白女人的自尊心。」 她一定要在乎这么多吗?容郡用那张亦男亦女的面孔盯着她不放。「妳要我穿裙子吗?」 「神经病!你敢穿裙子我还不敢跟你出来咧。」人妖啊。 「这不就结了,裙子要你们女人来穿才有味道。」 「但是……」 「好啦,了不起下次出门我戴口罩。」 「你怎么知道……」 他接得好顺。「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点头。 「因为我有用心在听你说话。」他趁机又把手穿进她的胳臂,相亲相爱的走路。 这次,盛雪忘记拍掉他不规矩的手,呵呵,被他得逞成功! 她对夜店没兴趣,虽然热闹,其实是玩腻了。 她以前交往的每一任男友都只会带她去夜店,好象女人只爱那种地方,要是建议去别的地点,就装傻耍笨。 这些男人的智商实在有待商榷。 容郡也看得出来她对老上海的兴趣大过新上海,于是承诺明天带她去她认为比较有意思的地方。 「好了,那日饭店吧!」尽管上海越夜越美丽,她一点都没有疯狂跟进的想法。跑了一天,留点体力明天发挥吧。 最重要的是,她出来一整天,余菲不会以为她失踪了吧?! 他慨慨大半天的眼神终于冒出一丝光亮。「回饭店,你会下厨吧?」 「我已经吃得小肚子都撑出来了,还下厨?」她冷酷的拒绝。 刚才在美食街已经花掉她不少人民币,这家伙存心找她麻烦啊? 「可是我饿。」他又流露出小鹿的目光。 盛雪硬着心肠不看他。她干么有求必应?她又不是土地公。 「刚刚叫的那堆菜都不能吃吗?」这人不给他凶一凶,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人情多淡薄! 容郡想点头,然接触到盛雪的目光,只好很委屈的不作声。 气氛坚持着…… 十分钟过去。 盛雪挫败的搓摸自己的脸。 她是自找麻烦没错,出口找麻烦吶! 于是,一个半小时候后,她拎着塑料袋,还有哈巴狗一样目光灼灼、神情快乐的容郡回到饭店大厅。 柜台领班看见他们进门,马上必恭必敬的迎过来。 盛雪点点头,「请你把1038号房的芯片卡给我。」 这么隆重?奇怪。 领班双手放在腰侧,年久失修的头顶着一片光让盛雪不看都不行。 「盛小姐,您又去买食物回来目己烹调了?」 又?!这家饭店对客人的一举一动还真清楚。 「你知道发育中的。青少年。嘴巴都很挑的。」看他瞄着塑料袋上生鲜超市的字样,否认的话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的,如果说您对敝饭店的餐点有任何意见,我们都非常乐意接受。」大厨很不乐意而已。 「来,跟领班先生道歉。都怪你嘴巴太挑!」她硬是按下容郡的头要他道歉。 容郡乖顺的被压着,莫名其妙的道歉。 他是一只有教养的老虎,当着盛雪的面绝对不会吃人的。 「你被当作呆胞也不要紧吗?」两人走向电梯处。 「人家是一片好心。」 真是不懂人心险恶,只要稍微想一下也知道人家对于一个单身女郎带着男人回饭店做何想法。 像是想到什么的,他转过头对着一脸鄙夷的领班露出绝美的微笑,他指着左边。 「领班先生,小心左边的香蕉皮!」 身材还保持不错的冷领班闻言,马上往右退、退…… 「哇哇哇……匡锵……砰!」 他表情不变,云淡风轻的说:「我忘了右边也有说。」 舒适的空调,恰到好处的温度,感觉不到上海四季如春的夜晚气候,饭店宽阔的草坪隔绝了马路呼啸的车声,让花钱住房的客人得到最高品质的睡眠休息空间。 然而,逛街逛了一天的人,没能趴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好好安抚她辛劳的小腿,还有欣赏战利品,反而系起围裙下厨。 盯着平底锅里转红的虾仁、腊肉片、红萝卜丝,她俐落的把煎好的蛋皮切成丝跟着芹菜了一起洒人转成小火的锅子,再拌炒两下,起锅,装进跟饭店借来的盘子里。 接着,把盘子往容郡面前一放。 托着两腮等饭吃的人有点不满的咕哝,「这是狗碗。」 盛雪作势要把盘子抽回来。「你再说一遍!」 这话他已经说了上千遍。本来还想发起拒吃行动的,却在衡量可能的下场后作罢。 「人家抱怨一下也不行。」他嘟嘴的模样跟撒娇的小狗没两样。 「你要吃不吃?」 「吃、吃、吃……」 「那这个狗碗呢?」 「我就把自己当成一只狗好了,我是你的宠物不是吗?」 第五章 可是当盛雪重新把盘子放回他面前,他依旧委屈的嘟嚷,「真要说,好的食材要配上好的手艺,除此之外,也要美丽的餐盘才能让手艺发挥到极致啊。」 他对饭店毫无品味的餐盘很有意见。 「你是妖怪吗?这种上等的瓷盘子还嫌丑,你客气点,我没用十块钱一个的塑料盘子毒死你,你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说实话也有错喔。」 「你是什么宠物?意见一大堆!不及格!」他对任何事物都漫不经心,独独对吃龟毛得很。 这容郡,她已经破例两天都下厨了,就算是为自己,她也不曾这么勤劳过,他竟然还敢抱怨?! 要不是无聊的母性爱作祟,她才不要理他! 一定是这样!她可从来没有为哪个过去式男友下过厨房。 看着盛雪阴晴不定的表情,容郡试着不要把眼睛放在餐盘上,这招好用,果然,盛雪的炒饭让他立刻忘记自己某一部分对生活品味的吹毛求疵,尽情享用他迟来的晚餐。 想来,他居然在她身上学到察言观色的本领,这是不是就叫一物克一物? 当下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真的是饿坏了,一盘满满的炒饭几乎以横扫千军的姿势在消失中。 「我想要一个专属的饭碗。」安静不到两分钟,他开始要求。 盛雪脱掉围裙,把它挂在扶手上。「没有必要。」 「有。」尽管嘴巴里都是食物,含胡不清的声音还是很坚持、很坚持他的临时动议。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幼稚的争执对话,出现得好象越来越频繁了。 完蛋!盛雪还没来得及叫苦,容郡又摆出所向无敌的模样。 「我警告你,别随便用那种死样子……」天啊、地啊,明明知道她对这种表情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这家伙吃定她吗? 顶着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的脸,她放弃要花费力气的说明。 「为什么?」他看人脸色是挑自已高兴的。 她艰难的吐字,「容郡,不是我吝啬,我后天要回台湾了。」 「我可以跟你回去。」他挑着眉毛慢缓缓地说。 「我负担不起你的机票钱。」也不想。 随便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去,除非她头壳坏掉……其实也差不多是坏了,带个国色天香的男人回饭店,已经是空前绝后的纪录。 「机票钱吗?我有啊。」 盛雪乌黑的大眼慢慢涌上谁都看不清楚的一层雾。「这不是钱或是谁带谁走的问题,你不会明白的--」她大大的喘气。 「只要你说,我会试着去明白。」他丝毫不肯放弃的态度真的很叫人无力。 她舔了舔上唇,心想着怎么跟他解释。 「我呢,不养猫狗,不养男人。」要再严格一点说的话,她的家是寸草不生,连植物也不养的。 荒凉的沙漠,所有到过她家的同事都这么形容。 然而,她来到上海,养了宠物、养了男人,以前坚持的,到这里通通被他--叫做容郡的男人打破。 她是个没有原则的女人,在碰到容郡这谜样的人物之后。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不可以!」她心里突然痛得不成样子。 「好。」他不要可爱了,点点头,很man的样子。 「我累了,要去睡觉,你吃完东西要把盘子泡水知道吗?」她厌倦这样的话题。 「这是家规吗?」容郡把剩下的饭粒送进嘴,盘子干净得像是舔过一遍似的。 她点头,又摇头,后来发现都不对,只好又板起脸来。「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哪来那么多问题!」 「原来你不养男人、不养动物,是因为喜欢机械人喔,我老家有很多喔,有机会带给你看。」看她俏脸布上霸气挺好玩的。 容郡吃了这三十几年来最硬的闭门羹! 那晚,盛雪都没有再踏出她的房门。 外滩是上海的客厅。 只要是游客,一定把这里列为优先考虑的必游地方。 不少电影、广告公司也都到这里取过景,可见它的知名度很高。 蜿蜒的河岸,迷宫般的河弯,搭上邮轮,才能窥探一二。 隔着船板站在滚滚洪流的黄浦江上面看河岸风光,租界地的洋派建筑就像身居在法国的巴黎。 在蒙蒙细雨的气候中,好象一伸手就能碰触到悠远的历史。 顺流而下,外滩的汽笛跟钟声则不住的提醒他们这些游客,河岸的曲线快要接近终点。 风挟着雨丝扑打在盛雪里着长丝巾的脸上、身上,她颇为享受这样的诗情画意,不像搭邮轮通勤的上班族早就避到其它地方去了。 如果她也是其中一分子,肯定也没这种心情。 再过两天,她也要回到上班族的行列了。 假期,就快要结束。 「那个卖蟹脚的大娘真好,一大包才卖我一块钱……」笑呵呵的人跑回来了,靠着渡轮的缆绳将他的战利品高高供起。 「你又用美色去诱惑那些心软的大娘,真不应该。」他孩子似的想得到赞美;唉,真的是男男女女见到他都会脸红的通吃杀手型男人。 每天跟他出门,有吃的拿吃,有玩的拿玩的,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做生意的小摊子、大老板,每个都不要钱的把自家产品往他手上塞,生怕少给了容郡会不高兴。 只见他一转身就把全部的东西往她身上塞,再也不看一眼。 要是让那些一头热的人知道容郡的绝情,他们肯定会抱着碎了一地的心唉唉叫。 「哪有,我不拿她们会不高兴的。」他说的没错。 「歪理。」 「你不喜欢吗?」女人不是给越多东西越能讨她们欢喜?他是没在别的女人身上试验过这个理论,但是盛雪每次拿到他给的任何物品都只会皱眉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能说什么?」 容郡梭巡着盛雪的眼睛。「你不喜欢?」 「拜托,不管多少东西都是要给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都转送你啦。」 「我不要!」 容郡的表情出现一丝迷惘。「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你是真笨还是装蒜?别人给你的东西你又塞给我,我又不是资源回收场,你当我是什么?」不吼他,他的脑袋瓜都装些什么啊?! 「我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吗?」 盛雪要用力的闭眼默数一、二、三直到自己呼吸调匀,才有办法重新面对容郡这个说谎的小孩。 「容郡,」她阴森得可以。「以后要骗别人有三十二岁之前要把自己锻炼好了再说。」三十二,她觉得十二岁比较像。 唉,她还是不相信他。 她表现的方式真直接,他知道她的感觉了。 「吃蟹脚,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奉上买来剥开的蟹脚。 盛雪有点受宠若惊。不是他自己要吃吗?还是去了壳的。「是谁刚刚吵着要吃的?」 「你尝尝看嘛。」 半信半疑把蟹肉放进嘴巴,香甜的味道马上充满鼻腔。「嗯,好吃。」 「你煮了两餐饭给我吃,我总是要感恩图报一下。」 「那一辈子弄饭给你吃的人有福了,你会以身相许啊。」 「可以考虑喔。」他意味深长的说。 「吱!」盛雪压根不信。 她边啃蟹脚向边随口问:「我刚刚在上面一点看到有幢云顶的建筑,那是谁的房子?我们下船以后去逛逛吧?」因为那建筑看起来最气派、最特别。 云顶?容郡又挑了一只肥的给她。「这里到处是云顶的房子,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间。」 「那好,我们下船就去那里。」她迅速作了决定。 他瞄了眼看不清远近的河岸景致,突然皱眉。「你这样会感冒的。」不用伸手去摸,用眼睛都能明白看见她身上的风衣早就湿得可以。 他的表情很不乐意。 「你……让我感觉好象在转移话题。」虽然谈不上认识,但是好歹相处了两天,粗浅的认知总是有的。 他出人意外的笑开迷人的脸。「你有点认识我了对不对?」 这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瞧他乐成那样。 盛雪朝他伸手。谁知道容郡不是给蟹脚,反而握住她泛冷的手就往船舱里面拉。 「我的腿好酸,我们去找位子坐。」他的理由很直接。 「这样看不到好风景。」 「看不完的,别贪心。」他竟然训她。 盛雪看着他。「容郡,你到底从事什么行业的?」 「我不是说过,照相的啊。」他把她按在椅子上。 「摄影师不是随时随地都不会放过优美的景观,你一点都不在乎?」在婚纱店,她听过那些外聘的摄影师满口角度、镜头、焦距啊什么的,却从来没在容郡的口中听到这些。 而且他连吃饭的家伙也弄坏了。 弄坏了虽然不是他的错,可他对由口己的工作完全不在意啊。 「你怀疑我?」他几不可查的变脸了。 「我哪有那么无聊啊,我是担心我走了,你去哪吃饭?」 他慢慢浮出一朵温柔的笑。「总是有办法的。」 是啊,不说别的,就凭他的长相不用辛苦工作也能吃四方……坐着、躺着,随便他选,只要他愿意的话。 「你是不是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你有透视眼?」 好好笑,每次随便逗她,她就会一本正经的训人。百试百灵!他则百玩不厌,希望她永远不要走得好。 「靠岸喽--」邮轮靠岸,码头上工作的人员用高分贝的麦克风宣告,也打断两人的谈话。 「上去吧,」容郡护着盛雪踏过舢舨,踩上土地。 迎接他们的是盛大的人潮-- 参差排开的是五个外型各具魅力的男人。 简直就是帅哥大拍卖, 这年头帅哥缺货缺得凶,原来全跑这儿来了。 她向左移,对方也移。 向右,仍然。 唉,这些人不是她招来的。她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是冲着她后面的那只宠物而来的。 祸水!妖魅! 一比五,盛雪一点把握都没有。 昨天仗着防狼喷雾剂赶走了一匹狼,今天,五匹耶,这下就算身上长了翅膀也没用了。 她再度往旁边问去,希望她的「礼貌」可以化暴力为祥和。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五人竟然有志一同的移跟她相同的方向。 再移。 依旧。 吼!这摆明是要来找碴的。 她的预感成真。 「别慌,他们找的人是我。」容郡没有盛雪的慌乱,他随着她移来移去,还有空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我当然知道是你,麻烦哪次找上我,不是你招来的?」红颜祸水! 「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也不敢。 虽然跑来跑去很好玩,不过,他怕盛雪会头晕。 「我才不怕他们想怎样,我是怕你会被怎、么、样!」真是好心被雷亲,一想到他被怎样的镜头,她的脸蛋竟然开始发热。 「你对我真好。」他还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们有五个人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人。 「还好啊。」 「哪里好,我哪里应付得了这么多个……」要是来硬的,她一个也应付不了。 第六章 实在可怜那五个大男人,又不敢靠近,又不能违背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只好呆呆、苦苦的随之起舞。 五个穿黑西装的大男人在码头上任一个小女子摆布,实在不成体统。但是,盛雪压根没注意到。 「他们……也对你有兴趣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有点喘,还有刚才的想象镜头太过刺激,一下子很难回到现实。 容郡发现她脸红得有点奇怪,以为她不禁跑,立刻拉着她停下来。 「别跑了。」 「可是……他们?」瞄一眼,五人行还是像把大扇子杵在那,只差没手牵手、心连心。 看起来实在有点好笑。 即使是五人行还是有个头头,有个发言人,有个……先锋,不管等在前头是什么都要身先士卒的那个倒霉鬼。 「容先生,我叫金铜,老板要我来请你回去。」 「你带四个人来就想把我带走?」 「哦,不,这么多人表示我们尊重您,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谁叫你来的?」 「吁若集团的吁老板。」提到吁若集团他非常恭敬,就差没有九十度鞠躬以表忠心。 集团。名号听起来响当当。 容郡悠闲的看着自己的十指。 「回去告诉你家老板我想回去的时候就会回去。」 「但是……」 容郡慢慢扬起睫毛,只消一瞥,黑西装帅哥马上把要说的话吞得一干二净,蠕动的嘴唇仿佛吞入一斤黄连,还有一斤蝗虫,正在他的肚子里搅拌着。 「强人所难不是吁若湛的风格吧?就算他没交代你们也不好败坏他的形象。」 嘎,他们好象被堵住了,下面的话要怎么接? 「我的话很难懂?」 「懂、懂,不难懂。」 容郡的神情还是没变,但是客气的遣辞用字却让金铜哑口无言,同时觉得棘手得要命。 「唉,我就知道派你们出来办事一定搞砸。」要不是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支撑住金铜的肩膀,他早垮了。 「禄先生--」要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一定趴在来人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没形象无所谓,他们自己的事不要派他们这些小卒出来牺牲嘛……好委屈喔。 「没你的事了,谢谢你帮我钉住他。」修长的五指后面探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 他的丑是指气质上的戾气,直觉上给人不是好人的感觉,像是帮会里叫人退避三舍的坏蛋。 他身材高大,凛凛的气势叫人退避三舍。 黑衣部队功成身退。 容郡凉凉的呼了口气。 小人步数.…: 哎呀,他的假期似乎提前结束了。 「好久不见了,容郡。」 「还好吧,也不过几个月。」面对丑男,容郡天不怕地不怕的脸终于出现一丝龟裂。 瑶王出动了。 「该回去了。」 容郡没第二句话。「好哇,我要连她一起带回去!」他态度遽变,竟然爽快的把盛雪推了出来。 禄瑶王如剑的长眉飞窜过意外。 他往前跨近一步,想看清盛雪。 「欸,站远点,别吓坏她。」 禄瑶王听话的缩回他惊人的步履,但是灼灼的目光却像要把盛雪烧出一个洞来不可。 「她……」不可能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不是!」容郡连问题都不听,立刻否决。 「你……」为什么要找个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要你管!」 「这样很麻烦。」 「就算麻烦也是我的事。」容郡很坚决。 「玩真的?」 「真的就不叫玩了。」 哗…… 这里面有盛雪不明白的地方吗?肯定是有。 至于谜底,没有很难,因为很快就揭开了。 鲜少有人知道庭院深深的巷弄里藏着一幢法式的大宅子。 没有尽头的围墙,比人年纪还要老的大树式天然的庇护,年代的断层,让不知情的人以为这里是阴森森鬼屋;知情的人,则不敢越雷池」步。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好奇宝宝硬是不信邪,毕竟占地好几顷的土地,寸土寸金呢。 结果不用说了,只要是妄想入侵的,没有一个不是被二十四小时巡逻的大型狼狗给追得落花流水一屁股溜去也,再也不敢打这里的主意。 宽阔的议事厅落地窗是开着的,容郡跷着脚,人中顶着一根铅笔,心不在焉的环顾偕同进来,准备要开「三娘教子」大会的众家兄弟。 看起来他的功劳不小,能把平常行程满满,忙得没空见闲杂人等的天王们兜在一起。 天王见临。 不知道谁要颁个奖牌给他? 他的眼光梭巡过去数了数,少了两个呀,有只红毛猩猩没赶到,跟红毛猩猩称得上是死对头的东方狂也也缺席。 热闹少了一半。 他们的关系源于上两代交往密切。 三代经商是他们共同的背景,两世交情,还有理也理不清的姻亲关系,使得七个人一出生就注定要绑在一起。 老实说,这一代的年轻人各有各的想法,谁也不想被框框箍住。 他们认同老人家的成就,却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也要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于是,在老一辈蓄意的拉拢下,他们谁也看谁不顺眼。 尽管那些年少轻狂在历经社会洗礼后,七个纷纷跨入三十大关的男子有了一番新的体验,他们愿意「言归于好」。 但是,势力消长,在事业上他们谁也不会比谁矮一截,在皮相上,嗤,那有什么可比较的,容貌是父母给的,无关乎他们的较量。 他们妥协了某些部分--譬如,友谊的提升可以让事业更上一层楼,也可以安慰老一辈的情感。 认清了结盟的好处,表面上,他们尊重出来登高一呼的吁若湛,因为七人中他年纪最大。 当然,黑羊群中总是有那么一个更反骨的,他就是容郡。 他讨厌管束,他不要的人谁也不想亲近他,因为他会伸出爪子抓得人头破血流,对于想粘的人根本不在乎什么自尊问题,他会主动亲近。 容郡对于归队没有一点意愿。 因为他对家族事业一点向心力也没有。 「人回来了就好。」最先打破沉寂的吁若湛外表沉稳坚毅,可总觉得他的内在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耶,就这样? 没有满清十大酷刑可以看? 嫌他们几人大闲,挪开重要会议来这里当路人甲、乙、丙、丁喔? 「回来就好?」殷翡不以为然的接口,「我们出动了多少眼线,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把他请回来,你用两句话就打发过去,没道理!」 「把容郡带回来的人是瑶王,他没意见。」换言之,只有出钱没出力的人少说话。 殷翡瞪了眼不作声的禄瑶王,闭嘴。 其它都做壁上观,当门神,好吧,大家一起来,看谁扮得像,他……也一起喝茶吧。 「噗!」好难喝的茶,谁泡的?他皱眉又吐舌,大剌剌走出去骂人了。 吁若湛对于殷翡的走开不以为意。 殷翡的个性不若容郡难搞,只要事后跟他说几句好话就行。 至于,容郡…… 他想速战速决。 为了打下良好基础,他一定要把大家拉拢在一起,团结才有力量……也为他心中一张瑰丽的娇颜。 他从黑色公文包拿出一份公文往容郡面前推。 「容郡,这份协议书是经过集团七位律师见证所拟出来的草稿,内容是有关黑玺、敦煌、殷氏、容氏、吁若、太极、民以食为天互为盟友的契约书,你知道白纸黑字,现在就缺你一人的签名。」 「我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们找错人了。」为一张可签可不签的公文把他绑回来,真是一群天才。 「容董事长七天前中风了,目前人还在上海大医院,一手一脚不能动,新闻登得很大你没看到吗?」 容郡处变不惊的脸掠过再也隐藏不住的震惊。 是的,只有震惊,没有悲痛、没有感情、没有泪……没有血亲应该有的所有情绪。 「我不看新闻的。」 「那么我从头说给你听……」 「免了!他的下场是他自己换来的,用不着说得那么详细。」他不想知道那个老头子的任何消息。 「容董事长中风前把一份签署状委托在律师那里,他把客氏所有的产业都过继到你名下,包括这幢浩园,他说这幢宅子本来是为你妈妈买的,把名字过给你理所当然不过。」吁若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希罕……」 吁若湛眼中闪过落井下石的星芒。「他说了,要是你拋弃继承权,浩园已经埋好炸弹,就炸个精光吧!」 容郡的嘴角微掀,即使看得出怒气勃发,国色天香的脸庞还是漂亮得叫人想上前掐一把看看。「嗜钱如命的人哪舍得做这样的蠢事?!」他拚了一生不就是为了要赚进全世界的钱,现在如愿了,人也进了医院,哼,他绝对不会同情这样的人。 「要我带你去看宅子四周的地雷分布图吗?」 容郡撇嘴。不再为这问题争论。 「伯父说了,亲如子孙都不要的家产他也不想留给外人,铲平之后要在土地上砌个碑石,碑上的铭文他写好了,就说容家第某某代子孙不孝,使得先人数代家产一朝化为尘土,败家行为天地不容,若有良知子孙都应唾弃……」 「可恶的老头!」容郡恨恨的骂道,切断吁若湛的碎碎念。 浩园。这个该死的地方! 「还有……」 「吁若湛别以为你年纪是我们之中最大的,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他xx的有话不会一口气讲完,掐着人的脖子很好玩是吗?」 「过继书里面有但书,你要是愿意继承这些财产,也必须连同继承容氏目前的债务。」吁若湛知道老虎的耐心已经告罄,他还是不要玩得太过分的好。被咬上一口也是很伤的。 「那个死老头!」 「那,你的意思是?」吁若湛靠回椅背,知道他可以准备收工了。 「笔拿来!」容郡吼。 这时候,吁若湛缓慢的将压在协议书下的另外一份契约书抽出来。 「签这……这里……还有这里……」点点点点点。 呵呵,大功告成!容老,小侄不负所托喽! 容郡鬼画符的签完名,看也不看内容,直接推回吁若湛面前。「狗腿,你是那个容老头的狗腿子!」 「伯父有再多的不是,他还是我的长辈,我身为晚辈的,能替他做的事情不多,把你找回来,我很乐意。」容郡是个天才,生化科技的天才,让天才一事无成是罪过。 「哼!」容郡要甩笔。 「慢着,还有合盟协议书。」吁若湛果然是只老狐狸。 清一色的拍手声咱咱响起。 「小老弟,欢迎回到金色的笼子来!」在室内墨镜不离身的黑歙,看不出情绪的恭喜着容郡。 「你去死吧!」容郡把吁若湛的钢笔甩了就跑。 早知道就算跑断腿都不该回来! 吁若湛看着他的身形从梨花木大门消失,把两份公文放进公文包。 大事底定!起码在目前。 「你猜,容郡跑那么快是不是急着要去见外面的那位小姐?」他们每个人刚才要进来,经过穿堂的时候都听管家说过了这则新闻。 第七章 不过,既然全部的人都晓得,也不算太新,拿来说说嘴,尽尽路人甲乙丙丁的义务。 「黑歙,什么时候你对金色笼子以外的事情也有兴趣?」莫非容郡一归队,这些人的人性也开始彰显了? 「吁若湛,你是「正人君子」当然对这类的八卦止步,我们的弹性可大了,嚼舌根有益身心健康,你没听过唾液分泌可以促进脑下腺体活动,增进脑波活动能量,我知道你的工作量大,时间如黄金,你早退,我大人大量,不会介意的。」 才说要团结,口径一致对准容郡之后就开始搞小内哄了。 「黑歙,我以为我们这里殿下最活泼,想不到你也不差。」 「别拿我跟那只没时间观念的红毛猩猩比。」吱!「哇,欸,瑶王,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走!」 偌大的空间人一下全走光了,独留吁若湛。 他慢吞吞的收拾东西。 这里,谁也看谁不顺眼。 吁老大想撮合这些异类看起来前途多灾多难吶。 这里,是上海一小块的怀旧土地。 古典的起居室,法式情怀的布置,建筑物上的小花台,白漆的拱型木门,别出心裁的优雅设计,法租界时期的老式建筑的确跟她看过所有讲究快节奏的新上海截然不同。 在这里,时光的脚步温吞了,变得如此美丽。 因为没有人限制她,盛雪也老大不客气,里里外外小逛了一趟。 这是……她在邮轮上看到的云顶建筑吗? 紫铜板盖的圆状屋顶,这附近就这一幢。 如果是,在邮轮的时候容郡为什么不说? 疑问才浮上心头,她一止刻为自已找到解释的理由。真要说起来,她跟容郡只有几天的认识,谁会把家事或心事随便倾倒? 将心比心,她也没在容郡的跟前提过她自己。 她其实不用想太多。 她看着已经凉掉的花茶……虽然仆人们对她非常客气,但是,她还要被晾多久?! 「喂,你是谁?是谁允许你进来的?」伴随着娇俏的斥责,一抹艳粉明显的瘸着腿慢慢走进来。 一发现盛雪的目光,她马上站住不动。 时髦的打扮,一体成形的服装造型,就连宽沿的帽子也不例外,半透明的雪纺纱加上精致的装饰、褶边,在婀娜多姿的身材注入更强烈的女性魅力。 她的明艳很容易叫身边的人失色。 「我是客人。」看着她粉雕玉琢的脸,慢慢慢的,盛雪感觉好象在看自己的另外一张脸。怎么会这样? 「客人?」她幷没有将不屑或鄙夷表现在行为上,但是,那股趾高气扬就是随时从她的气质上表露无遗。 盛雪颔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慢慢抽掉手套,姿态优美得像跳舞。「能踏进容家别墅大门的人非富即贵,可我看你身上穿的……也不怎么样嘛,客人?我看吶……你是来应征佣人的还差不多。」 美女美矣,高高在上的态度却从一开始就带着满腔敌意。眼睛长在头顶上,真麻烦。 盛雪想,自己到底哪里惹了她? 看她没有进一步的反应,美女随手拿掉帽子,目光从盛雪水灵生动的眼睛飘过。「去叫管家来!」 哇哩咧,她跟管家不熟好不好?! 「你聋了,还是哑了?我叫不动你吗?」点起细烟的美女开始吞云吐雾,虽然姿态颇美……应该说全身上下无一不美,可是啊,颐指气使的态度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我说了,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按理说你才叫得动管家吧?」她不觉得自己穿上质料差点的衣服就必须接受无理的差遣。 只重衣衫不重人的道理千古至今还是颠覆不了啊。 「你敢回嘴?!」 唉,有什么不敢的?她又不靠这美女吃饭,不用仰她鼻息,什么都嘛敢说。 知道在盛雪身上讨不到好处,美女头一偏。「我懒得理你,容郡呢?」说到佣人她就一肚子大便,这里的奴才没有一个她叫得动,真是呕啊! 「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盛雪也落坐。 屁股还没沾到座位! 「谁让你跟我平起平坐的,去给我拿烟灰缸来!」 「啊!你……干什么!」滋地,盛雪放在桌面上的手背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给炙得差点跳起来。 皮肉烧焦的味道立刻传了出来。 美女恶劣的把烟蒂按在她洁白的手背上,她把盛雪当作烟灰缸了。 盛雪按着手,气红了眼的把身体往沙发角落缩。「你们这些自鸣为上流社会的人都是疯子吗?」 「你也看得出来我们身分不同?光是你身上破烂的衣服,你就没资格走进别墅的门槛。」 盛雪忍着痛,在心里告诉自己别跟这种人计较,只要容郡一出现她马上就走人。 「我一进门就看见紫大小姐欺负人,唉,真是不幸!」懒懒的嗓音,戏谚的调调,一头火红短发的男子无声无息的介入。 还想把正燃着的烟往盛雪衣服上戳的紫罄僵硬的缩回。「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来就来,需要知会你吗?」班机延迟,让他没赶上会议的红发猩猩,呃,殿下,居然赶上这场别人无缘碰见的好戏。 「我可是容郡的未婚妻,你要叫我大嫂的!」她大言不惭。 「据我所知,过去式了吧?现在想重来,可能要拿号码牌了。」 「你……」 「我?很好哇!」 紫罄几乎气炸。 「红毛猩猩,得罪我对你没好处,凭我爹地的势力,用一根指头就能把你赶出大上海,更别提你的餐厅,我要它们关门大吉一点都不难。」她父亲可是上海的大亨,喊水会结冻,谁敢得罪她,就等着、水不能翻身吧! 「你这么厉害,我好怕啊--」殿下压根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你……」他轻浮的态度激怒了自视甚高的紫罄。 「紫小姐,你跟容郡关系大家都知道,不过,陈年旧事再拿出来说,你不尴尬,我还替你觉得不好意思呢。」他虽然常被这些死党骂说狗嘴吐不出象牙,可是,偶尔也能吐出杀人不见血的剑光。 「你这死洋鬼子!」 「风度!紫小姐,不要忘记你的翩翩风度。」对付这种女人杀人不见血最有效。 「哼!」 「用鼻子出气,没招术了喔。」 紫罄气得想国骂,却差点咬到舌头,干脆转过头不理他。 殿下巴不得她早点闭嘴,施施然的往盛雪踱去。「哈啰,盛小姐,想不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们有过几面之缘,在夏草的婚礼上。 夏草是他交游广阔中的一个好友。 那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听说就是出自这位小姐的手笔。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什么人养什么鸟,夏草的新娘旗下有这么位礼服设计师,难怪婚纱店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你好,殿下先生。」 「妳可以叫我名字。」 「呵呵,」盛雪有点尴尬。「你的名字太长,我没记住。」 「哈哈,能一次把我名字记牢的人少之又少,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盛雪给他的印象很好,没想到他乡遇故知啊。 「下次吧,我一定会把你那又……臭……又长的外国名字记住。」 「不如叫我大哥,两个字而已,好记又顺口。」 「你怎么知道我很早以前就想要一个大哥?」盛雪莫名惊喜。 「赶快叫!赶快叫!」殿下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 「要给红包喔。」 「没有红包,不过,以后你到民以食为天吃饭,只要是连锁店,大哥绝对让你免费吃到饱。」 「大哥!」民以食为天,哇塞!那可是国际响叮当的美食连锁店,想进去吃饭都要预约好久,在台湾没有门路根本是进不去的。 「好妹妹。」 「想不到我得到一张长期饭票耶。」她笑得孩子气洋溢。 殿下笑得伸不直腰。他好象挑到一个很有趣的妹子了。 他伸出大掌往盛雪的头顶揉,完全是大哥宠溺妹妹的态度。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一见如故,出身豪门世家的紫罄很不是滋味。 这个红毛猩猩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跟低下的普通人称兄道妹,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气冲冲的正想往里面闯,不料迎上步出来的容郡。 她意外又惊喜。 容郡见到她,表情也如出一辙。 「好久不见。」 「容郡……」他还是俊美得不可方物。走过许多地方,没有任何男人及得上他的绝色。 那种习经拥有某种事物的满足感重新回到紫罄、心头。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回来好几个月了,巴黎那种地方不适合我。」看着容郡,她还是忍不住艳红了一脸。 「那你的服装设计呢?」想必是吹了。 「哎呀,那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现代美容才是我现在的最爱。」她大方的把胳臂伸进他的臂弯,踞高脚尖,亲昵的将下巴抵着他的肩头。 「你变得太快,我跟不上。」 「哪会,我这不是回来了。」她不依的道。 容郡但笑不语。 跟紫罄争辩是不会有结果的,她的立场绝对是以自己为先。 「对了,阿郡,她是谁带来的?」指着盛雪,紫罄没有忘记要先声夺人。 容郡顺着她的手势看到盛雪对着殿下微笑的侧面,打翻珠宝盒般的七彩阳光暖洋洋的圈着她,半透明的肌肤像舒然绽放在阳光下的一朵荷花。 他的目光紧紧被吸引住,心里宛如也有阳光照拂一般。 「你找来一个跟我有几分像的女人,是不是表示你想我?」紫罄没有发现他心思翻腾。 「盛雪跟你不一样。」 「对啊,她没有我漂亮。」 他不想多费心思解释自己说的不同幷不是她以为的意思。 「真是扼腕,我没赶上你的兴师大会。」殿下悠哉悠哉地看着容郡拖着紫罄走过来。 容郡白他一眼,「你们认识?」他问的对象是盛雪。 「嗯。」她点头。 「我刚刚认她为干妹妹啦。」殿下干脆又直爽的回答。 盛雪露出笑靥,「大哥答应我要给我一张长期饭票,我以后就可以拿着他给的通行证横行霸道,走到哪吃到哪了。」 「你不应该随便认亲。」他的口气中有着少见的严厉。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看着扭成麻花的容郡跟紫罄,敛下了睫毛。 殿下左瞧右瞧,一手习惯性的搂上腰际。嗯嗯嗯,这两人之间冒着奇怪的火花喔。 「阿郡,你管他们认什么干哥、干妹的,我们好久不见,你陪我聊天啦。」她有很多话要说。 盛雪看着外表极为匹配的两人,压抑着心里不断冒上来的酸意。「那些人……不会再为难你吧?」 「我没事。」 「既然这样,我也安心,时间不早,我该走了。」怎么说她都没理由留在这里。 「我送妳。」他要向前行却被紫罄死命的拉住。 容郡还是追出来了。 盛雪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走得飞快。 「雪--」 他的叫声像雷击。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身边缘伞似的梧桐化成匆促的电影场景,她只希望下一个镜头能把自己拉离开这条走不到尽头的路。 第八章 女人拚不过男人的长腿,任她多卖力的走,空荡荡的手心一紧,充满男性坚实的手拖住了她匆匆的步履。 「看着我!」他命令,口气听似冷静,灼亮的眸心却像有股火快要迸窜出来。 她不要停下来,这不是好主出息。 「我欠你一个解释。」握住的手很热,不肯放。 「我不觉得。」她努力平息烧着自己的火焰,努力摆出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和,但眉心还是悄悄泄漏她的无可奈何。 「你一定要听我说!」 「我已经在听了。」他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一下子她说不上来,却感觉得到眼前的容郡眼之前那几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那个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会冲到门口,像极了真的猫狗摇头摆尾的「宠物」,如今他看起来仍是大猫的模样,只是神情已经从讨喜可爱转变成咄咄逼人的男人了。 她老是记不住他有三十二岁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宠物……今天之前的日子难道真的是一场梦。 不可能,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像一尊战神。 「给我一点时间,事情来得太快,我没办法一下子跟你解释太多我的事情,我也还没决定要怎么做,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去找你,好吗?」他迫切的想对盛雪保证什么。 他那婉转的「好吗」两字直直钻进盛雪的心扉。 她」颗心在胸腔发冷。 她老是被他打动,这样的她,好陌生、好不自主,她自己都不认识。 「你用不着急着对我表示什么,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人,这么想就好了。」 「真的?」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难分难舍,心中百转千回,太、太陌生了。 两人成双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一短一长,怎么都融合不到一块儿。 「不喜欢我,还是我复杂的背景?」对她来说他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吧!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明天就要回台湾,我的假期结束了,谢谢你这几天陪着我,我真的很快乐!」对容郡的逼视她不迎不避,掩藏起所有的情绪。 虽说,科技进步下的天涯已经不成天涯,海角也只是一个名词,但是人跟人之间具正距离多远却是由心来作决定。 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她对容郡幷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啊! 他们只是无意的邂逅而已。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快乐,还是假装出来的。」这女人,想排斥他。「来,你往后看,这幢别墅就是你在邮轮上看到的云顶建筑,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叫浩园,是我母亲取的名字。」容郡老实的说。被称作云顶是因为屋顶以紫铜板盖的,历时长久后生出厚厚的铜屑来,远远看去如在云端而得名。 「我已经说过我对你家的历史没兴趣,你是牛,听不懂啊!」她没好气的哼了声,嘴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容郡想也知道她嘴巴里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不过她没有直接从他身边跑开算是很给他面子了。忍下想把她的脸扳过来,叫她乖乖听训的冲动,他页的不想吓跑她。 「紫罄以前跟我有婚约,是我的未婚妻。」 盛雪把手挣开,眸心流转着诸多情绪,最后因为不知道要如何响应他的话,只得茫然以对。 「她的腿是为了我瘸的。」仿佛妹一颗震撼弹不够,容郡继续往下空投,完全不知道这些话在盛雪的心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你不用对我说这些,恭喜你遇到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她把自己乱纷纷的心净空,就当是听着无关紧要的事。就算心有点空洞、酸涩,反正,她知道所有的感觉都会过去,恩情却是过不去的。 容郡好喜欢她小女孩似的神情,但是现在的她表情莫测,像他说错了话似的。 「紫罄跟我家是世交,从小我们指腹为婚,她人长得漂亮、活泼,从小到大追她的人没少过……」 「我知道她长得漂亮无俦,你用不着一直强调。」他的话暴露出他们有多么不合适的事实。 他用不着一直……一直的说。 容郡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的失去她。「我大一的时候,同学举办班游,地点是五台山,那座山有些悬崖峭壁非常险峻,女同学幷不适合爬那样的山,然而,有个女同学失足了,我为了救她差点也粉身碎骨,是紫罄跟许多一同参与救援的同学达成协议,以人做炼把人救上来的,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你能明白吗?」他以前不需要全世界的认同,如今却渴望她稍微点个头,或者给他一个如昔的笑容。 那些惊险都可以淡去,可是欠的人情却是一生一世。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至于你的现在跟未来也不会需要我,你跟我说这么多,其实,真的不用。」她凄凉的摇头。 「我想要表达的是,我跟她已经没有什么了!」 「我们之间更没有什么!」她伸手阻止容郡。他们只是乍然相遇,她喝了酒,如此而已。 硬生生截断刚刚萌一牙的感觉……心头很乱。 容郡把她气势十足的手扳了下来。短时间要说服她大概是难了。 「你的手心怎么了?」他终于发现。 盛雪马上藏起来。「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那不是碰伤。」是烟蒂吗? 她把手更往后面拽。「那不重要。」 「就算小伤,你回饭店也要记得上药,好吗?」 盛雪僵硬的点了头。 这样的关心又能代表什么?多承受,多伤心而已。 「要你一且刻看清楚这件事情幷不容易,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等我!」她眼中的大猫已经蜕变成她觉得陌生的男人。 「我不会等你的。」她坚定异常。 其实,他本来就是陌生的吧,是她自已一相情愿的以为他是个小鬼。 人心是最诚实的,不管她如何自欺,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事情是该结束了。 在容厉搬回愿园养病的两个星期后,这对长年不和的父子终于见面了。 优秀的医疗小组,应有尽有的环境设备,美丽温柔的护士小姐穿梭,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哪家高级的医院或疗养所。其实协园很大,把它切割成好几块的独居着,个把月不见人幷不是难事。 护士拖推着退休的容厉在外面散步,阳光和煦,草坪如翠,闭上眼休息的老人怎么都没想到会碰上缓步走过来正要去上班的儿子。 实在说起来,现在的他幷不觉得自己曾经做错什么。 他生来富贵,想要什么有什么,何况一个男人只要能力所及,娶多少个老婆、养多少情妇、在外面有多少风流帐,都是可以的,不需要求谁原谅,更不需要看谁脸色,可大概就是风流过头了,几乎跟过他的女人都未生育。 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他从来不刻意避孕,他要自己的子息像树一样开枝散叶,人丁兴旺才能选出杰出的人才掌握他打下的江山。 但是,天不从人愿,跟他上过床的女人唯独容郡的母亲、一个乡下来的小酒女怀了他的种。 他大手笔买下浩园,欢天喜地把韩映光迎了进来,然后还是夜夜笙歌,不改性的跟别的女人厮混。 而映光,取了个这么文诌诌名字的乡下女人,只要好端端的把他的儿子生下来就行了。 他的算盘打得精,那个年代,没有难得了他的事情,他志得意满,骄傲春风马蹄急,只怕来不及看尽洛阳花。 可任他如何的意气风发,情妇们的肚皮却一个个静悄悄,连个屁响也不见踪影。 那年,容厉已经四十八岁了。 他总算有那么点良心,外面玩厌了,有一阵子是乖乖回来守着韩映光的。 韩映光不负他的想望,一举得男。 这奠定了她在客家、水垂不朽的地位。 但是,她幷没有因为替容家生下唯一的男丁,而得到丈夫多一点的关爱眼光。容厉外面的女人太多、太多了,他无暇,也分不了身多看看自己的孩子跟老婆。 韩映光本来就是老旧社会下的女人,本来以为生下孩子可以让容厉回到她身边,可空荡荡的宅子从早到晚除了佣人,就只有他们母子。 两年后她死了,郁郁寡欢而终,死时,蛾眉长锁,老得像五十岁的女人。 过往前尘,对容厉来说就像一眨眼。 一眨眼,他唯一的子嗣已经长大成人,而他,老了、病了。 岁月的报应更是快速啊。 「父亲。」容郡面无表情的点头算是打招呼。 「去……上……班?」瘫痪的一手一脚虽然持续做着复健,口齿却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便给。 「是。」 「上班……要有……上班的样子,今天……去把那头……不、像、话、的……头发剪了。」他用健康的手指着容郡不符合上班族形象的长发。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仍无表情,仿佛全身上下会动的只有嘴皮子。 「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要不是容厉无法跳起来,这会儿依照他暴躁的脾气,容郡一个巴掌绝对逃不了。 「父亲,你要是想多吃几年老米饭,我劝你少发脾气的好。」跟这样的老头子针锋相对,他已经完全失去兴趣。 「你……」容厉一口气接不上来,吓得护士赶紧把他往里面推,看也不看那恶狼似的容氏董事长。 容郡面色不变的往前走,短短的一条长廊,他踢爆了一盆花,用公文包砸破一只麒麟兽古董,吓坏了一缸子的仆人。 外滩苏州河畔有着许多滨河的老仓库、厂房、办公大楼,特有的河流文化孕育着极其丰富的人文、地理资产,就如同古埃及的尼罗河、巴黎的塞纳河、印度恒河,上海外滩的特有文化,有大半都是仰赖苏州河衍生出来的娱乐、居住、旅游的城市功能。 在这里,许多新兴的建筑中融合着旧有的建筑,容郡的办公大楼就在重新漆上风貌的四十层大楼中。 「电影公司要来借景的这种芝麻小事不用来叫我批准,你自已拿主意就好。」 容氏集团拥有好几条街的资产,特殊的风貌很得电影人的青睐,络绎不绝的商借场地一直没断过,但是在老董事长掌权时代幷不开放借给那些他所谓不务正业的人,容郡接手后,他颠覆以往苛刻的条件,改以有条件的交换为提,譬如电影开拍,集团可以坐收5%的年净利。 他的做法满足了娱乐事业的人,也因为他独特的眼光,每部被允许拍摄的电影都获得大卖,提供资助的容氏不只在实质上获利,也因为这样打出颇为响亮的名声。 他左手挂掉电话,右手把数份签了名的卷宗递给一旁等着的秘书。 「董事长,中午十二点的工厂巡视需要往后挪吗?生活概念馆的黄设计师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两代的御用秘书专业的执行她的工作。 容郡两眼注视着摊在面前的地图,用红笔圈起一大块区域。 「他要来问将来大型商场盖好他承租的问题,请业务经理去跟他谈,我还有别的事。」画廊、舞蹈、创作、设计家们也独爱这河流文化的地点。 「是的,董事长!」几个月来,如果说御用秘书对容郡有着疑问,这段时间的相处也逐渐让她心服口服。 第九章 他的节奏明快,处事俐落,用人不疑,该让其它干部执行的部分绝对不会自已揽起来做,该他的工作,就算得加班到深夜他也没逃避过。 老董事长的中风的确在公司产生一定的发酵,好几株摇摆不定的股东甚至勾结外面的人想吞掉容家的股份,转而自己掌权。 就在他们以为公司大权转移定了的时候,容郡回来了。 容氏没有人不知道老董事长有个儿子,但是他对家族事业一点向心力也没有,倒是扯后腿的事情做过好几桩。 没有人看好他。 即便是董事长的儿子,没有当企业精英的素质也没用。加上他太过俊美的容貌更是完全缺乏说服力,没有人看好一个娘娘腔的男人,有能力把营运已经走下坡的公司拉回来。 「我要去拍卖场,澳洲来的上等羊毛我是誓在必得,要是喊价顺利,公司的服装贸易部门利润可观,二十分钟后叫司机在楼下等着。」 「我知道了。」秘书迅速做好笔记,鞠躬出去。 她出了门,一道叫人无法忽略的花衬衫交错着走了进来。 容郡看也不看,继续接不完的电话。 一瓶贩卖机卖的饮料咕噜滚到容郡重要的公文上,一滴水渍马上浸湿了纸张。然后以缎面紧身裤包里着的屁股毫不客气的坐上高级的红木桌面。 容郡看着被压的公文,「这份合约价值美金七百五十一万,你压坏了,可是要赔的。」 「喝咖啡吧,我保证你公司秘书泡的咖啡绝对没有它好喝,这是我新上架的产品,给个评语。」 「我不喝咖啡的。」拉松让他一直适应不良的领带,容郡紧绷的身体往真皮椅里沉沉的靠去。 「不捧场?我那台湾的妹子可爱喝得很--」殿下偏偏哪士亚不开提哪士亚,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 容郡眇了他一眼,「她最近好吗?」 「你问我?我又没有遥控器哪知道?」拉开拉环,殿下对自己的产品喝得啧啧有声。 「她是你收的干妹妹。」 「我的干妹妹一大堆,南非、拉丁美洲、意大利、日本、加拿大……芳名册比出师表还长,你要看吗?」 「我知道你们互传e-mail,每天都要聊的。」容郡才不吃他那一套。 「阿郡,你这么紧张她,怎么不去找?」这些情啊爱的真麻烦,像他光棍一个多自由、多自在。 「你存心来气我的?」 「有吗?你的颜面神经受损耶,怎么眼珠瞪我瞪得快要掉下来。」他大摇大摆打开容郡办公室的小冰箱,探头查看里头的藏粮,却失望的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探险失败。 他谴责的嘟叹,「你这里是沙漠啊,连一点可以纡解我口腔神经的东西都没有。」早知道刚才就接受外面秘书团的进贡,失策啊! 「我又不开餐厅。」这家伙来他这里找吃,依他看,是来找碴的吧! 容郡从抽屉拿出清凉的薄荷口香糖。「用这个磨牙去,不要?」他作势要收回。 没鱼虾也好,殿下抢过来,屁股重新粘回他很中意的红木桌,刷地撕开封套。 「她说不会等我。」容郡说了句什么。 殿下转过他非常具有魅力的下巴,眉毛半挑。 [你想吃拳头吗?]容郡有些尴尬的低吼。 他用力的把白色的口香糖放进嘴巴狂嚼。「你想这样就认输我也没话说。」 「谁说我认输的?!」 殿下像牛反刍,「你的表情说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的?」 「当你的兄弟、朋友能不学着点吗?阿郡啊,咱们以后要是亲上加亲,你肯不肯叫我大哥?」能欺负这家伙,只有一个爽字可言。 「无聊!」容郡干脆的送他白眼。 「啊,对了,吁若湛说要你有空回去一趟,他最近好象在为什么伤脑筋似的。」殿下拍拍头,想起所来为何事。 「你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传声筒?」谁都不服谁的七个人,属群龙无首的状态。 「哪有,我只是接受他的交换条件。」餐厅能有一笔进帐总是好的。嘿嘿,堂堂吁若集团的生意能拿到手,当个小小的传声筒又有什么关系。 「你敲他竹杠?」 殿下捧心。「你把兄弟看得就小吧,我是那么势利眼的人吗?」 「你本来就是。」冷水浇下。 「亏你生一副天怒人怨的姿色,一句话都不会说。」 「我真后悔让你进来,废话连篇。」容郡赶人了。 殿下嘟唇。 好吧,他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告诉他有事自己来说,我没工夫找他。」用膝盖想也知道为的是什么事情。 「喂,留点面子给他嘛,他一把年纪了,要是吆喝不动我们这群人会捶心肝的。」 「我没空听他对我耳提面命,而且我的家务事也用不着他来管。」容郡彻底拒绝。 「家务事?」 「肯定是我家那个老头子去跟他家的老头子啰唆,他家的老头子要他来啰唆我 !」 卡卡卡……什么一堆的老头子?殿下听得一头雾水。 「懂了吧?」 「不懂。」老实说。他很沮丧。 「那就一直别懂下去。」结案。 「啥?」 「我再给你一分钟,长话短说,把雪的近况告诉我。」容郡像个王,清楚的发布圣旨。 「你说讲我就讲,我不是太没骨气?」 「那种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这容郡,坐上大位没多久,气势惊人。 殿下咋咋舌。 说就说,反正他来就是为了这事。 「妹子说这个周末要去约会,有个在科学园区上班的副总裁听说对她很有意思,两人约好要去渔人码头,渔人码头我去过喔,蒙蒙细雨的时候好有情调,情侣双双对对,听说是调情的好地方……当然啦,后续他们会去哪里我也不好一直问,欸,我可是很有朋友道义的,我跟妹子说她要是看不中意那个副总裁跟我说,我民以食为天的干部随她挑……」 容郡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朝着门外吼,「方秘书,叫警卫进来把这个皮条客给我轰出去!」 「慢着!你别随便给我安罪名。」被警卫赶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吶! 「哼,」 殿下小心翼翼的把屁股粘回他钟爱的「宝座」。「阿郡,说实在的,我发……是你公司上下都发现的……你脾气变差了耶,虽然说之前也不是什么善良菩萨,可是你自已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什么?」 「感觉贵公司的员工来上班都一副如履薄冰的表情?」 「我并不是请他们来郊游旅行的,他们只要把份内的工作完成,我不是挑剔又不讲理的老板。」这点他很确定。 他要是那么一可刻,再好的福利措施也留不住员工。 「唷,把自己吹捧得这么英明神武,你不知道你这块董事长办公室已经被划分为北极地带,闲杂人等不敢随便靠近了吗?」殿下还继续口沫横飞。 容郡把尚未看完的文件档拿过来。「我这里本来就不是让人闲磕牙的地方,只有请也请不走的瘟神才会死皮赖脸赖着不走。」 哇哩咧,夹棍带棒的骂他唷。 远在台湾的妹子,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替拜把哥哥出这口鸟气才行,人家……可是为你受尽委屈 台湾 happiness bridal幸福婚纱 白色情人节的广告看板还没来得及更新,一天的热潮却像灰姑娘一样,在凌晨时分失去了时效。 夜深人未静。 纷纷拉下铁门的婚纱街剩下少数几家店面还有灯光。 幸福婚纱橱窗前的探照灯一盏一盏地被捻息了。 「盛雪,我要打烊关门了,你呢?」余菲将一切打点妥当后,对着还在小工作室里蘑菇的同事喊了喊。 [你把大门扣上就好,铁门我走的时候会拉下来。]她弯着腰,而这动作让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楚。 「一起走?」天凉,是喝一杯的好天气。余菲肚子里的酒虫骚动着。 「我还在忙,你先走吧!」 「走了姚仙一个工作狂,怎么你也中毒了,情人节刚过去,又没有什么大case,不懂你有什么好忙的。」在外面想了想却没有走掉的余菲,蹬着皮尔卡登双色高跟鞋叩叩叩的进了还亮着灯的工作室。 把头发盘起来的盛雪看见她,双手依旧忙碌,头也不抬。「你有东西忘了拿吗?」 「一起去喝一杯。」性情冷淡的她其实并不爱找伴,但是天天相处的工作伙伴她倒是不介意。 她跟盛雪虽然没有很深的私交,不过两人同游过上海,在程度上又比其它人多了那么一点感情。 「我把纸型裁好,还要打版,你先走吧!」拿着色饼俐落的画着腰部的线条,盛雪对于余菲的邀请并没有太大兴趣。 「我发现你从上海回来后就足不出户,去酒廊跟pub都请不动你,别跟我说你要伴守青灯终老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尼姑。」 「你现在跟尼姑有什么差别?每天一早来开门,不泡到晚上十点不走人,你看看大姐头,」下班走得人影看不见,留下我们两个喽啰看店……喂喂喂,臭女人,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啊?」她难得苦口婆心,难得啰唆好不好~~ 「姚姊是有家庭的人,一下班她归心似箭是应该的,何况她还在新婚期间,要是她也每天加班,你我还要担心她可能婚变咧。」昂起腰,有些酸痛,同样的姿势太久了。 「那你咧,你每天做得像条牛,又哪根筋不对?」 盛雪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改剪下一大节胶带,叭答、叭答地粘起身上各处的线头。 线头是跟她相依为命的恋人。 [我啊,失恋了。]不知道算不算? 「别老拿那种借口来搪塞我,打自上海回来你那些pub王子也都跟着解散,是你不要人家,失恋的是别人好不好?」余菲对她的行为可是了如指掌。 「那些人没有一个会陪我到老的。」 余菲黛眉高掀。「你没发烧?生病?」 盛雪推开她想探过来试温度的手。「我好得很,活蹦乱跳,比十八岁的小鬼还有精神。」 「我听你在那里小儿骂骂号,有精神?你的精神留在上海没回来,不如……」 她用指头点着下巴。「我带你收惊去,我家隔壁有个--米卦的阿嬷,听说还满灵验的,要不要去试试?」 「余菲大姑娘,我服了你了,要喝酒是吗?那就走吧!」实在受不了她的试探。 「妳的布咧?」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的人还在唠叨。 「余菲,我真的要用布疋打妳喔!」打从上海回来,她每天灰头土脸的,真是够了! 余菲眯起她近视很深的眼睛,本来想打破砂锅地问她为何出尔反尔,后来却改变主意把话吞回去,改朝着盛雪勾勾手指,「你真的失恋喔?想不到你也会暗渡陈仓这一招。」 「暗渡你的头啦!」盛雪才不理她的挑衅,把胶带往垃圾桶丢。 「要不要说一说是哪个男人叫人失魂落魄、神魂不属、精神不济、饮食无味 ……」 「余菲,你够了吧?」 「不说是吗?没关系。」当然不够喽,她就不信等一下烈酒人喉,盛雪不会乖乖的招出来,她逼供的方法可有千百种呢。 第十章 像她这么跩的闷骚女人,追跟被追的人都累啦。 铁门拉下,宣告一天的疲惫终结。 再来就是快乐的夜晚……啦啦啦啦…… 又这么晚了吗?盛雪抬头看着天空不明不灭的星子。 台北的天空是浑沌不明的,那,上海的那片天际呢? 怔呀怔着,突如其来的,她被余菲拉进刚招来的出租车里。 不管何处的天幕都被一并关在汽车门外。 一成不变的每一天开始。 更换柜台的盆花并没有固定是谁的工作,以前大多是身兼花艺设计的老板娘姚仙随手插上一盆花放着,这段她经常迟到早退的「非常时期」只好由盛雪责无旁贷的接下来。 插花,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看着流理台上摆放的鲜花,拿着花剪的盛雪叹了口气,准备毁尸灭迹。 「我以为我是最没天分的那个人,想不到你才是个中翘楚。」喝着蒸馏机泡出来的阿拉比卡咖啡,一身夏装的余菲完全看不出来昨晚狂欢的痕迹。 「你很闲是吗?」她已经够挫折了好不好。几天前插出去的花已经为她闹了够多的笑话,实在不需要再加余菲这个怪胎的评语。 「是啊,」她凉凉的应道:「你也知道旺季过了,客人小猫两三只,我当然闲着喽。」 「姚姊还没来,前头没人不要紧?」 「看店是妳的工作。」她撇得一干二净。 三人公司,人手少,所以分配的事务就多,预约、咨询、估价、接电话、打杂……门市要负责的都属于盛雪的工作范围。 不是大家欺负她,而是她甜蜜蜜的娃娃脸通常是最有力的招牌。让她杵在店门口的效益,当然是比让她窝在小工作间做礼服要划算得多。 姚仙的算盘可打得精。 也亏盛雪的个性不计较,随手拾掇,三人和和乐乐的,倒是把婚纱店搞得有声有色。 「知道啦,我马上出去。」 「买盆花不是省事得多。」 她把唯一幸存的樱花株插上剑山。「聊胜于无吧!」 余菲无话可说,她对这些花呀草的也一窍不通,把喝空的杯子倒了倒,她随口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也来一杯?」通常,没有灌下三杯咖啡,她很难醒过来。 盛雪作势将「作品」捧出去。「我等一下自己来。」她每次看余菲喝黑咖啡头皮就发麻。 「ok。」 自从姚仙「大发慈悲」买了蒸馏咖啡机以后,盛雪的工作就少了一样,她只要把磨好的咖啡豆加下去,其它的请君自便,不用像以前那样,苦命的一贯作业,设法满足两张挑剔的嘴。 两人从茶水间出来,店门的钤铛也叮当响起,香风随着一袭香奈儿的当季碎花露背洋装席卷了进来。 「你们大家来看,我带谁来了,摄影师喔--」 那种献宝的姿态十足十。 这不能怪姚仙。 婚纱馆悬缺最久的位置就是摄影师,以一刖外包给广告公司,感觉绑手绑脚不说,还要受尽对方拿乔的气。 拥有固定的摄影师是她最大的心愿。 一张温润如月光,灿烂如春暖花开的风华绝色从姚仙的身边移了出来。 两截式的穿著,rocksport的运动鞋,改良过的滑板裤,一头长到腰际的黑发绑成辫子在身后晃荡着优雅的弧度,箍住发梢的是一抹亮晶晶的金。 他还是穿著钟爱的布鞋,没有身为董事长自觉的打扮。 盛雪一阵错愕,浑然不觉的将水盆里的鲜花往身上压,这一压,樱花瓣纷纷掉落,不一会儿,脚下竟然聚了一地的落英。 身边的余菲看了想张口跟她讲,然而,瞧瞧盛雪已经魂进入太虚的表情--还有那一地不幸的樱花,瞬间改变主意,转身到后面去拿扫把了。 看个男人看到流口水,这绝对不是盛雪的作风。 她昨晚怎么套都套不出来的秘密,绝对跟这美到叫女人自卑的男人有关。 嘿嘿,她只要等着看戏就行了。 「阿郡,我来跟你介绍,盛雪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这家店全部的婚纱礼服都是她一个人设计缝制的,以后你要跟她多配合。」姚仙往中间站定,为两人互相介绍。 「姚小姐,我跟雪很熟。」容郡一双看似慵懒的眼,细细描绘过多日不见的容貌,发现她改变不大,这才露出释然的浅笑。 不过--这会不会也代表她没把他放在心底? 「真的?亲上加亲,太好了。」姚仙拍拍手。没想到这么顺利,看起来不会有处不来的问题了。 「姚姊,不要乱套形容词好不好?」好久,盛雪才找到可以表达意见的缝隙。什么亲上加亲,还礼成送入洞房咧。 「盛雪,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既然认识阿郡这么优秀的摄影师竟然也不帮我介绍拉拢,妳居心何在?」姚仙嘴巴虽然这么说,责怪的意思倒也没多浓。 盛雪把已经鞠躬尽瘁的樱花盆放到柜台上,眼角余光瞄到气定神闲的容郡没有半点想两肋插刀的模样,她微咬银牙,「我根本不知道他懂摄影。」至少,他从不曾在她面前展现过他的摄影功力。 嘎?姚仙傻眼了。 「夏草拍胸脯保证说他还得过乌鲁木齐的摄影奖,当婚纱的摄影师其实是大材小用。」吃了大多夏草口水,就连讲活也一字不漏的照抄,姚仙期望做到最完美的地步。 「什么乌鲁木齐的摄影奖,我看是骗人的吧。」 喔喔,否认得这么彻底? 姚仙认识盛雪起码有五年,没见过她用这么愤恨激烈的语气排挤任何人,她想见的世界大同景象要破灭于一旦了吗? 「盛雪,你跟阿郡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别害羞,阿郡都跟我坦白过了,他可是为了你不辞辛劳从上海追到台湾来,叫我好感动。」可以看见姚仙眼中的心形一直是亮晶晶的。 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会发展出不必要的鸡婆性格?盛雪一点都不想领情,也不想这样被撮合。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没有特别的交情。」 普通朋友?容郡的眼悄悄燃起一把火。 「看起来不像啊。」姚仙左看右看,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张力可是很足够的。 「你说过内举要避亲。」看起来老板娘也沦陷于容郡那所向无敌的俊俏容貌,唉。 「碰上好人材那些无谓的坚持就免了。」 瞧瞧!她还有什么话说? 「小嫂子,如果你不介意,雪交给我来说服就行了。」往前踏一步,容郡四两拨千斤的把盛雪的事揽到身上。 既然老板娘很在出息他是否能跟婚纱店的小姐们相处得愉快,那他也不吝啬释放他的善意喽。 「可以吗?」姚仙很怀疑。 「看我表现!」他嘴角浅勾又迷死一名已婚妇人。 看着他逼近,盛雪开始武装。「我警告你别过来!」 「我不过来怎么说话?」她今天真漂亮,小小的耳垂挂着两串五颜六色的小珠珠,充满柔美气息的半袖洋装,盘起的发露出白晰的颈子,她在呼唤他,全身上下都在呼唤着他的靠近…… 「stop!」一掌贴住他已然太过靠近的脸。 哎呀,就差一咪咪,她身上的味道、可爱的五官就能通通被他饥渴的眼睛收纳珍藏。 「回答我一句话就好。」他柔绵的声音熨贴着盛雪武装不起来的表情。 「什么?」她的慌是不是表现无遗? 两双眼,互相有对方的影。「你想我吗?」 一拳挥出。 答案揭晓! 什么叫做她跟他好歹比较熟,就暂时划归她那里? 什么叫做照顾出外人是台湾人的人情味? 什么叫我还在新婚期间,家里放个「美丽的祸水」有妨碍观瞻的嫌疑? 说穿了不就是上司压迫下属,她要是想继续在婚纱店混口饭吃,就该模着鼻子把堂堂容氏董事长接回家供起来,以免亵渎。 供起来?哼,她什么教都不信,哪来的供桌、供品…… 根本是自找麻烦好不好?! 她差点忘记,搞不好姚姊还不知道她聘请的摄影师可是家一大公司的老板哩。 钥匙穿入洞孔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下子。 每天必开的门锁也跟她作对。 她好想要一个喊芝麻开门就能自动开门的声控门啊。 「我来!」声音带着魅惑的气息钻进盛雪的耳畔,修长的胳臂适时穿过她的发梢,肩膀喀啦两声响,铜门打开了。 她觉得头皮发麻,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希望不要受后面那个跟屁虫什么影响,而出现发神经的举动,她在公司出的模已经够流传千古了。 抽出钥匙的手在她颊边停留了下,指背趁机吃了她的豆腐。 盛雪被电到般的反转过身体。「你--」 真是不公平,老天造人男女骨架体格差别那么大,在他的阴影下,她觉得自己娇小得可怜。 「胆小鬼!」他口吐冰珠。 嘎? 「为什么不勇敢承认我们认识,我还做过你两天的宠物?」他小鹿斑比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几度想发火又苦苦压抑的模样,那瑰丽的双颊非常非常的吸引他。 盛雪不想跟他在外面起争执,忍下翻腾的怒火,开了门,走进她位在市区的高级公寓。 台北所有的一切是她花了将近十年青春打拚出来的结果,没有依靠过家世丰厚的老家。 「回答我。」提着自己的行李,容郡跟着走进来。「我不认为那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你想让大家知道你容氏集团董事长,大可以自己宣布。」他好象变得顽固,像小孩般一定要要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这到底有什么好问的?! 「喂,你为什么总是要模糊我的说法?」 「哪有,我说的是我心里想的。」 放下行李,简单打量了很有女子香闺味道的摆设,一张大型的印度丝织品挂在单色的墙壁上,红金蓝三色交织的卧垫搭配着米色沙发,纯黑大理石砌成莲花瓣的水柱,流泉潺潺,很有质感的木料家具,落地窗垂饰着华丽的流苏,她的品味好得叫人惊叹。 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男人曾经进驻的痕迹,容郡脱下布鞋,反身回到门外摆放完毕。 虽然他不能像小狗一样尿尿划地为王,可摆上男人的鞋子,看谁还敢白目的闯进来! 「鞋子有鞋柜可以放……」另外,要是让假日一定会北上来看她的爷爷发现她在家里藏了个男人……哦,她保持了好多年的「清誉」后果,她不敢想。 「我还有内衣内裤可以借你挂到晾衣架上,家里有男人多少可以让思想龌龊的男人不敢打你坏主意。」 「谢--谢--你--的--鸡--婆--喔,我没有男人的内衣裤也一样安全无虞。」用不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不好。 真不知道他心里头拐着多少弯。 「这是我当宠物的责任,要看家、保护女主人的安全咩。」他挑好了看似最舒服的位置,跷腿、舒展四肢,很自在的把盛雪的家当自个家。 「堂堂容氏大老板不适合当谁的宠物吧,请你原谅我的有眼无珠。」盛雪看着扔在地上的行李,没奈何帮他放到茶几上。 第十一章 这人,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啊! 「你还在气我……小雪,那是我家的产业,我不能看着它垮掉。」 「那么现在呢,情况还好吗?」她其实是关心的。 「你看我眼皮下面的熊猫眼就知道我有多努力,我每天都想着来见你,想得快发疯了。」 盛雪心融了块。的确,他瘦了一大圈。 「你会不会做桂花酥饼?」 「不会!」 「那简单一点的,泡芙?很多奶油的那种?」 「也不会!」 「你去学,我好想吃你亲手做的点心。」 「你信不信我敢把你轰出去?」当她是煮饭婆吗?还大言不惭的点菜,有够随便的! 「别气、别气,我再问一个问题就好了。」 「最好如你说的,我累了一天,不想跟你舌战。」从前回到自个的公寓她就是皇后,今天却像个小媳妇,包包还拎在手上,丝巾还在颈子上,更要将全副精神放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她命苦。 「你不想我吗?」他没一刻安静的东翻西翻,好象沙发上有虫,眼睛则是跟着盛雪的身子转来转去。 老天,他又问。 「我说过几百次,你烦不烦吶!」 「雪……我好想妳。」他坦白的眼中没有一丝杂质。 别用那种眼神看她!毫无预警的酸意霎时冲进盛雪的眼,把皮包往桌上甩,把所有的感觉死锁。 尽管那几个字沁入她一直捍卫的心,沁得她心酸。 她抓着椅背。「那又怎样,活该你出现了我就要说欢迎光临?你要走,还要等我说谢谢光临吗?」 「你有在意我对不对?」要不然从见面到现在也过了大半天,她还是像一只捍卫小鸡的母鸡,随便一碰就啄得人面目全非。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姚姊吩咐,我不会让你进来的。」换句话说她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硬是压下去对他乱七八糟的感觉,她告诉自己只要熬过今天,只要熬过今天…… 「小雪。」 「谁允许你这么叫!」她抡起拳头。 谁知道拳头才握紧就落入更大的掌握--容郡把抵在沙发椅靠上讲话的盛雪往下拉,让她的身体贴着他,让她进退不得。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女上男下。「你满意这样的姿势吗?」 她欲言又止,菱唇半启,又羞又愤的想打歪容郡的下巴。 「放开我!」 也许是不想看到她眼中水汪汪的样子,他妥协了。「我知道了,你真是伤害人心的妖女,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这张脸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并没有打算把小雪弄哭。 他松手,让盛雪从他身上爬下来。 「我这里让给你睡,明天你要走的时候把钥匙交给楼下的管理员就好了。」她感觉得到由自己的脸皮还不停的抽动,脚根软。 「妳要去哪?」 「我自然有我的去处。」她不会说是要到余菲的小窝打地铺。 「不用吧,你这里有好几间房,你如果对我不放心,大不了睡觉的时候把门锁起来,我不会去偷袭你的。 要是拒绝不免显得她矫情……「好啦--好啦--我向来说话算话,说不碰你就不碰,你不会有贞操危机的。」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喔。 盛雪实在也累了。 今天工作,为了抵抗容郡的靠近,体内的防卫机制全体出动,心的跳动频率完全乱掉不说,心不在焉的结果换来衣料剪裁错误,一块法国珍珠丝缎被她剪了个四不像。实在是够了,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对你讲过的话从来没有忘记过。」 入侵计画成功!耶! 草草的按下时钟,号称有一六○的身子从凉被里钻了出来。 懵懵懂懂的转着很不舒服的脖子,女人啊,有了那么一点点年纪,真的是,只要稍微睡不好,身体就会随时举白旗抗议。」 可恶!这都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走到浴室,额头当当当冒着她这年纪不该有的青春痘。 她一点都不以为脸上长了青春痘有什么好高兴的,戳着那颗不识相的痘子,盛雪埋着头刷牙漱口。 一反平常上班的匆忙,她慢吞吞的抹着脸,慢吞吞的踏出浴室,接着打开房门-- 「妳起床了!」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容郡马上拋弃看到一半的晨间新闻,冲到她的房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眼花间看见容郡那张灿烂如星辰的脸蛋,盛雪呆楞住。 「我等你起床弄早饭给我吃。」他忙着把掉到眼睛前面的头发撩到后面,一时间充满手忙脚乱的稚气。 「就只知道吃。」真是够了!! 「因为你煮的菜好好吃嘛。」抓着一绺头发,他的表情无辜得叫人坪然心动。 「把身体转过去。」她无力的命令。她的青春痘为什么更刺痛了? 「哦。」他听话得不得了。 盛雪双手捧起他如黑绸的头发,用五指梳理。「别动喔,拉到你的头皮我可不管。」她的口气还是没半分通融。 「我肚子好饿。」这种感觉真好。 「你要我剪掉你这麻烦的头发吗?」这样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去弄早餐。 「你不喜欢,我就剪。」 「无聊!你干脆剃光头当和尚去啦。」她还是没好口气,但是动作轻柔,好象握在手中的是最上好的布匹。 她没有帮谁绑过辫子,在婚纱店的时候看余菲动作俐落,什么发型都造得出来,怎么到自己手上却不是那回事了。 「我当和尚的话,你住到我隔壁来当尼姑。」 「容郡,你继续胡说八道不要紧……」在他面前晃了晃正在进行中的辫子,盛雪的威胁很明显。 也不想想辫子掌握在她手中,等一下她就「不小心」扯断他招蜂引蝶的头发,看他拿什么去泡妹妹? 「你看我们俩这样像不像夫妻?」 「我可不想要一个老是要我伺候的男人。」毛茸茸的辫子,她尽力了。 「那你心中的白马王子长什么样?」笑嘻嘻的把辫子盘到脖子,他的眼睛始终跟着盛雪的身影走。 「没想过。」她是真的没想过。她不像所有的女孩子会在心里描绘一张属于自己的未来,她也没想过怎样的男人会有副不怕风雨愿意让她栖息的胸膛,她太早出社会,太早独立,太早知道靠谁都没有用的。 男人。她家的男人……她摇摇头,不去想。 这些年,有许多的男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却一直很笃定的知道,那些强壮的或者不属于强壮的胸口,没有一处是永远属于她的。 「雪……」容郡偎过来,探照灯似的亮眼把她流露的茫然跟忿然瞧进眼底。 「你肚子饿干我什么事?」她直觉的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她转进厨房,拉开冰箱,把日前才补给的食品通通挖出来,泄愤似的摆满整个流理台,不一会儿,水龙头的冲刷声盖去一切。 就在她忙着准备食物的时候,一点都不肯拿捏安分尺寸的人频频进来,跟她挤在小小的空间大喊不够--米饭不够,菜色不够。 盛雪咬着银牙,手拿菜刀。「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剩下一颗饭粒,要不然我……」 「不然怎样?」他舒展着眉,发出猫一般细不可闻的声音。 竖得高高的凶器倏然收回。「下次你就没饭吃了。」 她的头悄悄垂下,噗嗤噗嗤的锅子冒着丝丝的香气,太过早起的早晨,小麻雀在窗台上踱步觅食,偶尔抬起圆不溜丢的眼珠子瞧人,她的身边杵着一个大男人,男人言笑晏晏,这是多么美的一幅画。 如果她想拥有这幅美丽的风景,可以吗?永远的? 「到了!」 盛雪推了推满脸睡意,而且已经老大不客气将她的香肩当作枕头睡到七重天外的容郡一把。 「到……到哪?」填饱肚皮睡虫就赶不走的人还忙着跟周公下棋,突然被唤醒,睡眼惺忪的表情老大不愿意。 「下车,你到外面等我,我去停车。」他像个孩子,嗜睡的模样一派天真无邪,吃饱了睡,睡饱想吃,完全是幼童的行为。 这附近有投币式的停车场,一天下来咬的硬币可观,平常盛雪可不兴当冤大头,让那些吃钱不眨眼的玩意吞掉她的辛苦钱,今天多出来一个容郡,她只好把好几个月没出过门的老爷车开出来兜风。 「停车是男人的工作,我来!」他打了长长的呵欠,揉眼,伸过长臂就要接管方向盘。 他还是想睡得要命,没办法,打自娘胎带来的习惯改不了,尤其在吃了两锅饭后,他心满意足之余,瞌睡虫更是一路作陪。 「别跟我抢……你走开!」她可没想到容郡会来这下,煞车紧踩不放。 「让我表现一下嘛。」基于吃她、住她、开车也她,身为男人的他偶尔也该尽点心力不是吗? 然后,就看见两人卷成麻花样的纠缠在一起,容郡的长手长脚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他一脚横跨,等于坐在盛雪的大腿上。司 慌乱中她使劲去推他,更用膝盖去顶他,希望他那条暧昧的大腿自动抽回去,哪晓得双脚踩来踩去,车子居然往后倒开,煞车变油门,她感觉不对劲想握回方向盘,时间晚矣。 强烈的撞击声之后,一切归于静寂…… 没有痛意,她被保护得滴水不漏。 「你……」睁开眼睫,由于后座力太强,暂时的晕眩使得她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容郡轻揉她的后脑勺,确一匹她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外伤,才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摇头。 「下雨了?」 「我想不是,我们撞坏了消防栓。」滂沱的水浇灌着车,外面的世界一片迷蒙再也看不清。 「噢,」她掩面。 「我出去看看。」 「我也要。」她跟着容郡后面打开车门,旋即看见被撞歪的消防栓水流如注,狂剧的水花几乎是立刻把两人就地正法成实实在在的落汤鸡。 容郡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来不及了。」盛雪眯着眼。她从头到脚已经湿透,不管拿什么东西来挡都是白搭了。 容郡还是把外套往她身上披。 「你真丑!」她羞他。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两人抹脸、抹脸、再抹脸,眼交眼,手交手,肩并着肩的同时噗嗤一笑。 笑声是关不住的阀门,一旦开启,泯了一切恩仇。 「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请你跳舞?」标准的绅士邀舞,容郡曲下膝,表情诚恳真挚,眼神又亮又明。 「在这里?」盛雪意外。 「请小姐赏脸。」 她眼珠转了转,有何不可呢?笑容旋即从她俏脸上放大,她扯开了外套,把双手交给容郡。 「先说好,我的舞技很差,踩了你的脚不许喊痛的。」 「这么「湿」情画意的地方,就算脚被你的象腿压肿了我也不敢吭声的。」 「油嘴滑舌!」尽管路边的人多了起来,尽管两只落汤鸡的形象实在难看,尽管陪伴他们的只有不绝于耳哗啦啦的水声……呵,管他那么多的尽管,盛雪把手递了过去靠近另一个炽热的身体,双足翩翩,阳光下、水花中,两具胴体肆意的旋转。 第十二章 他贴上了她的唇。 好久以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班呢……是上不成了。 「不如--」快乐的嗓子一半命令一半催哄,「约会去吧!」 但是他的提案一止刻被否决,还得到一枚你是妖怪的眼神。「不想,我哪里都不想去。」 车子进修车厂维修去了,两个大人被看似年纪比自己还轻的警察骂到无法反驳--还不够丢脸喔。 丝毫不思反省的人吐了吐舌头。「我无所谓,你在哪,我在哪,你不想出门,我们就不出门。」 他总是表现得很需要她。 盛雪放下手边的东西。「我想问你,你真的要在婚纱馆上班?」 「不是,我有两个版本,你要听哪个?」 这死小孩!讲话就不能干脆一点?盛雪把浴巾横拉套过他的脖子,作势要勒死他。 「我很严肃的!大姊。」嘴巴虽然如是说,可他的神态哪有半点郑重。 「你真的皮痒!」不严刑拷打,这家伙打算装疯卖傻到几时? 「杀夫啊!」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还不要你咧。」 「你不识货,我只要站出去可是大家抢着要的,」 「那你去找那些识货的女人吧,我本来就是很不知好歹的人。」 两人打打闹闹,你一言我一语,乐不可支,杀风景的是楼上传来剧烈的敲响,显然他们的喧哗已经叫楼上的人抓狂了。 盛雪白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是,是我。」他鞠躬点头,一手承揽罪过。 「去磕头谢罪!」 「不用吧!男儿膝盖下面都是黄金耶。」 「谁说的。我住这好多年,可是优良住户,你一来坏了我的名誉不说,还打坏我的金字招牌。」她嘟嘴。不见得是真的生气。 「好吧,我们改天买橘子去拜访邻居。」 盛雪拧拧鼻子,不说话了。 容郡主动靠近,将她细小的肩头揽过来。 「我只是想见你。」 不管用什么方式出现,想见盛雪是他唯一的念头。 至于那只冬虫夏草威胁要是他敢伤了他老婆大人的心要如何如何,那些都不重要。 「我也想你。」在那些无眠的夜里,在风中、在每个不经意中,他的影像总是会跳出来。 「能听到你的真心话,就算这时候叫我立刻去死,我也愿意!」 「夸张!」 「你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女人。」 「我的不够浪漫会让你困扰吗?」 「谢天谢地谢谢诸神。」他竟然对着四方叩首起来。 「你又搞笑?!」 「才不,其实我感谢的是抚养你长大的爸妈,要是没有他们怎么会有你……我很好奇你是在怎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 「我家,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转过头,眼光落在不知名处。「如果你要是我,你不会喜欢待在那样的家庭的。」 排行七个女生老么的她是多余的,既没有前面几个姊姊的强悍,也没有下面三个弟弟受宠,那样的家庭有她也好,没有她也无所谓。 「耶,谢天谢地。」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盛雪立思料之外。 「我一直很烦恼要跟许多人抢你,其实我在来的途中已经想过好几套对策,想着要怎么追求你才能让你把心交出来,想着要制造很多的罗曼蒂克叫你心动、无法拒绝我,我知道我需要你,你却不见得需要我,这让我很沮丧。」男人自尊受损莫此为甚。当你爱上一个女子,对方却完全不把万人迷的你放在眼底,这会儿去掉几个他将来必须面对的「眼中钉」,心里舒坦得像大热天喝下一瓶清凉的饮料一样。 盛雪不自主的伸出双臂去抱他;无以伦比的家底、面貌下的他潜藏着许多的不安全感。 他把头抵着她的,眸光灼灼。「雪,你给了我家的感觉。」 「我并没有刻意为你做什么。」如果那些举手之劳也算温暖的话……「你是我见过最赖皮的男人。」厚着睑皮要吃、要喝、要抱抱,用尽手段勒索她的感情,他这么怕寂寞呵。 「我也很用力在测试自己脸皮的厚度啊。」就是这样,两人的体温共同盘据一张沙发共同的气息,就算说的都是没有营养的话,然这就是他要的家的感觉。 「你要找人取暖我不是好对象。」 「谁说?我不只想取暖,我想依偎,想同甘共苦,想一辈子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下去。」 盛雪慢慢瞠大了眼眸,像是要看进去他眼中的灵魂。 在敞开真心这部分,容郡比她勇敢得太多了! 「那好,赶快去号召天下,凭你的脸蛋还有身家,啧啧,你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后宫佳丽三千……你……要多保重身体啊!」要不然怎么应付无度的需求呢? 「我翻脸喽,你践踏我男人的自尊心!」他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 「哈!」 「我很清楚、完整的表达我的情意,你有听有懂吗?」看起来是没有。 容郡眺了起来,他到处梭巡了一遍后,开始掀窗帘,翻箱倒柜,然后从垃圾桶中翻出来一枝谢了一半的玫瑰花。 他不甚满意的摘掉几片凋谢的花瓣,用连自己也不满意的声音说:「我要向你求婚!」 盛雪用手捣住眼睛。「鬼会答应你才怪!」 竟然想用一朵残花跟她求婚,他要不是急疯了就是脑子坏了。 事不宜迟,打铁要趁热。 「我要去向你的家人提亲,求他们把你嫁给我!」当下作了决定的容郡拉着盛雪一路飞奔前往她位于郊区的老家。 「互相建立了解的第一步就是拜访你的父母。」 「你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莽莽撞撞的带个男人回家,她不觉得家里的人会给什么好脸色。 「我要去!」不顾出租车司机频频由后照镜投过来的眼光,他在盛雪的唇上偷了个吻。「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少年,运将我支持你!阮牵手也是这样从丈人爸手上抢来的,要是没有当年的勇气,我今天还是罗汉脚一个咧。」不甘寂寞的司机先生也来插花,提起当年勇,无限怀念。 盛雪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不敢去想回家后会面对怎样的责难,单单之前打电话回家所遭的奚落就够她难堪的了,何况是面对面的交战。 「你别想得太多,天塌下来还有我!」望着她担忧的面容,他实在很想会一会那些叫她坐立难安的家人。 她喉头干涩,被人独占珍爱的感觉模糊了双眼。 要说她对自己的人生还有想望,那就是她曾经渴望过一双有担当的肩膀,偶尔愿意为她遮风避雨,及一双专注的眼眸倾听她的絮语,然而,那些曾经投注在父亲身上的想望一再落空以后,她就不想了。 她总是告诉自己,自己爱自己总好过奢望别人来爱她。 可那她为自己建造的堡垒垮了、碎了,坍塌在这艳若桃李的男人的粲笑上。 以前交往的男人没有谁愿意给承诺,好象只要一出口就会要了他们的男性尊严一样。 她在容郡身上看不到这些。 不管他说什么,出发点好象就只为了看她笑,看她开心,看她无忧无虑。 她承认自己付出的太少,却得到这么丰厚的回报。 她含着泪,红着眼圈,沙哑着声音,用指头按他看起来怎么都称不上猛男的肌肉。 「你说的,天塌下来都会帮我扛?」 啾地,容郡像是把她当可口的点心,想到就亲一下,要不这摸摸、那捏捏,那份依赖毫不掩饰的表现。「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我当然扛得起!你有没有听过两人同心齐力断金?即便你的家人是虎豹狮象,我会搞定他们的!」不管她的家人有多难搞定,他是要定了她! 「夸张的大男人!」她破涕为笑。 「糟糕!不足为道的小缺点你不会很介意吧!」 盛雪困窘的低斥,「你要我跳车吗?」眼看都到家门口了。 「幸好只是跳车,你没有逼我跳火圈、滚大球,我们一起跳吧!」他拥住她,作势要开门跳出去。 盛雪可以看见司机先生越来越黑的苦瓜脸。 「你这个人来疯,我受不了你了!」车子停了,她的心情不若刚刚志下心难安,心跳的频率回到原来的轨道,甚至还轻松了不少。 他扮小丑,为的是不要看她愁眉苦脸吧。 下了车,望见宅子的亮光,第一回,盛雪主动伸出手握住容郡的手,相视而笑。 前途,也许没有她想象的艰困。 睽违几个月的城市,完全换上不一样的气息、颜色。 她对季节没概念,只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梧桐树的衣服还挺多的,这次,树梢的叶子都泛了黄,一地的黄叶缤纷。 没有时差上的问题,有的,只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不过,容郡母鸡护着小鸡的态度让她很快地拋开了不安,甚至,她今天下了指令,叫他这个没有老板自觉的人去上班。 虽然说,她差一咪咪就要屈服于他眼中的哀怨…… 「别去招惹他……」他有些欲言又止。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什么他呀他的,他是你老爸。」 「也就仅止于这样。」容郡的口气还是严厉。 这不是讨论的好时机,她把公文包往他手上塞。「不管怎样,晚上要准时回家 吃饭。」 「遵命!」他露出无伪的笑靥。 盛雪只是随口叮咛,她当然不知道,要一个老板级的人物天天回家吃晚饭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容郡在公司因为坚持要回家吃晚饭掀起多大的波澜。 浩园占地好几公顷,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闲荡,及跟偶遇的仆人们问早、问好、问洗衣机在哪、问她可不可以吃冰箱里面的巧克力冰淇淋。 要跟所有的人打好关系短时间内并不容易,她也不急,很多时候只是袖手旁观大家做事情,偶尔插插嘴,遇到不懂的地方绝对不耻下问。 一开始,问倒了全部的佣人,他们几乎以为这个台湾来的小姐是故意嘲笑他们低下的工作。 他们不信有连葱、蒜、韭菜都分不清楚,面线、油面、细面差别在哪也不明白的人。 拿园丁来说,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允许她拿着花铲下肥料--什么花要下哪种肥料,份量不一,然后看她笨手笨脚的搞了一身的脏,满头大汗的等他检查,那份心意,总算让他是有那么一点服气了。 其实在上位的人哪需要他们的认同,个个挣得都是一份薪水、一份工作,几周相处下来,他们在盛雪身上感觉到了平易近人,也因为她的关系,他们开始用另一种角度去看本来在他们眼中极难相处的容郡。 黄昏。 小门里钻进了两个人影。 花色的伞下听得见叽哩呱啦的兴奋。「好便宜喔,真的好便宜……」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都便宜得不可思议,比起以前在台北的高消费,简直如在天堂一般。 第十三章 「都是小姐太性急了,等我跟她杀价还能多少几块钱呢。」这个小姐真的不同,平民得不得了。 「咱们明儿个再去给他杀个痛快,阿嫂,你要帮我喔!」来不到一个月的人讲话已经有了点上海腔,是不够字正腔圆,但是搞笑的能力还不差。她也满自豪的。 「我是识途老马,交给我没问题!」提着菜篮的厨娘拍胸脯揽下来。 穿过曲折小径,厨娘迟疑了下。「小姐,咱们换条路走吧!」 「为什么?」 不远处,以篱笆树当作区隔的长l转角处站着好几个人。 平常,这少有人迹的地方只有仆人们拿来当快捷方式。 「那边,有人。」 「哦,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厨娘用呛到的眼光看她,然后确定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用轻微的声音说:「有医生跟护士在,老爷子肯定在墓园里面,我们不要过去。」 「墓园?」 「是啊,这块地以前就是容氏家族的墓园……容太太也躺在那里,老爷跟太太说悄悄话去了,通常这时间他不爱人吵他,谁吵他,他跟谁发脾气。」毕竟是服务许多年的人,对自家老爷的脾气有着深入的了解。 呵,有钱人出手就是不同,连墓地也跟宅子摆在一起。 「那正好,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老爷子。」把伞从右手换到左手。苦无机会的她应该把握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小姐,千万不可以!」厨娘吓得菜篮子差点拿不住。少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老爷跟小姐碰上。 两人要是有什么擦枪走火,她拿十颗脑袋来换也不够! 「阿嫂,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盛雪笑咪咪的对厨娘保证。他又不是恐怖分子,没什么可怕的。 「小姐,老爷的脾气很凶的……」持虎须的结果是很难想象的。 「没事,我只是去瞧瞧。」 [瞧瞧?]老爷又不是风景名胜,这一瞧别瞧出什么祸事来才好…… 这一旁为她捏冷汗的人还没想完,盛雪早一溜烟走向容家的禁地。 向待命的医生跟护士打过招呼,在他们几乎要扭曲的眼神中。盛雪拾阶而上。 「我不是叫你们谁都不许靠近!」爆竹般爆裂的旋风就在盛雪看见坐着轮椅的老人时炸了开来。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有哪点像是中风行动不便的老人? 她站定,一秒后试探的伸出一脚。 「开除!」轮椅蓦然倒转,一张刀凿的脸孔阴森森的瞪着盛雪。 不是护士。只消一眼,容厉打量了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对不起,我不是护士小姐。」眼前的脸可比阎王的,要不是些许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他有着跟容郡相似的线条,他是人见人怕的。 她也怕,怕得厉害。 容厉用抿起的唇睥睨她。「你是哪个鬼,立刻……给我消失!」 「容伯伯,我叫盛雪。」 「哼,」他慢慢抬高鼻子,继续用鼻子哼她。「我知道妳……你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他只是中风而已,虽然废了一手一脚,刚开始口齿完全不听使唤,其它的器官可都是完好的。 「谢谢你的夸奖。」如果她浑身上下有那么一根叫做迷人的骨头,她一定会用力的叩谢父母恩。 容厉磨牙。「妳是……白痴吗?听不懂……我在骂你?」 「我知道。」 「知道还不摸着鼻子滚?」她厉害,居然能在他面前待上这么一阵子不发抖,他一生纵横商场,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么带种。 「我腿软。」她很坦白的说。 容厉微微讶异,但是口上一点也不漏痕迹。 「怎么,我儿子上班去了,你想趁他……不在家来对我这老人耀武扬……威,展现你的威风吗?」 「容伯伯,你的扶手借我靠一下好吗?」 「软骨头!不准!」她跟天借胆吗?竟然想靠近他! 「那我可以蹲下来跟你聊天吗?」 「臭女人」 「容爸,你可以叫我小雪,阿郡有时候也这样叫我。」 不怕、不怕,这老头一点都不可怕…… 「医生、护士,来人吶,推我回去!」这种无厘头的对话叫他火冒三丈,要是他能动的话,他大概会亲手宰了这女人再说。 这女人让他血压升高,本来想来凭吊老婆的心情一丁点都不剩,浥郁心绪早就滚得无影无踪了。 被紧急召唤过来的医疗团队赶紧把容厉带走,留下空荡荡的墓园还有被冷落的盛雪。 晚饭时间不到,消息早传得沸沸扬扬。 盛家小姐不只挨了老爷一顿臭骂,还惹得老爷血压高升,连带身边所有的人全部遭殃。 此等惨状,容郡一踏进家门,小道消息就不请自来,每人一张嘴,差点让他的耳朵长茧。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请来的佣人嘴碎得可以组成一支杀人不眨眼的军队。 「我好象闯祸了。」她鼻子有点红,看起来是卯起来狠狠哭了个够。 「我不是说过别理他?」餐桌上一片凄凉,他每天期待的晚餐,今天大概要落空了。 「我听医生说他的血压升得很高,他不要紧吧?我老家有一种专门降血压的草药,我可以请爸爸寄过来。」她就知道,她没有老人家的缘。 「我的晚餐呢?」容郡敲着光滑的桌面。 「我没有心情煮。」她在对着河马讲话吗?他竟然只担心晚餐有没有着落。 「下面条……如何?」最简单的? 「门都没有!」 容郡咽了下唾液。「好了,我知道妳的意思了。」他拉了拉领带,「等我回来要有面吃。」 「我中午有卤了肉燥……」 他迅速决定。「我要吃肉燥饭。」脆脆的腌黄瓜,剥皮辣椒……他可以嗑上三海碗。 「好嘛--」 「你厉害,想不到堂堂容氏的开山鼻祖竟然以欺负女生为乐。」开门见山,容郡一走进容厉的房间劈头就说。 正在听音乐的老人来不及隐藏他每天都要按时收听的习惯,好一下才狼狈的切掉按钮。 「怎么,我才说她几句,她就告状了?」 什么血压升高,这老头全身上下好得很,只有脾气是毛病。 「她什么部没说,只担心你的血压关高,一不小心会一命呜呼。」 「不用替她说好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随便你,她要我来看你,我来了,就这样。」容郡太了解父亲的狡猾跟奸诈。 「那个女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为什么你就从来不听我的话?!」 「因为她给我爱。」容郡转过身,「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从来都吝啬给我一点安慰,我要不到,妈妈也要不到,你凭什么要我该听你的?」 容厉哑口无言。 「如果,我愿意给她好脸色呢?」 [你在跟我谈条件?] 「怎么,不行吗?」他的老脸不可能一下拉破。 「父亲,你应该用心去看看小雪的,她跟紫罄不同,她是个好女孩。」提到心爱的女子,容郡的声音不自觉放柔。 自从父子俩对立以来,这是容郡用过最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容厉有那么一下子是真的愣住。 温柔。 他那只要见面不是跟他用吼用叫,就是冷淡到将他当成陌生人的儿子,竟然因为那个女孩而对他软化了态度。 是不明显,但是,该死的已经让他这老人心里产生剧烈的变化。 「我要去吃小雪煮的肉燥饭了,可恶!害我还要跑这一趟。」看容厉没有其它反应,容郡也不想再费口舌。 「肉燥饭,哪是什么玩意?」容厉问得很自然。 「台湾小吃。」想不到也有他父亲不懂的东西。 「家里又不是没佣人。」 容郡没好气的回答,「我就是喜欢她亲手煮的东西。」 「你妈以前也下厨,她煎的鱼没有一条不是焦的,我跟她在一起那段时光,从来没吃过完整的鱼皮。」回想当年的点点温柔回忆,当年已惘然。 容郡有些一怔然。他们父子从来没有共同的话题,想不到可以从父亲口中听见有关于母亲的片段。 「那个女人……咳……叫什么?」 「小雪。」臭老头!连名字都记不住! 「她很会烧菜?」 容郡想摇头,又点头,一下发现好象都不对。「她什么都不太行,不过她设计的礼服可是一级棒,是婚纱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容郡的眉飞色舞让容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儿子在谈恋爱。 「你确定她跟你在一起不是贪图你的钱?」 「说到这个我就一肚子火,都是为了你……你的公司、你的钱她才不理我的!」想到之前的种种,容郡的火气又大了起来。 容厉越听越惊讶,对盛雪的偏见总算有点改观了。 一种奇妙的生物链焉然形成…… 虽然每天还是能听见容厉的挑剔跟怒吼-- 「你给我滚出去,我的房间不要放花,不要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他的医疗团队互相觑眼。老董事长的中气好象越来越足了,在他下次对他们这些人开炮前,要不要先买几套耳塞来预备? 「叫我吃这些尼姑和尚吃的菜,她想要我死……」 「生机饮食对身体有好处,我问过医生,他也赞成偶尔食用有机食品对你的健康有帮助!」打死不退的盛雪又回嘴了。 「你这小女人知道什么营养学,放屁!」一天到晚来烦他这个病人,她干么那么看重他啊! 儿子事事听她的,她大可以不要理他这个失去舞台的老头子的! 「什么运动,我不需要复健!我好得很!」 就在他吼完的那个下午,准时的,容郡又来拍他的门。 「晚饭都是醋……老头!你今天又干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他那个已经变成妻奴的儿子又因为吃到失常的菜肴来凶他…… 哼哼,想不到他的影响力这么大! 「我不想运动嘛。」 「我明天就跟医生排时间,你不知道人年纪一大脑血管的毛病一大堆,你中风的人,别以为下次运气还那么好,不运动?哼,你就等着下次断大条的血管吧!」 可恶!这是当人家儿子对父亲讲话的口气吗? 容厉发誓,他有千百万个不情愿,不过,那些举凡被盛雪带进来,又被他命令人丢掉的垃圾不消几天又偷渡到他的窗台上、茶几上,甚至床头上。 这女人…… 瞟着一朵对他无辜微笑的小白花,他下垂的眼皮认命掀了掀。「这个笨女孩,不知道老头子最忌讳这种白色的死人花吗?」 时间就在这些反反复覆中过去。 圣诞节前夕。 装饰好的圣诞树高高的挂在协园的大厅,琳琅满目的耶诞饰品挂满青绿的树身,用保丽龙跟棉絮造的人工雪更是铺得到处都是。 「就缺圣诞树上的星辰了。」忙了大半天的盛雪,满意的看着她的杰作。 「这星星不一起挂上去吗?」厨娘指着最后将嵌在圣诞树顶端,通电后会发出亮光的大星辰。 「那是阿郡的工作。」 「这个家好久没过过洋节日。」 「所以,我们今年才要热热闹闹的啊。」她对厨娘一笑。 第十四章 她下了梯子,对着圣诞树上咧开嘴巴唱诗歌的小天使微笑,这时候最近总是准时到不行的容郡下班回来了。 「你回来得正好……树顶的星星等着你回来挂。」她大方的将梯子挪到他面前。 把公文包跟外套交给管家,容郡一边扯着束缚了他一整天的领带,一边用打着问号的表情走近她。 「为什么是我?」 「挂星星的人可以许愿,那个愿望会成真的。」 「我不信这个。」望着被塞进手里的星星--他的不信。 「不管信不信,你先挂上去再说!」她神秘兮兮的将容郡往上拱,以为他背后没有长眼睛的朝着厨娘使眼色,要她不知道做什么事去。 他认命的把大星辰挂到固定的位置。通电后--所有的小灯泡都会跟着闪烁起来,这棵圣诞树才会有生命。 「许个愿望再下来。」吐气如兰的声音在后面叮咛着。 他闭眼,随便敷衍了下,脚还踩在阶梯上,车轮辎辎的声音从房屋的其它角落传了出来。 容郡踏上地面,转身,对上笑语嫣然的盛雪还有容厉。 「爸--」容郡是错愕的。 容厉不自在的握了握拳头,不怒而威的双眼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 父子俩就这样傻傻的对看。 小时候的容郡总是会在圣诞树下许愿,希望他那经年不回家的父亲能够回来看他一眼。 然而--他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风流成性的父亲宁可到情妇的金屋去,也不回来探望孤单寂寞的他。 十岁后,他就不再作这种空虚不实际的梦了。 这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只跟小雪讲过。 想不到她竟然来圆他幼年时期的梦。 淡淡的辛酸蒙上他,然不是因为看见父亲愿意配合盛雪来演这出戏,而是她让他看见老人的转变,他感受到的是她的心意。 心意无价。 无价之宝。 「一起吃饭吧!」他领头往餐厅移动。 盛雪主动去推容厉的轮椅。 她附在老人的耳边悄悄说:「他害羞起来真可爱对不对?」 容厉抿掉眼眶的湿意。「我错过他需要我的那段时间,我错过太多了……」 「不晚的,只要有心,任何时候都不嫌迟。」 「真的?」 「当然,好好运用你老帅哥的魅力啊!」 「我哪里帅了?」 「你不知道阿郡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吗?」 一小段路,一老一少聊得可起劲了。 「那也就是说,你是为了阿郡才来讨好我的?」牛就是牛,牵到北京爱次毛弁疵的毛病一下还是改不了。 「容爸,你是阿郡的爸爸,因为有你才有他,爱屋及乌的道理你一定明白,我当然要对你好喽,谢谢你生了阿郡这么棒的男人!」 「算你会讲话!」再挑剔下去,他损失的不只是个儿子,还有这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孩。 老人家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的好。 来到餐厅,已经坐定的容郡冷眼看着盛雪跟他父亲有说有笑,那种在他心中冷却已久的家庭温暖不自觉的浮现,他又看见那些平时训练有素的仆人们也挂着笑来来去去的送菜,这样一幅天伦乐,因为有了小雪而重现了。 管家接手安顿容厉。 餐桌上烛台高烧,银质的餐具、雪白的餐巾、丰富的菜色都已经准备妥当,一家三口,温馨的平安夜。 「哇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容大爷,妹子,我来打扰啦!」把枣红大外套跟毛线围巾丢给忙不迭小跑到楼梯口的管家,没人请自己来的殿下带着一身从外面沾染来的寒意,旋风似的卷进来。 「阿嫂,麻烦你把炉火弄大点,有没有浓汤啊,要不然来杯香槟也好,我肚子快要饿死了。」 没有半点身为客人自觉的殿下一进来就喳呼个没完,直到将他大爷舒服的伺候进椅子,他才梭巡着众人。 「咦,想不到是我最早来啊?」 「最早来是什么意思?」容郡大觉不妙。 「没有哇。」殿下含胡带过。 容郡站了起来对着管家发布紧急命令,「快去把大门锁起来!狼狗也全部放出来!」 管家瞪大眼睛,看着鱼贯走进来的人群。「好象来不及了耶!」 容郡忿忿瞪着每一个身材都比模特儿还要棒的男人们。 「我讨厌你们!」 每人都脱下外衣,一件件差点淹没老管家的头。 「怎么我们还没到齐就有人开始致欢迎辞了?」拉开椅子落坐,完全把浩园当自己家的黑歙占了个好位置。 禄瑶王、殷翡、东方狂也跟着落坐。一时间热闹非凡。 吁若湛沉稳如山的殿后。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后面跟着涌进来一群上了年纪的男女。 每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到容厉身边。 「老厉,你终于肯见人啦……」 「老头,别刺激病人,嘴巴收敛一点。」 「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客气什么!」 「容厉,气色不错唷。」 「哼,你再晚点来就看不到我了。」容厉看着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久久才迸出一句话来--然而,喜悦却不言而喻。 花白的头发,不若年轻人完美的身材,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是容厉年少到老的朋友兼商场上的仇敌。 他们不是别人,是七家族的长辈。 盛雪看得眼花撩乱,但是她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容厉是开心的。 只要是人,不管年岁多少,都需要友情的滋润。 她转眼再看容郡,看他处在许多人的包围中,她蒙蒙的想起远在台湾的姚仙跟余菲。 也许她这辈子最丰富的收获就是交了两个朋友也说不定。 后来老人组另辟战场到其它房间去了,年轻人们也围成一桌。 这么多人,原来预备的饭菜肯定是不够的!盛雪这时候才感觉到肩膀上的责任重大,她匆匆跑向厨房。 这么多人,她可不能丢了容郡的脸。 没想到阿嫂比她还兴奋,她摩拳擦掌,双眼发亮。「浩园好多年没有举办过餐聚,我要大展身手,让所有的客人都忘不了我的手艺。」 「我可以幫忙。」她用力點頭。快樂感染了她的頰。 「小姐,谢谢你,可是,这里我来就行了,请你回到少爷身边,你看,少爷在找妳了。」阿嫂明白--是这个小姐为他们干涸的家带来了滋润的温暖。 盛雪被动的走回餐厅,小手被追来的容郡握住。 她对他嫣然微笑。 容郡的脸上也有着美不胜收的笑靥。 两人翩翩走向人群。 那一晚,夜极深了。 沐浴过后的盛雪穿著浴衣慵懒的走出大房间的落地窗,斜倚着栏杆眺望多得几乎快要触及地面的星星。 忽然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抱住她。 「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她知道来的是谁。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那颗星。」优美的唇瓣贴着她微湿的发。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虫声啁啾,夜风低喃,毋需言语,毋需再说…… 秾纤合度的腰肢下是性感的毛料窄裙,洁白修长的大腿不穿丝袜也毫无瑕疵。 当然,这是指美腿主人站住不动的时候。 「你考虑看看,合作是双赢的方法,成本、风险互相分担,虽然利益也必须均分,对于公司资金的调度能更有效的灵活运用,我想不出来我们为什么不合作?」 「如果你要我在商言商的话,是你来找我合作,于情于理我都可以要多于两成的利润。」容郡对眼前的美色没有感觉。他是生意人,既然紫罄来跟他谈的是生意上的问题,他当然以生出息人的态度面对。 「奸商!」 「谢谢夸奖!不过,你这种情绪性的字眼在商场上是绝对行不通的。」阖上企划案,将它退到紫罄面前。 「我知道我是菜鸟,但是,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赶上你们这些商场上的老好巨猾!」她抬头挺胸,这让她胸前的伟岸更加突出。 她一向视为倚靠的父亲病倒了,身为唯一的继承人,她认清了自己没有任性的本钱,这是痛苦的抉择,她要重新学习,要面对她以前理所当然认为大家都必须服从她的环境。 「再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要谈生意,要当企业精英的领导者,你的服装是不及格的。」美则美矣,招来色胚骚扰的机率大过站上抬面谈生意。 紫罄咬着红唇。「你的心真狠,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帮我渡过难关,却不愿意……」 「你早晚要学习面对一切。」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我怎么可能跟你坐在这里谈合作案?」尽管已经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们还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紫罄明媚的双眸乍然发亮。 「我们就仅仅止于同学跟同学、朋友跟朋友的关系。」容郡表明得很清楚,他不希望再给紫罄任何希望。 以前的暧昧不明,必须由他来解决。 紫罄是他的难题,他不会将她留给盛雪的。 不过,女人心思的深奥实在不是男人能理解的-- 「你不要我就因为那个台湾女孩子?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紫罄,你比我还清楚爱情。」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是无道理的,爱就是爱了,要他怎么解释,再说,他根本不想浪费太多唇舌。 「你责怪我拖拖拉拉这么多年,扯着你的感情不放手却不匮珍惜,对不对?」一个男人的爱情到底有多长,真要摸着良心说,容郡其实无负于她,是她太自以为是,挟着恩情以为等她飞倦了,优秀如他还会在彼岸等着她。 「紫罄,如果你要跟我谈合作,最好忘掉以前。」 她不笨,只是任性。 「一点遐想的空间都没有?」 「我不想让盛雪有任何的误会。」这是男人的坚决,那种莫须有的误会尽管狗血,却是感情的绝对杀手! 「她有什么好,平凡得要命,别说帮助你的事业更上层楼,甚至连让你更加飞黄腾达的能力也不具备,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了她什么?!」就是这么呕人,如果说容郡看上的女人比她优秀、比她漂亮,她没第二句话说,甚至潇洒的退让都可以,偏偏那个台湾女人没半点叫她瞧得上! 「她拥有你所不知道的优点。」容郡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向她解释什么,她怎么想已经跟他全然无关了。 「你根本被蒙蔽了眼睛!」 「就算是这样,也跟你没有关系。」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没有在紫家有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 「容郡,你太无情了。」 「你是来谈合作案,不是谈情说爱吧!」 「好!我一定会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忿忿的夺门而出,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是什么人?紫罄女王,她不会饶过自她手中夺走任何东西的女人! 「慢着!」 她心中一喜,带着期待的转过头。 「紫罄,我知道你年轻,对商业也没有多大兴趣,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最后还是要告诉你,你掌控的是紫氏数千名员工的生计,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多考虑几分。」只要决断错误,方针错误,整个大局就没得玩了。 终章 没想到容郡要对她讲的居然是这些,紫罄沉下了脸。 说教、说教!他只会对她摆出一副大人的脸色,这是她最讨厌的! 「喂,出来说话!」 就算隔着听筒,不改骄傲的语气,一清二楚的传达进盛雪的耳朵。 她并不想出门。 她跟阿嫂借来好古老的那种缝纫机,虽然是第一次尝试剪裁礼服以外的领域,可一个上午下来成绩还不赖,她想继续。 但是,不让人拒绝的紫罄一下完命令就切断电话,丝毫不给盛雪说话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容郡就快要下班,却独自一个人坐在mon the bund的下午 茶区。 五○年代的爵士音乐,窗台上的红花与古色古香的建筑,可以看见陆家嘴和外滩的全景。 盛雪搅拌着杯子里浓郁的咖啡,眼睛却透过帘子金光闪闪的水晶珠子往外眺望。 都过了约定时间,那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迟到了二十几分钟。 就在她想结帐走人的时候紫罄这才姗姗来迟。 她一身香气全身名牌,跟一身便装的盛雪连比也不用比,在咖啡厅喝茶的目光几乎为她一个人群起骚动。 她婀娜多姿的坐下,开门见山。 「容郡是我的,」 她就知道。盛雪口渴的将冰茶水上面漂浮的冰块夹起来吃,冰块在口腔中散开,非常清凉解渴。 紫罄对于她的动作感到深深的不以为然。 「我真想不通容郡怎么会看上你?」 「我也不知道。」有空的话她也想问问容郡。 「我认为你配不上他!」 「唔,我不知道耶,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讨论阿郡的归属权吗?」阿郡又不是物品,谁想要就能拿去。 「我要你退出,最好回台湾去。」男女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三角关系。 盛雪调整了一下坐姿。「紫小姐,我想你很习惯命令别人做事,不过,如果爱情听话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如果阿郡喜欢的人是你,你也不用来命令我离开他成全你们,你愿不愿意换个角度想,你不觉得今天来要求我做的事情很荒谬?」 「妳笑我盲目?」 「你太敏感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想法。」她浑身都是刺,要是有个不小心会被扎得全身是伤。 盛雪知道自己没那口才,也不想让其它人看笑话。 两个女人为男人争风吃醋,这种戏码居然也落在她头上。 「你说得好听,容郡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耀武扬威是理所当然的!」 「紫小姐,你错了,阿郡不是炫耀的工具,他就是他,也许在别人来说他顶着容氏的光环,但是,他背后的努力不是更应该得到嘉许?你来要求我退让的同时,因为我答应你离开这场两人三脚,阿郡就会回过头来爱你?如果你只是为了一口气吞不下去那更不应该,爱情不是买卖,你把自己的爱情当游戏,一个人退场,一个人进场,所有的一切都由你操控,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紫罄霍地站起来,连带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她脸色铁青,对到处奔流的水一无所觉。「想不到……想不到……」她的爱情程度只有幼儿园毕业。 她太习惯子取予求,太习惯别人都该视她为女王陛下,她在这场爱情的课题里输得太惨。 但是,她随即昂起高傲的头。 「我不想认输,可是,怎么看我好象都是惨败的那」方。」 盛雪摇摇头,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不趁胜打击我这失败者?」不管用语言或行动上的污辱,那会让她好过一点。 「阿郡说你对他有救命恩情,他一直记得。」 「那个笨蛋,我挟着这份恩情要他娶我,他竟然二话不说的答应,这几年我到处飞来飞去根本没把他放在眼底,他也包容,我在测试他的底线,一亘任性的人是我!」 不懂珍惜的人是她。 终于说出真心话,奇异的是,她的心竟然因为这样释然了些。 她从皮包中拿出一些白色药丸。「算你运气好,我本来想把这些一泻药放进你的饮料里的。」 「啊!」这女人果然是邪恶的,打从见面就用烟蒂问候她,现在居然连泻药都准备好了。 「我本来想,就算容郡要不回来,让你拉肚子也能出我一 口怨气。」紫罄说得天经地义。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良心发现没有让我出糗到家?」看着那些为数不少的泻药,盛雪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哼,你斗不过我的!」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像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还是拉拢来当朋友的好,要当敌人,她肯定是常常被恶整的那一方。 不是她长别人志气,是有自知之明。 「两位小姐的下午茶时间结束了吧?」插入两人谈话的声音不愠不火,手腕挂着西装外套的容郡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 「阿郡!」盛雪带着惊讶。他居然知道她在这里。 「这么快就来英雄救美,怕我把她吃了不成?」紫罄的反应可就没那么喜悦了。 其实容郡来得更早,他躲到一边观察,只要紫罄有任何行动他绝对在第一时间出来灭火。 「回家喽。」他把手伸向盛雪。 「哎呀,你下班了?我不知道自己坐了那么久。」向外面望去,透过橱窗可以看见已然盖上黑幕的天空,天真的黑了。 「这个下午你过得愉快吗?」 「还可以,不过大概来不及回去煮晚饭了。」 「那就不回去,我们今天去约会,我们很久没有出来吃饭了。」他牵奢盛雪的手慢慢走出mon the bund。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出来聊天。」盛雪转头向里面的紫罄挥手,算是道别。 「谁还要跟你出来?」紫罄的态度可想而知。 [她有欺负你吗?] 「如果有,我早就说了。」把手交给容郡她很安心,慢慢沿着行道树的路走过去。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全身上下完整无缺。」她娇笑。 「我回家要好好检查、检查。」他眼眸变深。 「羞羞脸,大色狼!」 「男人不色怎么带给女人幸福?」他理直气壮得很! 「不听、不听!」有人羞红了脸掩耳逃开。 容郡迈开大步追上去……一前一后的情势很快改变,但是响亮如同银铃的笑声 却穿越过层层的树枝窜向天空。 尾声 隔年春天。 盛雪的家人来显园作客。 到处都有人拉着她耳语-- 「小雪啊,你从来没有说阿郡在上海有这么庞大产业……」 「妈,这是他的,又不是我的,有什么好说呢?」来不及逃,这已经是妈妈今天第几次洗脑了? 「胡说!要是知道他大有来头,上次他到我们家来才不会对他那么失礼?」 还有先决条件的唷,妈妈怎么也不想想他们家好几口人到上海来的机票钱都是容郡出的,来到人家家中吃碗里面,看着碗外面,这样不好吧! 「那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行!趁他现在对你还有兴趣你去跟他商量。」她像是要卖女儿精打细算着。 「商量什么?」 「要他把你几个弟弟安插到他公司里。」 「妈,不行的,你跟爸别打阿郡的主意啦。」亲疏不分不是容郡做事的方法。几个月前紫罄还为了公务跟他吵了一架,她不是紫罄,也不想为了这些贪心的家人去跟阿郡吵架。 「女儿手心向外我早就知道,想不到一向最听话的你也一样……]她阿娘唱起哭调不输职业级的歌仔戏团员。 「妈,爸爸如果考虑将我的名字列入他遗嘱,跟弟弟们一同享有继承遗产的权利,我会考虑帮大弟、二弟找份正当的工作,不是每天等着分财产,坐吃山空。」 「啊!你这死丫头,是谁教你的?」 「没有哇。」家人、家人,同个屋檐下才叫家人。 父母、永远是父母,但是,不管年纪多大也要活到老学到老,女儿不尽然都是泼出去的水,男孩、女孩都是宝。 ◆ 欲知幸福婚纱老板娘姚仙和夏草误打误撞的冤家恋缘,请看陈毓华花园系列『婚事告急』之《草哥不给把》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