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漫的爱人》 001 一碗安胎药 “轩儿啊，来把这个安胎药喝了。”婆婆手里端着熬了一下午的中药，小心翼翼的搁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你现在日子还短，胎气也不稳，得小心养着，这药是妈来之前特地找村里李老头配的，趁热喝。”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中药苦味，我抬头对婆婆微微笑了笑：“妈，辛苦了。” 婆婆见我领情，笑的更加开心：“李老头祖上在皇宫当过御医呢，有家传秘方，这我可是费了无数心思讨来的，你喝了绝对一举生个儿子。” 看来婆婆喜欢男孩。 这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逝，我没多想也没接话，只是把碗拿起来，想赶快喝下去。结果那药太烫，我又喝的太猛，一大口灌进嘴里，把我烫坏了。我立刻把嘴里的药给吐了，药碗也被我丢在了茶几上，我吐着舌头使劲用手扇凉风，还直吸冷气。 “哎呦哎呦，你这是干嘛那。”婆婆见药洒了一桌子，心疼的直皱眉头，“白熬了一下午了。” 婆婆没有关心我是不是被烫坏了，却先心疼那被洒了的汤药，让我心里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 婆婆并不和我跟老公住在一起，她过来这件事，得从几天前说起。 当时我查出怀孕快一个月了，而且害喜的挺厉害，我就想把我妈接过来陪我，毕竟当妈的有经验，而且也知道怎么照顾我，偏偏我妈最近老毛病犯了，腿疼的不行，我老公周进就说，“那就让我妈来”。 我有些犹豫，觉得让婆婆伺候自己不太好意思，就委婉的给周进说明了一下。 “那有什么，你是我媳妇，我妈就是你妈，照顾你是应该的，况且你怀孕了，我妈高兴还来不及呢。”周进当场就决定了，然后昨天我婆婆就来了，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而且大都是给我们带的山货。 “这些菜都是家里种的，大枣也是我们自家院子里枣树结的，没上化肥，比你们在这买的好。” 我说要帮她收拾东西，她没让我动手，稍微费点儿力气的家务也不许我做了。说是头三个月顶重要，我现在不能操劳，得好好将养着。 婆婆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此重视，我也心存感激，听说有些人家里，想让婆婆来人家都不肯来，我该知足了是不是？ 跟婆婆一起收拾了洒在茶几和地下的药汤，婆婆见时间不早了，于是便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周进回来的时候，婆婆还在厨房，我给他说了关于那个安胎药的事情。周进眉头皱了皱，什么都没说。我摸不准他心里怎么想，也没多问。 饭好了，我去帮婆婆端菜，三人在餐桌上坐下，婆婆坐上首，我跟周进一左一右，等着婆婆先动筷子。 “妈，你别再熬那个中药给轩轩喝了。”周进开口，用那种比较随意的口气，“轩轩会按时去医院检查的，况且开药的人又没给轩轩看过，不知道她的体质，万一喝坏了咋办。” 婆婆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沉着脸放下了筷子。 002 脚崴了 “妈，我们知道您是为我好，周进也是怕您辛苦。”我见婆婆不开心，赶紧满脸堆笑的打圆场，“不过毕竟是药三分毒，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么，能不喝药咱们还是不喝，万一出点儿什么状况，可不得又是您跟周进跟着受累。” 婆婆脸色稍霁，垂眼想了一会儿心疼道：“可惜白瞎了那么些好药材，贵着呢。” 我心里长长舒了口气，钱没事儿，只要家里安安稳稳的就好。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周进已经去上班了，婆婆也不在家，我想着已经三天没去店里了，就起来收拾了一下，然后挎上包出了门。 我自己在医院边上开了家花店，带着卖些营养品什么的，生意不好不坏，也就雇了一个女孩帮手，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叫佳佳，手脚倒勤快，就是爱玩。 “乔姐来了啊。”我去的时候店里没顾客，佳佳正在玩手机，看我进去了，赶紧抬头跟我堆笑，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嗯。”我点了下头，瞅了瞅店里的货，好像没卖掉几件，就问她，“生意不行啊？” “跟之前一样。”我感觉佳佳笑的有些虚，“可能隔壁超市做活动呢，有点影响。” 正说话，一个年轻男人进来买花，我怀孕之后对那个味道有点过敏，就让佳佳去招呼，自己去看卖货的记录本，这两天卖的东西确实少。 小伙子出去的时候抱了一大束盛开的百合，还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就多看了他两眼，毕竟现在来买花的基本都在店里挑一个花篮，很少有他这样要求现扎的，而且为了保存久，大都选花苞，他算是个异数。 看了看才发现这个小伙子以前来过好几次，怪不得跟我招手呢，我忍不住感慨一下，这年轻人就是浪漫。 我跟我老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他那个人特实在，说白了就是有些木讷，结婚快两年了，别说生日纪念日什么的，连情人节都没给我买过花，用周进的话来说，都结婚了还整那些虚的干什么，有那个钱还不如干点别的。 虽然话是没错，不过哪个女人不憧憬浪漫情怀呢？我也只能偶尔自嘲一下，可怜我一个开花店的，自己连花都没收过。 我打算今天在店里呆着，看看是不是真的生意这么清淡，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周进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在哪儿呢，妈找不到你，急的到处跑，把脚给崴了。” 周进的语气充满焦急，还有一丝责备的意思，我懊恼的想着怎么出来没有留个条，于是赶紧告诉他我在店里，现在马上就回去看看情况。 跟佳佳安顿了两句，我立刻拿上包走了。我这店距离我家不算远，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走路也就几分钟，我走的特别急，气喘吁吁的捂着肚子到了楼下，发现婆婆站在那跟一个领着小孩的老阿姨聊天呢。 “妈，您没事吧。”我赶紧过去把她的胳膊扶住，上下打量着她。 003 给钱也是孝敬 “没事啊。”婆婆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气喘得急，就问我，“你怎么走这么快啊，不是说过你现在不能这么劳累吗。” “周进说您脚崴了，我不是着急么。”我低头看着婆婆的腿脚，面上并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我刚上楼的时候崴了一下，没啥事，瞧你大惊小怪的。”婆婆笑了。 “你媳妇可真心疼你，你有福啊。”那个牵着孙子的老阿姨笑呵呵的看着婆婆，“哪儿像我媳妇，除了塞钱，多问一声都嫌烦。” 婆婆听了老阿姨的话，笑的更开心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给钱也是孝敬啊，总比花你的好。”说着，婆婆还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婆婆给我买安胎药的钱，我忘记给她了，而且把人家叫来，于情于理也该给家用，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正暗自懊恼，老阿姨又开口了。 “唉，一个月才给我两千块钱，还要看孙子，啧。”老阿姨话里的意思虽然是嫌钱少，可那语气听着绝对是炫耀。我们这里不是一线大城市，一个月两千块家用，真心挺多了。 “妈，咱们还是上去吧，我看看您的脚，要不我不放心。”我不想杵在这听婆婆跟这个老阿姨聊天了，根本就是攀比。 攀比这事情，一旦开了头，下面绝对没完没了，而且说不定还得搞得人心情不好。婆婆才来，希望别被外人误导了。 老阿姨也称是，催促婆婆上楼去，自己领着小孙子走了。我掺着婆婆进了门，看她的脚没什么问题，赶紧去卧室抽屉里拿了所有现金出来，点一点，正好五千块。 “妈，您看您在这要照顾我，还花钱给我抓药，这钱您拿着，别嫌少，就是我们当小辈的一点心意。”我把钱塞到婆婆手里。 婆婆稍稍推辞了下，就笑眯眯的把钱装进了口袋里，“那我就拿着了，你们这啥都贵，这钱我给你们买菜。” “那就辛苦妈了。”看婆婆收下了钱，我暗舒一口气，也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走的太急了，这会儿放松下来立刻就感觉累的不行，喝了杯热水，跟婆婆打了声招呼我就回卧室睡下了。一觉睡到晚饭时间，周进都回来了才叫我起来。 “多吃点儿肉才有力气，你看你下午走两步就喘那么厉害。”婆婆发话，我赶紧夹了块扣肉，忍着腻吃了。好在桌上有茶水，我喝了一大杯压了压，总算没有吐。 我从小不爱进厨房，到现在也只会做蛋炒饭，婆婆为了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加营养，天天给我煲汤喝。但是我吃东西老吐，为了孩子，吐完我也得再吃。难受是难受，我不想白废了婆婆的一番心意。 婆婆起得早，说是人上了年纪瞌睡少，而且起来就把家里都打扫干净了，我完全插不上手，弄的我特别不好意思。周进倒是看的开，他安慰我说，“妈在家里都弄习惯了，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美滋滋的想着，别人都说婆媳难相处，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啊？ 004 云里雾里 婆婆来我们这刚好一个星期的日子，我去店里溜了一圈回家，发现婆婆不在，也没有在意，做晚饭的时间，婆婆还没回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婆婆在家里待不住，没事就喜欢出去走走，但是她每天给我们做饭是非常按时按点的，我就想她是不是走远了，迷路了，赶紧穿上衣服出去找她，还给周进也打了电话说这事。 周进让我别慌，说可能跟谁闲聊呢，让我去小区周围看看，他下班就立刻回来。可是我们小区就这么大点，我前前后后找遍了都没看到婆婆的影子，附近的菜市场也去了，都没找到我婆婆，我看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周进也没个消息，又急又气，就给他打电话，没等他张口，先劈头盖脸的质问了他一顿，到底怎么回事。 “轩儿啊，我是妈。”婆婆在电话那边气定神闲的说了句，当时我小心肝儿都快飞了。 我不知道接电话的会是我婆婆，刚才的语气特不好，虽然我说的不是她是周进，但是周进是她亲儿子，听见媳妇这么说儿子，哪个婆婆能高兴啊。 “妈，你回家了啊？”我赶紧放缓了语气，“我这找不到您，刚才有点急了，您别往心里去。” 婆婆没有说什么，顿了几秒，我感觉那几秒过的格外漫长，好在她似乎没有在意，而是用很淡然的语气给我说，“你回来吧，有事要跟你说。” 然后我就听见周进在那边叫了声“妈”，语气挺奇怪，好像有点急，又有点埋怨，我心里生出些疑惑，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是昨天婆婆说的想去店里帮手我没让她去，还是今天中午她做的饭我吃的少了惹她不高兴了？ 怀着满肚子的疑问，我往家的方向走去，天已经黑透了，之前下楼没穿外套，北方九月里的天气让我感觉有些冷。我抱起双臂，加快了脚步。 回家推开门，婆婆跟周进都坐在客厅沙发上，婆婆的表情很严肃，而周进的表情则很复杂，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不高兴，整个家里气氛很不对劲。 “我回来了。”打了招呼，我换了拖鞋走过去，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嗯。”婆婆淡淡的应了一声，“轩儿，你坐。” 我挨着周进坐下，先看了他一眼，周进苦着个脸，刚动了下嘴唇，婆婆就先开了口。 “轩儿啊，我们老周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在我们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周进他爸去的早，我一个女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拉扯大也不容易。好在我们周进有出息，学上的好，工作也好，还娶了你这么个城里的媳妇，这也是我们周家列祖列宗庇佑。”婆婆从头至尾都没看我，脸上带着虔诚跟严肃，感觉就像电视剧里的老佛爷训话似的。 这一通说的我云里雾里的，婆婆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哪儿做的不好，给他们周家抹黑了吗？ 005 坏了香火 我满脸迷茫的看着婆婆，又看了看周进。 周进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对婆婆说，“妈，你说这些干什么，时间不早了……” “你插什么嘴。”婆婆眼睛一瞪，语气非常严厉，“周家三代单传，难道你打算到你这断了香火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读了那么多书，这点儿道理还不懂？” 婆婆说完我更迷茫了，我不是已经怀孕了吗，都去医院看过了，怎么就扯上无后了？ “轩轩才怀孕多久，连医院都看不出是男是女，你都从哪儿听什么骗子胡说八道来的。”周进也有些不高兴了，语气开始变沉。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骗子，人家杨半仙算的可准了，周家三代单传，我守寡二十年，可都不是我告诉人家的。”婆婆说到这里，我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 好像是婆婆在哪儿跟人算命了，貌似对方蒙的还挺准，但是跟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是男是女又怎么了，难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那个什么杨半仙说我肚子里怀的是女孩，而思想保守的婆婆觉得男孩才算正经后人，所以不高兴了吧。 我拉了一下周进的胳膊，示意他先别说话，带了笑脸看婆婆，“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给说说，我这都听糊涂了。” 婆婆白了周进一眼，然后看向我，很郑重的说：“轩儿啊，今天妈拿了你跟周进的生辰八字去找杨半仙算了，人家说了，你肚子里这一胎是个女孩。” 我有点想笑，因为我真觉得这件事本身确实挺可笑的，然而婆婆面色肃然，明显是很认真的模样。 “妈，那些算命的说的话，不能全信吧。”我尽量轻言软语，我知道农村里那个环境，对于这些东西看的挺重，生怕惹婆婆不开心，“那些人不也说，天道难测么。” “杨半仙是费了法力的，你们这胎怀的时辰不对，就是女孩，肯定没错。”婆婆说的斩钉截铁。 我看这条路走不通，赶紧换了条路。 “妈，我觉得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啊，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女孩不像男孩那么调皮，也好带嘛。”我还是笑呵呵的看着婆婆。 “说那些话的都是生不出儿子的草包，要么就是儿女双全拿来酸别人的。”婆婆的语气很是不屑。 我心里有些郁闷，稍稍吸了口气压住了，依然笑吟吟的看着婆婆。 “妈，就算这一胎是女孩，我们家条件允许，我也可以生二胎啊。”我说着，轻轻碰了下周进的胳膊。 “是啊，我跟轩轩又没有房贷压力，现在政策也允许，我跟轩轩都是独生子女，是可以生二胎的。”周进赶紧跟着我圆场。 “杨半仙说了，如果这一胎生下来，就会坏了我们周家香火，哪怕再生二胎，也续不上！”婆婆不耐烦的摆手。 这杨半仙究竟是何许人物，怎么这种话都敢拿来说，不知道会破坏别人家庭和睦吗？真是混账。 “可是我这怀都怀了，哪儿知道什么时辰的事。”我实在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所以轩儿啊，你听妈的，趁着月份还短，赶紧做掉。” 我愣住了。 006 争执 “妈，你、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婆婆，觉得有有点儿不可思议。 虽然婆婆没有回答，然而她一本正看的脸色让我明白了，她不是在说笑，她很认真的。 半晌我都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周进，他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只是眉头紧紧皱成川字。 我忽然就明白了，婆婆今天在电话里说的，“有事跟我说”，就是想劝我打胎。看周进的脸色就知道，婆婆找人算完命，先来给周进做思想工作了。只是看这模样，周进应该是没同意，所以婆婆才这么严肃。 “妈，你别信那些什么半仙的话，他要真那么神，早就买彩票发家致富了，还需要给人算命赚那点小钱，你说是吧。”我尽量把话说的轻描淡写，感觉就跟讲笑话似的。可惜我满脸堆笑，婆婆跟周进的脸上却没一丝笑意，我这话等于白说了。 “半仙不能给自己算。”婆婆已经不耐烦到极点，“我都跟他聊了好几回了，很准的。轩儿啊，你就跟别跟妈倔了，还是趁早去做掉，这可是事关香火的。” “那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实话，我心里不高兴了，所以小声抗议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婆婆把脸拉了下来。 我不想再顶撞婆婆，所以郁闷的低着头不吭声，周进也没插嘴，一时间家里气氛有些凝固。 “你们是不是觉得，妈是老古董，你们都上过学，都有文化，都是能人，所以就不用听我这个老不死的话了。”婆婆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他爸去的早，我一个寡妇把孩子拉扯这么大。我守着周家的香火，这么多年也没动过改嫁的心思，我容易吗？” “妈。”周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说的这件事，也太不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了！”婆婆忽然疾言厉色了起来，“怎么了，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所以妈的话就可以不听了是不是？你忘了你十三岁发高烧，我背着你走了好几里到镇上看病，你考上大学，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给你凑钱，要不是我找不到地方，我都要去卖血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崽子啊，娶了媳妇就不要老娘了。” 婆婆说到后面，眼泪已经淌出来，还不停的念叨着“我命苦啊，我不容易啊”之类的话。 “妈，你别这样。”周进也是不忍心，抽了纸巾给婆婆擦脸，婆婆不接，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也不看我们俩。 周进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是他的亲生母亲，虽然要求很无理，毕竟老人在伤心流泪，他感觉很为难。 婆婆也不念叨了，就是一直抹眼泪，低着头，不看我也不看周进。 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有些束手无策。 客厅里安静下来，除了婆婆低低抽泣的声音，谁都不说话。气氛很僵硬，沉默了大约五分钟，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007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原本是首舒缓的情歌，只是这时候听起来格外刺耳，我怕惹得婆婆更不高兴，立刻跑去打开包，拿出手机一看，是林姗姗的来电。 “轩轩，米靖好像又在外面有女人了。”还没等我开口，林姗姗明显带着哭音的话语从手机那边传过来，“我表姐去青岛旅游的时候看见……” “姗姗，我家里现在有点事，你给小文说吧，就这样，先挂了。”我这边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着她的闲事。我飞快的小声说完，切断了电话。 把手机揣进口袋，婆婆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见我回头，她没说话重新把目光落下去，依旧在抹眼泪，只是没刚才哭的那么厉害了。 “妈，今天时间晚了，您也累了，咱们叫外卖吧，您想吃点什么。”其实我是没什么胃口的，我只是想暂时先结束这个让人不知所措的话题。今天婆婆说这事说的太突然了，我想晚上跟周进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办再说。 “不吃，气饱了还吃什么。”婆婆完全不领我的情，忽地站起来，狠狠剜了一眼周进，然后快步朝小卧室走去。 “妈，饭怎么能不吃呢。”周进急忙叫了一声。 我怀疑周进的眉心就快要生出皱纹，他的眉头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舒展过。然而婆婆并没有理会他，“嘭”的一声把门摔上，然后从里面扣上了。 “那我们俩去楼下饭馆随便吃一口吧。”我看向周进，见他想说什么，立刻使了个眼色给他，“你上了一天班了，总不能饿着吧。” 其实吃不吃不是重点，我看周进的模样也是没什么胃口的，我只是想跟周进单独说几句，不是怕婆婆听壁角，只是觉得有些话婆婆万一听见了肯定会心里不舒服。 “也行，回来给妈带点儿，万一待会儿她饿了，家里又没吃的。”周进点头。 从家里出来，呼吸了一口带着点儿凉气的夜风，我感觉心里的郁闷稍微有一点减轻，进了饭馆，我们不约而同的走向角落的桌子。 周进要了盘盖浇饭，我什么都不想吃，就端着杯子喝白开水。 “周进，说说你的想法吧。”见周进不说话，我干脆先开口。 之前婆婆和他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作为一个妻子，我觉得至少该确定丈夫的想法和态度。 “轩轩，你备孕的时候我就说过，儿女都好，我不介意的。”周进看着我的脸，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可是在我看来，他是答非所问，我感觉心里压了块大石头，又沉又闷。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妈今天说的这个事。”我咬着嘴唇定定看他，期待他给我一个让我安心的回应。 然而周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皱紧了眉头，过了几秒，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轩轩，我知道她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但是她毕竟是我妈妈。”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008 同意不同意，一句话! 或许从婆婆端来那碗安胎药开始，我心里就一直有股压抑的怨气，此时周进的答非所问，让我心里的烦躁不可抑止的泛了上来。 “既然这样，那你跟你妈过去吧。”我气晕了头，话冲出口，就有些后悔。 “轩轩，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周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没吭声，鼻尖开始发酸，低下头，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这时候周进的盖浇饭送上来了，我把脸扭向冲墙那面，死死咬着牙根。 与周进结婚这一年多来，虽然我觉得他有些木讷，不懂浪漫，不够温柔，但是他认真实在，做什么事也不瞒我，我们的日子过得平淡了些却也没什么不好。这该算是我们俩共同面对的第一次风波，但是他的表现却让我觉得相当失望。 我是他的老婆，有些话他可以对婆婆说，但是我不行，对于婆婆来说，媳妇跟儿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否则今天婆婆为什么会先找周进谈话？ 周进他知道婆婆这个要求无理，这时候难道不该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么？哪怕只是私底下跟我说他坚决不同意把孩子做掉，即便不与婆婆争执什么，至少我心中安慰，我的老公是我坚实的后盾。 我越想越觉得伤心，但是不想哭，只是牙齿依然咬得死紧。 “轩轩，我妈是个农村人，大字也不识得几个，思想保守了些，但是她也是为了我们好，长辈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是为了害孩子对不对？况且她这么多年确实过的辛苦，她只是担心我结婚之后跟她疏远了。”盖浇饭还放在周进面前，他一口都没动，只是看着我。 “这些道理我懂，我又不是不讲理。”我抹了下眼角的泪痕，委屈的看着周进，“我只不过想要你一句话，你妈妈让我去做人流，你同不同意。” “我都说了，儿子女儿都一样，你还要我怎么样啊。”周进感觉有些无奈。因为他不懂我的心思，或者说他不懂女人的心思。 “你就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嘛。”我郁闷的要命，怎么一个确切的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难呢。 “我肯定不同意啊。”周进回答的认真，“但是她是我妈妈，她脾气有些倔，又要强。” “我知道了。”得了他确定的回答，我放下心来，“我是肯定是不愿意去做人流的，既然你也不同意，到时候你妈妈说我，哪怕你不好帮我说话，至少不要帮着她来劝我。” “只要你别弄的太过分。”周进接口把先决条件提出来。 我心里觉得堵，同床共枕近两年，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点儿信任总该有吧？ “那好，如果你妈妈先过分了呢，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我暂时丢开了所有情绪，正经而认真的看着周进的脸，拿出就事论事的态度。 我的表情很严肃，我并不是故意找茬，婆婆今天的表现非常充分的说明了，这事在她那儿绝对还不算完。 “不会的，我妈不是不讲理的人。”周进淡淡的回了句，然后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万一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或许是倔劲儿上来了，“我是说假设。” 周进仔细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这是他的习惯，任何问题在没有确定的想法之前，是不会给出很明确的回答的，显然，周进也觉得我这个假设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小。 009 两不相帮 周进想了一小会儿。 “轩轩，无论哪一方做出过分的事情，我都不会偏帮，如果妈妈不开心我会劝她，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怨我。”周进将食物咽下去，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一边是妈，一边是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 “好，一言为定！”我重重的点头。 我觉得只要周进坚持理性的中立就足够了，毕竟他夹在我跟婆婆中间也是很难做的。周进将饭吃完之后，给婆婆也打包了一份。我们俩各怀心事，一路沉默到家。 “妈，饭带回来了，你先吃点吧。”周进去敲了下婆婆卧室的门，然而婆婆没有回应他，看来还在生气，周进有些担心，问我卧室钥匙在哪儿，他想进去看看。 “放冰箱去吧，妈还在气头上，过会儿会好的。”我安慰了周进一声。 主要我觉得现在不是跟婆婆面对面的好时候，大家都先冷静一下，等把想法理清楚了，再坐下来慢慢谈，吵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周进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妈，我把饭放进冰箱了，你饿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吃。” 婆婆还是没应声，周进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原本平时这时候周进都会看会儿电视什么的，今天他也没心情了，洗漱之后直接上了床，我觉得大家心情都这么压抑也不是个事儿，就想着是不是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我跟他说最近我那个花店的生意有点淡，佳佳那姑娘爱玩，我还是多去店里盯着点儿。其实我也是想，多待在店里，少跟婆婆在家独处，可以避免些不必要的尴尬和摩擦。 “你不是害喜的厉害，去店里行么。”周进问我。 “没那么夸张，我带个口罩，别闻着那些味儿就行。”我笑了笑。 周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看又要开始郁闷。 “十一咱回我家去一趟吧，我妈腿疼的毛病又犯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又重新找了个话题。 “嗯，应该的，也有段时间没去了。”周进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又皱了皱，“我妈就不过去了吧。” “先问问她的意思？”其实我也不太想让婆婆去，但是她如果想去，我们也不能拦着她呀。 “完事我跟她说一下，我们俩去就行。”周进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 我没接腔，这个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别插话的好。 这时候厨房里传来微波炉滴滴的声响，应该是婆婆在热饭，周进听到之后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我有点儿不明白，婆婆不过是发个脾气使个性子，周进怎么这么紧张？ 不过我并没有多想，觉得大约是周进担心婆婆闹情绪不肯吃东西，把身体弄坏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周进像往常那样去上班了，家里静悄悄的，婆婆好像也不在。我转了一圈，确定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昨天晚上没有吃饭，这会儿肚子饿了，我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直接进嘴的东西，连水果都这么巧正好吃完了。 010 闺蜜聚会 怀孕以来对于气味的敏感，让原本就不会做饭的我，彻底躲开了厨房，如果不是今天婆婆没在餐桌上留吃的，我根本不会来翻冰箱。 可惜实在是没找到食物，我打算出去吃，对于婆婆今天早上没做吃的这件事，我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在茶几上留了字条就出门了，正准备找个地方填肚子，手机响了，是左嘉文的电话。 “轩轩，干嘛呢？”左嘉文懒洋洋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准备找地方吃饭，你是刚起啊，还是没睡啊？”我边走边看，寻思吃点儿什么好。 “别找了，我们一起吃，去姗姗那。”电话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左嘉文的语气听着已经精神了，“你在哪，我来接你。” 我说我在小区门口，然后挂了电话等左嘉文来。 左嘉文跟林姗姗都是我的闺蜜，我们几乎无话不说。林姗姗性格很柔，胆子也小，没什么主意，典型的包子，左嘉文则是刚好反过来。或许是因为有我这个卡在中间不软不硬的家伙，所以我们三个才能和谐相处，否则按照左嘉文的性格，林姗姗早被她骂死了。 我们高中就认识，只是大学毕业之后关系才亲密起来，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缘分奇妙。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嘉文的车在我面前停下。我赶紧上去，边扣安全带边问她，“给姗姗说了么？” “打过电话了，她说早饭现成的，米靖不在。”左嘉文干脆利落的回答，眼睛盯着路，并没有看我。 “今天怎么想起来去姗姗那。”我转头看左嘉文，她一般没事不喜欢去别人家里。 “米靖又闹绯闻了，你知道吧。”左嘉文边开车边说，“姗姗说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家里有事，是不是跟你婆婆闹别扭了。” 早在我婆婆没来之前我就在微信里跟左嘉文说过这事，左嘉文说，婆媳矛盾是自古以来就存在且没法化解的问题，区别仅在各家矛盾有大有小，告诉我要跟婆婆相互包容，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才最重要。 可惜她不知道，婆婆已经不打算让我生这个孩子了。 “到姗姗那再说吧。”我不想影响胃口，孩子的健康是很重要的，然而想到婆婆说的让我去打胎，我心里乱成一团，随口便吐槽道，“烦死了。” 左嘉文见状也没再多问，而是轻笑了一下，“等会儿看见姗姗，估计你得更烦。” 果然，到了林姗姗家里，一开门就看到林姗姗苦着张脸，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饭好了没，我快饿死了。”左嘉文踢掉鞋子，没问一句林姗姗为什么这样。 “嗯。”林姗姗点了下头，“放餐桌上了。” 左嘉文看着我们，“先吃饭，有事吃完再说，省的说起来没胃口吃了。” 言罢，拉着我们两个到饭桌边坐下。我跟林姗姗脸上都写的“心情不好”四个大字，左嘉文只是让我们赶紧吃饭，关于我们俩的烦心事，她一字没问。 011 回忆当初 我吃的很少，林姗姗则是随便动了下筷子，只有左嘉文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所有东西，才打了个饱嗝，长长舒了口气。 “行了，你们谁先说。”左嘉文抽了张纸巾抹嘴，眼皮都没抬。 “轩轩，你家周进也闹绯闻了？”林姗姗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他那么老实。” “我倒宁愿是这样，我就能杀到狐狸精面前去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刮几个耳光出气。”我郁闷的要命，“我现在是动不得也说不得。” 林姗姗看了眼左嘉文，左嘉文一脸淡然，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我婆婆找了个江湖骗子算命，说我怀的是女孩，要我打胎。”我话一出口，不仅是林姗姗，连左嘉文都愣了。 “这搞笑了吧。”左嘉文抽了抽嘴角，林姗姗也捂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我叹了口气，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本仔细的给她们说了，包括周进的态度。 “你打算怎么办？”左嘉文问我。 “我暂时只能先拖着，然后想办法说服我婆婆。”我郁闷道。除了这样，我想不出其他办法，总不能跟婆婆吵架啊。 “情况不乐观啊。”左嘉文叹了口气，“你婆婆这么看重性别，万一你怀的真是女孩，你婆婆肯定要闹的更厉害，周进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我也没打算让她帮我带孩子。”我撇撇嘴。我觉得只要能把孩子安安稳稳生下来，就算生了女孩，婆婆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跟周进心疼就行。 “你想的简单了。”左嘉文摇头，“你如果生了女儿，对你婆婆来说，就等于周家无后，她会不会善待你的女儿我们先不讨论，万一她撺掇周进跟你离婚呢？”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喃喃：“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好好想想你婆婆的话。”左嘉文轻笑，“有些事情我们看来荒谬不可思议，可是有些人就看的比命还重要。” 我不说话了，我觉得左嘉文的担心不无道理。 “周进不会同意跟你离婚吧。”林姗姗弱弱的插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呢。” “他们的感情基础摆在那。”左嘉文没有说完，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 我跟周进结婚，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么相爱，我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说白了，我们的婚姻就是相亲的结果。 当年我刚刚结束一段长达六年的感情，前男友帅气浪漫，疼我宠我，是我的学长，我们海誓山盟恋情缱绻，我曾以为我们必然修成正果，然而他却突然提出分手，因为他老板的女儿看中了他。 那时候我心灰意冷，对爱情完全绝望，家里人又总是催促我的婚事，催的我快疯了。我跟周进相识之后，觉得他为人踏实，工作不错，长相也算拿得出手，似乎没什么毛病好挑，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急匆匆闪婚了。 虽然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让憧憬浪漫爱情的我感觉有些失望，好歹我们相敬如宾，也没闹过什么大矛盾，却没想到会因为婆婆搞得这么不愉快。 现在仔细回想我们相识至今的过程，感觉我们就像两个搭伴过日子的人，或许就像左嘉文说的那样，年轻时候的我，在前男友身上耗尽了所有的热情跟力气，如今已经爱不动了。 012 懂得，所以心酸 见我跟林姗姗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左嘉文叹了口气，给我宽心：“到底周进的态度还是最重要的，他踏实，是过日子的人。” 这一句说的我心里更是戚戚然起来，曾经年轻的我们叫嚣，如果不能过精彩肆意的生活，那充其量不过称之为活着，过日子，果然是已婚妇女才懂得的事情。 我们想到问题的时候，也早已不像年轻的时候，以为单纯的爱情便可以支撑一切，婚姻不是风花雪月，我们还面对着茶米油盐跟琐碎矛盾，即便再有莫大的热情，在这样的日子里，也要熬没了。 所以左嘉文不跟我提情爱，她晓得婚姻是要两个人相互扶持一生的事业。 如此道理我们懂得，所以更觉心酸。 林姗姗这时候也幽幽开口，说起这次米靖闹出的绯闻，虽然只是她表姐的一通电话，然而米靖是个什么样的花花肠子，我们也都知道，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言，眉头深锁，气氛便更沉郁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可得跟你婆婆斗智斗勇，需要出主意就给我打电话，到底有个人商量还是好的。”左嘉文拍拍我的手臂，“肚子里的孩子要好好养着，心情不好，小心影响到。” 左嘉文已经不对林姗姗的事情置于评价，她骂也骂了，劝也劝了，林姗姗却总舍不得跟米靖离婚，她也烦了，索性只说我的事。 谁都没注意时间已近中午，米靖忽然开门进来，见我们三个女人坐在客厅里，都是满腹愁苦的模样，脸色不禁一沉。 林姗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匆匆站起来说了句：“怎么中午回来了，吃饭么？” 我跟左嘉文也随便打了个招呼，左嘉文瞥了一下林姗姗，满眼恨铁不成钢的郁闷。 “有饭吃么？”米靖轻笑着反问。 林姗姗愣了一下，想起一上午光顾着三人说话，居然也忘了做饭这茬事儿，赶紧往厨房走，“我现在就去做，你等等，很快就好的。” “见色忘友。”左嘉文撇撇嘴嘟囔了一声，我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拉着左嘉文站来。 “那我们就先走了，我也得回去看看我婆婆回来没。”我装作没看见左嘉文脸上的不满，笑着与米靖点头。 “那不送了啊。”米靖也不客气，毕竟是他自己家，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踢了拖鞋把脚翘在沙发凳上。 我跟左嘉文出了林姗姗家，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你去哪儿？”左嘉文系着安全带问我。 “回家啊，我早上出来婆婆不在家，这会儿去看看。”我心里郁闷，却也不想再挂着脸了，佯作轻松的笑了笑，“我想这会儿了，她昨天的气也该消了，看看能不能沟通一下。” 左嘉文看我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发动了车子。 “十一快到了，有安排么？”左嘉文忽然问道。 “要去我妈那边小住两天，怎么，有事？”我看向左嘉文。 “到时候有空一起逛街去吧，你看你跟林姗姗，一个孕妇，一个家庭主妇，全都跟黄脸婆似的，再这么下去，别说老公了，我看着都碍眼了。”左嘉文郁闷道。 听了她的话，我忽然心里一跳。 013 区别对待 女人的美，是件奢侈品，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来维持，哪怕天生丽质也只能维持很短暂的时光，尤其到了我们这种奔三的年龄，不做保养的时候，我几乎都不敢看镜子里那张暗淡的面孔。 怀孕以来，我停掉了所有的护肤品，更别提花心思在收拾打扮上，不用左嘉文说，我也知道我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见我不说话，左嘉文忍不住吐槽起来：“姗姗以前多漂亮，结婚这几年，真是越来越看不下去了。” “我看看时间，到时候约吧，给你电话。”我淡淡回了句。 没多久，左嘉文的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我记挂劝和婆婆，匆匆挥手道别便径直回家里去，打开门，屋子里依然安静。 已经是午饭时间，婆婆却没在家，我留的条还搁在桌子上，看样子没回来过。 出去粥店填了肚子，然后到店里转了一圈，我就回家了，而婆婆直到晚饭之前才悠闲的回来，我跟她堆笑着打招呼她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回卧室去了。 “妈，晚上吃了么，要不周进回来我们出去吃？”我轻轻敲了下小卧室的门。 “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去吧。”婆婆都没有开门，只是在里面说了一句就再也不开口，我识趣的没再打扰她，而是洗了个苹果啃着，等周进回来。 因为之前要顾店，我回家都比较晚了，周进也不会做饭，所以我们俩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今天出去吃也没什么，只是我心里有些失落。 想之前婆婆对我殷勤的态度，跟今天一比简直天差地远，就因为她觉得我怀了女孩，所以区别对待就如此明显么？ 婆婆或许还在生气，过两天就好了，我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然而依然有些郁闷。 然而接连好几天婆婆都是这样，只要周进去上班，她就一早也出门了，整天不见人影，再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帮我做家务，厨房也不进了，对我更是爱搭不理的。 于是我也干脆每天尽量往店里跑，关了店门才回家，对婆婆采取了冷处理，我想着时间长些，婆婆总能想通。 “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一个女人家的，每天回来的比你还晚，结婚这么长时间了，饭也不会做，家里也不爱收拾，谁家媳妇像她这样的？” 还没进门，我就听到婆婆的声音，拿着钥匙的手禁不住抖了抖。 “妈，都什么年代了，现在不会做家务的女人多了去了。”周进无奈的对婆婆说着，“她回来晚也不是她想的，那店总得看着啊。” “她那店里赚多少钱啊，她跑的这么勤快，谁知道是不是在那会野男人呢。”婆婆居然口不择言起来。 我浑身一抖，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承认我并没有对周进爱的死去活来，但是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已经成了家的女人，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知道我不能踩的雷池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周进，因为我们结婚了，我们组成的是一个叫做“家”的单位。 我以为婆婆不过是因为我不肯打胎耿耿于怀，没料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么？ 014 送她回去 我又气又难过，很想冲到婆婆面前辩驳一番，然而颤抖的右手几乎连钥匙都拿不稳，我费尽力气都无法将钥匙插进锁孔，碰撞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屋子里的周进跟婆婆。 我听到周进大步走过来，打开门的刹那，我抬头看他眉心深结的面孔，委屈的眼泪瞬间流了满脸。 周进知道我都听见了，伸手将我拉近房子里，他站在我前面，帮我挡住婆婆，我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将额头抵在他背上，泪水直直往地上落，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我的依靠。 婆婆大约是没想到，她说出那些刻薄话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这会儿也收了声。几秒之后，她忽然疾步走进小卧室，然后狠狠摔上了门。 “咚”的一声巨响，仿佛直接敲在我心上，我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眼泪更加汹涌。 我觉得委屈，委屈的无以伦比。 “洗洗睡吧。”周进转过来轻轻对我说。 “嗯。”我低着头应了一声，进了洗手间。 我胡乱洗了洗，进卧室的时候周进已经躺下了，但是还没睡，我掀开被角钻进去，他朝我伸出手臂，我挪到他身边，将脑袋放在他肩窝处。 “我知道我妈今天说的话不好听，她只是一时冲动，不是真的那么想，你别往心里去。”周进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手臂轻轻圈着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该顺势乖巧的点点头才对，然而我没有，我想起那天跟周进在饭馆里的对话，他那么肯定，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母亲不会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他死活不松口，说他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今天事实证明，你妈妈确实会过分，对不对？”我咬着嘴唇问他。 周进手臂一僵，却没有回应。 “周进，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妈不知道。今天她只是在你面前说一说，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你不在家，妈当着我的面说出更难听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没看周进，只是轻轻的问，我不想让周进觉得我在逼他。 “不会了，我会跟我妈好好谈谈的。”周进回我，只是却没那么坚定，到底会不会他也无法确定。 “不用了。”我摇了下头，“当初接婆婆来，就是要照顾我安胎的，现在她横竖看我的肚子不顺眼，不如干脆送她回去好了。” 我说的不是赌气的话，我觉得我的考虑也不是没道理的，让婆婆回去，哪怕一时她心里不舒服，至少不会让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然而周进愣了几秒之后，忽然坐起来，我也只能撑起身子看着他。 周进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他或许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轩轩，我一直觉得你是识大体的，不过有一点儿矛盾而已，你怎么会这么想。”周进直愣愣的看着我，“现在让妈回去，她会觉得自己是被撵走的。” 看着周进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发凉。 015 扬起的手 为什么周进一直护着婆婆，他就没有想过，我这段时间过的好受不好受。婆婆的步步紧逼，周进的无所作为，让我不仅觉得心寒，同时也愤怒了起来。 “那我呢，你觉得我很好受是不是？”我盯着周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我现在是孕妇。” “轩轩，大家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周进的眉头不知不觉又皱起来，我们认识到现在，最近是他皱眉最频繁的时期，不晓得他感觉到没有。 “能沟通吗？”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调也高了两分，“沟通要建立在有相近三观的基础上，你让我怎么跟你妈妈沟通？” “说白了，你嫌弃我妈是不是。”周进不再皱眉，而是冷下了脸。 我有些震惊，我以为无论如何，作为一个丈夫，他是了解我的，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嫌弃？我哪里有嫌弃，我自己的亲妈有时候我还吐槽两句呢，这次婆婆过来做的荒唐事，我哪次不是堆笑客气的跟她慢慢说，还要我怎么做他才满意？难道真要去打胎吗？ “周进，你不要胡搅蛮缠，现在是你妈嫌弃我肚子不争气！”我怒不可遏，语气终于不客气起来，音量也不自觉的加了上去。 “轩轩，胡搅蛮缠的是你，我妈今天根本没有提过孩子的事！”周进也瞪了眼睛。 我要疯掉了，婆婆说那些话干那些事，就是因为我怀的这个孩子，他这是断章取义！ 我气坏了，指着门对他吼：“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你小声点儿，妈要听到了。”周进立刻做出让我噤声的手势。 “听到就听到，出去！”我几乎失去了理智，我恨不得婆婆已经听到了我跟周进的争吵，让她看看，她来这个家里到底造成了多么坏的影响。 见周进不动，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既然你不走，我走，我回娘家去，眼不见心不烦！ “你说什么呢，你一个做媳妇的叫自己老公出去，怎么有你这样的女人！”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婆婆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阿进，你看你娶的好老婆，还有没有规矩了！” 周进愣了，我也没想到婆婆居然会推门，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然而几秒之后，我最近一直以来压抑的委屈、不悦、郁闷，像是火山一般轰然爆发。 “哪儿来的规矩，谁立的规矩！”我不顾一切的冲着婆婆吼起来，“我们原本日子过的好好的，弄成这样到底是谁的责任！” “乔苡轩！”周进一把将我的手腕攥住，“你敢再跟妈吼一声试试！” “我哪儿说错了吗？”我扭头狠狠瞪着周进，鼻尖忍不住发酸，视线瞬间模糊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嚷，“当初是你自己说的，一边是妈一边是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不偏帮。结果呢？你还是向着你妈，说到底我是外人！” 周进满面怒容的扬起手。 016 朝这儿打! “你打，朝这儿打！”我梗着脖子挺起了还完全看不出凸起的肚子，“我流产了你们就统统都开心了！” 周进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又松开，缓缓将另一只手放下来。 “反了你了！”在我跟周进都猝不及防之下，婆婆忽然三两步跨到我面前，一巴掌甩在我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疼，整个脸都木木的，早就蓄满了眼眶的泪水，呼啦啦的流了出来。 “妈！”周进低声惊呼，一把将我扯到身后，“你怎么能打人呢。” “怎么了，婆婆教训儿媳妇天经地义！”婆婆完全是理直气壮的口吻，“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德行了，以前还跟我说什么，她懂事识大体，放屁，仗着肚子里有个种，和村里那些婆姨一样泼！” 我忽然不怒了，或许是怒极了反而平静下来，我觉得一开始我就错了，我根本不该对婆婆的可笑要求冷处理，问题越拖反而越大了。我抽出被周进抓住的手，朝旁边踏了一小步。 “离婚吧。”我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淡，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房子是婚前我家买的，存款你全拿去，现在，请你跟你妈从我屋子里出去。” 这一刻前，我从来没有起过离婚的念头，纵然与周进有时小吵小闹，我也对他产生过诸多不满，却从没在脑子里想过这件事，更别说提。然而此时，我只觉得除了这个方法，已经不能让我的生活平静下来。 周进愣了，婆婆也不吭声了，我有些想笑，刚才大吼大叫的都没让他们默然，反而如此平静的一句话却让他们收住了声。 “轩轩，你别冲动。”周进又皱起眉头。 我快速的眨着眼睛，将还未溢出的眼泪憋回去，扬起微微发烧的脸看着周进，一言不发。 周进大约是不知怎么劝我，他毕竟也不是能言善语的人，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轩儿啊，刚才是妈冲动了。”婆婆一改之前的怒不可遏，倒是堆起笑来，“离婚怎么能随便说呢，结了就是一辈子大事。” 婆婆说着，还想来拉我的手，结果我退了半步，躲开了。 婆婆的表情尴尬起来，看看我又看看周进，讪笑着往卧室外走去，“不早了，你们睡吧。”说着，还替我们关上了卧室的门。 “轩轩。”周进叫了我一声，朝我伸出手，我却直接转身钻进了被子，没有搭理他。 周进也想上床，我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最终周进将被子松开了，打开衣柜门，抱了另一床被子出来。 “我去客厅睡。”周进说完，关上灯出去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屋子里，在米色的地砖上留下凄凉的白，我心中一片破灭的荒芜，脑袋里空荡荡的。 大睁着眼睛瞪着完全看不清的天花板，我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渗入发鬓。 017 低头服软 这一觉我睡的并不踏实，整夜都在做梦，还总是醒来，哪怕我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也依然觉得身体十分疲倦。 我拖着步子去上厕所，发现今天婆婆居然没出门，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见我出来立刻向我看过来，我低头躲开她的目光，进了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出来，婆婆就殷勤的凑过来了，脸上有讨好的笑容：“轩儿，饿不饿，妈做了银耳红枣粥，我给你热去。” 不等我说什么，婆婆已经进了厨房，我扫了一眼客厅，发现家里已经打扫干净了。 “轩儿啊，来吃吧！”婆婆把碗端上桌子，然后在一边坐了下来。我默默走过去，拿起瓷勺，婆婆还在一边叮嘱叮嘱我小心烫。 “妈，我打算回娘家去住段时间，我也好久没回去了。”我没有直说，但是我话里的意思，我想婆婆应该是听懂了。 “亲家母不是腿脚不方便么。”婆婆脸上堆着笑，“轩儿啊，昨天是妈冲动了，妈就阿进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心疼他，你别怪妈，以后妈再也不会了。” 我明白婆婆护子心切的心情，她守寡二十年，与周进相依为命，对于她来说，周进就是她的心尖肉。况且一个思想守旧的女人，可以看出那些老掉牙的三从四德的理念，对她影响是很深的。 我觉得婆婆一把年纪了，这么讨好我，我也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既然人家已经给了台阶，我干脆就坡下驴好了。 虽然她说的话有些刻薄，但是有一句没有错，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结了哪儿好轻易就说离。既然不离，那就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可开交呢？ 见我不说话，婆婆的眼圈儿又开始发红：“轩儿啊，妈拉扯大阿进真的不容易，平时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昨天也是猪油蒙心了，老糊涂了。你们都不是小年轻了，这婚真的不能说离就离啊。” “妈，我昨天也冲动了，周进挺好的。”我看老人家又道歉，又低头，再做什么就过分了，何况没到真的得一拍两散的地步，就软了语气跟婆婆说了一句。 “那你的意思，不跟阿进离婚，不撵我们走了？”婆婆抬头紧张的盯着我的脸。 “嗯。”我点了下头，也立刻和婆婆道歉，“妈，我昨天也有错，您别往心里去。” “哎，好、好。”婆婆立刻破涕为笑，我也弯了下嘴角。我觉得这样挺好，大家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慢慢喝着粥，婆婆在一边看我，感觉还有话想说，只是犹豫着，一直没有开口。 “妈，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咱把话摊开说，窝在心里反而容易胡思乱想。”我把粥碗放下，认真的看着婆婆。 “那个，轩儿啊，孩子的事儿……”婆婆说到这儿停下了，语气更软了些，“毕竟事关香火啊。” 我几乎都要忍不住被气笑了，我以为孩子的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了，原来她还没有忘记那个杨半仙的胡话呢！ 018 你没事吧 “妈，对我跟周进来说，孩子是男是女都一样。”我硬着头皮耐着性子，慢慢给婆婆说，只是言语实在委婉不起来了，“那些大街上算命的所谓半仙，全都是唬人的骗子。” 婆婆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轩儿，那你吃吧，妈出去逛逛。” “嗯，妈你去吧，明天就周末了，我跟周进去给你买个手机，这样你出去有什么事也好联系。”我淡淡笑了笑。 婆婆点点头，感觉心事重重的出门了，我吃完粥把碗洗了，也出门去了店里。 “前段时间你没怎么来，这几天倒是常见呀。”我坐在收银台后面，常来买花的小伙子看着我笑了笑。 “又是这么一大束百合，给女朋友的？”我不想说自己家里的事，于是笑呵呵的岔开了话题。 “她喜欢。”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佳佳正在包装的花束，神色十分温柔，“只要她喜欢就好。” 我心底里泛起一丝酸意，看看人家怎么对女朋友的，处对象的时候，周进就从来没在这方面用过心思，结了婚就更别提了。 “你女朋友真幸福。”想起这几天周进的表现，我嘴里有些发苦。 小伙子没说话，不过表情是愉悦的。 花束弄好了，小伙子道谢离开，我坐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脑子里乱哄哄的，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转。 我想起左嘉文说的“他们的感情基础摆在那”，又想起林姗姗说的“他是个好男人”，我忽然很想立刻打个电话给周进，我想问他，你爱我吗？ 我把手机掏出来，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又不想问了，没意思，我都能想到他的回答，肯定是“你怎么想起问这种幼稚的问题”，周进的性格，注定他脑子里没有那根浪漫的筋。 叹了口气，我点了林姗姗的名字，不知道米靖的事情怎么样了。 “轩轩，最近怎么样了？”林姗姗的声音听着很是轻快，看来这绯闻事件对她来说已经过去了。 “老样子呗。”我撇撇嘴，家里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翻篇，看婆婆今天的模样，她还是想让我打胎的。 “怎么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是不是害喜的太厉害了？”林姗姗语气中多了些关心和忧虑。 “吐啊吐啊就习惯了。”我无奈的回了一句经典台词，余光瞄到佳佳正站在一边，想跟林姗姗吐槽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了，“生孩子真辛苦，生了这个，以后再不生了。” 话音刚落，忽然门口哗啦一声，我赶紧探出身子往外看，发现婆婆坐在门口地上。我也顾不得跟林姗姗再多说什么，扔下电话冲了出去。 “妈，你没事吧。”我一边把婆婆扶起来，一边帮她把身上的浮土拍干净，人年纪大了磕磕碰碰的很容易出事，虽然婆婆的身体还算硬朗，万一摔出什么毛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婆婆没话说，直勾勾的看着我，看的我有些浑身发毛。 019 我帮你看店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摔疼了。”我扶着婆婆的手臂，想要把她往店里带，可婆婆脚底下根本不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感觉头皮发麻。 “轩儿啊。”婆婆叫了我一声，眼看着泪花已经泛出来了，“你刚才说什么，你不生二胎了？” “妈，这第一胎都才刚怀上，哪儿那么快说二胎的事儿。”我笑着安慰婆婆。 婆婆看着我的脸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最终跟我进了店里。我想让婆婆坐下给她倒点儿水，结果婆婆不肯，就在店里转来转去，看我货架上那些货，看我保鲜柜里的花，我跟在她身后，店里地上也有堆着的营养品箱子，我生怕她不注意又被摔着了。 我摸不准婆婆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就默不作声的陪着，可是走在花篮集中的地方，那味儿我就有些受不了，捂着口鼻，感觉胃里至泛恶心。 这时候有顾客来了，佳佳很有眼色的跑去招呼，我也没在意。 “你不用管我，招呼客人去，我就看看。”婆婆转身想推我离开，正巧看到我捂着嘴巴想吐的模样，“快往外走，这气闷。” 我也顾不得婆婆了，转头往店外跑，扶着门口的大树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怄的难受。 慢慢走回店里，就看见婆婆正在收银台里面站着，她在给顾客找钱，而佳佳则有点儿不太高兴的站在一边瞅。 顾客走了之后，我笑呵呵的走过去看着婆婆：“妈，这些事儿让她来就行了，雇人不就是干活儿的么。” 其实店里只要我在的时候，钱都是从我手里过的，但是我不在也都是佳佳弄的，只是我觉得婆婆好像有点儿过于热情了，她头回来店里，什么都不清楚，却主动来收钱，难道是信不过佳佳？ “有些事儿还是自己动手的好，外人插手出了差错，就不好了。”婆婆的目光貌似不经意的从佳佳身上扫过去，佳佳的脸色更不好看。 然而婆婆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继续对我说：“我看你在这儿也难受，不如你就回去歇着，以后我来帮你看着店就行。” 其实收银台就在门口，通风比较好，我也不太能闻到店里花的味道，所以我就跟婆婆说：“没事儿，在这待着有点闷，我倒是习惯了，我怕妈不适应。” “有什么不适应的，你看你脸这么白，别硬撑着了，赶紧回去吧。”婆婆说着，走出来就把我往门外推，“你赶紧回家睡会儿去。” “妈我没事儿，您这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回去了怕不行吧。”我苦笑着看婆婆，“这里面这么多东西，价钱都不一样，我怕您一时半会儿的也记不清。” “这不是还雇着人呢嘛，她知道的。”婆婆不由分说，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推出了店门。 我看实在拗不过，况且刚才干呕了一通我也确实不是很舒服，干脆顺了婆婆的意思回家去了。 我想休息一下再来就好，总不能真把婆婆一个人扔在这。 020 他是谁啊? 回家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店里。毕竟当初让婆婆来，主要是为了照顾我的孕期，哪儿能连看店的事情都让人家做。 还没出门，婆婆先回来了，手里提着菜，我赶紧迎上去接过来。 “你那店里生意还不错啊。”婆婆一边换拖鞋一边笑着看我，“就是那花时间长了打蔫，卖不掉就得扔了，怪可惜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都想手里不压货啊。”我看婆婆心情不错，也笑着跟她聊起来。 婆婆问我店里东西都多少钱进的，一天大概能卖多少东西，一个月毛利有多少，我没多心，跟婆婆一边拣菜一边说，婆婆记得很用心，看来是真打算没事的时候去帮我看店了。 “阿进说前段时间生意淡，我今天觉得挺好啊，肯定是没在店里盯着，那个丫头犯懒，不好好卖货，以后你在家歇着，店里我去帮你看。”婆婆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绝对给你看好了，肯定啥事儿没有。” “这……”我觉得不合适，但是婆婆执意如此，说她闲不住，这里又没熟人，不找点儿事情做，就浑身不舒服，反正就一定要去店里。 我拗不过婆婆，想着左右我也没事，一块儿去好了，于是答应下来。吃过午饭，婆婆让我在家午睡，说什么都不让我跟着，她自己去了店里。 下午婆婆还赶回来做晚饭，吃过又去店里了，周进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跟他说了，我当然得说清楚，婆婆死活不让我去，不想周进觉得我使唤婆婆没完没了。 晚上婆婆回来，还特意给周进说，我怀孕身子重，又闻不了那个味道，让我在家好好养着，店就交给她了。 周进没意见，虽然我心里有些觉得不太好，最终也没驳了婆婆的好意，其实我也是有点儿私心，想着婆婆有事做了，应该就不会给我挑刺了。 第二天周末，周进休息，原本要带婆婆去买手机，婆婆说她不懂那些，让我们看着买，她吃了饭就跑去店里了，积极的我都有点儿惊讶。 我想着我跟周进也好长时间没有二人世界了，两人去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的，缓和一下前几天的压抑气氛。 或许是前天晚上吵的那一通，周进特别耐心，给婆婆买了个老人机之后，就陪着我逛商城，虽然不说什么话，不过我觉得挺高兴的。 路过化妆品专柜的时候，我想起前段时间左嘉文的话，打算去咨询一下有没有适合孕妇的护肤品，脚刚往那边挪了下，周进就拉住了我。 “你干嘛，不是不用那些东西了么。”周进看着我，有些不解，也有些不乐意。 我没跟他说我那点儿小心思，就撒娇说想看看。怀孕有十个月呢，周进要禁欲不说，还每天看一个素面朝天的黄脸婆，都说这段时间男人出轨的可能性特别高，我自然也得预防不是。 但是周进不愿意，他怕伤孩子，一个劲儿劝我别用化妆品。 “好巧啊。”我正跟周进说着话，有人打招呼，我转头一看，是常来店里买花的小伙子。 “买花还不够，还买化妆品啊。”我笑着调侃了一句。 随便聊了几句，小伙子走了，周进问我，“他是谁啊。” “店里的常客。”我从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之前没注意，小伙子条子挺正。 “哦。”周进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021 我不干了 周进最终没有阻拦我咨询护肤品的事儿，然而我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心仪的，只得作罢，想到左嘉文路子广些，就随手发了短信给她，看她有没有办法帮我买一套合适的。 “这段时间店里就让妈看着吧，你别去了。”一直沉默的周进忽然说了一句。 “嗯？”我把手机揣进口袋，“那哪儿行啊，妈又不是咱们家长工。” “没事的，我看她每天去的挺高兴，十一不是要去你爸妈那边么，你也好久没回去了，正好多住几天。”周进笑了笑，很淡。 看来周进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挺介怀，应该也怕我跟婆婆又闹出什么不愉快来。我从善如流的点头，既然这样皆大欢喜，那何乐而不为呢。 出来走走心情就是不一样，原本在家我总感觉累，想睡觉，今天逛了大半天了，还挺精神，要不是周进说饭馆里的东西调料太重不适合孕妇吃，我还想继续逛下去。 回到家里婆婆不在，午饭倒是已经做好了，或许是因为活动比较多的缘故，我胃口也前所未有的好，一碗米饭都吃光了，而且没有反胃的感觉。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错啊。”周进一边收碗一边说着。 “嗯，好久没有吃的这么舒服了。”我伸了个懒腰，终于感觉到累了，“睡会儿去。” 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左嘉文回了短信，我窝在被子里跟她聊起了微信，周进来换衣服，也没跟我说话，反正我都习以为常了，也没看他，周进关上门去客厅看电视了。 这个周末我过得很惬意，店里有婆婆看着，三餐也是她在做，家务周进包揽了，我就跟少奶奶似的吃了睡，醒了玩，好好轻松的两天。 周日晚上，我都准备睡了，忽然来了个电话，是佳佳打的，她跟我说她要辞职。 我忽然就睡意全消，佳佳在我店里已经干了快一年了，各方面都熟悉了不说，我也算知根知底，她之前对工作完全没表现出不满来，怎么就忽然说不干了？眼看下周就是十一黄金周了，虽然店里的生意主要靠来医院看病人的顾客，但是谁都知道假期人多啊，她要走了，我一时上哪儿找个合适的人去。 “怎么回事，有事儿可以说嘛，工资不够花了？”我想想这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现在物价飞涨，一百块都不能算钱了。 “乔姐，你生孩子之前是不是不来店里了？”佳佳问我。 “没有啊，就暂时不去而已。”佳佳这个问题提出来，我心里就有谱了，估计是婆婆让她不舒服了。这年头小孩脾气都倔，遇着不让他顺心的老板，人家就随时敢辞职不干，甚至不在乎扣不扣薪水。联想到上次婆婆去店里对佳佳的态度，我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我能停薪留职么，等以后你来了，我再回来。”佳佳的语气很郁闷，顿了顿，见我没回话，她咬牙把后半句说了出来，“不行就算了，反正我不受你婆婆鸟气了，明天我就不去了。” 说完，佳佳直接挂了电话，我忍不住皱了眉头，斜眼瞄着周进。 022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听见了？”我不高兴，而且很不爽。 我不爽不仅仅是因为婆婆去店里没一个星期，我的老店员就干不下去了，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周进的表现也让我很失望，想挫挫他的面子。 周进没吭声，他认识佳佳，知道如果没有逼到那个份儿上，人家不会辞的这么干脆这么迫切。他也知道我那个店虽然赚的不是特别多，但我也很看重。 “其实不过一个打工妹，走就走了，但是这个时间上让我去哪儿找个熟手来，当初还拍着胸口说绝对给我把店看好，呵，看的真好。”我就是故意想给周进点儿小小的为难，只是女人的小心眼儿让我选了一个并不算理智的方法，于是我说话就没那么好听，因为我觉得自己占着理。 “再找一个带带，反正卖货也不是什么难事。”周进微微皱了眉。 “你说的轻松，卖货谁不会啊，但是插花能那么快学会么，我那是个花店，那些花伺候不好就要砸手里，你不懂吗？”我知道继续说下去，周进也道不出个一二三来，反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脾气也发了，我索性往床上一倒，一把拽过被子，背对他躺下了。 过了几分钟，周进用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轩轩……” “走开，不想跟你说话。”我没发现自己有点儿得理不饶人。 “我发个招工信息，你看看有什么要求没。”周进没有因为我的怒气而不高兴，毕竟这事是婆婆造成的，我没有什么错处。 “还能有什么要求，熟手优先。”我连脸都没转，气呼呼的甩了一句话。给佳佳打电话那丫头不接，看来是铁了心要走，懊恼的想着还计划十一回家去看我爸妈呢，这下好，除非把店关了，否则哪儿都别去了。 我越想越觉得窝火，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扔，打算睡了。结果我用的力气太大，手机顺着床边掉了下去，“啪”的一声磕在地上，电池都飞了出来。 “乔苡轩你够了没有，这么点儿事你弄的跟天塌地陷了似的，有必要么！”我刚准备去捡手机，就听到身后周进忍无可忍的声音，我转头，就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你要不要把家里东西都砸了出气。” 我并不是故意砸手机的，可是这会儿我哪儿有那个心情跟周进解释，原本只是有点儿不高兴，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就炸了。 “怎么了，我自己买的我还不能砸了，别说我砸个手机，我就算把家里东西全砸了又怎么样，我砸得起，我爱砸我就砸！”我梗着脖子看着周进。 “你砸，你干脆都砸了！”周进一把扯过床头柜上的相框塞我手里，“砸！” 我气晕了头，二话不说把相框扔了出去，直接摔在墙上，相框玻璃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我依然直视周进的脸，根本没管满地狼藉。 周进的脸色由气愤转为震惊，又慢慢变成失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023 无言之伤 从前我在周进眼里，是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女人，我有点儿小脾气却不会斤斤计较，偶尔唠叨两声但绝对不会得理不饶人。然而此时此刻，我清楚明白的读懂了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无可奈何和难以理解，以及深深失望之后的无言以对。 “阿进，没事儿吧。”忽然敲门的声音响起，婆婆犹豫着在门外问了一句，门没锁，不过她没进来。 “没事儿，不小心把相框摔了，妈你去睡吧。”周进强做平静的回了一句。 “哦，那你们也早点儿睡啊，明天上班呢。”婆婆又说了一句。 “知道了。”周进回道。 之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周进默默无语的掀开被子下床，绕到床那边，他背着我蹲下身子，将相框捡起来，轻轻抖掉上面的碎玻璃。相框里的照片是我们俩的结婚照，照片里他背着我，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僵，但是却透着幸福。 我鼻尖一酸，赶紧下床去拉他的胳膊，“别用手捡，小心弄伤了。” 周进没说话，将里面的照片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头出去了，很快他拿了扫帚簸箕回来，把玻璃茬子都扫干净，又默默无语的出去。 我站在那儿看着他，感觉心里特别委屈。我并不是要故意跟他吵的，我是想要好好过日子，哪怕我们的婚姻生活无波无澜平静的像死水，我不乐意却依然愿意跟他生孩子。我觉得一个女人愿意给一个男人生孩子，这已经代表了她对这个男人的信任，代表她希望跟这个男人守护一个家庭，代表她准备将自己的一生都跟这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为什么周进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他会对我问出如此伤人的问题，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果不是婆婆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出这么些事情，我们的生活里怎么会充斥着如此多不和谐的声音？ 我们结婚快两年了，从来没有如此频繁的闹脾气拌嘴，他为什么不想想问题的根源出在什么地方？怎么婆婆做了错事不见他这么凶，我发点儿脾气他就觉得我不可理喻？ 周进大约十分钟之后才回到卧室，我立刻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儿，原来他躲去抽烟了，该是心里烦的很了吧。 见我还杵在原地，他只说了声“睡吧”，语气里尽是疲惫，然后就不再看我，钻进被子闭上了眼睛。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用手捂着嘴无声的抽泣，我真的想问一声周进，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我们以前相互包容的耐心呢，我们以前相互理解的信任呢，去哪儿了？ “怎么哭了。”周进忽然下了床，没有开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我又没说你什么。” 周进不由分说的将我塞进被子里，将被角掖好，“天开始凉了，你小心别感冒。”然后周进转身背对我睡下，没有再说话。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仿佛无穷无尽。 024 我失眠了 我失眠了，与周进结婚快两年，我头一次失眠了。 黑暗中，周进翻了个身躺平，呼吸均匀。我侧过脸去看他，淡淡的月光铺上他的额头和脸颊，在略深的眼窝与高挺的鼻梁边刷下阴影。我伸出手去，顺着他浓黑的眉轻轻描着。 周进有一张十分英气的脸，线条分明，他不爱说话，表情有时略显严肃，当初我觉得这是一种让我心跳的男人味，却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嫌他木讷。 不知道是不是弄痒了他，周进的眉毛皱了皱，我赶紧拿开手，怕把他弄醒了，明天他还要去上班的，晚上必须睡好。 周进却突然将我拉进怀里，腿也搭在我的腿上，整个人将我圈住，我知道他没醒，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曾经我向他提及时，他满脸迷茫的说自己不记得，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想让我开心，我也曾偷偷喜悦过一段时间，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他这行为确实不是有意识的。 我伸手环上他的腰，把脸紧紧靠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清晰有力，一声一声鼓动着我的耳膜。 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爱他，但是我肯定自己对他是有感情的，这是一种更倾向于亲情的感觉，没有心跳加速的刺激，却平淡而温暖。 在他的怀抱里，他独有的气息包围着我，让我觉得安心和安全，抛开所有不悦和纷扰，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个幸福的妇人。 我很希望这种感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天不要亮，没有人打扰我们，让我沉醉在这种温馨之中。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进又动了动，将胳膊收了回去，我知道那是他手臂快麻了，我还是没有睡着，于是坐起来靠在床头。 我开始正正经经的考虑，明天天亮之后，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发脾气，坚持让婆婆回去，婆婆是会回去的，可是这么做了之后呢，跟婆婆的矛盾不仅无法挽回，肯定会变得更深，我跟周进还有大半辈子要过，说句难听的，婆婆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入土，难道以后还跟婆婆不来往了？根本不可能啊。 再说了，如果我这么做了，周进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对我也会有意见，夫妻两个一旦有了嫌隙，想弥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我觉得我得跟婆婆再好好谈谈，她以后就负责照顾家里的饮食起居，店里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去，跟周进也必须敞开胸怀好好聊一聊，事情说明白了，如果有误会自然就解开了。 还有我爸妈那边，大不了把店关两天，回去一趟是必须的，别说妈身体不舒服，就算他们二老好好的，也该回去看看。 确定了想法，我也渐渐觉得困了，于是溜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我潜意识里觉得，按照我的想法来，我跟周进的生活会回归正规，只要我对婆婆多些宽容忍让，日子总会好好过下去。 只是我想的挺好，却忘了现实并不会按照人的想法来，更没有料到，计划会赶不上变化。 025 钱呢? 心里放着事，睡觉就不踏实，早上周进起床那么一动，我也立刻醒了，只是眼睛还酸涩难当，脑袋也昏昏沉沉，坐起来发了会儿呆，依然不清醒。 “没睡够就再睡一会儿。”周进已经洗漱完进来换衣服，我想起昨天晚上的决定，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眨了眨，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佳佳不去，我得到店里看着点儿。”说着我就下床，看见手机还扔在地上，顺手捡起来，却发现屏碎了。 “倒霉死了。”我看着屏幕上的碎渣，郁闷的皱眉头。 周进穿好衣服出去了，我踢踏着拖鞋去洗漱，婆婆正把早饭往餐桌上端，见我起来挺讶异。 “轩儿，你怎么起这么早，再睡会儿啊。”婆婆放下手里的稀饭，朝我这边张望。 “妈，等会儿跟你说。”我进了厕所，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总算感觉脑子清楚些了，肚子也有点儿饿了。 “妈，我吃好了，走了。”我刚坐下，周进就站了起来。 “走了？”我看了眼墙上的挂表，时间还挺早呢。 “怕堵。”周进淡淡的回了一句，拿了外套就出门了。 我喝了口稀饭，想着怎么跟婆婆说以后不需要她去店里的事情，还在组织语言，婆婆先开了口。 “轩儿啊，你别听那个丫头给你乱说，我就是觉得店里乱糟糟的，好多地方灰都落的老厚了，这两天让她打扫了一下，人家就不乐意了。你说出来打工的，怎么这么懒，做个卫生都嫌事儿多，拿钱的时候怎么不嫌多呢。”婆婆满脸的怨气，还有些委屈。 我想想平时我那个店里确实卫生做的马虎，面儿上看的过去就行了，主要我跟佳佳两个女的，上高趴低的活儿也不好做。婆婆大约是要求高，看她在家的时候，连花盆里的叶子都捡的干干净净，在她眼里，我那店里确实乱了些，大扫除起来不是简单的活儿，恐怕佳佳这几天搞卫生真是搞怕了。 “妈，人走就走了，不说了。”我把碗放下，笑着看向婆婆，“以后店里还是我去吧，你也不清楚里面的道道，店里不住人，放货么，看得过去就行，谁家店里都是那样的。” “那怎么行啊，你这肚子我哪儿放的下心。”婆婆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你放心，这几天我已经把里面的东西价钱记清楚了，错不了的。” “可是花呢，您也知道那东西卖不出就得砸手里，您不会插花，店里的花总不能都白白糟蹋了吧，不少钱呢。”我继续给婆婆做思想工作，“其实我没那么娇气，您看店又做饭的，两头跑也累，我去就行，您要着急，就出去遛弯，后街有个老年活动中心，里面好多大叔大妈玩牌聊天，您没事去那儿挺好的。” 婆婆没再说什么，可是脸上还是挂着各种不愿意的表情，我假装没看见，自顾吃完收了碗去换衣服了。 去店里开卷帘门的时候，觉得那门真是沉，好在进去之后发现果然干净了不少，还挺开心。想着待会儿给佳佳打个电话，让那丫头回来，她毕竟做的久了，我用着放心。 开了灯放下包，我习惯性的拉开收银台的抽屉，里面孤零零的躺着几个钢镚儿，还有不到十块钱的毛票，我翻遍了收银台的抽屉柜子，再没找出一块钱来，我有点儿懵，钱呢？ 026 真本事 接电话啊，怎么不接电话啊。我嘴里碎碎念着，婆婆的手机是通的，就是没人接。我郁闷无比，按掉手机一屁股坐在收银台后面，心里满是急躁。 想了几秒，我又给佳佳打了个电话，过了好久佳佳才接，听声音还在睡呢。听我是问店里钱的事儿，佳佳的睡意瞬间全消，怀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给我发了好大一通牢骚。 原来这几天婆婆在店里，不仅是让她爬上爬下的做卫生，根本是鸡蛋里挑骨头，连灯管都全部卸下来擦了一遍。更让她生气的是婆婆简直把她当贼防，哪怕上个厕所的空挡，都要把收银台的抽屉锁起来，而且连我原本配给她的备用钥匙也拿去了。 “每天晚上她都把钱拿走的，十块以上的都不会留店里。”佳佳说的咬牙切齿，“我是那样手脚不干净的人吗？我挣得再少也花的心安理得，她简直太过分了！” 安慰了佳佳几句，我没提让她回来的事，主要是现在提她也肯定不愿意，挂了电话之后，我打算先把店锁上去银行换点零钱，至于之前几天店里的流水，就当我补贴给婆婆好了。 我刚站起来，就有个男的进来了，还抗了一箱东西，我以为是来买东西的，结果人家把箱子往地上一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条出来递给我，“麻烦签个字。” 快递？我疑惑的接过纸条，原来是个收据，我正看着，那个男的又出去噌噌噌搬了几个箱子进来。 原来是饮料，可我店里的饮料有固定的供应商每周按时送来，这又是唱哪儿出？ “我没定过货啊。”我手里的收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店名，还有钱已经付了一半了。 “是你们老板定的，麻烦结余款。”男的看我的眼神立刻不对了，很不开心的模样。 真可笑，我就是老板，我怎么不知道定了这么一批饮料，况且我店里供货的都合作很久了，都是每月清一次帐，他们这规矩真是奇怪啊。 “不好意思，前几天我没在店里，要不你先把东西放下，我问清楚了再跟你结余款，不放心的话货你先拿回去也行。”我尽力心平气和。 我已经明白了，这肯定是婆婆联系的，我又瞄了一眼收据，价钱低的离谱。 男的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二话不说把箱子又全都搬走了，我都没看清到底是些什么牌子的饮料。他前脚刚走，后面又来了两个人，是送营养品的，而且那包装一看就是三无产品，我哪儿敢要，打发走了人，我立刻把门锁了回去找婆婆。 那几张定货的单据我都看了，货款全加起来差不多就是我店里这几天的流水，佳佳电话里没跟我说这事，恐怕她也是不知道的。 我一路上都咬着嘴唇，心里有些烦躁，回家之后，婆婆并不在屋子里，我再打她手机，发现她根本没有拿，电话在她卧室里响起来。 这简直像在热油里浇了一瓢凉水，我心里那火气噌噌的蹿，也没心情去店里了，我放下手机，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我要等婆婆回来跟她问清楚，到底这几天她还干了什么好事。 027 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我在家里等到午饭时间，婆婆回来了，一进门就问我：“轩儿，你怎么把店门锁了，今天一上午卖了好几箱牛奶呢。” 原本坐了这么久，我心里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婆婆这一句话，我感觉就像在火堆里狠狠添了一蓬木屑，火苗瞬间就蹿了起来。 “妈，不是说你不用去店里了么。”我冷着脸看婆婆。 “不是看你没在，我想着关了门得少挣好多钱呢。”婆婆的表情有些讪讪。 “那这几天的流水呢，账本我看了，应该有两千吧，收银台里只有不到十块。”我明知故问。 “我付了货款了。”婆婆立刻精神了，眉开眼笑的凑到我跟前，“轩儿啊，妈找了好几家供货的，价钱都可便宜了，比你以前给我说的那些价格便宜一半呢！要是换了这些货，你想想能多赚多少钱。” 鼠目寸光！ 我想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此时的婆婆，我那个店跟周进结婚前就开着，这些年从来没进过三无产品，饮料的价格能那么低只有一种可能，存放时间很长即将过期的东西。先不提做生意的良心什么的，我店里的营养品大都是给医院的病患吃的，她怎么没想想，病人原本就身体弱，万一吃出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你把收据给我，那些货我明天就去退了。”我没有力气跟婆婆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感觉她已经彻底钻进钱眼儿去了。那些货的定金也就一千出头，剩下的她也没有给我的意思。 我倒不是嫌她拿了那些钱，她想要钱可以问我要，不行问周进要也可以，为什么要动店里生意的主意，那个店是我的心血啊！ 婆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愣愣看着我，眼泪唰啦就落了下来。 “我累死累活的伺候你，你就是咋都看不上我，我干啥都不入你的眼。”婆婆完全是捶着胸口嚎啕大哭，直接坐在了地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媳妇嫌弃，儿子也说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头皮都炸了，立刻伸手去拉她，“妈，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啊。” 婆婆就是不起来，我怎么拽她都不动，我好话说了一箩筐，怎么劝都不行，婆婆哭的嗓子都哑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周进打了电话。 周进风风火火的回到家里，一把将婆婆从地上抱起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将婆婆抱回小卧室，周进关上门出来，沉着脸看我。 “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闹成这样你才甘心吗？”周进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失望神色，仿佛一把利刃直刺进我的心里。 我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都是我的错吗，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他要把错都推在我头上？ 周进见我哭了，眉头立刻皱紧，走到茶几边抽了纸巾给我，我没接，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哄一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抬头看着周进的眼睛：“周进，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识好歹，不可理喻，不讲道理，我对婆婆不恭不孝，你后悔死当初娶了我了？” 028 猜忌和怀疑的种子 周进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站在我面前，我不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还是说他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所以干脆沉默以对。 我笑了，泪痕干在脸上，我不信婆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周进没有看在眼里，当初他说，婆婆错了他会劝，我却从未见过他说婆婆一句重话，倒是在我面前屡屡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的容忍，我的退让，我的耐心，他通通都视而不见吗？ 我转身进了卧室，不想再面对他，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挂着的结婚照发呆，我有种日子即将过不下去的感觉，这样无休止的争吵，让我身心俱疲。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周进正在给我拉被子，睁眼看见他的瞬间，我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还睡吗？”周进轻声问我，像是怕吓到我似的。 我摇头，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脑袋。 “轩轩，我给妈说好了，从明天开始，她不会再去店里，就安心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等孩子出世，她就回老家去。我也给佳佳打过电话了，她明天会回店里继续上班，以后什么都跟之前一样。”周进静静的看着我，“这样可以了吗？” 如果他没有问最后那个问题，我或许会自责，会愧疚，会检讨，然而那个简单的问题，却让我从心底里泛起一股深切的无力和悲凉。 他在质问我吗？还是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斤斤计较惹出的麻烦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抚我躁动的情绪，希望我不要再跟婆婆找茬，是吗？ “你还是觉得错都在我身上，对不对？”我看着周进的眼睛，“跟我说实话。” 周进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看了我一会儿。 “我觉得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牙齿都会咬到舌头，一家人有矛盾，在所难免。大家各自退让一步，多包容一些，慢慢磨合，总会好的。”周进的语气很平静，那一丝隐藏在内的疲惫感，几乎让我无所察觉，“我们还要过一辈子的。” 我低头默默许久，反复想着周进话里的意思，他约莫是认为我跟婆婆都有错，算是扯平了。今天他跟婆婆谈过话了，之前的事情，就翻篇了，大家都不要再计较，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见我半晌不语，周进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对孩子不好。” 我抬头看周进，他微微笑着，脸庞散发出一种仿若温柔的光芒，我上前一步抱住他，埋首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此时我是迷茫的，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所说的话，以后什么都跟之前一样，真的能一样吗？做过的错事，说过的错话，是不提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只是我知道，我还是不想离开他，不想结束跟他一起的生活，所以我必须相信，相信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好好的过日子。 然而我忘记了，夫妻之间最基本的是信任，当猜忌和怀疑的种子埋下，它势必顺着人心脆弱的缝隙，以痛苦和失望为养料，长成参天巨树。 029 无形的裂痕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仿佛真的回归了之前的模样，佳佳回店里工作了，周进朝九晚五的上班，婆婆除了做饭做家务，也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出门，而是偶尔到我给她说的那个老年活动中心去。 十一我跟周进回了娘家，我家不在本地，坐大巴两个钟头的临市，离得也不算太远。好久没见爸妈，我们也都彼此想的慌，于是在娘家住了四天。 只是那几天一直在下雨，我妈的腿疼的更厉害，我心疼不想让我妈做饭，我妈还非要做，说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住几天，得吃妈妈做的饭才行。 我原本打算这次回来，跟妈妈好好吐槽一下前段时间跟婆婆的不愉快，然而看着妈妈的模样，我又什么都没说，只道婆婆每天给我做饭，家务也不需要**持，周进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挺好。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跟老一辈的观念不同，周进他妈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跟咱们也差的远，我还担心你跟你婆婆闹别扭。”晚上我跟我妈钻在一个被窝里说话，我妈笑笑的看着我，“看来你婆婆人还挺好说话的，那我就放心了。” 离开娘家那天，我妈还嘱咐我，别什么事都让婆婆做，把人家当老妈子使唤，买菜什么的钱别让婆婆出，人上了年纪怕小辈嫌弃，让我有空多陪婆婆说说话。 我点头，一直说好，我觉得只要在爸妈眼里我过的很好，他们放心就行。 回去的路上我觉得心里沉沉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有些透不过气，坐在大巴上，我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明明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跟婆婆闹任何别扭，更没有和周进拌嘴，为什么我觉得总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我没有发现，家里弥漫着的只是一种貌似平静的味道，婆婆时不时的叹气，周进偶尔眼中闪过的无奈，还有我刻意做出的客气，都是存在于空气中无形的裂纹，在悄悄侵蚀这个家。 十一的最后一天，左嘉文带着林姗姗杀到店里来把我揪去逛街了，原本逛街是女人最爱的活动之一，然而我却有些提不起兴致，倒是林姗姗在左嘉文的撺掇之下，咬牙买了条一千八的裙子，之后又去美容院做了个全套护理。 “我有没有变好看？”从美容院出来，林姗姗就急不可耐的拽着左嘉文一直问。 “大姐，要是做一次就能恢复青春，那岂不是变魔术一样了。”左嘉文翻着白眼，见林姗姗满脸郁闷，又安慰了她一句，“不过今天收拾了一下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真的？”林姗姗喜上眉梢，转头又来问我，“轩轩，好看不？” “好看，你底子好，稍微用点心，就是大美女。”我勉强堆出笑来。 “轩轩，你今天怎么了，感觉闷闷不乐的。”林姗姗在感情上比左嘉文敏感细腻，先发现了我状态不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总觉得累吧。”我叹了口气。 “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左嘉文没有林姗姗细腻，却比林姗姗犀利，她不会被我那种话糊弄过去，“要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必须尽早解决，否则问题越拖越大，想做什么都晚了。” 030 一闪而逝的念头 我怔了怔，有问题吗？要说具体有什么事，好像也说不出一二三来，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能前段时间闹腾的太厉害，最近突然不闹腾了，反而不习惯了。”我玩笑了一句，岔开话题，“感觉肚子开始变重了，陪我去买两件宽松的衣服。” 路过一家服装店，看到橱窗里有件针织衫挺适合婆婆，价钱也不贵，就买了下来。抬眼随便看的时候，发现另一件给我妈穿不错，于是也打算一起买了。然而这一件的价格居然是婆婆那件的两倍，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要。 “怎么了，我觉得那衣服你妈穿肯定好看啊，多衬皮肤。”左嘉文碰了下我的胳膊。 “我妈那个款式的衣服太多了。”我摇了摇头，“算了。” 付钱的时候，我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我开始如此小心翼翼的了？ 下午左嘉文开车先把我送回家，下车之前，左嘉文对我说，“轩轩，有事随时打电话，姗姗指望不上，还有我呢。” “放心。”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更觉得憋闷，拎着买的衣服下了车。 回到家婆婆不在，这个时间大约是买菜去了，周进也不在，我以为他陪婆婆一起去菜市场了，也没在意，把给婆婆买的衣服放在客厅沙发上，就去换衣服。 怀孕之后我觉得自己娇贵了好多，除了害喜想吐，最近还总觉得各种不舒服，尤其是衣柜里的好多衣服，穿起来都感觉不对劲，我今天买了件真丝睡衣，贵是贵了点，只要穿着我舒服就行。 逛了一天街我也感觉累了，换好衣服干脆钻进了被窝里，没多久我就迷糊着了，等再睁开眼，天已经黑透了，家里安安静静，门缝里也没透出一丝灯光来，好像周进跟婆婆都没在。 我下床披了件长衫把灯打开，玄关处的拖鞋摆放的整整齐齐，两人真还没回来。抬头看一眼挂表，已经八点了，我觉得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去哪儿了？ 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我想了想给周进打了个电话。 “跟妈出去逛了？” “嗯，遇到个朋友，一起吃了个便饭，就准备回去了。” “哦，不急，我就问问而已，你们慢慢吃。” “你回去了？我以为你跟她们要玩到晚上才回来。” “我四点多就回来了。” “要给你带吃的么？” “想吃葡萄，回来带一斤吧。” “好的。” 挂掉电话，一丝奇怪的感觉从我心头飞快的闪过，周进跟婆婆一起逛街，遇到的是什么朋友，才会跟人家一起吃饭呢？难道是老乡？ 该不会是周进在外面的红粉知己的吧。 我紧张了几秒，忽然就想嘲笑自己想太多了，哪个男人会带自己妈去跟红颜知己吃饭，神经了吧。 去洗了个苹果，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啃一边看电视，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总感觉不安生，几乎过两三分钟就看一次表，想着周进跟婆婆怎么还没回家。 九点过五分，门口传来钥匙摩擦锁眼的声音，我一下就跳起来。 “回来啦。”或许一个人在家真的太无聊了，我从来没觉得周进跟婆婆回家来，是一件这么让我激动的事。 031 香水味 周进似乎被我吓着了，从前他回家我可从来没表现出这么欢欣的情绪来。 “嗯。”周进淡淡的点点头，手里除了给我买的葡萄，还提着一个纸袋，是我熟悉的一个女装品牌，适合婆婆那个岁数的人穿的。 “给妈买衣服了？”我从周进手里把纸袋接过来，“真巧，我也给妈买了件衣服。” “嗯。”周进点头，“我去给你洗葡萄，少吃点，太凉。” 婆婆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些紧张，我奇怪，我又不是小气鬼，买件衣服怎么了。我拉着婆婆去小卧室，把我下午给她买的衣服拿进来。 “妈，你试试合不合身。”我放下衣服关门出来，周进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见我关小卧室的门，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我一下。 “妈试衣服呢，等会儿你看看我的眼光怎么样。”我笑嘻嘻捻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婆婆试衣服的时候，我把周进给婆婆买的衣服拿出来看了看，款式颜色都很适合婆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周进，你眼光总算有进步，这次挑的衣服不错。” 周进的脸僵了僵，没说话。 我心想着，没看出来周进还会不好意思了，比绷着个脸严肃的跟我说道理好多了，以后得多调侃他几句。 婆婆开门出来了，看得出来衣服她挺喜欢，摸摸袖子拽拽下摆，步子显得有几分不自然，表情倒是欣喜的。 “好看。”我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衣服在婆婆身上比了比，“这件也不错。” 婆婆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周进，见周进没说话，也放下心来，笑容更明显了。 我刚才看过手里这衣服的吊牌，价钱比我买的那件要贵一百多，我以为婆婆是怕我埋怨周进才如此小心翼翼，心里觉得特别过不去。 “妈，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给您买件衣服也是应该的。”我赶紧给婆婆宽心，“这价钱我们不是负担不起，您放心穿，不够再买两件。” “好好。”婆婆点头，“我把衣服收起来去。” 婆婆从我手里拿过另一件衣服，转身回了小卧室，我拽了下周进的袖子，他俯下身把耳朵凑过来。 “我之前有那么刻薄么？妈买件新衣服居然这么紧张，怕我说你啊。”我也是故意想逗逗周进，语气特别夸张。 周进愣了几秒，然后才低声回了句：“可能是太高兴了吧。” 周进进门到现在还没有来得换衣服，我凑在他身边，鼻子里钻进一股很淡的香水味。我又凑得更近些，在他身上仔细闻了闻。 “怎么了？”周进往后退了一步。 “你和妈今天跟谁去吃饭了。”我满腹狐疑的抬头看周进，“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 “哦，一个朋友。”周进含糊道。 “谁啊。”我皱了下眉头，如果不是香水的味道太淡，我估计我要吐了，很明显玫瑰味，有些像毒药的味道。 其实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周进居然支支吾吾起来。 “该不会是红颜知己吧。”我挑了眉毛，弯起嘴角看着周进。 032 落花流水 周进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本来不想给你说的，怕你多想了。” 果然是个女的！ 我心里一沉，又问了一句：“衣服不会是她挑的吧。” 周进没有吭声，但是点了头。 怪不得婆婆心虚成那样！我转身回沙发上坐下，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葡萄，冰凉凉的葡萄顺着食道进入胃里，我忍不住打了个颤。 “吃慢点。”周进嘱咐了一声，见我不管不顾，直接从我手里把盛着葡萄的盘子夺过去，“还是别吃了，太凉了，小心伤身。” 我气鼓鼓的斜了眼睛看他：“你就不怕我伤心？” 周进的眉心又紧了紧，在我身边坐下来：“轩轩，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曾经，你也没有问过我，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结婚了，以前的事情并不重要了，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你只当我和一个故友吃了顿便饭，就这样，好吗？” 我咂摸着周进话里的意思，恐怕这个故友跟他的关系不简单，而且婆婆显然也认识，只是不知道有过什么样的曾经。我之前不问是不想知道，认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可是此时那过去的人又出现，我心里就又痒又挠，很想让周进把他们的旧事全都跟我坦白了。 “轩儿啊，妈要洗澡，你上不上厕所。”婆婆放好衣服出来了，脸上的笑容还在，看了一眼我跟周进，似乎察觉出气氛不太对，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妈你洗吧。”我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淡淡笑了笑。 婆婆多看了周进几眼，然后低头进了卫生间，我听着里面的水声响起来了，然后才对周进伸出了手。 “我看看手机，既然要我当你跟故友随便吃了顿饭，好歹让我安个心，我看看你有没有留她电话。”我不想伤害这段时间来，与周进之间缓和平静的氛围，于是板了脸，笑意却依然刻意透出来。我是想让他知道，我能不计较，但是我也有底线。 周进很痛快的把手机给了我，我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嗯，没发现新的联系人，不错，挺上道的。 “安心了吗？”周进脸上难得露了笑，“你不生气就好。” “说得我好像多么小心眼儿似的。”我佯怒将手机丢在茶几上，轻哼了一声。 “没有，我从前就没这么想过，虽然前段日子闹了些不愉快，但是我一直不认为你是心胸狭窄的女人。”周进很认真的看着我说道。 哎呀，我以前特别讨厌他好好的开着玩笑，就突然认真起来，太无趣太刻板，像个老先生似的。然而这一次，我倒一点儿没有觉得不高兴，对我来说，周进这通话，已经算是甜言蜜语了。 愉悦慢慢从心底泛上来，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靠在周进怀里，周进用胳膊把我环住，小心的躲开我的肚子，下巴抵在我肩窝上，温热的呼吸就熏在耳旁。 我觉得这一刻我无比幸福，心里那些挠痒也不翼而飞，我的老公虽然性格木了些，却也是知道疼我的。然而我却没想到，流水虽无意，落花却有情。 033 朋友 “乔姐，今天红光满面的，有喜事啊？”早上去到店里，佳佳看到我，立刻笑着调侃。 “去去去。”我佯怒着白她一眼，心里却是喜孜孜的。 昨天晚上周进主动向我坦白了他跟这个故友的过去，原来他们是高中同学，大学恋爱四年，走上社会之后，周进因为家境贫寒觉得自卑，主动分了手，现在那个女的已经嫁做人妇，两人昨日相遇偶然，一起吃饭也是对方提出的。 当年周进跟她分手之后，断了所有与她的联系，那女的甚至找到他家里去过，只是没有见到他。他说他觉得这顿饭算是彻底让自己心里那个疙瘩解开了，感觉坦然多了，以后就算再见，也能平静面对了。 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夫妻之间也有许多事情是藏在心里的，但只要肯拿出来告诉对方，就说明自己心里对这事情看的淡了。周进的主动坦白，让我感觉与他之间更亲密了一些，所以我自然就开心了。 “你今天气色很好啊。”我转脸一看，常来买花的小伙子已经笑吟吟的站在那边，“之前感觉你一直都蔫蔫的。” “是吗？”我摸了摸脸颊，看来可以不用让左嘉文替我买护肤品了，女人容光焕发，看来还得心情好。 佳佳已经去帮他扎百合，小伙子就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说起来他来我们店里买花，也时日不短了，算是熟客，我店里熟客并不多，他算是挺特别的一个人。 “花店那么多，怎么就在我这买。”其实我早想问他了，医院门口的花店，面对的客户群基本都是来看病人的顾客，像他这样的算是稀奇。 “她在这上班。”小伙子笑了笑，脸上有种初涉世的腼腆之色，如今这种表情好少见，长得出色些的男人，大都风流成性。 好在周进也老实，想到这个，我不禁心中暗喜。 佳佳把花束抱过来，心情大好的我还给小伙子打了个八折，顺便附送了一张卡片。 “谢谢。”小伙子接过花走了，佳佳感慨的盯着他的背影叹道，“我怎么遇不上这种好男人。” “你才多大，着什么急。”我伸出手指在佳佳脑袋上点了下。 打那天之后，小伙子每次来店里，都会跟我聊几句，他说我身上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从前还没人这么说过我，大约是怀了孕的女人，自然散发出的母性吧。 小伙子听佳佳叫我乔姐，于是叫我乔乔，我被人叫轩轩叫了这么多年，乔乔这个称呼，于我而言格外新鲜，我也将他从一个顾客，划入了朋友的行列。 我男性朋友并不多，主要是生活圈子导致的，所以当婆婆有一天来店里给我送饭的时候，看见我跟他笑语嫣然的谈天，立刻就不高兴了。 “他是谁啊。”小伙子走了之后，婆婆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们挺熟的？” “一个常客，隔三差五就来买花给女朋友。”我特意把女朋友说的很清楚，希望婆婆别有什么误会。 “哦。”婆婆点了点头，脸色依然不好，“一个顾客，用不着跟人那么亲热吧。” 我心里立刻觉得膈应了。 034 吃醋 我是开门做生意的，跟顾客打好关系难道不应该么？再说了，那小伙子一看就小我好几岁，先别说我看不看得上一个小屁孩，人家也对我一个孕妇起不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还有婆婆说的这话，什么叫做跟人那么亲热，难道对顾客热情点我还错了，我又没跟人家**或者拉拉扯扯，她这都是些什么年代的思想。 “他每次来都买一大束花，而且还经常来，算个不大不小的财神爷呢，哪儿能不给人家好脸色。”我堆起笑脸看婆婆，“不看人的面子，得看钱的面子不是。” 把问题扯到钱上，婆婆的表情马上就不一样了，缓缓点了点头，“不过你得提防点，我看那小伙子花花肠子多。” “知道了，妈。”我硬着头皮答应。 当天晚上回去，一开门就发现婆婆跟周进在客厅说话，见我回来，婆婆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了正常。于是睡觉前我问周进，是不是婆婆跟他打小报告了，周进笑了笑，“她老思想，你不用管，做生意本就该跟顾客处好关系的。” 我看周进这么理解我，就放心了，至于婆婆爱怎么想，我也懒得管了。 十月无声无息的过去，我开始显怀，孕吐明显少了，只是贪睡的厉害，嘴也更馋，快月底的时候，因为还没供暖，我怕受凉，早早穿上了秋衣秋裤。 翻衣柜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两件新的保暖内衣，拿出来一看，是个没见过的牌子，而且是男式的。婆婆给周进买的？我前后看了看，也没多管，就拿了一套出来，打算洗洗让周进穿上，天冷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寒气重，也该穿厚些了。 “这是婆婆什么时候给你买的啊，没听你们提过。”晚上周进回来，我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她买的，前几天袁婉茹送的，她的针织厂新开，我们公司负责广告。”周进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可我心里却不舒服起来。 袁婉茹就是周进那个“故人”，上次他可没跟我提过，他们公司和她还有业务往来，是故意避过不谈，还是真的忘了说呢？ “哦，挺会做人情的。”我酸溜溜的回了一句，“怎么没给我送一套。” 保暖内衣这种贴身穿的东西，在我看来只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才会给送，虽然这是袁婉茹厂里的产品，但是我就不信，她真想送，不能送点别的。 “人家又没见过你，哪儿知道你穿什么号，不过倒是给妈也送了一套。”周进完全没注意到我的醋意，换了衣服去洗澡了。 我心里更酸，像是生咽了一大口白醋。她要是站在厂商的角度，送两套给周进我也无话可说，但是送婆婆是什么意思，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情人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这种鬼话我向来是不信的，要么干脆老死不相往来，实在是工作上遇到也该能避开就避开。 周进该不会觉得我真那么大度，以为他们再联络我也不介意吧？ 035 她的短信 我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心里暗骂周进木头脑袋，又觉得袁婉茹是个不知检点的绿茶婊，必须提防，转头瞥到床头柜上周进的手机，我忽然想翻翻看里面的东西。 我以前从来没有查过周进的岗，对他的qq微信还有短信内容也没有问过一句，在我看来，如果一个做老婆的对丈夫这点儿信心都没有，那简直太失败了。 然而此时我看着周进的手机，心里那种又挠又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知道周进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性格，可我不知道那个袁婉茹会不会主动勾引啊。 思想斗争了半天，我决定还是看一看周进的手机，先开门听了一下卫生间的动静，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把周进的手机拿了起来。 我有种做贼的感觉，心跳的几乎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紧张，指尖难以控制的轻颤着。 周进的手机有密码，我想了想，填上他的生日，错误，我又换了我的生日，还是错误，停下想了一会儿，改成结婚纪念日，依然错误。 如果放平时，我可能就懒得再试了，可今天我越是打不开这手机，我心里越是别扭，我把所有我能想到的日子都试了一遍，各种错误。 我心里开始发颤，想着周进到底用了什么密码，是婆婆的生日吗？还是一个在他心里十分特殊的日子，跟那个袁婉茹有没有关系？他弄了一个我解不开的密码，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有鬼，怕我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你干嘛呢？”没注意周进什么时候进来了，见我拿着他的手机发呆，有点儿奇怪的问我。 “你手机密码多少？”我脑子里全是那个错误提示，完全忘了找什么借口，问完之后才有点儿后悔，心虚的怕他如果问我为什么想看他手机，我该怎么解释。 好在周进没有疑心病，随口给我说了密码，原来是他手机号后四位，我懊恼的想自己怎么刚才那么魔怔，非死钻牛角尖的想是什么日期呢。 周进在我面前，我也没再翻他的手机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不信任他。于是我打开手机之后，随便划了划，就锁了屏放回了原处。 周进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看他的手机，可是我却心虚的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面，有那么一丝深意。 夜深了，我在床上换了各种姿势，都没有睡着，周进的手机还放在那里，我感觉他的手机今天像是有魔力似的，勾引着我如果不看一看，就无法安心入睡。 于是我假装起夜，偷偷拿了他的手机出去，进了卫生间，立刻把门扣上，然后坐在马桶上，将周进的手机解了锁。 当我在周进的电话簿里看到袁婉茹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颤的厉害，几乎吸不上气，点短信列表的时候，手抖得好几次都点错了图标。终于打开短信列表，我一眼就看到袁婉茹的名字。 “送你的保暖内衣穿着暖和吗？我是按照以前的码挑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今天预报要降温，小心感冒。” “提拉米苏很好吃，只是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 …… 036 防患于未然 袁婉茹的短信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两三条，周进的回复都很平淡客气，比如“谢谢关心”或者“好的知道了”，有些甚至没有回复，但是我的心跳依然变得更快，呼吸依然更加急促，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一个轻轻的手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涌了出来，掉在手机屏幕上，我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我心里难受，像是有什么堵着，窒息般的感觉。 我默默坐在马桶上良久，脑袋一直在放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回过神，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看短信的情况，周进对那个袁婉茹应该是没什么想法，只是那个袁婉茹却在主动的接近周进。我很少对周进像她这么温柔叮嘱，嘘寒问暖，主要是刚结婚的时候我也试过这样，周进却没什么反应，所以我也没了那份心思。 可是这种话，对人来说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原本周进跟她就有过一段情，谁知道再让那个袁婉茹这么继续下去，周进会不会跟她旧情复燃。 她的这些短信，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可是偶尔透露出来的那份寂寥，却是清清楚楚的，就好像一个深闺怨妇，拿幽幽的眼神看着你，那种藏在平静之下暗涌的诱惑，虽然不明显，却时刻在勾着你的心。 自打我怀孕以来，周进就一直在禁欲，虽然他早过了十八岁那种容易冲动的年纪，然而谁知道在长久的欲求不满之后，他会不会一时把持不住，受了那个狐狸精的诱惑。 而且有一就有二，只要那个狐狸精粘着周进不放，周进很可能会陷入两难的局面，以婆婆那种喜欢占小便宜，常塞点小玩意儿就能收买的性格，再加上她对我的诸多不满，说不定随时会倒向袁婉茹那边。 我越想越觉得心惊，忍不住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我怀孕才三个多月，万一孩子落地之后，周进要跟我离婚，那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怎么办？ 我把自己吓得不轻，捂着嘴巴坐在马桶上又哭起来，脑袋胀痛，肚子也开始不舒服。 忽然我听到外面有门响，应该是婆婆起夜了，我赶紧把脸上的眼泪抹掉，将周进的手机装进口袋，然后冲了下马桶，假装揉着眼睛出了卫生间。 婆婆也睡得稀里糊涂，并没有起疑，我回了卧室，把周进的手机放回他那边的床头柜，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虽然知道自己该做点儿事情来阻止脑袋里那些坏想法的实现，可是我却失了主意，翻来覆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防患于未然，比亡羊补牢要难的多了。 我总算想起左嘉文，她曾给我说过，有问题随时找她。即便左嘉文并未结婚，不过旁观者清，况且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跟她合计一下，说不定有办法呢？ 想到这个，我终于稍稍放下了点儿心，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 我装的若无其事的收拾洗漱，跟婆婆说中午要去朋友那里，不用给我做饭，出门之后却顾不得去店里，而是立刻直奔左嘉文的家。 037 保卫婚姻大作战 “你知道那个什么茹的目的么？”左嘉文听完我的担忧，先问了我一句，“她不是结婚了吗？” “啊？不知道啊！”我有点儿傻眼，我又不是袁婉茹，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 “如果是她跟老公貌合神离，想出来自己玩自己的，那倒简单。这种人一般不想找麻烦，只要你找上门去，气势拿足了，把话摊开，她自己就会主动消失。怕就怕……”左嘉文犹豫起来。 “哎呀，你就别吊我胃口了，怕什么？”我着急的快冒火。 “怕就怕她是觊觎周进，想取你而代之。”左嘉文苦笑了一下，“这就麻烦了。” 我忍不住骂了句三字经，横眉怒目道：“她敢！” “有什么不敢的，她不是已经在做了么。”左嘉文撇撇嘴。 我一下就泄气了，是啊，她现在已经是暗中勾引周进了，还倒贴钱给周进和婆婆送东西，接下来恐怕就是色诱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怎么办啊。”我愁眉苦脸的垂下脑袋，“我总不能逼着周进彻底断了跟她的联系，毕竟周进现在看来，根本对她没什么想法，我可不想把周进亲手推到她身边去。” “你呀。”左嘉文伸出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你就当不知道这事，然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不过呢……” 左嘉文低头在我身边耳语了几句，我的脸唰的就红了。 “不行，我怀着孕呢。”我臊的脸都烧了。 “让你给周进点儿惊喜，又没让你上，你慌什么。”左嘉文调笑了我一句，“还是你也蠢蠢欲动呢，果然是三十如狼啊。” “滚你的。”我推了一下左嘉文的胳膊，想着她刚才说的话，似乎……可以试试。 “不过你可得把持住了啊，不是开玩笑，孩子要紧。”左嘉文严肃起来，“而且这只是一个纾解周进的办法而已，最主要的还不在这。” “那是什么？”我虚心向左嘉文求教。 “家和万事兴，你跟你婆婆有矛盾，周进夹在中间难做人，可是既不能跟你婆婆说，也不能得罪你，他压力无处释放，正好有人送上门，他跟人倒着苦水，说不定就倒去床上了。”左嘉文很认真的看着我，“这段时间，你也温和点儿，柔顺点儿，哪怕是做样子，也得跟你婆婆还有周进都处好关系。” “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做，好好的干嘛跟婆婆过不去。”我撇撇嘴。 “不仅是这样，你婆婆好歹伺候你们两口子饮食起居，你嘴巴甜点儿，多哄哄她，对周进也拿出耐心，多关心些，只要你做出五分好，就比那个绿茶婊做十分强。”左嘉文信心满满的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只要周进的心向着你，那个什么茹不论使出什么招，也是拳头打进棉花里，起不了作用的。” 我点着头，与左嘉文又商量了些具体的做法，才感觉底气足了，我准备展开我的保卫婚姻大作战，袁婉茹，我可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家庭。 038 找上门了 我听了左嘉文的话，开始刻意讨好婆婆，每天提醒自己对周进嘘寒问暖，不再向周进吐槽任何一点儿不愉快，只要他们看到我的时候，我都是笑着的。我觉得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然而有一天我关了店门回到家里，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女人在跟婆婆聊天的时候，我心里的怒气，轰隆隆的沸腾了。 那个女的留着及腰的长发，脸上看着岁数跟我差不多，但是明显保养的比我好，从穿着打扮到妆容，以及一个抬手一个微笑，都透着丝精致的气息。她还没有开口做自我介绍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她肯定是袁婉茹。 真是不要脸啊，还找上门来了！ “轩儿回来啦。”婆婆的表情很愉悦，笑呵呵的看着我。 “嗯。”我点头，目光从进门起，就一直锁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家里有客人啊，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就早点儿回来了。” “我只是想念伯母了，听她说她最近挺无聊，就来陪她说说话，怎么能耽误你的正事。”那女的一点儿不见外的接茬，“你就是乔苡轩吧，总听周进说起你，果然漂亮又大方。” “你好，我是乔苡轩。”我笑吟吟的对她伸出手，其实心里恨不得拿把小刀把她片了。听听她说的话，这是在责怪我对婆婆不好呢，还是在炫耀她跟周进关系亲近呢？ “你好，我叫袁婉茹，叫小茹就好。”袁婉茹与我的手一触即分，好像我带着什么病毒似的。虽然带着美瞳，也没遮住她刻意做出的亲切眼神下隐藏的不屑。 我看了看厨房跟卧室的方向，似乎周进不在家：“妈，周进没回来？” “他今天跟同事去吃饭了，庆祝升职。”回答我的不是婆婆，而是袁婉茹，“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 周进升职？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想想他向来不跟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我也先忍了什么都没多问，我一个正室站在这儿，可不想在对周进的了解这方面，被外人比下去。 “应该的。”我的表情稍稍有点儿僵硬，袁婉茹对周进的一举一动倒是知道的清楚。 我们重新落座，袁婉茹很会说话，几乎是她一直在跟婆婆聊天，她把婆婆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婆婆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而且她似乎刻意的将我给排除在外了，我在那就像一个陪客，而且不仅没任何用处，还显得很多余。 明明我才是女主人好不好！但是我向来嘴笨不会说好话，尤其那些肉麻无比的赞美，听着就觉得假，我可说不出口，偏偏袁婉茹说起来不仅非常顺溜，还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在心里鄙视了她一万遍，却不得不承认，嘴甜确实是占便宜的。 我不停的瞄着墙上的挂表，已经十点半了，袁婉茹却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她和婆婆聊的正欢，气氛也是热烈融洽，我已经眼皮打架了，暗暗腹诽这袁婉茹怎么这么没眼色，她家被驴踢马踏了么，几点了还不回去。 正想着，周进回来了。 039 狐狸精! “你怎么来了。”这是周进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不是对我说的，不是对婆婆说的，而是对这个袁婉茹说的。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倒是带着点儿讶异，这让我很不爽，非常不爽，特别不爽，原本就压抑着心里的不悦，这会儿几乎就想立刻爆发了。 “不欢迎吗？”袁婉茹笑嘻嘻的反问，小姑娘似的娇憨表情，“来看伯母的。” “哦。”周进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平静的换鞋，没有再看袁婉茹一眼。我心里一喜，赶紧过去帮他把脱下来的大衣接手里，挂在玄关处的衣帽钩上。 “喝酒了？难受么？”我都惊讶自己的语气居然可以这么温柔。 “没事儿，还可以。”周进对我笑笑，似乎并不对我如此态度有任何意外。 “那我给你倒杯茶，喝了舒服点儿。”我摆出贤妻的模样，马上去拿了周进的杯子，帮他沏了一杯清淡的菊花茶。 “真是恩爱啊。”袁婉茹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我说上次吃饭，怎么接了个电话就着急上火的要回家。” 周进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她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住的离这不近吧。” 什么意思，周进难道连她家都去过？我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抖，支起耳朵听他们俩的对话，唯恐漏掉一个字。 “唉，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回去守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袁婉茹脸色两分苦笑，三分哀婉，五分楚楚动人，完全就是个狐狸精样儿！我都恨不得去厕所把马桶搋子拿出来，狠狠在她脸上来一下，有没有搞错啊，你当老娘不存在是怎么地，这么明打明的勾引我老公！ “别人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家啊。”别人家三个字，我咬得特别清楚，我简直要为我的机智点赞！ 结果人家袁婉茹根本没鸟我，而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周进：“阿进，那我回去了。” “哦，慢走啊。”我喜上眉梢，袁婉茹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还定定的看着周进，好像我跟婆婆都是空气。 “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独自走不安全。”周进皱了下眉头。 袁婉茹的表情马上愉悦起来，抿着嘴唇笑着，怎么看怎么装逼。哎呦我不行了，再看她我得吐了。 我瞪了一眼周进，果然是余情未了，人家稍稍示意你就上赶着凑过去。不行，袁婉茹这个狐狸精刚刚说她家没人，万一…… “我今天正好想走走，我们一起送她吧。”我拉了下周进的袖子，笑的温柔似水。 “这……”周进有些犹豫，“不早了，你得休息，小心身体吃不消。” “没事儿。”我不等他们再拒绝，已经站起身往门口走。小样儿的不把你们盯紧了可怎么行，这狐狸精的媚功厉害着呢。 周进见我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我，那狐狸精也沉得住气，什么也没说，居然好意思让我一个孕妇送你，脸皮也够厚的。 我们前后脚出门，我主动挽住周进的胳膊，和他挨得紧紧的走着。 “呀，下雪了。” 040 较劲 袁婉茹走的好好的，忽然像个小姑娘似的伸出手来，细细的雪粒飘飘荡荡的落在她掌心，很快融化成看不见的水滴。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袁婉茹笑颜如花，“真美。” 我抬头，稀稀拉拉的雪粒，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真没看出哪儿美了，倒是冷风灌进脖子里，我忍不住缩了下脑袋。 “冷了？”周进皱眉帮我拉了把衣领，“刚就说让你别来了，冻感冒怎么办。” “早去早回呗。”我撇撇嘴，招手去拦出租车。 我裹的像头猪，就是出门的时候心不在焉忘了围条围巾，袁婉茹那狐狸精倒是美丽冻人，黑丝短裙，大红色的呢子大衣还不到膝盖，诅咒你得关节炎，老寒腿。 “阿进，我们第一见的时候，就是个下雪天呢。”袁婉茹抿起嘴唇笑的娇羞。 妈蛋的，我老公刚就没鸟你，你还不死心，真是脸皮厚过城墙拐弯。 被挽着的胳膊却僵了一下，我心里一沉，抬头看向周进，昏黄的路灯斜斜打在他身上，他的眉心微微蹙着，浓黑的眼瞳里，却带着丝迷茫。 想起当年情事了？我忍不住假装咳嗽了两声，周进立刻低头，把我往他身后拨了拨，替我挡住风。 我甩了个得意的眼神，看向袁婉茹，她却毫无知觉似的，依然含情脉脉的盯着周进，看的我想抽她。 “阿进……”袁婉茹刚开口，有辆出租车停下了，我立刻拉开车门钻进后座，不给他们坐一起的机会。我偷偷翻了个白眼，阿进阿进，叫这么亲热干什么，喜欢发骚对你自己男人发去啊。 袁婉茹终于飞快的皱了下眉，极不情愿的也坐在了后座，周进则是一言不发的拉开前面的车门上去了。 袁婉茹真是没话找话说的高手，即便没有跟周进坐一起，依然不停的跟他说当年的趣事，都是些高中时期，班里同学间的笑话，周进原本板着个脸，慢慢的表情也放松了，虽然没有插话，却可以看出很认真的在听。 “原来你是c市人啊，怎么来这了，不用带孩子，不用管老公？”我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至少得知道她对我老公到底抱了什么心思。 “我现在是单身，没有孩子。”袁婉茹大约是出于礼貌，淡淡的回了一句，表情不是很高兴。 “原来没生过啊，怪不得身材保持的这么好。”我咧开两排又细又白的牙齿，心里却是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狐狸精生撕了，“不过女人还是得趁早生，听说不生孩子，更年期会提前十年呢。” 离婚没孩子，明显是想取我而代之，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真是不要脸。我笑的没心没肺，袁婉茹怕是已经恨得牙痒痒，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敌意。 “生孩子也得跟情投意合的男人生，省的将来后悔没地方哭去。”袁婉茹嘴角边勾起一抹冷笑，忽然扭头去看周进，“阿进，你说是不是？” 041 不一般的起床气 周进大约没想到袁婉茹会忽然把话头抛给他，愣了一秒，然后才淡淡说了一句：“家里总该有个孩子。” 虽然不算直接回答袁婉茹的问题，不过周进这句话明显是偏向我的。我心里美滋滋的，到底是我老公，不会帮你这个外人说话的。 出租车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袁婉茹家楼下，此时已经快要十二点，放平时我这会儿都开始做梦了，今天却精神头特别足。 袁婉茹下车之后看向周进，大约是以为周进会下车跟她道别什么的，结果周进就放下车玻璃对她说，“不早了，快回去睡吧。”根本没有开车门的意思。 “阿进，今天跟伯母聊的很开心，以后我可以再去吗？我一个人也寂寞的很。”袁婉茹见无望让周进下来，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周进的脸。 “我妈有手机，以后你们可以电联。”我堆起笑替周进回答袁婉茹，“听说袁大姐也挺忙的，我们就不浪费你时间了，先回了啊，再见。” 我那一声“袁大姐”叫的袁婉茹脸都绿了，但是周进正看着她呢，她也不能对我翻白眼不是，只能硬生生咽下那口气，道了再见转身走了。 周进这时候才从车上下来，然后跟我一起坐在了后座，吩咐司机返回。他表情很平静，好像刚才送走的那个人再普通不过，也完全没有把她最后那些暗示性的话语放在心上。 我看他这样也觉得心里安稳了好多，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往他怀里靠了靠。 “瞌睡了？”周进低头看了下我，“别睡，小心下车着凉，回去再睡。” 周进不提就罢了，一说我还真的哈欠连天，总算硬挺着没有睡，回到家，我再也撑不住，直接钻进卧室，连脸都洗不动了。 入睡的速度飞快，周进什么时候上的床我完全不知道。第二天早上，周进的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不耐烦的转头，想他怎么半天不接，结果周进没在床上，应该是去洗漱了。我气呼呼的挪过去拿起手机，发现屏幕上三个刺眼的大字，袁婉茹。 大清早的你到底让不让人安生了！我狠狠挂了电话，然后握着手机靠在床头上，起床气比平时大了十万八千倍。 “谁的电话？”周进刚刮完胡子，脸上带着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他的反射弧太长，还没感觉出我心情不爽，凑到我跟前准备把手机拿过去。 “你是她什么人啊，工作上的事不能去了单位说吗，有没有这么早打电话的必要啊！”我瞪着周进，满嘴的火药味儿，“她不知道你是有妇之夫吗，怎么这么不要脸。” “轩轩。”周进又开始皱眉头了，“别这么说话。” “怎么了，她敢做还不敢让我说吗？”我噌地直起了腰，“天天发短信不说，昨天还找上门来了，阿进阿进的叫的那么亲热，满身满脸的骚味，根本就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怪不得老公不要她了，我要是男人，也不敢要这种烂货！” 042 阿进看不上她的 周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眉头紧紧皱出川字。 “轩轩，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的。”周进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默默的换衣服，我瞪着他的背影鼻尖直发酸，我说错了么，那个袁婉茹摆明了在勾引我男人，还不许我骂她了？ 我赌气的躺回床上，被子拉过头，背过身去不再看周进，我觉得他太可笑了，如果现在有个男人对我纠缠不清的，他还会那么好脾气好脸色？他怎么就不懂换位思考呢？ 我在被子里一直闷到周进出门才又重新坐起来，我觉得常规方法已经不能阻止那个骚狐狸再粘着我老公了，我必须主动出击，否则等周进真的跟她旧情复燃，一切都晚了。 我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打算今天去找袁婉茹摊牌，让他离我老公远一点儿，然而洗漱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我没有她的手机号，难道去她家楼下等？昨天我也没记清她家地址，再说这也太掉份儿了。 等等，那袁婉茹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周进告诉她的，还是婆婆跟她讲的，又或者是她悄悄跟踪周进发现的？ 我越想脑子越乱，满嘴牙膏沫子，站在那儿发起呆来。 “轩儿啊，你好了没，妈肚子疼。”婆婆在敲卫生间的门了，我才忽然回过神，赶紧漱了下口出去了。 与婆婆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脑子一亮，袁婉茹跟婆婆似乎也很熟嘛，为什么不从婆婆这里打开突破口呢？ 我赶紧去扒拉了几口早饭，然后主动把餐厅收拾妥当，洗了碗，这时候婆婆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我笑眯眯的迎上去，拉着婆婆的手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先是扯了一大堆闲话，硬着头皮夸了一顿婆婆，又勤快又体贴，做的饭还好吃，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装着随意似的问了婆婆一句，“妈，那个袁婉茹昨天来跟你聊了些什么啊。” “说是一个人没事干，在家着急的很，来陪我说说话。”婆婆心情很好，我问什么她都给我说。 原来昨天袁婉茹忽然上门，婆婆也很意外，两人聊天，说的大都是过去的事情。好比大学的暑假，袁婉茹去过周进家里两回，每次都会住个三五天，她嘴甜人又漂亮，婆婆觉得在村里很有面子，自然挺喜欢她。 “她比阿进大三岁，老话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么，我以前还觉得阿进跟她挺般配的。”婆婆有什么说什么，也没感觉出话里的不妥来。 比周进还大三岁，那不是已经三十四了，比我大还六岁，老妖婆，还敢跟老娘抢男人！ “确实是年纪大点儿会说话，昨天一口一个阿进叫的可亲了，今天一早还打电话来呢。”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我话里的酸劲儿婆婆肯定听出来了。 “真的？”婆婆有些惊讶，“她说啥了？” “我挂了，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老给别人老公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不想让周进接。”我撇撇嘴。 婆婆想了想，握紧我的手：“轩儿，你放心，阿进看不上她的。” 043 双管齐下 婆婆说的很笃定，仿佛怕我不信，又补充了几句。 “你想想，你跟阿进的时候可是姑娘家，她一个离过婚的，哪里比得上你。况且我听说她结婚四年才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孩子，谁知道她是不是身子骨有什么毛病。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二婚女人，阿进又不傻，怎么会看上她？” 婆婆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讲到后面，语气里还带了两分不屑，先不管婆婆说的是不是那个理，反正可以看出婆婆对这个袁婉茹并没有很多好感，至少在婆婆心里，我的分量可比她重多了。 这段时间讨好婆婆成效显著啊，以后可得加把劲，只要婆婆站在我这边，我的赢面就大的多的多。 不过我转念一想，万一周进被那个狐狸精迷晕了头，非要忤逆婆婆的意思怎么办？双管齐下才是正道！ 我中午才去店里，晚上也没待到关店就回家了，周进见我回来这么早，还以为我不舒服。 “晚上人少，佳佳一个人看着就行了。”我笑着摆摆手，“多陪陪你跟婆婆还不好吗？” 睡觉前，我特意穿了一件吊带的睡裙，原本那睡裙胸口的蕾丝花边让我很不舒服，但是今天我必须忍了。 “怎么穿这个，晚上你要是踹了被子，该着凉了。”周进洗漱完进来，见我还没进被窝，反倒在屋子里晃悠，赶紧把我塞进被子里裹严实。 “笨蛋，人家专门穿给你看的。”我把两条胳膊伸出来，绕上周进的脖子，“亲一个。” 周进的身体明显僵了僵，飞快的在我脸上啄了一下，就想起身。 “讨厌！”我双手绞在他脑后，就是不放开，“人家要亲个嘴嘴。”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发嗲撒娇了，特别不适应，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但是我觉得自己必须豁出去了，袁婉茹那个骚狐狸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我得杜绝周进对她旧情复燃的一切可能。 周进有些郁闷，眼神都刻意偏了过去，没看我的脸：“别闹了，好好睡觉吧，你现在不能那个，早上是我说话重了，你不用这么放在心上。” 他要不提我都要忘了早上的事，我们俩向来拌嘴发脾气都是当天就翻篇，什么时候我还刻意因为这个讨好他啊。 我心里不太高兴，但是想着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不继续下去，实在是不甘心，于是我硬是把那点儿小情绪压在心里，抬头凑到周进跟前，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老公，你是不是最近憋的挺难受啊。”我悄悄在周进耳边说了一句，自己先觉得脸开始发烧，“我帮帮你吧。” 我感觉周进在思想斗争，于是决定再加把火。伸出舌头在他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然后顺着脖子一路亲吻到胸口。 周进憋了快三个月了，我这么一弄，下面立刻就硬了，他握着我的手伸进他的睡裤里，开始亲吻我的胸口。 我一开始还担心周进忘乎所以，碰到我的肚子，结果后来发现他比我还小心。大约是他忍得太久没控制好，最后弄的我满手都是。 “轩轩，你真好。”周进抱着我睡觉的时候，傻笑着说了一句。我心里那个暖啊，让他说句这样的话，真是不容易啊！ 哎呦，手好像有点儿抽筋了。 044 忍无可忍 不得不说左嘉文的提议还是很靠谱的，我感觉家里气氛好了很多，我日子也过的舒心了不少，那个常来店里买花的小伙子见了我，还说我比显怀之前漂亮了，哎呦，乐的我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袁婉茹那个骚狐狸还是缠着周进，今天发两个短信，明天打一个电话，而且非常不要脸的往我家跑，每次都是挑着我不在，但是周进已经下班的时间。 袁婉茹来我家，就会给婆婆买点儿东西，不见得要花多少钱，就是哄得婆婆开心，所以婆婆从来不撵她。有时候她甚至在晚饭前就来，提着保温饭盒，带着自己炖的汤，说是来蹭饭。 “有没有搞错啊，她把我们家当什么地方了，三天两头的来，烦不烦啊。”我实在是受不了，有一天袁婉茹前脚刚出门，我就把周进拽进卧室里发了通脾气。 “妈一个人在家着急的很，她来陪妈说说话而已。”周进赶紧安抚我的情绪，“你看我不是都不理她的么。” “她跟妈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没见她跟其他老太太这么亲的。”我哪里肯听，不依不饶的瞪着周进，“我不管，我看见她心情不好，你让她以后别来了。” “这不太好吧。”周进有点儿无奈的皱了皱眉，“反正时间长了她自己也会觉得没意思，就不来了。” 周进是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当初他跟袁婉茹谈恋爱就是袁婉茹主动的，而且他是觉得能不闹僵就尽量不要撕破脸，做人留一线。 别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是在袁婉茹的问题上，我是坚决不同意的，她那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总让她这么在周进眼前晃着，谁知道会晃出什么麻烦来。 “还要多长时间，我现在怀着孩子，心情不好万一影响到胎儿怎么办。”我拉下脸，“你给我打电话告诉她，让她长点儿眼色。” “好好好。”一提孩子周进就没脾气了，“我明天就打。” “等什么明天，现在就打，我听着你打。”我转头把周进的手机拿到他面前，“打，立刻，否则就是你对她余情未了，还心疼她，怕她伤心呢。” 周进被我逼得没辙，只能给袁婉茹打了电话，但是袁婉茹居然没接！我心里那个邪火啊，怎么都压不住。 “周进我告诉你，如果下次我再在家里看见那个**，我就拿扫把撵她出去！”我狠狠剜了一眼周进，钻进被子就给他留了个后脑勺，我决定了，只要他不跟袁婉茹断了联系，我就不理他，看跟婆婆他急不急。 周进见我不肯说话，也悄悄上了床关灯睡了。 第二天早上周进去上班，出门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今天晚上会约袁婉茹出来说清楚，以后不会再让她来家里了。 我握着手机，想着我应该算是解决了袁婉茹这个祸害了，但是却没有感觉到痛快，依然是满腹的郁闷跟火气。 我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想去考虑为什么，只要她彻底消失，比什么都强。 045 心神不宁 一整天，我在花店里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有几次差点儿找错了钱，佳佳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先回去，我摇了摇头。 在店里好歹还有顾客分我的心，回家去一直不停的猜测晚上周进跟袁婉茹会怎么摊牌，肯定更是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买花的小伙子在我眼前摇了摇手，“没听到？” “啊？”我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哦，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小伙子淡淡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送你。” “送我？”我笑着摆摆手，“那哪儿好意思，送你女朋友去啊。” “她不要。”小伙子的表情看着挺郁闷，“你不介意的话，就收着吧，丢了有些可惜，我挑了很久的。” 我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个银质手环，海豚的形状首尾相接，看着挺漂亮的，怎么他女朋友就不喜欢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想着反正是他女朋友不要的，他也就是给我个顺手人情，何况看样子他跟女朋友似乎感情危机啊，以后是不是不来买花了？ 不对不对，好歹人家现在是我朋友了，不能这样。 “吵架了？”我把盒子放在一边，瞥了一眼佳佳，果然那丫头没有在挑百合，看来是真的了，“年轻人嘛，容易冲动，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多哄哄就好了。” 小伙子没吭声，过了一小会儿，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尽是迷茫：“乔乔，是不是对于女人来说，前任都是无法释怀的？” 前任！听见这个词我瞬间就激动了，我最近正被周进的前任折磨的烦躁不堪，没想到这小伙子跟我同病相怜。 “好马不吃回头草不懂么，这些人脑子有病吧，分都分了，还纠缠不休的想闹那样儿啊！”我两手往后腰一拖，噌的站了起来，“最臭不要脸的就是这种人，明知道对方已经有主了，还不依不饶的，离间别人感情，破坏别人家庭，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小伙子对于我这么愤慨似乎非常惊讶，赶紧拍我胳膊：“乔乔你别激动，你坐下，小心肚子。” 我慢慢坐回去，看了看小伙子，也叹了口气：“唉，不瞒你说，我老公的前任最近也老缠着我老公，我都快烦死了。” “啊？”小伙子愣了一下，“怪不得你刚才那副表情。” 我愁眉苦脸，小伙子也愁眉苦脸，我们俩都唉声叹气的。 “乔乔，你是个好女人，你老公肯定不会抛弃你的，你要有信心！”小伙子忽然抬头看我，用鼓励的眼神，“别这样没精打采的，要振作，别被小三找到机会！” 话说平时跟小伙子聊天，都是说些没营养的话，今天算是讲了点儿心事了，不过他一个小屁孩鼓励我一个少妇，我觉得挺好笑。不过我没笑，人家这也是为我好么。 “嗯，你放心，我可不会轻易被打倒的。”我笑了笑，“你也是啊，好女孩不能随便放过，得越挫越勇！” “嗯。”小伙子点了点头，也笑了。 046 电话关机 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孕在身，说不定我们俩得坐下喝两杯，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开心我也不痛快，一起吐吐槽，心情肯定会好很多。 不过我们相互鼓励了一番之后，小伙子还是抱了束百合走了，他说他希望女朋友看到这束花，会想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忍心再和他闹矛盾。 嗯，脑子真机灵，法子也煽情，只可惜我跟周进之间，没有培养出这种的习惯来，否则我也能试试。 想到周进，我看了一眼手机，离他下班还有半小时，他应该已经跟袁婉茹约好了吧，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儿谈，周进比我嘴巴还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搞定啊。 有句成语叫做度日如年，我现在简直感觉每一秒都过的奇慢无比，怎么平时忽地就黑下来的天，今天还有亮光，那太阳仿佛不肯落，真是要急死我了。 我坐不住，在店里转了无数个圈，一直在等周进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和袁婉茹谈好了，可是手机一直没有响，我的心就悬着，安慰自己袁婉茹一看就是不好说服的人，以周进那种不肯撂狠话的性格，大约要费些功夫。 然而我无比煎熬的等到了天黑，熬到了关店，周进的电话依然没有打过来。 两个路口的距离，今天仿佛无比漫长，我不敢走太快也走不快，出了一脑门的汗，提着心回到家里，幻想着开门的时候周进已经在客厅看电视，只是没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而已，然而我失望了，家里只有婆婆在，周进根本没回来。 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卧室，我立刻掏出手机，原想给周进打电话问问情况，又怕两人正说到关键处，这一个电话反而坏了事，硬生生的忍着没有打。 我就坐在床沿上，盯着手机，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点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什么话还说不完呢？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机械的女声传进我耳朵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一麻，好像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关机了，怎么会关机的！ 我不甘心的再打，依然提示关机，我一遍一遍的拨，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掉下来，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周进的手机是关机的，是不是他跟袁婉茹已经发生了什么？ 我再也坐不住了，冲出卧室往门口跑。 “轩儿啊，这么晚你去哪儿啊？”婆婆见我换鞋，奇怪的问我。 “妈，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我顾不得管婆婆不好看的脸色，抓起大衣和包就冲出了家门。 我凭借记忆打车去了袁婉茹家楼下，可是我不知道她到底住哪一层，只能在楼下挨家挨户的按电铃。 然而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不是说我找错门了，就是没人应，我站在寒风里，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是吓得，还是冻的。 午夜时分，具体是几点我也不知道，婆婆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家，我还站在原地，握着手机嘴唇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047 深夜未归 “妈，周、周进、回家了么？”一个短短的句子，我说的艰难无比，我知道他肯定没有回去，然而心里还存了那么一丝侥幸，一丝期待，希望我的猜测是假的。 “他一个大男人，说不得有应酬回来晚点没关系，你一个女人家的，还怀着孩子，大半夜的不回家，算是什么事啊？”婆婆的不快被我忽略了，我只听她说周进还没回家。 我们结婚快两年，他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家还不打电话的，我的心里难受的要命，忍不住开始猜测他到底怎么了。 “轩儿，轩儿！”婆婆在电话里叫我，“赶紧回来，你是让我出去找你啊！” 我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万一周进今天跟袁婉茹真的发生了什么，至少我得让婆婆站在我这边，现在不是得罪她的时候，更何况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我真的怕自己会生病。 “妈，我现在就回去，您别急。”我安慰了婆婆两句，然后开始往马路上走。路上车不多，好在人也少，我很快拦了一辆空车回去。 进门之后脱了大衣，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冻透了，浑身冷冰冰的，我赶紧倒了杯开水喝。 婆婆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我回来，见我人到了，依然绷着个脸：“我还当你不打算回家了呢。” 我端着水杯坐在婆婆对面，忽然就鼻尖一酸，掉了滴眼泪下来，落进杯子里，荡开小小的涟漪。 “知道错了就行，以后大晚上别出门了。”婆婆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赶紧睡去吧。” “妈，周进他，可能出轨了。”我依然低着头，“他今天晚上约了袁婉茹。” 袁婉茹三个字，像是一把钢刀在我心上刮着，说完她的名字，我的眼泪开始汹涌的溢出眼眶。婆婆有些傻眼，过了大约一分钟，才急匆匆的凑到我跟前，把我手里的杯子拿过去放在茶几上，然后拉住了我的手。 “轩儿，你别瞎想，阿进不是那样的人。”婆婆自己也是女人，她明白这种情况之下，男人出轨的可能性有多大，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底气并不足，“阿进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我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表，差十分钟一点，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晚不回来还不打电话的？ “他现在人还没回来，你怎么猜都是白搭的，就是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啥事儿都没有呢？”婆婆替我宽心，“轩儿啊，你得往好处想，你不也没亲眼看见阿进跟袁丫头怎么样嘛，听妈话，快睡去，啊。” 我抹了下眼泪，轻轻点了点头，我现在坐在家里乱猜完全没有意义，至少等周进回来了，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好。 此时我下意识的回避了“万一周进出轨我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大概是我打心眼儿里不肯相信周进会这样，是不是自欺欺人，我这会儿也没心情计较了。 胡乱洗漱了一下，我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闭上眼睛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心里的焦急，烦躁，恐惧还是难过，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我层层捆缚。 048 信念坍塌 凌晨三点，我依然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忽然听到大门有响动，我立刻就坐了起来。是周进的脚步，走的很轻，他先去了卫生间，过了几分钟之后，才推开了卧室的门。 虽然没有开灯，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我，愣了几秒，马上关了门往我跟前走来。 “怎么还不睡。”周进低声问我，“我已经回来了，你快睡吧，啊。” 我定定的看着周进的脸，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然而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实在太暗，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开灯。” “嗯？” “我说开灯！” 周进开了灯，我的眼睛在适应光线之后，清楚的看到他低垂的眼和表情复杂的脸——他不敢看我。 周进是不会撒谎的人，他如此心虚的表现，等于间接表明了，我的猜测八成是真的发生了。 原本已经不觉得刺眼的灯光，此刻忽然灼的我双眼生疼，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不停的顺着我的下巴滴在被子上。 “轩轩。”周进有些急，他坐在床沿上将我搂住，“你别哭，对眼睛不好。” 我不说话，也不挣扎，只是一直掉眼泪，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我该好好哭一哭，我心里压抑难过，我需要发泄。 “轩轩，我向你保证，以后她再也不会来了，她的广告案我周一就去转给别人负责，妈也不会再见她了。”周进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浓浓悔意浮现在他脸上，“轩轩，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感觉疼，疼的撕心裂肺，然而究竟哪里疼我却说不出来。我没想到周进会请求我的原谅，我还天真的幻想着，他不过是舍不得简简单单的跟袁婉茹断了关心，所以两人多聊了会儿，多喝了点儿。 只是事实仿佛不是这样的，否则他为什么要我原谅。我低头看了看他环在我身上的手臂，瞬间觉得恶心无比。 就在不久之前，他的手是不是刚刚抚摸过她的皮肤，他的唇是不是刚刚吻过她的嘴，他们的气味是不是刚刚还相互渗透，他们的身体是不是刚刚结束纠缠，我忍不住“呕”的一声，将晚上吃的不多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轩轩，你是不是不舒服。”周进有些慌，立刻站起来将满是污秽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抱了另一床被子出来，将脏被子换了给我盖上。 我像个木偶似的坐在那，不动也不吱声，直到周进把我从床上抱起来，进了卫生间，我才扶着洗手池站定，只是两腿发软。 周进替我兑好温水，把漱口杯端在我下巴附近：“漱漱口，要不难受。” 身体的难受比不上心里的万一，我一直以为老实踏实、有责任心的男人，居然背叛了我。那是一种信念坍塌的痛苦，言语无法道明。 我从周进手里拿过漱口杯，漱完口之后把他推开，自己回了卧室。周进紧跟在我身后，但是我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好累。 049 无法自欺欺人 第二天是周末，我的生物钟让我在上午十点如常醒来，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偏头看向周进那边，他抱着被子，面朝我缩在靠床沿的地方，感觉心里忽然被针刺了一下。 从前我即便跟周进吵架了，他依然是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而且吵完就算完了，睡一觉起来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这次不同了。 昨天晚上，周进并没有说很多赔礼道歉的话，大约是他知道，他说的越多我心里越难受，于是默默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我的手。 我挣开了，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我觉得他用摸过另一个女人的手碰触我，让我感觉恶心。 周进就没有再做什么，静悄悄的靠在床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给我掖好被角，滑进被窝里躺下了，但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挨着我，而是小心翼翼的隔了一段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人被一直盯着能感觉到，周进忽然睁开眼睛，我们的目光瞬间交汇，我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期待。 我的表情该是平静无波的，转过脸下床，我径直打开卧室门出去了，没有说话。 我洗漱完没有吃饭，穿鞋子准备走的时候，周进才急匆匆的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你干嘛去？” “去店里。”我淡淡回他。 周进愣了几秒，然后放软了语调：“轩轩，昨天那么晚才睡的，今天在家多休息一下吧，店里我去帮你看着。” “不用。”我抹掉他的手，慢慢直起腰，开始穿大衣。 “轩轩，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但是你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为了赌气弄伤了身。”周进一把抓住我的大衣，“去再睡会儿。” 我抬起眼，定定看住周进的眼睛，轻笑出声：“周进，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犯不着为你生气。” 周进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我一把将大衣拽回来穿上，然后提起包，绕开低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进，摔门离开了家。 我没去店里，原想去左嘉文那，却没想到她不在市里，便给林姗姗打了电话。 “米靖不在，这两天不回来。”林姗姗的回答让我想也不想打车直奔她家，不管是谁都好，我现在需要一个人让我倒倒苦水。 进电梯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林姗姗开门看到我，脸色立刻就变了。 “快进来。”林姗姗抓住我的胳膊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了她身上。我没换鞋，林姗姗家米色的地板砖上，全是我留下的虚浮的脚印。 “你怎么了。”林姗姗看着我，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是不是你婆婆又为难你了，还是你家出了什么事？” “姗姗。”我低着头，“周进出轨了。” “什么！”林姗姗一声惊呼，“不可能！” “他都承认了。”我满脸苦笑，“还让我原谅他。” 林姗姗沉默了，她或许跟我一样，以为周进永远都是不会背叛我的，然而现实如此残酷，真相太过残忍。 我们无法自欺欺人。 050 不想离，是么? “你想怎么样，离婚么？”沉默许久，林姗姗忽然开口，她定定看着我的眼睛，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离婚？我从未想过，这一秒之前，我在气在怨，然而我只是在发泄对周进的不满。其实我也不明白，当初被婆婆甩了一巴掌，我脑子里都会跳出离婚的念头，今天为什么却迟迟没有想过这件事。 或许是那时候我潜意识里明白，我不会那么做，但这次不同，一旦我这么想了，这么说了，我很有可能会将这件事付诸行动。 “不想离，是么？”林姗姗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无奈心酸，还有落寞，“哭一哭闹一闹，让他跟那个女人彻底断了关系就好，日子该过还是得过的，何况你的孩子都三个多月了。” “可我觉得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我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伤口的痂落了，伤痕却可能跟随一生，摔破的玉石哪怕用金子重新镶补的再华美，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决绝，你就不会在我问你的时候想那么多。”林姗姗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你要真过不了自己那关，刚才就该毫不犹豫的说离婚。” 从前我以为林姗姗就是个软弱的包子，逆来顺受，唯唯诺诺，却没想到她也会有如此犀利透彻的时候。 “有一就有二，难保这次我退一步，他不会进一步。”我偏过头不看她，嘴上虽然还在犟，心里已经软了三分。林姗姗说的没错，我心底里确实是不想离的。 “那就早做准备吧。”林姗姗长出了口气，“财产怎么划分，孩子还要不要，什么时候协议。” “我、我想想。”我咬着嘴唇。 林姗姗一直盯着我的脸，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头：“轩轩，你其实就不想离，不如我们讨论一下，接下来你该怎么让周进深刻的记住这次教训，不敢再有下一次，岂不是更实在些。” 我嘴角抽了抽，如果是左嘉文跟我这么说，我可能就听进去了，老老实实的跟她研究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是林姗姗，她自己面对老公一再闹出的绯闻，除了跟我们诉苦，也没见她拿出什么办法来，实在是让我觉得不靠谱。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米靖都没办法，更不可能给你支什么好招？”林姗姗自嘲的笑了笑，“不用憋着，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我唰的抬头看向林姗姗，表情有些尴尬，语气不自觉的就弱了两分：“姗姗，我……” “别解释了，你跟我情况不一样。”林姗姗朝我安慰的笑了笑，“周进不是米靖，你要相信我。” 其实林姗姗与米靖之间的感情，在我眼里简直不可思议，我不懂一个女人怎么能如此容忍一个不断背叛她的丈夫，我也不想懂。 这种事情，一次就够痛苦折磨，我或许要为自己找一万个理由去原谅周进，林姗姗怎么就能那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不过她有句话没说错，周进不是米靖，或许我该给他一次机会。 051 原谅的理由 不知道是不是林姗姗忽然犀利的转变，让我难以适应，也或许是被人一语道破心思，让我有些想逃避。我并没有在林姗姗那里呆很久，午饭吃过就出来了。 然而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店里，就顺着路慢慢的走。冰凉的空气顺着气管进入肺叶，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想将最近一直压在心里的怨气，通通吐出来。因为我终究是不想离婚的，总是带着这样的情绪，对谁都没有好处。 走了大约半小时，我累了，就随便找了家咖啡店进去，只是我不能喝咖啡，就要了杯热果汁慢慢的抿着，坐在靠窗的位置，呆呆望着外面路上来往的行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虚假的温暖，我坐了很久，直到对面的位置上忽然有个人一言不发的落座，才皱着眉头看向他。 “乔乔，没想到在这遇见你。”小伙子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更有温度。 我对他挤出一个笑脸：“路过？还是跟朋友在这聊天呢？” “路过，也不是路过。”小伙子打了个响指，便有服务员送来一杯咖啡，看样子很是熟悉，“这咖啡店是我跟朋友合开的。” 原来是老板之一，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以前觉得他那么有空，似乎都不用上班，随时可能出现在花店里。 “你呢，怎么到这个区来了。”小伙子抿了一口咖啡，“这离你家好像挺远的。” “来看朋友。”我指了指林姗姗家的方向。 小伙子放下咖啡杯，稍稍偏了脑袋看我：“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我苦笑了一下，别说的那么委婉了，我只差在脑门上刻着“老娘心情欠佳”几个大字了。 “是因为你先生的事情吗？”小伙子问的有些犹豫，“这是你的私事，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或许是在林姗姗那里未得到安慰，忽然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我看了几秒小伙子，低头，下意识的双手握住果汁杯。 “你说，如果你女朋友跟前任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又不想跟你分手，你会原谅她吗？”我的声音很小，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然而此时不说，我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的紧。 小伙子没有立刻回答，大约是在思索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我有些紧张，很怕他会嘲笑我，居然想着原谅一个背叛了家庭的男人。 结婚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这是我迄今为止给自己找到的唯一理由。 “谁都会错的，只看错了之后是不是诚心悔过，我想我应该会至少给她一次机会，但是下不为例。”小伙子的声音里也带了两分郁闷，“这样她或许会感激我吧。” 感激？我想我又找到了一个原谅周进的理由。我抬头看了看小伙子，我想我这会儿也有些感谢他，感谢他为我找到了另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 “只是这样的话，她今后必然小心翼翼，如果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洒脱自然，分手也是迟早的事情。”小伙子撇撇嘴。 我的心陡然提起来。 052 你会开玩笑了 我想起今早周进蜷缩在床沿的模样，我想起今天出门之前周进的低眉软语，他心中有愧，所以格外让着我，即便我说出那样讽刺的话，他都一言不发。 如果我们今后的生活变成那样，我会开心吗？这样的婚姻，还能守住吗？ 我一下子就悲观起来，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做，好像我都逃不脱离婚的命运。 或许过度的伤感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理由的愤怒，我生气，他不是明明说好要跟袁婉茹摊牌，为什么好端端的两个人就滚到床上去了？ 我不懂，男人是不是真的这么经不住诱惑，哪怕是木讷老实的周进，其实也怀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么？ 我忍不住问了小伙子，他笑了，满脸都是打趣的表情：“无论什么性格的男人都对艳遇有期待，唯一的区别在于，能不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那他就没想过，他这么做了，会给我们家庭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么？”我一只手落在腹上，我们已经有孩子了啊。 小伙子挑了眉看我：“乔乔，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又没看到，谁知道容不容他想那么多。”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理由，无论什么情况，他不肯，难道袁婉茹还能强上他？他可是个男人！ 见我不说话，小伙子开始安慰我：“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纠结也没有意义，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才对。” 我默默点了点头，他说的对，时间无法倒流，后悔药也没的买，过日子只能往前看。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抬头朝小伙子微微笑了笑。 “我们是朋友嘛，这有什么，需要的话，我肩膀随时借你。”小伙子爽快的拍拍肩头，“不过有件事你做的不地道。” “什么？”我紧张了一下。 “你到现在都没问过我叫什么呢。”小伙子笑的灿烂，露出整齐的牙齿，“还有，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两分愉悦两分轻松，于是我伸出手，很正式的自我介绍：“乔苡轩，小乔的乔，苡是草字头下面所以的以，轩辕的轩。” “季瑀江。”小伙子握上我的手，“季节的季，瑀是王字旁右边大禹的禹，长江的江。” “你学我说话。”我笑了一下。 小伙子耸耸肩，两手一摊，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我们在咖啡店坐了一下午，谈天说地，想到哪里扯到哪里，效果显著，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果然郁闷的时候与别人说说话，是个很好的缓解方法。 “我该回去了。”抬头看了一眼开始变暗的天空，我对季瑀江说。 “我送你。”季瑀江站起身，“别推辞，这是一个男士基本的礼节。” 我坚持要买单，季瑀江不肯，说是一杯果汁而已，我给他打的折扣也不止这点儿钱了。 “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你这样，岂不是下次不让我来了。”我没有让步，我是已婚妇女，这是原则问题。 季瑀江拗不过我，但是他还是给我打了个八折：“这样好了吧？” “谢谢啦。”我弹了一下手里找回的零钱，对他笑了笑，“够买半斤西红柿了。” “你会开玩笑了。”季瑀江抿了下嘴唇，“挺好的。” 053 我有条件的 送我到小区门口，季瑀江没有再往前，挥手告别，他坐来时的出租车离开，我转身上楼回家， 我认为这样很好，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对我们来说是必要的。 推开门，周进的拖鞋放在玄关处，看样子不在家，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应该是婆婆在做饭。 “妈，我回来了。”放下东西，我去了厨房，虽然现在对着周进怕是笑不出来，不过这事儿与婆婆无关，所以我保持着笑脸。 “饭就好，你先出去坐会儿，这油烟大。”婆婆说完，忽然停下锅铲回头看我，“轩儿，中午吃了么？” “嗯，吃了。”我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婆婆说完，赶紧把我往外撵，说怕熏着我。我对厨房的气味不像之前那么敏感，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在厨房帮不上忙，便关上门回了客厅。 我正坐着发呆，周进回来了，看见我的瞬间，他愣了一下，想开口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饭好了，我们像往常那样围坐在餐桌上，只是婆婆没说话，我也沉默着，周进更是一言不发，三人安静的吃东西，只有偶尔筷子碰在盘子上发出了轻微声响，和各自咀嚼吞咽食物的声音。 吃完饭，我帮着婆婆一起收拾餐桌，把碗放进池子里，婆婆急忙拦住我：“你在外面一天，累了吧，去歇着，我洗就行。”不由分说，婆婆把我推出了厨房。 我看周进坐在客厅沙发上，不想与他说话，所以干脆回了卧室，然而我前脚进门，周进立刻就跟着我进来了。 “轩轩，我们谈谈。”周进挡在我前面，皱着眉头看我。 “谈什么，说吧。”我想这一次谈话始终都是要进行的，所以后退两步坐在床沿上，不过我低下头没有看周进。 “我昨天……”周进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 “昨天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听。”我摆摆手，抬起头来定定看着他的脸，“周进，我不想离婚。” “轩轩。”周进脸上陡然迸发出一抹光彩，他冲到我面前把我抱住，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谢谢，谢谢你。” 我感觉到有些温温热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下来，心中抽痛。伸手抱住周进，我却没有踏实的感觉，似乎身体里某个地方空了。 “先别急着谢我，我有条件的。”拍拍周进的后背，示意他先放开我。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周进很激动，虽然直起了身子，但是依然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歪着头看他，看了很久，就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周进紧张的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深吸一口气，我对自己说，乔苡轩，既然决定了，就别想太多了。 “周进，从前我觉得，即便是夫妻也该有自己的**和空间，但是你已经留了案底，所以为了弥补我对你失去的信任，我们来约法三章。”我从周进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起身找了叠信签纸出来，“白纸黑字，我们写清楚，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好说话。” 054 约法不止三章 第一，所有通讯工具密码全部在我这里备份，包括邮箱，微信，qq，msn，一个不能少。 第二，拖黑袁婉茹的手机号，彻底了断与她的所有联系，如果工作遇到，必修当天向我报备。 第三，随时准备接受我的查岗，我会不定时打电话给他，或者直接去他公司突击检查。 第四，定期上交手机通话记录与短信记录，手机里所有号码全部备份给我，方便我对比查看。 …… 我一口气写了满满一页信签纸，把我所能想到的一切监查他的方法全部都列了出来，周进一直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写，脸色渐渐从平静到无奈，又从无奈到默默。他该明白，信任建立起来困难，打破之后想重新建立，更难。 “随时可能补充新条款。”我把信签纸往周进面前一推，勾了唇角看他，“是不是觉得像不平等条约？” 周进摇了摇头道：“是我有错在先。” 我鼻子有些发酸，飞快眨眨眼吸了口气，把笔丢在桌上：“既然如此，签字吧。” 周进提起笔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在信签纸的角落里写上“同意、周进”，并且写上了日期。 我把那张薄薄的纸拿起来折好，夹在了我们的结婚证里。原本感觉不到分量的结婚证，此时在我手里仿佛千斤重，我的手有些颤抖，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今后再也不要起什么波澜，我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进想抱着我，然而枕在他肩上，感觉却不似从前温暖。我知道还是心里那口怨气在作怪，但是调整了许多姿势，依然不舒服。 周进见状，默默抽回胳膊，只是挨着我睡下了，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可是在触到他脸颊之前，我又不想这么做了。拉上被子，我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记不得丝毫具体的内容，只感觉到枕巾上一大片濡湿，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很伤感的梦，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像这个梦一般，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那该多好。 我习惯性的转头看向周进的方向，床那边是空的，他已经起来了。我也起身下床，走出卧室，发现婆婆跟周进都不在，茶几上有周进留下的字条，说是婆婆今早起来觉得胸闷，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了。 我赶紧洗漱收拾了一下，然后给周进打电话，问婆婆怎么样，情况严不严重。 “周末医院人多，还在排队挂号。”周进的声音听着挺平静，看样子婆婆的状况还算乐观。 “在哪个医院呢，我也去。”我将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之间，拉开衣柜找衣服。 “别了，这里人多，你来万一挤着碰着就不好了，妈没事，只是做个检查安心一点儿。”周进立刻阻止我，“妈没做早饭，你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我想想周进说的也对，我去了或许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要周进跟婆婆分心照顾我，不如别去添乱了。 “那我在家等你们。” 055 痛 我热了牛奶和水果，打算垫垫肚子就好，店里就先不过去了，还是等周进和婆婆回来，确定了婆婆的情况再说。 然而一上午过去，周进跟婆婆还没回来，我发了条短信给周进，却没回音。我想可能医院人多，两人下午才能回来，于是自己出去吃了午饭。往回走的时候，意外的看到周进掺着婆婆从出租车上下来，而袁婉茹就站在一边等，然后三人一起往家走去。 我愣在了原地，昨天周进才跟我保证再也不见袁婉茹，今天居然就带着人到家来了，还是明知我就在家的情况下。 这算什么？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站在寒风里抖得厉害，我都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等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明，三人已经进了楼，看不见人了。 我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脚下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小腹顿时传来一阵痛感，我急促的喘息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你没事吧？”有陌生人站在我旁边弯腰询问，但是却不敢上来扶我。 “麻烦，帮我打120。”我咬着嘴唇，额头已经渗出汗珠。 那人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我费劲的蜷起双腿，由坐改跪，整个人缩成一团。我知道如果继续坐在冰凉的地上，我的孩子一定会出问题。 救护车来的很快，我连给人道谢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抬走了。路上我一直在担心我的孩子，眼泪流个不停，医务人员则在一旁安慰我，给我宽心。 我很想直接晕过去，然而我虽然有些昏沉，意识却一直清醒着，身体传来的每一丝痛感都无比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紧张，我觉得这痛似乎超越此生所感任何一次，仿佛有人生生剖开我的身体，从里面将什么取走了。 所幸的是，我摔的并不严重，且没有出血，b超的情况也很正常，不过医生建议我留院观察两天，确定没事再回家。 从进医院到入病房，我身边仅有医务人员，我没有给周进打电话，手机装在包里，不知道响过没有。 隔壁床位那个孕妇的老公，正在给她削苹果，然后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点点喂给那个女人吃。我看着心酸，干脆转过脸去面对着墙。 周进这时候该在家里，与袁婉茹相谈正欢吧。 包里的手机铃声，恰在此时传进我的耳朵，我找出手机，是周进打来的。我定定看着手机，却不想接起来，就这么让它一直响着。 “啧，公共场合，也不注意点儿。”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然后我忽然回过神，狠狠按住电源键，手机关机了。 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我感觉无比疲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睁开眼睛，已是华灯初上，病房里的人几乎都在吃饭。虽然并不觉得饿，但是我觉得为了孩子我还是得吃些，于是我摸出手机，给林姗姗打了电话。 “在医院！？”林姗姗被吓得不轻，“我马上来！” 056 会好起来的 林姗姗来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提着保温饭盒急匆匆的赶到了病房。我看见她的瞬间，特别想抱着她大哭一场。但是这病房里八个床位全是满的，我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先吃饭。”林姗姗打开保温饭盒，盛了浓汤出来，连勺子一起递到我手里，“左嘉文说已经在路上，晚点儿就到。” 我忍着眼泪默默的喝汤，林姗姗站在一边看着我，也没问什么。我吃的很慢，感觉吞咽艰难，一碗浓汤还没喝完，左嘉文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没事吧你，医生怎么说，宝宝还好吗？周进呢，你进医院他怎么没来？难道你没告诉他？”左嘉文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问了一串问题，我愣愣看着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婉茹的事情我只跟林姗姗说了，左嘉文还不知道。要解释起来，恐怕就得从头开始，然而此时我真的不想从嘴巴里说出这两个名字，实在让我恶心。 林姗姗拉了一下左嘉文的袖子，两人一起出去了。我把剩下的小半碗浓汤吃完，放下勺子，重新躺回床上。 过了没多久，左嘉文和林姗姗回来了，林姗姗倒没什么，左嘉文满脸都是怒火。 “你搞什么，那是你男人，你不想离婚就把人抢回来！”左嘉文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然而病房就这么大，谁听不见她说什么。 “小文。”姗姗赶紧去拽左嘉文的胳膊，“小点儿声，这是病房。” “姗姗，小文，你们觉得这样的男人，我还有坚持的必要么？”第一次，我心中对于和周进的婚姻产生了动摇，今天之前，我在为原谅周进找借口，在为劝服自己找理由，然而此时，我是真的生出了要离婚的念头。 “轩轩，离婚的心思不能轻易动，有些事只要你想了，做不做都是早晚的事。”林姗姗的目光落在我肚子上，“孩子快四个月了吧。” 我抬手覆上微凸的小腹，心中阵阵酸楚，我觉得我已经很难再信任周进。 “你们两个，我真是够了。”左嘉文狠狠瞪了我们一眼，“错在谁那儿，凭什么轩轩躺在这受罪？没出息的！” 左嘉文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林姗姗去拉她，被她一把甩开，看来是气的不轻。 病房里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我没有力气理会，林姗姗也显得十分坦然，帮我垫高了枕头让我半靠着，舒服一点儿。 “你先什么都别想，这两天在医院好好安胎，三餐我跟小文给你送，生活用品明天一早我就带来给你，等平平安安走出医院，我们再好好合计其他的事情。”林姗姗握着我的手，微微笑着看我。 我紧紧反握住她的手，想说感谢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觉得苍白的言语此时无法表达我心中的感激，如果没有她和左嘉文，我恐怕会彻底迷失方向。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林姗姗的语气虽然很轻柔，却饱含着说不出的坚定。 058 不用管我 林姗姗一直在医院陪着我，不停的给我说话，其实也没讲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她最近新学了一道菜，或者家里的那盆花开了。我知道她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希望我不要胡思乱想。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做出倾听的姿态，流了太多眼泪的眼睛酸涩难当，我就半阖着眼皮。四周仿佛安静下来，我的情绪也慢慢平静。 然而老天爷似乎不肯让我就这么好好的睡着，我的手机铃声忽然大作，我原本想挂掉，却发现打来电话的是婆婆。 “轩儿，孩子怎么样了？”婆婆的声音充满焦急。 “妈，孩子没事儿。”我淡淡回了一句，想的却是婆婆怎么知道我进医院了。 “没事儿怎么在医院住下了，哪个医院呢，我现在去看看。”婆婆的口气不容置疑，然而我却不想让她来。 “妈，太晚了，明天再来吧。”我不等婆婆再说话，直接切了电话，并且关掉了手机。 “你婆婆知道了？”林姗姗有些疑惑，然而她比我反应过来的更快，“肯定是小文去你家了。” 我想到左嘉文那个炸药脾气，心里不免有些慌张，她肯定去大闹了一番，这会儿婆婆跟周进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了。 我立刻就想起来下床，然而脑袋刚离了枕头，我忽然又不想管他们了。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在哪儿，也知道我有人照顾，这就行了，急一急出不了什么事。 总该让周进受点儿教训。 我强迫自己躺回去，心却无法再像刚才那样静。 “轩轩，孕中不宜心郁多思，他们已经给你找了够多罪受，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担心？”林姗姗拍拍我的肩膀，“睡吧。” 林姗姗细柔平淡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我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醒来了，因为周进带着婆婆来了病房，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他们的到来，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俩。 “轩儿，医生怎么说，孩子到底要不要紧。”婆婆一门心思扑在我肚子里的宝宝身上，根本没有问一句我的情况。 周进的嘴唇紧紧抿着，满脸忧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来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 “检查说没问题，留院观察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的语气平静无波，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你怀着孩子得多留点儿神啊，万一伤着肚子你可让我们怎么办好。昨天晚上吓得我心口都疼，你说你……”婆婆听闻孩子没事，立刻开始数落我，我看着她的嘴巴开开合合，讲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妈，既然轩轩没事你就先回去吧。”周进打断了婆婆的絮叨，“医生不是说你要休息一段时间么。” “气死我了，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婆婆狠狠剜了一眼周进，然后又不放心的问了一次，“孩子真没事儿？” “没事儿。”我微笑摇头。 婆婆回去了，周进扶着她一起出去，过了一小会儿，周进又回来了。 “我没睡醒，你上班去吧，不用管我。”我的目光一直低垂着，根本不想看见周进的脸，言罢，我拉起被子盖好，再次闭上了眼睛，只当他不存在。 059 哪里不对 周进没有走，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我没有管他，想放空脑袋赶紧睡着。然而即便身体感觉疲倦，却怎么都睡不着。 “你来了。”我听到林姗姗的声音，“她还没醒？” “又睡了。”周进的声音含着些许沙哑，“我出去一下，过会儿回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病房，我才从病床上坐起来。 “原来没睡。”林姗姗冲我笑了笑，“带了洗漱用品给你，起来收拾一下吃点儿东西。” 我没做声，接过东西进了病房的卫生间。 吃饭的时候，林姗姗出去了，一直到我吃完她才回来。 “感觉好点儿没？”林姗姗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微笑着看我，“肚子还疼过么？” “没有疼，应该没事儿了。”我靠在床头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至于感觉，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轩轩，这事儿是你误会周进了。”林姗姗淡淡道，见我想说话，她抬手制止了我，“先等我说完。” 原来昨天周进带婆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婆婆的心脏没什么问题，至于胸闷，大约是她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造成的，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再去医院复查一下。没有想到那么巧在医院遇到袁婉茹，她说自己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可以介绍给周进和婆婆。 原本周进不想跟她再扯上什么关系，打算婉拒了，但是婆婆对自己的情况很是担心，听说有专家号可以看，就邀请袁婉茹去家里做客，顺便聊聊约诊的事情。所以昨天我才会看到他们三人一起从出租车上下来，并且回了家里。 “轩轩，谁都怕自己有病，你该体谅一下你婆婆的心情。”林姗姗脸上有微微笑意，“昨天的事情不怪周进。” 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一场，然而我心里依然感觉有个疙瘩。这个城市怎么这么小，周进去哪里都这么巧可以遇上袁婉茹，是上天安排的，还是他们就真的这么有缘呢？ “今天外面阳光不错，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吧。”林姗姗将我从床上拖起来，硬是拽着我出了病房。 我们没有走远，就去了医院的绿地，周进坐在那儿的一个长椅上，十指交握，双臂拄着膝盖发呆。 “轩轩。”看到我和林姗姗过来，周进立刻站起来，“昨天有没有摔伤？” 我的鼻尖忽地就酸了，周进首先关心的是我这个人。 “没有，检查过了，都挺好的。”我咬着嘴唇，声音很轻。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周进低着头，“昨天我没有听到你发短信来，回家之后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我该在早点儿就给你打电话说清楚，那样的话你也不会来医院了。” 林姗姗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走了，只剩我跟周进站在那儿。我没有说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周进见我沉默不语，也静静陪着我站着。 我想了好久，终于想到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060 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 对于周进和我的这段婚姻，曾经的我一直处于主动维护的状态，哪怕周进和袁婉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除了生气伤心，想的最多的是该如何原谅他。 然而昨天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瞬间就产生了误会，没有质问没有发怒，我直接就给周进判了死刑。 说到底，袁婉茹给我们带来的影响过于巨大，那伤痕还来不及愈合，又有重新撕裂的迹象。我对周进的信任，几乎灰飞烟灭了，我对我们婚姻的坚持，也开始分崩离析。 “周进，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让各自都能安静下来，好好考虑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我抬眼去看周进，很认真。 “我不同意！”周进立刻就否了，上前一步抓着我的手，“轩轩，再有半年多你就要当妈妈了，这时候你觉得我可能让你独自去哪儿吗？” 我脑子有些乱，说话也语无伦次：“我不会自己一个人乱跑的，我们现在要冷静，一直对着你我冷静不了。我去小文那或者回娘家住段时间，这个再说，孩子挺好的。” “轩轩，我知道你还介意，还在生我的气，你怎么对我都行，你别走。”周进紧握着我的手，语气几乎是哀求的。 但是我可能脑子里的筋直了，怎么都不会拐弯儿，我咬死了要跟他分开一段时日。周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就只能一直看着我，他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灼的我生疼，我不敢看他，甚至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周进抓着我的手非常紧，就好像他稍微松开一点儿我就会凭空消失似的，弄的我有些疼。所以我开始挣扎，想把手抽回来，可我越是挣扎，他握的越紧，我越痛。然而我居然忘了告诉他这个，只是一味的想后退。 我们之间好像陷入了一个循环无解的死结，直到周进先反应过来，抓着我的手腕急匆匆放在眼前，我才发现我的手背上都被他捏出红白交错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周进赶紧帮我揉揉，语气充满懊恼。我感觉很疼，手疼还是心疼我也分不清了，似乎浑身哪里都不对劲。 “轩轩，我答应你。”周进忽然开口对我说道，“你去左嘉文那里住几天吧，想住多久都行，住到你觉得气消了为止，然后我去接你回家。” 我愣了一下，或许是没有想到周进能这么快松口，不过他肯就好。 “嗯，我不会住很久的。”我点了下头。 “上去吧，外面冷。”周进扶住我的手臂，“等会儿我回去帮你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就给你带过来，出院之后你直接去就行，家里，不用担心。” “嗯。”我咬着嘴唇，原本想说谢谢，最终没有说出口。 慢慢走回病房，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我病床边的袁婉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们回来了。”袁婉茹满脸都是担忧和悔恨的神情，“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 我不想理她，转头看向周进。 061 情难自禁 周进的表情很冷淡，语气里含着几分客气：“不必了，谢谢你来看轩轩，她没事。” “阿进，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对不对？”袁婉茹咬着嘴唇，脸上再添两分凄楚，“我知道那天晚上……” “要聊麻烦你们出去聊，这是医院的病房，大家需要安静。”我不耐烦的打断袁婉茹的话，装可怜都装到我面前来了，她以为我会对她心软？ “轩轩，你听我说……”袁婉茹又将目光投向我。 “你谁啊你，我跟你很熟吗？”我才不肯听她讲话，“不好意思，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请你从我的床位上起来。” 袁婉茹低着头默默站起身，然后往一边挪了几步。我毫不客气脱掉鞋子上了床，然后把被子拉开盖上。 周进过来替我把边角掖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回去一趟，要给你带午饭吗？” “不用了，让妈休息几天吧，姗姗会给我送的。”我摇摇头，“帮我把充电器带来，我手机快没电了。” “好。”周进说完，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看袁婉茹一眼。 “别走！”袁婉茹忽然伸手拉住周进的袖子，抬头是满脸的泪痕，哭的梨花带雨，“阿进，你们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插进你们之间的，我只是一个人太寂寞了，你跟伯母都对我那么好，我情难自禁。” “你够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可以如此敏捷，我一把掀开被子站起来，两步蹿到袁婉茹面前，抬手就朝她脸上抽去。 袁婉茹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样，居然没有躲，只是我这一巴掌打过去，却没打在她脸上，而是落在了周进的手臂上。 “你还护着她？”我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周进，“你们两个贱人都给我滚出去！” “轩轩。”“阿进。”周进和袁婉茹同时开口，语气如出一辙的急切。 “你的胳膊要不要紧。”袁婉茹把周进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轩轩，我只是觉得……”周进一边甩开袁婉茹，一边想向我解释什么。 “你别觉得了，带着这个狐狸精滚蛋！”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见他只是退了一步依然不肯离开，还是想说什么，我实在忍无可忍，“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我回身一把抓过还留有余温的大衣，连鞋子都忘记换，打算立刻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你留下，我走。”周进伸手拦住我，“等你气消了，我再来跟你解释。” 周进说完扭头就离开，袁婉茹回头瞥了我一眼，立刻追着他出去了。 病房里的人全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见我抬头看他们，便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开脸，只是还有忍不住的人拿余光偷偷瞄我。 我觉得医院我是呆不下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碍，不如现在就出院。我整理了自己的东西，给左嘉文打了电话，手续办好没多久，她就来接我了。 “这么快就出院，没事么？”左嘉文还有些担心我的身体。 “再不走，要被别人笑死了。”我靠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想着刚才袁婉茹那句“情难自禁”，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062 不得安生 到左嘉文家里住几天，我的本意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跟去哪里随便散散心是一个性质，因为到底离不离婚，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可是在我眼里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落在长辈眼里，简直就是天塌地陷了。 我刚刚用左嘉文的充电器把手机的电充上，婆婆的电话就来了，质问我为什么出院也不告诉他们一声，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我不想说话，我觉得无法跟婆婆解释清楚，而且周进出轨这件事她应该还不知道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谁给你惯出来的毛病，大人问你话呢！”婆婆疾言厉色的问着，“我们家阿进对你处处体贴处处维护，我也在这看你脸色，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是不是！” 我把手机丢在一边，让婆婆尽管说去，什么时候她说够了，会自己挂电话的。没有开扬声器，婆婆尖利的声音仍然往我耳朵里钻，我干脆拿抱枕将手机盖住，世界总算清净了。 我在想，如果婆婆知道是周进对不起我在先，还能不能这么指责我。 过了十几分钟，我把抱枕拿开，发现婆婆已经挂了电话，我估计她肯定气坏了，依着婆婆的性子，周进的耳根今天恐怕难清静。 “吃饭了。”左嘉文推开门，笑嘻嘻的看着我，“我不是姗姗，没那么好手艺，你将就点儿吧。” “比我这个蛋炒饭女王强多了。”我打趣了一句。 左嘉文似乎对于我的情绪蛮意外，愣了一秒，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扶着我进餐厅。我说我可以自己走，她就不听，说我刚出院还是小心为上。 其实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左嘉文做了清淡的三菜一汤，我吃的津津有味，觉得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吃完之后，我给左嘉文说了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出院了，左嘉文听完恨得牙根痒痒。 “那个绿茶婊简直太不要脸了，看来我昨天下手轻了。”左嘉文满脸都是怒气，“下次让我看见她，拔光她满头的毛！” “你昨天打她了？”我惊讶的看着左嘉文，我以为她昨天就是跑去我家骂了袁婉茹跟周进，没想到居然都打起来了。 “打她怎么了，她那种**就是欠抽！”左嘉文翻了个白眼，“昨天我进门就看见她朝周进发嗲，直接上去扇了她一个耳光，就是角度没掌握好，力度不够，否则绝对让她今天出不来门，就不会跑去医院恶心你了。” 左嘉文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夸张的跟我学昨天袁婉茹被抽了之后是什么表情，学完又撸起袖子给我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被她逗得笑起来。 “对了，我出院还没给姗姗说呢，我去给她打个电话，她有空让她也过来，我们三个也好久没聚了。”我说着就往小书房去。 这时候有人敲门，我并没在意，左嘉文还大喇喇的扯着嗓子问，“谁啊！” “小文，是我，开门。” 063 母上大人驾到 门外轻轻的一句话，语气也几乎是淡的，然而我浑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左嘉文愣愣的看着我，满脸不可置信。 “开门啊。”我也顾不得给林姗姗打电话了，托着腰往门口走，左嘉文倏地站起来，立刻往门口蹿。 门打开，我妈一脸平静的站在门外，看见我的时候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进来了。 “妈，你、你怎么来了。”我有些结巴，对于我妈的熟悉，我知道她现在是已经怒到了极点，所以看起来才会如此平静。 妈走到我面前，定定看着我，然后劈手就甩了我一巴掌。我整个脸都被她打的扭到了一边，左嘉文则是直接傻了，悄悄站在旁边一声都不敢吭。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被我硬生生憋着，脸上火辣辣的烧。 “乔苡轩，你瞧你那点儿出息！”我妈冷笑了一声，“房子是你的，老公是你的，你倒好，躲到别人家来了。你没爹没娘没人管没人疼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自己扛着，你抗的过去么！” “妈。”我这一声叫完，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自打婆婆来照顾我安胎，到袁婉茹出现，我心里一直委屈着，我忍耐我退让，我只是一心想要安安稳稳的把我的家守住。 我不敢跟爸妈说这些，就是觉得他们替**了一辈子心了，嫁出去了还不让他们省心，简直太不像话。然而我妈这一巴掌将我彻底打醒了，我是他们的女儿，出了什么事不跟他们讲，还得让别人来告之他们，作为父母，心里该多难受。 左嘉文这时候总算回过神了，赶紧掺住我妈的胳膊：“阿姨，您大老远来了，先坐下喘口气，轩轩，别站着了，你腰不酸啊。” 我妈淡定的将目光从我脸上挪开，跟左嘉文到沙发上坐下了，我慢慢走过去，挨着我妈坐下，然后抱住了她的胳膊。 我将婆婆来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全都给我妈说了，连周进出轨也没有隐瞒，我一边说一边哭，我忍得太难受了。 “别哭了，伤眼，别再伤了孩子。”左嘉文一个劲儿给我递纸巾，劝我别难过。 “行了，洗把脸去。”我妈伸手替我抹了把眼泪，语气很温柔，“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也不嫌臊。” 我觉得我好像把近几个月来的委屈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听我妈的话去洗了下脸，回到客厅，我心里生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你婆婆现在已经没了让你打胎的想法了吧？”我妈认真的看着我，“还是说她认准了不要孙女只要孙子？” “我不确定。”我摇了摇头，“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提了，应该是没这个心思了，我想就算我生了女儿，她最多就是催我生二胎。” “嗯，这事儿还没谱，先不说了。”我妈点了下头，“那个袁婉茹呢，听你说的意思，她认准了要纠缠周进？” 我默默点了下头。 064 跟妈回家 “周进这个孩子，虽然家世一般了些，但是性格模样工作都算出色，他前段日子不是还升总监了么，有小姑娘惦记我也不意外。这个袁婉茹虽然不是什么小姑娘，听你说，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富婆？”我妈没着急给我出主意，而是问起话来，“周进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我认真想了一会儿，好像自打袁婉茹出现，周进对她一直都不算热情，而是客气，一种礼貌的客气，但是那也只是我看到的，我没看到的时候什么样，我怎么知道。 “这就奇怪了。”我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不觉得他跟袁婉茹摊牌那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儿突然么？” “啊？”我傻乎乎的看着我妈，“怎么个突然法？” “周进去找她，你知道的对吧，他就算对那个袁婉茹旧情复燃，需要挑那一天么，就这么急不可耐？肯定是那个袁婉茹耍了什么花招。”我妈抱起胳膊。 之前我没想过这些，不是心里没疑惑，只是我不愿将如此让我伤心难受的事情，拿出来正面分析，除了让我再痛一次，我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抹杀周进出轨的事实。”我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你不是不想离么。”我妈斜着眼看我，“况且周进的态度也明摆了，不想跟那个袁婉茹扯上什么关系，你脑子锈了么？” “可是那个袁婉茹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她，我难受。”我委屈的不行。 “这事儿交给妈了。”我妈拍了拍我的肩头，“去，收拾收拾，跟妈回家。” “回家？”我有些讶异。 “废话，不回家难道等着那个小三变正室啊？”我妈已经站了起来，“回去跟你婆婆把话摊开，至于她的专家号，我来解决。” “可是……”我怕袁婉茹又上家里去，我心里堵的慌。 “你是周进正儿八经的老婆，轮得着一个狐狸精在家搅风搅雨？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人物，不让我们安心过日子，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我妈的话让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豪气，就是，我这一走她恐怕要开心死了吧，才不能让这个贱人高兴！ 我转头就去房里把我的包提了出来，谢过左嘉文，我跟我妈一起回家了。 “周进，你给那个袁婉茹打电话，让她现在上家来一趟。”一进门，我妈直接拿出丈母娘的架子，毫不客气的吩咐周进。 周进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进屋打电话去了。 “亲家母，你怎么来了。”婆婆看着我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两手在身前不停的搓着，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么。”我妈笑着看着了一眼婆婆，“我女儿不听话，我自然得来管教，你说是不是？” 婆婆不知道如何接腔，讪笑着站在一边。 “妈，袁婉茹不在。”周进打完电话出来了，“她说她中午就飞广州了。” “躲的倒是快啊。”我妈冷笑了一声，“不着急，我在这边住几天，总会回来的。” 065 好好学着 “老姐姐，咱们也好久不见，不容易聚一起，不如趁着这机会好好聊聊。”吃过晚饭，家里四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我妈抿了口茶水，淡淡开口，“我这个女儿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个傻大姐，想来这段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哪儿的话。”婆婆半垂着脑袋，堆笑的看了我妈一眼，立刻将目光收了回去，“轩儿可听话呢。” “不对吧，她跟我说，就十月份她还跟你闹得挺不愉快的，我在这儿先给您赔个不是了。”我妈点了下头，不等婆婆反应，忽然话锋一转，“那个袁婉茹似乎跟您挺熟？” “不算熟。”婆婆说着，看了一眼周进，“阿进跟她也不算很熟。” “这样啊。”我妈笑了，“不熟能大晚上一起喝酒，还喝到人家房里去了，让老婆大半夜在家担心的睡不着？” 婆婆一怔，周进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我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妈这是在给我找场子呢，我才不会傻乎乎的替他俩说话。 “这事儿肯定有误会。”婆婆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家阿进不是那种人，阿进，你快给你丈母娘解释解释。” 周进不吭声，他大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丈母娘在自己亲妈面前揭了自己的短，要是我，肯定恨不得把脸皮抹下来揣进口袋里去。 “阿进，你说话啊。”见周进不解释，婆婆着急了，“亲家母，这事儿真有误会，那个袁婉茹是自己倒贴的，不信你问轩儿，轩儿，你快跟你妈说说。” “我跟袁婉茹不熟。”我没抬头，反正我也没瞎说，我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这事儿呢要追究起来，错在谁那大家心里都有数。”我妈又喝了口茶，敛目兀自说道，“周进，轩轩犯了错，我这个当妈的来给替她赔不是，你这错误可是原则上的，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我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进，拉着我施施然回了卧室，丢下周进娘儿俩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妈，就这么算了？”关上门，我悄悄问我妈一句。我还以为我妈会逮着婆婆跟周进狠狠教训一顿。 “你傻了？你跟周进还要过日子呢，我这把他们娘俩得罪狠了，我走了你怎么办？”我妈在我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恩威并济进退有度懂么，好好学着。” “哦。”我揉揉脑袋，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妈这就算是在我家住下了，我们的房子是两居室，婆婆住了一间，我妈就跟我睡，周进直接被撵去客厅睡沙发了。 不过我真的不想心疼他，我还气着呢，这是他活该的。 我妈退休之前是他们单位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而且她似乎天生就带着某种气场，我看婆婆跟周进在我妈面前，都不自觉的矮了半头。 有我妈给我撑腰，我信心满满，肯定把那个袁婉茹整治的看见我就绕路走。之前我是死活不想看见她那副装13的嘴脸，现在我巴不得她赶紧上我家来，把她给我找的堵心，十倍还给她。 066 观众不领情 不知道是袁婉茹从哪里得了风声，还是她真的这么忙，总之我妈在我家住了半个月，袁婉茹一次都没出现过。 这段时间里，她没有给周进发短信，电话就更别提了，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彻底没了音信。 我每天给周进两个电话，周末让他陪着去打一次通话单，硬是没有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我有点儿蔫，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这么干干吊了半个月，我都快没脾气了。 好的是，我妈在家住下，婆婆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来，我每天去店里转转，家务我妈跟婆婆一起做，我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回家吃晚饭。婆婆喜欢做肉，肘子扣肉红烧肉，而且她还特别喜欢让我吃，我原本就不爱吃肥的，之前忍着腻靠茶水往下冲。现在我妈做饭，荤素搭配开，每顿都有我爱吃的菜，我不知不觉吃的就多了。 肚皮开始发痒，我知道是宝宝在长大，将肚子的皮肤硬撑开了，我想挠又不能挠，有时候难受的眼泪直往下掉。我妈就在一边搂着我给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好过一点。 “亲家母，咱说过的那个专家号的事？”有天晚上吃晚饭，婆婆忍不住问了我妈。毕竟半个月前我妈来的时候，就给她说了，专家号我妈给解决。 “已经打电话托人去办了，这两天就有回音。”我妈淡淡说了一句。 “哎，好。”婆婆脸上挤了些笑容出来，但是依然显得有些忧心，“不是我催你啊，我最近这个心口闷的慌，这两天头也疼，我真怕看不见我孙儿出世啊。” 婆婆说着，居然抹起了眼泪。 我正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婆婆又把所谓周家三代单传，她守寡二十年为保周家香火的事情，给我妈唠叨了一遍，我妈就淡定的在那吃饭，时不时“嗯”一声回应一下。 “大姐你放心，轩轩有我们俩陪着，肯定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还生的健健康康。”等婆婆说完，我妈笑眯眯的看着她，来了个总结陈词。 “不是亲家母，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去做个检查，验验轩儿怀的到底是不是儿子啊。”婆婆犹犹豫豫的看着我妈。 我以为婆婆早就不关心我怀的是儿是女了，没想到此时她居然又旧事重提，而且还是直接跟我妈商量了，为什么我之前没看出来她如此执着呢。 “妈！”周进不开心了，“现在国家规定医院不许做胎儿性别检查，你也死了那份心吧！” “国家不让做？”婆婆有点儿发懵，忽然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为什么不让做，凭什么不让做，孩子在咱自己肚子里，国家凭什么不让我们做！” 婆婆怒发冲冠，不停的职责这个破规定，口水都快溅到菜里。我忧伤的看了一眼我妈，发现她还是一脸淡定的吃着她自己的饭。 “吃好了。”我妈筷子一拢站起来，“大姐，你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说完，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拿着空碗往厨房去了，婆婆白表演了半天，结果观众不领情，只能悻悻的坐回椅子上。 067 突然状况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妈跟我说，以后婆婆再这样作，就让我假装没看见。千万不要理她，因为你越理她，她越是作个没完没了。但我是小辈，不能做的像我妈这样明显，礼貌和尊重还是要有的，具体尺度让我自己好好琢磨一下。 我觉得我妈说的很有道理，离孩子出世还有半年时间，我妈不可能在家住太久，总让周进睡沙发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他还要上班，休息不好也不行。 我看婆婆到月底也坚持到极限了，周进这么睡沙发，她心疼的要命，好几次都给周进说让他睡自己那屋子去，只是周进没肯，三十多的男人怎么还能跟妈睡一个屋，婆婆怕是心疼糊涂了。 “这个月过完，如果那袁婉茹还不出现，我也只能先回去了。”我妈拍拍我的手背，“好在这段时间你婆婆也该知道轻重了，有娘家人给你撑腰，她不敢怎么样。” “那我检查的事儿呢？”我有些担心，婆婆依然不死心，还是要看宝宝是男是女，我这四个月了，b超就能看出来的。 “这个你就让她唠叨去吧，如果生了男孩也能堵住她的嘴了。”我妈柔声安慰我，“要真是女孩，我觉得她看见孙女可爱，也会喜欢上的，老人喜欢小孩子。” “嗯。”我点头。 两天之后，婆婆的专家号弄好了，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托人预约到了一个很难搞的专家号，听说人家的预约都排到明年去了，我们算是插队的。 因为我正好也在那家医院做产检，周进去上班了，我就跟婆婆一起去，我妈也跟着。我原想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做我的检查，婆婆去做她的检查，但是婆婆不肯，一定要陪我先做检查她再去。 “你看，这个是宝宝脑袋。”医生指着b朝图片笑吟吟的给我说，我梗着脖子看，虽然图片有些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孩子的头和身体，但是我特别激动。 “妈，你看。”我拽着我妈的手一个劲儿晃。 “医生，看得出是男是女么？”婆婆紧张的插了句嘴，“不是说四个月b超就能看清了？” 医生挪动了一下观察的角度，看了一小会儿：“应该是个女孩。” 婆婆不知怎么一下就坐倒在地，我吓得立刻起身，我妈跟医生都在帮忙扶她。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婆婆的表情原本愣愣的，被拖起来之后忽然就开始嚎啕大哭，我妈跟医生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不悦。 “麻烦不要在医院喧哗。”医生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我妈掺着婆婆出了b超室，我急忙擦掉肚子上的耦合剂，拉好衣服追了出去。 “那个b超并是不很准的。”由于婆婆哭的厉害，我妈只能先轻声安慰她，希望抚平她的情绪，但是婆婆根本不听，哭的满走廊的人都侧目看我们。 婆婆哭着哭着，那声音就不对劲了，好像喘不上气，而且直翻白眼，我妈跟我都吓坏了。 “快，送急诊！” 068 没有结果的结果 周进来的时候，婆婆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目光有些呆滞。 “怎么了？”周进没有问婆婆，而是悄声问我。我看了婆婆一眼，然后拉着周进的袖子走开了。 我说婆婆听医生说，我怀的是女孩，然后就这样了。 “我跟我妈什么都没说。”我怕周进误会我妈跟婆婆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导致婆婆受了刺激，所以特别强调了一下。 周进皱着眉头在想什么，过了十几秒，他又问我，婆婆做检查了没有。我说还没来得及，刚才她那样，还怎么做检查，等会儿她稍微好点儿再去。 “你跟你妈先回去吧，我下午请个假，陪我妈做检查。”周进拍拍我的手臂。 “那怎么行，还是等她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回去。”我不肯。 “你还怀着孕，你妈妈腿也不是很好，这楼上楼下的跑怎么受得了，先回去，这有我就行了。”周进很坚持，然后把我妈也叫来，又给她说了一遍他的打算，硬是让我们母女先回去了。 路上我一直很忐忑，回到家里也是坐立不安，我妈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不过她还是安慰了我两句，说婆婆或许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一定会有什么病，让我别想太多。 但是我就是没法放心，婆婆说她胸闷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周进原想带她先去看看，她又嫌不是专家门诊，说怕庸医误人，硬是等到了今天。可还没来得及去检查，就先犯病了。 我如坐针毡，实在坐不住了就在家里转来转去，看的我妈都眼晕。 “你能不能沉着点儿气。”我妈实在受不了了，“要你婆婆真有病，你跟周进还得照顾，你是不是想也进医院住着跟你婆婆作伴啊？” 我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想着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再给家添乱，可我心乱如麻，婆婆要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熬到周进带着婆婆回来，一进门，我立刻就站了起来。 “妈怎么样，没事儿吧。”我急切的看着周进，希望从他嘴里能得到什么好点儿的消息。 “做了常规检查，但是因为今天吃过才去的，没法抽血化验，明天要再去一次。”周进看着有些疲惫，而婆婆则是蔫蔫的被他掺在怀里，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周进身上。 “快进去躺下休息。”这时候我妈说了一句，周进扶着婆婆进小卧室去了。 很快，周进就出来了，我拉着他到我妈跟前，悄悄问他今天的检查结果如何。周进说拍了片子没问题，心电图的结果也没什么毛病，ct也做了。 然而越是这样，我心里越觉得没底，常规检测都做不出来，是不是说明婆婆的病是什么疑难杂症，或者医院出于慎重考虑，还是觉得做更全面的检查才能给出确切的结果。 “我已经跟公司请过假了，明天我继续陪妈去做检查。”周进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你去睡会儿吧，饭好了叫你。” 069 为了香火 我妈指着指大卧室的方向，周进也没犹豫，点点头进去了。我妈进了厨房，我也跟进去打下手，这个时间我无法一个人自己待着。 “你听。”我妈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是不是你婆婆在哭呢？” 我屏息仔细听了下，果然有低低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饭我做就行了，你去给你婆婆宽宽心。”我妈拍拍我的肩，“就说她的病没事，千万别让她扯到孩子上。” 我点头，拿了袋抽纸轻轻敲了下小卧室的门：“妈，我进来了？” 婆婆没应声，依然在抽泣，我推门进去，发现婆婆就靠在床头抹眼泪。我关上门在床沿坐下，抽了张纸巾递给婆婆。 “妈，您别哭了，伤眼。”我柔声安慰婆婆。 婆婆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一声不吭，眼泪还是不停的掉。我凑近些，重新抽了张纸帮婆婆擦眼泪。 我说您这样我跟周进都心里不安啊，是我们没有尽好做子女的责任。周进说今天您做的检查，结果都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希望您把心放宽，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舒服。 我还说您身体一直硬朗，不会有病的，明天去检查说不定也就是走个过场，是医院为了创收故意要您做的。 反正我想了各种说辞，希望婆婆能看开一点儿，她这还没查出有什么病，可别自己把自己吓出毛病来。 婆婆哭了一会儿，慢慢收住了眼泪。 “当年我嫁给周进他爹的时候，才十七，先后怀了两个丫头，都夭折了。怀上阿进之后我处处小心，总算是个儿子，这是注定我要给周家传续香火的。我从媳妇熬成婆婆，现在也六十多了，按说已经活够了。” “妈，您别这么说。”我听着婆婆感觉像交待遗言似的，赶紧阻止她胡思乱想。 “你让我说完，不说完我不痛快。”婆婆摆摆手。 然后婆婆开始给我絮叨，当年周进的父亲还没过世之前，她是怎么过活的，周进的父亲去世之后，婆婆的婆婆还在世，她是怎么又伺候婆婆又拉扯儿子。等婆婆的婆婆过世了，她跟周进相依为命，日子过的怎样清苦。 现在周进是大人了，结了婚工作又稳定，她以为自己可以享清福了，没想到老天爷又让她得了病了。 “轩儿啊，妈自己的身体，妈自己知道，你们别说好听的给我宽心了。”婆婆有些唉声叹气的，“其实我苦也吃了，福也享了，按说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可是我怕我看不见我孙儿出生啊。” 婆婆说到最后一句，又开始掉眼泪。 我知道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跟她说孩子的事，赶紧拿纸巾替婆婆擦脸：“妈，您别胡说，您肯定长命百岁。” “轩儿啊！”婆婆忽然抓住我的手，干枯的手指如同铁钩似的，紧紧钳着我的手背，她直勾勾的看着我，目光甚至让我手臂上泛起了一抹鸡皮疙瘩，“你跟阿进之前不相信杨半仙的话，现在连医生都说了你怀的是女孩，为了周家的香火，孩子你做了吧！” 070 钝刀割肉 我头皮发麻，真的没有想到那个江湖骗子的话，对婆婆影响如此深刻，她怎么都忘不了。我不想跟婆婆犟嘴，只好低下头不言语。 “你是不是要我跪下求你啊？”婆婆说着，就要下床。 “妈，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我赶紧拦着。 “轩儿，妈原本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今又害了病，说不得哪天两腿一蹬就过去了，你就真这么狠心，连妈这点儿心愿都不能了了吗？”婆婆的眼泪再次渗出眼眶，我的手被她捏的生疼。 我简直为难的不行，婆婆说话的声音一直不大，我妈在厨房做饭肯定听不到，周进也睡着了，没人能帮我。 “妈，b超也不是百分百准确，不少人检查的时候说是女儿，生下来却是儿子。”我硬着头皮跟婆婆蘑菇，“医生都不敢说b超结果那么准，您先宽心休息着，明天去好好把检查做完，别的事儿咱都可以再商量。” 我没敢把话说死，我怕婆婆又哭闹起来，但是我也没说我同意打胎，只希望婆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坐下好好谈谈。 婆婆见怎么说我就不肯松口，也不想跟我扯皮了，直接指着门跟我说：“你走。” 我觉得继续待在这也不能怎么样，还不如出去别惹婆婆心烦，万一她气坏了晕倒，那我可就罪过了。 我妈做好了午饭，我没什么胃口吃，周进也吃的比平常少，婆婆不肯吃，最后周进给她拨了一碗饭端进卧室去哄她吃了。 我心里堵得慌，吃完饭就去卧室躺着了，周进回公司补请假手续，我妈则在打扫屋子。就这么在床上发了一下午的呆，晚饭我依然没什么胃口，婆婆的饭还是周进给端进小卧室去的，我觉得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我难受的要命。 “你婆婆现在身体情况不明，也只能忍着。”我妈也显得很郁闷，“但愿她没得什么病吧。” 第二天一早，周进带着婆婆去医院检查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马桶里有一个血点。我紧张的手都在抖，用纸擦了一下，发现有些淡淡的红色，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妈！”我脸洗漱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拽上我妈去了医院，我想我上回摔倒都没出血，这次好好的怎么就出血了？ 心乱如麻，我妈怎么安慰我都没用，我甚至胡思乱想到是不是婆婆诅咒我流产，所以才会这样的？ “孕妇要懂得调节心情，我看你前后几次来检查，情绪都不太好，这样对宝宝影响很大的，甚至可能得病。”检查之后，医生非常严肃的看着我。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自打我怀孕以来，家里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婆婆让我打胎，小三从中作梗，我就算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从医院回到家里，周进已经带着婆婆回来了，我们赶紧问检查结果如何。 “高血糖，还有些高血压，心脏没有问题。”周进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那就好。”我跟我妈也放下了心，三高是比较普遍的病症，得这个远比得心脏病好的多。 “哪儿好了？”婆婆斜眼瞪着我，“这是钝刀子割肉，还不如一刀捅死我来的痛快！” 072 寻死觅活 我妈当下就不大高兴了，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老姐姐，您还是别这么大火气，否则血压又高了，别人可没法替你难受。” 说完，我妈转身便走，也不理婆婆发绿的脸。 周进对于婆婆鸡蛋里挑骨头的态度，也有些不满，尤其是最近他面对着来自于我这边和婆婆那边的双重压力，再加上一直休息的不算好，耐心实在也不太够。 “妈，医生说了你得平心静气的休息几天，以后注意饮食，少吃点儿肉。”周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睡会儿去吧。” 我在一边没吭声，低头玩手指。 “好，好，好！”婆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们个个都不待见我，我没得大病你们都可惜死了吧！” “妈，你别闹了。”周进感觉快到极限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婆婆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还有你！”婆婆的手指头几乎戳到我脸上了，“面儿上装的像个贤妻良母，其实成天到晚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我说亲家母，饭乱吃了都要出事，你这话这么随便乱说，是不是不大妥啊。”我妈站在大卧室门口，冷笑着看向婆婆。然而婆婆并不理会我妈，大约是她也知道她说不过我妈，只是揪住我不放。 “我辛苦守寡二十年，为了传续周家香火，熬到今天容易么！你怀了个什么东西宝贝的不行，死活不肯流，你就是要气死我，你来做周家的主，你才得意了是不是？”婆婆的吐沫星子溅了我一身，“你们都巴不得我快点儿死是吧，好，我今天就去死了干脆，反正我也害了病了，活不了几天了！” 婆婆说完，就低了脑袋准备往墙上撞，周进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婆婆。 “妈，你干什么！”周进一边费劲的抓着婆婆，一边想把她往后拖。 “妈！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啊！”我有点儿慌神，自打我妈来了以后，婆婆从未表现的如此强势，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都到寻死觅活的程度了。 只有我妈没过来，她冷眼站在原地，一个字都没说。 “让我死，让我死了干净！”婆婆完全不理会我跟周进的劝阻，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力气，挣扎的特别厉害，周进眼看就抓不住婆婆了，我着急也想上去帮忙。 “轩轩！”我妈突然着急的叫了我一声。我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我妈，没注意婆婆怎么就一胳膊怼在了我后背上，我原本就扭着身子，这下立刻失去平衡。 “轩轩！”我妈跟周进同时惊叫出声，我趴在地上，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又好像是时间被拉长了，耳朵里嗡嗡的响着。我似乎听到我妈跟周进都在叫我的名字，然后又听到周进在吼婆婆，可是他说了些什么，我却听不清。 尖锐的疼痛终于从腹部开始，蔓延至全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流了满脸。 072 无人接听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进守在床边，我妈也在，只是不见婆婆。思维转动的刹那，我立刻把手放在肚子上，凸起的感觉还在。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妈见我睁眼，紧张的站起来问我。 “我没事，孩子没事吧？”虽然知道孩子还在肚子里，但是我依然不安心。 “还好，住院一段时间，要用保胎药。”我妈的脸上带着一丝愁云，“轩轩，这段时间你可得格外注意，再别磕着碰着了，今天简直要吓死我了。” 我朝我妈微微笑了笑，点头。 我妈出去给我买水果，病床边就剩下周进，他握着我的手，低声给我道歉。 “不关你的事，这是意外。”我顿了顿，原本不想问，可我还是问了，“你妈呢？” “在家，我没让她来。”周进皱着眉头，“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也不会让她来的。” 我觉得这样最好，我实在不想再看见婆婆又哭又闹，软硬兼施的逼我打胎。不过我没说什么，就“嗯”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 我觉得累，我妈回来之前我已经睡着了，周进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医院的床位很紧张，我妈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张折叠床来放在了我的病床边，她不放心我，要来陪护。 大冬天的，我实在不忍心让我妈受那个罪，可我怎么劝她都不回去，说反正就几天，不会怎么样的。 我们正在争执，周进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我家里银行卡放哪儿了。我觉得奇怪，我们结婚以来周进每个月都将他的大部分收入给我存着，有用的话会提前问我要钱，今天怎么忽然问我要起银行卡，而且是这么晚了。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他。 周进说有个朋友出事了，急需用钱，人家曾经帮过他一次，他得还这个人情。我不疑有他，因为周进没有跟我撒过谎，就告诉他银行卡在衣柜顶上的证件盒子里。 “我明天中午可能没空去医院看你了，晚上一定去。”周进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我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把周进的话给我妈重复了一遍，我妈听完脸色有些不对劲。 “轩轩，给你婆婆打个电话。”我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随便扯点儿闲话，什么都别问。” 我点头，觉得我妈可能是觉得周进要钱的理由有蹊跷，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为了让我妈安心，我还是打了电话，只是婆婆没接。 “可能婆婆不想接我电话。”我抬头看我妈，“要不你用你的号试试？” 我妈立刻也打了一个，依然没人接。 “你婆婆可能出事了。”挂了电话，我妈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轩轩，我回去看看。” 我妈跟我安顿了几句，立刻就走了，我心里的疑惑已经转为不安。我妈说婆婆可能出事了，会出什么事呢？ 下午婆婆那么闹腾我妈都只是冷眼旁观，就是料定了婆婆只是威胁我，不敢真的怎么样。忽然我反应过来了，周进问我要银行卡，可能不是给他朋友应急，而是给婆婆用的！ 我抓起手机马上给周进打电话，手机里让人烦躁的彩铃响个不停，电话没人接。 073 我要离婚 我在病房里急的团团转，想给我妈打电话，估摸着时间她还没回去，多走了几步肚子忽然开始疼，吓得我赶紧回床上躺着了。 我开始胡思乱想，婆婆该不会是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傻事吧，还是说她晚上又跟周进吵起来，血压升高了晕过去了？ 我觉得后面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也能解释周进为什么突然要钱，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我妈这个时间应该回去了，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轩轩，你婆婆跟周进都不在家。”我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手机那头传来走路关窗的声音，看来周进他们走的挺急，忽然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下，应该是我妈突然屏住了呼吸。 “妈？怎么了？”我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我妈还没回答，手机里又有电话进来，我看了一眼，是周进的。 “妈，周进给我打电话了，我先接他的，等下给你打过去！”我飞快的给我妈交待了一声，然后切到周进的电话上。 “轩轩，你睡了么？”周进的语气听着很奇怪。 “没呢，周进，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妈出什么事了，我妈刚回去给我说你们都没在家。”我沉声问他。 “哦，那你睡吧，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周进简直是答非所问，说完他兀自挂了电话。 我感觉莫名其妙，还有他说明天早上来接我，接我去哪儿？我把电话再打过去，他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我立刻给我妈打了电话，告诉了她周进的奇怪行为，我妈听完只是告诉我，别多想，在医院等她过来。 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我越琢磨周进那个电话越觉得奇怪，于是写了个长长的短信给他，大意是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别瞒着我，我们是夫妻，要同甘共苦。短信发出去意料中的没回音，我握着手机等着，一直等到我妈回来，周进那边依然毫无消息。 我一直觉得我妈是那种非常镇定，遇事能冷静的人，然而她走进病房的时候，脸上的忧愁神色几乎无法遮掩。她的眼睛里有浓浓的担心，还夹杂着些许愤怒，我看不懂了。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拽着我妈的手，“我觉得我快急死了。” 我妈定定的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轩轩，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给你看样东西。”我妈的表情已经转为严肃，我隐隐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还很严重。 我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一下情绪：“妈，什么东西，给我吧。” 我妈皱了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捏的皱巴巴又重新展平的纸出来：“看看吧，别太伤心。” 我疑惑的接过来，是一张撕下来的病例。 医生的字迹都是一样的龙飞凤舞，然而袁婉茹的名字还有那个“孕”字，却是如此的清晰。我感觉心脏瞬间被一股大力生生撕成两半。 “妈，我、我……”我浑身发抖，嘴唇也在抖，舌头似乎麻了，几乎说不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我要离、离婚。” 上架感言(新人必看) 不是第一次写上架感言，却第一次有如此忐忑的心情。 《不浪漫的爱人》写到现在已经7万多字，然而成绩并不尽如人意，我也不知道上架之后还有多少读者愿意留下来继续看这本书。 这是月月第一次尝试婚后文，或许诸多不足，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将一个精彩的故事呈现给大家。 文文写到这里，大家对于主要人物应该都已经熟悉了，还有一些疑问未解开。 1.乔苡轩和周进到底离婚了没有？这大约是目前位置大家最想知道的，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关于这方面的，很快大家就能得到答案。 2.乔苡轩的孩子怎么样了？婆婆以死相逼，小三怀孕，乔苡轩想要离婚。那么这个孩子的命运到底如何？是生下来了还是流产了？结果就在接下来的章节里，敬请期待！ 3.袁婉茹拿着孕检病例来找周进，那么她会如愿以偿的嫁进周家么？我想说袁婉茹这种绿茶婊中的课代婊，无论她多么风光得意，最后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4.一直在打酱油刷存在感的男二，和乔苡轩会如何发展？男二的存在感一直很弱，这是我故意的，因为乔苡轩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女人，明白什么是婚姻，不会轻易随便的破坏一个家的稳定，更不可能在怀孕期间与另一个男人搞什么暧昧。 5.林姗姗和左嘉文这两个人物到底是来干嘛的？或许大家觉得我写了这么两个人，纯粹是为了不让女主看起来那么孤单，有一个正常的社交圈子，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她们俩的存在是必须的，因为她们对乔苡轩的影响，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比你们想象的深刻。 或许大家还有其他的问题，不过月月写文向来会认认真真填掉所有的坑，所以请大家放心，大家想要知道的东西，一定会在文中找到。 --------下面啰嗦一下国际惯例，关于收费的问题。--------- 上架就意味着收费了，磨铁的规定是千字五分钱，vip3级以上用户订阅有相应的折扣。 月月每天的更新在三章左右，为了保质保量，大约这也是我的极限了，我的状态属于平稳型，很难在字数上有大爆发，不过三章也有9000字所有的内容，我想应该不算少了。 这本书要写多长，我暂时还不能给大家一个确切的数字，因为虽然剧情已经想好了，写出来是简是繁也不是我能确定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没有一顿零食那么多（笑）。 没有注册账号或者不会充值的用户，可以找客服qq询问，也可以加月月的qq群询问。 ---------最后说一下更新的问题。------------ 月月这次也不规定什么保底，什么加更了。月月就每天三更，推荐票这种东西，对于作者来说，原本就是一种肯定。如果大家觉得月月的文写的好看，那就每天看文的时候顺手投一下票，一张不嫌少，二十张不嫌多。 至于更新的时间，月月会在每天结束最后一章的时候，在下面的小黄框里说明。 好了，啰嗦了这么多，大家大约也看烦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希望一路陪着月月跟爱人的亲们，还能一直陪着我走下去。 至此，拜谢。 075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轩轩,你别激动。”我的模样把我妈吓坏了,一边安慰我,一边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我觉得我像是一条被丢在旱地里的鱼,呼吸困难,心跳急促。我已经无法说出话来,手指像鸡爪一样抽搐在一起,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溢。 我什么都看不清,就感觉有人围着我转,氧气罩被扣在我脸上,不知道是谁在跟我不停的说,放松,深呼吸。我很努力的大口吸气,咽喉发出奇怪的声音,而且我的身体似乎失去了知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喘了很久,具体多久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有种我快要死了的错觉。 当我的呼吸和心跳都慢下来,我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我的手还在不停的抖,眼泪也还在流。痛觉传入大脑,我捂着肚子痛吟出声。 “轩轩,轩轩!”我妈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努力的想要抬头看她一眼,然而医生和护士完全挡住了我,我找不到她。 我被人摆弄了很久,都没有注意针头是什么时候刺入手背的,四周的声音在逐渐远去。 “轩轩,放松,睡一会儿,睡醒就好了。”我听到我妈在跟我说话,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我一直不停的往前走,我好像迷路了,走了很久都看不到一点儿亮光。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我很害怕,然后就哭了。 “轩轩,轩轩?”我听到周进的声音,忽然就醒了,撑开酸胀的眼皮,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轩轩,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周进站在床边俯身看我,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了,我明明记得很清楚,月底就是我们两周年结婚纪念,可是为什么他让我感觉这么陌生。 “轩轩,你怎么样,好点儿没有。”周进见我睁开眼睛,掏出包纸巾给我擦眼泪,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我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那张病例,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我们离婚吧。”我直直瞪着他的脸,他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然后我又重复了一遍,语速很慢就像初学说话似的,“我们离婚吧。” “轩轩,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周进急了,抓住我的手看着我,“我知道昨天我妈惹你不高兴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们离婚吧。”我把手从周进的手里抽了出来,感觉累的要命。 袁婉茹仿佛扎在我心头的一根刺,而婆婆则是压在我身上的一座山,我实在挣扎不动了。 “轩轩,你相信我,昨天是最后一次。”周进恨不得指天发誓,“还有哪里你觉得不好,你说出来我都照办。” 我可能傻了,也可能是我从没有如此清醒过,不管周进说什么,我只重复一句话,到后来我已经不想看他了,只是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不停的说,我们离婚吧。 周进终于沉默了,他将我的手重新握入掌心,坐在床沿上一声不吭的看着我。我太累了,就任由他这么握着,也不再重复那句话。 空气仿佛凝滞了,时间被无形的手拉到极长,我被周进握着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你还有脸来?”我妈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气势汹汹且愤怒至极。 “妈。”周进放开我的手站起来,我立刻把手在被子上抹了抹,嗯,手掌干燥,舒服多了。 我妈几步跨到周进面前,一脚就踹在周进腿面上:“你给我滚,打包带着你娘的东西滚远!” 周进原本是想躲的,但是硬生生忍住了,他没有挪动一步,依然倔强的站在原地。 “妈,是我对不起轩轩,是我不好,您有什么气都朝我出。”周进的双拳紧紧捏着,指节都开始发白,“但是我不跟轩轩离婚。” 我妈被气笑了,抬手对周进就是一个耳光:“离不离?” 周进咬紧了牙,狠狠的摇了摇头。 我妈又打了周进一个耳光,继续问他,离不离? 周进依然摇头。 我看着我妈打周进,手指不知不觉的抓紧了床单,我不知道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周进为什么还不肯跟我离婚。 我们只不过两个搭伙过日子的普通夫妻,又没经历什么生死考验,更没有无法割舍的深厚感情,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妈甩了甩手掌,冷笑了一声看着周进:“我告诉你,这婚我们家轩轩是离定了,你不愿意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周进低头不语,半晌,他忽然转身看向我:“轩轩,能不能不要离婚?”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哀伤而卑微,双眼之中带着深深的恳求,我忽然感觉心很痛。我们共同渡过两年光阴,我们的孩子还在我肚子里,我们的结婚戒指还戴在他手上。我差点儿就心软了,然而张开嘴的刹那,我又想起那张病例。 “离婚协议我会寄到你们单位的。”我强自硬着语调说完,立刻咬紧嘴唇扭过脸去,再不肯看周进一眼。 周进没有说话,几秒之后,我听到他踉跄离开的脚步,泪如雨下。我妈走到床边坐下,并没有出声安慰我,只是一直手轻轻在我身上拍着,像是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多了，我的眼泪很快干涸，脸上的皮肤干巴巴的难受。 “好了，去洗洗脸，妈带了洗漱用品和早饭来。”我妈见我不哭了，柔声对我说到。 我被我妈扶着慢慢下了床，才发现自己换了病房，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事了，我竟然都没有察觉。 “妈，我想把孩子做了。”吃完粥之后，我手里捧着空碗，低声对我妈说，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妈的手抖了一下。 “四个月了，要做就得引产。”我妈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你决定要离婚了，孩子还是做掉吧。”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觉得太累了，什么都不想说。 当天开始，我妈忙着给我跑引产手术的手续，我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终于在三天之后确定了手术。 这三天里，我感觉自己一直踩在云上，脚底下怎么都无法着力。周进在这三天里也没有跟我联系，我们非常默契的暂时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吃引产药之前，我最后一次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腹部，摸的很慢很仔细，我忽然感觉他动了一下。 惊喜在一秒之后变成悲凉，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然而却是我最后一次感觉到他了。 我迅速的收回了手，然后闭上眼睛仰头灌下药，两滴眼泪倒着流进头发里，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因为之前就在医院住着，手术之后我被送回了病房，醒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我妈的脸。 “轩轩，你受苦了。”我妈的笑容非常勉强，勉强的几乎有些难看。 我下意识的将手抬起来放在肚子上，凸起的腹部已经平坦如前，那个刚刚在我身体里孕育出形状的孩子，彻底离开了我。 “阿姨，你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儿就行。”这时候我才发现林姗姗和左嘉文都来了，就站在床边。 “我没事。”我妈摆摆手，“我多陪轩轩一会儿。” “妈，你回去吧。”我妈的神情很憔悴，我甚至感觉她两鬓的白发都多了，“你都累了这么多天了，好好休息一下再来。” “我真没事儿。”我妈坚持不肯走。 “你不回去我们就去办出院手续，我们一起回家。”我说着就要坐起来，被我妈一把按住。 “倔脾气。”我妈无奈的笑骂了我一句，穿好衣服走了。 林姗姗跟左嘉文各自拽了凳子坐在我床前，但是她们也没有说安慰我的话，只叮嘱我这几天好好休息。左嘉文甚至从网上搜了好多注意事项，一条条的念给我听。 她们没有问我打算怎么处理和周进的事，也没有问我今后要怎么样，好像我只是生了普通的病需要在医院住两天，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两人说这话还嘻嘻哈哈的闹起来，受她们的感染，我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向上弯。 我心里很感谢她们，她们懂我的心情，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甚至不想提周进这个名字。她们为我所想，为我所做，我会默默记得，这份感情不需言语诉说。 左嘉文正在给我讲笑话，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我以为是我妈落了什么东西在这，却没想到抬头望去，门口站着的却是一个让我厌恶到恶心的人。 “你来干什么。”左嘉文唰的站了起来，“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立刻滚出我们的视线。” 林姗姗什么也没说，但是也站了起来，挡在我身前。 “我听说轩，乔苡轩住院了，所以来看看她。”袁婉茹的声音一如从前般，嗲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还带着一股让人反胃的娇怯。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我还没跟周进离婚呢！” 076 她比我合适 我冷笑了一声，伸手拨开挡在我身前的林姗姗。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需要谁再替我挡在前面。 “袁婉茹，你脸皮也挺厚啊，居然还敢出现，不怕我们抽你？”我直直盯着袁婉茹，“你现在可是一对三。” 袁婉茹咬了下嘴唇，视死如归一般提着果篮进来了。 “乔苡轩，你原谅周进吧，他是爱你的，他对我已经没感情了。”袁婉茹双手将果篮提在身前，看起来还是挺紧张的，“我承认之前觊觎他是我不对，可是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又在陌生的城市，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实在太寂寞了。”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周进是爱我的，在我打掉了和他的孩子，准备跟他离婚的时候。从我们结婚到现在，周进也从未开口对我说过“爱”这个字，其实在我心底里，根本不确定周进是否爱我。 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啧。”我摇了摇头，“你谁啊你，跑来帮周进当说客，不知道人家承不承你这份儿情，真是可惜。赶紧滚吧，别逼着我们动手送你。” “乔苡轩，你怎么这么心狠，你去看看周进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他跟他妈妈都闹翻了，他妈妈现在躺在医院呢。”袁婉茹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滚！”愤怒和烦躁在我心里像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我随手抄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就朝袁婉茹砸了过去。 因为用的是左手，杯子没有砸在袁婉茹身上，而是“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高温玻璃的杯子并没有碎，只是开了个洞，裂痕像是蛛网一般在杯子上散射开。 “轩轩！”病房的门被忽然推开，周进一脸慌张的进来，“怎么了？” 这时候周进看到的大约是入疯婆子一般的我，和委屈似白莲花的袁婉茹。所以在袁婉茹哭着扑进他怀里之后，他居然还伸手扶了那个贱人一把。 “别在这里恶心人了，赶紧滚蛋。”左嘉文的耐心怕是早就到极点了，推着两人往病房外面去。 周进松开袁婉茹，目光定定落在我盖在被子下平坦的腹部那里，震惊和绝望爬满了脸：“轩轩，你把孩子做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问，而且我现在实在不想看他的脸，所以扭过头去不理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请你以后消失的干脆彻底一点儿。” 周进没说话，我想他应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不懂人话啊，走啊。”左嘉文又推了两人一把，“走走走，看着就烦。” 力气明显超过左嘉文的周进，就这么被左嘉文推出了病房，林姗姗将地上那个袁婉茹留下的果篮拿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扔了出去。 “狗男女。”一向柔声细语的林姗姗，居然爆了粗口，而且声音还不小。病房的门被“啪”地关上，林姗姗和左嘉文同时将目光投向我。 “我没事儿。”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不要被贱人破坏了心情。” 林姗姗和左嘉文相视一眼，什么都没多说，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左嘉文嚷嚷着问刚才自己说到哪儿了，林姗姗赶紧提示了她一下，于是左嘉文继续说她的笑话。 我看着他们俩的脸，不知道这样粉饰太平究竟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儿，还是为了让别人好过一点儿，想着，我就走神了。 左嘉文跟林姗姗的笑声突然爆发，两人笑的前仰后合，其实左嘉文刚才说的什么我根本没有听，只是应景的露了个笑脸。 “哎呦，笑的我肚子都疼了。”左嘉文双手捂着腹部，我也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一股深深的失落感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轩轩，别想了。”林姗姗应该是看出了我情绪低落，伸出手握住我的一只手，“养好身体，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没了那几个贱人烦你，以后肯定比现在好。”左嘉文也伸手叠在林姗姗的手背上，“还有我们呢。” 我看着她们俩，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千言万语汇聚起来，最后我只是“嗯”了一声，却重重的点了头。 离开了周进，没有了孩子，我还有爸妈，还有她们这样的好友，我还不到三十岁，谁说未来不会更好呢？ 林姗姗跟左嘉文陪我到晚上才回去，我妈还是来陪护了，而且不肯回家，我逼得急了，才说周进正在家里收拾东西，不想回去跟他打照面。 “哦。”我怅然的点了点头，他的动作挺快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这么急匆匆的搬出去，要去哪儿呢？ 第二天医生给我做了检查，说我可以出院了。由于我之前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保胎没几天又紧接着做了引产手术，身体被折腾的挺虚，医生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好保暖跟休息。 林姗姗和左嘉文都来接我出院，林姗姗还煲了黑豆乌鸡汤来给我补气血。被三人簇拥着回到家里，换鞋子的时候发现周进跟婆婆的拖鞋都不在了。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我心里依然不可避免的空了一下，好在我低着头，没人注意到我的表情，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穿好了拖鞋。 林姗姗她们三个都在厨房忙活，我就慢慢在屋子里走着，看着。这屋子我不过几天没有住，但是感觉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一些周进摆出来的东西不见了，我打开衣柜，我的衣服都还整整齐齐的挂在里面，而属于周进的那些，全都消失了。 我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明明是再也不想看见他的，怎么他走了，我却觉得难过呢？ 晚饭十分的丰盛，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左嘉文一直在叽叽喳喳，气氛似乎挺热闹，我妈则是在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说我得好好补补。林姗姗则是说我像病西施，拐着弯儿的逗我开心。 然而我虽然面带微笑，心里却是悲伤的，那种身体里缺了一块的空虚感，紧紧包裹着我整个心脏。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妈去了小卧室，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张双人床如此的宽大，我无论摆什么样的姿势都填不满。我辗转反侧许久，最后下床跑去了小卧室，然后蜷在了我妈身边。 我妈从睡梦中醒来，伸出一只手抱住我，像是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终于睡着了。 之后的几天，林姗姗跟左嘉文都来的很勤快，陪我说话陪我玩游戏，我妈则是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小月里的食谱，希望我能把身体养好，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我的身体在逐渐的好起来，脸上也多了些血色，只是依然没有张多少肉，放在从前我可要开心坏了，然而现在，我没有丝毫的愉悦。 我依然每天跟我妈在小卧室睡，我觉得那张大大的双人床，即便换掉了床单跟被罩，依然留着周进浓郁无比的气息。从前跟周进一起睡，总嫌这床不够大，滚起来不够爽，现在一个人怎么躺都可以，我却又嫌这床太大了，空的厉害。 我把家里所有摆着或者挂着的结婚照，全都取了下来，卧室床头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相框痕迹。我想了想，让左嘉文给我弄了副风景画裱进原本装着结婚照的框里，将那痕迹遮住了。 然而墙上的痕迹可以遮住，一起生活了两年的事实，却无法轻易抹去。即便周进走的时候，几乎拿走了他跟婆婆的所有物品，我依然会时不时的翻出一些与他相关的东西。 衣柜的收纳盒里，他的一只袜子与我的袜子卷在一起，床头柜里有他扔在那许久的打火机，书桌的柜子里放着我从来不用的钢笔和墨水，打开电脑里面还有他以前玩过的游戏。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看着他留下的东西发一小会儿呆，然后默默把东西收进一个纸箱里。我想我们不可能一次面也不再见，至少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时候，我要把这箱子给他，算是彻底与他诀别。 然而还没等到我拟了离婚协议寄给他，他的电话先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看着手机很久，想他打电话给我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忏悔或者咒骂？ 最终我还是划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你是他家人吗？麻烦来临开路s酒吧接他一下。”手机那头有些吵，说话的声音十分陌生，我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居然是这种情况，周进的工作注定他有时候必须应酬，他的酒量也不算差，怎么会喝到需要别人接他的程度，况且这才下午。 “喂？听见了没有？喂？”手机那边的人提高了音量。 “哦，我就来。”挂了电话，我有点儿茫然，虽然答应了要去，但是我又开始犹豫到底去不去。 忽然我想起一个人，我觉得这种时候，她去比我去更合适不过了。 077 玩消失? 我有周进给我留下的手机联系人清单，找到袁婉茹的号码之后，我发了条短信给她。然而过了近十分钟她都没有回复，我怕她没看到，又发了一遍。 几秒之后，我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出袁婉茹的手机号，我深吸一口气接起来，用非常淡漠的语气问她，什么事？ “我现在走不开，你去接他吧。”袁婉茹仿佛皇太后一样给我下了指令，语气非常不客气，“你不是也说了，你们还没离婚呢，凭什么我去啊？” 我愣了，我一直以为袁婉茹这么缠着周进不放，甚至连怀孕的事情都拿来给他们母子摊牌，该是很爱他，很想跟他在一起的，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她之前费的那些心思，究竟是为了什么？ “哎，你听见没有。”袁婉茹有些不耐烦，“就这样吧，我还忙着呢。” 袁婉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只是依旧满脑子疑惑。我妈不在家，我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在屋子里闷了差不多十天，虽然早上都会开窗换气，依然没有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好。 我打车去了酒吧，进门之后光线太暗我适应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四处搜寻周进的身影。我的穿着打扮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有从我身上划过的目光，带着或奇怪或不屑的态度，让我觉得气闷。 我最终在角落的桌子那里发现了烂醉如泥的周进，他就趴在桌上，脸直接贴着桌面的玻璃，手里还握着一个空酒瓶。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衣服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一条伤痕，似乎是什么划破的，血痂早就凝结。 “周进，起来。”我推了他一把，然而他毫无知觉。 从前的周进一直都穿戴整洁，即便喝多也保持着风度，而此时，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跑来酒吧喝成这样，应该还像个小屁孩似的跟人打过架，我忍不住心里就窜起些火气。 我一脚踹在他屁股底下的高脚凳上，用了挺大的劲儿，“哐当”一声巨响，周进连着凳子一起翻到在地，然后他终于醒了。 “轩轩。”周进睁着醉眼瞄我的脸，用手撑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跟我走。”我伸手就想去拉他的胳膊，却在触到他之前把手缩了回来，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先一步离开。 周进跟着我出了酒吧，脚步不算稳，好在还能自己走。 外面的阳光相比里面自然刺眼的多，周进眯着眼睛，用手背挡住阳光，适应了很久才把眼睛睁开。 “既然能自己走，就回去吧。”我没问周进现在住哪里，这与我无关，我们已经分开了，只差走完最后一道手续。 “我不走。”周进忽然伸手拽住我的胳膊，“轩轩，我很想你。” 我心里的惊讶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周进今天是不是把脑子喝坏了，他居然会说出他很想我这样的话，这是木讷的周进会讲的话么，他是不是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周进，你是周进没错吧。”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脸，“你是不是该去精神病院看看了？” “轩轩，我错了，你别跟我离婚。”周进旧事重提，然而我却没了应付他的耐心。 “松开，我要回家了。”我想把胳膊抽回来，然而周进抓的很紧，甚至把我半抱进了怀里。 临开路是酒吧一条街，此时天色不算晚，并没有很热闹，不过依然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小青年。看到周进抱着我，有人吹口哨有人叫好，我臊的满脸通红，想把周进推开他却抱得更紧。 “周进，你酒疯撒够了没有！”我恼羞成怒，一脚剁在他的脚面上，周进吃痛，嘴里嘶嘶的抽着凉气，却还是不肯撒手。 如果我年轻十岁，或许这会儿心里会生出些许骄傲跟激动来，有一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我，多浪漫多虚荣的事情。 可惜我二十八了，小姑娘的那些心思也淡了，何况这个男人背叛我在先，我已经无法允许自己对他再有更多心软。 我不挣扎了，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凭周进孩子般赖在我身上，嘴里还念叨着他不想离婚。 “周进，你知不知道引产是什么感觉。”我话音未落，周进已经狠狠哆嗦了一下，我没有理会，自顾接着说。 “当时我是孕妇，我知道这种情况法院不会判离，所以我把孩子拿了，你还没有了解我想跟你离婚的决心么？周进，原谅跟求饶的话再也不要说了，错了就要承担后果，别像条癞皮狗似的，让我瞧不起你。” 周进的手慢慢松开，我后退一步整了整衣服。再见，我面无表情的对周进说完，转身走出酒吧街。 然而伪装的骄傲在转过街角的刹那崩溃，我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出租车司机问我要去哪儿的时候，我忽然不想回家，可是又不知道能去哪儿，就给他说了一个地址。 之前季瑀江带我去过的那个小店，我至今不知如何定义它的性质，在靠墙的位置独自坐下，要了杯热果汁，我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女孩。 还是上次那个，落下的长发半遮住她的脸，抱着木吉他低声浅唱，略带沙哑的声音通过她面前的麦克风，回响在整个店里。虽然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然而我可以感觉出她歌声中的寂寥和落寞。 听着她的歌，我感觉心情渐渐平复，脑袋也逐渐放空，懒懒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眯起了双眼。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睛看向舞台，女孩从台上下来，去吧台边要了杯酒，然后点了支女士香烟慢慢吸着，店里的音乐变成舒缓的钢琴曲。我忽然有种想要认识她的冲动，我觉得她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随即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笑，摇摇头，将杯子里的果汁一口气喝完。 出去之后，天已经黑了，冬天的白日就是这样短，太阳吝啬的不肯多停留一会儿，所以总是格外冷，夜也格外长。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怕她担心我，告诉她我在外面走走，很快回家。我妈叮嘱我不要吹冷风，我应了，然后挂了电话将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缩紧了脖子。 天空上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这似乎只是今年的第二场雪，我不可抑止的想起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我跟周进送袁婉茹回家，我挽着他的手臂，他还在给袁婉茹摆脸色。 时日不长，却物是人非。 那天回去之后，我终于可以正视我即将与周进离婚的事实，我跟我妈商量着写了离婚协议，然后装入挂号信封，寄去了周进的公司。 小月结束之后，我妈回去了，我仿佛回到了婚前的日子，一个人忙碌，看店，吃饭，有时和林姗姗还有左嘉文聚一聚。唯一不同的是，我开始常来这家小店，每次都在角落的桌子要一杯热果汁，听那个长发女孩弹唱一曲，然后再回家。 还有一个星期圣诞节的时候，我收到了退回的挂号信，原因是投递无人接收。我有点儿愣，地址姓名都没错，怎么会没人收？ 我给周进打了电话，手机接不通，我不死心的一晚上打了十几遍，依然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想起之前周进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婚，我就有点儿生气，他是不是为了躲避离婚所以故意玩消失的？他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 我愤愤的将手机扔在一边，气的看什么都不顺眼，第二天去店里，因为佳佳给客人找错了钱，还训了她几句。 我连打了三天周进的电话都打不通，一气之下直接自己去了法院，反正就算周进不上庭，法院一样可以开庭判离婚。当初袁婉茹留下的那张病例检查单，我还留着呢！ 可是原来诉讼离婚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立案需要带很多资料，而且立案之后不能立刻开审，还有各种程序要走。我仔细记下需要的东西，然后回家准备去了。然而我几乎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我跟周进的结婚证。 “你有没有意思啊，这么拖着能怎么样？” “结婚证在哪，你是不是拿走了，赶紧给我拿回来！” “周进你死了么，没死给我回个信！” 我可能都发了上百条短信给周进，然而他一条都没回。 平安夜前夕，米靖忽然良心发现带着林姗姗去香港玩了，左嘉文认识了一个新男人正打得火热，我不想当电灯泡，就天天泡在店里。 平安夜那天我提前让佳佳下班了，小丫头可开心了，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跑的没了影。 我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发呆，忽然门被推开，一张大大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好久不见啊。” 078 深夜来客 季瑀江的笑脸让我想起夏日午后的阳光，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过的苹果放在我面前，对我说平安夜快乐。 年节对我来说，就是商场打折可以淘点儿货，转头省下来的那些立刻就花在了饭桌跟娱乐项目上，没什么快不快乐的，尤其是我还马上就要变成离过婚的女人了，更是没有高兴的缘由。然而此时季瑀江的笑容让我觉得，今天确实是一个应该高兴点儿的日子。 “来买花的？时间有点儿晚了。”我说着站起身就打算去保鲜柜那，“百合恐怕不够扎一束的。” “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季瑀江连忙摆手，“别忙了。” “哦。”我重新坐下，很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没有跟女朋友一起过节，她加班呢？” 季瑀江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只是岔开了话题，他问我怎么还在店里，今天该让自己提前下班的。 “我要走的早了，你来不就见不着我了么。”我打趣了一句，没提家里的事。 季瑀江愣了一秒，然后重新笑开：“也是。” 店里没别人，平时晚上顾客就比较少，更别提今天这种日子，季瑀江一只胳膊肘支在收银台上，就这么与我聊了起来。 季瑀江很会聊天，跟他说话没有冷场的时候，他总是能在一个话题说完之前找到下一个话题。我们俩不知不觉就在店里闲扯了近两个小时，喝光了一壶茶，季瑀江也由一开始站着改为坐下。 期间没有一个客人进来，我觉得今天恐怕也没有继续守在这里的必要了，打算关了店门回家看连续剧去。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之后，季瑀江忽然愣住了，我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才发现他在看我的肚子。 店里并不算热，不过我脚边有个电热扇，所以只穿了毛衫，平坦的小腹一览无余。 “对不起。”季瑀江反应过来，立刻收回了目光，“太不礼貌了。” “没事。”我微微笑了笑，佳佳看见的时候比他的模样更夸张。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锁门，季瑀江来给我帮手，拉下卷帘门之后，季瑀江说送我回家，我没拒绝，反正也就几步路。 “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季瑀江沉默了几分钟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老公……” “我们要离婚了，以后他不是我老公了。”我抬头看着季瑀江笑了笑，然后重新低下头。 “我以为你会原谅他。”季瑀江有些惊讶，随即苦笑了一下，“看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心里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季瑀江并不知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其中曲折我也不想解释，反正都过去了。走到我家楼下之后，季瑀江与我挥手道别，我刚转身，他又跑回来了。 “能不能借你家洗手间用用。”季瑀江满脸便秘的表情，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进了家里，我给季瑀江指了卫生间的门，他立刻急匆匆的跑了进去。我换了鞋子打开电视，把所有频道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这时候季瑀江终于从卫生间出来了，只是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腿麻了。”季瑀江无奈的笑了笑，我又乐了。 “早上起来喝点儿蜂蜜水，挺有效的。”我忍着笑给他说了一句。 “我是在玩手机游戏。”季瑀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像是怕我不信似的，在我眼前晃了晃，“对了，我没你手机号呢。” 我以前没有打算给季瑀江留手机号，因为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朋友，不至于到互留联系方式的地步，也没那个必要，不过今天我很干脆的掏出了手机。 我看我也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要多认识些人，多出去活动活动，总是这样家里店里两点一线，迟早要闷坏。 季瑀江没有多留，坐了十分钟左右就走了，走之前他对我说，如果想找人一起出去玩，喝酒唱歌桌游什么都可以找他。我笑着说好，送他到门口，然后他又提醒我，那个苹果是可以吃的。 送走季瑀江之后我关上门，把他给我的苹果从羽绒服口袋里掏了出来，透明的塑料包装纸上全是小小的星星图案，红色的苹果像是打了蜡一般，光泽诱人。 拆开包装，我把苹果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味儿充斥胸间，我差点儿就张口直接咬上去，还好我及时忍住了。 洗苹果的时候我一直弯着嘴角，如果不是在相框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表情，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心情这么好。我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甜甜的汁水在口中飞溅开来，忽然就觉得特别满足。 原来情绪低落的时候，有个朋友送我个苹果，就能让我开心，我可真好哄啊。 正吃着苹果，手机响了，抓过来扫了一眼，居然是婆婆打来的。我刚刚才愉悦了几分的情绪顿时沉入谷底，好好的她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轩儿啊，阿进有没有去找你？”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没有，我也找他好几天了”我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的对婆婆说，“你给袁婉茹打电话问吧。” “我不知道她手机号。”婆婆顿了顿，试探的问我，“要不你给她打一个问问？” 我不想打，上次给袁婉茹打电话让她去接周进她都那个态度，谁知道我要打电话去问她周进的下落，她该怎么抓紧机会嘲笑我一番。 “我给您说她的手机号，您自己打吧。”我没管婆婆说什么，直接报出一串数字，“记下我就挂了。” 我承认我有所有女人的通病——小心眼儿。从前刻意忍让是因为这个妇人是我丈夫的妈妈，如今在我看来我们即将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面，她之前说我的那些话，为难我的那些事，我还记着呢，实在没法强迫自己对她有什么好态度。 “你等会儿，我找个笔。”过了一小会儿，婆婆说好了，我又重复了一遍袁婉茹的号码，而且特意说的很慢。 婆婆给我念了一遍，没有错误，然后嘱咐我如果跟周进联系了，让周进立刻给她打电话，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我觉得不高兴，连个谢字都吝啬，真不知道她怎么教出周进那种谦虚有礼的儿子的。 想到周进，我忽然就没了继续吃苹果的心情，刚才在我眼里还分外诱人的果香，这时候也没了味道。 我想到婆婆焦急的语气，开始猜测周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挂号信寄到公司没人收，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没人听，为什么短信发了上百条没人回，他到底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 我捏着半个苹果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嘭”的一声窜起一束火光，才回过神来。我望向窗外，不知道是谁在楼下放烟花，一束束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夜空中不断盛开，女孩清脆的笑声隐隐约约的掩在其中，听的我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我扔下苹果，唰地拉住了窗帘，然而客厅的窗帘并不厚，根本遮不住那光。我关掉电视扭头进了小卧室，躺在床上玩手机。 朋友圈里也好，微博上也罢，到处是过节的人发上来的图片，那些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看的我心情更加不爽。 我干脆扔下手机去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涂好睡眠面膜去睡觉，然而翻来覆去，我怎么都睡不着，还是忍不住把手机摸了过来。 给林姗姗发短信没人回，给左嘉文发短信也没人回，手指在电话簿里滑来滑去，最后落到了季瑀江的名字上。 “苹果很好吃，谢谢。”我把短信写好，又给删掉了，最后叹了口气，扔下手机用被子蒙住头。 夜半时分，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门响，我瞬间就惊醒了，差点儿尖叫出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万一坏人进了卧室我怎么办？如果只是偷东西倒罢了，万一他要杀人灭口呢？ 我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在床上抖抖索索的摸着，希望能快点儿找到手机，可是越急就越找不到，我出了一头的汗。 我紧紧盯着小卧室的门，生怕外面那个人会推门进来。我听说有的小偷发现家里有人，会快速在客厅搜刮一圈就离开，我心里不断的祈祷外面那个人能赶紧找到玄关柜子上的包，然后拿了我的钱包就走。可是那个人似乎并不着急，脚步声虽然轻，却很稳，慢悠悠的在客厅转着。 然后，我发现声音在靠近小卧室，我屏住了呼吸，这时候我终于摸到手机。 079 潜藏的渴望 门被推开的刹那，我正在等待110的接通，听到门开了，我立刻尖叫一声，下意识的将手机朝那个人扔了过去。 “轩轩，你这是干什么？”那人突然开口，声音不能再熟悉，是周进。 我愣了几秒，大约是因为没想到周进会半夜三更的跑来，等我回过神，怒气便骤然爆发。 “你有病啊，大晚上做贼一样跑来我家，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还有，我要跟你办离婚，你以为把结婚证藏了我就办不了了是么，我告诉你周进，你这样拖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让我更讨厌你！” 周进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听我噼里啪啦的说完，把刚才接住的我的手机，弯腰放在了床上。 “轩轩，你能不能信我最后一次，给我点儿时间？”周进沉声问我，“我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劲，你让我查查，如果是我想多了，那我立刻跟你协议离婚，一秒都不会再拖延。” 周进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我们俩离婚这事，是被人给算计了。 可我不是大富大贵，他更是个普通白领，我们有什么可被人算计的啊，我们离婚，好像谁能得了好处似的。 “轩轩，我求你，你给我点时间。”周进已经贴在床边，只能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 我心里挺乱，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结果，可我又觉得周进一直都是个挺靠谱的男人，应该不会想出这么蹩脚的主意来拖延离婚。 “我可以信你最后一次，但是你必须在过年前给我最终结果，还有，麻烦你以后不要再三更半夜的跑我这来，白天也别来，我不欢迎你。”我拉着脸对周进说。 “嗯。”周进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你睡吧。” 周进话虽这么说，可他一点儿没有走的意思，而且还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你干嘛啊，还不走，等过年呢？”我伸出脚就踹了一下周进的屁股。 “轩轩，你就让我看你睡着。”周进又往外挪了一些，低头道，“我等你睡了就走。” 周进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有他说想看我睡着的话，让我有点儿心软了。从前的周进不会做这样矫情的事情，他从来比我的入睡速度更快。我有时候都觉得他像个机器人，困了闭上眼睛没几秒就能睡着，根本不需要过程。 唉，好歹夫妻一场，这点儿小要求也不算什么。我拉着脸对他说，出去记得锁门，然后躺下重新盖上了被子。 然而被他这么一闹，我的瞌睡劲儿早就没了，我怎么都睡不着，还得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感觉不是睡觉而像上刑。我心里嘀咕着他怎么还不走，就开始烦躁起来，干脆坐起身瞪他。 “你怎么不睡大卧室。”周进似乎没察觉出我的不高兴，而是轻声问了我一句。 “关你p事。”我真心受不了了，就开始撵他走，我说他看着我睡不着，让他赶紧离开不要影响我休息。 “那好吧。”周进有点儿失落，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屋子，站了起来。 “哎！”我忽然想起个事，周进立刻抬头看我，有期待的神色，“你妈说让你给她打电话。” “哦，知道了。”周进的期待转为失望，点点头，出去了。 我听着大门锁上，长长舒了口气，不免腹诽两句，这么点儿事不能电话里说，非得大半夜跑来。然而想起刚才周进轻声细语的说他想看着我睡着，我又觉得心里酸酸的，从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舍不得我呢？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周进刚才可怜兮兮的脸，我在想他为什么一直不肯跟我离婚，难道他真的这么爱我？然而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了，周进从未对我说过那三个字，我也没觉得他非我不可，在这事上我们俩有默契，我不问他也不说，各自承担着作为婚姻一份子的责任罢了。 我坐的累了才躺下，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手机里有左嘉文中午回过来的短信，附带拿下新男人的合照，我回了个笑脸扔下手机，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肚子开始抗议，咕咕叫个不停，我实在忍不住了，才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的洗漱。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被我啃了一半的苹果还丢在茶几上，咬过的位置已经氧化变黄，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我今天不想去店里了，给佳佳打电话说了一声，允许她可以提前关店，然后收拾了一下出门觅食。突然就嘴馋想吃火锅，可火锅一个人吃实在没有滋味，正犹豫着，季瑀江给我打电话了。 “我在福满楼，一个人吃火锅真是没意思，你还没吃晚饭吧？”季瑀江这个电话真是及时，我开心的应了，打车直奔福满楼。 找到包厢推开门，我才发现里面不止季瑀江一个人，还有一男一女，看样子也像是才到的，我有点儿尴尬。 “你来的挺快呀。”季瑀江见我到了，起来引我入座，然后把我们几个彼此介绍了一下。那两个人是男女朋友，男的是季瑀江咖啡厅的合伙人之一。 屁股还没坐热，又陆续进来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季瑀江要了啤酒，大家吃着喝着，聊的热火朝天。不知道是我冷清太久了，还是那一群年轻人的态度让我喜欢，我觉得日子就该如此热闹才像那么回事，也慢慢放开了，与他们碰起杯来。 人多吃饭就容易吃多，菜添了好几回，大家都吃的肚皮朝天，然后有人提议去k歌消食，马上就有人拿出手机订包厢。 我喝的有点儿晕，但是挺开心的，这种微醺的感觉让人有些飘飘然。季瑀江怕我摔着就掺着我的胳膊，出了火锅城被冷风吹了一会儿，我感觉清醒好多，不过脚底下还是不太稳，季瑀江就一直扶着我。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杀去了ktv，但是今天圣诞节，哪家ktv不是爆满，我们只能等着。 “好久没有这么玩了。”我靠着墙，笑意盈然的看着季瑀江，“谢谢你。” “这有什么啊。”季瑀江摆摆手，笑的灿烂，“刚才只是暖身，正式的节目还没开演呢。” 我们没有等很久就有空包了，啤酒小吃果盘再次摆满了桌子，根本不需要暖场，几个人已经围在点歌机那里选曲，季瑀江帮我挂好衣服，拉着我坐在了沙发靠边的位置。 “他们几个玩的有点儿疯，待会儿要是你不想参加，就在这坐着好了。”季瑀江先给我打了个预防针。 我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怎样，特豪气的甩了甩手，“怕什么，既然出来玩就放开了玩，要不然多扫兴。” 季瑀江见我这样也没拦我，问我要不要唱歌，对我说记得点了要顶上去，他们那群人都是自来熟，从不讲什么客气矜持，要不然我等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轮到我点的那首。 正说着，已经有个小伙子开唱了，说五音不全都是客气的，偏偏选了阿信的死了都要爱，高音吼的声嘶力竭，我真怕下一秒他的声带就会撕裂。 不过说实话，就是这样即使各种破音也唱的欢脱，被嘘无数次还是不肯放麦的唱法，才更容易让人兴奋起来。 下面摇铃的鼓掌的吹口哨的，迷离灯光之下，有种群魔乱舞的错觉。血液里有一种沉寂许久的因子被引爆，我觉得自己仿佛忽然年轻了七八岁，蠢蠢欲动的心脏里，一种隐约的期待和渴望，被再次点燃。 080 不一样的他 大家唱了快一个小时，有人就说这么干唱没意思，不如来玩游戏，众人立刻附和。ktv桌子上原本就有骰子转盘，大家就围着桌子开始摇骰子。 这时候我才知道季瑀江所说的“玩起来有点儿疯”是什么意思，有一局转盘指针打到接吻一分钟那一格，我以为打针的人会选择喝酒了事，谁知道那小伙子当众就拉起一个姑娘，亲的那叫一个激情四射。 还有人摇骰子输了，原本是跑去隔壁包厢找人要手机号，结果没几分钟，人家直接把人都带到了我们这边。 我没发现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季瑀江，原来就是个夜店金腰带，摇骰子玩扑克什么都能赢，连带我也沾了光，好几个人都喝的去厕所吐了好几回了，他还精神奕奕。 玩了段时间，大家可能也是累了，又开始新一轮的唱歌。这一次点的歌大都是曲调缓慢的抒情歌曲，想来这时候也比较应景。 我在角落坐了没多久，也去点了首歌唱，我想既然之前都跟着玩了，没理由不开开嗓。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想我是醉了，唱的格外投入。我想起周进，想起我们认识以来，他时常绷着脸严肃的表情，想起他笨嘴拙舌惹恼我之后讪讪的模样，想起他出轨之后卑微祈求我原谅，想起他那天在酒吧街抱着我，孩子似的嘟囔他不想跟我离婚，想起他昨天晚上坐在床边，说想看我睡着。 我知道我对他并非毫无感情，或许没有爱到浓烈炽热，然而我们的婚姻就这样即将走到尽头，却是我从前根本没有料到的。 我的心里忽然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闸门，伤心难过轰然汹涌，在这样灯光昏暗的ktv包厢里，在一群陌生人面前，我蹲下身子哭到泪崩。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季瑀江连忙站起来把我半抱了出去，还不忘给大家说没事，让他们接着玩。 我被季瑀江带到了ktv外面，他递过纸巾让我擦脸，被冷风一吹，我立刻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糗到极点，脸烧的通红。 “还进去吗？”季瑀江见我不哭了，低声问了我一句，“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我也怕再进去会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点了下头。季瑀江让我在走廊等他，他去给我拿衣服和包，我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就急匆匆往那边去了。 这个ktv我是第一次来，从洗手间出来有些转向，弯来拐去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路过一个包厢的时候，正好一个人出来，我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忽然发现里面有个人我认识。 浓妆的袁婉茹穿着一条露肩的裙子，靠在一个中年男人胸前，猫咪一般乖巧，我有点儿讶异，揉揉眼睛再想看，包厢的门已经关上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季瑀江在身后叫我，我转头看向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说我迷路了。 “我发现女人方向感基本都不强，迷路可是一把好手。”季瑀江冲我眨眨眼，然后抖开羽绒服帮我穿上，“走吧。” 我随着他走出ktv，然而车不好打，等了许久不见一辆空车。 “要不我走回去吧。”我左右看了看，按照我的步速，从这走回家大约要一个小时，“今天街上这么多人，我自己走就行了，你进去吧。” “那哪儿行啊，要走一起走。”季瑀江不肯。 “你朋友还在里面呢。”我笑着推他，“进去吧，我真能自己回去。” “嗨，反正买过单了，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季瑀江笑着拉过我的胳膊，“走吧，别说那么多了。” 我不好再推辞，况且我也真的不想一个人走回家，于是便和季瑀江一起上路。虽然路灯亮着，街道两边的店铺还灯火通明，脚底下依然看不太清，好在季瑀江一直扶着我，拐了几回都没摔倒。 我们俩就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倒也没觉得路太远，结果走到路口有台阶的地方，我不知道踩着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就仰了过去。 季瑀江眼疾手快，立刻捞住了我的腰，才避免了我拍倒在地，然而我已经保持住了平衡，他的手还没松开，眼睛里有些异样的神情。 “谢谢啊。”我不动声色的往一边挪了两步，稍微与他拉开了点儿距离。 “哦，没事没事。”季瑀江挠挠头，“你鞋子有跟，下台阶的时候小心点儿。” 我也没再让季瑀江扶着了，我说我酒劲儿已经下去了，自己走没问题，季瑀江也没坚持。 之后我们一下子就沉默了起来，两个人虽然一起走着，却谁都没说话，气氛不大对头，我隐约觉得这样不太好，想要找个话题。 “那个……”“刚才……”我跟季瑀江同时开口，又同时看着对方愣了一下。 “你先说。”季瑀江嘿嘿笑了一下。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你女朋友怎么了，平安夜圣诞节也不在一起过。”我故意把话题扯到了季瑀江的女朋友身上。 “哦，我们在冷战。”季瑀江抿了下嘴，“已经快半个月了。” “这可就是你不对了。”我赶紧开腔，拿出过来人的架势教育他。我说女孩子脸皮薄，你总不好这种时候真等着人家先低头，冷战最伤感情，小心冷着冷着，感情的温度就真的降下去了，到时候想后悔可就难了。 我说现在时间还不晚，你赶紧给人打个电话，附近哪里有花店的，进去提个花篮，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事情就翻篇了。 季瑀江的薄唇紧紧抿着，一声不吭的听我长篇大论，说的我口干舌燥他愣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怎么着，你还真打算不理人家了？”我歪着脑袋看了看他。 “我其实，想跟她分手。”季瑀江飞快的皱了下眉头，“我觉得我对她的好，她根本不领情。” “别啊，女孩子嘛，最会口是心非了，就算她时不时给你摆脸子，其实最吃你那套。”我赶紧劝他，其实他分不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那会儿就觉得他不该想这些。 “那你呢，你老公犯了错回头哄你了么？”季瑀江忽然反问一句，“他应该也试过挽回吧，你不是也没有原谅他。” “咱俩不一样。”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一样在哪儿？”季瑀江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我，“或许相爱的方式有千万种，但是爱情里的底线都是相同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信任跟背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并不是那么爱我，我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们的感情，用尽心思讨好她，哄她开心，我以为她总会全心全意的对待我。可是她那个前任一出现，她立刻就变了，哪怕跟我在一起也心不在焉，我知道她在想他，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究竟为什么值得她如此念念不忘，难道我对她的真心，就这么廉价，这么不值得她放在心里么？” 季瑀江一口气说完，惆怅的仰起脸深吸一口气。 我拍拍他的手臂，递过去一个理解的眼神，然后也没有再劝他了。我觉得一旦一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了，无论做什么样的努力，对方都是视而不见的。 “不说这些了。”季瑀江弯了弯嘴角，自嘲的笑了一声，“有些人就不值得对他好。” 我点头表示同意，与其拿真心喂狗，不如去寻找下一段动心。 大约半小时之后，总算走到我家楼下，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走这么多路，我觉得累死了，恨不得立刻洗洗睡了。 季瑀江站在那里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我挺想笑，我又不是**岁的小孩子了，这种事儿自然会注意，我朝季瑀江摆摆手，转身上楼去了。 洗完澡，我在镜子里看到一张红润的脸，想着最近是不是吃太好了，忽然季瑀江的面孔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我用凉水把手冲了冲，然后使了点儿劲拍了几把自己的脸颊，乔苡轩，一把年纪了别瞎想，赶紧睡去吧。 我钻进被窝，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来自季瑀江的短信。 “希望你开心，晚安。” 081 居然被强吻了 我与季瑀江从圣诞节那天开始，好像突然就熟悉了起来。连续十天，他基本每天都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干脆约我出去吃饭。有一次我正在那家小店喝咖啡，他听完立刻跑来陪我一起。虽然我并不算非常聪明，可是从他的态度里，依然看出了些不同。 比如他会拐弯抹角的打听我的喜好，比如他会装作不经意的给我一个小惊喜，我知道他在做什么，然而我却没有那份回应的心思。 诚然，季瑀江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外形不错，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吃饭时选择的餐厅，也可以猜出他挺富裕。有钱人不少，季瑀江有钱又有品位，而且还十分懂得哄女人开心，更是加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的婚姻虽然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它还未结束，我远远不能那样轻易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我没办法那么快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比我小将近五岁的小男人，哪怕我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没到喜欢的份儿上。 我觉得我该注意一下与他的距离，所以他又一次约我吃晚饭的时候，我拒绝了。我说我想在家悠闲的吃点快餐，不必顾忌形象的卧在沙发上看肥皂剧，过一个单纯属于自己的夜晚。 季瑀江没有多说什么，很痛快的挂了电话。 之后我确实这么做了，然而当我等着肯德基送餐的时候，季瑀江敲响了我家的门。 “炸鸡和啤酒。”季瑀江晃了晃手里的快餐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或者还可以吃烤鸭。” “真是被你打败了。”我无奈的摇摇头，侧身让他进屋。 我原本想把东西都拿去装盘，然而季瑀江阻止了我。 “洗洗手直接这么吃啊，既然是享受时间，干嘛还给自己弄出那么多麻烦来。”季瑀江把快餐盒打开，“我速度挺快，烤鸭还是热的。” “那我去拿筷子。”我刚转身，就被季瑀江一把拽住，他拉着我直接跑去洗手，用沾满洗手液泡沫的手掌蹭在我手上，调皮的像个小男孩。 “好啦，手洗干净了，快点儿去吃晚餐吧！”季瑀江朝我眨眨眼。 我看着片好的烤鸭肉，总感觉下不去那手，于是捏了块炸鸡开始啃，季瑀江则是毫不客气上了爪子，沾酱放葱丝卷面皮，我刚把嘴里的炸鸡咽下去，他直接把卷好的烤鸭塞进了我嘴里。 我差点儿噎着，季瑀江立刻把啤酒打开递给我，我咕咚咚的灌下去一大口，总算把东西全冲进胃里去了。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想噎死我啊。” “这么吃才爽嘛。”季瑀江嘿嘿一笑，抓过根鸡腿塞进嘴里，然后狠狠灌了口啤酒，咂咂嘴，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不知道是看他吃的香，还是我确实也饿了，我也学他直接用手卷了鸭子吃起来。一个人吃饭总是草草了事，不过两个人一起吃，有时候还会争抢一下，倒是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我订的肯德基终于送到家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吃饱了，然而看着巧克力圣代，我又实在忍不住再来一点儿。 “你嘴巴上，巧克力酱。”季瑀江一边嚼着吃的，一边含糊不清的跟我说。 “哪儿？”我干脆用舌头把整个嘴唇扫了一遍，“好了没？” 季瑀江梗着脖子把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又仰头把罐子里最后一口啤酒也喝完，才美美的长舒一口气看向我：“我帮你擦好了。” 我伸手去拿餐巾纸，季瑀江忽然抓住我的手往他那边一拉，我丝毫没有防备，就这么跌进了他的怀抱。 我有点儿慌，心跳也开始乱，瞪着眼睛看他的时候，他低头在我嘴角边舔了一下，我好像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傻掉了。 季瑀江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坏笑，我才知道原来是我中计了，在他再次低头的瞬间，我一把将他推开，直接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季瑀江有些不解，或许在他看来，我没有拒绝让他进来，就已经是默许了他可以做点儿什么。但我真不是那么想的，我只是单纯的将他的行为，看做一个朋友带了晚饭来家里做客这么简单。 “你回去吧，挺晚了。”我觉得我不算委婉了，可季瑀江却听不懂。 “才八点多，还很早啊。”季瑀江伸手拽住我的手，想拉我坐下，我触电似的立刻把手抽了回来，而且还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季瑀江也站起身，他人高腿长，随便动动脚就贴在了我面前，我还想往后退，却被他捞住了腰，“你是不是想躲我？” “没有啊。”我强装镇定的挤了个笑脸，想把他的手拿开，他又抓住我的手腕。 “你今天说想在家吃饭，其实就是在躲我，我没说错吧。”季瑀江撇撇嘴，脸上露出些无奈的表情，“你为什么要躲我呢？我哪里不好吗？” 我扭着胳膊把手收回来，“你先把我放开在说话行不？” “不行，你先回答我。”季瑀江干脆耍起了赖皮，“你不说我就不放。” “你挺好的，就是我觉得咱俩不该走太近。”我有些尴尬，季瑀江与我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贴在一起，他口鼻中呼出的热气我都能感觉到。 “有什么不该的？”季瑀江不肯罢休，脸与我凑的更近，我只好往后仰了些身子。 “我结婚了。”我很想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我这会儿却怎么都做不出来，我感觉心里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不是已经在准备离婚了么？” “那也没离呢。” “反正快离了。” “你太小了。” “我二十四了，哪里小？” “比我小，这就够了。” “那又怎么样？” “我接受不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现在还不想找男朋友。” “那你可以当我不是你男朋友。” 我要抓狂了，我说什么他都有借口，而且他还在不停的俯身贴近我，我觉得我的腰都快折了。终于，我想到一个绝妙的理由。 “你还没跟你女朋友分手。” 果然，此话一出，季瑀江立刻愣了，手臂也松了几分，我原本重心就全压在他胳膊上，我又不想抓着他保持平衡，他这一松，我立刻往后倒去。 本能的想去抓点什么，一把揪住了季瑀江的袖子，可季瑀江居然没反应过来，不但没拉住我，还被我也给带倒了。 我胳膊肘磕的都发麻，吸着冷气想站起来，季瑀江却一点儿都不自觉，抓住我推他的手腕，嘴唇直接就落了下来。 我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一个小屁孩给强吻了，季瑀江带着淡淡啤酒味的舌头灵巧的撬开我忘记咬紧的齿关，舔上了我的味蕾。 我整个人都被他压着，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舌头上。 “嘶。”季瑀江倒抽一口凉气，终于放开我的手撑起了身子。 “你属狗的啊。”我好像咬得有点儿狠，季瑀江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你赶紧起开！”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季瑀江这次并没有再阻止我，我顺利的站起身，马上整了整衣服。或许是终于得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我的脑袋清醒过来。 “你走吧。”我绷着脸下了逐客令。 “乔乔！”季瑀江总算看出我不高兴，表情有些急，“你别生气。” 我皱着眉头看季瑀江，一言不发。 “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季瑀江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他没有跟她女朋友分手，又跑来招惹我，我才不高兴的。然而他都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飞一般从我家跑走了。 我不知道该高兴他走的这么快，还是郁闷他没听我把话说完，这个误会必须说清楚才行，然而我还来不及跟他做澄清，他第二天就出国了。 我在电话里跟他讲，我就当他是一个朋友，没有其他意思，结果人家不听。 “乔乔，我很快回去，等我回去再说。”季瑀江顿了顿，“国际长途挺贵的。” “好，回来再说。”我马上挂了电话，要知道是国际长途，我才不打呢！ 然而我又无比惆怅，万一他回来之后，还是死皮赖脸的纠缠我呢？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忽然乐了，我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吃几次闭门羹，他肯定就明白了。况且他那样的小伙子应该也挺受欢迎的，没有可能因为我而放弃大好桃花。 我想的挺好的，就是没想到季瑀江居然隔天就回来了，而且他直接拖着行李箱来了我家，我一开门，就看到他的笑脸。 “我是不是回来的很快？”季瑀江嘿嘿一笑，“想我了吗？” 082 还能怎样? “我给你带了礼物哦！”季瑀江说着就想把行李箱打开，被我一把拽住了。 “你坐下。”我指了指沙发，“我们谈谈。” 我跟季瑀江在客厅沙发上相对而坐，我的表情十分严肃，脊背也挺得直直的，而季瑀江则靠在沙发上微微笑着看我。 “有件事情你误会了。”我开门见山。 我说我只是把你当成普通朋友，没有其他的意思，我跟我老公虽然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但是客观而言我依然是有夫之妇。退一步说，不管周进的问题，我才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并没有想要立刻跟其他男人扯上关系，我需要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所以如果他还想跟我做朋友的话，就请跟我保持距离。 “完了？”季瑀江挑挑眉毛。 “嗯，我说完了。”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可以看礼物了吧？”季瑀江嘻嘻一笑，站起身来。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我郁闷的问。 “听了啊，每一句都听的很清楚。”季瑀江耸耸肩，“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知道该怎么做。” 我总算放下心来，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季瑀江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小盒子给我，我犹豫了一下就拆了，一个盒子里是一只陶瓷的招财猫，完全日式风格，胖乎乎的可爱的很，小一点的盒子里是一副首饰，粉色的小碎钻拼成的樱花耳环，还有一根吊了樱花吊坠的项链。 “招财猫我收下了，摆店里正合适，至于这个么。”我把首饰推还给季瑀江，“太贵的东西不能随便收。” “这个是机场商店买的纪念品，根本就不贵。”季瑀江摆摆手，“我又不傻，知道买贵了你肯定不要。”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季瑀江，他直接把盒子拿起来塞到我手里：“带上试试呗。” 我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上的盒子，也没什么商标，打开里面那项链上打的也是银质的标字，想这个可能真如季瑀江所说，是在机场商店买的纪念品，就拿出来打算带上看看。 其实我根本没坐过飞机，更是压根不知道所谓的机场商店，原来不仅仅有卖纪念品的，许多世界潮流品牌甚至奢侈品牌，都在机场有免税商店。 我没让季瑀江帮我，自己去卧室对着镜子带好了耳环，可项链那个小小的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季瑀江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后，拂开我的手帮我把项链带好了。 “很好看，很适合你。”季瑀江满意的笑了笑。 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果然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然非常高兴。 “谢谢你。”我摸摸吊坠，这锆石还挺透的，带上闪闪亮啊。原想再对着镜子嘚瑟一会儿，但是在季瑀江面前还是得装装矜持的。于是我客客气气的请他回客厅去，孤男寡女的站在卧室里也不是个事。 “对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季瑀江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 “啊，你不是出国了么？”我眨着眼睛，有点儿奇怪。 “她跟家人去日本度假了，为了尽快跟她说清楚，我就去找她了。”季瑀江撇撇嘴，说的好像去趟日本像是走隔壁z市那么轻松方便似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忽然大老远的跑去国外，就为了跟他女朋友分手，简直太浪费钱了。 “你……”我刚打算告诉他以后别这样了，敲门的声音响起来。 我朝季瑀江笑了笑，先去开门了。 林姗姗像个游魂一样走进来，好像没有看见季瑀江，径直进了卧室。我潜意识感觉到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林姗姗这副模样，哪怕她听说米靖跟哪个女人从酒店出来，也没有表现的如此失魂落魄。 “我有点儿事，你自便，要不先回去，我恐怕没时间招呼你了。”我朝季瑀江抱歉的笑笑。 “没关系，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季瑀江连忙摆手，示意我去看林姗姗，他提起行李箱走了。 我也顾不得送季瑀江，赶紧进了卧室，林姗姗已经脱了鞋子钻进了被子里。宽大的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盖住，她侧身蜷成一团，更显得她的身体瘦瘦小小十分单薄。 “姗姗，出什么事了？”我坐上床去，一只手搭在她身上，轻声问她。 林姗姗却不说话，从前只要米靖出轨闹绯闻，她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跟左嘉文诉苦，然而这次她一言不发，我觉得事情恐怕比之前都要严重。 我也钻进被子里，从身后将林姗姗抱住，她浑身一抖，随即又平静下来。我将脸贴在她背上，不再问她什么，我知道她现在就是需要安静一会儿，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在她身边陪着。 过了很久，我胳膊都麻了，于是撑起身子看了看林姗姗的脸。我发现她睡着了，脸上还有流过泪的痕迹，我轻轻拿回胳膊，从床上下去了。 我关上了卧室的门，立刻给左嘉文打电话，我说姗姗出事了，然后把她今天来我家的情形给左嘉文说了一遍。 “肯定又是米靖那个混蛋干的好事！”左嘉文气的七窍生烟，“早劝她跟那个垃圾离婚，她偏不肯，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离开那个人渣！” 想着林姗姗应该刚和米靖从香港回来，左嘉文直接杀去了林姗姗家里，然而家门紧闭，敲门没人回应，米靖的手机也打不通，左嘉文只好来了我家。 “人呢？”左嘉文一进门就问我林姗姗在哪儿，我赶紧做了手势让她噤声，“睡着呢，别吵。” 左嘉文只能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有我给季瑀江倒的水，左嘉文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有新男人了？” 我愣了一下，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观察入微啊，不过事情跟她想的有区别。 “茶水，礼物，还有新首饰。”左嘉文拿起那个招财猫把玩了一下，又重新放回茶几上，“行啊轩轩，居然瞒得我们滴水不漏。” “你想多了。”我苦笑了一下，“我跟他没什么。” “行了行了。”左嘉文拿起我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下去，“又不是外人，反正你跟周进离婚在即，你也该重新找个男人。” 我刚想跟她解释，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我：“你跟周进的离婚手续打算什么时候去办啊？这都拖多久了。” “年后去办吧。”我犹豫着说。 “年后？你还想新的一年第一件大事就是办离婚啊？乔苡轩你脑子秀逗了是不，趁着离过年还有段时间，赶紧把事情了结了啊！”左嘉文的眼睛马上瞪圆了。 我叹了口气，把周进那天晚上来家里的事情告诉了她，我说周进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说有蹊跷就让他查去吧，无论是他觉得哪里有疑点，总之查清楚了他也能死心了。 左嘉文听完，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你说，会不会那个狐狸精根本没怀孕，她其实就是骗你们的。” “不会吧。”左嘉文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那么些可能，可她如果没怀孕，那她这么做为什么呢？如果她是为了离间我跟周进，好在周进离婚之后顺利嫁给他，那上次酒吧的事情，她为什么又是那种态度？ 我忽然想起跟季瑀江去ktv看到她那次，赶紧说给了左嘉文听。 “她会不会又傍上大款了，所以就看不上周进了？”左嘉文说完，满脸都是怒气，“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好好的把别人家搅黄了，自己又抽身事外，想风流快活，哪儿那么好的事！” “那能怎么样，如果真像你说的，她做了一次损人不利己的买卖，还被你甩了耳光，貌似还挺亏的。”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能不能出息点儿！”左嘉文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 我撇撇嘴，那还要我怎么想，我总不能也学她去勾引她现在的男人吧？ “那你就没想过，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你还跟周进离婚么？”沉默了几分钟，左嘉文轻轻皱了眉头，看向我。 083 无形的网 免费福利 左嘉文这个问题真的把我问住了，今天之前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发生的概率有多大，然而想想我们刚才的分析，似乎周进、婆婆、还有我，全被袁婉茹那个绿茶婊给耍了。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左嘉文难得拽拽文，摇头晃脑的说完，笑着看我。 其实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跟周进的婚姻确实就如鸡肋一般，说好并没有多么好，说坏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好像继续过下去还是能凑合，要说离婚也不至于，可惜如果再算上那个视香火如命根的婆婆，我就真的更倾向于结束了。 “或许在我拿掉孩子的时候，我跟周进之间就已经无可挽回了。”我朝左嘉文无力的笑笑，至于周进在查什么，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左嘉文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样吧，反正你的事你自己不急我也不给你添乱了，咱们是不是合计一下姗姗的事。” “咱们还不知道姗姗到底什么情况呢。”左嘉文就是这么个急性子，我得拽着她点儿。 “能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都肯定是米靖搞出来的。”左嘉文定定看着我，“这次你得帮我，咱必须劝姗姗跟米靖离婚，再这么搞下去，姗姗迟早被折磨疯了。” 我想到姗姗进门之后的模样，那虚浮的脚步和失魂落魄的表情，决定这次全力支持左嘉文。我们正在客厅低声商量，待会儿姗姗醒了怎么劝她，卧室的门就开了。 林姗姗真的像是从卧室飘出来的，她双目无神的走进厨房，我们赶紧跟过去，发现她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姗姗，你找什么呢？”我多怕她是想不开在找刀，还好最近家里不开火，我把刀具都收起来了。 林姗姗没理我们，最后拿了只碗出来，然后倒上开水就要喝。 “你干什么啊！想烫死自己吗？”左嘉文一把拍在林姗姗手背上，“咣当”一声，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姗姗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们，然而她的眼神又似乎没有焦距。左嘉文被碗里溅出来的开水烫了下，赶紧拉着姗姗去冲凉水，好在烫的不严重，就是有些发红。 我感觉有点儿害怕，我不知道已经被打击了无数次的林姗姗，究竟还能有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她变成这样。 “姗姗，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说左嘉文急，我都快着急上火了。 林姗姗总算有点儿反应，她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拨开我们回了卧室，又睡下了。我跟左嘉文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沉重和担忧。 左嘉文说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先是我家出事，现在姗姗也这样，倒霉的事情似乎扎堆的往我们身上贴了。 我没说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我感觉好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把我们都罩住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084 婆婆闹事 当晚林姗姗就在我家住下了，左嘉文吃过晚饭回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第二天上午我还没起床，就有人敲门。 “轩儿！轩儿你快开门！”婆婆拍的很用力，上次周进来过之后我换了锁芯，否则她这会儿应该已经自己开门进来了。 我赶紧翻身下床，冲去开门。 “阿进呢？”婆婆还没进屋，先问我周进的下落。 “不知道，他没跟您联系么？”我身上还穿着睡衣，开门的瞬间冷风灌进来，我生生打了个寒战，赶紧关上门。 “我的祖宗啊，到底这人上哪儿去了啊。”婆婆说着就开始哭，我有些心烦，转身回去给她倒了杯热水放下，然后就照我妈说的，不管她，在一边看着。 婆婆哭了几声见我没反应，挪到沙发边坐下，灌了一大口水，然后开始跟我诉苦。说当初周进急匆匆搬出去，找的房子很一般，临街的老楼，晚上吵的要死，最要命的是那屋子里暖气片又小又少，烧的又不热，坐沙发上如果不裹条毯子，冻得都坐不住。 我面无表情的听她说着，虽然心里有些可怜他们母子，可是我自始至终没有插嘴。我知道只要我表露出一点点的同情，婆婆绝对会顺杆爬，要我收留他们。让他们在这过冬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接下来呢，周进会不会以为我回心转意了，婆婆又会不会给我找麻烦？ “买个电暖气吧，花不了多少钱。”我揉了揉脸颊，没再说什么。 婆婆看了我几秒，干脆舔着脸问我，能不能让她搬回来住段时间。 “我来帮你做饭啊，而且一个人在家也孤单呐，我来了你也有个伴。”婆婆满脸堆笑。 “不用了，我自己过的挺好的。”我淡淡拒绝了婆婆，“周进不是最近不在么，如果他回去找不到您，恐怕得急了。” 婆婆愣了，定定看着我，估计是没想到从前对她颇多忍让的我，居然这么绝情。 “你……”婆婆话还没说完，又有人敲门。 我朝婆婆露了个歉意的表情，就去开门了，左嘉文提着早餐进来，看到我婆婆在，有些惊讶。不过她也没理婆婆，跟我说她去看看姗姗，然后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径直进了大卧室。 “您吃饭了么，没吃的话吃点儿吧。”我故意岔开话题，回身去厨房拿碗筷，东西还没摆好，又有人敲门。 我忍不住皱了眉头，今天我家又没宴客，怎么人一个接一个的来，这次又是谁？ 婆婆在我前面跑去开了门，然后我就听见她问，你找谁？ 我过去一瞧，原来是季瑀江，他也带了早餐来，看见开门的是婆婆似乎有些尴尬，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就叫伯母好，说是我朋友，过来看我的。 “你怎么来了。”季瑀江从来没有这么早跑来我家的，我觉得有些惊讶。 “昨天看你那个朋友好像情况不大好，我正好认识一个心理医生，想着介绍给你们，看看要不要带她去看看。”季瑀江话音刚落，婆婆的表情就变了。 “你们什么关系。”婆婆沉着脸看我，“怎么一个男人天天往你这跑。” 我有些生气，先不说我跟季瑀江根本不像婆婆说的那样，就算是，她有什么资格管么？我跟周进现在应该属于分居了吧，离婚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天让她进门那是我客气，如果我不乐意，她凭什么进来，又站在什么立场对我指手画脚？ “朋友。”我语气生硬的扔下两个字，然后看向季瑀江，“进来吧，外面那么冷。” 季瑀江进来直接去了餐桌的位置，看了一眼我放在上面的碗筷，然后回头朝我笑笑：“原来你准备早饭了啊。” “没事，反正人多，能吃完的。”我说着又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你先去洗手吧。” 婆婆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忽然她一拍大腿：“我说这男的怎么看着眼熟，上次在你店里见过的！” “吃饭吧，我去问问她们现在吃不吃。”我没理婆婆的话，兀自说完就往大卧室走。 “你说，你是不是跟他早就有一腿了！”婆婆冲上来抓住我的衣襟，“好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上回还骗我说他就是个普通顾客，被我抓了现行了吧！还敢栽我家阿进对不起你，我看是你先勾引别的男人了！” 我一下就怒了，抓着婆婆的手就想推开她：“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放开我。” 婆婆扯着我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手，推搡中，我睡衣上的扣子被她拽掉了两颗。我睡衣下面什么都没穿，顿时胸口就露了大半出来，我又羞又急，伸手去拉衣襟，左嘉文和季瑀江已经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不要脸的臭婊子！不让我在这住原来是偷会野男人呢！”婆婆揪住我的头发，“说不定你怀的都是野种，我说怎么你死活都不肯打胎。” 我抓着睡衣，空不出手来推婆婆，被她扯得头皮生疼，眼泪都流出来了。左嘉文马上冲过来拉婆婆，而季瑀江则立刻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 婆婆总算被拉开，手里攥着我一股头发，我摸了一把头皮，流血了。 “你给我滚出去！”我看着手指上淡淡的血色，再也忍不住爆发了，“过去我忍你让你，因为你是我婆婆。我告诉你，我跟你儿子马上就要离婚了，以后你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儿子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再来我家，我就报警！” “你这个骚.货！”婆婆张牙舞爪又想扑上来，被左嘉文伸了下脚给绊了一下，她直接趴在了餐桌上，碗筷扫在地上，叮当砸了一地狼藉。 “老人家，请您自重。”季瑀江冷着脸握住婆婆的胳膊，直接把她拉到了门口，“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离开。” 婆婆愣愣的盯了季瑀江几秒，一把将门拽开。 “你们都来看看啊，我媳妇偷人还打我啊！这是什么世道，有没有地方说理了啊！”婆婆直接在门口坐下了，捶着大腿嚎啕大哭。 正是上班时间，左邻右舍上来下去的都看着，还有早起的老爷子大妈围观看热闹。我跟周进结婚在这里也住了两年了，虽然邻里很少走动，大家也都面熟。见我婆婆在那闹腾，而我衣衫不整裹着男士衣服，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瞅着我跟季瑀江，还时不时窃窃私语几声。 “你够了！”我对着婆婆大吼一声，“我现在报警，你不走，就等着警察来带你走！” 说完我立刻转身回房拿手机，当着婆婆的面拨了110，婆婆突然就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摔在了墙上。上次这手机屏幕碎了一点儿，我一直懒得没换，这次终于寿终正寝了。 “我告诉你，别想这么白白把我们娘俩赶出门！你等着！”婆婆吐沫星子溅了我一脸，转身下了楼梯。 周围的人还在看着我和季瑀江，我立刻退回屋子里，关上了房门。 “乔乔。”季瑀江大约是想安慰我，被我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我没事，去吃饭吧。”我默默去洗了手，出来的时候左嘉文已经把打破的碎渣收拾好了，季瑀江在帮她摆碗筷，连林姗姗都从卧室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不想这样，于是借口跑去洗漱，刷牙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不过出去之前，我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眼睛都不红了。 “坐下吃啊，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见大家还杵在那，我笑了笑，“对了，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季瑀江。” 季瑀江对林姗姗和左嘉文笑着点头说你们好，然后我又给他介绍了左嘉文和林姗姗，做完这些，我率先坐下来，提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哎呀，头回早餐这么丰富。”我咂咂嘴，“开动了！” 左嘉文和季瑀江相视一眼，都皱了眉头，林姗姗则幽幽的看了我几秒，然后第二个坐下开始吃饭。 左嘉文跟季瑀江也只好陪着我们一起吃，餐桌上十分安静，大家都没说话。 我率先吃完，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姗姗，你昨天到底怎么了，我跟小文吓坏了。”我故意提起林姗姗的事情，也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林姗姗咽下口中的食物，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我决定跟米靖离婚了。” 说完，林姗姗继续吃她的东西，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有点儿愣，左嘉文也是，季瑀江则是不清楚什么状况，看看林姗姗，又看看我。 昨天我跟左嘉文还怕林姗姗不肯离开米靖，合计了各种方法，结果人家自己想开了，虽然感觉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我们仍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恭喜你即将脱离苦海。”左嘉文叹了口气，“看看你们俩，我都不敢结婚了。” “那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季瑀江微微笑了笑，然后偏头看向我，“乔乔，你说呢？” 085 有他这么做生意的么? 对于季瑀江这种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题，我不想回答，我知道左嘉文只是吐槽顺口说说而已，朝季瑀江笑了笑，然后拿了碗筷起身进去厨房了。 林姗姗吃完饭之后也一言不发的回了大卧室，她好像完全没有打算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她不想说，我们也不追问。 左嘉文觉得林姗姗应该是恢复正常了，毕竟离婚这么大的事情，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吃完早饭去忙她的了。季瑀江则是想走又不想走，我把衣服换了将他的外套还给他，对他笑了笑：“回去吧，我这边如果有需要，会给你电话的。” 季瑀江只能接过衣服离开了，离开之前告诉我，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我微笑点头，对他说再见。 “姗姗，你一个人在家行吗？”我进大卧室换衣服，想着去店里看看，也好中午买饭回来。虽然林姗姗厨艺不错，但是我现在真不敢让她摸刀。 “嗯。”林姗姗低声应了下，她背对着我躺在床上，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她既然肯说话了，大抵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我将备用钥匙放在床头柜上给姗姗，然后才挎包离开。手机坏了，去完店里还得赶紧买一个，否则万一有点儿什么事，都联系不上人。 走到店里的时候时间还早，佳佳刚把门打开，正在打扫卫生，她提醒我结货款的日子快到了，大约周末人家就会来拿钱。 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在店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我就离开了，走出门的时候有点儿感慨，这家店我跟周进结婚之前就开了，然而就只有这几月才这么频繁的不来，佳佳一个人有时候会忙不过来，店里的流水都明显少了。 然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周进走之前，把家里的银行卡拿走了，那里面不仅有他的工资，还有我店里的盈余，都是存在一起的。按说那应该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他拿走了之后人也不见踪影，其实倒不是怕他坑我的钱，主要前段时间住院几乎把我手头的钱都花干净了，过几天清结货款的时候，我拿什么给供货商？ 我赶紧找了个atm机，把钱包里所有的卡都掏出来查了一遍，加上现金，我全部家当还剩五千二百三十七块，以及一张虽然还能透支一万五，却还欠了三千的信用卡。 我有点儿懵，这个月店里的流水只有这个星期的还留在收银台柜子里，下月要交税，清水电物业等管理费用，这才月初，我每天吃喝也要开销，我好像正面临着资金拮据的现状。 手机还是得买，我没敢用现金，刷信用卡拿了部千元机，最后提了两份炒面回家了。开门进去发现林姗姗已经起来了，正在洗澡，我放下炒面坐在餐桌前，开始考虑从哪儿弄一笔钱来周转，然而将脑子里所有人名过滤了一遍，沮丧的发现除了花钱大手大脚的左嘉文，只剩爸妈可以张口了。 我抱着微渺的希望给周进打了电话，依然是那个令人心烦的关机提示音，看来指望周进把钱拿回来是不现实的，周末先问爸妈拿两万块应急吧。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不多时林姗姗穿着我的睡衣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我电吹风放在哪儿了。这时候我又想起前几天我不小心把电吹风掉在地上摔坏了，心里更是郁闷到极点，为什么越是手头紧张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出这些幺蛾子。 “轩轩，我下午打算回家了。”林姗姗将头发用毛巾包好，然后一边吃东西一边对我说，“我得回去跟米靖把事情说清楚，过年之前就把离婚手续办好。” “要不要我陪你？”我总觉得林姗姗这个性子，做出离婚的决定已经很为难她，万一米靖像周进似的死活不肯离，林姗姗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不用。”林姗姗微微笑了笑，“米靖会离婚的。” “你确定？”我完全是看林姗姗态度如此笃定，才条件反射的脱口问出。 林姗姗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恐怕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没有我的束缚，他会过的很好很自由，而且……” 林姗姗没有把话说完，后半句就这么硬生生收住了，她摇摇头说不讲这些了，影响胃口，然后就默默的继续吃饭。 “也好，幸亏你们没有孩子。”我完全是感慨，当初决定跟周进离婚的时候，将已经四个月的宝宝引产出来，恐怕会是我这辈子最难以释怀的心痛。 林姗姗筷子抖了抖，没有说什么，她跟米靖结婚快七年，一直没有生孩子，据说是米靖不想要，现在想来真是件庆幸的事情，否则像她这样没有工作过的女人，再带个孩子，还怎么活。 下午林姗姗回家去了，我想着我回来就是为了陪着她，想着既然没事，还是回店里去吧，好歹多卖点儿东西算一点儿。 正在跟一个顾客为一个花篮讨价还价的时候，季瑀江进来了，他也没打扰我，而是站在一边看佳佳为另一个客人包果篮。 “原来花篮还是可以讲价的啊。”送走那个客人，季瑀江笑嘻嘻的凑到收银台跟前和我说话。 “嗯，是啊，现在哪儿有人不讲价的，也就你大方。”我心不在焉的应着，盘算今天店里能有多少流水。 “你朋友呢？她一个人在你家不要紧吧。”季瑀江看出我有些走神，大约以为我在担心林姗姗。 “她回家了，谢谢你关心，她应该没事了。”我抬头冲季瑀江笑了笑，“你不用去你店里么，看你整天往我这跑。” “我那店里也不用我盯着，有人盯着呢，我只需要每个月拿分红就行。”季瑀江说的特别轻松，简直各种潇洒自在，弄的我挺羡慕，多好啊，活儿有人帮你干，钱你还照拿，甩手掌柜果然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啊。 “既然这么空闲，怎么不找点儿别的事情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自己财务危机了，所以对季瑀江这态度，也有些好奇，按说他这个岁数，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难不成等过了而立之年，发现奶粉钱贵了，才着急存款么？ “没必要啊。”季瑀江撇撇嘴，“再说我又不缺钱花，那么拼命干什么，生活原本就是要享受的。” 我对于季瑀江这种不求上进的想法，很是不认同，其实我自己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要不是今天突然发现缺钱了，恐怕我还是这么混吃等死的过下去。但是我现在不是有危机意识了么，就准备教育教育这个小弟弟。这时候佳佳那边果篮弄好了，客人过来找钱，这么一搅合，我又忘了提这茬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我格外卖力的缘故，我感觉今天下午的客人还挺多的，我和佳佳基本没闲着多少时间，季瑀江并没有走，我空下来他就跟我聊天，我忙着他就在一边坐着，我跟佳佳招呼不过来他也主动帮忙，就这么在我店里耗到了晚饭时间。 “不去吃饭？”季瑀江看了眼手表，“不饿啊你们。” 佳佳向来是晚上关门之后才跑去吃宵夜的，医院门口那些餐馆我们都吃腻了，我心里惦记着周末要结货款的事情，也没有多少胃口，就给季瑀江说，你饿了就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们。 “走呗，一起嘛。”季瑀江不肯，见我摇头，又将目光投向佳佳，“美女，辛苦你一个人看会儿店，我带老板娘出去吃个饭，回来给你带烧烤好不好？” “去吧去吧，这会儿又没几个人。”佳佳连忙摆手，笑的眼睛弯弯的，“记得给我带两串牛板筋。” 我确实不太想吃，季瑀江连哄带拉，硬是把我从店里拽了出来。我想吃就吃吧，随便找个店垫垫肚子就好了，但是季瑀江可不是那么糙的人，他直接拉着我打车去了家日式餐厅，稀里哗啦要了一堆吃的。 “吃完回去，店里就要打烊了。”我苦笑看着满桌子东西，“何况我们俩也吃不完这么多吧。” “吃不完就吃不完呗，吃的高兴就行。”季瑀江提起筷子，“我饿了，先吃了啊。” 季瑀江吃东西的模样，总是会让人觉得，面前的食物美味异常，我也忍不住开动，冰凉的生鱼片进入口中，生鲜的美味确实让人心情愉快，我隐约想起刚才那份菜单…… “季瑀江，你开咖啡店很赚啊？”我装作不经意的问他，倒不是我想打听他的收入，我是在考虑，是不是我也能开家咖啡店。我的房子可以抵押贷款，初期的投资应该不成问题。 “凑合呗，赚不了多少钱。”季瑀江抿了一口清酒，“怎么，你也有兴趣？” “真聪明。”我朝季瑀江笑了笑，“能不能上你那儿取取经？” “取什么经啊，我投资，你来开，利润咱们三七开。”季瑀江说的特别豪爽。 我心里琢磨着，我一毛钱不投，就能拿三成分红，似乎也不少啊。不过照他这种甩手掌柜法，我肯定得花不少精力。 “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四六。”我这会儿是正儿八经的在跟季瑀江说生意的事，别的真没想太多。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说咱们三七开，你还非要再给我一成。”季瑀江晃了晃脑袋，“你多操点儿心，就三七吧。” 我愣了，原来他的意思是他三我七？有他这么做生意的么？ 086 惊喜 我开始审视起季瑀江这个人，年纪轻轻跟别人合伙开了家咖啡店，说小有资产好像也过得去，再看他花钱的手脚，感觉那咖啡店完全是日进斗金，不过那个店里我也去过，不像真有那么赚钱的模样啊。 “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再好好合计一下吧。”我觉得我还是谨慎些好，做做市场调研再出手。 季瑀江没说什么，就很随意的点点头，于是这事情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了，只等跟周进办完离婚手续，再考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点的东西自然是没有吃完的，我让服务员给我打包了，带回去给佳佳吃吧，她也没赚多少，能省一点儿算一点儿。 佳佳对于牛板筋变成了寿司，完全没有意见，笑嘻嘻的跟我说，晚上她一个人看着就好，让我先回去休息。 我想也好，把进货记录跟店里的流水全拿走了，留了些零钱给佳佳，我得算算后面的坑需要多少才能填上。 季瑀江特别自觉的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我以为他该走了，结果人家完全没有一点儿走的意思，好像是在等我开门，想进去的模样。 “季瑀江。”我把钥匙捏在手里，“现在不早了。” 季瑀江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说，那你早点儿休息，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我笑着摇摇头进了门，觉得这小伙子真是挺有意思，也不知道他看上我哪儿点，我比他大，长得也没有多么出色，还是一个即将离婚的女人，他是不是脑子抽筋了？ 认认真真的算完帐之后，我深吸一口气，虽然也当了两年的家，却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缺钱是什么滋味，啧，真不好意思跟爸妈张口啊。 但是也没别的办法，我只能打通了我妈的电话，我妈接的特别快，然后跟我说等一下，她好像是从什么地方出去了，然后才跟我讲起话来。 我奇怪的问她怎么了，她说我爸刚睡下，怕吵着他，但是听手机那边的动静，除了我妈，好像周围还有路过的人，我就更奇怪了。 “你跟爸在哪儿呢？” 我妈犹豫了几秒，这才告诉我他们在医院，我爸听说我引产离婚的事情，气的不行，血压一下就上去了，前几天好端端的忽然栽倒，已经在医院住了四天。我妈怕我太内疚伤心，就瞒着没告诉我。 “我没发现你还真不说了啊！我明天回去看爸爸。”我又气又急，我爸有三高，可千万别弄出个好歹来。 这会儿我真是恨死周进和婆婆了，想起昨天婆婆还上门来闹事，我简直恨得牙根都痒痒。别把我逼急了，兔子急了也咬人，真逼得我豁出去了，你们母子可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坐大巴回了家，我妈不在家，应该是去医院了，我放下行李立刻赶到医院。 我爸在输液，我妈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 “爸，我来了。”我看见我爸病蔫蔫的模样，心疼的眼泪直掉，“医生怎么说啊。” “还行，就是要控制血压，没什么大事。”我爸还笑呵呵的，“吃饭了没有？” 我爸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都没什么大不了。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愧疚。如果不是我让爸妈不得安生，我爸至于进医院么？ “爸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周进母子赔命！”晚上在家，我气呼呼的对我妈说。 “呸呸呸，童言无忌，你爸肯定没事。”我妈说着在我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啊，多大岁数了还沉不住气，这次好好在家住几天，陪陪你爸。” 我说好，反正我也没打算马上回去。 我就在家住着，晚上陪我妈聊天看电视，白天跟我妈一起去医院陪我爸，虽然我爸妈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我在家里他们还是很开心的。 季瑀江的电话当天就追来，问我去哪儿了，怎么家里店里都不在，好像我是几岁小孩，能走丢了似的。我说我回娘家住几天，陪陪爸妈，过段时间就回。 “哦。”季瑀江这才略显失望的应了一声，继而又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回来有惊喜哦！” 我没问是什么惊喜，我觉得我得晾一晾他，让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赶紧换目标去。 “轩轩，你跟周进办完手续，要不然回家来过吧。”我妈有天忽然提起这件事情，“好歹亲戚朋友都在这边，有什么事情也能照应。” “我想想吧。”我没立刻答应，却也没有完全拒绝，我知道我爸妈年纪大了，希望儿女膝下承欢，如果我带着孩子，说不定就回来了。可是我这个年纪又离了婚，再回到家里，谁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不如别回来让邻里亲戚们落话柄。 周末佳佳给我打电话，说拿货款的人来了，我说你把手机给人家，我跟人说。毕竟合作不是一次两次，我说我爸住院了，我过几天回去，对方听完痛快的答应了。 只是这钱能拖却还是要给的，我爸住院，我可不敢再开口问我妈拿钱了，怀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我给左嘉文打了电话。 “要多少？”左嘉文没说她有没有的话，“直接说个数。” “一万就够了，主要过了这个节骨眼就行，店里一直有流水，慢慢会好起来的。”之前想问爸妈拿两万，也是想要手头更宽松一点儿，其实前几天我算了，一万块钱就能让我渡过这个不大不小的难关。 “我直接给你打卡上去，卡号给我。”左嘉文痛快的应了。 我把卡号短信给她，想着这家伙三年内又买车又首付了房子，还以为她日子过的比我紧，感情还是有点儿存款的嘛。 钱到了，我自然也放下心来，一直等着我爸出院了，又在家盘桓了几日，足足过了十二天才回去。 “轩轩，你好好考虑一下妈的提议。”走之前我妈背着我爸悄悄给我说，我苦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讲。 一回家，我就赶紧给供货商打电话，把欠人家的货款全都清了，剩下的那点儿老老实实存起来，下个月交各种税费还不够，不过店门开着，就总能够的。 看着清洁溜溜的钱包，我深深感慨这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日子，真心是难过啊。年前要好好在店里守着，可别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前脚进店门，没过半小时季瑀江就来了，一来就拉着我要出去。我这几天为钱的事情快烦死了，心里就不乐意起来，我说我哪儿都不去，你可以当甩手掌柜，我这店小，我走了就要少赚钱，大少爷您别给我添乱了。 “我调个店员来给你帮忙总行了吧，你跟我走嘛。”季瑀江开始耍赖皮，撒娇，见我不理，又装可怜，拉脸，反正我就是不理。 最后他没脾气了，乖乖在店里坐下，说等我晚上关门再去看。 或许是接近年关，店里格外忙，我陀螺似的在转了一天，晚上只想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季瑀江已经等的快着急死了，我锁好卷帘门，他拽着我就要打车。 “你能不能别闹了，我今天才从我妈那边回来，又在店里忙了一天，吃饭都快没力气了，真没功夫陪你瞎闹。”我脸色不好看。 “没瞎闹，是正经事。”季瑀江急的额头都冒汗了，“骗你我走两步就被车撞死。” “别胡说。”我郁闷的不行，“去就去吧，不过得快一点儿，这都十点了，我真困了。” “好！”季瑀江立刻招手打车，然后直奔富春路去了。 “怎么样？”二十分钟之后，季瑀江跟我在一家咖啡厅前面站定，脸上有种期待的表情。 我不明所以，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向店里，富春路的地段那是不用说的，这咖啡厅装修的也很有格调，简单概括一下，店面挺不错。 “噔噔蹬蹬！”季瑀江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现在已经是老板之一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我一下就愣住了，开玩笑么，这明显是一家已经营业不短的店，看里面坐着的客人就知道生意也很红火，季瑀江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到的？ “怎么，高兴傻了？”季瑀江嘿嘿一笑，把钥匙塞进我手里，“走，进去看看！” 087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季瑀江完全是兴高采烈，然而我却没有跟他走。 “季瑀江。”我忽然觉得心里很累，“别玩了，你这样没有一点儿意思，你知道么？” “乔乔，你怎么了？”季瑀江满脸迷茫，“你不是说想开咖啡店么，我已经把这家店盘过来了，什么都是现成的，你直接接手就能经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副经理，他已经做这行一年多了。” 我伸出拿着钥匙的手，直直的伸在他面前：“拿去，我们只是朋友，或者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做生意。” “乔乔。”季瑀江完全愣了，“你，你不喜欢吗？” 是的，我不喜欢，我不知道这样所谓的投资合作，跟一个男人直接出钱养你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个男人从前的周进，我一定激动的接过钥匙，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进去，与他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坐下，美滋滋的看着店里每一个顾客。 晚上回家之后，我一定会给他说，谢谢老公！我一定会好好经营的！ 可是现在交给我钥匙的这个男人，他是一个小我好几岁，而且莫名其妙对我热情起来的小男人，我对他的好感，还停留在一个朋友的阶段，我怎么可能接受他这样的“惊喜”？ “季瑀江，我不喜欢你，不对，我对你只是朋友间的喜欢，和男女之情没有半点儿关系。”我不想去看季瑀江的脸，垂着眼帘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对我的兴趣或许只是一时的猎奇，但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想要的和你能给的，是不一样的东西，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季瑀江很不开心，他根本不接钥匙，“你能不能总要纠结我的年纪，我是比你晚生了几年，那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喜欢你，你要什么我都想给你，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早该跟你保持距离，这样你就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抬头看向季瑀江，勉强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季瑀江，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钥匙被我丢在地上，我感觉如果我不做的绝一点儿，季瑀江肯定不会死心，他只是一个看到了新鲜玩具的孩子，玩腻了就会丢掉。而我，一个二十八岁即将离婚的女人，想要的只是一份平静的生活，还有累了的时候可以依靠的坚实肩膀。 我走的很稳，一步一步非常坚定，而且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回头。我现在脑子里该想的应该是花店里的生意，下个月的税费从哪里来，如果超市有打折活动，该不该去搬点儿便宜的日用品。 季瑀江，他不明白这样的生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乔乔！”季瑀江在身后叫我，而我只是加快了脚步，长痛不如短痛，我想他很快能想通。 “乔乔！”季瑀江又叫了一声，语气有那么一丝丝的着急，这时候正好有辆出租车停下，乘客下了车，我马上拉开车门钻进去。 “乔乔！”关上车门的时候，我听到季瑀江最后一次叫我，语气里尽是心痛。我想回头看看他，不过我没有，有些事情做了决定，就千万不要回头。 进了家门之后，我才开始觉得有那么一点儿难过，季瑀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呢，只可惜不适合我。 晚上我有些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总想起季瑀江今天带我去看那家咖啡店的时候，脸上雀跃期待的表情。 第二天起的有些晚了，出门去店里的时候，发现小区里路过的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十分奇怪，而且还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扣子没有歪，裤子的拉链也拉好了，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脸上的妆也很正常，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了么，她跟店里一个顾客勾搭上，怀了野种，被婆婆抓住了。” “可不是么，那个男的还小她好几岁呢。” “她老公好像受不了刺激，离家出走了，结果她也流产了，真是报应。” “她老公姓周吧，好像工作挺不错的，而且人长得也精神，这绿帽子带的，啧。” 我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儿摔倒。这些可笑的谣传是从哪儿来的？婆婆，一定是婆婆！ 我蓦地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婆婆的影子，目所能及之处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嘲笑我。我挎着包的手什么时候松了我都不知道，我神经兮兮的站在那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婆婆在哪，她怎么散布这些谣言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立刻从地上把包捡起来，掏出手机给婆婆打电话。 “你在哪儿，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我觉得我快被一个农村妇女逼上绝路。 “我只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烂货。”婆婆得意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过来，“你搞得我儿子跟我闹，我们家不安宁，你也别想好过！” “你还是人吗？你知道道德两个字怎么写吗？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你知道吗！”我简直都快疯了。 “臭婊子，你才该遭报应！”婆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站在原地捏着手机，我已经完全傻掉了。对于这种没有底线蛮不讲理的栽赃，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乔乔，乔乔你怎么了。”季瑀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的，他手忙脚乱的替我擦着眼泪，“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我看着季瑀江的脸，心里更是难受到不行。我被婆婆这么陷害，我的老公不肯跟我离婚，一心想着挽回此时却不知人在哪里，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亏欠了他们母子，所以这辈子才要我这么还？ “回家，回家说。”季瑀江拿过我手里的包，拉着我的手腕往我家走，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回去，坐在沙发上，眼泪依然不停的流。 “是不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季瑀江两只手把我的手握在中间，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脸上。 我“哇”的哭出声来，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哭的伤心欲绝。 季瑀江腾出一只手，轻轻在我后背拍着，默默任我将眼泪鼻涕全部摸在他价格不菲的大衣上。我哭的气都快断了，我觉得婆婆简直不是人，当初跟周进结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 “乔乔，跟我说说吧。”季瑀江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响，“说出来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我直起身子把手抽回来，然后低头说我去洗脸，立刻跑去洗手间。 刚才我实在有些失态了，我不该在季瑀江面前那样，既然已经决定让他断了念头，就不能做出会让他产生幻想的事情。 把脸洗干净，我深吸一口气走会客厅。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处理，不需要麻烦你。”我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看季瑀江的脸。 “乔乔？”季瑀江的语气有吃惊也有不解，他唰的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 “我做的是正确的决定，你，我，我们两个人以后不要再来往了。”我想说你的出现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已经成为我婆婆诬陷我的把柄。可是这些话我又觉得不该跟他说，他并没有恶意，他所作所为只是在让我开心让我高兴。 “你凭什么就这么坚决的认为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你的老公你的婆婆，他们对你的伤害还不够吗！”季瑀江或许是忍不住了，他也爆发了。 “我在你店里买花买了整整一年，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跟你打过招呼，但是我看得出那时候你的心情就不是特别好，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和所有别的已婚妇女没有区别，感觉生活就是在数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直到你怀孕之后，我才看到你脸上的笑容多了，你浑身散发出来的母性连我都能感觉到，你对你的孩子多么用心多么小心，不是瞎子都看见了。” “但是你婆婆跟你老公做了什么，除了不停的给你找麻烦，不停的让你伤心，他们做过哪怕一件让你好过的事情吗？你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为什么不多心疼一下你自己？” “就算你不想管自己，那为什么不让别人来呵护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让我来照顾你，我哪里不如你那个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老公，就是他比我年纪大吗，这算哪门子长处？” “不是这样的。”我摇了摇头，感觉他说的话并没有错，但是又似乎哪里不太对，可是我的脑子这会儿实在不够清楚，我也找不到他言语中的差错。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季瑀江握着我的双肩，额头抵在我的脑袋上，“乔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088 绝地反击 “什么都别做了，走吧。”我低着头，不知为何鼻尖酸酸的，我快速的眨着眼睛，眼泪什么的，已经流的太多了。 季瑀江身子一僵，慢慢松开手。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表情，是什么目光。与周进两年的婚姻，让我明白了现实的琐碎与平淡，季瑀江是一团翻滚的火，我怕灼伤自己。 季瑀江在我面前站了很久，我一直不曾看他，他或许是真的放弃了，绕过我往门口走去。 “乔乔，我会让你知道，我会比他更好，比他更爱你。”离开之前，季瑀江丢下这样一句话，走的匆忙。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吧，别再来了。 那天之后季瑀江就不在出现了，不过店里有人莫名其妙的开始送餐，午餐加晚餐，说是钱已经付过了。我知道是季瑀江做的，他总说我忙起来就不吃饭，就算吃也不准点，总这样容易把身体弄坏。 五天之后我收到一个信封，打开里面全是婆婆的照片，原来她在离我们小区不远的那个老年活动中心，散布那些恶心的谣传，还在附近的电线杆上贴小广告，说我是个不要脸的下三滥。 我握着信封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我已经对她仁至义尽，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给婆婆打了电话，约她来家里谈谈，然后将dv打开对准客厅沙发。婆婆趾高气昂的来了，约莫以为我已然受不了口水，找她求饶来了。 “说吧，你的条件。”我开门见山，“你造了那么多谣，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造谣？上次那个男的在家里，可是大家都看见的。”婆婆白了我一眼。 “家里还有我另外两个朋友，他并不是单独在。”我解释了一句，然后依然把话题往条件上靠。 婆婆先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反正大意就是我死活要离婚，周进被打击的不轻，所以把罪过全扣在婆婆头上，跟她大吵了一架，然后再也没回去。 “我儿子走之前也没给我留多少钱，你们结婚这房子，存款，都是共同财产吧，我要你现在给房子估个价，拿一半钱给我。”婆婆脸不红心不跳的狮子大开口。 “房子是我跟周进结婚之前，我爸妈给我买的，房本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我冷笑的一声，说到底还是想要钱的。 婆婆知道这种事没法作假，房本拿出来一看就有数，又换了由头。 “你跟阿进还没离婚，阿进被你气跑了，你就得赡养我。”婆婆正了正身子，“我没钱，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我看你也不想见我，正好我也不想看你这脸，你给我二十万，我就当以后没你这媳妇。” 我都要被气笑了，二十万？我跟周进两人卡里的存款都不到十万，那还是我扣着周进的工资存起来的，店里的进账都拿来做家用了，她可真敢开这个口。 “所以你到处说我坏话，其实就是为了问我要二十万？”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婆婆，“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一时上哪儿去筹这么多钱。”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搭上的那个小开，家里拿个二十万出来根本不算事，我没要二百万已经是看在你跟阿进夫妻一场的份上。”婆婆面目狰狞。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婆婆真是仔细啊，连季瑀江的底都调查过了，我都没问过季瑀江家里是做什么的，看来她要这笔钱，谋划了不少时间吧。 “既然这样，那好，你先回去，我准备好了给你打电话。”我冷下脸，“希望这钱不会咬你的手。” “哼，我还怕你这个黄毛丫头。”婆婆唰的站起来，“你最好赶紧的，否则我让你在这没脸见人！” 说完，婆婆昂首阔步的离开，大门被“哐”的摔上，我立刻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把dv拿起来。 画面很清晰，声音也清楚，想来可以当做证据了吧。 我立刻挎包出门，带着季瑀江寄给我的照片，还有dv直奔派出所，我说我要报案，有人诽谤我，然后以此为要挟，向我敲诈二十万。 原本因着婆婆跟我的关系，派出所的民警还不肯立案，说这是家庭纠纷，建议我们私了。我哪儿有那个心情和闲功夫再跟婆婆扯皮，我说我有我老公出轨的证据，我要跟他离婚，结果他就私自带着家里的存款和我们的结婚证跑了，不知道这算不算诈骗。 我还给左嘉文打了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法院的路子，我只想尽快让司法机构介入。左嘉文说她想想办法，有眉目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想婆婆已经让我丢尽了脸了，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她不给我活路，也别怪我跟她鱼死网破！反正这里呆不下去，大不了我就回娘家去，谁怕谁呢！ 从派出所出来，我又咬牙从信用卡里预借了八千的现金，然后跑去劳务市场找婆婆他们那块地方出来的民工。 一人两百，把派出所立案侦查婆婆的消息传回去，一定传的人尽皆知，让她也试试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婆婆在的地方就是我们地市下的村子，现在冬闲，来城里找活儿干的人并不少。 我在劳务市场蹲了两天，看着一条条手机短信被发出去，一张张彩信反馈回来。反正大冬天的地里没有活儿，那些小媳妇大婆姨都闲的要牙根疼了，有个这么好八卦可以传，实在是再好不过。 还有人干脆在婆婆家门口贴了告示，说婆婆虐待媳妇，敲诈勒索，被人家告上法院了，这个家伙做的好，我额外奖励了他三百块。这下更是点燃了群众的热情，大家各自电话家里人，想着该出什么样更好的主意来拿奖金。 那几天我干脆没回家，我怕婆婆会在家门口守我。我去了左嘉文那借住，婆婆打来的电话一律不接，直到佳佳给我打电话说婆婆跑去店里闹事了，我才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有很多人围观，婆婆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这已经是她惯用的招数，我悄悄混在人群里看着，心里想的是这大冷的天，她坐在地上不嫌冻的慌么？ “把店门关了。”我躲到远处给佳佳打电话，“今天明天都给你放假，你玩去吧。” 佳佳早就被婆婆吵得头疼，利索的收拾了店里的东西就要关门。婆婆却扒着大门不让她关，佳佳对婆婆原本就没有好感，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起人来。 佳佳也聪明，知道婆婆这种老年人属于弱势群体，如果她只是单纯的骂人，别人说不得还得反过来帮婆婆，她尽捡着婆婆在店里做的坑人事来说，比如故意对生客提价，订三无产品，被我发现她还闹了一番。 人群对婆婆的态度立刻由同情转为愤愤，看着她的眼神也变的鄙夷起来。我在心里暗自夸佳佳做的漂亮，月底得给她包个红包做奖金，却全然忘了自己现在还欠着一屁股的债。 我正闲闲的等着这出闹剧结束，却不知道季瑀江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且还直接冲上去想把婆婆拉开。我心里暗道要坏事，果然，季瑀江的手刚碰到婆婆的胳膊，婆婆就两眼一翻，非常干脆利索的晕倒了。 “别碰她，万一病人有呼吸困难，随意挪动会危及生命。”季瑀江立刻后撤一步，拿出手机就拨了120。 我店就开在医院旁边，没过两分钟就有一群医护人员赶到，把婆婆抬上了担架。佳佳锁了店门和季瑀江一同去了往医院走，我见她掏手机就知道她准备给我打电话，干脆先一步往医院大门走。 人群见没了热闹看，也都散了。佳佳眼尖的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我，刚伸了伸手想跟我打招呼，被季瑀江制止了。 “被人看见又要围过来了，低调点儿。”季瑀江对她笑了笑。 两人走到我面前，我对季瑀江点点头，然后朝佳佳比了个大拇指，她向我做个v的手势，满脸得意洋洋。 “那个死老太婆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待会儿最好让她检查出什么毛病，这种人早死早好，别祸害社会。”佳佳重重的哼了一声。 089 你也需要有人陪 婆婆在医院看见我，马上就想来撕我的头发。 “我看您精神头挺足的，应该也没什么事吧。”我抱着胳膊冷笑看她，结果她立刻就哼哼唧唧的退回去了。 “我头疼，我心口也疼，你们把我碰坏了，自己说怎么办吧。”婆婆狠狠的瞪着我跟季瑀江。 “这里是医院，有什么问题查一下就清楚了。”季瑀江无所谓的笑笑，“你尽管做检查，最好连肠镜什么的都做了，核磁共振什么的也没问题。” 婆婆肯定是想让季瑀江大出血，好解个恨，给医生说她要做全面检查，季瑀江脸色都没变，医生瞥了我们一眼，抬手唰唰唰开了一堆检查单。 我跟佳佳都没那个心情陪她楼上楼下跑，季瑀江把收费单拿过来：“我去缴费，你可一项都别落下。” 交过钱，婆婆瞪了一眼季瑀江，自己跑去做检查了。我怕她夸大其词，想了两秒还是跟上了她。佳佳被我打发回去了，季瑀江默默陪在我身后。 我知道婆婆原本就有高血糖，血压也不低，所以常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依然面无表情。直到做ct的之后，医生说婆婆脑袋里有片很小的阴影，我的心才抖了抖。佳佳还真说中了，婆婆果然检查出毛病了。 排除了脑溢血的可能，核磁共振的结果是婆婆脑袋里有异生物，说白了就是长瘤子了，看着很小，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做这些检查，医生给结论的时候，我们都没有避着婆婆，一来是我觉得她根本就是碰瓷想坑钱，二来是我对她现在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然而当这个脑瘤的结果出来之后，我确实有些傻眼，婆婆则是直接晕过去了。这次她应该不是装的了，因为医生立刻做了抢救措施，建议我们让婆婆住院治疗。 “现在呢？”季瑀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有些无措，按说我恨死婆婆了，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当真知道她脑袋里有了肿瘤，我还是狠不下那心不管她。好吧，我跟周进还没离婚，婆婆毕竟还是我婆婆。我在心里默念几遍，对医生说，安排住院吧。 交钱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还囊中羞涩，季瑀江什么都没说都先垫付了，我说这钱我会还你的，等联系上周进，我拿钱回来就还你，你把收据都给我。 季瑀江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 婆婆醒过来之后，意外的没有大哭大闹，而是呆呆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我不想留下陪她，可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我又不放心，就静悄悄的站在病房的窗户边。 我想不通有那么大精力到处散布我的谣言，不停找我麻烦，动不动又哭又闹的婆婆，怎么会张脑瘤。不是说脑袋里长了瘤子的人都没什么精神么，婆婆中气十足的，想来这瘤子也是才张，而且应该也不是恶性的。 今天我们来带她检查，纯粹是出于想在结果出来之后狠狠嘲讽她一顿，谁知道居然还真的查出病来了。 我拿出手机给周进打电话，还是不通，我烦躁的发了条短信说，你妈得了脑癌快死了，你赶紧回来见她最后一面。不是我咒婆婆，我是觉得如果我不说这样的话，周进估计还是不肯回来。 “你还告不告她了？”季瑀江碰了下我的胳膊，低声问我。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面目灰白的婆婆，摇了摇头，算了，还不知道她的病会怎么样呢。 忽然我觉得不对，我最近没跟季瑀江联系过，他怎么知道我去派出所了？我报案的事情，除了左嘉文别人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跟左嘉文搭上线的。”我疑惑的抬头看季瑀江，“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季瑀江的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轩儿，你来。”这时候婆婆忽然叫了我一声，我回头，她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来了，眼神幽幽的看着我。跟一个病人，我也不想再计较什么，走到她跟前问她，什么事。 婆婆说周进给她买了保险，她要我们把医院的单据都保留下来，她要找保险公司报销。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婆婆受了这么严重的打击，现在恐怕是精神恍惚的，她居然还能想起找保险公司？ “阿进赚钱不容易，冤枉钱是一分不能花的。”婆婆喃喃道。 我心里涩涩的，婆婆真是疼周进疼到了骨头里，只是他那个不孝子此时不知道身在何处，要是他知道婆婆现在这样，还有没有心情继续去查他所谓的疑点。 婆婆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给我，说这是周进给她租的房子的钥匙，还有老家门上的，里面有保险公司的保单跟合同，她村里的老房子还有她的医保卡，让我去给她取来。 “报销这些费用，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啊。”我有些哭笑不得，好歹医院结账单出来了，才能找保险公司或者社保报销。 “我是不是要死了？”婆婆双目无神的看向我，“要是死的话，我就不住院了，浪费钱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婆婆居然为了省钱，医院都不肯住了。哪个人是不怕死的，多少人即便倾家荡产身负巨债，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不会放弃。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再说你这瘤子是良性还是恶性都不知道呢，你就安心在医院养着吧。”我安慰了婆婆一句，“上次周进陪你做检查也不过是个把月前的事情，这次查出来的早，肯定没啥问题。” “你是说，我还是能活的？”婆婆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些神采，“轩儿，我没读过书，你不是骗我的吧。” “嗯，肯定的，你放宽心，这瘤子长在脑子里，你想太多了别又把瘤子给挤了。”我想着吓唬吓唬婆婆，她也就不敢胡思乱想了，我也能省点儿心，安慰一个病人真的不是我的强项。 婆婆听完果然不再说什么了，她又重新躺回去，丝毫不敢乱动，我心满意足的离开床边，又觉得病房里太气闷，干脆推门去了走廊上。 季瑀江跟着我出来，问我是不是这几天都要在医院守着婆婆，需不需要他找个陪护过来。 “你别再花钱了，我心里更不安生。”我朝他苦笑一下，“陪护怎么也没有家人好，虽然我跟周进……不过好歹我们还算是一家人，她儿子不在，我陪着她就好了。” 季瑀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默默的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我感觉心里很累，很想找个肩膀靠一靠，用余光瞥了下季瑀江，最后还是窝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吃过晚饭之后，不陪宿的人要走了，我怕婆婆一个人在医院害怕，想着还是留下来陪她。但是病房没有空床位，我让季瑀江陪我去家里，把上次我住院的时候我妈买的折叠床拿来。 “她晚上只是睡一觉，病情暂时也没什么危险，干脆让她去你家住好了，你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太麻烦了。”季瑀江皱了下眉头。 我想想也对，就去找护士问行不行，我说我家就离医院一个路口，明天一早就把婆婆送回来。护士长翻了翻了病例档案，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我立刻反身去找婆婆。 “阿进，阿进是你吗。”婆婆正抱着手机讲电话，情绪特别激动，“阿进，你到哪儿去了啊，你是把妈的心都挖走了啊。” 婆婆说着，就哭起来。 季瑀江在一边面色尴尬的看着，见我进来低声对我说：“我觉得你还是别让她去你家了，万一她血压上去，又晕倒了怎么办。” 我盯着婆婆看了几秒，过去把手机一把抄在了手里。 “周进吗？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妈现在就在医院的xx号病房，我现在要回家了，你立刻过来！”周进消失不见，给我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我对他是满腹怨气，语气自然更不好。 “我在广州机场，马上就买最快一班机票回去，你替我看好我妈，轩轩，求你了。”周进的声音听着十分焦急。 “记得带上我们的结婚证，这次回来顺便跟我把手续办了。”我冷声道，“别再找任何理由，我什么都不想听。” “轩轩，我找到……”周进的声音立刻高了两分，语速更快，但是我完全没有听的心思，直接把手机还给了婆婆，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你回去吧，我估计周进最迟明天早上就到，我在这里守着就行。”我揉了揉脸颊，对季瑀江说。 “我还是在这陪你吧。”季瑀江拉着我在背风的椅子上坐下，“现在不止你婆婆需要人陪，你也需要，别推辞了。” 090 我的幸福不需要观众 季瑀江的话让我心里酸了一下，暖了一下，也软了一下。 我承认自打我做了离婚的决定，引产了肚子里的宝宝，其实到今天为止，我都过的有些昏昏沉沉。 我只知道要等周进回来跟他离婚，但是离了婚之后，我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我真的是没有好好的想过。 此时的我是疲惫的，硬撑出来的坚强让我打心底里觉得厌倦和烦躁，我不想告诉爸妈让他们担心，林姗姗自顾不暇，左嘉文更不是安慰人的好选择，看来看去，我身边居然只有一个我一直逃避的季瑀江。 从前我一直很固执的认为，季瑀江就是个毛头小伙子，然而这次从给我寄照片，到瞒着我从左嘉文那里打听我的消息，还有他今天出现之后冷静的表现，都说明了他这个人认真起来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我对他的抗拒，产生于我们将近五岁的年龄差距，我不想承认我觉得自己有点儿配不上他，与其最后分手弄的更加凄惨，不如早早就摆出坚硬的态度。 不想被伤害，所以干脆装成刺猬，先伤害别人，拒绝亲近。 在椅子上坐着，我们俩谁都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开始打起呵欠。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着反击婆婆，弄的有些精神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困了。 “累了就睡会儿吧。”季瑀江往我这边靠了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呢。” 我看了一眼季瑀江，然后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轻声对他说：“谢谢你。” 季瑀江没吱声，只是靠的我更近了些。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季瑀江肩膀酸了所以动了一下，我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季瑀江，他朝我微微一笑，用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感觉自己在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里，睡的很舒服，以至于半夜周进急匆匆的赶到，我才揉着酸胀的眼睛坐直了身子。 “我妈呢，她没事吧。”周进感觉有些胡子拉碴的，很憔悴的模样，而且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伤心。 “里面呢，你进去看吧，应该睡着了。”这时候我才发现身上半裹着季瑀江的大衣，赶紧取下来还给他。 周进用复杂的眼神飞快的扫了一眼季瑀江，然后推门进了病房。 “回去吧，周进已经来了，过儿我应该也要回家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家好好睡一觉。”我朝季瑀江笑一笑。 “我等你，你要走的时候，我送你回家，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女人我不放心。”季瑀江摇了摇头。 “我还有话跟周进谈。”我咬了下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季瑀江跟周进面对面。 季瑀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回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否则我睡不着。” “嗯。”我应了，然后看着他消失在电梯口，才转身也进了婆婆的病房。 已经是凌晨两点，婆婆睡的很熟，只是脸上还带着悲苦的神色。周进在病床边静静的坐着，我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跟我出来。 “结婚证带了没有。”我没有绕任何弯子，更不想跟他客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 “你不问我去广州干什么了么？”周进看着我的眼睛，“还是说你已经不在乎我在做什么了？” “周进，自从我把孩子拿掉，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不想知道，你也别告诉我。”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扭过脸去看着别处。 “袁婉茹的孩子不是我的。”周进依然固执的看着我，“我跟她……” “你够了！我说了我不想听！”我捂住耳朵，别说袁婉茹的孩子不是他的，哪怕袁婉茹和他根本不曾滚过床单，现在才说也已经迟了。 “轩轩，你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讲完。”周进抓住我的胳膊，想要把我的手拽开，我拼命的挣扎，不小心就抓在了他嘴角上。指甲里还有皮屑的碎末，周进“嘶”了一声，后退两步捂住了伤处。 我立刻伸出手想看看他的伤，然而我又把手收了回来，沉着脸对他说：“我已经去派出所报案了，告你妈妈诽谤和敲诈，具体情况你妈比我清楚，你如果同意离婚，我立刻就去撤诉，否则我要你妈上不了手术台就先被人戳断脊梁骨。” 周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呵呵，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你不知道吧，你妈气我逼得你们母子反目，做了不少好事来害我，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有时间跟我蘑菇，不如多关心一下你妈妈吧。”说完，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周进没有叫我，也没有追上来，我走的很快，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电梯。其实就算周进不跟我离婚，我也狠不下那心在婆婆住院期间这么闹腾，我只是在逼周进，与他的关系现在成了我心底最大的包袱。 走出医院的刹那，我感觉自己几乎要装不下去了，仰起脸深深的吸了口冬夜里的冷气，定定站了几秒。 “乔乔。”季瑀江的声音轻轻响起，“回家吗？” 我愣了一下，发现季瑀江就站在我面前。 “你不是走了么？”我呆呆的看着他。 “我担心你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季瑀江笑了一下，“这会儿路上都没人了，我就回来等你了。” 那一刻，我心底有种别样的情绪骤然翻滚，我伸出手抱住季瑀江的脖子，眼眶有些湿润。周进从来不会担心我夜里回家会害怕，他认为我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女人，会理智清晰的明白，黑暗带给人的只是心里的恐惧。可是他却不曾想过，在一个人的夜路上，有一个人会等着你，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走，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情。 季瑀江的身体僵了一秒，他立刻伸手把我抱住，原来他的怀抱也是如此宽厚，他的肩膀也是如此坚实。 “乔乔，我爱你。”季瑀江亲了亲我的耳朵，“别再拒绝我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差距什么的，不现实什么的，都滚远吧。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想要被呵护，想要被陪伴，想要被爱的女人。 季瑀江忽然就抱住我的腰转了一圈，我吓的尖叫了一声，立刻捶着他的肩膀让他把我放下来。冬夜无人的街道上，我们俩的笑声如此清晰。 我想我的快乐不需要观众，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只要我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了。 “乔乔，搬去跟我住吧。”季瑀江在被窝里挠了挠我的腰，“你不是不喜欢被别人说三道四么。” “讨厌，别闹我。”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团紧了身体，只想再睡一会儿。我太困了，季瑀江才二十四岁，他的精力好的让我有点儿承受不住。 “我没闹你。”季瑀江委屈的趴在我脸前面，“我不想你住在这里，不想你睡在这张床上。” 此时我跟季瑀江正躺在大卧室的双人床上，今天凌晨他送我到家，就趁机留了下来，我看时间也真是太晚了，想着让他住一宿就住一宿吧。原本我们一人一间卧室，谁知道他忽然拖着刚洗完澡，湿润冰凉的身体钻进了我的被窝，激的我差点儿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小卧室的床太小，季瑀江就干脆把我抱去了大卧室，我还在担心肚子上的妊娠纹会不会被他嫌弃，他的吻已经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太久没有湿润过的身体，在他的激情之下变成了一团春水，他的细致他的冲击，是周进从来没有带给我的。我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爽让我浑身颤栗。 后来季瑀江问我为什么我要睡在小卧室，因为睡前分配房间的时候，我告诉他我一直睡在小卧室。我就说这张床太大了，一个人睡着不舒服。 敏感的季瑀江很快明白了真正的原因，这张曾经属于我和周进的床，少了一个人，我便再也不想睡。或许在他看来，这房子是我跟周进曾经的家，这床也是我跟周进曾经的栖息之地，所以他的小心眼儿让他忍受不了，他希望周进彻底消失在我们之间。 “你家太远了。”我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其实他住在哪儿我根本不知道。 没想到季瑀江却认认真真的考虑起来，想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乔乔，我把现在的房子卖了，然后在富春路附近重新买一套房子吧。我们一起设计装修，一起买家具，一起住。” 婚前我这房子的装修什么的都是我一个人包办的，周进要上班，家具都是我自己选的，周进说他相信我的眼光，其实我心里是有点儿怨气的。 然而此时有人说他想跟我一起营造一个单纯属于我们两人的爱巢，我心里的感动和开心，如同拍岸的浪潮，翻滚不息。 091 亲爱的，晚安 周进在中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等婆婆的病理诊断出来之后，再跟我谈别的事情。我知道这个所谓的别的事情就是离婚的事，想婆婆住院他肯定也分身乏术，便没有再催他。 婆婆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周进不可能扔下自己的妈又跑出去做什么。本着良心，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结果周进一口回绝了。 “我想你跟我妈彼此都不想看见对方，所以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谢谢。”周进的语气很客气，客气到带着明显的疏离。 “既然如此，麻烦你把昨天我们垫付的住院费用算好，然后打我卡里。”周进的态度让我有些生气，我也不软不硬的呛了他一句，不等他说什么，我直接挂了电话。 不去就不去，好像我巴着你们母子似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季瑀江从外面带了饭回来，见我不高兴就问我怎么了，我给他说完，他耸耸肩开始逗我，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奇怪周进的态度为什么转变这么急，这么大，他昨天还不想跟我离婚，还在找借口说袁婉茹的孩子不是他的，今天就忽然拒人千里之外了，难道是因为季瑀江的存在，让他明白了我们确实是不可能不离婚了，所以才这样的？ “吃饭了。”季瑀江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刚不是还说肚子饿么。” “哦哦。”我赶紧跑去洗手，想着反正马上就要跟他离婚了，便把周进的事情扔在了脑后。 因为我今天给佳佳放了假，店门这会儿肯定还没开呢，我就给季瑀江说，我要去店里，让他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还去店里做什么。”季瑀江扁着嘴不肯我去，“你今天就一直陪着我嘛。” “好啊，那你跟我一起去店里，我就陪着你了。”我朝他笑了笑，天上又不会掉钞票，我现在负债磊磊，不去赚钱等着饿死么？有季瑀江在，饿死倒是不至于的，但是我有手有脚难道还靠他养活？ 季瑀江见拗不过我，却不愿意立刻跟我一起去店里，他说他要回家一趟，然后到店里接我吃晚饭。 “今天佳佳不在，晚饭在店里吃就好了，你不是给我订了快餐送去么，饿不着。”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跟他说。 “快餐能天天拿来当饭吃么，又不好吃，你不腻啊。”季瑀江撇撇嘴。 我没回答，我觉得每顿饭都想着花样下馆子，才是件很累的事情，有人做好了送到你面前，自己只要动动筷子就可以填饱肚子，才轻松愉快。 季瑀江跟我一起出门，到小区门口我就转身准备直接去店里了，季瑀江忽然拉住我，在我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才对我说，快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我笑着白他一眼，转头往店里走，忍不住还是偷偷摸了摸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感觉心里甜甜的。我有种自己还是十八岁小姑娘的错觉，那种许久未曾感觉过的脸红心跳，让我沉醉。 季瑀江在两个小时之后到来，我正在店里给顾客插花篮。他放下包默默走到我身后，我也没管，忽然“咔嚓”一声，我奇怪的回头，发现他正拿着手机给我拍照。我故意朝他皱了皱眉，他飞快的吐了下舌头，然后晃悠到另一边去了。 把顾客送出去，我在收银台后面支着下巴看他：“你别告诉我，你回家就是为了换衣服，打扮这么帅想干嘛啊？” “有句话叫做女卫悦己者容，其实用到男人身上也是一样的。”季瑀江嘿嘿一笑，顺便摆了个pose，“怎么样，有没有被我迷倒。” 季瑀江身高目测在一米八左右，身材很好有人鱼线，面部线条十分柔和，有点儿韩国欧巴的感觉。以前我没好好看过他的脸，因为刚认识的时候我是有夫之妇，对他长什么样没多少兴趣，后来是看习惯了，也就没觉得特别帅，今天仔细瞧了瞧，似乎我占了了挺大的便宜。 这样的小鲜肉就被我这个老牛给嚼了，而且还是小鲜肉主动倒贴的，跟月经一样于女人而言无一例外的虚荣心，此时空前膨胀。 “果然被我迷住了啊。”季瑀江忽然探过身子，在我鼻尖上亲了一下，“亲爱的，希望你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我赶紧收了胳膊站好，这可是在店里呢，秒秒钟可能有个顾客推门进来，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季瑀江则笑眯眯的站在一边，欣赏着我脸红的模样。 还好这时候进来一个顾客，解了我当下的窘境，等顾客走了，我嗔了季瑀江一眼，去收拾插花篮后留下的零碎和垃圾。 晚饭时分，外卖送到，季瑀江在店里陪我吃，原本普普通通的一个盒饭，竟然也觉得滋味格外好。 “明天我们去看房子，好不好？”季瑀江问我。 “你还真要买房子啊。”我以为他昨天只是说说而已，或者过段时间等我这边不太忙了再讨论这事，没想到他这么急。 “必须买，我要跟你一起住。”季瑀江认真的点头，“咖啡店总不能一直不去吧，房子买在那边，我们都方便啊。” 季瑀江不提我都快忘了，他还盘了一家咖啡店，貌似店里现在就那个副经理在运作着，我看他每天围着我转，也根本不管那个店的经营。 好歹是他为我花钱盘的店，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他亏本，就想着反正花店的生意不算特别忙，该抽空去那边店里看看，新接手的店，无论里面的人都多老资格，老板自己还是得多盯着点。 “这样吧，花店我让佳佳多照看一点儿，大不了等过完年再雇个人，咖啡店我们这两天就去一趟，至于房子的事情，现在我实在抽不出空来。”其实我没说，我还不想跟他一起住。 或许我有点儿慢热，我觉得我们刚刚在一起，实在不急着住到一个屋檐下面去，两个人整天粘在一起也没意思，何况我们俩都不是小孩子了，生活总得放在第一位。 “那，我去看房子，选好之后再让你去看，如果你喜欢，我们就买了，怎么样？”季瑀江自觉出了个很不错的主意。 “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多去咖啡店盯几天，小心那个副经理坑你的钱。”我笑着戳了下他的脑门。 “放心啦，不会的。”季瑀江摆摆手，“副经理是我从自己的店里调过去的，用了很久了。” 我歪着脑袋瞧了下季瑀江，我还以为他真花了大把银子砸个店，纯粹为了讨我开心，原来还是用了脑子的嘛。 “房子的事情先别急，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就算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也没法装修。”我想季瑀江搬去富春路附近，也方便他经常去店里看看，毕竟他原来的店里有合伙人盯着，现在光靠一个经理，恐怕还是不行的。 至于到时候房子弄好了我搬不搬去住，到时候再说吧，至少眼下我还不想搬。 季瑀江想了想，大约是觉得我说的话挺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说我们可以先找点儿户型来看，做做准备工作，到时候带着目标找房子，大约会比较省时间。 我有点儿想笑，我们俩又不是要结婚，他怎么对买房子一起住的事情这么执着。也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就随他去吧。 晚上关了店，季瑀江非常自觉的赖在我家了，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回趟家再来，原来他包里带了换洗的衣服，甚至还有牙刷毛巾，看样子是打算在我家长住了。 “季瑀江，我跟我老公的离婚手续还没有办，你这样住在这里，我很困扰啊。”我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拿这个理由来劝说季瑀江。 “那你现在收拾东西去我那住，以后每天我送你到店里，晚上接你回去。”季瑀江的语气很坚持。 “何必弄那么麻烦呢。”我抿了下嘴唇，想着该怎么对季瑀江说，我觉得我们各自住各自的很好，偶尔留宿一下我也不介意，但是长久的待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在一起住，有些缺点是永远看不到的，那些小嫌弃，小矛盾，是消磨感情最大的杀手。我才刚刚让自己接受他，不想那么快就发现他的不好。 “季瑀江，距离产生美。”我硬着头皮装作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你看，我还想多享受一下被人追求的感觉，这么快就放你进家门，我觉得好吃亏。” 季瑀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就听你的。” 我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说服他了。 季瑀江捞过我的腰，忽然就覆上我的嘴唇，一个深吻之后才把我放开。 “真舍不得呢，不过我要回家了。” 季瑀江说完，就真的拎起包走了，我洗漱之后收到他的短信，亲爱的，晚安。 092 未泯的童心 我第二天早上是被季瑀江的敲门声吵醒的，刚刚九点，季瑀江带着早饭来叫我起床。 “我每天早上十点起床。”我打着呵欠揉着睡眼，“以后别这么早来了，我还没醒。” “好，知道了。”季瑀江把早餐放下，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要不你再睡会儿，睡醒再吃。” “醒都醒了。”我撇撇嘴，刷牙去了。 季瑀江像个保姆似的帮我把粥倒出来盛好，包子葱花饼装盘上桌，我洗漱完出来他就坐在餐桌边等我，筷子也摆上了。 “老佛爷您用膳。”季瑀江嘻嘻一笑。 我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宠过了，哪怕是我怀孕的时候，婆婆不让我进厨房，饭好了我也会自觉搭把手摆碗筷，即便如此婆婆依旧因为我怀了女孩而嫌弃我不会做饭。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我怀的是男是女，只要她跟我们住的久了，总有一天会嫌弃我只能做蛋炒饭的。 “你怎么不好奇，我都结婚两年了，还不会做饭。”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季瑀江，“现在不会做饭的家庭主妇很少了。” “不会就不会呗，说不定你天生就是少***命，需要人伺候的。”季瑀江伸手捏了下我的鼻子，“你看，现在不是就有我伺候吗？” 我笑着白他一眼，心里挺高兴，连林姗姗和左嘉文都没这么说过，她们只是觉得自己做饭比较省钱，吃着还合口。 想到她们俩，我暗骂自己一声没良心，该给左嘉文打个电话谢谢她前段时间的相助，还有林姗姗，说要跟米靖离婚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该不会又心软了吧？ 吃过饭季瑀江陪我去店里转了一圈，我嘱咐佳佳这几天辛苦些，许诺过年包红包给她，然后和季瑀江一起去了咖啡店。 季瑀江把副经理叫去办公室，我们谈了谈，那个副经理姓王，带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而且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感觉特别专业。我说我想看看账本，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有店盘过来之前的收支数据，我对咖啡厅的经营一窍不通，不过好歹自己开着店，想来差别也应该不太大。 “之前的账目原来的老板都拿走了，现在的也没什么好看的，这才个把月，也看不出什么来，不如我们先解决一下人员问题吧。”王经理扶了扶眼睛。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意思大约是店盘过来之后，有不少老店员辞职了，新店员的表现并不太好，对于生意有很大影响。绕了一个很大的弯，我总算听出他想说什么，其实他就想让我们提高一下员工薪水，加大福利。 “这个你看着办吧。”季瑀江甩甩手，“具体的账目做清楚就可以。” 毕竟季瑀江才是老板，对于他的决定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插嘴，就在一边悄悄听着。接下来这个王经理还提了几条其他的意见，说我们的咖啡厅定位不够准确，我们这个地段的店，顾客群应该瞄准白领层，而且店员的工作服看起来像是廉价快餐厅的样子，影响形象。 “我觉得你还是写一个具体的计划书吧，把你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都详细列出来，最好把图也配上，方便看。”我笑嘻嘻的插了句话，“王经理，我觉得你真是个人才，多费心了。” 王经理对于写计划书这个事情有些微词，不过季瑀江站在我这边，他只好点头答应了。我看时间不早，就说跟季瑀江去吃午饭，然后从咖啡厅出来了。 “怎么样，我就说了他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吧，还怕他坑我钱。”季瑀江牵起我的手，“走，想吃什么，咱们先吃饭去。” “好。”我回头朝咖啡厅里看了一眼，发现王经理正站在玻璃门后看我，于是对他笑了笑，和季瑀江走了。 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然后就问季瑀江，这个王经理在他以前的咖啡店是做什么的。 “也是做经理的啊。”季瑀江看向我，“怎么了，有问题么？” “那他以前也提过这么多建议么？”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季瑀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店基本是我朋友在管的，我除了拿分红，也很少去。” 搞了半天季瑀江也基本是个门外汉啊，那个王经理既然这么熟悉咖啡厅的运作，想来弄些小手段糊弄季瑀江，大约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原想给季瑀江说说我的想法，但是又觉得，这个人既然在季瑀江手底下做了这么久了，季瑀江对他也这么放心，说不定是我想多了。毕竟无凭无据的，也不能把别人都想的那么坏吧？ 吃饭的时候我给季瑀江说，我想在咖啡厅待几天学学基础，王经理既然有那么多好的想法，我们除了出钱之外，也得出出力啊。 “这个不急，反正他不是要交计划书么，等他交了再说。”季瑀江砸了下嘴巴，“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好久没去看电影了。” 看电影？我回想了一下，好像距离上一次进电影院，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看什么片子我都记不清了，只想起来当初在网上团购了电影票，因为不能选座位，去了之后在第一排。周进看了不到半小时就说头晕看不下去了，让我自己看，他跑出去抽烟了。 结果我一个人也觉得特别没意思，干脆也出去了，白瞎两张票钱，还跟周进闹得挺不高兴。 季瑀江感觉有些迫不及待，一吃完就拉着我往电影院跑，我以为他会选个商业片看，结果他挑了个迪斯尼的动画片。 买完票他又去买爆米花，还有饮料，兴致勃勃的等着开场，我忽然有种妈妈领着儿子来电影院的奇怪感觉，心里特别别扭。 电影开场之前我们进去，发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对情侣，我心里那种别扭的感觉终于减轻了些，一大群熊孩子吵吵嚷嚷的坐下，季瑀江抱着爆米花桶，感觉特别开心。 我们看的是《冰雪奇缘》，每次有魔法场面的时候，都有许多小孩子发出的赞叹声，放映厅里并不算安静，我们后面做的一个小伙子在不停的给他身边的姑娘剧透，我动不动就出戏，恨不得掐死他。 好在片子有歌有舞整体都蛮欢快，大部分孩子看的还是挺开心的，季瑀江也看的很投入，结果快完结的时候，一个熊孩子趁他爸爸不注意跑到了荧幕前面，学着里面的冰雪女王放魔法的样子，手舞足蹈。 这下激起了其他孩子的好胜心，顿时一群熊孩子跑到了前面，各家的家长忙把孩子往回拎，孩子们跑来躲去，放映厅里鸡飞狗跳。 季瑀江更开心了，嚼着爆米花笑的前仰后合，我原本被这些熊孩子闹的挺不开心，但是看着他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也觉得这群小孩蛮有意思。 “我觉得这些小孩比片子好玩。”出了放映厅，季瑀江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看来以后得多看看动画片。” “我也这么觉得。”我点头，感觉自己那颗已经被平淡婚姻完全泯灭的童心，也开始复苏了。 晚上季瑀江说要庆祝一下，我问庆祝什么，他说庆祝我们渡过快乐的一天。我真是被他这个烂借口给打败了，大约是今天在电影院里的那股劲儿还没过去，我觉得闹一闹挺好的，于是就答应他呼朋唤友的吼了一大群人去ktv。 季瑀江这次很正式介绍了我，说这是我女朋友乔苡轩，神色间还蛮骄傲的模样。我被他搞得挺脸红，尴尬的和大家打招呼，好在没人提起上次我在ktv的糗事，和上次一样，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 我跟季瑀江被人起哄唱情歌，季瑀江特别大方的上去点了首知心爱人，我冷汗都要下来了，我说你干嘛选这首，怎么不点首更老点儿的歌。 季瑀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那你去点吧，但是前奏已经响了，所有人都在喊叫着“快唱快唱”，我只能硬着头皮和季瑀江合唱知心爱人。 调太高，我几乎唱不上去，感觉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但是季瑀江特别乐呵，他说我们又不是开演唱会的，玩高兴就行。后来又有五音不全兄上去吼死了都要爱，我立刻觉得我还是唱的挺好的，于是也安心了。 喧闹的ktv包厢里，我跟季瑀江的一群朋友玩的十分爽快，根本没听到手机在包里响了好多遍。 093 离婚 从ktv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无法走直线，我自认为一直是挺克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和季瑀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忘乎所以。 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我已经压抑了太久，应该好好放松甚至放肆一下，反正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玩玩乐乐让自己高兴一下罢了。 大晚上的没什么车，季瑀江原本牵着我的手在走，后来看我走的踉踉跄跄，干脆把我背了起来。 “我重不重？”我趴在季瑀江背上，傻乎乎的笑着问他。 “不重，比看起来轻多了。”季瑀江摇头。 “你的意思我看起来很胖喽？”我说着就在季瑀江耳朵上咬了一口。 “没有啦，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就是正常体重的，没想到背在背上轻飘飘的。”季瑀江赶紧解释。 “嘿嘿，这还差不多。”我在他后脑勺上“吧唧”亲一口，然后理所当然的将脑袋放在了他肩头上。 我记得我跟周进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有一次我扭了脚，他就背我走了好远。周进的肩膀很宽，让人感觉特别踏实，季瑀江的身体就稍显单薄，或许是他还太年轻吧。 季瑀江没有送我回去，而是将我带去了他那里，我没有参观的力气和时间，进门之后季瑀江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剥我的衣服。 我们在花洒下面拥抱亲吻，或许是酒精让我觉得身体都在燃烧，我做了许多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我觉得季瑀江让我忘记了我是一个即将奔三的女人，年轻的热情仿佛压抑许久的岩浆滚滚爆发。 季瑀江说他爱我，他说我与他从前见过的女人都不相同，他说我有成熟女人的风韵也会露出浪漫少女的情怀，他说我是他的珍宝。 我觉得季瑀江的话比酒更加醉人，我喜欢听他的情话，喜欢他细致温柔的爱抚，喜欢他绵密湿润的亲吻，这些都是周进不曾给我，而我又曾经无限憧憬过的。 季瑀江仿佛开启了我身体里的潘多拉魔盒，那些我明知是疯狂的，激烈的，不明智的幻想，通通钻进我的大脑。 我在季瑀江家里待了三天，几乎不分白天黑夜，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他抱着我玩电脑游戏，或者我让他枕着我的腿看电视，我们除了彼此谁也不理不管，除此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疯狂的缠绵。 我觉得我变了，从前我是一个规行矩步的家庭主妇，过着与所有万千家庭里的主妇一般无二的普通生活，而季瑀江的出现，则像是在我的心湖中央丢下了一颗泡腾片，无数水泡带动万千涟漪沸腾起来，那些曾经我坚守的条条框框此时于我而言全都是无形的枷锁，我只想丢掉。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季瑀江，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我很自由很快乐。 三天之后季瑀江家里停电了，他拿着电卡告诉我他忘记去买电，我们不得不穿好衣服出门去交电费。三天没看手机，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赶紧把充电宝插上放在包里充电。 季瑀江刚把手机打开，短信就如雪片般飞来，几乎全都是左嘉文发的，她说林姗姗进医院了，我的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如果季瑀江能联系到我，立刻让我给她打电话。 我有些慌神，马上用季瑀江的手机打电话给左嘉文，左嘉文在那边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顿，然后告诉我姗姗已经没大碍了，现在她家住着，让我有空过去看看。 什么叫有空，我现在立刻得去，我没让季瑀江陪我，主要他跟林姗姗又不熟。推走了季瑀江，我打车直奔左嘉文家里，左嘉文来开门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明显是今天根本没整理过的样子。 “我现在连上厕所都不敢让她自己去。”左嘉文的脸色沉的简直能滴出水来，“她什么都不肯说，睁着眼的时间几乎都在哭，来了两天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再这么下去，还是得送她去医院。” “她怎么进医院了？”我悄声问左嘉文。 “自杀。”左嘉文面色复杂的看着我，“而且貌似不是第一次了。” 我仿佛被高压击中，脑袋都快木了。自杀？米靖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让林姗姗到了这个地步。 “米靖呢，他把姗姗弄成这样，居然也不管她？”我原本觉得周进已经很可恶，但是跟米靖那个恶魔比较起来，周进简直就是无害的天使了。 “不知道，他的手机关机，我去他单位找过，说是上次他出差之后就没回来，单位里的人也在找他，都消失了快半个月了。”左嘉文叹了口气，“他最好死在外面了，姗姗熬过这一次，就能解脱了。” 我进卧室去看林姗姗，感觉并没有很久不见，她的模样憔悴了许多，左手的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蹙着眉头睡着，好像梦里都没什么可以让她稍微舒心一点儿的事。 “谁送她去医院的？”我轻声问左嘉文，很怕惊醒了林姗姗。 “她家的保姆。”左嘉文的语气很奇怪，“据说是上次从香港回来之后，她姐夫就雇了个保姆在她家里照顾她。” “她姐夫？”我更奇怪了，“哪个姐夫。” “就是米靖那个亲姐夫。”左嘉文叹了口气，“我看要不是那个姐夫还管着点儿米靖，姗姗肯定更惨。” 我点了点头。林姗姗当年嫁给米靖的时候，米靖的双亲已经去世，只有一个结婚多年且宠他没边儿的亲姐姐。其实林姗姗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和其他亲戚走动很少。 他们俩结婚第二年，米靖的姐姐就出意外死了，林姗姗的外婆也在同年去世，他们俩同时成了孤儿。好在米靖那个姐夫十分仗义，答应他姐姐照顾米靖就没有食言，米靖能养得起不用工作的林姗姗，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就在他姐夫手底下上班。 我一直觉得林姗姗没有娘家人，也是她总被米靖欺负却不肯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她没有米靖的命好，离开米靖，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可是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蹊跷，姗姗跟米靖结婚也好几年了，他姐夫为什么忽然就给他们找了个保姆，好像预见了姗姗会怎么样似的。”左嘉文皱着眉头，“你说，他会不会知道米靖在哪儿啊？” 我把左嘉文从卧室拉了出去，关好门，与她在沙发上低声说起话来。左嘉文的意思是，米靖可能是带哪个女人私奔了，他姐夫早早发现了端倪，所以才派了个保姆到林姗姗那边去，防止米靖跑了之后，林姗姗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怎么现在流行玩消失么，周进也玩消失，米靖也玩消失，这样闷不吭声的就不见了人，最讨厌了。”我说的咬牙切齿，反正我是深受周进消失之害。 “谁知道。”左嘉文翻了个白眼，“周进还没联系上？” “前几天回来了。”我咬了下嘴唇，“他妈妈住院了，所以回来了。” “你住院引产的时候他怎么不见人影啊？他妈住院他就巴巴的跑回来了，真不是东西。”左嘉文说完还呸了一下。 “那不一样，他妈脑袋里长了瘤子。”我对着左嘉文苦笑，“我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他没让我去看。” “就不该去，他妈那么对你，你凭什么还去照顾那死老太婆啊，我看这就是她作恶的报应。”左嘉文愤愤道。 不知道是不是本地风邪，正说着周进和婆婆，周进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把户口本带上，我们现在就去办离婚手续。”周进的语气听着十分气愤，“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怎么回事？他犯什么神经了？”左嘉文瞪着我，“好像一直拖着不肯离婚的是他吧，怎么现在他的脾气还倒这么大。” “我哪儿知道。”我耸耸肩，“我先回去了，早点儿跟他划清界限，我也早点儿省心。” “嗯，快去吧，晚上跟你的小男友庆祝一下，不用过来了。”左嘉文难得的露了个笑脸，“姗姗我会看好的，放心。” 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从左嘉文家里出来，我赶紧回家拿离婚需要的材料去了。 赶到民政局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周进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看到我来了，一言不发的扭头先进去了。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的脾气弄的很是不爽，也拉了脸，跟着进去了。 094 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们俩没什么财产好分割，房子算我的，存款一人一半，协议大家都写的很默契，于是两个红本顺利换成两个绿本。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天上飘着小雪花，我跟周进两个人同时站定看向对方。 “如你所愿，手续办完了，请你也遵守承诺。”周进依然沉着脸。 我有些懵，承诺？什么承诺？我说过如果他跟我离婚，我要怎么样吗？ “怎么，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肯放我过我妈？她之前说的做的确实不对，可她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揪着不放有意思吗？”周进瞪圆了眼睛，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 “谁揪着不放了，你这人真可笑。”我大约明白了周进在说什么，我应该去把案子消了，可能婆婆，哦不对，现在该叫阿姨了，她住院的时候司法部门找她调查了，“我待会儿就去法院撤诉，至于别人怎么说你妈，那是她自作孽，我管不着！” 周进的腮帮子鼓了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再见。” “再也别见！”我毫不犹豫的顶回去，扭头就走。 我都没注意我走的是哪条路，走了二十多分钟火气总算消下去了，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走反了，于是我给季瑀江打电话。我说我跟周进刚刚办好离婚手续，现在在月明路上，你能不能来接我，然后我们去法院把告他妈妈的案子撤诉了。 “你找个地方坐坐，然后把地址短信给我，我就到。”季瑀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找了间西点屋进去坐下，要了块点心边吃边等季瑀江。 我忍不住将包里的离婚证书拿出来看了看，心里感觉又苦又涩，这一段我曾经用心经营过的婚姻，就在今天彻底画上了句号。之前在民政局只顾了赌气，这时候看着这绿色的本子，忍不住还是会有些想流泪。 季瑀江来的很快，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我面前，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喜色。 “高兴什么呢。”我抬头朝他弯了下嘴角，疲惫的微笑。 “你终于跟他离婚了。”季瑀江伸手捧起我的脸，重重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你终于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眨着眼睛看季瑀江，说不出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我该像左嘉文说的那样，和季瑀江一起庆祝一番吧？但是为什么我又觉得没什么好庆祝的，离婚啊，怎么就变成了一件喜事。 西点屋里的店员都在偷偷的瞄我跟季瑀江，我讨厌这样的目光，起身拉好羽绒服的拉链，与季瑀江出去了。 “先去法院撤诉吧，是不是还得写什么材料？”我问季瑀江。 “不用了，我刚给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官打过电话了，他很高兴你撤诉了。”季瑀江摆摆手，“你这是在减轻人家的工作量。” “这样也行啊，不用去走个流程什么的？”我不是很放心，总觉得到相关部门去办事，必须得过好多道手续，否则这事就完不了。 “不用不用。”季瑀江摇头，顿了几秒，他拉着我的手站定，“乔乔，我现在真的特别想仰天大笑几声。” “大街上呢。”我是真怕季瑀江会干出这样的事，马上冲他摇头。 季瑀江忽然就抱住我，用了特别大的力气，勒的我有些窒息。“乔乔，我爱你。”季瑀江在我耳边轻轻一吻。 我反手抱住他，我觉得其他什么的于我而言都不那么重要了，此时拥我入怀的这个男人，他如此爱我疼我，已经足够。 季瑀江意料之中的提出要庆祝一下，我说我今天不想闹腾，他说好，就我们两个人过二人世界。我们手牵手去吃饭，然后到沉香去听歌，沉香就是那家小店，女歌手依然在台上用沙哑的嗓音唱着，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有弹木吉他，而是身后多了一个弹钢琴伴奏的男人。 “我总是觉得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我靠在季瑀江的怀里仰头看他，“进了这道门，外面的世界就被完全隔开了。” “是么。”季瑀江低头亲了亲我的鼻尖，“那以后就常来。” “好啊。”我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听歌。一曲终了，女歌手没有下台，而是径直走到了弹钢琴的男人身边坐下，两人便旁若无人的拥吻起来。 我看着诧异，季瑀江则完全没反应，端着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立刻低下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老土了，拿过面前的果汁抿了一口。 “季瑀江，你为什么不开车？”我可能是觉得尴尬，就没话找话的问季瑀江。 季瑀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可能是安静中我突然开口发问，他被吓了一跳。季瑀江撇撇嘴，脸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我是马路杀手，为了生命安全，还是不要开车的好。” “哦。”我点了下头，觉得这不算一个好理由，男人不是大都爱车么，或许季瑀江是个例外吧。 “乔乔，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口叫我别的呢？”季瑀江歪着脑袋看我，带了点儿坏笑，“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好像跟我很疏远似的，其实我们都这么熟了，叫声老公听听。” “别闹。”我有点儿脸红，我连周进都很少叫老公，我一直就是叫他周进，可能是叫习惯了，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但是现在想来，似乎夫妻之间都有那么个昵称，周进就和其他人一样叫我轩轩，我到从来没想过要和他妈妈一样称他为阿进什么的。 “叫一声嘛。”季瑀江不依不饶，拉过我的手，一根根手指放在唇边亲吻着，“我想听。” 我别别扭扭的叫不出口，季瑀江等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么点儿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说完，还一脸委屈的表情。 “那个，叫别的行么。”我苦笑着看季瑀江，我想他爸妈总该叫他小名之类的吧，我也那么叫就好了。 “那就……”季瑀江偏头想了想，用夸张的语气问道，“亲爱的？honey？甜心？还是，小甜甜？” 我噗的一下笑出来，还小甜甜，你以为是孙悟空跟铁扇公主看月亮啊。 “总算笑了。”季瑀江捏捏我的脸蛋，“看你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 我心里一下子就暖烘烘的，季瑀江看出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就变着法的哄我开心，逗我笑一笑，被这样一个男人捧在手心里，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谢谢。”我在季瑀江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在公众场所主动亲吻他，我是真的很感激也很感动。 “谢的这么敷衍可不行。”季瑀江趁机欺上前，舌尖如同蛇一般滑进我口中，我被他吻得头晕脑胀，好在他还记得我们是在沉香，并没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只是之后悄悄咬着我的耳垂对我说：“今天晚上还在我家住好不好？” 我点头，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走，吃饭去，吃完回家。”季瑀江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的把我往外带，我无奈的抓过羽绒服和包，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与他一起走出了沉香。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对于季瑀江来说，究竟有什么样的吸引力，所以我把一切都归咎于季瑀江的年轻上。年轻人总是精力太多，季瑀江应该是精力格外多，所以才这么不知疲倦。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我感觉自己与他结合的时候，身体仿佛一朵怒放的鲜花，娇艳而诱人。 后来每当我回想与季瑀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总是会忍不住想到与他激情缠绵的时刻，我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有没有爱，或者有多少爱，还是说那一刻我不过是寂寞了，他只是出现的刚好。 095 我在这陪你 我并没有以为和周进离婚之后，就真的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不联系什么的，这个城市就这么大，弯弯绕绕总会碰见，就好像他和袁婉茹的偶遇。 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而且我们并不是偶遇，他在我家楼下等我，而且看样子等了很久。见到我跟季瑀江手挽手的走过来，他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来干什么。”我还记得昨天在民政局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见他的瞬间，我立刻拉下了脸。季瑀江往前走了半步，挡在我身前。 “我来给你这个。”周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没看季瑀江，直接递到了我面前，“我妈在医院，你的那一半存款我暂时没办法给你，这是欠条，我会尽快给你还钱的。” 周进的妈妈住院我自然知道，我觉得买卖不成都仁义在，何况做不了夫妻，也不至于到赶尽杀绝的地步。我压根没有想过立刻问周进要钱，因为在我心里，周进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不可能蓄意坑我。 季瑀江替我把欠条接了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我。 “等你妈出院再说吧，这钱我不急。”我顿了顿，“以后有事电话联系吧，我不一定在家。” 周进的脸色变了数遍，两手紧握成拳，他看了我一会儿，点了下头。“希望你比我幸福。”周进说完，并没有管季瑀江，径直走了，没有回头。 季瑀江把手里的欠条递给我：“四万三，你就分这么点儿？” “嗯，就这么多。”我点头，其实我根本记不得卡里的确切数字，欠条上附着银行卡的记录，非常清晰的显示了，在我们还没打算离婚的时候，周进问我要了银行卡，那时候卡里一共有八万六。 其实那几天我跟婆婆都在住院，按理来说婆婆的住院费我们应该共同承担，周进却没有把那些钱算进去，划分的如此清晰明白，我忍不住嘴里发苦。 回家之后，我想起我的财务危机，硬着头皮给季瑀江说：“那个，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周转一下。” 季瑀江愣了几秒，我连忙补充来了一句：“你不方便就算了。” “我怎么可能不方便。”季瑀江马上摆手，“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惊讶，也不是惊讶，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向我开口，我一直以为你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其实我也不想，我这不是逼得没办法了么，左嘉文那的一万块还没还，前段时间反击婆婆还在信用卡里预借了一笔，原本想着周进回来问他把钱要过来，哪儿想到他妈这么巧就脑瘤住院了。 我要钱不过是周转，周进要钱是救命。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刚开始谈恋爱我就问你借钱，我……”我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很尴尬也很郁闷。 “别这么想，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给你花点儿钱算什么。”季瑀江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跟我说，“要多少，十万够么？” “不用不用，哪儿用的了那么多，一万就行了。”我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一万。”季瑀江咂咂嘴，那语气好像嫌我借的太少了，“我们明天去咖啡厅清一下帐吧，如果有进项，你就把钱都先拿去，反正那个店本来就是给你的。” “别，那个店是你的，说好了四六分就四六分。”我特别坚持，我觉得该我得的我不能少，不该我得的我就一份不能拿。 “我又不缺钱，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也不一定有钱拿呢。”季瑀江笑着把话题岔开。 季瑀江当天就取了两万块给我，他说让我先拿着，如果多余了再还他。他的态度非常坚持，说如果我不拿，就是不当他是男朋友，拉着脸硬是把钱塞给了我。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虽然这两万块对季瑀江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于此时的我而言，真的算是雪中送炭了。 原本第二天我们说好了要去咖啡店，结果走在路上，周进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妈要进手术室了，死活想见我一面，否则不肯做手术，希望我能去一下。 我立刻就答应了，他妈妈年纪那么大了，手术又动在脑袋上，我觉得风险应该挺大的，好歹让人家安安心心的去做手术。 “你先去咖啡店，我到医院去一下，完事立刻过来。”我抱歉的看了看季瑀江。 “没关系，先送你过去。”季瑀江表示理解，立刻让司机调转车头去医院，到了医院门口，我匆忙的下了车，也没顾上和季瑀江说再见。 我好像去的有些晚了，周进妈妈已经不在病房里，我在手术室门口找到了周进，他说手术已经开始了，给我电话打的太迟，医生不可能等那么久，只能让婆婆先进去。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你能不能等我妈出来了再走。”周进低着头，“就算她还没醒，你跟她说说话，就说你来晚了，让她安心。” “好。”我想也不想就应下来，我觉得这并不算多么难办的事情。 “谢谢。”周进抬头看我，眉心紧紧蹙着，“轩轩……”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抿了抿嘴角，最终重新低下了头。 手术室外的时间，实在是难熬，周进那种沉稳的性格，都忍不住走来走去。香烟从他口袋里掏出来又塞进去，最后被他捏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周进，你妈的肿瘤，应该是良性的吧。”之前我一直都没问过，但是我看周进的模样，又忍不住往坏处想。此时问他，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 然而我的问题，却仿佛触动了周进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他浑身一抖，眼眶倏忽就红了。 “我一直骗她说是良性的，我怕她知道了会乱想，骗着骗着我自己也以为是良性的了。”周进的语气有一丝哽咽，“但是她今天进手术室之前，好像感觉出来我在骗她了，她说一定要见你一面，她说你不原谅她，她肯定会死在手术台上。” 周进说到后面，眼泪已经掉下来，他背靠墙站着，一只手捂住眉眼，止不住的颤抖。 我感觉心里又酸又涩，我知道周进现在心里一定特别难受，我从没想过周进也会流眼泪，我一直感觉他像一座沉默的山峦，悲喜都会藏在心里。可是面前的情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男人也会软弱，所以我走过去抱住了他。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想要给他一丝安慰。 周进就这么默默的让我抱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医院里浑浊的空气。许久他才平静下来，想来最近他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轩轩，谢谢你。”周进再次给我说谢谢，他拉着我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谢谢你肯留下。” “应该的。”我朝他微微笑了笑，手术室里面那个，是周进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我想如果今天我们换个位置，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留下来陪我。 周进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想他现在需要支持，也没有把手抽回来，而且他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难为情或者尴尬，那是一种已经被身体习惯了的温度和宽厚。 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期间周进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一口水都没有喝，时不时的看表。当手术室上面的那个提示灯灭掉的时候，周进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激动，身体绷得笔直。 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但是由于肿瘤的位置太深，只做了百分之九十的切除，也就是说，过段时间周进的妈妈还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然后还有放射性治疗在等着她。 周进艰难的点了点头，对医生说辛苦，医生叮嘱他要注意病人的情绪，因为她血压有些高，很怕她在这段时间情况不稳定而导致别的并发症，到时候再高明的手术都回天乏力了。 周进妈妈还没醒，而且被直接送进了监护病房，我跟周进并不能进去，我原想跟她说说话，但是也没办法。 “你先回去吧，如果我妈醒了，我会告诉她你来过了。”周进揉了揉太阳穴，情神疲惫万分。 “没关系，我在这陪你。”我对他笑了一下。 096 谢谢你 免费福利 我给季瑀江打了电话，很抱歉的告诉他，我今天去不了咖啡店了，我没有在周进妈妈进手术室之前赶到，所以想留下来等她醒。 “她的脑瘤是恶性的，说不上人能不能挺过去，这么点儿小小的心愿，我没法拒绝。”我抱着手机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悄悄给季瑀江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心虚，我明明没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只是把话说的好像我是勉为其难留下的，我不想告诉季瑀江我主动说要在这等着，或许是我潜意识里知道，季瑀江那个小心眼儿，肯定会打翻醋坛子。 “那晚饭呢，要不要我去送，晚上总要回家吧，我去接你。”季瑀江的口气听着有些郁闷。 “弄那么麻烦做什么，晚饭我在跟前随便吃两口就行了，今天晚上我住家里，你不用来接我了，这才几步路。”我笑着对季瑀江说，“不过一晚上不见而已。” “这才几个小时，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季瑀江有点儿撒娇的意思，“那你晚上早点儿回家，回去之后给我发短信，明天早上我带早餐过去给你。” “好。”我好像听到周进往我这边看，我急匆匆的挂了电话，然后过去问他是不是有事。 “你还是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周进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就是不知道才不能走啊。”我笑了笑，“否则我肯定立刻回去，踩点儿赶过来，让你妈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我，不就好了。” 周进想了一会儿，点了下头，“谢谢你。” 我都记不清他今天给我说了多少次谢谢，其实他没必要这样，有句话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我们离婚了，以后不联系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这种情况，让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我也是做不到的。 晚饭是我去买的，周进一刻都不肯离开监护室外面，如果不是我劝他，恐怕他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我说你这样不行，你妈还要你照顾，你可别在他之前先撑不住了，人是铁饭是钢，总不吃东西哪儿能行。 周进就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用最快的速度扒完了一份盒饭，然后一口气喝掉了一瓶矿泉水。 我不想他一直沉默着，就找话跟他说，他很擅长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他张这么大一直如此，没有闷出病来，我也实在觉得难得。 “他对你好吗？”周进忽然问了一句，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季瑀江，于是微笑着对他说，他对我很好。 “哦，那就好。”周进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些晃神，因为他说完就开始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袁婉茹呢，她跟你……”其实我不确定袁婉茹有没有跟周进在一起，她的态度前后差别太大，实在让我觉得奇怪。 “我跟她没什么。”周进摇了摇头，然后就不肯再提袁婉茹。 我看他这个模样，想来跟袁婉茹应该是分道扬镳了，心中不免唏嘘。我和周进离婚，无论是婆婆的胡搅蛮缠也好，刻意为难也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袁婉茹插进了我们之间。结果在我们离婚之后，袁婉茹却并没有和周进在一起，想来她那次不肯去酒吧接周进，就是因为他们吵架了吧，而我在ktv看到袁婉茹的时候，他们都分手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恨袁婉茹，周进虽然离开了我，她也没有得到，我们俩或许只是打了个平手。 然而我不知道事实与我的想象天差地别，后来我也问过自己无数遍，如果当初我能早早的知道真相，我还会不会拿掉孩子，会不会跟周进离婚呢？ 只是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永远没办法挽回。 097 欲罢不能 周进妈妈或许是身体格外虚弱，凌晨时分还未醒，季瑀江已经又打了两个电话催我回家。我说我等了这么久了，如果我前脚走了他妈妈后脚就醒来，我岂不是很亏，既然等了干脆等到他妈妈醒来为止吧。 季瑀江小声嘀咕说，那是他妈又不是你妈，以前她还闹出那么多事情来，你可真是好心。我说人命关天的大事，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就先放一边去吧。我就这么哄着季瑀江，在监护病房外面和周进一起守着他妈妈。 “不早了，你回去睡吧。”周进看了一眼手表，“我妈今天晚上可能醒不来了。” “不是说最多十个小时就能醒吗？”我也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都七个小时了，我再等等。” “你……”周进皱了皱眉，“你这样，你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不会，我又不是在跟人约会。”为了让周进宽心，我笑着摆摆手，“何况你这边现在的情况，是人都能理解。” “轩轩。”周进看了我几秒，“如果现在躺在里面的是袁婉茹的妈妈，我陪她守在这里，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作为一个女人，老公陪前女友在医院守着对方的亲人，我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可我也会跟自己说，这是特殊情况。 “如果我们是陌生人，或许你男朋友都不会吃醋，所以别找借口，这毕竟是不一样的。”周进扭过脸去，看着病房里的母亲，深深吐了口气，“将心比心，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就是你的前夫，别给自己找麻烦，你回去吧。” 我默默，周进说的是事实，前任对于现任来说，就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即便不碰都是疼。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咬了下嘴唇，其实他妈想见我，只是今天我在这等周进妈妈醒来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是我希望我能在这种熬人的时刻给周进以支持和安慰。 周进忽然瞪大了眼睛，没有理会我撒腿就往护士室跑去，我看了下他然后将目光投向病房，只见周进妈妈正费劲的睁开眼睛往我们这边看，只是她平躺着，虚弱的用不上力，而且眼神看起来也挺涣散的样子。 全副武装的护士和值班医生很快到来，我跟周进依然只能在外面看着，周进很紧张，大冬天的额头都见了汗，我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谢谢。”周进胡乱在脸上抹了一下，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他妈妈。 “没事的，放心。”我用双手合住周进握紧的拳，“别担心，会好的。” 周进看了我一眼，展开手掌将我的手握住，我感觉他手心里全是汗，继续小声的安慰他。可是原本只是循规蹈矩给周进妈妈做检查的医生忽然紧张起来，我虽然看不懂监护病房里那些仪器上的数字跟线条，但是依然看出了不对。 医生已经开始实施抢救措施，周进的手一下就握得死紧，我被他捏的手掌生疼，可这时候我丝毫不敢出声打扰。护士小跑出来拿药，周进的脚都提了起来，最后还是没拦人家，他知道现在他妈妈不能有丝毫差错。 周进的牙齿咬得腮帮子都鼓的生硬，我们紧张的看着里面的医生和护士围着他妈妈转来转去，当医生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周进闭上眼睛，身体忍不住晃了晃。 “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我看着他的模样，着实有点儿担心，想来周进妈妈在医院的这段日子，周进怕是衣不解带的守在这里，他眼下的乌青浓的快像国宝，如果不是他一直眉头紧锁的沉默着，我想他看起来肯定更憔悴。 “离不开，也睡不着。”周进摇摇头，松开我的手揉揉太阳穴，声音里极力掩饰的疲惫却无处遁形。 病房里周进的妈妈再次陷入昏睡之中，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进，叹了口气，如果现在换成我，恐怕也是如此吧。 “我看你妈今天晚上应该真的不会再醒了，要不你去我家睡会儿吧，再这么下去，你妈没好，你又要病了。”我劝周进。 “不用了，我等会儿在椅子上眯一觉就行。”周进摇头。我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可我怎么劝他都不肯休息，最后无奈，只得自己回家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开始在包里翻钥匙，结果一抬头看见角落里缩了个人，吓的我“啊”的一声连钥匙都扔了。 “你回来了啊。”季瑀江揉着眼睛站起来，满脸都是倦色。 “你在这干嘛？”我捡了钥匙开门，“不是回家了么。” “我不放心你，但是觉得去医院找你又不太好，所以就在你家门口等你回来。”季瑀江打了个呵欠，刚迈了一步就倒抽一口凉气，“嘶，腿麻了。” 我感觉心里有一块格外柔软的地方被他触动，打开门，将他的胳膊搭上我的肩膀，扶着他进去。 “以后别这样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我把季瑀江扶到沙发边让他坐下，想他腿麻不方便，就蹲下帮他脱了鞋。 我拿着拖鞋回来放在他脚边，又把他的鞋子拿去放在了玄关的鞋柜里，季瑀江就这么一直看着我。 “怎么了？”我挂好羽绒服，打算去洗洗手，就看见季瑀江满脸感动的表情。 “乔乔。”季瑀江朝我伸出双手，“让我抱一下。” 我俯身抱了下季瑀江，笑着问他：“困了吗，困了先去睡。” 我原本就是以为季瑀江在撒娇，抱了他几秒就打算去洗漱，可他的双手扣在我身后，根本就不想打算放手的模样。 “喂，你该不会睡着了吧。”我在季瑀江后背拍了拍，“我要去洗脸。” “乔乔。”季瑀江却将我抱得更紧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我问他。 “你先答应嘛。”季瑀江不肯说。 “你不说我怎么答应啊。”我笑道。 季瑀江沉默几秒，然后松开手，转为握住我的两只手掌，他看着我的眼睛定定开口：“乔乔，你不会离开我吧。” 我觉得季瑀江的问题来的突然且奇怪，还有些好笑，我们在一起才多久，他就开始担心这种事情了？ “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翻起脸来也绝对不会含糊的。”我假意板着脸说完，然后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去。” 我洗漱完之后，季瑀江已经躺下了，我轻轻掀起被子钻进去，还没躺好，季瑀江就扑了过来。他的吻急切且深入，可我实在是累了，就抵住了他的肩膀。 “我好困。”我抱歉的看着季瑀江。 “好吧。”季瑀江一下就蔫了，在我旁边躺下，然后将我抱在了怀里。 季瑀江抱着我的时候，不仅是两只手抱着，连一条腿都搭在我腿上，他像条八爪鱼似的整个人都锁在我身上。我挺难受的，我觉得这样睡觉根本睡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脸与我的脸就贴在一起，我几乎呼吸困难。 于是我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背对他闭上眼睛，这才感觉好多了，浓浓的困意立刻将我包裹，连个过程都没有，我就睡着了。 没有梦的睡眠，第二天醒来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季瑀江还在睡着，只是已经滚到了床那边，被子只勉强在他身上挂了一点儿，他就整个人缩在一起。 我半坐起来给他盖被子，他打了个滚，把被子抱进怀里，脊背又晾在了外面。我只好从他怀里把被子往外拽，这时候季瑀江终于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他二话不说把我拉过去抱紧，脑袋在我胸口蹭了蹭，继续闭上了眼睛，我大半个身子都在被子外面，而且肩膀下面是悬空的，只被他抱了一小会儿就觉得累。 我试着动了一下，季瑀江的胳膊就锁的更紧，我只好拍了拍他的后背，俯身在他耳边悄悄说：“松手啦，我要起床了，你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儿。” “嗯……”季瑀江不肯放手，整个脸几乎都埋在我的胸口，小孩子似的哼哼唧唧起来。 “别闹了，乖。”我便也像哄小孩那样哄起他来，“太阳晒屁股了。” 季瑀江猛地睁开了眼睛，稍一用力便翻到了我身上，“不许起，再陪我睡一会儿。” “你这么压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我苦笑了一下。 “我帮你。”季瑀江说罢忽然捏住我的鼻子，然后朝我嘴里吹了口气，我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只好去抓他的手。可是抓住了他的手，他依然不起来，我也推不动他，扭来扭去想把他从身上弄下去。 “乔乔，我刚睡醒。”季瑀江稍一用力就挣脱了我的手，“是你先引诱我的。” 季瑀江一只手就把我两只手都按住了，咬开我睡衣上被蹭了一夜已经有些松的扣子，另一只手攀上我的胸口。他的吻落在身上有些痒痒的，好像有谁伸出手在你心里挠了一下，让人欲罢不能。 098 不甚明了的感觉 其实我还想去一趟医院，周进并没有给我电话说他妈妈情况如何，到底清醒没有，可是想到周进昨晚跟我说的话，我还是没去。 我不想让季瑀江觉得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一边跟他谈恋爱的同时还跟前夫纠缠不清，即便我只是出于纯粹的关心而已。 我感觉自己对季瑀江的关心好像有点儿少，所以我问他王经理的计划书写好没有，好了话我们可以一起研究研究。他说快了，还有些细节没有确定，过几天全部弄好了王经理会给他打电话的。 我想既然如此，我还是到花店里去看着吧，毕竟咖啡店我一时插不上手，但是季瑀江不想让我去。 “再雇个人吧。”季瑀江搂着我的脖子，“总是把你绑在那，太讨厌了，佳佳也跟你那么久了，好歹给人家升个店长呀。” “手下只有一个店员的店长？”我笑着戳了下季瑀江的额头，“我又没多忙，用不着那样。” “你这种想法不对。”季瑀江撇撇嘴，“既然花店的生意都已经这么久了，你要么把隔壁店面也盘下来，要么再开分店，不扩大规模，死守在一个店里，累死也赚不到多少钱。况且生意总是有旺季淡季，这个店收入少的时候，还有别的店在进账，风险也低嘛。” 我眼睛一亮，对啊，季瑀江比我脑子活泛多了，他的这个主意真是很不错的。可是扩大规模总得要钱啊，我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哪儿有钱开什么分店。 “我不是还算咖啡店的半个老板呢嘛，这也算扩大规模了呗。”我笑嘻嘻的看着季瑀江，生怕他脑子一热又去给我弄个店面。 “也对，而且还跨行了。”季瑀江打趣了一句，“反正还有我，就算你一毛钱不赚也没关系。” 一个男人说，你不想上班就在家待着，我养你，这种话总是会让女人觉得开心。其实也不是真想闲在家里被养着，只是你知道有个男人肯愿意为你辛苦，为你高兴而拼命努力，那种感动是扎扎实实的。 我也是感动的，然而我更多的是把季瑀江的话当做一句令我开心的甜言蜜语。或许是我普通人当习惯了吧，真让我闲在家里被季瑀江养活着，我会觉得我是占了人便宜图了人钱。 我想我要好好规划一下来年的事情，一个奔三的女人，既然已经没了丈夫，好歹得有一份事业。我没发觉我考虑这些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把季瑀江给下意识的剔除出去了，或许是因为我跟他现在只是在恋爱，并不想我们过度参与对方的生活吧。 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季瑀江终于肯从被窝里出来，我拉开窗帘准备开窗换气，发现外面下大雪了。 近几年的冬天一年比一年暖和，这么大的雪好像很久没见过了，于是我在窗前站了会儿，一直盯着外面的雪花看着。 “乔乔。”季瑀江从身后搂住我的腰，“我们去滑雪吧。” “下这么大雪怎么滑雪啊，况且我没去滑过雪，也不会啊。”我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快洗漱去，这天气吃火锅最合适了。” “好嘞。”季瑀江也在我额头亲了一下，然后飞速跑去洗漱，嘴里念叨着好久没吃火锅了，今天务必爽爽的吃一顿。 我看了看季瑀江的背影，心里有些模糊的想法一闪而过，只是那感觉不甚明了，我并未抓住，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新鲜的冷空气虽然让我起了点儿鸡皮疙瘩，到底还是让人心情愉快，我也忘了去想到底哪里有问题，开开心心的铺床叠被，打算和季瑀江去好好喂一下肚子里的馋虫。 原本打算出门直奔火锅店，但是季瑀江说他要回家换衣服，我说我先去点菜他又不肯，只好陪他回了趟家。 “一套衣服穿两天又不会得癌，不换又怎么了。”我感觉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郁闷的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我觉得难受嘛。”季瑀江嘿嘿一笑，“很快就好，然后我们马上去吃饭。” 我无聊的靠在那看他家里的陈设，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之前也没好好看过。他的房子是一套超过一百平的三室两厅，客厅与餐厅一体的设计，装修精良，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钱，家具也是成套的，不知道是保养的好还是最近才换的，反正看起来很新。 电视柜上有个相框，我正打算走近看看，季瑀江正好换完衣服出来了。 “快走快走，我已经想好去哪家店吃了。”季瑀江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外跑，我急急忙忙的拉羽绒服的拉链，结果不小心狠狠夹到下巴的嫩肉，疼的我眼泪都渗出来了。 “没事吧。”季瑀江赶紧低头去看。 “没事。”我皱着眉头揉了揉，“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吃个饭么，这么慌干嘛。” “对不起，我错了。”季瑀江眨巴着眼睛看我，“要不我也夹自己一下。” 然后他就真的伸手去拉自己大衣上的拉链，我好笑的拍开他的手，“行啦，你这样我也不能不疼啊。” 季瑀江听完，立刻在我下巴上亲了亲：“好点儿没？”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要饿死了。”我笑着白他一眼。 由于这么一折腾，我们到火锅店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上，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火锅店的生意格外的好，想吃的话只能领号排队。我去问了一声，前面还有五桌人，忍不住觉得郁闷。 “要不换一家吧。”季瑀江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大厅，“往前走一站路还有家火锅店味道也不错。” “别了，在这等着吧。”我已经跑不动了，领了号拉着季瑀江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火锅店里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是你，否则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吃了。” “我错了还不行嘛。”季瑀江委委屈屈的看着我，“以后不敢了。” 我被他的模样逗笑，佯怒的白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季瑀江坐了不到五分钟，忽然问我能不能再叫几个朋友来一起吃，他说火锅人多吃起来才香。 这时我才想起忘记给左嘉文打电话了，还说要问问姗姗的情况，拍了把脑门，立刻把手机掏出来给左嘉文打电话。 “姗姗好点儿没，我跟季瑀江在火锅店等位置，你们要不要一起来？”我想姗姗总是闷在左嘉文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出来走走或许心情会好一点儿。 “我不知道她好点儿没，她被她姐夫接走了。”左嘉文的语气听着有些郁闷。 “啊？”我觉得有点儿奇怪，“是不是米靖回来了？” “没说啊。”左嘉文更郁闷，“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在哪儿呢，我正好来蹭饭。” 我给左嘉文说了地址，挂了电话之后，想了几秒，拨了姗姗的手机。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正准备挂了，忽然接通了。 “你好。”对面是一个沉稳的男声，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是林姗姗没错啊。 “姗姗在休息，有事吗？”那人这么一说，我才确定不是移动公司线路出问题了。 我说我是她的朋友乔苡轩，就是打电话问问她怎么样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我知道你跟左嘉文，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姗姗的照顾。”那人说完，顿了几秒，“我要带姗姗出国一段时间，我会转告她，你给她来过电话的。” “哦，那好吧，不打扰了。”我愣愣的挂了电话，脑子里还是觉得有些晕，这人应该就是米靖那个姐夫吧，米靖她姐比他大十岁，要是活着的话现在也四十了，他姐夫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年轻的。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季瑀江见我半天没说话，碰了下我的胳膊。 “我在想米靖的姐夫带姗姗出国去干嘛。”我扭头看季瑀江，“难道米靖跑国外去了？” 季瑀江被我绕的有些晕，反应了几秒才满脸奇怪的问我：“米靖的姐夫又是谁啊？林姗姗老公的姐夫？那跟林姗姗有什么关系？” 我略一思索，就把林姗姗和米靖还有他这个姐夫之间的关系简单给季瑀江说明了一下。季瑀江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照你的说法，他这姐夫真是对他们夫妻照顾有加啊。”季瑀江笑的有些奇怪，“这哪儿是姐夫，简直跟爹似的，而且他也丧偶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娶……” 季瑀江后面的话没说完，而是意味深长的笑着看我。 “没那回事。”我脱口而出，米靖的姐夫怕是都四十多了，姗姗才二十七呢，就不兴人家因为跟米靖的姐姐感情深厚，真把米靖当弟弟啊？ “这个世界上毫无条件宠着让着你的人，除了爸妈还真没别人了，何况米靖的姐夫跟他们夫妻俩根本没任何血缘关系。”季瑀江撇撇嘴，“何况差了十几岁而已，差几十岁结婚的人都多了去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米靖这姐夫好像对他们夫妻俩好的有点儿过。听说连米靖跟姗姗住的房子，都是当初他姐夫出钱给买的，原本说好是借钱，但是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听姗姗提过米靖还了一毛钱的事。而且米靖在他姐夫手底下工作这么多年，除了经常出差之外，工作并不算累，薪水还非常高。 “我看林姗姗，说不定很快要改嫁了。”季瑀江笑着耸了耸肩。 099 三个人的走廊 左嘉文来的很是时候，因为她刚到，服务员就通知我们有空桌了。 或许是饿的太久了，等点的菜品端上桌，我已经没有多少胃口，左嘉文倒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吃的。 我给左嘉文说了季瑀江对于林姗姗这个姐夫的看法，左嘉文瞪大眼睛，差点儿把自己给噎着，半罐王老吉下去，总算给把气理顺了。 “我就说他来接姗姗的时候，为什么总感觉，形容不出来。”左嘉文皱着眉头砸吧了一下嘴，然后边吃着边给我说那天的情形。 林姗姗那两天在左嘉文家里，完全属于游魂的类型，不说话也没表情，眼神一直放空，看着你的时候让人感觉她其实在发呆。但是米靖的姐夫来接她的时候，她的目光瞬间就有了焦距，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 她姐夫说接他回去，她一开始还不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愿意跟他走了，然后就再没有跟我们联系。 我说我刚给她打电话是她姐夫接的，说要带她去国外一段时间，左嘉文愣了愣。 “如果真是那样，他姐夫比米靖好多了。”左嘉文咂咂嘴，“就是不知道姗姗怎么想的。” 我没说话，姗姗的人生她自己决定，我们不过给点意见而已。其实我一直觉得姗姗不该在家做全职太太，被人养着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只能依附别人生存。 火锅吃的并不算久，主要左嘉文吃的太快，我没有胃口，饭桌上的话题又略显沉重，于是季瑀江也没吃多少就饱了，菜大半都剩下。 我让服务员把没下锅的菜全部打包，准备拿回家去，以前我们出来吃火锅也是这样的。季瑀江的表情很是不自然，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对他来说过于神奇的事情，不过最终他也没说什么。 出去的时候雪还在下，就是小了些，于是季瑀江重提了去滑雪的建议。 “你最近忙来忙去的，也该放松一下了。”季瑀江是这么说的。 我倒觉得我没做什么事，每天都是瞎忙，况且我是真没滑过雪，不是很想去。 “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左嘉文插话问我们，“四人约会，怎么样？” 我总算想起来左嘉文也在谈恋爱，犹豫了一会儿点了下头。季瑀江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一早出发，然后住一晚，后天再回来。 左嘉文当下给她男朋友打电话，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我们各自回去收拾准备东西，季瑀江直接带我去买滑雪服和雪地靴。 跟季瑀江逛街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他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走两家店就开始郁闷，他耐心十足的陪我挑东西，充分的体现了逛街的“逛”这个字。 “这件颜色不好看，不衬你的皮肤。”季瑀江又pass掉一件滑雪服，“换一家看看。” 我想起从前周进陪我买衣服，他总是会说“这个很好啊，你喜欢就买。”这种话，让人觉得特别没意思，虽然他也从来不嫌烦，但是跟他逛街就是很无聊，所以后来我也不跟他去了。 跟季瑀江足足逛了一下午，东西买了一大堆，我发现季瑀江对于购物也是乐在其中。女人逛街享受的更多是挑选的欢喜，他享受的则基本是花钱的快感。 晚饭总算好好吃了一顿，季瑀江送我回去，然后他也要回家收拾东西，说好明天早上来接我。我们亲吻告别，我好好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玩手机，对于明天的行程，开始隐隐觉得期待。 不小心按到手机电话簿的时候，我看到从前特意置顶的周进的名字，想着问问他妈妈情况如何了，就拨了过去。 “大部分时间还在昏迷。”周进的情绪听着很沉重。 “怎么会这样，医生怎么说？”我不自觉的坐了起来，手都握的更紧了些。 “好像是因为高血压的原因，还有其他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周进越说语气越低沉，“我很怕她熬不过去。” 最后一句，周进甚至有些哽咽，说完立刻就开始沉默，手机里只余粗重的呼吸声。 我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周进，他的妈妈再不好也是养育他多年的母亲，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在周进眼里，他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来不及想该说些什么让他宽心，周进说他妈醒了，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忽然就决定去医院看看他们母子。 我收拾穿戴完毕就急匆匆的往医院跑，时间不早了，再晚一会儿医院就不让探视的人进住院楼了。好在离得不远，十分钟之后我已经赶到。 周进看见我来了，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用很平淡的语气对我说“你来了”，然后就沉默下去。 上一次跟他见面，过去也没到一天，但是我感觉他好像憔悴了好多，眼眶的乌青更重，下巴上满是胡茬。 “你多久没休息了？”我皱着眉头问他。 “刚才还眯了一会儿。”周进坐在椅子上淡淡回我，只是没有看我的脸。 “我是说你多久没有躺下睡觉了。”我板了脸。 周进不答，他就看着地面不说话，不用想了，自打他妈进医院，他的脑袋肯定没挨过枕头。 我从包里把钥匙掏出来放到他手里：“去我家洗个澡睡一觉，这里我帮你看着。” “不用。”周进摇头，“以前刚工作的时候，连着一个月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也一样过来了，这才几天。” “你都多大了，再年轻十岁你说这话就算了，三十多的人了，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生气，硬是把钥匙塞进了他手里，“不管你去不去，我都在这看着了，你要想让我早点儿睡，你就赶紧到我家休息一下，争取凌晨过来换我的班。” “轩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周进忍不住皱眉头。 我没管，一屁股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也不看他，周进盯着我好半晌，他知道我倔起来他说什么都没用，最后终于妥协了。 “我就回来。”周进说完，拎起脚边的包快步走了，我看了看他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 没有独自在医院守过，我很快就觉得无聊，把手机掏出来想玩玩游戏，又怕电不够了，就给左嘉文发短信聊天。 左嘉文感觉挺兴奋的，说她男朋友的车比较大，明天我们自己开车去滑雪场。短信打字太慢，左嘉文嫌麻烦，干脆用微信语音，因为之前我没见过她男朋友，她还给我发了几张他的自拍照。 我说姐姐你给我省点儿流量，别发图了，而且我不在家，充电宝也没带呢。 “这么晚你不在家在哪儿？”左嘉文奇怪的问我，“跟季瑀江在外面呢？” “我在医院呢。”我给左嘉文说我让周进去我那休息的事情，左嘉文没立刻回复，过了大约五分钟，她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消息过来。 我反复听了两遍，她的意思是，我跟周进已经离婚了，况且是他对不起在先，我没必要念着往日的情分这么对他。而且我现在跟季瑀江在一起，这样总归不太好。 “他妈进手术室之前想见我一面，我答应了可是没见到，现在她还没转普通病房，人又不清醒，我心里总记挂着这件事。”我对左嘉文解释，“我很怕她忽然就没了，我恐怕要记这事一辈子。” 我没说，况且周进现在的模样，是人看到，也不忍心真那么狠扔着他不管。我不说是因为，左嘉文并没看到周进的样子，我觉得她没法理解。 “好吧，这事确实挺让人郁闷的。”左嘉文回了一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又不是你故意不去的。” 跟左嘉文聊到十一点多，她说困了，明天还要养足精神出去玩，要好好睡一觉。我说周进应该也快来了，让她安心睡。 手机的电量还剩最后百分之二十，我不敢再摆弄它，装回包里坐在椅子上开始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已经站起来又坐下去无数次，凌晨三点二十，周进还是没回来。我想他应该是太累了，躺下就睡过去了，也不忍心打电话叫他过来，好在***情况看着一直挺稳定，还有护士时不时来看一看，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我抱着包坐在那，一个不小心就给睡着了，忽然惊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赶紧看了一下病房里面的周进妈妈，一切都还如来的时候的模样，深深出了口气。 狠狠伸了个懒腰，我揉了揉酸麻的手臂，打算八点整给周进打电话，一回头，季瑀江站在走廊那边，面色沉沉的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慌，尤其是看到他的表情，更觉得头皮发麻。 季瑀江头一次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医院的走廊里，我们相隔不过几米，却谁都没有往前。 “轩轩。”周进气喘吁吁的赶到，“不好意思我睡过了，你回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季瑀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季瑀江迈开了步子。 100 跟从前不一样了 季瑀江没有理会周进，径直走到我面前，搂住我的肩膀，想要带我离开。我知道他恐怕是生气了，这时候千万别火上浇油，匆匆对周进点点头，就跟着季瑀江走了。 “你今天起的好早啊，吃了没。”我假装没事的打哈哈，“你的东西呢，怎么空着手啊。” 季瑀江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走的很快，根本不理会我无聊的问题，由于我的肩膀一直被他搂着，我也只能加快了脚步才跟得上他。我几乎是被他半抱着走出了医院大门，那个瞬间，我明显感觉到季瑀江紧绷的身体放松了，脚步都慢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呼口气，刚走的太快了，有点儿喘，忽然季瑀江转身抱住我，下巴蹭在我肩头上，手臂箍得特别紧。 “怎么了？”我伸手在他后背轻拍了两下，“轻点儿，我要被你勒死了。” “乔乔，我很怕。”季瑀江的声音很低沉。 “怕什么。”我柔声问他。 “我怕你会跟我分手。”季瑀江的语气感觉特别委屈。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呢？”我笑了笑，又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好了，我饿了，吃早饭去吧。” 季瑀江松开了胳膊，却依然攥着我的手不放，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我就扯些闲话希望他别再想我跟周进的事情了，只是他虽然脸上勉强堆了些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却依然有忧虑。 我们在不远处的早餐店吃东西，这时候季瑀江才跟我说，他早上买了早饭去我家里叫我，结果来开门的是裹了件外套的周进，他以为周进跟我又复合了，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跑了。原本都打算直接回去，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改变主意来了医院。 “如果刚才没在医院看到你，我都不知道我会怎么样。”季瑀江委屈的看着我。 “你就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啊。”我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好了别想了，快吃吧。” 我们吃完回家拿东西，走到楼下我才想起来我的钥匙给了周进，刚才走的匆忙，忘记拿回来。我说我得回医院一趟，钥匙还在周进那，季瑀江不让我去，他说让我在这等着，他去拿。 “一起去呗，也没几步路。”想到季瑀江单独去找周进拿钥匙，我心里就觉得别扭，不想让他独自去。 “你就在这等着嘛，我去比较快。”季瑀江不由分说的将我推进楼道，“你等着啊，我就回来。” 季瑀江转身就跑，我想追都追不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上楼了。他果然回来的很快，来回都不到十分钟，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你急什么。”我好笑的翻出纸巾给他擦汗，我在家门口站着，等他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季瑀江没说话，一直在喘气，我赶紧开了门让他进去，季瑀江一屁股跌在沙发上，抚着胸口好半天，才把气喘匀了。 “好久没这么活动过了，唉，不如年轻的时候啦。”季瑀江咂咂嘴。 “好像你很老似的。”我将手里的温水递给他，“如果你都算老，我怎么办。” “你永远都十八岁。”季瑀江嘿嘿一笑，把水接过来灌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呼了口气，“你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昨天就弄好了，你的呢？”我歪头问季瑀江。 “他说给我放在门口了。”季瑀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把水杯放下又拿起来抿一口，喝完之后手顿了顿，干脆把剩下的半杯全都喝掉了。 我回头往玄关处看，果然有一个包放在鞋柜上面，那种户外运动型背包，很大很能装东西的类型，而且季瑀江也确实把它塞得满满的。 “你拿了多少东西啊。”我感觉特别惊讶，他的包看起来能装个小学生进去了。 “就是些必需品。”季瑀江撇撇嘴，“既然要出去玩，肯定得准备全了啊。” 我很想去把他的包打开，看看这些必需品都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又怕包打开之后东西又装不进去了，于是按捺着好奇心，想着反正到地方就知道了，不着急。 九点半整，左嘉文打电话说马上就到我们家楼下了，让我们拿东西出来。季瑀江起身把他的包背起来，然后拎过我的东西，和我手牵手出了家门。 我们站在小区门口等左嘉文他们，还没等到他们来，却看到周进急匆匆的往这边走。 “我昨天给手机充电，落在你家里了。”周进不好意思的对我笑笑。 “还好你来的快，再晚几分钟我们就要出发了。”我让季瑀江在原地等我，拿了钥匙跟周进一起上了楼。 “他没生气吧。”周进忽然问了一句。 “没有。”我笑了笑，“虽然他有些小孩子气，好在没有特别小心眼儿。” 周进“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他去小卧室拿了手机，出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屋子。 “跟从前不一样了。”周进看着有些出神的模样。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难免心里也沉了沉，对他弯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 “轩轩，我欠你的。”周进忽然转过脸看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虽然我们婚姻最后的日子过的很不愉快，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俩谁欠谁这种事情。 我笑着摇了摇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顾好眼下吧。” 周进点点头：“以后有需要的话，不管什么事，随时找我。” 周进是一个很较真的人，他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他，他就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一句承诺。 之后周进急匆匆的赶回医院去了，我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发了几秒的呆，季瑀江碰了一下我的胳膊。 “走都走了，还看什么啊。”言语间明显是打翻了醋坛子，酸味弥漫。 “我觉得你店里除了卖咖啡那些的，再带个老醋吧。”我掩嘴笑着看他，“肯定生意不错。” “敢笑我。”季瑀江张牙舞爪的想把我揪住，但是负重太多，我又跑的快，没把我逮住。正闹着，就听到左嘉文的揶揄。 “你们俩恩爱秀够了没，够了就赶紧上车。”左嘉文从一辆黑色suv的副驾驶座探出脑袋，对着我们俩招手。 我朝季瑀江打了个手势表示暂时停战，笑嘻嘻的率先跑过去打开了车门。季瑀江放好行李跟了上来，左嘉文简单做了下介绍，我们互相问过好之后，车子发动了。 到城外的滑雪场还要开至少三个小时的车，大约是因为车里暖气够足而我昨天晚上又没睡好，没过多久就眼皮打架，坐在那脑袋直捣蒜，左嘉文跟我说了句什么我都没听清。 “睡会儿吧，到了叫你。”季瑀江拢过我的肩头，把我抱在怀里。 我点头，闭上眼睛没几秒就睡着了，再醒来已经到了停车场，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感觉脑袋有些闷闷的疼。 一路进去买票订房我都感觉脑袋晕晕的，进房放下东西，我摔在床上有点儿不想起来。但是我不想扫大家的兴，揉了揉脸颊强打精神跟季瑀江出去了。 由于已经是中午，四个人先去吃饭，季瑀江和左嘉文的男朋友抢着买单，我跟左嘉文看的郁闷，我就去把季瑀江拎回了座位。 “又不是只吃一顿，晚上你买单好了。”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还觉得困？”季瑀江皱了眉头，“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就没睡。” “真睡了，没骗你。”我没说我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怕季瑀江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糟糕。 吃过饭聊了会儿天，左嘉文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玩了，原本说是大家都租了滑雪板去玩，但是季瑀江不让我租，他说我精神不好，怕出危险。 “那我玩什么？”其实被冷风吹了会儿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个吧。”季瑀江指了指一边的小盆友，“这个项目比较适合你。” 我们朝季瑀江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爸爸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在那打雪仗，看起来玩的挺欢乐的。 “哎，我是来滑雪的，滑雪你明白吗？”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季瑀江，“我又不是小学生。” “你又不会滑，虽然精神不集中最多就是摔几下，雪这么厚也没多大问题，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找点儿轻松安全的项目吧，明天我再教你滑雪也可以。”季瑀江嘿嘿笑了笑，“还是说你怕你打雪仗都打不过一群小朋友？” “你就是小朋友！”我趁着季瑀江没有反应过来，从地上抓了把雪就朝他扔过去，结果扔偏了——原本是打算扔他身上的，没想到雪球直接在他脸上开了花。 “你死定了！”季瑀江抹掉脸上的雪，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季瑀江追在后面用雪球打我。 刚跑出去几步，就听见左嘉文一声尖叫，我跟季瑀江同时回头看，原来是她男朋友趁着她看我们俩发愣的功夫，从她衣领处塞了把雪。 季瑀江比我先回过神，手里的雪球朝着我急速飞来，“啪”的一声雪球散在我右肩，我立刻展开还击。但是我靶子太歪，没打到季瑀江，给扔到左嘉文男朋友身上去了。 就这样，我们原本还各自为战，忽然就两两结成同盟，四个几乎都奔三的人在雪地里像孩子似的打起雪仗来。 101 享受恋爱，不想以后 “轩轩，你变了。”吃完晚饭和左嘉文一起聊天的时候，她轻笑着看我，“你以前做什么事都会先考虑后果，说好听叫谨慎，说难听叫优柔寡断。现在你整个人心态都年轻了，看来你跟季瑀江谈恋爱挺不错的。” “至少目前为止没什么大问题。”我笑着补充。 下午我们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之后又去玩雪地摩托之类的东西，季瑀江抱着我的腰大呼小叫，如果是从前我肯定觉得丢人死了，但是今天我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如果左嘉文不提，我自己也没有发现，季瑀江对我的影响确实蛮大。我现在的态度跟以前真的不太一样了，换做跟周进在一起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他来滑雪，更不可能在那样人多的地方孩子似的闹腾。 我从前一直端着成年人的矜持，说白了就是脸皮薄，如今看开了也放开了，细细想想，滋味挺不错的。 谁说离了婚又奔三的女人很可怜，只要自己愿意，一样可以过的精彩。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左嘉文眯了下眼睛，“别说你只打算跟他谈谈恋爱而已，都这个岁数了。” “哪个岁数了，我还不到三十呢。”我朝左嘉文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享受恋爱不是挺好的，你不也是么，还是说你准备跟何伟过一辈子了？” “说你呢，怎么好好的又扯到我身上。”左嘉文白我一眼。 我是故意的，我没有想以后那么远的事情，我只知道当下季瑀江把我当宝，宠着我顺着我，处处细心事事贴心，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至于以后的事情，让我先忘了这段失败的婚姻再说吧。 天黑了外面还是有挺多人在玩的，我们四个体力都没那么好，就回了房间，可是时间还早，看电视太无聊，季瑀江从包里掏出两副扑克，我们直接在床上打起牌来。 我感觉上一次打扑克简直像一个世纪前的事了，还是在大学寝室里，可是我虽然牌技很臭，却每次都拿的一手好牌，季瑀江则是技巧高超，于是我跟季瑀江这一组屡屡获胜，打的左嘉文直骂何伟是笨蛋。 玩了两个小时，左嘉文再也扛不住了，任谁一直输也打不下去，气鼓鼓的回去睡觉了，何伟连忙追去哄。 关了门，我狠狠伸了下懒腰，感觉心情十分爽快，折腾了一天也累的慌，就打算洗洗睡了。这时候季瑀江从包里拿出一大袋洗漱用品，香皂毛巾牙刷洗发水一应俱全。 “你带这些干嘛。”我说他包里怎么塞这么满，这些东西宾馆里都有，只住一天而已，根本没必要拿啊。 “我从来不用快捷酒店的东西。”季瑀江答道，他把东西塞给我，让我先去洗澡，自己又从包里抽出床单枕巾和被罩，开始动手铺床。 我一直没觉得季瑀江有洁癖，不过有些人确实觉得宾馆的东西不干净，尤其像滑雪场这种地方的宾馆，季瑀江应该就是这种人。 我觉得让他一个人弄不太好，就放下洗漱用品跟他一起铺床，等床上的东西全都换了季瑀江带来的，他终于舒了口气，笑了。 “洗澡去吧。”季瑀江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抱起我的腰，和我一起进了浴室。 这个宾馆的浴室很小，用磨砂玻璃在洗手间隔出来的一块，我和季瑀江两个人进去稍嫌拥挤，但是季瑀江似乎就喜欢跟我贴在一起，趁着我满头洗发水泡沫，根本睁不开眼的时候，偷偷挠我痒痒。 我边躲边用最快的速度冲掉泡沫，想要还击却被他轻易捏住双手，我们一丝不挂的紧贴在一起，他已经有了反应，咬着我的耳垂亲吻我的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季瑀江格外的亢奋，他的每一下冲刺都无比深入，在我的脖子和胸口留下深深浅浅许多吻痕，他不知疲倦一般不停索求，一次又一次。 之前准备早睡早起的计划彻底泡汤，我们半夜才相拥入眠，好在第二天左嘉文他们起的也挺晚，我们谁也不用笑谁。 养足了精神的我们开始学滑雪，我跟左嘉文都是门外汉，何伟也不太会玩，季瑀江则非常熟练，秀完技术之后开始教我，可惜我向来没什么运动细胞，平地滑不动，斜坡就摔的稀里哗啦的。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玩的非常开心，下午开车返程的时候，左嘉文还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下次有机会还要来玩。 “你什么时候学过滑雪啊？”我靠在季瑀江怀里抬头问他。我感觉他吃喝玩乐都很精通，从户内到户外，好像没他不会的。 “高中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去加拿大玩，在那边学的。”季瑀江说完，又想了几秒，“你办护照了么，过年我们去夏威夷吧，这边太冷了。” “你嫌冷？”我挺惊讶的，这几年冬天已经暖和多了，我记得小时候冬天比现在冷的多的多。 “是啊，我怕冷。”季瑀江用小狗似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所以你就陪我到暖和的地方去嘛。” “过年我要回家陪爸妈的，你不用么？”我有些好奇，从来没听季瑀江提过他的家人，他的房子也是自己住的。 “他们不用我陪，我就自己一个人，所以你陪我好不好，要不我一个人很可怜的。”季瑀江眨巴着眼睛看我。 我有些为难，原本我就跟爸妈不在一起生活，逢年过节的还不回去，那怎么行。跟周进一起的两个新年，一次是在我家吃团圆饭，一次是在他妈那边，我从来没有想过大过年的不回家看看这种事。 这时候左嘉文正好回头问我别的事情，我就先把话岔过去了。季瑀江没有得到我肯定的回答，有点儿闷闷不乐的。 将我们送到我家小区门口，左嘉文跟何伟走了，季瑀江拎着包跟在我身后上楼，开门进去，看到熟悉的房间，我忽然就生出一种，外面再好玩，还是家里最舒服的感慨。 “晚上我们在家吃饭，做火锅，好不好？”我笑着对季瑀江说，我看出他不太开心，就想让他高兴一下。 “好啊。”季瑀江立刻点头，“那我们等会儿去买菜吧。” “不着急，不是还有上次打包回来的菜么。”我跑去厨房打开冰箱，上次去火锅店没吃完的菜还用保鲜膜包着放在里面，我们两个人吃肯定是差不多了，再去买点新鲜的肉回来就好。 “乔乔，我们重新买菜吧。”季瑀江站在我身后皱着眉头，“这都放了好几天了。” “又没坏。”我不置可否，谁那么有空每天都到菜市场买菜啊，姗姗虽然是全职家庭主妇，也经常一次买好几天的菜放在冰箱里慢慢吃的。 “不新鲜了呀。”季瑀江撅着嘴，“原本现在蔬菜里面化肥农药就上的多，洗完不吃放几天，谁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致癌物质，还是别吃了。” “好浪费的。”我皱着眉头。 “这才几个钱，没什么好心疼的。”季瑀江见我口气有松动，立刻动手把里面的菜全都抱出来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拍拍双手，他嘿嘿笑了，“我们四点去超市买菜。” 生菜绿油油的叶子和小红虾红艳艳的虾壳，在垃圾桶里被淡黄色的豆皮搅合成一团糟糕的颜色，我不禁有些气闷，忽然就没了做火锅的劲头。 我想起今天在滑雪场退房的时候，跟季瑀江一起收拾东西，我原本打算把他带去的床单被罩取下来，可季瑀江说在宾馆用过的东西就别拿回家了，最后那些东西就留在了那。 “要不还是出去吃吧。”我切了片柠檬调了杯蜂蜜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季瑀江，“在家做饭太麻烦了，还要洗碗。” “也行。”季瑀江毫不犹豫的点头。 “烧烤自助怎么样？”我说了家平时从未去过，听说挺贵的自助餐厅。 “没问题。”季瑀江继续点头。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从决定出去滑雪开始，到今天为止花掉的钱，然后抿了口水，掩盖了下心里的紧张。 “季瑀江，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啊。”我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问的，就好像在问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 季瑀江没有丝毫戒心，稍稍想了几秒，然后跟我说，如果没有特殊的支出，一个月他大约花一两万。 “这么多！”我很讶异，给我买滑雪服什么的应该算特殊支出了吧，他只是吃喝拉撒一个月就要花这么多钱？ “多？”季瑀江耸耸肩，“我以前不到一个星期差不多就要花掉这些，现在已经少很多了。” 我有点儿发懵，我之前只是觉得他大手大脚的，这是年轻男人的通病，算不得什么，可是今天这小小的两件事，让我感觉他已经不止是花钱大方，甚至可以说是奢侈。 我已经明白他的钱根本不是从咖啡店来的，生意再好的咖啡店也不可能赚那么多钱，除非他是星巴克的老板。 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固然会做出许多让人感动贴心的浪漫行为，可要真过起日子…… 我低头用小勺搅着杯子里的柠檬片，或许我们也没以后吧。 10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饭我吃的心不在焉，我总是忍不住想季瑀江从前过的该是怎样花天酒地的生活，我原本觉得自己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算小富即安，可是跟季瑀江比起来，我觉得我简直算是生活简朴了。 吃完东西季瑀江被我哄回家去了，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我在想跟季瑀江谈恋爱的这段时间，好像我们几乎整天不务正业的黏糊在一起，这真的不该是成年人所做的事情。 虽然嘴上给左嘉文说，享受恋爱就好，可是自己的岁数摆在这里，季瑀江可以再玩几年，他是男人，男人年纪越大越吃香，但我是个女人，再过几个月我就二十九了，尽管我已经很努力，青春的尾巴依然在从我手里溜走。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个女强人，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我只能在没有男人的日子里自己照顾好自己，有点儿小钱能混日子，但是最终我还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陪伴我左右的人，不图他给我什么，只要跟他好好经营一个家。 想想曾经跟周进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嫌他木讷，不够浪漫，生活像一滩死水溅不起任何浪花。和季瑀江的恋爱虽然让我开始恢复激情，可是他却偏偏不够稳重，无法给我安全感。 如果把两个人捏在一起，互补长短，组成一个完美的对象，那该多好。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一个人不可能获得所有自己想要的，总是有得必有失。 我忽然很羡慕左嘉文，她比我还大半岁，我已经离过一次婚，她却还在游戏人间，她说即便一个人她也能过的很好，不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管东管西。左嘉文的每一次恋爱都激情四射，可惜她的恋爱保质期太短了，那股子新鲜劲儿最多维持半年，之后她就开始受不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那样的生活我终究是没法过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要的就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生活。 手里的茶水从滚烫到温热，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有点儿无聊，这时候手机响了。我有点儿小激动，以为是左嘉文或者季瑀江打来的，拿起来看了一眼，显示来电却是周进。 “我妈醒了，情况已经稳定，你明天能不能来看看她。”周进的语气里有轻松和愉悦，他妈妈醒了，确实是件喜事。 “我现在就去。”反正我左右没什么事干，不如早点儿把他妈妈的心愿了了，也省的我总感觉有心理负担。 快速的换了衣服，我跑去花店里拿了一箱八宝粥，然后就去了病房。周进就坐在***病床前面，微笑着给他妈妈说什么。 “阿姨，我来了。”刚才张口的时候，我差点儿把妈叫出来，毕竟习惯了，我还是头一回叫周进他妈为阿姨。 周进妈妈听见我这么叫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周进。 “你们离了？”周进妈妈有点儿不太相信的感觉，“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跟我说。” “妈，你不是刚醒么，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周进脸上有些尴尬。 我搞不懂了，之前他妈不是还跟我闹的不可开交么，我很周进离婚了，她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丧着脸，难道是因为没有拿到钱所以觉得亏了？不是吧，那她为什么还要见我呢？ “轩儿啊，你来。”周进妈妈朝我招招手。 我把八宝粥放下，走到她的床边，微笑着问她什么事。 “轩儿啊，其实你是个好媳妇，是妈鬼迷心窍的信了那杨半仙的胡话，是妈对不起你。”周进妈妈抓住我的手，眼睛里泪花泛个不停。 “您别说这些了，身体要紧，您别激动。”在离了婚之后，才听到前婆婆的道歉，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跟周进已经离婚了，我也有了新的男朋友，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不行，妈必须得说。”婆婆抹了把眼眶，“我这个病啊，我自己知道，说不上哪天两腿一蹬就没了。阿进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怎么放得下心呢。我知道你跟阿进闹离婚，都是因为我，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你就跟阿进和好吧。” 我有些傻眼，我没想到周进妈妈一定要见我，居然是为了劝和我跟周进。或许是她觉得，一旦她走了，周进需要有个人在身边，但是那人也不需要非得是我啊。 周进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继续工作绝对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以他的性格和条件，攒上两三年的工资奖金，按揭套房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还怕娶不上媳妇？ 再说了，我跟周进离婚，虽然他妈确实搅和了不少，但是追根究底，他跟袁婉茹的事情，才是导致我最后下定决心跟他离婚的关键。 我无法原谅我的老公跟别的女人有染，还被人拿着验孕单追到家里来，没有信任的婚姻，根本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轩儿啊，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圆了这个心愿么。”周进妈妈说着，眼泪又流出来，我尴尬又郁闷，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妈，轩轩已经有男朋友了，说不定过段日子就要重新结婚了，你别乱搀和了。”周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现在挺好的。” 周进妈妈瞪大了眼睛，嘴唇抖的话都几乎说不完整：“你，轩儿，你，又处对象了？” 我点了下头，很不好意思。 “作孽啊。”周进妈妈嚎啕大哭，周进连忙在一边劝，我也怕她情绪这么激动别又出什么岔子，可是周进妈妈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忽然就晕了过去。我跟周进都吓坏了，赶紧去找医生。 “你们在搞什么，病人情绪不能这么激动！”医生脸色很不好看，周进妈妈立刻被送去了急救。 刚刚从监护室转出来的周进妈妈，又被重新送了进去，周进的嘴唇几乎没了血色，忽然就抬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抽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呢。”我又气又急，狠狠瞪着周进，“你把自己打死好了，先你妈一步去了你就开心了。” “都是我的错。”周进低头站在我面前，“如果当初妈要你打胎的时候我能坚决一点儿，如果当初袁婉茹出现的时候我能彻底不理会她，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说了你妈能立刻从病床上下来吗？”听到周进的忏悔，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我又非常愤怒，为什么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后他才醒悟，早干什么去了！何况他妈得的病跟我们离不离婚又没关系，就算没离，她妈的癌症也不可能立刻痊愈。 “轩轩，我们复婚吧。”周进忽然抓住我的手，“我跟袁婉茹没关系，真的，她的孩子不是我，你相信我。” “你疯了你！”我甩开周进的手，“你想让你妈妈开心，你可以想别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拖我下水。” 我觉得周进是魔障了，他想让他妈妈高兴些，所以才跟我提复婚，但我是个人，我不是个让人拿来哄着玩逗着开心的物件！ “不是的轩轩，这段日子我在医院想了很多，我觉得跟你离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我不想失去你，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周进很着急，语速飞快，“轩轩，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够好，以后我会改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如果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鼻尖发酸喉咙发紧，“将心比心，你觉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取得对方的原谅！” “你怎么才能相信我。”周进痛苦的抱住脑袋，“袁婉茹的孩子真的不是我的，她跟我那天，她已经怀孕了。” 我感觉脑袋里轰隆一声响，思绪完全混乱。我一巴掌打在周进脸上，“你无耻！”我转身就跑，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面对这个男人。 跑到医院外面，我浑身都在抖，我以为跟周进离婚了，我们以前的事情就算是翻过去了，可是刚才周进提到他跟袁婉茹的事情，我依然感觉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疼的我想哭。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踢掉鞋子直接钻进了被窝。我需要好好睡一觉，我只希望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一场噩梦，醒来之后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我在床上辗转难眠，第二天早上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睁开眼睛感觉头痛欲裂。我以为是季瑀江来了，打开门，外面的一男一女却根本就不认识。 “你们找谁。”我皱着眉头揉太阳穴，语气很是不耐烦。 “请问是乔苡轩女士吗？”那个女的表情很严肃，“麻烦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我愣了一下，警察？他们为什么会找我，我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我，犯什么事了？”我努力睁大眼睛看他们俩。 “袁婉茹你认识吧。”那个男的沉声开口，“她昨天晚上被谋杀在自己家里，我们怀疑是你前夫周进干的，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忍不住浑身一颤，周进，他居然这么傻？不可能！ 103 假如再回到从前 从警局出来的我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脚步虚的好像踩在棉花上。 袁婉茹昨天晚上死在自己家里，被割喉。警察在她家里发现了大量周进的指纹，小区门口的监控也拍到了周进在晚上去了袁婉茹家，而袁婉茹的死亡时间，推断与周进去她家里的时间基本吻合。 我不知道周进妈妈躺在医院的时刻，有什么事能让觉都不肯睡的周进跑去袁婉茹家里，我不愿想昨天周进给我说的那些话，不想相信他是冲动之下杀了袁婉茹，可是警察好像认定了周进是凶手，他已经被拘留了。 我没有见到他，但是我潜意识里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周进的性格一直都很沉稳，不可能做出冲动杀人这种愚蠢而残忍的事情。 我都忘了我可以坐车回家，就这么走着，季瑀江打电话来说他带了早饭过来叫我起床，却发现家里没人，已经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了，我都没有接，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在哪儿呢？ 我站定往四周看了看，梦呓般的告诉季瑀江，我在邮电大楼前面。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季瑀江很是奇怪，“有事？” “嗯，出事了。”明知他看不到，我依然在点头，语气还是很淡，“出大事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平静，或许是有点儿被刺激傻了，我感觉我的大脑只是在依循本能转动，我已经游离在思维之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 “要不要我去接你。”季瑀江开始着急，“你跟谁在一起呢？” “我自己。”我左右看了一下，周围行人匆匆，没人理会我，“我现在回家。” 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一辆空车，回到家的时候季瑀江正在门口转来转去，看见我赶紧冲过来，问我到底怎么了。 “袁婉茹死了。”我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没换拖鞋就径直走到了沙发边。季瑀江紧跟过来，坐在我旁边。 “袁婉茹是？”我从未跟季瑀江提过袁婉茹的名字，季瑀江正疑惑的望着我。 这该从哪里说起呢？我低着头，想认真想一想袁婉茹插进我跟周进之间的经过，然而大脑不听使唤，裂开一样疼。我忍不住使劲锤了两下，季瑀江连忙把我的手抓住。 “乔乔，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要急死了。”季瑀江把我抱在怀里，一只手在我背上请轻抚着。 “袁婉茹就是周进出轨的对象。”我总算找到一句可以解释她与我关系的话，“她昨天晚上被人杀死在家里，警察怀疑是周进做的。” 季瑀江身体僵了一秒，他急匆匆的握住我的肩膀：“是他？” 我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是我愿意相信不是他。据说警察今天早上在医院找到周进的时候，他的表现很正常，就是听说一个认识的人被谋杀该有的惊讶，还有知道自己被推断为嫌疑人的愤怒。 “那……”季瑀江皱着眉头，“他妈妈怎么办。” 我想起躺在监护病房里的周进妈妈，脑袋更疼。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怀疑是杀人凶手，会不会受不了刺激？ 我猛地站起来，不行，我得去医院安抚她的情绪，也不知道早上周进被带走的时候她醒了没有。我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我在想应该用什么样的谎言来搪塞她，可是我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论哪一个都显得很荒唐。 “去医院，你在家等我。”我撇下季瑀江头也不回的往医院跑，赶到的时候周进妈妈刚刚醒来，看不见周进的她样子有些着急，见我去了，她松了口气。 周进妈妈还在监护室，我不能进去，只能透过玻璃朝她微笑，我能看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强，只是希望她不要怀疑。 我连比带划的告诉她，周进去我家睡觉了，希望她看得懂。所幸周进妈妈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想问什么依然无法开口。 我就在走廊里站着，让周进妈妈能看到我，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季瑀江在十五分钟之后赶到，拿着热腾腾早餐，可我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我在担心周进，也在担心他妈妈，根本吃不下。 “乔乔，你能不能别这样。”季瑀江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但是我没在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儿有胃口。”我的眼睛一直盯在周进妈妈身上，她看见季瑀江来了，好像不太开心，把眼睛闭上了，于是我给季瑀江说，“你回去吧，在这也挺无聊的。” 季瑀江没吭声，定定站了几秒，然后忽然走到垃圾桶跟前，把早餐狠狠扔了进去。稀里哗啦的响声总算惊动了我，我扭头去看他，发现他已经在往电梯口走，步速很快。 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觉得他太不懂事，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事情的严重性，这种时候闹什么小脾气。我没管他，反正他也就气一会儿，等他气消了就会想明白自己的行为多么幼稚。 周进妈妈好像是睡着了，反正她一直没有睁眼，我看了大约十分钟，确定她睡着了，就退到走廊的椅子那里坐了下来。 我开始想周进会怎么样，他会被扣留多久，如果周进妈妈一直看不到他，我该再编个什么样的谎言来让她安心。 给周进打了电话，意料之中的关机，我又给左嘉文打了电话，希望她能给我出出主意。 “谋杀？”左嘉文在手机那头就尖叫起来，“他疯了吗？” “又没说就一定是他干的，他只是被怀疑。”我皱了眉头，“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觉得他像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左嘉文愣了几秒：“也是，我怀疑他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 于是左嘉文开始安慰我，说不是他做的，警察迟早会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我们不需要担心，人家也不是吃白饭的之类之类的。 “我现在担心的不只是这个，主要是他妈妈，周进如果一直不出现，他妈肯定要怀疑，到时候我怎么解释？”我气闷的问她。 左嘉文开始帮我想主意，也是左右都觉得不好，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忽然她很奇怪的问我：“轩轩，他妈怎么样跟你什么关系啊，以前她是你婆婆，现在你们俩就是路人，说难听点儿周进跟你都没什么关系了，你这么给他们母子操心，有必要么？” “说什么有没有必要，人命关天，他妈万一受不了刺激出什么三长两短，周进出来之后怎么接受的了。”我有点儿不耐烦，这种事情还需要解释么。 “他能不能接受关你什么事啊？”左嘉文却不依不饶，“轩轩，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周进真杀人了，他要偿命，那也是他的事，你现在根本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好歹夫妻一场，难道就在一边看着他妈一个人在医院干着急么？”我眉头皱的更厉害。 左嘉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冷哼了一声，“乔苡轩，你跟自己说那么多仁义道德有意思么，你直说你对周进旧情难舍不就得了，你直说你还把他当自己人不就好了，你整个季瑀江在旁边，根本就是耍人家小朋友玩儿呢。” “我没有！”我感觉我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好端端的讨论周进的事情，干嘛又扯到季瑀江身上，现在的情况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你怎么没有，你三天两头往前夫***病床前跑，我要是你男朋友，早就跟你闹翻了，人家又不是你爹，有责任宠着你啊。周进那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有什么好记挂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你！”左嘉文也在电话那边吼起来。 “可是袁婉茹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我根本不确定，但是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个替他开脱的理由。 左嘉文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合着你们全家都被袁婉茹那个婊.子给坑了？”左嘉文有点儿发傻，“她图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她人都死了。”我郁闷的垂下头。 “乔苡轩，那么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我。”左嘉文的语气忽然就严肃了起来，“假如回到当初，你知道了袁婉茹的孩子根本不是周进的，你还会引产，还会和周进离婚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吗？”我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必须说！”左嘉文的语气已经不止是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你好好想想，想清楚，我现在立刻去医院，我到了之后，你告诉我答案。” 左嘉文立刻切断电话，我握着手机，有点儿愣。呆了几秒之后，我开始考虑她的问题，如果当初我能知道这一切，我还会选择跟周进离婚吗？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4000字 我爱乔苡轩，很爱她，但是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句话，我觉得爱一个人并不需要说明，她能感觉到。 我第一次见到乔苡轩的时候，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笑容清浅却不客套，原本我还在为相亲而尴尬，然而看到她的瞬间，我忽然觉得心安。 我们就这么认识，平淡无波的吃了几次饭，然后我就对她求婚了，因为我知道，她就是我想要的妻子。 我们是闪婚的，那时候我并没有什么钱，所有的积蓄只够办婚宴，乔苡轩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店面，她的物质生活比我好的多。有同事跟我开玩笑说我命好，有老婆准备好了房子嫁给我，省了我一大笔钱。我知道他们是羡慕嫉妒，这年头像我这种没车没房没存款的男人，真的有些难娶到老婆，尤其是，我还出身农村，有个很多城里人都看不起的农妇母亲。 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我比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努力，我半工读了硕士学位，我可以为做一个好的策划案几天几夜不睡。 乔苡轩也没有看轻我，她说我成熟稳重，安定踏实，是个做老公的好人选，至于钱，她并不需要很多，够过日子就行。 看看，我并没有选错人，我的老婆是一个好女人。 我们婚后的生活很平静，我过的很幸福，我觉得这就是我向往的生活。我们很少争吵，乔苡轩是个很懂事识大体的女人，我也觉得我确实命好，有一个这样的老婆，夫复何求。 我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就好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是个不会风花雪月的男人，我只能努力的工作，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想她对婚姻的需求也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之间不需要风浪和考验，就这么安稳的幸福的过下去，就够了。 可是事与愿违，一切在她怀孕的那几个月，都变了。 我妈一直催我生孩子，我明白老人的心愿，他们都渴望一个孙子，结婚的第二年，我跟轩轩商量了这个事情，她也觉得孩子还是早点儿生比较好，大人少受罪，孩子也健康。 我们开始积极的备孕，我戒了烟，她买了些备孕的营养品来吃，然后如愿以偿的，轩轩怀孕了。 她的妊娠反应很厉害，我因为要上班根本没很多时间照顾她，于是我妈被我们接到家里来，希望长辈的经验能给我们带来安稳，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可是我错了，我就不该让我妈过来，她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想法根深蒂固，她甚至信了江湖骗子的话，认定了轩轩怀的是女孩，想着办法让她堕胎。 那时候的轩轩，心里一定是委屈的，我并不愿意跟妈妈作对，即便我知道她的要求十分可笑跟无理。但是我认为轩轩如此善解人意，一定不会让我为难，所以我选择了两不相帮，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偏不倚。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真是蠢透了，大约就是因为我的态度，让轩轩伤了心，也寒了意，为我们后来的离婚，埋下了深重的祸患。 我妈因为轩轩不肯流产，很不高兴，明里暗里给我发了很多牢骚，我只是安慰她，觉得她总能想通，毕竟那孩子是我的骨血，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是我的孩子，既然是我的孩子，我的母亲就一定会爱他，就像爱我那样。 可是我错了，因为我妈的为难，轩轩开始跟我吵架，我夹在她跟我妈之间不可避免的有些烦躁，说了错话，轩轩一气之下提到了离婚。当时我很怕，我真的怕她会冲动的离开我，好在母亲及时收敛，轩轩气过了那件事就翻篇了。 就在那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人，袁婉茹。她是我大学时候的恋人，我的初恋。 她的性格很要强，事事都要比别人好，而且她家里的条件很不错，她爸爸见过我一次，对我非常不满意，我知道他看不起我。 可是袁婉茹却认定了我是个潜力股，给我了许多鼓励的同时，也给了我太多的压力。那时候我还太年轻，所以我逃了，我没想到我们居然还会再见面，她家并不在我如今生活的城市。 我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我对她是有些歉疚的，我认为自己当初一声不吭的消失，是懦弱是不负责任，所以她提出一起吃饭的建议，我并没有拒绝，即便我妈也在。 我想反正我们的事情我妈也都知道，于是我在饭桌上跟她把话摊开了讲，我说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如今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就像个成年人那样互相祝福，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袁婉茹并没有表示反对，我以为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了，但是那天回去很晚轩轩起了疑心，为了让她安心，我给她坦白了袁婉茹的事情。 轩轩果然吃了点儿小醋，不过这挺正常不是吗，她还是那样大度，知道了就算了，并没有揪住不放。 可是袁婉茹接下来的表现让我开始郁闷了，她每天都给我发短信，专门找到我工作的广告公司，希望我们给她的厂子做宣传，还指定我负责她的案子。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想熟人毕竟好办事，却没想到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暗示我些什么。 我假装不懂，依然公事公办，可轩轩发现之后受不了了，我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有个男人整天缠着她，就算她对那个人不假辞色，我也会不开心的。可那段时间轩轩好像气昏了头，她嘴里说的都是些我从来没觉得她会说出的字眼儿，我不喜欢她这样，她是个好女人，不该那么说话。 在袁婉茹一再的到家里来，打着陪我妈的名义纠缠我的时候，轩轩终于爆发了，她逼我跟袁婉茹断绝往来，我从前觉得做人留一线，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撕破脸，日后好相见。可是我必须以轩轩为优先，她是我的妻子，即将成为我孩子的母亲，她才是陪我一生的女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于是我约了袁婉茹，想跟她把话说清楚，我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我现在只想跟轩轩好好生活，希望她不要再这么继续下去。 那天晚上我去了她家里，她已经知道了我是来做什么的，不过她表现的很平静，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她让我陪她喝几杯，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我的酒量很好，因为我这个职业的关系，应酬的时候都练出来了。 可是那天我明明没有喝多少，却醉了，不知道是袁婉茹的眼泪还是酒精让我发了昏，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跟袁婉茹躺在她的床上，我们都一丝不挂。 那个瞬间我觉得天塌地陷，我从来没有一秒钟想过要背叛轩轩，可我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又一次从袁婉茹身边逃走了，我只希望她把那晚的事情当做一次酒醉之后的放纵，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我给她留了字条，清楚明白的写了我所有的想法，我说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爱乔苡轩，比你想象的更爱。 我忐忑不安的回到家里，轩轩果然没有睡，她要我开灯，我甚至不敢看她。我觉得我对不起她，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事实摆在那里，我错了就是错了。 她哭了，就是静悄悄的掉眼泪，后来甚至吐了我一身，我知道她难受，除了求她原谅我没有为自己辩解。 轩轩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像在我心里狠狠扎了一刀，她一直那么信任我，我却让她失望了。我一晚上都在想她明天会怎么样，她会不会跟我说离婚，我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原谅我。 我一直战战兢兢，却没想到第二天她主动告诉我，她不想离婚。 那一刻我太高兴了，我很激动也很感动，我想我一定要好好对她，无论如何，这样的妻子我都要留住。即便轩轩那天提了一大堆的要求，但是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是一个犯过错的人，她这么做无可厚非。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我第二天去医院陪我妈检查的时候，会碰上袁婉茹，她说她能弄到专家号，我妈就请她到家里做客。我知道这不好，但是我没反对，我觉得现在她是我妈的客人，回家之后跟轩轩解释清楚就好。 可是回到家里，轩轩并不在，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以为她是去店里或者找闺蜜去了，然而晚上她都没回来，又没打电话，我就开始担心了。 袁婉茹一直都没走，就在家里跟我妈聊天，我没有理她，跑去检查手机才发现原来是我电话没电关机了。 这时候左嘉文来了家里，气势汹汹的进门就甩了袁婉茹一个巴掌。袁婉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向来不喜欢人出口成脏或者动手打人，就有些不高兴。结果左嘉文将袁婉茹大骂一通，我才知道原来轩轩进医院了。 我妈当时很担心，立刻打电话去询问状况，我很想去医院看看轩轩，但是她挂了我妈的电话，甚至关了手机，根本没有告诉我们她在哪个医院。 我妈开始唠叨她不懂事，我觉得很烦，轩轩如果还不懂事，那这个世界上还有懂事的女人吗？ 我第二天一早去找林姗姗，我觉得她的性格比左嘉文好说话，应该能听我解释清楚。果然林姗姗安静的听了我的解释，还说会帮我。 她带我跟我妈去了轩轩的病房，还帮我给轩轩说情，她让我在楼下等她，过了一会儿就带了轩轩下来，留了空间让我俩自己谈话。 我想这既然是误会一场，轩轩知道了肯定不会再生气了，可是我没想到她居然提出要跟我分开一段时间。我以为她想离开我，很害怕也很担心，但是我忽然又想通了，她或许是在家里太压抑了，她需要一些新鲜空气，需要有个地方让她喘息，需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我答应了，没让她走远，就说让她去左嘉文家里住下，毕竟左嘉文跟她关系亲近，也会好好照顾她，而且她也离我并不远，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能及时赶到。 我觉得这事情好不容易得到妥善解决，却没想到袁婉茹又跑来了医院，她在轩轩面前惺惺作态让我都觉得恶心，轩轩更是气的要命，当下就想抽她耳光。 我挡住了轩轩，并不是因为我在疼惜袁婉茹，只是我觉得轩轩这种好女人犯不着和袁婉茹生气，不该打袁婉茹来拉低自己的档次。我忘了轩轩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误解了我的行为，以为我是在维护袁婉茹，把我们俩都赶了出去。 我知道她在气头上，大约听不进我解释，所以我走了，想等她气消了再说。袁婉茹也追了出来，一个劲儿的跟我道歉。 我说如果你真觉得内疚，麻烦你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永远不要再出现，你的存在，对轩轩来说就是伤害。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恨我怨我都好，我只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们。 我回了家，我妈看到我脸色不好，居然给轩轩的妈妈打了电话，然后控诉了一堆轩轩的不是。当天轩轩的妈妈就来了，她将轩轩带回了家。 丈母娘说要见袁婉茹，我没劝说，直接给袁婉茹打了电话，我想女人的事情，大约女人之间更容易解决，可惜袁婉茹不在，她说她从医院离开就直接飞广州了。 丈母娘也没急，就这么住了下来，她对我妈的敌意那么明显，我知道是我妈理亏，大约我妈也心虚，丈母娘在这的时间，家里难得的安稳了一段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我妈执着的想让轩轩堕胎，甚至到了寻死觅活的程度，差点儿伤了轩轩肚子里的孩子，而她自己也因为受惊过度手脚发软，好在两人情况都不算严重，轩轩在医院观察，我妈在家休息，我也没让她去医院看轩轩。 我给轩轩道歉，我是真的很内疚，我没想到我妈会这样，我一直觉得她虽然没有文化可还是讲道理的人。轩轩很大度，她没有责怪我跟我妈，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命好的男人了。 我那时候都想好了，回家立刻给我妈做思想工作，不许她再提打胎的事，那是我跟轩轩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生下来。 自以为是的挽留 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与我作对，从医院回到家里的时候，袁婉茹居然已经在家等我，看见她的瞬间我心情就不好了，而她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几乎崩溃。 当着我妈的面，袁婉茹掏出一张验孕单，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我可以不负责，但是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来的目的，就是告诉我们她有了我的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你必须把孩子打掉，不要给我和我的家庭找麻烦。但是袁婉茹根本不听，她坚持说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几乎抓狂，我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巧，就那么一次她就怀孕了。 我妈突然插话进来，说毕竟孩子在袁婉茹的肚子里，人家生不生我们也管不着。我很惊讶，我妈怎么会这么想，我说轩轩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你亲孙子，你倒想方设法的逼她打胎，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外人，你反而不过问了？ 我实在是气急了，吼了我妈一通，我妈跟我吵起来，袁婉茹也在一边煽风点火，所以我把袁婉茹赶走了。 我并不认为她来说她怀孕的事情，并不像她自己标榜的那样，觉得我有知道的权力，我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逼我跟轩轩离婚，然后娶她，跟她共同养育那个孩子。 然而我把袁婉茹赶出去的事情，却把我妈惹急了，她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有个捡儿子的机会却生生推出去，我彻底受不了了。 “儿子儿子，你就知道儿子！”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对我妈说的最重的话，“你也是女的，你为什么没被流掉！” 我妈被我气的浑身发抖，直接昏了过去，这时候我才后悔了。我不该冲动之下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她是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的妈妈啊。 我立刻打了120，这时候才想起身上的钱恐怕不够支付费用，赶紧给轩轩打电话问她银行卡在哪里。我没有告诉她是我妈犯病了，轩轩还在医院，她现在需要安心休养，我妈由我照顾就好。 我没敢动我妈，等着医务人员来将她抬走的，好在她在救护车上就醒了，但是她很生气，根本不理我。 医生给我妈检查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建议她住院控制一下血压，高血压是会导致猝死的，我不敢小视，立刻给我妈办了住院手续。 “你把轩轩叫来，我有话要跟她说。”这是我妈在病房里说的第一句话，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心里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她刚刚进医院，我不想再刺激她，所以假装给轩轩打了个电话，说明天早上再去接她。 我怕轩轩跟我妈两边都怀疑，所以干脆把手机关了，我想只要平安无事到第二天，我妈的血压降下去些，我再去轩轩那边跟她说今天晚上的事情。 第二天去，我被丈母娘狠狠抽了一顿巴掌，我这辈子还是头回挨人耳光，从小到大，我妈都没舍得打我这么重。我已经用了最卑微的姿态哀求，然而轩轩依然不肯原谅我。 我没想到袁婉茹居然将那张验孕单留在了我家，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妈惹她不开心的缘故，才坚持跟我离婚的。 我想她只是在气头上，不如过几天等她气消了我再来，我忍了三天，没敢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敢打电话惹她不高兴，跟我妈不停的赌气，就为了让她安静的消气。我却没想到我错了，错的离谱，等我再去看她，她已经做了引产手术。 那时候我是真的被打击傻了，她不是就是生气而已么，为什么会引产了？所以说前几天她对我说要离婚，并不是太生气了随口说的，而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当时袁婉茹也正好去医院看轩轩，虽然轩轩对她的态度格外的恶劣，我却还只是以为轩轩讨厌袁婉茹才那样的，根本就没有往那张验孕单的方面想，还是袁婉茹告诉我，她昨天把病例单落在了我家，我才反应过来一向大度的轩轩，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执着，我简直笨的无可救药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租了间房子，然后收拾了我跟我妈的东西，搬了过去，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不如别再惹她不开心。 我不想跟轩轩离婚，但是我又不知道我还能用什么方法留住她。单位的事假已经结束了，老板催我回去上班，可我一点儿工作的心思都没有。我干脆递交了辞职信，老板以为是我老婆跟我妈相继入院让我精疲力尽，表示了大度的理解，说档案先留在公司，给我放个大假，等我休息好了再回去。 我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生活，从前应酬的时候，只嫌酒量不够大，这时候却嫌自己太能喝了，我很难喝醉，啤酒洋酒白酒兑着喝，才能喝到忘记所有。 我没想到有一天轩轩会来酒吧找我，那天我喝多了，有个小偷想偷我的钱包，被我揪住狠狠凑了一顿，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被碎酒瓶划破了脸，我想当时轩轩看到我的时候，我肯定是狼狈极了。 虽然她冷着脸，虽然她没有问我任何问题，但是她来了，说明她还记挂着我，说明她对我并不算彻底绝情，我厚着脸皮死乞白赖的抱着她，对她说我不想跟她离婚，但是她只一个问题，就彻底击垮了我。 她问我：“周进，你知不知道引产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我几乎快崩溃了，我原本有一个安静幸福的家，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可是就这么短短几个月，我的老婆对我失望透顶，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家即将面临分崩离析的绝境。 那天我回去之后想了很多，我在想我和轩轩是怎么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这个境地的，诚然我妈的不可理喻是原因之一，但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袁婉茹的那张验孕单。 我忽然之间就觉得十分可疑，这几天我喝了多少酒我自己心里有数，那天在袁婉茹家里喝的不及这几天的一半，我怎么能喝到断片的程度。 而且她拿来的那张验孕单也很奇怪，是从病例里面撕下来的单张，她为什么不干脆把病历本一起拿来，附上b超图，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虽然我不愿意那么想，但是我不得不提，我并不算了解她现在的私生活，我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她还有没有其他对象，如果是她算错了日子，其实孩子并不是我的，这也是有可能的。 我好像忽然之间看到一丝希望，一丝让轩轩回心转意的希望，只要我能找到证据证明，袁婉茹的孩子并不是我的，那么轩轩就有可能不跟我离婚了。 我去找袁婉茹，想要知道我的推测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她居然不肯见我，刻意的躲着我，我在她厂子外面蹲守，才发现她果然还有其他男人。 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再找她证实了，她这段时间完全没有联系过我，已经说明她对我完全失去了兴趣。那一刻我是真的恨不得掐死她，我的家被她毁了，而她却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逍遥自在。 我很想轩轩，所以那天晚上我偷偷去了她家，我只想看看她，那么晚了她应该睡了，我就可以在她床边肆无忌惮的好好看她一会儿。 但是她没睡，以为家里来了小偷，还冲我发了通脾气，警告我以后不要再去她找她。我只好求她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能证明袁婉茹的孩子并不是我的，她或许就能回心转意了。 我没有跟任何人讲，只身前往广州，袁婉茹是在广州查出怀孕的，我得去找到那个帮她做检查的医生。 然而广州那么大，我也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做的检查，只能一家一家医院去找，大海捞针一般，但是我没气馁，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我还不能抓住，那我跟轩轩就彻底没希望了。 我走遍了广州大大小小的医院，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那个给袁婉茹检查的医生，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袁婉茹会把验孕单从病例上撕下来，因为就在我去找她摊牌的那天，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 从头到尾，都是袁婉茹设了一个局，她用谎言和眼泪骗的我们团团转，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十分开心，我想我终于找到了跟轩轩复合的可能，然而我妈却突然住院，我急匆匆的赶回去，还没来得及向轩轩解释一切，她却告诉我，她已经去警察局告了我妈敲诈和诽谤。 我都懵了，我去广州才多久，怎么我妈和她都闹到这种地步了？等她走出医院我才反应过来，想把她追回来好好问问情况，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她跟另一个男人在空荡的街道上拥抱，那个男人我见过，她曾经告诉我是一个店里的顾客。 原来她早就不耐烦我了，我还自以为是的在挽留她，或许我才是看不清的那一个。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在我妈的抱怨之下，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跟那个男人有什么。 我终于绝望了，我想我们还是离婚吧，谁都不要再拖累谁。 我爱她，至今依然爱。 警察来找我妈问话的时候，我的愤怒几乎让我失去了理智，我认为轩轩简直绝情到了骨子里，我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再跟她扯上关系，立刻跟她提了离婚。当医生告诉我，我妈的肿瘤是恶性的时候，我脑袋里浮现的是祸不单行这个词。 想到我妈或许不久于人世，我心里的悲凉像是化不开冰寒，但是为了让她安心手术，我又必须强做笑脸，让她的情绪不要太激动。 或许人真的能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我妈在手术前忽然提出要见轩轩，她说她心里不安，我居然会觉得，她这是人之将死的状态。 轩轩来了，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给我脸色，她虽然因为接到电话太晚，并没有在我妈进手术室之前赶到，我当时只想让我妈心情稍微好一点儿，所以提出请求，希望她在医院等我妈醒来。 轩轩答应了，真的留下陪我等，我看到她给那个男的打电话，我以为我会愤怒，其实我是心酸。 我说让她回去，她拒绝了，不仅陪我等着，还替我买水买饭，安慰我。当时我就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想着过去的种种，感觉自己真的是误会了她。 她是一个这样善良的女人，警察的事情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妈的病来的太突然，大家都措手不及。 我忍不住问了她，那个男人对她好不好，她微笑着点头，说很好。她的笑容是那么澄净，语气也那么自然，我想她跟他在一起或许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幸福吧。 我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我对幸福的定义，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我以为我们的婚姻原本是很美满的，可是为什么从前她偶尔会露出无奈和寂寥的眼神？ 那个男人一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她回家没有，我想他肯定是吃醋了。客观来讲，我和轩轩如今已是陌路人，即便我妈现在这样的状况，但是说起来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已经不能让她幸福，就不要再破坏她的幸福了，所以我让她回去了。 我想我就不要再联系她了，让她过她自己的生活去吧，但是当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当她晚上忽然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又无法不激动。 我克制的压抑着那种感觉，我不想再扰乱她的生活，我觉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拖着患有癌症的母亲，对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是祸害。 当她提出让我去她那里洗个澡睡一觉，她来替我守夜的时候，我心里的感动无法用言语描述。 我开始后悔我为什么要冲动之下那么快跟她离了婚，我为什么不能再拖一下，我为什么要被愤怒蒙蔽了理智。我不是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女人么？ 我原想去她那里稍作休息就回来，可我真的太累了，轩轩说的没错，三十大几的人了，精力确实没有二十岁的时候好。我的脑袋挨到枕头的瞬间，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入眠，就连定好的手机闹铃都没有把我叫醒，这一觉，我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男朋友来的时候。 那个男人见到开门的是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愤怒也有失望，我想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以为他会冲进来找轩轩，却没想到他只是一言不发的走了。我来不及追他，立刻穿戴赶往医院，好在去的不算太晚，他们并没有吵起来。 然后，那个男人搂着轩轩的肩膀走了，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对我宣告所有权，轩轩现在是她的，我已经出局了。 我从来没想过跟那个男人单独见面，他在十几分钟之后回来，找我拿轩轩家里的钥匙。我并没有跟他说要对轩轩好之类的话，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但是我很想问轩轩，他们有没有闹的不愉快，准备给她发条短信，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她家。我想我有理由去看看她，赶紧往她家走，见到的是她准备和那个男人一起出去，他们带着行李，想来要在外面过夜吧。 我心里感觉被刺了一下，但是我知道，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找的。我妈无理取闹的时候，我没有阻拦，袁婉茹纠缠不停的时候，我没有决绝，所以她才会受了那么多伤害，遭了那么多罪，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欠她的，从物质到感情，我找不到没有不亏欠她的地方。可是我又什么都给不了她，只能给她一个承诺。 从她家回到医院，看到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母亲，我真的很想流泪。如果轩轩没有跟我离婚，她此时一定在这里陪我，如今我独自承受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想到她跟那个男人处的很好，我真的忍不住嫉妒，虽然对自己说不要再去阻碍她得到幸福，可真的看到他们在一起，我几乎难受的要窒息。 母亲手术之后大都在昏迷，我原本就心里压抑沉重，那天我更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妈妈的病可以治，可我跟轩轩之间的裂痕，却无法弥补了。 好在我妈终于清醒了，医生检查过后转入了普通病房，继续稳定一段时间就能进行第二次手术，我连日的压抑总算得以纾解，我给轩轩打电话说了这个好消息，我想她心里肯定会记挂着我妈的病情。 其实我妈还没来得及提，我就给轩轩说希望她第二天来看看我妈，我也想见她，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感觉，如今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格外想念她。 轩轩当晚就赶来看我妈，我很开心，我觉得她对我应该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当我妈提出让我们复婚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是的，从前我对不起她，为什么我不去弥补，如果以前我做错了，那么以后我就改，我们毕竟曾经有过两年的婚姻，还差点儿有了一个孩子，我们有感情基础，为什么我要放弃。 我爱她，至今依然爱啊。 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一点儿都不想跟我复婚，她认为我说复婚是为了哄我妈妈开心，她说我无耻，还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就跑了。 我妈刚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又被转进监护病房，我不能离开，我是真的很想追过去向她说明，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对她的感情从来没有消失过，其实从头到尾我都不想跟她离婚，我觉得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妻子。 我在医院的走廊转来转去，想着自己该怎么让她相信我的话，我把她怀孕之后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从她生气说跟我妈没有相近的三观，我以为她嫌弃我妈开始，到她想去买化妆品，我怀疑她与别人暧昧，还有她发脾气砸了手机，砸了我们的结婚照，跟我妈吵架导致我妈晕倒，我误会她不讲道理。 那段时间我们俩都很不开心，但是她依然是在好好尽一个做妻子做媳妇的责任，如果不是袁婉茹，我们还是会继续在一起。 袁婉茹！有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既然袁婉茹才是我们离婚的关键，那么我跟轩轩复婚的钥匙说不定就在她身上。 轩轩虽然一直没说，但是我感觉的出来，她并不完全相信袁婉茹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想只要我去找袁婉茹，把我在广州查到的事情全部摊到她面前，然后再请她给轩轩解释说明一下，那么轩轩一定会相信我的话。 这样一来，我跟轩轩复婚就有可能了！ 我跟医生确定了我妈三个小时之内醒不了，立刻拿着东西赶去了袁婉茹那里，我都忘记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在不在，就直接找上了她家。 来开门的袁婉茹看到我，显得很惊讶也有些心虚，但是很快她又拿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质问我来做什么。 我看到她的肚子，如果按照她说的，她是跟我那一晚才怀孕的，她的肚子不该有现在这么大，轩轩也是三个月的时候才开始显怀的。 我说我有些事情必须跟你讲，但是袁婉茹不肯让我进去，我从包里拿出她在广州那家医院的病例档案复印件，她才愣了，我趁机挤进了门。 她屋子里的变化很大，虽然之前只来过一次，也并没有好好看，但是很明显，她家里的家具都是最近才换过的，墙边还有没来得及挂上的婚纱照。 “你要结婚了？”这次轮到我惊讶，我之前看到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那个男的是个中年人，明显是有家有室的。 “对，所以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袁婉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我离开。 我说只要你答应我，和我一起去见轩轩，跟她说明你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我就立刻消失，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的生活。否则，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未婚夫，看看他能不能接受自己戴了绿帽子。 “你这个疯子！”袁婉茹十分愤怒，她不肯跟我去见轩轩，还不停的咒骂我，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当初表现的对我旧情难舍，却在之后又忽然不闻不问。 原来当初我跟她分手之后，一声不吭的消失，导致她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她恨我，见不得我好，所以我们偶遇之后，她精心策划了一切，做出情不自禁的模样，根本就是为了让我跟轩轩闹翻离婚。 “你当初甩我甩的不是很痛快么，怎么样，现在被甩了，滋味不错吧？”袁婉茹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是狰狞的，“想让我给你当和事老，周进，你做梦！” 104 我的迷惑与茫然 我是怎么看周进这个人的呢？ 我一直认为周进踏实稳重，是个搭伙过日子的好人选。他不浪漫同时也不奢侈，除了应酬从来不会晚归，对于物质有要求但是不强求，工作认真上进，似乎想想都是优点。 我对他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太木讷，没情趣没乐趣，我觉得我们的婚姻死水无澜，让我有些厌倦。 周进不会对我嘘寒问暖，但是会默默的帮我准备好冬衣，我不爱吃芹菜，每次挑出来拨到盘子边他会夹过去吃掉，我不会做饭，他也没有嫌弃过，甚至没有催我学，他对我好像并没有任何要求，我们的婚姻之中，我可以任性可以为所欲为，只要没有太过分，他几乎从不计较。 这或许是我之前不想离婚的原因，跟他在一起，我求的就是个安稳，他给了我一个平淡也舒适的环境，或许家就该是那个样子。 如果没有袁婉茹的那张验孕单，我想我应该不会跟他离婚，周进是有底线的人，她妈妈闹得过分了，他也会阻拦。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已经跟季瑀江在一起，虽然我并不认为季瑀江是个能过日子的男人，也没考虑过以后那么遥远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将这次恋爱当做儿戏，我享受他带给我的激情和浪漫，那是跟周进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过的心动体验。 季瑀江说他爱我，我相信如此，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至少这一刻我很清楚他对我的感情。而周进呢，我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我从来没问过他是否爱我，我也不敢问，我怕得到让我失望的答案。 我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看不到前路，也不想回头，我想要浪漫激情的生活，我又想要安稳舒适的家庭，我觉得可能是我太贪心了，鱼与熊掌我都想要，哪个都舍不得。 左嘉文到了，见我坐在椅子上发呆，也没有出声，就悄悄的在我旁边坐下，过了好久，我终于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就掉下眼泪。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很茫然，我甚至想逃走，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安静的蜷缩一段时日。等这些让我迷茫的问题都过去了，我再回来过我自己的生活，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爱季瑀江吗？”左嘉文低声问我。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但是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那你还爱周进吗？”左嘉文又问我，她用了“还”，说明她认为我以前是爱周进的，可我以前真的爱他吗？ 我问左嘉文，你觉得以前我爱周进吗，为什么我越来越不确定，或者我从来都敢确定过。 “你愿意跟他生儿育女，在他出轨之后仍然不想离婚，你忍受他妈对你的刁难，难道不算爱吗？否则你早就该把他甩了，乔苡轩，你不是林姗姗，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左嘉文扳正我的肩膀，“你是不是该做个抉择，季瑀江或者周进，你是一个人，没法分成两半。” “我不想选。”我觉得头很疼，我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你还打算脚踏两只船？”左嘉文皱着眉头，“轩轩，你没那个本事，你也不是那种人。” “让我静一静行吗？”我拂开左嘉文的手，“我现在脑子很乱。” 左嘉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拍拍我的肩膀，换了另一个问题：“你相信周进杀了人吗？” 我摇头，很肯定的说，我不信，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不足以让我相信。 “我知道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只希望他妈在这段时间里情况不要再生变化。”我看了眼监护室里正在昏睡的周进妈妈，叹了口气。 左嘉文陪我在医院待了一整天，期间周进妈妈醒来过一次，不过并不太清醒，我打着手势告诉她，周进太累了，还在睡，她艰难的点头表示理解。 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祈祷周进能快点儿出来，这个借口用一次两次就罢了，明天必须换一个理由才行。 晚饭的时候季瑀江来了，左嘉文见状让我们出去聊聊，她帮我在这守着。她悄悄地给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和季瑀江走了。 我们没去别处，买了外卖回了我家，我觉得没有任何地方比家里更让我感觉安全舒适，也没有一个地方更适合现在让我跟季瑀江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季瑀江张口第一个问题就让我为难。我不敢说我甚至还不确定爱不爱你，更提不上不再爱这件事情。 “季瑀江，能不能告诉我，你每天都是怎么过的？”我给自己冲了蜂蜜柠檬水，我觉得喝这个能让我心里舒坦。 季瑀江有点儿懵，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他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来替你说吧。”我双手握住水杯，正色看他。 我说睡觉吃饭洗漱这些必要时间，原本一个人每天最多只要十小时，而你每天超过一半时间都在床上，睡或者不睡都一样。你追求生活品质，吃饭从来不进大排档，或许会为了一份好吃的红豆糕从城东跑去城西。你买东西从来只看喜不喜欢不看价钱，过的可以说是挥金如土的日子。你的钱从哪里来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你赚的，因为你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赚钱。 我说我看到的你，是一个有情趣有品味的年轻男人，但是我却看不到你的上进心，我记得你从前说我一直在混吃等死，但是我倒觉得你才是混吃等死的那一个。吃喝玩乐你样样精通，但是一间咖啡店的改进计划半个月了都没见你催手下拿出来。或许你有一辈子躺着都花不完的钱，但是那不是你赚来的，如果有一天你没了钱，我不知道你还剩下什么。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没用的一个男人。”季瑀江愣了半天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说你没用，我只是觉得你缺乏努力和动力，你才二十四，一辈子那么长，难道你都没有想过，等你老了玩不动了，你还能干什么？”我很认真的看着季瑀江，“虽然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可是除了玩，我没看出你擅长任何其他事情。” “我不需要。”季瑀江倔强的看着我，“你说对了，我确实有一辈子躺着也花不完的钱，我可以花天酒地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从来没有想过没了钱我还剩什么，因为我银行里的存款或许有些人挣十辈子都挣不到。” “你说我没有上进心，可是你说一个人如果生来就有花不完的钱，还需要努力去争取什么呢？我对艺术学术没有兴趣就不行吗？我就是喜欢玩难道碍着谁了吗？我又不害人我只是过我想过的生活，难道哪里错了么？” 季瑀江一口气反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嘴唇蠕动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没错，或许是我错了，我们本不是一类人，我不该用我的标准去衡量他的生活。 “所以乔乔，你现在知道了，我并不需要上进心这个东西，我可以自傲的说那是穷人才需要的，我很富有，我只要随心所欲过我想过的日子就够了。”季瑀江从我手里拿掉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握住我的手，“我想要的生活是有你一直陪着我，你可以不要再理那个周进，好好跟我在一起吗？” 我愣愣的看着季瑀江，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花来，我觉得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想跟我共度余生，但是我又不确定他是这个意思。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周进那样，如果说周进是一座沉默的山峦，季瑀江就是飘在天空的云朵。周进虽然木讷，但是我看得见摸得着靠得住，他给我厚重的安全感。而季瑀江美丽梦幻，却总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他可能今日喜欢你，明天就变了心意，他随时可能被风吹走，只要他开心，他甚至可以远渡重洋到另一个地方去。 就好像我确定这一刻他是爱我的，可我却不敢确定，他会爱我多久。 “季瑀江，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行吗？”我低下头，“我还不确定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我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不想将来后悔，我希望我能做一个让我不留遗憾的决定。” “我等你。”季瑀江点头，“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送走他以后，我回了医院。 “怎么样？”左嘉文凑过来问我。 “没怎么样。”我笑着摇摇头。 我说我好像两个都爱也好像两个都不爱，我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想明白，还有两个月我就要二十九岁了，我希望自己在三十岁之前，能够决定自己这一辈子到底该怎么过。 一年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我觉得足够我考虑清楚，也足够我看清这两个男人，眼下，我只希望他们都能安静的等待我的决定，不要催促，不要逼迫。 “如果他们都等不及呢？”左嘉文皱了眉头，“一年不长，可也不算短啊。” “那就随缘吧。”我叹了口气。 001 我要爱他 赵之源说，我是一个像藤蔓一般的女人，我柔弱无依楚楚可怜，天生应该有个人来做我的依靠，给予我最好的保护。 米靖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我从前一直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攀附的那棵树，我的根系深埋在他的身体里，我们相依相偎，我们同生共死。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我理解错了，米靖的意思是，我是一株可怕的寄生藤，娇嫩无辜的外表之下，是掠夺他人，是捆绑束缚。 他想将我连根拔起，又怕自己会被伤的百孔千疮，所以他想让我失去养分自然枯萎。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可是最后，在我终于准备放手的前夕，他不见了。 无影无踪，杳无音讯，彻底的像是从来没有到这个世界上来过。 我迷失了，弄丢了自己的一切，浑浑噩噩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就清醒了，我知道米靖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他的爱和恨都已经成为往事。 所以我对赵之源说，我们回去吧，我想轩轩和小文了。 赵之源说，好。然后我们买了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了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城市。 我叫林姗姗，米靖是我活到二十八岁唯一的恋人，也是与我有七年婚姻的丈夫。而赵之源，是米靖的姐夫。 我们的故事，要从十二年前开始说起。 那时候的我还留着马尾辫，我小学一年级就学会了自己扎辫子。说来可笑，其实小时候我不爱留长发，因为每次外婆帮我梳头的时候都会把我的头皮拽的特别疼，她骂我是拖油瓶，什么都不会干还要白吃饭，因为剪头发要花钱，所以我一直留着辫子，也早早的学会了自己梳头。 我与这个城市里许多女孩子一样，读普通的学校，成绩不好不坏，胆小而且很怕黑，有时候会被班里的调皮男生欺负。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爸妈，也没有朋友，外婆说我是我妈扔给她的野种，但是她心好看不得我被冻死饿死，所以一直养着我。 至于我妈，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的模样，而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外婆也不知道。 我外婆总说我没用，什么都不会，饭也烧不好，衣服也洗不干净，念书也念不好。不知道是她说的太多了，还是我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我也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天生就是拖累别人的。 可我又舍不得去死，于是就硬着头皮死乞白赖的活着。由于我太没用，所以我不可能让自己过的很好，于是我总是梦想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他有干净的眉眼和温暖的胸膛，他很爱我，会牵着我的手，带我脱离现在的生活。 然后我遇到了米靖，他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我，他说他注意我很久了，他喜欢我，想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记得他那时候的笑容温暖澄澈，带着小鹿一般的无辜与忐忑不安，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那一刻我认定，米靖就是来带我脱离苦海的那个男人，虽然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要爱他。 “你叫什么名字？” “米靖。” “你喜欢我吗？” “当然了。” “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002 你想不想试试? 我觉得用突飞猛进简直不足以形容我与米靖之间关系的发展速度，我在知道他名字的当天，就满心喜悦的被他牵着手送回家，一个星期以后，我懵懂的献出初吻。米靖甚至暗示想跟我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但是我假装没有听懂，因为我还没准备好，觉得有些害怕。 我想我的大脑恐怕欺骗了我，曾经年少的时候，我一直觉得米靖是个好男孩，以后会是个好丈夫，因为他是注定要带我脱离苦海的男人，他不可能有哪里不好。 他会给我买零食，在课间的时候送到我的班里，放学之后总要和我单独待一会儿才肯回家，他偶尔会给我传小纸条，里面写着一句甜蜜的情话。 我生日的时候他送我一本漂亮的日记本，带着密码锁，后来那个本子被我们用来写交换日记，他有时候会在里面夹一点儿小东西，比如一片洁白的羽毛，或者风干的红叶做成的书签。 我们在日记本里互诉相思，他说他爱我胜过世上一切。我信了，并且坚信不疑，我对自己说，林姗姗，你是个没用的人，有这样一个好男孩爱你，你该用尽全力的珍惜。 我真的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迎合他，他喜欢抱着我，喜欢亲吻我，我从来都不曾拒绝，尽管他的手会有意无意的碰到我的胸部，我脸都憋的通红，依然不想推开他。 我用替同学写作业得来的报酬，买了粗毛线和棒针签子，偷偷在外婆睡着之后给他织了一条围巾。最普通的平针，纯白的颜色，没有任何装饰。我打算在圣诞节的时候送给他，也顺便庆祝我们恋爱半年。 米靖和我一样没有爸妈，这让我对他的感情更加浓厚，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不过米靖的姐姐米楠对他非常好，米靖说她特宠他，对他几乎千依百顺，就连他不喜欢跟姐姐姐夫一起住，想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他姐姐都同意了。 平安夜那天正好是周五，我逃了晚自习去了米靖家里，他买了肯德基。对当年的我来说，肯德基算得上大餐，我们盘腿坐在沙发上啃着鸡翅看电视，我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然后米靖对我说，电视没意思，我们看片子吧。 “好啊，你喜欢看什么就放什么吧，我陪你一起看。”我吮着手指上残留的油脂，毫无戒心的对米靖说。 米靖放了一张碟进dvd，是一部韩国的搞笑片，一开始的情节还蛮正常的，我看的也挺专注，但是后来片子里越来越多有关性的内容出现，我开始觉得不太自在。 我偷偷用余光去瞄米靖的表情，他的模样挺入戏，好像并不太在意那些情节，纯粹是在看搞笑的模样，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老土，也继续关注起影片的内容。 但是后来有一段滚床单的戏码，拍的感觉很是激情，我不好意思的低头喝可乐，掩饰着脸上的尴尬，这时候米靖忽然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姗姗，你想不想试试？” 003 卫生间的动静 原本我是靠着米靖肩膀看影片的，他的手就搭在我的腰上，我伸手去拿可乐的时候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再回到原位，就已经变成了我靠在他怀里。 我听到米靖略显粗重的呼吸，他呼出的气让我脸上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我紧紧咬着可乐的吸管，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想拒绝他，但是我又很害怕，他的手不知何时从我的毛衣底下伸进去，但是由于我的秋衣别在牛仔裤里面，他很急切的想要拽出来，结果碰翻了我手里的可乐。 我“啊”的叫了一声，可乐洒的满地都是，还弄湿了我的裤子，我立刻站起来，赶紧拿纸巾去擦。 “脱了晾干再穿吧。”米靖从我手里抢过纸巾，就开始脱我的牛仔裤，我可能是太紧张了，一把推开他，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到了门口。 “姗姗！”米靖叫我的语气有些懊恼，也有些生气，我觉得我肯定惹他不高兴了。 “太晚了，再不回去我外婆要骂我了。”我指了指墙上的挂表，脸上挂了讨好的笑容，“再有十分钟就要下晚自习了。” “待会儿我打车送你回去，很快就到家的。”米靖也没穿拖鞋就那么跑了过来，他揽住我的腰，亲吻我的额头鼻尖。 我两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眼睛瞪的圆圆的，我甚至能感觉到米靖的睫毛扫在我脸上，有些痒。 “闭上眼睛。”米靖在我眼皮上轻轻啄一下，我被催眠似的把眼睛闭上了，他的吻在那一秒变得灼热无比，他的舌头轻易刺入我的嘴巴里，扫过里面的每一块空间。 我被他亲的头晕脑胀，整个人都被他压在门口的墙壁前，当他略有些冰凉的手贴上我胸口的皮肤，我被这么一激，浑身打了个颤，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我哭了，先是哽咽着，后来直接哭出了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要哭，但是我哭的特别伤心，爹死娘嫁人一样，把米靖给吓坏了。 “对不起姗姗。”米靖慌张的给我道歉，帮我擦眼泪，还给我整理衣服。 而我，就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除了哭什么都不管，直到米靖帮我把衣服全部重新理好，我才像被关了开关似的，止住了眼泪。 “我送你回家，你等我一下。”米靖的语气特别郁闷，垂头丧气的去了卫生间。我抹了把脸，把衣服松了松弄舒服些，然后开始穿鞋。 我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些奇怪的动静，好像刚才看的那部片子里，那个男人在和女人缠绵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我心里觉得好奇，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前面，把耳朵贴在门上。 米靖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那样清晰，我忽然就明白了他在干什么，脸瞬间憋的通红，呆呆的站在那里忘了离开。 然后里面的声响停止了，米靖拉开门，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立刻低头向他道歉，其实我还没明白我是为什么道歉，因为我偷听，还是因为我拒绝。 “那个，没事。”米靖假装毫不在意的把我拨转过去，“回家吧。” 那一刻我心里特别难受，但是到底难受什么我又说不清楚。同时我又觉得感动，米靖如此爱我，如此珍惜我，他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更不会因为这个责怪我。 那个时候的我是如此天真，我不知道一个男人在那个年纪到底有多么精力旺盛，当一个男人的大脑被下半身支配的时候，能做出的事情，或许我连想都想不到。 004 搬去跟我住吧 “念书念书，你就知道念书，你成绩差的要死，还念什么书。”晚上虽然米靖确实打车送我回去，但是由于平安夜的缘故，车不好打，我回家迟了，外婆很生气，不停的骂我。 她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就算念成博士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嫁出去，变成赔钱货。更何况我成绩还不拔尖，高中的学费那么贵，今天要买卷子，明天要买资料，花了她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赚回来。 我默默的缩在床上看英语书，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我就是不想面对外婆。我是个懦弱的人，有时候外婆打骂我狠了，我都恨不得她从楼梯上摔下去就那么死掉，可是我又怕没了她，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外婆骂了我半天见我没反应，气的随手抄起杯子就朝我扔过来，我下意识的全身紧缩，杯子砸在墙上碎了，玻璃渣掉的满床都是。 “死丫头，害我又要花钱！”外婆揪住我的头发打我，我的手撑在床上，被碎玻璃划破，血抹的墙上被面子上都是。 “洗去！”外婆打累了，她年纪大了没有太多力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喘粗气。我用卫生纸盖住伤口，然后拿透明胶带缠住，扯下被套去清洗。 洗衣粉蛰的我伤口生疼，后来手被冷水冻木了，我也不疼了。我在心里默默诅咒外婆，希望她快点儿老，那样她就没力气再打我了。 我想那个时候我还不懂爱和感恩，我只知道外婆不喜欢我，她养着我又怨着我，那样矛盾的感情使得年少的我无法理解，所以我也有些恨她，尤其是和米靖在一起之后。 每一次外婆发脾气打了我，我都会和米靖说，米靖一开始会很温柔的亲吻我的头发，说以后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后来米靖会心疼的数落我，说她打你，你不会躲啊，你怎么这么傻？ 我想告诉他我不敢躲，因为如果我躲了，外婆会打的更狠。但是我不愿意跟他顶嘴，我就希望他心疼我。 第二天我手上的伤口发炎了，整只左手肿的像猪蹄。米靖看到之后，让我去找班主任请假，他说外婆不管我，他管，他要带我去医院看手。班主任见我的手那样也没有为难我，赶紧让我去看看。 米靖领着我去了人民医院，我从来没到这个医院看过病，以前有个小病小痛都是硬抗，实在抗不过就自己在药店买点药吃吃，最多去小诊所打个肌肉针，人民医院不在我消费的水平线内。 医生检查了我的伤口，给我开了消炎的外用药，嘱咐我伤口好之前不能见水，还开了吊针让我打。 从挂号到买药，米靖出了所有的钱，一共八十九块五毛，对于没有零花钱的我，这是一笔巨款，短期内我还不起。 “你外婆真不是个东西。”米靖陪我打吊针的时候愤愤的在一边咒骂。 我默默的低着头，眼泪不小心就掉出来。 “姗姗，要不你别跟你外婆过了，搬到我那去住吧。”米靖忽然抬头对我说。 005 我姐在里面 我承认我很心动，感觉像是一个美味的蛋糕摆在我面前，只要我点点头，甜味的奶油就会凑到我嘴边。 可是我却不敢点头，从小到大，我都是跟外婆一起生活的，她是我的家长我的监护人，我还不到十八岁，如果我跑去跟米靖一起住，外婆会不会报警，学校里会不会闹的人尽皆知，我以后该怎么办？ “不行，外婆都那么大岁数了。”我口是心非的说着，我不能丢下外婆不管，其实我那个年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责任。 “唉。”米靖叹了口气，“以后你别惹她不高兴了，嘴巴甜点儿。” 我点头，轻轻将脑袋放在米靖肩上。 那天打完针，我没有回学校，原本周六就只有半天课，我还有些庆幸自己逃过了今天的英语测验。我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了家，外婆对于我没有带书包回去，根本就没在意。 下午外婆去社保局办事，我借口学校要办元旦板报跑去了米靖家里，我事先并没有告诉米靖我要去，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站在他家门口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然后才轻轻敲响了门，但是米靖没应声。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明明有人在的。 我又敲了一次门，更用力些，这时候米靖不耐烦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 “谁啊！” “是我。” “你稍等啊！” 我隐约听到屋子里好像有女生的声音，我想可能是米靖在看电视，我在门外站了好久，米靖才跑来打开了门，但是他没让我进去，而是赶紧把门虚掩住，走到了门外面。 “你怎么来了，我姐在呢。”米靖小声给我说，还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样子很心虚。 “哦，我不知道，对不起啊，那我走了。”我觉得米靖肯定是怕让他姐知道，他在跟我谈恋爱，我也怕被家长知道，所以我挺心慌的，说完就走。 “哎！”米靖又拉住了我，低声在耳边问，“你今天可以在外面待多久？” “晚饭前回去就行。”我心里泛起一丝喜悦和期待。 “那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米靖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路口那有家蛋糕店，我把我姐哄走了就去找你。” 我听话的接过那一百块钱，然后小心翼翼的捏在手心里，把手揣进口袋。但是我走到蛋糕店门口的时候又改变主意了，他昨天才给我垫了几十块钱医药费，我不能乱花他的钱了。 我怕钱丢了，放进羽绒服内侧的口袋里，然后回了他家的楼道。米靖住三楼，我就在四楼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我想这样他姐走的时候我也能知道，而且不会被发现。 大冬天的，坐那里还是挺冷的，我抱着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想着一会儿他姐走了，我就能进去了，然后就傻了吧唧的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米靖家的门响，我掩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出，支起耳朵听着下面的动静。 “讨厌，说好今天一直陪我的，现在又让我走。”有个女的用撒娇的口气说，我感觉这不像一个姐姐对弟弟说话的态度。 “行了，我姐要来我也没办法，你赶紧回去，别让我姐看见了。” 006 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原来里面那个女的根本不是米靖的姐姐，我愣了，脑袋懵懵的。直到那个女的走了，米靖重新进去，门合上时发出的那一声响，才把我拉回现实。 刚才走掉的那个女孩，跟米靖什么关系？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么，他不是对我一直都很好么，为什么他家里会有别的女孩去？ 听那个女孩说话的语气，两人很亲密呀，那我算什么呢？ 我呆呆的走到米靖家门口，却没有敲门，就低头站在那一直哭。米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如果他不要我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毫无希望的生活里去？ 门没过多久就开了，穿戴整齐的米靖手里还拎着垃圾袋，我抬起满是眼泪的脸看他，他的表情有惊讶还有心虚。几秒之后他把手里的垃圾放在门口，用很关心的语气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我摇头，还在流眼泪，米靖又问我是不是手疼，我也摇头。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米靖皱起了眉头，他的眉毛很浓也很好看，衬得整张脸都那么英气，即便是皱着眉，也一样帅气。 “我刚才在楼上。”我抹了一把眼角，“我听见了。” 米靖身子一僵，垂下脸去。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哭着问他，好像被抛弃的小狗。 “怎么会呢。”米靖伸手搂住我的肩头，然后带我进了屋子，顺手关紧了门。 米靖将我安置在沙发上坐下，又拿纸巾给我擦眼泪，动作很轻，他用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姗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别哭。 那年天真的我多么害怕自己没有人疼，没有人宠，所以他的话轻易就让我止住了眼泪。他说他最喜欢我，我却忘了，这句话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他喜欢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那你为什么让她来你家。”我扁着嘴看米靖。 米靖沉默了大约一分钟，然后握住我的肩膀，非常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他说，姗姗，我十八岁了，我是个成年男人，我有我的需要。有些东西你不能给我，我也不想强迫你做什么，所以只能用别的途径解决。 “我比她更爱你，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咬着嘴唇看米靖。 “别勉强自己。”米靖笑了，淡淡的，却重重的刺激了我。 我用力咬这下唇，低头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然后脱掉了自己的毛衣。我的手一直在发抖，不严重却控制不住。 米靖没有阻止我，他就在一边看着我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丢开，直到只剩下内衣裤。 米靖家里虽然不冷，但是我两条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我抱着双臂，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脑袋重的根本抬不起来。 米靖忽然把我横抱了起来，直接走进了卧室，被窝里面并不凉，还有些微的余温，但是我却忍不住想往一起缩。 米靖飞快的脱掉了身上的衣物，滚烫的皮肤贴在我身上，他轻易便展平我的四肢，细密而厚重吻不断落下来。 007 你快躲起来! 不知道是我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米靖摆弄了半天都无法彻底进入,我除了疼什么也感觉不到，米靖撑着身子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了床上。 我立刻蜷缩起身体，米靖从床头的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吐了口浓浓的烟雾。 “对不起。”我很难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而且他这样之后，我还算不算处女了，我也不敢确定。 米靖没说话，腾出一只胳膊把我搂了过去，我靠在他肩上，肌肤与他紧密相贴，能够清楚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米靖就这么抱着我吸完了一支烟，期间我们俩谁都没说话，我想哭，但是忍住了。烟蒂被米靖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他刚朝我转过脸，忽然敲门的声音响了。 “毛毛，你在不在？”说话的是个女人。 米靖立刻就慌神了，从床上跳下去，七手八脚的往身上套衣服。 “你躲起来，快点儿！”米靖飞快的低声对我说，“我姐来了！” 或许是米靖今天用他姐姐做挡箭牌的次数太多了，米楠真的来了。她又敲了一次门，我吓的六神无主，光着脚跑去客厅，把我的衣服全部抱起来，然后又跑回了卧室。 “进去，别出声！”米靖已经打开了衣柜的门，我想也不想一头钻进去，咬着嘴唇大气都不敢出。 米楠已经有些不耐烦，咚咚的拍着门，米靖应一声“来了”，将卧室门关上，然后才出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干嘛呢。”米楠的语气听着好像就是随口抱怨一句。 “刚没听见。”米靖含含糊糊的回答。 米楠也没在意，开始跟米靖说话，问他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学校去没去啊之类的事情。 我抱着衣服藏在衣柜里，心跳的像擂鼓，我生怕下一秒米楠就会发现我的存在，然后打开衣柜将赤身**的我揪出来狠狠奚落一番，再趾高气昂的告诉我，她要见我的家长。 我把自己吓的浑身发抖，为了不让牙齿打颤，我紧紧咬着后槽牙，把脸埋在衣服里，心里不断的祈祷米楠快点儿走。但是米楠似乎没有一点儿离开的意思，一直在客厅和米靖聊天。 米楠在向米靖抱怨她老公，说他整天忙着工作，根本没时间陪她，经常三更半夜喝的醉醺醺的回家，还经常不接电话，她怀疑她老公在外面有女人了。她好像就是来对米靖诉苦的，听说话的声音，她心情不怎么样。 于是我更担心，一旦被发现，她会不会把气撒在我头上，我甚至想了好多她会骂我的难听字眼儿。 “姐夫哪儿有那个精力。”米靖笑着给米楠宽心，“再说哪个女人能比我姐好啊。” 米靖把米楠夸的天上没有地下无双，我在心里想着，如果我也像米靖这么会说话，外婆或许会对我好一点，哪怕一点点。 “臭小子就会哄我。”我听见米楠轻快的语气，想来她心情应该好多了，尤其是她说她要赶紧去美容院，我心里更是激动。 “那你赶紧去，再晚会儿美容院关门了。”我想米靖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我被发现，他姐肯定也会说他的，否则他不能让我藏起来。 “还早呢，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块儿吃个饭，然后我再去。”米楠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如果米靖出去，势必要进来换衣服，门一开米楠看见床上那么乱，会不会怀疑什么？ 还有我的内衣！ 我忽然就冒出了一头的汗，之前我的内衣裤都是米靖脱掉的，刚才慌忙之间我也忘记拿，万一他姐看到了，那我就藏不住了。 怎么办？ 008 一门之隔 我听到米靖给米楠说不用了，他才吃过不久根本就不饿，还说外面的馆子都吃腻了，总之就是不想跟米楠一起去吃饭。 “臭小子，我们多久才坐一张桌子上吃顿饭啊，你不饿也得陪我去。”米楠哼了一声。 然后我听到卧室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米靖，他之前穿的衣服就扔在床上，所以他并没有开衣柜。 可是我的心依然提在嗓子眼儿，米靖在床上翻着，大约是在找袜子，然后被子一抖，我的内裤掉了出来。 透过衣柜门的缝隙，我看见米靖不慌不忙的背着身子，把我的内裤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他找到了自己的袜子，坐在床上慢条斯理的穿，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往衣柜的方向瞟过。 “好了没有啊。”米楠在客厅催促起米靖，之后她干脆走进了卧室。 我两手捂在口鼻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全身缩的更紧。我瞪大了眼睛从缝隙里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米楠，从衣柜的缝隙里看的并不太清楚，她有一头漂亮的栗色大卷发，妖娆的垂在肩膀处，细腰长腿，即便穿着拖鞋，身材也显得很高挑。我并没有看到她的正脸，只是猜测应该很漂亮，米靖的脸就很漂亮。 “怎么穿这件毛衣，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件蓝色的呢？”米楠歪了下脑袋，“换那个。” 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像擂鼓，急切的祈祷着米楠千万不要转身把衣柜门拉开。 “吃个饭而已，别折腾了。”米靖起身推着米楠往门外走，我知道他是不敢开衣柜。 好在米楠也没坚持，然后我听到他们俩开了门，锁转动了两圈，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在衣柜里又坐了一会儿，大约过了五分钟，我才推开衣柜门，小心翼翼的抱着衣服下地，冰凉的触感通过脚底传上来，我忍不住抖了抖。 米靖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我赶紧穿上衣服，然后从他写字台上找了张便签纸写了条说我得回家了，可我又怕他看不到，就压在了床头的烟灰缸下面。 走出卧室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床铺上一团乱，放烟灰缸的那个床头柜跟前还丢着两个烟头，书柜上的东西乱七八糟。 我探头看了一眼表，还有点儿时间，于是我跑去找工具，将米靖的家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了一遍。做完这一切我觉得很开心，一直以来我都感觉是米靖在为我付出，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今天我总算找到了一点儿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这事十分微不足道。左手的伤口又有些隐隐作痛，但是我疼的很开心。 四点整，我必须赶回家了，周末的晚饭外婆是不做的，她说我既然得空了，就该我做。 我拉好羽绒服，却找不到我的鞋子，想来是刚才米靖去给米楠开门的时候，顺手藏在哪儿了。翻遍了鞋柜，茶几下面和沙发底下我也爬下去看了，可是都没有。最后我在阳台门后找到了我的鞋，如此一番折腾，已经快四点半，我赶紧去开门打算飞奔回家，可是门却又打不开了。 我忽然想起米靖走的时候，我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是把我就这么锁在屋子里了。即便我打车回家，也要最少十五分钟时间，米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完蛋了，外婆又要骂我了。 009 和母亲一样的血 那是我无比煎熬的一个小时，我在米靖的家里走了无数圈，那可是米靖的家啊，如果不是着急，我肯定会偷偷拉开他写字台的抽屉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什么小秘密，或者在他床上狠狠滚两圈，用力呼吸一下沾满他气味的枕头。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变暗，我想着外婆会怎么打骂我，泪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完全没有任何心情做别的事情。 现在想想我真的很后悔，那么好的一次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如果我拉开米靖的床头柜抽屉，看到里面用了半盒的雨衣，或者在他书柜上翻看一下那些本子，知道除了我之外他还有多少“女朋友”，或许后来我就不会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不过也不一定，我那个时候脑子里全是米靖的好，他是我青春时期灰暗生活中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我或许依然舍不得离开他，就如同后来我一直坚信他会浪子回头一般。 米靖在五点半的时候回来了，看见红着眼圈坐在沙发上的我，立刻就扔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把我抱在了怀里。 “姗姗，对不起，你受委屈了。”米靖吻着我的头发对我说，语气里尽是抱歉和温柔。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时间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米靖说着和我一起往外走，然后打车把我送到了巷口。下车之后我想起他给我的一百块钱还在羽绒服口袋里，想还给他，他不要。 “你拿着吧，万一有事可以应个急。”米靖把我握着钱的手塞回口袋里，“快回家吧，要不你外婆又要发脾气了。” 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飞快的一吻，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去。我那一刻就是脑子有些热，根本就忘了自己站在邻里前后都是熟人的地方，等我想起这茬事，已经晚了。 也不知道外婆是从哪里听到了我和米靖的事情，她翻出了我压在褥子下面的日记本，因为打不开锁而直接扯烂了外面的硬皮，那写满我心事和对米靖爱慕的浅蓝色纸张，凌乱的散在桌子上。 “不要脸的烂货！”外婆一巴掌抽在我脸上，打的我脑子都嗡嗡直响，“骨子里就改不了风骚的性子，你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不愧是母女两个！” 我捂着脸低头站在外婆面前，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外婆第一次主动在我面前提起母亲，却没想到是这样难听的形容。 外婆很生气，扯着我的头发不停的打我，一边骂我一边骂我妈，从她口中颠三倒四的辱骂之中，我大约知道了，原来我妈当年是跟着一个男人跑了，活活气死了外公，两年后大着肚子回家，生下我之后人又不知道去了哪儿。 外婆说我流着和我妈一样放荡的血，说我是大贱人生下的小贱人，说我该死，她就不该发善心把我养这么大，早该把我扔了。 那时正是过年前半个月，马上就要期末考，可我却在那一年离开了学校，因为我怀孕了。 010 相爱才会这么做 我的成绩原本就挣扎在中游，和米靖在一起之后我对学习更是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了，我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米靖，上课的时候老师的嘴巴开开合合讲了些什么，我几乎都听不进去了。 于是我的成绩开始下滑，外婆看过我的期末考试成绩单之后，狠狠把我打了一顿，我知道她觉得我如果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将来就没法养她，于是我更没有心情念书。 我开始频繁的逃课去米靖那里，我觉得全世界只有他的怀抱是温暖的，让我迷恋让我沉醉。班主任叫我去谈话，我就说我外婆病了需要人照顾，外婆从来不到学校里来，她说她怕丢人，所以我根本不怕我的谎言被揭穿。老师们也都知道我家里的情况，除了叹气鼓励我，并没有说太多别的什么，于是我更加肆无忌惮。 之前在米靖面前的主动，让他彻底放下了顾忌，他最终还是成功的引导我完成了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的转变。那天他搂着我靠在床头吸烟的时候，脸上尽是心满意足的爽快，而我忍着身体的疼痛蜷缩在他旁边，也觉得非常高兴。 我把我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了米靖，我最爱的人，同时这个男人也爱我，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米靖对于我的身体非常迷恋，只要我去他家里，他就一定会要我，或许外婆说的是真的，我骨子里就是流着放荡的血，对于米靖的要求我再也没有拒绝过，哪怕他拉着我一起看三级片，让我学里面那些女人那样跟他zuo爱，我也同意了。 一开始我会觉得羞耻，但是米靖在一边不断的鼓励我，开导我，而且每次他成功说服我换一个新花样，他都会特别兴奋特别开心，所以我也就慢慢习惯了。我觉得这件事就像米靖说的那样，是因为我们相爱才会做的，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也是我能讨好他最直接快速的方法。 从冬到夏，又从夏到冬，我觉得米靖对我的感情愈发浓厚，最明显的体现就是他对我的身体永远不知疲倦。我再也没有在他那里撞见过别的女孩，我认为我赢了，我让米靖知道了我是最爱他的那一个。 米靖喜欢刺激，有时候会和我在外面做那事，黑暗的隐蔽的角落，每次我都紧张的要命，但是米靖却格外亢奋，所以偶尔顾不得许多，就会she在里面。 有时候我会忘记买避孕药，但是由于一直没出什么事，我也抱着侥幸的心理，所以渐渐的就不太管了。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连着两个月没来大姨妈的时候，才终于慌了神。原本我跟米靖打算偷偷找个诊所去做了，但是我外婆发现了这件事，她把我关在房里，告诉我如果不说是哪个混蛋做的好事，她就不给我饭吃。 我抗争了三天，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最终还是供出了米靖的名字，我心灰意冷，觉得米靖恐怕会恨死我，哭的天昏地暗，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011 有一种感情叫做恨 外婆带着我，米楠带着米靖，我们四个坐在餐厅包厢的桌子前，菜已经凉了，却谁都没有动筷子。 我第一次好好的看清了米楠的脸，她确实长得很漂亮，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平添几分妩媚。我觉得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所以后来当我知道赵之源要跟她离婚的时候，我十分想不通。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女人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依然是无法留住男人的心的，何况女人的青春那么易逝。 扯远了，还是继续说那天的事情吧。 外婆的意思是，我们家闺女被你们家孩子破了身，如今又怀了孕，这事儿得你们负责，要么两人立刻就结婚，要么就陪二十万，否则就要上法院告米靖。 “阿姨，他们俩还这么小，怎么结婚。”米楠脸上的表情非常镇定，没有因为外婆抬出法律机关而显出丝毫的慌乱。 我跟米靖都低着头，偷偷拿余光去瞄别人。 “那就把婚定了，先摆酒，至于证以后再扯。”外婆也一点儿都不着急，“反正她肚子里是你们家孩子的种，我不会养的。” “开什么玩笑，他们自己都还是小孩，怎么养孩子，又不是过家家呢。”米楠轻笑了一声，“做了去吧，我们出钱。” “你想的真美，做了你们能给多少，我家孩子小小年纪又伤身又伤心，还影响以后找老公，谁负责啊？”外婆毫不让步。 “阿姨，现在什么年代了，谁计较那些啊。”米楠笑着对我外婆说，“不怕您笑话，我是二婚，我老公有车有房有存款，比谁差啊？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那些，您家闺女模样水灵，害怕嫁不出去？” 外婆和米楠你来我往，我跟米靖默不作声，我感觉我不像是被家长带来跟对方讨公道的，倒像是一件货物，一件被人弄坏了要求赔偿的货物。 原本我就不想来，因为我根本不怪米靖，此时他们如此**裸的讨价还价，让我更是觉得无比羞耻，我已经不再偷看他们的表情，垂着头直想哭。但是我没哭，我使劲掐着大腿，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最后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两人达成协议，我由他们家人带着去医院做人流手术，之后小月也留在他们家养身体，米家要给我五万块钱赔偿身心损失，当然钱是要在手术前给外婆的。 外婆终于动了筷子，而米楠只是敷衍的喝了两口汤，就带着米靖走了，我一点儿都吃不下，就坐在一边发呆。 “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你也别怪我不讲人情。”外婆边吃边跟我说，眼睛都没看我，“我养你到这么大，供你吃穿上学，原本还指望你能嫁个好人家，我也能享享福。但是你实在没出息的厉害，才五万块钱就给打发了，你这十几年花了我多少个五万，你自己算算。” 我的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牙齿咬的腮帮子都酸疼，外婆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等着养肥就杀了卖肉的猪。 我心里有种叫做恨的情绪，开始疯狂的滋长，我希望外婆死，立刻，马上！ 012 恐惧也悲伤 那天外婆打包了所有的剩菜让我拎着，说让我拿回去放冰箱里慢慢吃，米靖带我去做手术之前，她不会再做饭了。 回家上楼的时候，我从第一级台阶开始，就狠狠盯着外婆的后背，盘算什么时候推她一把，可以让她滚下楼梯摔死。 我还要把这些菜都扔到她脸上，因为我觉得她是个恶毒的女人，简直就像灰姑娘的后母。 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那些灰色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盘桓了一段时间，被我驱赶走了。我不敢这么做，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我想外婆有句话是对的，我没用，下不了如此狠心也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第二天，米靖来家里接我，给了外婆厚厚一叠用牛皮纸包起来的钱。我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原本就打算走了，但是外婆没让我们走，她当着我们俩的面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又带着我们一起去银行把钱存成存单，然后才放我们走了。 外婆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她卖掉了似的，她就这么**裸的将我的尊严剥下来踩了无数遍，我恨死她了。 米靖让我先把行李放去他家，米楠不在，我一个劲儿的给米靖道歉，眼泪流的满脸。我说都是我不好，被外婆发现了我们的事，我昨天不想去的，还有你姐是不是骂你了，你要不高兴你就跟我说。 “没事没事。”米靖搂着我柔声安慰我，“姗姗不哭了，啊。” 米靖对我说，让我怀孕的人是他，他就应该负责，这事无论落在哪个女孩身上，家里人肯定都会这么气愤，至于那五万块钱，如果我外婆拿了能对我发点儿善心，那就算没白白给她。 我又想起外婆在手指上吐了口水，坐在桌边数钱的模样，低头紧紧咬着牙，心里诅咒了她一万遍。 我跟米靖在他家等到午饭过后，米楠都一直没来，米靖不耐烦了说不等了，他带我去医院就行。我们俩穿戴完毕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终于有人敲门了。 “你怎么才来啊。”米靖埋怨着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不是米楠，而是一个男人。 我看不出他确切的年岁，三十岁左右吧，短发休闲装，个子很高，他长得并不好看，尤其是他还面无表情，让我有点儿怕，下意识的低了头躲在米靖的背后。 “你姐不太舒服，我送你们去。”男人淡淡的瞥了我跟米靖一眼，“看来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米靖背过一只手把我的手牵住，然后和那个男人一起下了楼，那个男人是开车来的，我们俩钻进后座，米靖对我做了个口型，“我姐夫”。我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挨着米靖低下头。 我觉得米靖的姐姐姐夫对我的映像恐怕就此毁了，或许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他们会勒令米靖不许在跟我来往，我忽然就开始觉得悲伤，紧紧攥着米靖的手，好像我一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013 不过呢…… 一路上我只顾着担心以后是不是再见不到米靖，根本没有想过一会儿的手术会怎么样，直到护士叫我的名字，我才想起害怕。 米靖拍着我的手背说没事，无痛手术，不会怎么样的，让我放宽心。我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手术室，医生说打完麻药我就会睡着，醒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根本不会疼，但是我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样，虽然迷迷糊糊，却一直清醒着。 这是我第一次打麻药，也是这次我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抗麻的人存在。 当冰冷的机械进入我的身体，我疼的差点儿从手术台上跳起来，几个护士一边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一边按住我的手脚不让我动，以防手术出意外。 我简直就是数着秒过的，手术做完之后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手术台上，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然后医生他们出去了，米靖进来帮我穿裤子，因为我不知道做完人流会像来大姨妈那样流血，也没带卫生巾，好在冬天穿的厚，而我也顾不得会把裤子弄脏了。 休息了大约半小时，米靖扶着我出去，直接往停车场走，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钻进车里之后一句话都不想说，就闭着眼睛靠在米靖肩上。 等我睁开眼睛，车子到了一栋小白楼前，我们并没有回米靖家里，而是到了米靖姐姐姐夫家。 “在这住一个星期再回去。”米靖的姐夫面无表情的对米靖说，“让你带回去你也不会照顾，万一落下病根，对谁都不好。” 我不知道米靖的姐夫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态，但是我觉得他至少是为我好，所以他说完之后我对他就不像之前那么怕了，不过还是有点儿怯，我想他不笑，大约是不爱笑吧。 小白楼是独栋的别墅，卧室都在二楼，我直接就被米靖带去客卧了，由于做手术之前不能吃东西，这会儿我疼的劲儿也下去了好多，我觉得饿了。 “我去找找有没有吃的。”米靖给我盖了被子出去，我立刻坐起来，这床单恐怕很贵，我不想把血弄在上面，于是我就去找卫生间。 我捂着肚子出去，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然后米靖的姐夫从一间卧室出来，问我在找什么。 “我想去厕所。”我说话的声音特别小，纯属不好意思。 “那边，最后一间。”米靖的姐夫给我指了指方向，“水龙头往右是热水。” 我飞快的点头说谢谢，然后就往卫生间跑，头一直低着不敢抬，进去把门扣上，我才长舒一口气。 让我激动的是我找到了卫生巾，心里稍稍放下来点儿，洗手的时候热水从我手上流过去，我不禁有些感慨，有钱人家里的日子就是过的舒服。 但是如果有的选，我并不想在这里住，每天都要跟米靖的姐姐姐夫打照面，我就觉得无比别扭。我很怕自己会做什么让他们看不上的事情，使得他们对我的映像变得更加糟糕，我并不想离开米靖。 回卧室的时候米靖已经在等我了，他给我拿了一包梳打，还有红糖水，他说保姆正在给我炖鸡汤，一会儿好了就可以吃了。 “你姐姐他们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我一边低头喝着红糖水，一边忍不住问米靖，“我外婆问你们要这么多钱……” “关你什么事，钱又不是你要的。”米靖甩甩手，“你就是爱胡思乱想，这几天安心在这住着吧，把身体养好。” 我没有再说话，我不能再惹得米靖烦我，乖乖吃了半包梳打，我就窝在床上发呆。米靖不是能闲住的人，跑出去抱了台笔记本电脑回来，坐在一边的桌子那玩。 我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挺满足的，他并没有因为外婆而责怪我，这时候也陪着我，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说等我养好身体，就不跟我来往了这种话。 屋子里热，我没多久就觉得困了，这时候保姆来叫我们吃饭，我之前吃了半包梳打又喝了红糖水，已经不怎么饿了，原本不想吃，但是想想人家专门给我熬了鸡汤，我不能不识好歹，还是强打精神下了楼。 我以为这顿饭就是我跟米靖吃，毕竟早就过了午饭时间，没想到进了餐厅，米靖的姐姐姐夫都已经坐好了，我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米楠并没有理我，就好像我是空气一样，还是米靖的姐夫头也没抬的吐了个“坐”字，我和米靖才挨着坐下了。 饭很丰盛，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鸡汤，熬得肉烂骨酥，吃的人想把舌头都咽下去。但是我不想被米楠他们嘲笑土气，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就说饱了。 除了我大家都还在吃，我也不好意思离席，就又盛了汤小口的喝着，忽然米楠眉头一皱，瞪了我一眼，“喝汤不要发出声音。” 我被惊了一下，一口汤卡在喉咙里立刻就呛得咳嗽起来，米楠嫌弃的丢了我一个白眼，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吧，慢点儿喝，还好多呢。”米靖帮我拍着后背，他也是好心，但是他这话说的我更觉得丢人，好像我是怕别人抢似的。 “好了，谢谢。”我摆手坐正身子，这次连头都不敢抬，我觉得米楠和他老公肯定都在看我的笑话。 “今天汤烧的不错，明天再做点儿。”米靖的姐夫忽然淡淡的开了口。 我仿佛触电般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理我，纯粹是发表个人意见的感觉，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在帮我圆场。 我有些丧气的重新把头底下，却不敢再小口喝汤了，我怕米楠不高兴。 终于大家都吃好饭了，我迫不及待的回了卧室，钻进被窝之后，米靖无聊的坐在一边吸烟。 “怎么不玩电脑了？”我问他。 “破电脑上连个游戏都没有，就只有扫雷纸牌，太没劲了。”米靖弹了下烟灰，凑过来把我搂住，“姗姗，我回我那去拷几个游戏，再给你带几张碟过来，也不能总让你躺这发呆吧，那不得急死。” “我不着急。”我咬着嘴唇低头小声说。我不想让米靖走，我一个人在他姐姐家，会觉得不自在，而且我害怕米楠会来说些羞辱我的话，她不喜欢我，我看的出来。 “可是你的东西还在我家呢，你总不能这一个星期都不换衣服吧。”米靖说的我没法反驳了，只能点头。 “那你快点儿回来啊。”我眨巴着眼睛，拽着他的衣袖看他。 “嗯，一会儿就来。”米靖笑着在我嘴唇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丢了烟头走了，脚步飞快，连卧室的门都没关好。 我把没有熄灭的烟头按灭，然后去关门，手刚握上门把手，米楠已经站在门口笑意嫣然的看着我。 “姐姐。”我叫了一声，然后低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干嘛。 “不让我进去么，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家啊。”米楠轻笑着问我，我赶紧让开地方让她进来，紧张的两手纠结在身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怕米楠，而且不是怯米靖姐夫的那种，在她面前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看我不顺眼。 米楠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眯了眼睛看我的脸，就好像流氓调戏小姑娘似的，我心跳的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牙齿紧紧咬着，一直垂着眼帘。 “嗯，年轻就是不一样，这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了。”米楠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左右转了转，端详了一会儿，才松了手。 我的脑袋垂的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坐吧，我又不吃人。”米楠吃吃笑了笑，然后自己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我也赶紧在床沿上坐下，依然不敢看她的脸。她双腿斜着交叠，我低头只能看到她修长迷人的小腿，大冬天的，她只穿了条厚丝袜，薄薄的真丝睡袍垂在她腿边，看着我就觉得冷。 “你跟米靖的事情呢，我原本是不想管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有死去活来的谈过恋爱，打胎也算不得什么，你说是不是？”米楠顿了顿，语气忽然一厉，“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该看着对方的脸么，这是基本的礼貌！” 我吓得抖了抖，赶紧抬头看向她，她嘴角边噙着些淡淡的笑意，明明是天使一般的脸，可我却浑身生寒，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个大美女，而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魔。 “嗯，别怕，我就是跟你随便聊聊。”米楠一只手虚托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其实你挺好的，干干净净的，长得也漂亮，对我们米靖也死心塌地，不过呢……” 米楠没有继续说，我被她勾起了好奇，紧紧盯着她的脸。 “姐姐，是不是我外婆问你要钱，所以你不高兴了？”我鼓起勇气，小声的问了一句。 014 我觉得米靖就很好 “哈哈哈……”米楠被我这一个问题问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眼里都泛出了泪花，好像我刚刚说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其实我都快紧张死了。 不过她这么一笑，我倒放松了不少，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望着她，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林姗姗对吧，你可真逗。”米楠揩了下眼角，“这是什么年头，这种事情出来了，哪儿有不趁机敲一笔的，如果我跟你外婆换个位置，我也不会手软。” 我暗舒一口气，看来她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可是她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不过什么呢？我疑惑的看着她，轻咬下唇，寻思该不该问清楚。 “行了，你也别想太多，你才多大点儿，这么早就想以后，不嫌累得慌么。”米楠正了正色，“姐姐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结婚太早没什么好处，你见过的男人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好的。” “我觉得米靖就很好。”我小声嘀咕。我觉得米楠跟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我考虑什么的，而是她不喜欢我跟米靖在一起。 “如果你只吃了一个苹果，就不再尝试了，怎么知道后面的苹果是不是更甜呢？”米楠嘴角边噙着些淡淡的笑意，“我也不多说了，你们的年纪摆在这，一时新鲜谁都不可避免，日子长着呢，你拿不拿得住我们家毛毛，还是两说，谁能知道以后呢，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米楠的脸，脑子里更迷糊了，她这态度好像并不反对我跟米靖交往，只是觉得我们俩没法长久罢了，她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 “嗯，我知道了，姐姐。”虽然不确定她的意图，但我还是乖巧的点了头，她是米靖的亲姐姐，必须讨她喜欢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米楠感慨似的说了句，然后起来伸了个懒腰，她的曲线如此优美，每一处的比例都仿佛恰到好处，看的我有些呆。 我忍不住低头瞥了下自己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的青涩身体，一种浓浓的自卑感从心底泛上来。 “你睡会儿吧，我不打扰你了。”米楠吃吃轻笑，走到我面前，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这一周就好好住着吧。” 我傻乎乎的点头，米楠转身便出去了，还帮我带上了门，直到她轻盈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我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忽然脑袋里冒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这样一个尤物，为什么会嫁给那个男人呢？我记得米靖说过，他叫赵之源，与米楠一样也是二婚，他虽然身材挺拔长得却不够帅气，感觉又不贴心，冷冰冰的不爱笑，到底哪儿好啊？ 是因为他有钱吗？ 从小就穷的我对于钱的好处是相当明白的，但是我却没见过什么钱，我想一个买得起独栋别墅的男人，应该算是很有钱的了吧。 我听说米靖的姐夫给他姐姐开了家店，纯粹是为了让米楠打发时间的，而他姐夫有自己的公司，具体做什么我也没问过，反正米靖整天无所事事，考试总挂还零花钱充裕，我想也是他姐夫的关系。 我在床上呆坐了大约半个小时，米靖却还没回来，我等得无聊，就钻进被子里躺着，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没开灯，之前没拉窗帘所以光线也并不算很暗，我隐约听到些歌声，应该谁开着是客厅的音响。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因为米靖并不在身边，我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想他是不是怕吵着我睡觉所以在楼下呢，我就起来去找他。 我轻轻掂着脚尖走到楼梯口，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客厅里的灯亮着却并没有见人影，仔细听了会儿也没人说话，我忽然感觉心里发毛，有种自己身处恐怖片中的感觉。 “看什么呢？”米楠只是很轻的问了我一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我立刻转头，发现她拿着杯红酒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笑意，“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我看看米靖回来没有。”我条件反射的想低头，可又想起她下午跟我说话的时候，因为我没看她而变得严厉的语气，赶紧把下巴抬起来。 “女人呐。”米楠轻叹了一声，抿了口红酒，没再看我而是兀自下了楼。 我不知道米楠的意思是，米靖回来了还是没回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纠结着，米靖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来了。 “姐，有饭没，饿死我了。”米靖一边问一边换拖鞋，我立刻往楼下跑，看见他的脸那一刻，我特别开心。 “你回来啦！”我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他身上有很重的寒气，感觉好像在外面待了很久似的，“冷不冷？” “还说呢，好像降温了，冻死我了。”米靖搓了搓手。 我伸手想替他捂一下，他赶紧避开了，说我这几天不能受凉，我心里感觉暖暖的，抿着嘴看着他傻笑。 “自己去厨房找吧，中午的菜应该有剩下的，如果还没倒的话。”米楠懒懒的半卧在沙发上，红酒杯已经空了，她就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的玩着。 我跟着米靖去了厨房，很可惜的是，中午的剩菜已经倒了，冰箱里除了水果并没有能直接吃的东西，米靖郁闷的咂咂嘴，说还是叫外卖吧。 “米饭还有，要不我给你做炒饭吧。”我觉得做炒饭比较快，米靖怕是饿坏了，等外卖谁知道要等多久。 “也行。”米靖点了下头，然后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那你做好了叫我。” 我系上围裙，满心欢喜的给米靖做炒饭，这是我第一次给米靖做饭，虽然不是在他家里，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炒饭，但是我依然觉得很甜蜜，就好像一个给丈夫做饭的小妻子那样。我甚至一边剥葱一边小声的哼歌，那种快乐的感觉好像从心底漫出来，粉红色的泡泡扑啦啦的塞满胸膛。 饭是按照米靖平时的量炒的，做好之后我端上餐桌，还打了个紫菜蛋花汤，才去叫米靖来吃，当我系着围裙出现在客厅的时候，米楠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还会做饭？我以为刚才厨房里的是吴妈。” 我觉得米楠可能喝多了吧，她旁边小几上的红酒瓶已经只剩一半酒液，我跟米靖一起进厨房，然后只有他一个人出去，在厨房的那个肯定是我啊，吴妈根本没出现好不好。 “我做的不好，只能混混肚子。”我腼腆的对米楠笑了一下，怕饭凉了，急匆匆跑楼上卧室去找米靖。 米靖正在从移动硬盘里往电脑上拷贝游戏，见我进来就让我盯着点，然后他下去吃饭了。我帮他看着电脑，可能是因为无聊所以好奇他都拷了些什么游戏来，米靖玩的游戏特别多，我原本也想陪他玩，但是我进那些游戏之后，人物连路都不会走，最后只能作罢。 我一个个点开他移动硬盘里的文件夹来看，然后发现一个文件夹里全是视频文件，没多想就点了一个打开，没想到居然是一部日本的av片。 我以前只在米靖那里看过几部三级片，如此直接而**的影片强烈冲击着我的视觉神经，我羞的面红耳赤，脑子里乱成一团，忘了把播放器给关掉。 这时候有人敲了下门，我立刻慌了神，一时间居然忘记怎么把这个让人羞恼的片子关了，只能“啪”的一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我赶紧的跑去开门，米靖的姐夫站在外面，他问我晚上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我不想吃，不饿。”我心虚的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两只手紧紧捏着衣服的下摆，我在想他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如果听到了，他会怎么想我。 “嗯，那没事了。”米靖的姐夫说完，转身准备走了，然后又转回了头，“你没带换洗的衣服吧。” “在米靖那，他去给我拿了。”话说完，我才想起米靖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提我的包。 “待会儿我让吴妈给你先拿两套睡衣来。”米靖的姐夫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讲完他要讲的，然后就走了。 我关上门长长呼了口气，看来他刚才没听见，幸好幸好。 哎呀，不知道米靖的游戏会不会传输中断了！我赶紧跑回去把电脑打开，播放器刚刚跳出框框，我马上给关了，检查了一下游戏正在自动安装，我才放心了。 我也不敢再看米靖的移动硬盘，怕又弄出什么让我尴尬的东西，就定定坐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 米靖吃完回来，我给他让开地方，自己钻回了被窝里。 “姗姗，你刚才看什么了？”米靖松开鼠标，忽然回头问我。 “啊？没什么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事情。 “明明看了，还装。”米靖坏笑了一下，“怎么样，刺激么？” 我这才想起刚才无意中点开的av，脸瞬间涨的通红。 “还偷看，以后要看跟我一起看嘛。”米靖起身走到床边，手从我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揉上我的胸口。 015 被殃及的池鱼 我在纠结于该不该拒绝米靖的时候，吴妈敲门来给我送睡衣，她说睡衣是客用的，我穿有点儿大，她临时给我收了几针，可能不是很合身。 我急忙道谢，接过睡衣之后吴妈走了，回头米靖已经在看电脑，我悄悄舒了口气，还好不用我提醒他这几天我恐怕不方便爱爱，不配合的话，他会很不开心的。 我去洗手间换卫生巾，血比来大姨妈要少，我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微微有些担心，在马桶上坐了半天。 我想去问问米楠，她毕竟年龄摆在那，这些事情应该懂的吧。但是我又不太敢主动跟她说话，我就是怕她。 因为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回去要路过米楠他们那间主卧，而那么巧，我回去的时候刚好赵之源从卧室里出来。我看见他赶紧冲他点头打招呼，脚步都停了，想着等他下楼我再继续走。 赵之源穿戴整齐，似乎是要出门，而且很赶时间的模样，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下楼了。 之前他来问我吃不吃饭，还让吴妈给我送睡衣，我猜测他或许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是这会儿我又不确定了，他也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表示一下身为主人的客气而已。 我心情更低落，觉得在这个屋子里，除了米靖，谁都不欢迎我，谁都看我多余讨厌。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的更是战战兢兢，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完全不出卧室的门，一天大约有将近二十个小时都呆在床上睡觉，睡不着也硬睡，因为我也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了。 在米楠家里待到第五天的时候，我下面不再流血了，我想洗澡，可是米靖一直没有把我的换洗衣服拿来，我就跟他说我已经好了，想到他那去。 “那就走呗，反正我也待腻了。”米靖一口答应，然后我们换好衣服就准备走，我觉得我们至少给米楠和赵之源打个招呼，但是他们俩都不在家，米靖又迫不及待的要走，我只好写了个条拜托吴妈转给米靖的姐姐姐夫，说谢谢他们这几天的照顾。 赵之源他们这地方不好坐车，附近成片都是独栋的别墅，各家都有车，出租车根本不往这边来，我跟米靖走了好久才走到公交车站，我的羽绒服穿好几年了，保暖并不好，寒风吹的我瑟瑟发抖，我只能紧紧搂着米靖的胳膊。 正在等公交的时候，马路对面有人叫米靖，是个浓妆的女人，看起来好像跟米楠差不多岁数，从车窗里面朝米靖招手。米靖让我在那等他一下，然后他就过了马路，钻进了车子里。 我在公交车站等了好长时间，车都走了两班，米靖还没回来。我冻的不行，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用围巾堵住脸，才稍稍觉得好过了一点儿。 “你站在这干什么？”赵之源的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我也佩服他，我都把自己裹成这样了，他居然认出了我。 “我在等米靖。”我伸手给他指了下对面的车子。 “上来。”赵之源给我开了车门，我犹豫了一秒，因为实在太冷，最后还是钻了进去。车里的暖气热热的，我在手里呵了口热气使劲搓了几下，感觉好多了。 “你们要去哪儿？”赵之源问我。 “我们准备回家。”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在别人家蹭吃蹭喝好几天，没打招呼就走，我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不是说你这个月都住这边么，吴妈没有告诉你？”赵之源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刚还给吴妈给了条呢，她根本没有提啊，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然后赶紧补充说其实我去米靖那边住就行了，在这边太打扰他们。 “米靖会照顾人么？”赵之源终于笑了一声，冷笑，“你打算过去吃一个月泡面还是外卖？” “我会做饭。”我低头小声抗议，我觉得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在这边不方便。”赵之源用眼角斜着我，“你该知道你最好这个月都不要跟米靖有过度亲密的肢体接触吧。” 我的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我感觉他那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是一个饥渴的荡.妇，我立刻就想起那天他敲门的时候我不小心点开av，看来他是听见了。 “不是的，我的东西还在米靖家里。”我的声音小的简直像蚊子叫，脸上烫的快烧起来，这时候米靖忽然拉开了车门。 “还走的动么？”赵之源用很奇怪的语气问米靖，“还是上来吧。” 米靖什么也没说就钻进了后座，我之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米靖坐到了后面，本想也到后面去，结果赵之源甩了句“安全带”，就忽然发动了车子，我根本没时间换位置。 回到小白楼之后，米靖好像不太高兴，他拉着我急匆匆进了卧室，然后“咚”地摔上了门。 “你们刚在说什么。”米靖的脸已经拉的老长，语气也很不悦。 “没说什么啊，就是你姐夫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等你。”我没讲后面那些话，是因为我觉得赵之源那些话就是在嘲笑米靖的，更何况关于肢体接触那句，我也说不出口。 “没说什么你脸红成那样？”米靖眯起眼睛，“姗姗，你撒谎的技术不怎么样啊。” “你听我解释。”我急忙跟他坦白了赵之源问我是不是住着不方便的事，我都快哭出来了，之前不说是怕他不高兴，可是米靖误会我，那就更糟糕。 “你说他跟你讲，让你这个月别跟我做？”米靖微微勾了唇角，伸手揽住我的腰，与我鼻尖相贴。 我艰难的点头，觉得自己特别丢人。 “那你呢，你也这么想的？”米靖吮咬起我的耳垂，我的耳朵很敏感，脸颊上立刻开始泛麻。 “医生说不行。”我想挣扎又不敢，声音很小，两手紧紧抵着米靖的胸口，可根本没用力气推他，我怕他更生气。 “你不是说你好了么。”米靖的嘴唇从耳朵移到脖子，他已经开始动手脱我的衣服。 “别，我没洗澡呢。”我觉得有些难受，米靖好像并不是真心想跟我做的，他感觉在跟人赌气似的，而我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现在去洗，一起洗。”米靖从衣柜里扯出我的睡衣，塞到我手上，然后直接拉开了门往浴室走。 我抱着睡衣站在原地，心里特别委屈，我们以前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米靖就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挑逗我，我知道只要跟他一起进了浴室，他肯定不会真的单纯跟我洗个澡就出来，可我现在根本不能跟他做。 “愣着干嘛呢！”米靖回头见我还站在那，凶巴巴的吼了我一句，我吓得浑身一抖，知道自己已经惹他不开心了，赶紧跟上他。 “米靖，你过来一下。”赵之源简直神出鬼没，他站在书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米靖，但是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低头给米靖让开地方，他皱了下眉头，还是去了书房，门关上的瞬间，我感觉心里的委屈忽然就压抑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外冒。 在走廊上站了两分钟，米靖没出来，我不想惹得他更恼火，自己去了浴室。我洗的很快，只想在米靖进来之前赶紧洗完出去，结果我都把头发吹干了回到卧室钻进被窝，米靖还没回来。 我就靠在床头发呆，左等右等米靖都没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特别瞌睡，没坚持住给睡着了。 中午吴妈来叫我吃饭的时候我才起，我问她米靖在不在家，她说不知道，刚才去买菜了没注意，然后又给我说，赵先生之前交待过她，让她转告我这个月都住在这边，结果她早上忘了这回事，希望我别介意。 我连忙摆手说不要紧，你每天忙里忙外偶尔疏忽也是正常的，我心里感觉受宠若惊，吴妈是这个屋子里第一个对我这么客气的人。 到了餐厅我发现只有赵之源在，米靖和米楠都不知道没见人影，我坐在平时坐的那个位置上，想问他们两人呢，但是又不敢问。 或许是因为与他之前几次讲话大都很尴尬，我觉得心里别扭，也不好意思，就朝他点了下头，然后低头吃自己的。 “下午我让吴妈陪你去买点儿换洗的衣服，米靖今天有事，可能晚上都不回来。”赵之源冷不丁的冒了句话，我抬头去看他，他还是自顾在吃自己的饭，也根本没看我。 “嗯，知道了，谢谢。”我朝他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去米靖那边取我自己的衣服就行。” 我兜里只有二十块钱，还是半个月前米靖给我打车的，哪儿有钱买换洗衣服。 “你有他那的钥匙？”赵之源总算抬头赏了我一眼，“他姐都没有。” 我愣了一下，我确实没有米靖屋子的钥匙，他从来没给过我，我也没有想过要问他要，这怎么办。 “那我明天等他回来再去拿。”我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减了两分。 赵之源看了我几秒，然后收回了视线。 “吃完跟我一起上楼，我知道你没钱，不用不好意思。” 016 不该看到的场面 赵之源这句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我明白他大约只是觉得自己在称述一件事实，而我却羞的简直想钻到桌子下面去。我几乎把脸埋在碗里吃饭，连菜都不怎么挟了。 我很穷，这是我一直无法坦然面对的事情，外婆的生活并不拮据，她有退休工资，社保什么的也都很齐全，她只是不愿意给我多花一分钱罢了。或许是年少的时候实在太敏感，也可能是那份骨子里带来的自卑感作祟，提到钱我永远没法抬头挺胸不卑不亢。 我很快扒完了饭，收了碗就跑回了卧室里，我无法再跟赵之源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去，我想躲开他，我希望他们谁都不要再注意我，我甚至想我要会隐形就好了。 可是赵之源并未让我如愿，他是个大忙人，没功夫迁就我的那些小情绪，他直接来卧室给了我一张卡，说晚上买完东西回来还他就可以。 “我没钱还的。”我没接他的卡，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的衣服都是在批发市场买的，那边的摊位没有pos机，进店买衣服，哪怕只买一套，花的钱也不是我能承受的。 “我知道。”赵之源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卡，“我赶时间。” 我不敢再耽误人家，立刻伸出双手把卡接了过来。我根本没敢问里面有多少钱，接过那张卡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赵之源看了我几秒，然后给我说：“吴妈会带你去买，她让你买什么你就买什么，知道了么？” “嗯。”我咬着嘴唇点头，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谢谢。” 赵之源“嗯”了一声，很坦然的接受了我的感谢，这让我觉得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儿，就那么一点点。然后他就走了，走的很快。 我两手紧紧捏着手里的卡，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下来，并不完全是因为觉得丢人，还很难过。我在想为什么我妈会把我扔给外婆，如果她不想要我，怎么不干脆早早就把胎打了？ “姗姗，你换衣服我们准备走吧。”吴妈没有上楼，就在下面的客厅叫我。我赶紧抹了把眼泪，应了一声，说我马上下来。 我没有钱包，怕卡丢了下楼就给了吴妈，让她帮我装着，吴妈也没推辞，然后她带我一起去了商场。 我们转遍了二楼的女装部，可我一件衣服都没买，每次看到吊牌上的价格，我都吓得心里打颤，我不懂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毛衫怎么就能卖上千块，更别说那些我也叫不出材质的大衣外套，甚至有的要好几千。 “要不我们换一家？”吴妈问我。 “好。”我赶紧点头，我想大约是这个商场档次太高了，结果到另一个百货商场里，价钱还是一样那么贵。 “看你不经常买衣服吧，要不我给你挑？”不知道吴妈是不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她不再询问我的意见，而是直接带着我进了一家店。我像个试衣模特似的，把她挑中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身试，她觉得哪个好看就把那个留下。 原本她给我搭了三套衣服，但是我觉得太多，坚持之下只要了一套，结果她又让我买了棉鞋和羽绒服，最后我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我已经花了赵之源五千多块。又到内衣店零零碎碎的买了写内衣裤什么的，今天这趟采购，我一共买了近六千块钱的东西。 活了十八年我从没一次性花过这么多钱，想着回去之后给赵之源说了，他会不会不高兴，我忽然想起他并没说不用我还钱的话，心里很是忐忑。最后我只能安慰自己，这些衣服都是吴妈挑的，是他让我听吴妈的话买的。 我不好意思再让吴妈帮我拿东西，手里提的满满当当，我们就在商场下面的超市买了菜，然后打车回去了。 吴妈去准备晚饭了，我把买来的新衣服全部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床上摊开，一件件仔细看着。吴妈给我挑的那件毛衣领子上有一圈兔毛，摸起来绵绵的特别舒服，虽然之前在商场里试穿过，可我张这么大也没拥有过这么昂贵的衣服，把门轻轻锁起来又穿上站在屋里照镜子。 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漂亮的公主，忍不住原地转了两圈，开心的捂着嘴巴偷笑。我怕被吴妈发现会笑话我，看了一会儿就换回了旧衣服，将新衣服整齐的叠好放进衣柜里。 刚关上衣柜的门，吴妈就敲门问我饿不饿，我赶紧把门打开，说不饿，时间还早呢。 “赵先生刚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太太今天出门的时候就说过不在家吃晚饭，就咱们俩，要不我们把中午剩下的菜热一热，凑合凑合？”吴妈用问询的眼神看着我。 “嗯，行啊，中午还剩好多菜呢吧，倒了挺可惜的。”虽然不明白这个事她为什么要问我的意思，但是我很认真的点头回答。 “那，晚上如果赵先生回来问你……”吴妈笑了笑。 “我说我们晚上吃的羊肉汤面，我好久没吃了，今天天气冷，所以让你给我做的，你看这样行么？”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吴妈的脸色。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走了一下午我也有点儿乏了，去看会儿电视，吃饭的时候上来叫你。”吴妈开心的点了点头，然后她问我要下午新买的内衣裤，说拿去过个水，明天干了我就能换了。 我赶紧说这点儿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反正热水这么方便，不会受凉的，我还特意补充了不会告诉别人是我自己洗的。吴妈对于我这么上道的态度很是满意，没再说什么，下楼看电视去了。 我立刻将新买的内衣裤都拿去烫，忙完了之后回卧室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虽然米靖在的时候也大都在玩电脑并不怎么和我说话，但是他不在我就特别无聊，干脆抱了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看电影。 那时候盗版的电影网站还是很多的，什么片子都能找到，打发时间再好不过，我看完一部又一部，天都黑透了，吴妈还没来叫我吃饭。 我实在是饿的不行，就关了电脑下楼去，却发现吴妈不在楼下，客厅的灯也没开，屋子里黑漆漆的。 “吴妈？”我试着叫了一声，吴妈的房间就在一楼，但是那个拐角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森的，我不敢过去。 整个别墅大约只有我待的那间卧室亮着灯，我原本就怕黑，没听到吴妈应我，我心里更是发颤。我赶紧跑去打开灯，房间里特别安静，偌大的别墅除我之外不见一个人影。 “吴妈，你在不在啊！”我又对着吴妈房间的方向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我想她可能出去了。 我拔腿就往楼上跑，只想立刻钻回卧室的被子里，刚上楼梯，客厅的座机响了。 我脑子里不知怎么就窜出午夜凶铃的场景，瞪着电话不敢接，我对自己说，林姗姗，这又不是你家，你不能随便接人家电话，然后我硬是没管那响个不停的座机，径直跑回了卧室里。 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脑袋，我想赶紧睡着，睡着了就不饿了也不害怕了，但是越这样我越睡不着，尤其楼下的座机不依不饶的响个不停，我都快哭出来了。 时间过的格外慢，我把床头的电子钟拿进被窝盯着，从八点到十点，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终于听到楼下的门响，然后米楠含糊不清的喊着，“吴妈，吴妈！”我有一种四九年的喜悦感，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跑到了楼下。 米楠喝醉了，浑身泛着浓重的酒气，几乎走不稳路，我力气不够，只能勉强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说吴妈不在家。 米楠嘴巴里嘀咕了些什么我没听清，然后她就拽了一个抱枕睡在了沙发上。我不敢进她的卧室，就把自己的被子抱下来给她盖上，坐在一边的沙发凳上守着她。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一个人待在楼上实在太害怕了。 米楠很快睡着了，我呆坐没多久也开始犯困，可是没有被子，我只好蜷到她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的开始做梦。 忽然我感觉有个人把我抱了起来，我以为是米靖，他身上暖暖的，我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然后他把我抱上了楼。他把我放在床上的时候，我半睁了眼睛去看他的脸，结果发现原来是赵之源，我立刻就吓醒了，刚才的瞌睡劲儿全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怎，怎么是你。”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噌的坐了起来，还往后缩了一下。 赵之源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模样，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出去了，我脑袋还有点儿发懵，傻坐在那半晌没反应过来。 门没关，我隐约听到楼下好像有点儿不同寻常的动静，穿上鞋悄悄走到楼梯口往下看。 “之源，之源……”米楠说的话像梦呓一般不清楚，但是声音挺大，她搂着赵之源的脖子亲他的脸，“给我，我想要。” 我的脸噌的就红了，立刻想跑回房去，可是偏偏赵之源就在这时候抬了头，我们俩的目光就这么在空气中交汇。 017 是不是好女人都喜欢坏男人? 赵之源的脸色明显很不好看，看见我正在看着他们，他的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我吓的不轻，慌忙低下头，却忘了自己应该立刻回房去。 我只在脑子里想着，我真是个笨蛋，明明身在屋檐下却没有一个客人的自觉，为什么我刚才要跑出来看情况，这家的男女主人都在，什么时候轮到我关心屋子里的动静了。赵之源肯定也是因为觉得我八卦，偷窥人家**，所以才会不高兴的。 我忐忑不安的绞着手指，站在楼梯口像个傻子似的发慌，然后赵之源上来了，他横抱着米楠，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路过，然后进了他们的卧室。 这时我终于想起自己不该杵在这了，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然而看见空荡荡的床铺，我又有些呆，纠结该不该到楼下去把我的被子拿回来。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屏息凝神的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想要确认赵之源他们不会再出来了，听了大约两分钟，走廊里一直都没有脚步声，我才把门轻轻打开，左右看了看，跑去楼下把我的被子抱上飞快的跑回了卧室。 回去打算去关门的时候，赵之源又来了，我不知怎么就很不安而且有些怕，低头退了两步，然后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一声，“咕噜噜噜”，不仅很长还很大声，我羞的都快把头埋进胸口，脸红的就要滴出血了。 “你晚上没吃饭？”赵之源问我。 “嗯。”我小小声的回答。 “你刚才是不是打算下去吃东西的？”赵之源又问。 我发现这是一个极好的借口，马上接着点头。 “家里应该没吃的，我带你出去吃。”赵之源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换你今天买的衣服。” “不用了。”我伸手想去拉他的袖子，还没碰到他就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我自己去厨房随便做点儿什么吃就行。” “大半夜的别折腾了，很吵的。”赵之源面色不悦的看了我一眼，“你快点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赵之源就走了，我愣了一秒赶紧关门换衣服，穿上新衣服我心里忍不住觉得美滋滋的，理了理领子袖口，我赶紧就下楼，不能让人家等我太久，再说他刚才都拉脸了。 我小跑着下楼，却没注意楼梯口有个什么东西，一脚踩在上面摔了个狗吃屎，顾不得手疼我赶紧爬起来把衣服拍了拍，这才看清原来我刚踩到一枚镶钻耳吊，大约是米楠不小心掉的。银色双心形状，原本是很漂亮的，而我这一脚，把上面镶钻的部分给踩歪了。 我急忙捡起来，想把它掰回原状，结果越弄越不对劲，想着米楠可能因此生气骂我，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你在干什么呢。”赵之源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下意识的把手背在身后。 “在藏什么。”赵之源说着已经朝我走过来。 我连忙摇头后退，没注意身后就是台阶，一脚踩了半空，条件反射的去抓扶手，然后那个耳吊被我甩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赵之源停下脚步把耳吊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几秒，然后目光落在刚刚站稳不知如何是好的我身上。 “你喜欢这个？”赵之源捏着耳吊，手指轻轻晃了晃。 “不是我偷的！”我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我觉得赵之源问我那话的意思，好像是我趁着米楠不注意偷拿了她的首饰。 “我又没说是你偷的，你着急什么。”赵之源并没有因为我的眼泪而流露出半分同情的模样，表情依然是淡淡的。我低着头悄悄抹眼泪，然后发现手蹭破了点儿皮，就吹了吹。 “去吃饭吧，饿着肚子睡不着的。”赵之源把耳吊随手丢在茶几上，然后转身率先出了门。我吸了吸鼻子，立刻跟上，然后一直到饭店，赵之源都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身体养好之后你还要继续把高中念完吧。”吃饭的时候赵之源忽然问我，“不过你这样，能考上大学么？” “我不想念了。”我可能是脑子抽了，一时冲动之下，就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外婆一直嫌我上学花太多钱，而我自己也知道自己那几斤几两，恐怕上不了二本线，外婆不可能花高价让我念三本的。 “你这个年纪，不上学，想干什么？”赵之源的表情算得上严肃，我感觉他好像拿出家长的架子在教育我似的。 他说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何况我现在连高中都没毕业。就算我不嫌累去做体力活，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说你想一到二十岁就嫁人，当全职家庭主妇？”赵之源说完这句，很轻蔑的笑了一下，“现在能养得起吃白饭的老婆的男人，恐怕不会娶你，除非你去给人家当情妇。” 我之前还觉得赵之源人挺还算不错，可是他这番话说完，我对他的映像立刻变坏了好多好多。或许是年轻的叛逆让我厌恶别人给我讲大道理，也可能是他的话太过直接和残忍，不肯给我任何做梦的机会，所以我根本不想听。 “没有上过大学的人也很多啊，也没有到活不下去的份儿上。”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明白当时我为什么会跟他顶嘴，我明明那么胆小，尤其是赵之源在医院跟我说，就是因为那天我跟他顶嘴，他才开始觉得我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所以后来里里外外帮了我那么多忙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那天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 “你说的对，我也没上过大学。”赵之源轻笑了一声，这次并没有半分其他情绪，就只是单纯的笑了一下。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以为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肯定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看他这么有钱，恐怕至少得是研究生吧！ 别笑我天真，米靖早给我说过赵之源不是富二代，他自己白手起家创建了公司，在我看来不是富二代却能富起来，说没上过大学我简直不能想象。 “快吃吧，吃完回去睡觉，你身体太弱了，得养点儿肉出来。”我以为赵之源接下来会给我说说他是怎么赚到钱的，男人都喜欢说这些。米靖有时候就会给我说，他姐夫偶尔交给他什么工作，对方多么多么难搞，他轻松完成任务拿了奖金，我就会很崇拜的看着他，他就特别高兴。可是赵之源根本没有要跟我讲这些的意思，他低头开始喝粥。 我感觉有点儿憋，被人吊起了胃口，却没了下文，只能郁闷的吃我的米饭。然后我们就不言不语的吃完了东西，赵之源又把我带回家，我们各自洗漱睡觉，再没有讲过话了。 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躺在一张双人床上，旁边的枕头没有米靖睡着，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 我埋怨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在沙发上睡着了，又埋怨自己没出息，一个人觉都没法睡，一直到天开始蒙蒙亮，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快一点，米靖推门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摔在床上，我才被惊醒，起身帮他脱衣服盖被子。 “别动我。”米靖好像特别困，不耐烦的推开我的手，自己把裤子脱了踹下床，然后蒙头就睡。 米靖回来了，我心里立刻就感觉踏实了，小心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下床去洗漱。回来碰到皱着眉头的米楠，看样子她也刚起，站在走廊里一只手不停的揉着额头。 “帮我倒杯水。”米楠吩咐了我一句，很随便的口气。 “热的还是凉的？”我赶紧问她。 “温的。”米楠不耐烦的回了句，扭头又回了卧室。 我跑去楼下给她倒水，厨房里没有动过火的痕迹，吴妈好像也没回来，于是给她送完水之后，我又下楼跑去厨房翻冰箱。我想她一会儿肯定会觉得饿，这是我讨好她的机会。 在这边住了这几天，我也大致知道点儿米楠的口味，庆幸昨天吴妈没做晚饭，买来的东西都在冰箱放着。我闷上米饭，炖了锅鱼汤，又清炒了盘油麦菜，想着米楠会不会嫌菜太少，又做了个凉拌西兰花。 还没等我去楼上看米楠起来没有，她已经先到了厨房，手里拿着空水杯，斜靠在门框上看我。 “真是贤惠啊。”米楠笑了笑，“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那么喜欢我们家毛毛，是不是好女人都爱坏男人呢？” 018 回家 现在想想我真是蠢，米楠的坦白直言，赵之源的委婉劝告，当年我都没有听懂，或者说我根本不想去懂。我一根筋的认定米靖就是个好男人，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我那么好。 “姐姐，你饿不饿，可以吃饭了。”我没有回答米楠的问题，在我看来她就是随便感慨一下，并没有真的刨根问底的意思。 米楠也确实并不在意答案，她的问题更多倾向于调笑。她倒了杯水之后跟我一起去餐厅吃东西，我小心翼翼的问她，菜难不难吃，她心不在焉的回答说还可以，比想象的好一点儿，我看她并不太想跟我说话，也就默默的专心吃饭。 赵之源回来的很是时候，我们正吃到一半，他自己去添了碗米饭然后就开始吃，没吃两口他就皱了下眉头，我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儿，想着是不是他觉得菜不好吃。 “原本让他们过来，是想照顾一下他们，结果现在变成人家在伺候我们了。”赵之源这话明显是说给米楠的，我不敢插嘴，也不想听见他们议论这个，就把头埋的更低。 “吴妈人呢，好好的怎么不见了。”米楠倒满脸无所谓的表情，边吃边问。 “家里出了点事情，说请几天假。”赵之源答道。 “找个人先兼职几天？”米楠又问。 “问题找什么人。”赵之源又皱了下眉头，“你有认识可靠的么？” “小倩家的保姆应该可以来帮几天忙吧，你没意见的话。”米楠撇撇嘴。 赵之源想了想，然后点了下头，米楠就说待会儿去小倩那一趟。之后大家又开始各自吃东西，吃完我准备去洗碗，赵之源把我拦住了，他说我不是保姆，这些事情不需要我做。 我想洗个碗多大点儿事，我在家什么不洗，外婆的内裤都是我给洗的，我笑着说没关系，结果赵之源很不高兴的说，“说了不用洗你就放着。”我吓得手一抖差点儿把碗给扔了，然后默默解下围裙放好，转身出了厨房。 当天下午米楠就带了另一个保姆来，但是她不住这边，就负责做家务，每天上午下午各来两个小时。这个保姆在家里的时候几乎不说话，把谁都当空气，我觉得特别别扭，但是赵之源很满意。 米靖从那天开始频繁的出门，还经常晚上不在家里睡，米楠居然都没过问一句，我倒是私下问了，米靖说他姐夫给他交待了个大活儿，做好了可以拿两万块。钱还在其次，主要他姐夫说如果这次的事情做的漂亮，就不追究这次他犯的错误了。 我知道米靖说的这个错误，就是我，在心里把自己责怪了一万遍，看着他早出晚归这么累，我也心疼。 米靖就那么忙活了将近一个月，原本精力旺盛的他，都没有力气想爱爱的事情了，最多睡前抱着我亲一下摸一下，然后就迷糊着了。 在米靖的姐姐姐夫家里住到第十二天，米楠开始张罗过年的事情了，吴妈已经回来，着手大扫除，置办年货，这个平时有些冷清的家里，突然就开机忙碌起来。 我也想帮帮忙，但是赵之源什么都不让我做，他说我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其他的不需要**心。我悲观的念头又占了上风，这话我理解为，他们家过年，我一个外人别总想着凑热闹，于是我又开始每天把自己关在卧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二十九那天，吴妈回她自己家了，赵之源在外面订了菜，年夜饭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外卖。虽然菜的卖相很好，材料也是一级棒，但是在我看来再好的外卖他就是外卖，总是比不上自己做的好。即便刻薄如外婆那样的人，过年也会和我一起包饺子吃。 所以大年初一那天，米楠和赵之源带着米靖去赵之源父亲家拜年，我就自己一个人包了饺子。大概是太久没做饭，没掌握住分量，但我觉得我可能就是故意的，我包了好多饺子，还特意弄了两个水果馅的。晚上赵之源他们回来了，我说我包了饺子，你们要不要吃点儿？ 米靖嚷嚷着说要吃，在那边根本没吃饱，米楠说不吃了，她晚上一般不吃饭，怕发胖，我满心期待的看向赵之源，他对我微微笑了笑说，“今年过年还没吃饺子，你多下点儿吧。” 我一口子把饺子全下了，也没注意那俩水果馅的饺子在哪个盘子里，直到赵之源皱着眉头问怎么这个饺子味道这么奇怪，我才想起来这回事。或许是他今天的态度挺温和，我也没害怕，笑着告诉他，有两个香蕉味的饺子，你吃到了一个，说明你今年要行大运了。 米靖立刻在盘子仔细观察起来，想找到剩下那一个香蕉味的饺子，但是他连吃了好多个，最后说肚皮都快撑破了，还是没吃到。 还剩最后几个饺子，我觉得扔了可惜就硬是吃了下去，没想到那第二个香蕉味饺子就在里面。说实话这运气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我也是临时起了玩心弄的，吃到嘴里真是感觉怪怪的。 总的来说在这个年我过的还是很开心的，放了从小到大一直放过的鞭炮，玩了好多烟花，还吃了不少好吃的。赵之源给我和米靖一人包了个红包，虽然一千块钱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我不好意思拿，赵之源就端出长辈的架子，于是我就收下了，装在新羽绒服里面的口袋里。 当米靖终于眉开眼笑的拿到那两万块钱奖金的时候，我也在他姐姐这边住了不少日子，赵之源提出让米楠带我去医院复查一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走了。 我有些惶恐不安，我怕从这屋子里走出去，以后就该跟米靖分道扬镳，去医院的路上，我忍不住问了米楠，我到底哪儿不好。 “你挺好的啊。”米楠一眼就看穿了我那点儿小心思，笑的很是妩媚，“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反对你跟毛毛来往，那是你们俩的事情，你们都成年了，你情我愿的我们也管不着。” 虽然米楠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悬着，我看得出这个家里虽然话最少的是赵之源，不过真正做主的也是他。如果他不喜欢我跟米靖交往，米楠再不反对也是白搭。 其实这个月里，我很想讨好一下赵之源，可惜他太忙了，几乎见不着人影，好不容易闲在家里他也不喜欢被打扰，一个人在阳台喝咖啡看书上网，连米楠都不理，我就更搭不上话了。我只希望过年那几天我给他留下的印象还算好，他能惦记着我包的那顿饺子，觉得我是个好姑娘，不要阻止米靖跟我在一起。 医生确定我恢复的很好，也没落下什么病根的时候，我心里居然有点儿难过，我真希望自己被查出来有哪里不好，这样我就可以再在他们家里赖一段时间。不仅是因为住了一个月，发现跟他们相处并不像我开始想的那么难，觉得日子还挺舒坦，也是因为这样我至少不担心自己会被迫与米靖分开。 我没想到外婆居然会给米靖打电话，催我回家，我以为我死在外面她都不想管的，算算时间我做完手术刚好整整一个月。 “至少把高中念完，至于以后你想怎么样，你自己考虑。”赵之源在我走之前把我叫去书房谈话，他也并没有说会反对我跟米靖继续交往，只是讲我作为一个女孩子，需要自己想清楚自己未来要走什么路。 我想我的身体里大约是住着一个小恶魔的，虽然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但是每逢遇到人讲大道理我都特别烦，我觉得会这样说话的人都是虚伪的，所以我根本没听进去赵之源的话，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不过我依然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这段时间托他们的福，我过的挺不错的。赵之源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我就识相的出了书房收拾我的东西去了。 打过招呼，米靖带着我离开了小白楼，我很有些恋恋不舍，比较一下自己跟外婆在一起的生活，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米靖把我送回家，我提心吊胆的拿钥匙开了门，以为外婆可能不在，结果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脸上挂了些冷笑。 “呦，大小姐回来啦。”外婆上下打量着我，“日子过的挺滋润吧，都胖了。” 019 我真傻 我关上门，叫了声外婆，然后就准备回房去把东西放下，结果外婆拦住我，把我手上的包给抢了过去。 “什么东西，我看看。”外婆直接把拉链拉开，伸手进去翻看，一把将那件新羽绒服给拽了出来。 今天回来之前，我虽然里面穿的都是新衣服，但是特意套上了那件旧羽绒服，我就是怕外婆看见了会不高兴，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呦，还是牌子货呢。”外婆翻开衣领的商标瞅了瞅，“过年还给你买新衣服了，鞋也是新的，花了不少钱吧。” 我的双脚下意识的拢在一起，脑袋垂的更低，不是我不想穿那双旧鞋子回来，是因为吴妈说那鞋子太破了，给我扔了。 我说我不知道多少钱，他们家保姆去给我买的，外婆定定看了我一会儿，没说话。我心里特别紧张，赵之源给我的红包就装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万一外婆看见了，会不会拿走？ “吃饭了没，我可没做饭。”外婆把羽绒服胡乱塞回包里，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翻了，我暗暗舒了口气。 “吃过了。”我依然低着头回答。 “该干嘛干嘛去吧。”外婆摆摆手继续嗑瓜子看电视，我如蒙大赦，马上抓起包进了里屋。 我捉摸着该把这一千块钱藏在哪儿好，最后思来想去，用袜子把钱装起来塞在衣柜里，我想反正外婆不洗衣服，她应该不会发现的。 晚上外婆给我说，开学都一个星期了，让我回学校去继续念书，至少混个高中毕业证，我诺诺的点头，心里根本不想去。 我怀孕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是外婆打电话给班主任请的病假，但是我很怕同学会猜到，然后议论我。但是外婆既然发了话，我就必须得回去上课的，毕业证如果拿不到，外婆一定会剥了我的皮。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了学校，一整天都战战兢兢，感觉每个从我身上略过的目光，都带着与众不同的深意。我倍感煎熬，更加沉默，恨不得别人忘了还有我这号人的存在。 不过我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原本我就没什么朋友，同桌客气的问了下我身体好了没有，然后就再也没人问我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情况，只有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说马上高考了，虽然我身体不好，但是也要努力之类的话。 我总算把心放了回去，忍不住自嘲，林姗姗，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谁有功夫关心你的闲事啊？ 高三最后的几个月是很压抑的，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资料费也是各种多，还有体检啊照片啊什么的，隔三差五就要交钱。我没问外婆要，每次都用赵之源给我的红包，大约是因为我没问外婆再伸过手，她也鲜少骂我，偶尔还问问我跟米靖的情况。 我含含糊糊的说，米靖好像去上班了，没怎么找我，我怕外婆知道，有时候我会借口身体不舒服，逃了晚自习去找米靖的事情之后，会揪住我狠狠打一顿，结果没想到外婆听了我的话之后，反而不开心起来。 “你怎么这么软蛋啊，他不找你，你就不会找他去？”外婆翻着白眼，“你都给他打过胎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人把你甩了？” 我有点儿搞不懂外婆到底什么意思，之前她知道我跟米靖谈恋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现在不仅不反对了，反而还希望我跟米靖亲亲热热的？ “那我这个星期天去找他？”我顺着外婆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去吧去吧，都这样了，我也不想管了。”外婆不耐烦的甩甩手。 我心里特别高兴，回房之后狠狠攥了攥拳头，看来外婆是已经认了，米楠和赵之源也没说反对我们在一起的话，那岂不是以后我跟米靖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我开心了整整一晚上，兴奋的差点儿睡不着觉，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无精打采，一直在不停的捣蒜。不过高三的老师也不怎么管了，听课基本靠自觉，我看着黑板上方挂着的那个鲜红的高考倒计时牌，傻了吧唧笑了好久。考完我就解放了，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米靖在一起了。 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外婆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突然，直到我跟米靖开始谈婚论嫁，我才开始明白过来，原来外婆从来都不喜欢米靖，但是她喜欢钱，而这么巧米靖在她眼里算得上有钱人。我更后悔带她去见了米楠和赵之源，我从来没有想过，外婆的贪婪，早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个周日我很早就出门了，掐着点算好米靖起床的时间，带了饭给他，还告诉了他外婆不再反对我们来往的好消息。 “那你还在你外婆那边住什么啊，干脆过来跟我住不就得了。”米靖一边吃着炒面，一边含含糊糊的跟我说。 “不行，我走了就没人做家务了，外婆肯定不愿意的。”我郁闷的支着下巴看米靖。 “老不死的，真是烦人。”米靖哼了一下，就没再提这事了。 米靖吃饱之后跑去打电脑游戏，我就去洗碗打扫屋子，从前他就不爱收拾，好几天都不扫一次地，自从我第一次在他家帮他收拾了东西，他很开心的夸奖了我之后，我每次来都帮他打扫卫生。 米靖说他最喜欢我乖巧听话，第二喜欢的就是我贤惠，为了能让他一直这么喜欢我，我牢牢记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任何小事都不大意。 米靖玩了大约一个小时，忽然就扔了鼠标开始骂人，我知道他在说游戏里那些“猪一样的队友”，我就搞不懂那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既然每次都弄的自己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玩？果然米靖骂了一会儿，又把鼠标捡起来继续打游戏去了，还是跟那帮“坑死人不要钱”的队友。 我做完家务就搬了凳子坐在旁边看米靖玩，电脑屏幕里那些让我眼花缭乱的场面，看的我头晕脑胀，我干脆不再看电脑，就专心致志的看着米靖。 米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让人嫉妒的又长又密的睫毛，鼻梁高而挺，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而且米靖的脸型非常完美，我感觉他比陈坤都长得帅，怎么看都看不厌。我就歪着脑袋盯着米靖看，满脸花痴的傻乐。 “高兴什么呢？”米靖忽然快速的瞥了我一眼，手底下还没有停。 “啊？没有啊。”我立刻坐直了身子。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米靖坏笑了一下，“盯着人家猛看，也不说考虑一下人家的心情。” “怎么了，你不高兴了？”我眨巴着眼睛，以前米靖玩游戏的时候，我也经常看来着，他也没说什么啊。 “你当我是死人啊，一直这么看我，我能没点儿反应？”米靖拉过我一只手就往他身下按去，“你自己摸摸。” 虽然跟米靖已经滚过很多次床单了，但是我依然有些放不开，脸上烧烧的，而且自打我做完手术之后，我们也很久没有做过了。我想米靖恐怕憋的太久了，他需要释放一下，我也该补偿他一下。 我主动拉开他裤子的拉链，把手伸了进去，米靖脸上果然有惊喜的表情，但是他没看我，而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因为拉链拉开就那么点儿位置，我的手也活动不开，所以动的就很慢，没几分钟米靖就忍不住了，他飞快的把裤子退到膝盖，然后把我的脑袋按了下去，之后他继续打他的游戏，杀的十分过瘾。 我蹲在电脑桌下狭小的空间里，居然没有一点儿觉得委屈，我认为我为米靖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我爱他，他也疼我，全世界就他对我最好。 现在我回想起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才觉得我自己傻，我对他掏心掏肺，视他如珍如宝，即便后来他对我的好慢慢的少了，我也只是更加卖力的讨他喜欢，从来没想过他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020 剑拔弩张 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妨碍，我与米靖的恋爱几乎顺风顺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当高考结束，我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春天来了！ 或许真的托了那个香蕉饺子的福，我居然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当初考完报志愿的时候，我想也不想写了本地的一所二流大学，因为我觉得外婆根本不会花钱供我读，写一个学校意思一下就好了。 没想到我被录取了，虽然只是专科而已，我反倒有些傻眼了，去还是不去，去的话学费从哪儿来？ 外婆并没有说不让我去的话，但是她也没说供我念，我跑去问米靖，结果他说让我自己决定。其实我是想去的，人天生都有惰性，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步入残酷社会的准备，所以还想在学校里清闲的混几年。 但是我没钱，所以我很纠结，只好壮着胆子跑去问外婆，我能不能上大专。 “想上就上呗，我又没拦你。”外婆磕着瓜子，都没正眼瞧我。 “那学费……”我声音变得很小，我很害怕在外婆面前提钱的事。 “你还愁学费？”外婆笑了一声，终于肯把脸转向我，“米靖家不是有钱的很么，找他要去啊。” 我愣住了，虽然米靖有时候也会给我些零钱买饭打车什么的，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向他伸手，我们俩是在谈恋爱，我又不是在卖身，为什么要问他要钱？ “怎么，不想要啊。”外婆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没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外婆就这么把我打发了，我回到屋里，感觉委屈又难过，思来想去，我决定暑期去打工，攒钱交学费。我想的倒挺美，结果跑了好多地方，不是不收短期工，就是工资特别低，两个月下来根本不够交学费的。 最后我终于找到一家ktv招服务员，由于上的是夜班，所以工资还挺多的，而且听说运气好遇到大方的客人，还会给服务员给小费，我想也不想就决定了要在那上班。 我那时候就是这么天真，我以为ktv就是唱歌消遣的地方，也认定了工资多是因为要上夜班，那些传说中有小姐的夜场，肯定张的都不是我上班那地方的样子。结果我第一天上班，就发现里面有许多化着浓妆，穿着诱人的女人，她们被经理带进包厢，有的进去就留下了，剩下的则是等着下一次选台。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但是我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工装，又觉得心下稍安，我只是个端酒水送零食的服务员，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安然的过了三天，我并没有遇上什么意外情况，所以我也放心了不少，结果第四天我就倒霉了。 我进一个包厢送酒，里面一个客人好像跟小姐闹的不太愉快，人家就说酒不要了，要退钱什么的。这种事我哪儿做的了主，我说我把酒放下去找经理，但是那人不肯，一定要我把东西拿走。 照规定拿进包厢的酒水，服务员没权力拿出来，所以我就低声下气的求人家，没想到我的态度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有个男的跳出来说，你代替她陪我哥们，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我求救的看着那个跟客人闹起来的小姐，那个小姐不仅没帮我，反而笑着劝我留下，我哪儿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急的快哭出来。最后我脑子一抽，拔腿就往包厢门口跑，却被里面的人一把抓住，抬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我知道我的脸肯定肿了，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眼泪稀里哗啦的往外流。经理终于知道情况进来救场，我被他推出了包厢，我跑去洗手间一看，嘴角都流血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跑什么跑，说点儿好话哄着点儿人家不就行了。”经理从包厢里出来之后，把我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然后让我提前下班了。 我感觉自己特别委屈，凌晨两点，我站在几乎没有人烟的大街上，不想回家。 我不敢肯定米靖睡了没有，于是跑回收银台借电话打给他，米靖好久才把手机接起来，问我大半夜不睡在哪儿给他打电话呢。 “我在富春路，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捂着电话的听筒，背对收银员小声的问米靖。 “这么晚了跑那儿干嘛去了？”米靖的语气很不悦。 “上班。”我低声回答。 米靖愣了几秒，然后说让我等着，他马山就来。我给他说了我工作的ktv名字，然后就挂了电话出门去等他。 我低着头在电线杆旁边无聊的蹭着地面，然后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来，一个陌生男人笑着问我，“小妹妹，一个人在这儿等谁呢？”我吓得往后退，那个人却直接打开车门下来了。 “别怕嘛，我又不是坏人，咱们进去玩玩？”那个男的一手指着我身后的楼，另一只手就想来拉我的胳膊。 我觉得我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真应了那句祸不单行，我工作的ktv在三楼，需要坐外置电梯才能上去，一楼是店铺，早就关门了，这会儿左右除了我们俩，根本没有经过的人。 “你别碰我，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我一边往后退，一边畏畏缩缩的朝他嚷。 “你还有男朋友呐。”那个男的显然不信我的话，慢慢朝我走，“要不我加入你们，我们3.p？” 那个男的越说越不像话，脸上都是猥琐恶心的笑容，我慌慌张张的往远处看，心里想着米靖怎么还没有来。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一拨人走出来，我仿佛看见了救星，立刻就想过去求助，可我才往那边走了一步，就发现这是今天打了我耳光的那伙客人。好在那个陌生男人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犹豫了，没有再靠近我，但是他也没走，还站在原地等着看情况。 “姗姗，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见赵之源站在他的车旁边。那一刻我感觉赵之源简直太亲切了，我从来没有一次见到一个熟人能这么开心，我立刻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那个男的看见赵之源，立刻开他的车走了，而那伙客人也没注意到我，这会儿已经各自散去。 “刚才出什么事了吗？”赵之源低头看了看我抱着他胳膊的手。 “哦，没事。”我赶紧双手背到身后，还退了两步，“我在等米靖来接我。” “接你？”赵之源抬头看了看夜色中显眼的ktv招牌，“你刚在这玩？” “没有，我在这上班，今天提前下班了，所以让他来接我。”我低下头没敢看赵之源的脸。 “你在醉涩上班。”赵之源的语气立刻不好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找的，服务员。”原本今天被打了耳光，又被经理训，还遭遇色狼调戏，我心里除了委屈还有难受，赵之源这一声吼得我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吸着鼻子低头站在他面前，好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 “姐夫，你怎么也在这。”米靖在这时候终于赶到了，然后他发现了我正在哭鼻子，就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怎么了这是？” “米靖，你知道她在这上班吗？”赵之源的语气恢复了淡然。 “我也今天刚知道。”米靖说完，又低头看我，“哭什么啊，谁骂你了？” 前后的事情太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米靖。 “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之前我面对赵之源的时候，一直是背着光，他并没有发现我的脸肿了，此时我正对着巨大的ktv招牌，米靖一眼就看出我的脸不对劲。 “姐夫，就算你要教训人，是不是轮不到姗姗头上啊。”米靖误会了，把我拽到一边，斜着眼看赵之源。 “不是，不是他打的。”我赶紧拽住米靖的袖子。 “他是你什么人啊，你维护他干什么。”米靖的表情很凶，语气也非常不好，“怎么的林姗姗，你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米靖话音刚落，赵之源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抽在米靖脸上。 021 前所未有的体验 赵之源的这一个耳光，不仅把米靖打懵了，也让我看傻了眼。 我所见过的赵之源，八成时间里都面无表情，即便有情绪波动，也没有大喜大怒，可他居然打了米靖巴掌，还是在大街上，即便这会儿大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米靖，你都二十岁了，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赵之源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愤怒，看的我在这大夏天里生生打了个冷战。 言罢，赵之源不再理会我们两人，兀自驱车扬长而去。这时候我才回过神，伸手去摸米靖的脸。 “疼不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扁着嘴看米靖，每次我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米靖都不会责怪我。可是今天，这没有奏效。 米靖一把打开我的手，怒气冲冲的转头就走，我急忙快步跟上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走到十字路口附近，米靖停下了，看样子准备打车，我挪到他旁边站住，还是没敢说什么。 凌晨车少，不过人也不多，所以我们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打到了车，米靖一言不发的上了副驾驶位置，我只能一个人钻进后座，我知道他这次是真怒了，米靖张这么大，恐怕还是第一次被人甩耳光。 一直到进了家门，米靖都没理我，径自进了卧室，脱掉的衣服都用力扔在地上，然后给我留了一个冰冷的后背。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洗漱了一下，然后贴着他的脊背躺下，伸手抱住他，我都不敢哭了，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他从来没有气成这样过，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 米靖躺了一会儿，忽然转过来把我压住，根本没脱我的衣服，把内裤拨到一边，就那么直接进去了。 没有任何亲吻爱抚，我感觉干涩又疼痛，只能咬着嘴唇忍着，米靖很用力，简直像要把我撕开似的，我最终还是没忍住，泪珠从眼角滑出。 米靖停下了，他撑着身子定定俯视着我的脸，仿佛神袛一般居高临下，我委屈的看着他，刚想解释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没想到他一把将我翻过去，直接从后面进入。 我的脑袋不可避免的空了一下，脸埋在枕头里，眼泪不停的流，可我又不敢发出声音，就咬着嘴唇默默的哭，后来感觉嘴巴里腥咸，才知道自己把嘴唇咬破了。 发泄完毕的米靖丢下我跑去洗澡了，我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一动都没动。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搅了一锅浆糊，我有一种自己像是一个廉价妓女一般的感觉。 米靖洗完澡回来了，靠在床头点了支烟，然后重重吐了口烟雾，“怎么回事，说。” 我没讲话，我的大脑正在死机，我连米靖都没看，就瞪着眼睛发呆。 “怎么着，还跟我闹脾气呢？”米靖转脸看我，我依旧没有改变任何表情，我觉得自己大约是灵魂出窍了吧，整个思维已经剥离。 “哎。”米靖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见我没反应，又试了一次，我还是那副半死的模样，米靖才终于开始紧张了。 “姗姗，你怎么了。”米靖将烟丢一边，俯下身子看我的脸，“说话呀，哎？” 我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眨，米靖慌忙把我搂进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哄我，“姗姗最乖了，姗姗不生气。”米靖说着，还低头亲我的额头和头发，特别温柔特别耐心的感觉，完全就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我又开始流眼泪，大脑慢慢的开始转了，从小声的抽泣到嚎啕大哭，我蜷缩在米靖的胸口，哭的气都快断了。 “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抽抽搭搭的说着，米靖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亲我的脸，柔声哄着我说，傻丫头，别哭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好半晌我才止住了哭泣，感觉身下黏糊糊的特别难受，就给米靖说我要去洗洗。 “我抱你去。”米靖在我嘴唇上啄一下，然后把我横抱起来去淋浴，他轻柔的帮我脱掉衣服，用揉满泡沫的浴花擦过我的皮肤，一边亲吻我，一边帮我清洗身体。我慢慢有了感觉，忍不住“嗯”了一声。 “姗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诱人。”米靖从背后抱住我，亲着我的后颈，声音低哑。 我们在浴室又做了一次，这一回跟刚才完全不同，米靖十分照顾我的情绪，极尽手段撩拨，我腿软的几乎没有力气，全身重量差不多都挂在他身上。 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浑身泛出粉红色的皮肤，仿佛开满了大朵的**之花，那是我前所未有的颤栗体验，高c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似乎涌向大脑，两手死死扣着米靖的后背，甚至不知道都将他抓破皮了。 爱爱之后我精疲力尽，米靖帮我冲了冲，然后擦干身体又把我抱了回去。我在他的怀抱里沉入梦境，睡的特别香甜。 第二天醒来之后，米靖正在端详我的脸，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缩了缩下巴。 “别动，我看你一会儿得敷一下。”米靖用指尖点了一下我的脸颊，“还有点儿肿，疼不疼了？” “不疼了。”我摇摇头。 “你怎么跑去醉涩上班了，也没给我说一声。”米靖皱了下眉头。 “才去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些心虚，“我打算去上大专了。” “哦。”米靖点了点头，“打工存生活费呢是吧。” 我咬了下嘴唇，不是生活费，是学费，我想说，但是没说出口。如果是从前，我可能就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但是外婆说过那些话之后，我就觉得如果我给米靖哭穷，就等于变相的伸手问他要钱。 “你一个月能花多少钱啊，五百？八百？”米靖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我可以申请走读，回家吃，花不了那么多。”我垂着眼皮没敢看米靖。 “那你打什么工啊，还是去醉涩那种地方，一个月三五百块钱我给不了你是怎么的。”米靖也知道我外婆靠不住，不过他没想到外婆居然连学费都不肯出。 “我不想跟你要钱。”我用特别小的声音回答他，脸上烧烧的，我觉得丢人，真心的。 米靖乐了，捏了下我的鼻尖，“小笨蛋，想什么呢，我是你老公，给你花这点儿算什么，又不是花不起。” 平时虽然我也叫米靖老公，但我觉得那就是恋人之间甜蜜的称呼罢了，我们没结婚呢，他没有义务养着我。 所以米靖这句话说的，我心里一下子就又温暖又委屈，我给他说外婆不肯出学费，让我自己想办法，我没敢讲外婆让我跟他要这回事，我真怕他看不起我。 “你学费一年多少钱。”米靖伸手去摸了支烟过来，“大专应该不是很贵吧。” “开学了去报道才知道，可能得好几千呢吧。”我低声回答，心里挺紧张的。 米靖吸了几口烟，然后拍拍我的脑袋，“行了，这事儿包我身上，你以后别去那上班了，生活费我给你解决，那个老不死的你也别管了，伺候她这么些年了，抠门到这份上，真操蛋。” “谢谢。”我抱住米靖的腰，把脸埋进米靖的肩窝，我鼻子酸酸的，又想哭，不过这回不是难过，是感动的。 “要谢也不是不可以。”米靖坏笑了两声，“来给大爷伺候个晨起。” 我抬头看着米靖笑了一下，特别乖巧的自己爬到被窝里面去了。 “技术有长进嘛。”米靖吸完了烟，丢掉烟头一把将我拽上来，“奖励一下你。” 我跨坐在米靖身上，他正准备进入，忽然手机响了，特别设置的铃声，是赵之源的电话。 “我艹。”米靖一脸烦躁的把手机抓过来，他姐夫的电话他是不能不接的，因为他给我说过，他姐夫只有在有活儿的时候才给他打电话，而他的生活来源，基本全部来自于他姐夫。 “起来了吧，到我公司来一趟，快点儿。”赵之源说罢就挂了电话，米靖丢掉手机，深深吸了口气。 “姗姗，你在家等我啊，我去看看什么事。”米靖郁闷的看了一眼自己昂首挺胸的小弟弟，又骂了句三字经，跑去洗澡了。 米靖走后我开始洗漱，穿着他的t恤，挽了头发哼着歌打扫卫生，正在拖地，有人敲门了。 022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啊？”我直起腰，放下拖把往门口走，敲门的人没回答。我有些奇怪，凑到猫眼上往外看，居然不见人影。我想大约是谁家小孩的恶作剧，撇撇嘴回去继续拖地。 垃圾桶满了，我拎起垃圾袋出门去扔，因为没有钥匙怕门锁上了，就随便踢了只鞋子在门槛上，反正很快就会回来的。 走出楼道，有个女孩正在打电话，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正在问“你家里那个到底是谁啊？”，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应该就是刚才敲门的那个人，于是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二十岁左右，短发大眼，妆容精致，挺漂亮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并没有在意我，继续打她的电话，我的目光也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久，扫了那一眼之后我就快步扔垃圾去了。 回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在楼下了，我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于是快步往楼上跑，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是敞着的，我踢到门边的那只鞋子也挪了位置。 “该不会是进贼了吧？”我暗自想着，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刚才在楼下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就抱着双臂站在卧室门口。她的脸侧对着我，一样看得出情绪并不好，眉头皱着。 “请问你找谁？”我走进屋里，不过并没有关门。 “你又是谁。”那个女孩转过脸来看我，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只可惜她个子实在太小，即便踩着高跟鞋也不过跟我差不多高，气势就没那么足了。 “我是林姗姗。”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米靖的女朋友。” 那个女孩露出鄙夷的表情，开始上下打量我。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糟糕，米靖的t恤我穿着刚到大腿，下去扔垃圾之前我特意套了条短裤，搭配不伦不类，而且头发就随便用皮筋在脑后挽了一下，素面朝天，肯定像个欧巴桑似的。 “就你？还是他女朋友？”女孩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白了我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一下就生气了，我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我跟米靖在一起两年了，他都没嫌弃我，他家里人更没嫌弃我，你是谁啊，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 “你找米靖吗，他不在，你下次再来吧。”我用很客气的语气，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在我看来，这是米靖的屋子，我算的上半个女主人，而她，顶多是个客人，还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我在这等他，这又不是你家。”女孩说完，兀自走到沙发边坐下了，没再看我一眼。 我现在已经确定了，她就是刚才敲门的那个人，恐怕听到我问是谁，所以才没应声下楼给米靖打电话去了。我觉得她脸皮真厚，如果换了是我，恐怕下楼之后立刻回家了，根本不可能再反身折回来。 我没给她倒水，也没给她开电视，她也不在乎，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回身关上门，也把她当空气，从卧室里抱出米靖的脏衣服开始分类往洗衣机里丢。 但是我发现我没有她那份厚脸皮的天赋，家里坐着个外人我感觉各种不舒服，原本我洗衣服的时候都是一边看电视一边洗，可她在那里，我连客厅都不想待。 我干脆躲去小卧室开了电脑看电影，还特意把音响开到最大声，可我根本就看不下去，我想着米靖怎么还不回来，他知不知道家里来了个女的找他。 我忽然想到这个女孩跟米靖是什么关系啊，她连名字都没告诉我，而且看她这架势，好像跟米靖很熟的样子，但是我跟米靖在一起这两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女的来家里找米靖了，难道是前女友？ 用米楠的话来说，米靖长得帅气条子又正，还会打扮嘴巴又甜，喜欢他的小姑娘海了去了，我看外面坐着的那个，说不定也是米靖的追求者。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得意洋洋，我林姗姗这辈子运气最好的就是被米靖喜欢着，他的家里人也都见过我，我是他的正牌女友，其余女的全都比不上。 一个半小时，我已经看完了一部电影，洗完晾好了所有脏衣服，米靖也终于回来了。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时候，我已经欢欣的跑到门口，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放好。 “老公，你回来啦！”门一打开，我就拿出最灿烂的笑脸，结果门外的人被我惊了……米靖不是自己回来的，赵之源也站在他身后，表情有些奇怪，我的笑容尴尬的僵在了脸上。 “不欢迎吗？”赵之源淡淡开口。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退开两步让他们进来。 “米靖，好久不见。”那个女孩已经起身，微笑着对米靖打招呼，完全没有之前看我的刻薄模样，还大方的向赵之源问了好。 相比之下，我立刻显得特别小家子气，我很是懊恼，就在这时，小卧室里的电脑传来类似av里面才有的女忧呻吟声，动静还不小。我知道那是电影网站的游戏广告，可其他人不知道啊，米靖的表情马上不好了，赵之源倒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而那个女孩看我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嘲笑。 我恨不得把脸皮抹下来装进口袋里，赶紧钻进小卧室把电脑关了。“那个是广告。”我红着脸解释，感觉更像掩饰。 “你家里有客人啊。”赵之源这时候瞥了一眼那个女孩，“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你们有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女孩马上做出识相的姿态，我暗自腹诽，之前在这干坐了快两个小时，也没见你说要走的话，现在怎么这么上道了。 “那我们下次再约。”米靖朝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啊。” “没事。”女孩笑着摇头，对米靖和赵之源说再见，单单跳过了站的离她最近的我。米靖送她出门，我看到她凑到米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米靖对她点头，然后她笑的很开心的走了。 我打翻了醋坛子，可赵之源在我也不能朝米靖耍小脾气，老老实实的去给赵之源倒茶。我想赵之源那么忙，来米靖这里肯定是有事的，我就打算回避一下，可是刚转身，赵之源又把我叫住了。 “今天来有事和你说。”赵之源示意我坐下，我看了眼米靖，他对我点点头，我才坐在了一边的单人小沙发上。米靖自己在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喝，很随意的模样，他并不像我这么怯他姐夫。 赵之源跟我说，他准备在我就读的那个学校里面开设一个爱心基金，针对家庭困难的学生，也是给自己的公司打宣传，提升形象的一种手段。我呢正好符合这个“贫困”标准，让我准备一个书面申请，到时候直接他给学校打个招呼，就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我得有点儿拿得出手的成绩，这也算是潜规则了。 “但是我成绩不行，又没特长。”我可不好意思了，人家把肉都送到我嘴边了，我居然还吃不下去，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这个不要紧，我帮你弄，走过场的东西而已。”赵之源无所谓的摆摆手，“我来主要是告诉你，在学校里不要张扬你跟我们的关系，这你明白吧。” “我知道，我一定注意。”我赶紧点头。 “最近我给米靖交待了点儿事，他可能比较忙。”赵之源瞥了米靖一眼，目光还是落在我身上。 “我不会添乱的，醉涩的工作我以后不去做了。”我马上表态。 “嗯，那就这样，我先走了。”赵之源话说完，起身就要走，连我给他倒的水他都没喝一口。 我觉得人家特意来给我说这事，我怎么能不表示一下，就连忙挽留，说让他在家吃了午饭再走，我马上就做，很快能弄好。 赵之源看了一眼手表，略一考虑然后点了点头，“包饺子吧，上次你包的饺子还挺好吃的，我也好久没吃过饺子了。” 023 杀了她! 我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冲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材料，回家立刻洗手开始准备，米靖和赵之源在客厅闲聊，我飞快的包着饺子。 外面买的饺子皮没有自己擀的好包，我已经尽力了，一个小时之后第一锅饺子煮好，我把破的全部挑出来放一边，剩下的端上桌叫米靖和赵之源先吃。 “一起吃吧。”赵之源看了看我。 “我那边还下着呢，你们先吃，我很快就好的。”我说完就钻回厨房，一边把第二锅饺子下进去，一边把继续包剩下的那点儿饺子馅。 这顿饭从开始吃到赵之源和米靖吃饱，我就没在餐桌上坐过，我一直在忙着包饺子下饺子，等他们都吃好了，去客厅抽烟休息，我才把挑出来的那些煮破皮的饺子端出来，自己一个人坐在饭桌边吃。 没多久赵之源说要走了，我丢下筷子跟米靖一起送他到门口，赵之源刚下了一个台阶，又定住脚步回头看米靖，“你配把钥匙给她，总不能你忙起来不让她进出了。” “我知道了。”米靖点点头。 赵之源走了，也没跟我说话，但是我心里很感激他，不仅是钱的事，再有就是那把钥匙。我跟米靖好了两年，他从来没提过给我钥匙的事情，即便他知道我不会随便跑他这来偷窥什么的。 我觉得钥匙不仅仅是个开门的工具，它还是一种象征，一种你在这个家的主人心里分量的体现，不管你用不用它，有跟没有，绝对是两码事。 午觉之后米靖要出去，说要去办事，连赵之源都特意交待了我，说他最近忙，我赶紧说我也该回家了。之前几天在醉涩，都是早晨六点下班之后我就直接回家的，但是今天我都待到中午了，再不回去外婆得不高兴了。 我和米靖一起出门，他打车走了，我就去公交站等车，回到家里外婆并不在，我也省了给她解释的麻烦。 晚饭我早早就准备好了，外婆进门就能吃，饭桌上外婆给我说，我暑假去打工她不管，打几份工她也不用我交生活费，但是家务还是要做的，在家吃就得做饭，得空了该洗的衣服也得洗。 我乖乖的点头，想着米靖给我钱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外婆，每天还是装着去上班，否则她万一想让米靖给更多的钱怎么办。 我按照平时上班的时间出了家门，已经是晚上八点，我打电话给米靖问他吃饭没有，我现在过去，没吃的话我给他带饭。 “吃过了，我正往回走呢，你直接过来就行。”米靖好像站在大街上，边上听着挺吵的。 “好。”我挂掉电话，就往公交站跑，我想着等公交车晃悠到米靖家那站，他怎么都该到了。可是等我走到他家，连敲了两遍门，里面都没人应，我只好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等米靖回来。 从华灯初上等到灯火阑珊，我换了无数种态势，从坐着到站着，从走来走去到倚墙而立，我觉得我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米靖终于回来了，喝的醉醺醺的。 “姗姗？”看见门口的我，米靖似乎很讶异，“你还没走啊。” 我扁着嘴摇了摇头，其实我不知道除了他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况且没有等到他回来，我怎么都不放心。 “傻瓜。”米靖伸手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然后掏钥匙开门，但是他醉的有些厉害，钥匙在锁孔边划拉了好几下都没塞进去。 “我来吧。”我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将门打开，扶着他进了客厅，才赶紧回身拿来拖鞋给他换。 米靖半眯着眼睛摊在沙发上，我给他换鞋的时候，他忽然一把将我拽了起来，我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他怀里。 “没事吧，没有没弄疼你。”我的胳膊肘在他胸口垫了一下。 “不疼。”米靖用朦胧的醉眼端详着我的脸，“姗姗，你真漂亮。” 我有些不好意思，米靖并不是第一次说我漂亮，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也无意中听到过有人议论说，我张的不错但是性格不好，所以没人追之类的话。其实我倒没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大约就像米楠说的那样，胜在年轻吧。 米靖已经开始亲我的脸颊和嘴唇，我顺从的配合着他，但是我半趴在他身上，只有脚尖点着地，没有其他着力点，我感觉很费劲。 “帮我脱衣服。”米靖咬着我的耳垂对我说。 我总算能从他身上起来，呼了口气给他把衣服脱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米靖喝太多了，一直半软不硬，废了好大劲进去了，又特别容易滑出来。我是被折腾的满头大汗，而米靖因为来来回回得不到满足，心情就开始变坏。 “艹！”米靖干脆放弃了，从沙发上坐起来，摇摇晃晃的进了卧室，就那么光溜溜的摔在了床上，也没理我。 我觉得很是委屈，他喝多了我也没办法呀，我撅着嘴把他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准备给他拿进卧室去，就听“叮当”一声，一枚钥匙从他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 我把钥匙捡起来看了看，新配的，我激动又期待的把米靖的钥匙拿过来对比了一下，果然是他家门上的。 刚才那点儿委屈顿时一扫而光，米靖下午出去办事也没忘了给我配钥匙，我心里的感动和开心，简直满的快要溢出来。 我决定把他这身沾满酒气的衣裤拿去洗了，就把他的口袋掏了一遍，结果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雨伞。 米靖跟我爱爱的时候，已经很久不带套了，我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吃避孕药。这只雨伞并不是平时常见的牌子，包装很精致，而且写的是日文，我盯着看了好久，在想它是怎么到米靖的口袋里来的。 我下意识的跳过了它可能是米靖跟别人用剩下的可能，想着或许它就是米靖路过哪里看到，觉得新鲜所以买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我把那个雨伞放在了米靖的床头柜上，放的端端正正，非常显眼。 衣服我还是洗了，折腾完已经快一点，我六点要回家，怕吵着米靖，所以我没到大卧室睡，而是把闹钟定好睡在了小卧室。第二天早上我悄悄的走了，没叫米靖，用他给我配的钥匙锁好了门。 由于没睡够，回家我直接钻进了被窝，可是昨晚好歹睡了几个小时，我中午就醒了，硬睡也睡不着，肚子饿的没办法，只能跑去厨房找吃的。 “起这么早啊。”外婆正在看电视，“我没做饭。” “我自己弄点儿吃的就行了。”我假装揉着眼睛，不想被外婆发现我其实根本就是清醒的。 我下了碗挂面吃了，然后开始打扫屋子，洗了澡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去买菜。 但是我口袋里还剩十块钱，我怕不够就去找外婆要，外婆斜着眼睛睨了我一下，笑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跑米靖那去了？”外婆满脸都是嘲讽的神情，“你下班几点，昨天又是几点回来的，别以为我傻呢。” 我去米靖那里跟我要买菜有什么关系吗！外婆都已经无耻到连这种开销都要我找米靖要了吗？我忽然恨不得自己是个孤儿，我为什么要有一个这样的外婆，她的羞耻心难道被狗吃了吗，都六十多的人了，她就不怕她死了之后下地狱吗？ “米靖说今天要去出差，最近都不在，昨天他没给我钱。”我在背后狠狠攥着拳头，低着头没看外婆，我怕我怨恨的目光被她看到。 “没用的东西。”外婆剜了我一眼，“别家女儿都向着娘家，有什么好吃好喝都想着给自己家里拿回来，你倒好，除了倒贴什么都不会。我看他有一天把你玩腻了，你还能怎么样！” 外婆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甩给我，继续看她的电视。 米靖是爱我的，他没有玩弄我的感情！我在心中怒吼，却根本不敢出声。我觉得我心里那把怨毒的火越烧越旺，藏在心底深处的恶魔又开始嘶吼，我想象自己用刀刺进外婆的脖子，鲜血汩汩的往外冒，然后她一命呜呼，就再也不能折磨我了。 “还站在这儿干嘛呢！”外婆白我一眼，“赶紧买菜去！” 我攥着那十块钱飞快的跑出了家门，一口气冲到一楼，我背靠在冰凉的过道墙壁上，忍不住浑身发抖。 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再也不能忍受外婆的压榨，不顾一切的杀了她！ 024 我已经不再是个小女孩了 我照旧按时出门，并没有给米靖打电话就直奔他家，反正我已经有钥匙了。还是习惯先敲门，米靖今天倒是没出去，给我开门之后，拉着我的手坐到沙发上。 “有礼物给你。”米靖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眼睛闭上。” 闭眼等了一小会儿，米靖把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我摸了摸，惊喜的睁开眼睛。 “怎么想起来给我买手机啊，多费钱。”虽然嘴里说着嗔怪的话，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 “这不是觉得跟你联系不方便嘛。”米靖搂着我的肩膀在我旁边坐下，“喜欢吗？” 银色的诺基亚直板手机，手感非常棒，我用力的点头，然后在米靖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谢谢老公！”我开心的对着米靖笑。 “手机卡用我的身份证办的，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米靖点开电话簿，他的名字孤零零的存在里面，正儿八经的写着“米靖”俩字。 我想改成“亲爱的老公”，但是我不会弄，差点儿把他的号码删掉了，米靖笑着说我笨蛋，然后开始给我教怎么用。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手机，我还兴奋的在那试着换铃声，米靖已经烦了，把手机拿开丢到茶几上，抱着我问今天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我给他说，我没告诉外婆他要给我交学费的事情，也没说不去上班的事情，以后假装继续打工，不打算告诉她这些事。 “怕老不死的得寸进尺？”米靖勾了唇角，“她要对你好也就罢了，老这么虐待你，死了也不给她送终。” 我的心狠狠抖了一下，我感觉米靖的这句话，打开了我心里的一道密闭的闸门，那些负面的，怨毒的，憎恶的情绪，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钻出来，我从不敢在人前表现出的那些阴暗的想法，因为他这一句仿佛玩笑一般认同的话，开始慢慢发酵，膨胀。 晚上我就住在米靖家里，米靖拆了那个早上我从他口袋里掏出的雨衣用了，他说是朋友送的进口货，拿来尝尝鲜。 “谁买套子就买一个啊。”事后米靖吐着烟圈对我说，我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你想买一个，人家还不卖你呢。于是我就这么大意的忘记再想想，到底是什么朋友会送安全t这么私密的东西。 我就这么瞒着外婆渡过了整个暑假，每天晚上都到米靖家去，我已经把米靖那里看成了比外婆那里更重要的地方，在我看来，米靖那里更像是我的家，即便衣柜里没有我的衣服，洗手间也没有我的毛巾。 开学之后，米靖陪我一起去学校报道，由于赵之源的关系，我顺利的申请到了那份助学基金。我不想糟蹋了他们的好意，浪费了他们给我的钱，虽然我高中的时候成绩并不好，但是我觉得进了大学，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只要我努力，成绩一定能上去。 由于走读的缘故，我与班里的同学关系并不算好，基本都是点头之交，有些甚至只是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高中三年就那么过来的，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一有空我就往图书馆跑，因为不爱回家，没课的时候我就在自习室里看书，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好好学习过，期末成绩出来，我进了全年级前二十。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好成绩，可惜大专不像高中的时候那么注重分数，大多数人混过个及格就可以，于是我变成了大多数人眼里的乖乖女。 “如果他们知道你在床上这么放得开，恐怕得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我给米靖说这事的时候，他正搂着我的肩膀，摸我的大腿。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啊。”我纠结的缩了下身子。 “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米靖在我额角亲了一下，将我的手拉到他腿中间，“我就喜欢你这样，男人都喜欢，人前像圣女，人后像荡.妇。” 我不知道自己听完这话是什么滋味，但是绝对不算高兴，可这也成为了我后来麻痹自己，安慰自己的重要借口，我说米靖喜欢我这样，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让他更喜欢我。 过年前外婆要去串亲戚，但是她从不带我去，曾经我不明白，知道我妈的事情之后，我就懂了。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份耻辱的标志，所以她才不会带着我去亲戚面前丢人现眼。小时候我还因为这个难过过，现在我已经是巴不得她快点儿走。 我干脆住到了米靖家去，年三十，米靖带着我去他姐姐姐夫那里吃饭，我已经不像一年前那么害怕，和米靖买了礼物大大方方的去了。 米楠的打扮依然那么妖娆妩媚，虽然只是在家吃饭，她却穿着大红色的长裙，妆容精致，整个人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怎么都念大学了，还这么清汤寡水的。”饭后米楠坐在沙发上端详我的模样，米靖在和赵之源喝酒，客厅里就我们俩。 我有些羞涩的低着头，我觉得跟米楠比起来，自己就像个青涩的酸果子，而米楠仿佛一枚熟透的草莓，散发着诱人的女人味儿。 “来，我给你打扮打扮。”米楠应该是心情不错吧，她拉着我去了她的更衣室，先是给我挑了裙子，然后又开始帮我化妆，甚至还给我卷了头发。 我像个洋娃娃似的任她随便摆布，我想就算她是想捉弄我玩一玩也不要紧，反正回家洗掉就可以了。 米楠的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我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素面朝天的淡薄面容，一点点添上靓丽颜色，马尾辫变成风韵十足的大卷，配上面料贴身的裙子，我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米楠又给我配了项链和手链，我站在穿衣镜前，几乎不敢相信里面那个漂亮的女人是我自己。我想起去年也是在这间别墅，我换上吴妈给我挑的新衣服，喜孜孜的感觉自己像个公主，可是相比今天的我，一年之前那个平凡的女孩，根本就是一只丑小鸭。 “我的鞋子你穿刚好哎。”米楠满意的站在我身后打量着我，“走两步看看。” 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好在米楠的鞋子都是大牌货，弧度做的很好，虽然鞋跟有些高，我走的倒还算稳当，至少没有摔跤。 “不错，走，下去让他们看看。”米楠兴奋的拽着我往楼下跑，我一手提着裙摆，小碎步跟在她身后。 “你站在这别动，我先去叫他们，待会儿我让你下来你再下来。”米楠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开心，飞快的跑走了。 我站在楼梯口，心里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我想理理头发，又怕弄乱了米楠好不容易帮我做的发型，想抹抹衣服，又怕手心里的汗弄脏的漂亮的裙子。我绞着双手，两条腿开始发僵，感觉每一秒都过的无比漫长。 “姗姗，下来吧！”我终于听到米楠叫我，于是我扶着楼梯的扶手，深吸一口气，开始往楼下走。 由于高跟鞋还不太习惯，我走的很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每一步都踩稳了才迈下一步，我一直都低着头，因为我实在不敢想象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是什么感觉，不过穿着高跟鞋，人不自觉的就会挺直脊背，我想我走的应该还不算太难看。直到走完最后一个台阶，我才站定，抬头看他们。 我清楚的看到米靖脸上的惊艳表情，他好像不认识我了似的，两步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上下左右的看。我被他看的特别不好意思，缩着下巴脸上直发烧，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我的眼光，啧啧。”米靖摇了摇头，“果然是不同凡响。” “就你会抢功劳，好像姗姗长成这样，是跟了你似的。”米楠飞了个白眼给米靖。 “错了错了，是我姐手巧，你看，这绝对是灰姑娘变公主啊。”米靖对米楠嘿嘿一笑。 我被他们说的更是羞涩，脑袋都快埋进胸口，而且我也并没有注意赵之源，更不知道就是在那一天，他忽然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个小女孩了。 025 那个吻…… 或许是打扮的漂亮了的缘故，我整晚上都非常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坐就坐的端正，站就站的挺直，不想破坏了这份美感。 米楠拿出数码相机给大家拍照，她很会自拍，不同的角度和动作都能掌握的很好，我从小到大除了毕业合影和证件照，就没有照过其他照片，一面对镜头马上浑身发僵，拍出来的照片没一张好看。 哪个女人不爱美，看见自己那样的照片，我心里懊恼的要命。后来赵之源把相机拿去了，给米楠和米靖拍了好几张，我实在不想继续出丑，于是他们喊我合影，我就都推拒了。 “今天心情这么好，怎么能不喝点儿酒。”米楠笑嘻嘻的开了红酒，给我们全都倒上，我很抱歉的说我不会喝酒，米靖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把嘴闭上。 这么好的气氛，我可不能搅了局。 红酒入口带着清香的甜，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我怕醉了，喝的也很慢，每次只抿一小口。可即便是这样，有米靖和米楠在，嘻嘻哈哈之间，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微醺的感觉很奇妙，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的，大脑依然清醒却也稍稍有些迷糊，我想我的脸大约已经红的像打翻了胭脂盒，不过我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去想自己的模样是不是很丢人，而是觉得很愉悦，还想再来一杯。 一瓶红酒四个人很快喝空了，米楠又开了瓶洋酒，我已经喝的分不清味道，撑着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不知道在讲什么，笑的前仰后合的米靖和米楠，抿着嘴傻笑。 十二点米靖他们要出去放炮，我虽然觉得头晕但是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强撑着站起来，结果还没走两步差点儿就把自己绊倒了。 “你实在不行就别去了。”米靖性子急，早就蹿的不见了人影，还是走在我身后的赵之源扶了我一把，让我免于四脚朝天的尴尬。 “就我不去那多不好。”我摇头，“我走慢点儿，可以的。” 我坚持和他们一起出去了，走的很慢，像是怕踩着蚂蚁似的，而赵之源一直在我身后，一旦发现我有要摔跤的趋势，立刻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帮我稳一稳重心。 或许真是喝了酒所以胆子变大了的缘故，我感觉并不像从前那么怯赵之源了，米靖点着了一挂鞭炮捂着耳朵和米楠尖叫的时候，我凑到赵之源耳边对他说，虽然你经常板着个脸，但是你并不是个坏人，你是外冷内热！ 赵之源听完之后，微微侧了脑袋看我，然后笑了一下，“也是要看人的。”赵之源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的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有些反应，我嘿嘿的傻笑了两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咱们是自己人。”我说完，还非常不矜持的打了个酒嗝。我总算觉得不好意思了，但是赵之源好像没发现，鞭炮的声音太响，震得人耳膜都在跳，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瞥赵之源，觉得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便放心了。 当晚不仅是我，米靖和米楠也喝多了，让我好奇的是赵之源，他喝的并不少，可是依然看起来没有任何醉态。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沙发上歪着睡着了，后来还是被米靖扶回房里去的。 我连眼睛都没睁，被半抱着进了卧室，米靖根本腾不出手来开灯，我勾着他的脖子倒在床上，主动去亲他的嘴巴。 米靖大约没想到我这么主动，动作僵了两秒之后，马上反客为主，湿滑的舌头快速攻占我的口腔。我迷迷糊糊的觉得，被米靖下巴上的胡茬扎的痒痒，咯咯笑着推了他一下。 “胡子扎死我了。”我说着就想把身上的裙子脱了，可拉链在背后，我完全没力气去拉，于是翻了下身，指了指背后，“老公，帮我脱衣服。” 我可能喝的实在太多了，居然直接就给趴着秒睡了，半夜不知怎么的我忽然醒来了，头痛欲裂，口渴的要死，而裙子依然穿在身上，米靖并没有帮我脱。 我揉着太阳穴，爬起来跑去找水喝，却在一楼的落地窗附近看到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吸烟的赵之源。 他并没有开灯，只有星光洒进来的那一点儿亮，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蓦然就让人觉得无比寂寥。 “你怎么还没睡啊。”我用很轻的声音问了他一句，我怕惊扰了他。 赵之源回头看我，逆着唯一的那点光，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他的眼睛很亮的错觉。 我被他盯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想着自己跑来跟他说话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还是说我哪里看起来不对吗？ “怎么起来了。”赵之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问了我一句，而且同时扭开了脸。 “口渴。”我指了指厨房，心里依然觉得慌，“你要喝水吗，我帮你也倒一杯。” 赵之源没有回答，香烟夹在他指间，眼看就要烧到他的手指。 “哎，要烫着你了！”我连忙出声提醒，这时赵之源才像梦醒一般，立刻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以后如果没有信得过的人陪着，别在外面喝酒，你量太浅了。”赵之源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顿了顿，他垂着眼帘面向我，“去调点儿蜂蜜，能缓解一下。” 赵之源说完，没有再理会我，兀自起身上楼去了，我被他这奇怪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可脑袋还是又胀又疼，我哪里有精力细想些什么，忍不住拿手敲了敲头，转身去倒水喝了。 喝了一大杯蜂蜜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居然真的感觉舒服了不少，脑袋也清楚了一些，回头看看黑漆漆空荡荡的客厅，我赶紧提着裙子蹿回卧室去了。 第二天我睡得正香，就感觉米靖在摸我，因为半夜醒了一次，我并没有睡好，所以我不想起来，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背对着米靖，把脸埋进枕头里。 “宝贝儿，转过来嘛，听话。”米靖挠了一下我的腰。 我最怕别人挠我的腰了，触电一样噌的转过了身，米靖趁机舔上我的嘴唇，手也不老实起来，我迷迷糊糊的觉得，米靖的胡茬好像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扎人了。 忽然我就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所有的睡意在那一秒钟飞到九霄云外，米靖正亲着我的脖子，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他，“老公，昨天晚上是你扶我进来的？” “嗯嗯。”米靖腾不出嘴来，嗓子里含含糊糊的应着。 我暗暗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我想多了，就是说嘛，赵之源那么高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趁着我喝多占我便宜呢。 “宝贝儿，来摸摸。”米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身下，继续埋首在我身上亲吻我。 我居然有些心不在焉，虽然米靖已经说了是他送我回来的，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去回想昨天晚上那个吻，到底亲我的那个，是米靖还是赵之源呢？ 可我越想越想不清楚，反而弄的脑子里一团乱，我觉得赵之源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他知道我是米靖的女朋友，米靖哎，不是别人，是他小舅子啊。 “姗姗？”米靖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劲，皱着眉头抬头看我。 “啊，我还没睡醒嘛。”我赶紧撒了个娇掩饰过去了，米靖拨开我的手，狠狠挺身进入。 “好好给你清醒一下。”米靖歪着嘴巴坏笑起来。 026 好久不见 免费福利 又一次在米楠和赵之源的家里渡过了新年，赵之源像去年一样给了我和米靖红包，这次我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虽然我心里还无法将只大我们十岁的米楠和赵之源夫妻当做家长，可这是事实，他们是米靖的长辈，我希望将来他们也成为我的姐姐姐夫。 大年初一他们三人照旧回赵之源父母家拜年，而我也照旧在家里包了饺子等他们回来。唯一不同的是，米楠这次也赏脸尝了两个，说果然味道不错，怪不得赵之源后来念叨了好久。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想起那个吻，脸上红了又红，赵之源并不是多话的人，我想象不出他念叨什么东西该是怎样的语气和表情，大约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随意淡然吧。 那天我私下问米靖，为什么你们去你姐夫爸妈家里，居然还吃不饱，米靖提起那二老就满脸郁闷，说他们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每次去都追着他问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给他介绍，搞得他要烦死了，根本在饭桌上坐不住。 我听完就有点儿惆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米靖分开，我觉得我们是注定一辈子要在一起的，可我们还这么年轻，我不知道米靖能不能爱我足够久，如果别人介绍给他更好的女孩子，他会不会被吸引而不要我了呢？ 年后米靖正式去他姐夫的公司上班了，做销售，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差，我们见面的次数开始减少了。我忐忑不安的想着，俗话说见面三分情，面都见不到，这情又从哪里来呢？好在一个学期过去之后，我发现米靖不仅没有对我冷淡，反而更加热情起来。 他几乎每次去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如果去的久了，当天晚上一定缠着我要两三次，我想着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原来距离产生美这话并不是乱说的。 原本对于赵之源给米靖安排了这样的工作，我心里还有点儿小埋怨，结果后来我倒感激起他来了。 又一次米靖出差，他说好三天之内肯定回来，结果四天了还没见人影，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工作进展的不太顺利，这个客户是个事儿比，特别爱挑刺。 我跟米靖不见面的时候，会每天都发短信，我无法忍受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他的消息，我刚想问为什么前两天短信里他没和我说这事，信息写上去，又全都给删掉了。我想他是不愿意让我替他担心发愁，因为这事情他告诉我，我也没办法替他解决，甚至出不了任何主意。 我就宽慰他说，别跟客户发脾气，好好哄着点儿，毕竟你做的是销售，顾客就是上帝，等回来了我做个小人儿，写上他的名字给你扎，让你出气。 米靖回了个笑脸，说宝贝儿你真好，我拿着手机看着那几个字，傻乎乎的笑了半天。心里正美着，有个电话进来，陌生的号码。 我的手机号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我想这人会是谁呢，该不是打错电话了吧。我没接，按掉之后没几秒钟，外婆的电话打过来，这次我赶紧接起来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啊，你在哪儿呢，赶紧回家来！”外婆的语气听着特别不好。 “我后面还有一节课……”我犹豫着小声回答。 “你怎么不死在学校啊，让你回来你就给我回来，麻利点儿的，半小时不到家，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外婆一通怒吼，然后直接切了电话。 我赶紧拿起包急匆匆的往家里赶，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打车直奔家门口，我一口气跑上楼开了门。 家里并不只有外婆在，还有另一个人。 “林姗姗，好久不见。”她朝我露出笑脸。 027 米靖是不是有未婚妻了? “怎么是你。”我看着她的脸，脑袋里有些懵。 那个曾经在米靖家里等了他两小时，后来见赵之源跟米靖一起回来，又主动离开的短发女孩，虽然我们只见过那一次，但是我肯定没有记错她的脸。 “怎么不能是我呢？”她笑意盈盈的走到我面前，“作为米靖的未婚妻，我觉得我有必要来通知你一下，我已经没有耐性容忍你的存在了，是不是在我跟米靖结婚之前，你自己主动点儿消失呢？” 我感觉被人当面轮了一锤子，整个脑子里都嗡嗡作响，我只有一个念头，她在撒谎，她怎么可能是米靖的未婚妻，我跟米靖在一起都多久了，不仅米靖没提过，连米楠和赵之源都没漏过半点风声。 她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的！ “你撒谎！”我歇斯底里的朝她吼，“你整个骗子，你滚！” “别这么激动，小心伤身。”短发女孩嘻嘻笑了笑，“不信你可以去问米靖，或者去问米楠，去问赵之源，看看我到底骗没骗你。” “你胡说，我不要听你讲这些，你走！”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外推，她想挣扎，奈何个子比我小，力气也比我小，最后硬是被我搡到了门口。 “你放开！”她用力一扭胳膊，总算是挣脱了我的手，“林姗姗我告诉你，你能不能接受不关我的事，我警告你，以后别再缠着我老公！” 短发女孩狠狠白了我一眼，自己打开门扬长而去，我呆呆的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我感觉她并没有在骗我，否则她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我去找米靖他们求证，那我呢，我算什么，我该怎么办？ 外婆这时候突然站起身，几步跨到门前，用力摔上了大门，她转身看着我，眼神冰冷，我还没回过神，她就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没用的废物！”外婆好像比我还生气，“原以为你攀了个高枝儿，搞了半天不过是个被玩了的破鞋，你去给我告诉米靖那个混小子，要分手可以，给五十万精神损失费，否则我就去告他强j！”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落下来，这就是我外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出了这种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找米靖敲诈，她到底还拿不拿我当人看，她的心是不是已经黑的发紫了？ 外婆打了一巴掌还是不解气，又踹了我几脚，才剜了我一眼出门去了，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迷茫又心酸，简直想一死了之。 我拿出手机给米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米靖非常不耐烦的给我说，“不是才跟你讲这边的事情不顺吗，你催我有什么用啊，我要能回去，你当我爱在这破地方待是怎么的。”米靖根本没听我讲下一句话，直接把电话挂了，我低头看着不断发出忙音的手机，眼泪汹涌。 在家里哭了好长时间，我还是决定去求证短发女孩的话，既然找不到米靖，那我去找米楠好了。我并不知道米楠的手机号，只好跑去她家里找她，可是米楠并不在，吴妈说她出去了，可能晚上才回来。 “我能不能在这等她？”我小心翼翼的问吴妈。 “行啊，又不是外人。”吴妈朝我笑，“那你坐着，我去买菜啊。” 吴妈出门了，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头看那间属于我和米靖的客卧，鼻子又开始发酸。明明米靖都带着我进出他姐姐家，明明我都有那把米楠都没有的他房间的钥匙，明明我是他的正牌女友，明明连吴妈都觉得我是他们自己人，为什么忽然之间，他就有未婚妻了？ 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满脸，我抬手去擦，可越擦越多。明明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的屋子里，可我却连哭都不敢大声，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抛弃了。 哭了半晌，我跑去洗脸，我怕一会儿吴妈回来看见我这个样子，会嫌我烦。眼睛又红又肿，我用凉水拍了好久，听到外面的门响，才赶紧擦了把脸跑去客厅。 我以为是米楠回来了，因为这附近没有买菜的地方，吴妈每次都要去很久，而下班时间还早，赵之源不可能这会儿回来。 可偏偏那个正在换拖鞋的男人，是我以为最不可能出现的赵之源。 “你来了。”赵之源看见我，脸上略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平静下去，“有事吧。” 当然有事了，否则我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赵之源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沙发上。 “坐下，慢慢说。”赵之源的态度很随意，当然，这里是他家，而我就拘谨了不少，想来这还是我跟赵之源第一次单独面对面。 我低着头坐在他对面，咬了咬牙，轻声问他：“米靖是不是有未婚妻了？” 赵之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我：“你听谁说的。” “她今天到我家来了。”我扁着嘴，将那女孩找到我家去警告我的事情告诉了赵之源，“我不相信她说的话，可是米靖在忙，我就想来问问姐姐。” 赵之源沉默着，我的心悬着，过了大约一分钟他还没有说什么，于是我抬头去看他的脸，发现他眉头紧锁，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原来是许佳，我上次居然没认出她来。”赵之源忽然开口，然后眉头也舒展开了，“那个女孩叫许佳，跟米靖从小就认识，她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日本，大约是最近回来了吧。” 我的心蓦然沉到谷底，原来她没骗我，她跟米靖青梅竹马，可米靖居然瞒着我。 “许佳。”我悄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她真是米靖的未婚妻？” “怎么可能。”赵之源轻轻笑了一下，“那只不过是他们小时候开的玩笑，谁会当真。” “我觉得她就当真了。”我委屈的咬着嘴唇，还有半句没说，我怕米靖也当真了。 “这个我恐怕帮不了你。”赵之源摇了摇头，“这是你跟米靖还有许佳之间的事，我虽然是米靖的姐夫，但是我不可能插手。” 我默默，确实是这样，米靖的脾气并不算很好，如果赵之源帮我说话，说不定还会让他反感我，想要留住米靖，只有我自己努力。 “有个问题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赵之源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你觉得米靖哪里好，或者哪里吸引你，我一直觉得你这样的女孩，喜欢的不应该是米靖这个类型，你掌控不了他。” “我为什么要掌控他？”我疑惑的看着赵之源，“我喜欢他不是就够了么？” 赵之源被我问的愣了一下，然后他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我老了，跟你们的想法有代沟。” “没有没有，你不老，真的。”我特别诚恳的看着赵之源，他才三十出头，哪里算得上老。 赵之源却被我逗乐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只是随口说一说，只有我这种笨蛋才会把人家的一句玩笑话当成真的。 我不好意思的低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赵之源也没说话，默默的吸着烟，我又想起新年的夜晚，我看到他一个人在落地窗前吸烟的模样，还有他那双会发亮的黑眼睛。 “那个，谢谢你啊，我该回去了。”我终于想到我该做什么，赶紧站起来。赵之源是米靖的姐夫，客观上讲，我们俩并没有什么关系，孤男寡女的，我不该在这里待太久。 “吃过饭再走吧，你难得来一次。”赵之源居然挽留我，说不上客气，语气很淡，而且他只飞快的扫了我一眼，并没有一直看着我。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给外婆做饭的。”我连忙摆手，“帮我问米楠姐姐好。” “嗯。”赵之源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居然觉得他的表情有那么一小点点失望。 赵之源送我到门口，忽然让我等一下。他说这里不好打车，公交站又远，现在天冷，他送我回去。 我推辞不过，只好等他穿上外套去车库开车，我站在院子里，有些别别扭扭的，总觉得赵之源与曾经我印象中的那个人不同了，但是到底哪里不同，我却又说不出来。 赵之源送我到小区门口，与我交换了手机号码，他说以后有事可以打电话找他，我感激的点头，然后目送他的车子离去，才回头进了楼道。 “谁啊那是。”我没想到外婆就站在一楼等我，“林姗姗，可以啊，没让我白养你这么些年。” 028 谁都会犯错 外婆的话气的我脸涨红，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是米靖的姐夫。”我虽然没有直视外婆的脸，垂着眼帘，却将姐夫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哦，姐夫啊。”外婆意味深长的将姐夫两个字，也刻意加重了语气，然后她转身上楼，我就跟在她后面。 进门之后，外婆问我为什么米靖的姐夫会送我回来，她看我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说，你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我去找米楠问许佳的事情，就是今天到家里来那个女孩。”我跟外婆说米靖不在家，是赵之源告诉了我那个女孩的事情，然后他顺路送我回来的。 外婆没讲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冷笑了一声对我说：“米靖你可得抓紧了，最好到了法定婚龄立刻把自己嫁过去，要不然的话，我看他那姐夫也不错。” 我感觉像是被人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外婆的底线在哪儿，她是不是觉得有钱就可以，那是米靖的姐夫啊，人家是有妇之夫，她难道还想让我去做小三？我干不出那么没脸没皮的事情。 我紧紧咬着嘴唇，低头攥紧了拳头，我必须是米靖的女朋友，正牌的也是唯一的，否则我无法想象外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晚饭之后我借口要去找米靖，跑去了米靖的屋子，虽然他不在，但是这充满他气息的房间，着实让我安心不少。晚上我干脆没有回去，就在米靖那里睡了。 可是没有米靖陪着我，我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起身开了灯。我跑去打开了米靖的电脑，然后在桌面上看到一个名叫“照片”的文件夹，点开之后，发现里面是过年那几天，我们在米楠家里拍的相片。 想想那几天过的还是很开心的，于是我津津有味的一张张翻看起来，米靖与米楠拿着抱枕互拍的，米靖喂我吃东西的，米楠和我碰杯的，照片上的场景无一例外喜气洋洋，看的我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看完最后一张，我觉得没过瘾又看了一遍，这时我才发现，好像所有的照片上都没有赵之源。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要说后来赵之源一直拿着数码相机，拍不到自己也就罢了，可一开始米楠给我们拍照的时候，明明赵之源也有被拍进照片里啊，怎么会没有他呢？ 我快速的翻了一遍所有照片，果然是没有赵之源的，好奇怪啊，难道是他把照片传过来的时候，刻意将那几张给删了？ 赵之源长得并不算好看，大约是看多了我也习惯了，现在也并没有觉得他丑，或许是他觉得自己不够上相，照的太难看所以给删了吧。 我撇撇嘴，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我没有看到的照片，不仅仅是那些有赵之源在上面的，还有很多张在很久之后才得以见光。也就是这些照片，成为了赵之源和米楠之间分裂的导火索，间接的害死了米楠。 看完照片之后我仍然没有睡意，便抱着靠垫蜷在椅子上看电影，一直看到天大亮。明知上午有课，可我却实在没有心情去了，我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说今天不太舒服，由于我一直属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类型，辅导员非常痛快的准了我的假，还嘱咐我好好休息。 眼睛实在太酸，于是我关了电脑去睡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觉的缘故，我感觉自己一直没有睡踏实，似乎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然后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门响，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那凌乱的脚步声却又那么真实。 我揉着眼睛爬起来，从卧室探出头去，门口激吻的两人正是米靖和许佳，我原本酸胀的眼睛这时候更是涩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满脸。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我马上缩回了脑袋，我的思维纠结的仿佛缠满了结的线团，什么都无法思考，我听到他俩逐渐靠近卧室的声音，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抱起自己的衣服钻进了衣柜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或许是我不愿意直面这让人尴尬和心痛的场面，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假装自己只是在跟米靖玩躲猫猫，可许佳的嬉笑和米靖的喘息，却如同放大了几十倍的电影配音，不依不饶的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死死咬着嘴唇，告诉自己我只是在做梦，可是他们就滚在离我不足两米的床上，我根本无法自欺欺人。于是我不停的催眠着自己，说许佳是自己送上门来，而米靖只是一时意乱情迷罢了，米靖是爱我的，他最爱的是我。 衣柜外的声响终于停止，打火机清脆的响声告诉我，米靖开始了照例的事后烟，我终于暗暗舒了口气，两手从耳边滑下来。 米靖和许佳在低声说话，我抱着衣服坐在衣柜里，脑袋空荡荡的。之后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忽然就起来开始穿戴。 我听到他们俩一起走到门口，然后米靖忽然给许佳说，“遭了，我得赶紧去我姐夫那一趟。” “那算啦，下次再一起去好了。”许佳朝米靖撒娇，然后米靖很响亮的亲了她一口。 许佳先走了，米靖飞快的回到卧室，然后他“唰”的一声拉开了衣柜的门。 忽然照进来的阳光让我忍不住眯了下眼睛，等我适应之后，才失魂落魄的抬头去看米靖的脸。我看不懂米靖脸上复杂的表情，也猜不出他是怎么知道我躲在衣柜里的，只是两行清泪又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从下巴滴落在手背上。 “姗姗。”米靖一把将我从衣柜里拉出来，“对不起，我，我……” 米靖没有看我的脸，他低下头，找不到可以说服我，或者说服他自己的理由，我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人滚在床上，或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姗姗我错了，我一时没把持住，要不你打我两下。”米靖拉着我的手往他身上捶，而我只是木偶一般随他扯着。 “姗姗，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骂我打我都行，你这样我真害怕。”米靖偏着脑袋低头看我，不停的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我觉得我活了快十九年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喷涌而出的难言苦痛，撕心裂肺般让我难以承受。 “你骗我，你骗我！”我一边捶打着米靖一边哭喊着，“你这个骗子，骗子！我恨死你了！” 米靖就任凭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根本没有躲，打了几下我自己又开始心疼，揪着他的衣襟，埋首在他胸口。 “你要跟她结婚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哭的浑身都开始发抖。 “没有没有。”米靖连忙对我解释，“你从哪儿听来的，我们俩只是认识而已。” “你姐夫都告诉我了，你跟她是青梅竹马，你们小时候还说要结婚的。”我吸着鼻子抬头看米靖，“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到分手？” “姗姗，不是那样的。”米靖苦笑着看我，“小时候那个就是闹着玩儿的，我根本没当真。” 我扁着嘴低下头，但是许佳当真了呀。 “不是姗姗，你什么时候去问了我姐夫的？”米靖总算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我是刚刚才看到他和许佳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先知先觉的跑去问他姐夫。 “昨天她去我家了。”我抹着脸上的眼泪，小声的给米靖说，“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让我以后离你远点儿，我不信她的话，所以去你姐家问。” “她去找你了？”米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有病吧她，还未婚妻，未她妹夫啊。” “那你的意思，你不喜欢她了？”我可怜巴巴的望向米靖，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 “不喜欢，有咱们家姗姗，我还哪儿有心思喜欢别的女的，你说是吧。”米靖帮我揩着脸上的眼泪，堆笑着对我说。 “那你还带她来你家，你还跟她，跟她……”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我的眼泪又想往外冒。 “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米靖赶紧哄我，“姗姗，你放心，我以后就把她当个一般发小，绝对不会跟她怎么样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米靖又赌咒又发誓的哄了我半天，最后总算是把我哄好了，他高兴的在我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说我们家宝贝儿最好了，然后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对自己说，是人都会犯错，米靖又不是圣人，他也一样会犯错的，只要他肯改，只要他还爱着我，什么都可以过去，什么都不要紧。 可这仅仅是我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 029 我只想有个人让我靠一靠 接连几个月，一直到我生日之前，米靖都对我特别好，带我去吃好吃的，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我也再没有见过许佳出现。 许佳已经有我的手机号码，她也知道我的住址，我想如果她跟米靖真有什么，肯定会忍不住来找我的，但是她没有找我，说明米靖跟她已经没什么了。于是米靖和许佳的事情，就这么在我心里翻篇了。 我的十九岁生日，米靖与我在他那儿庆祝，这是我们俩第一次特意腾出时间为我过生日，之前都是晚上一起吃个饭，他送我个生日礼物就算过了。 米靖亲手为我下了寿面，我感动简直话都不会说了，米靖是何许人，他连泡面都是真用开水“泡”出来的，从来不开火煮，能买了面回来给我亲自拉了煮好，哪怕这面条粗粗细细长长短短，汤的味道也咸的能呴死人，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了。 我笑着哭着吃完了一碗面条，抱着米靖的脖子说了半天的谢谢，觉得自己幸福的要命。米靖拍着我的后背哄我，傻丫头，谢什么，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他帮我擦眼泪，细细亲吻我的眉眼，温柔的动情的，感觉像是把人捧在手心里仔细的疼。我沉醉了，搂着他的腰回吻，唇舌纠缠，耳鬓厮磨，米靖低声在我耳边说，姗姗，你真美。 我们的衣服在急速的抛飞，空气的温度在骤然间变高，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老公，不管么？”米靖正俯首在我胸前，我一边急促的喘息着，一边低声问他。 “不管，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米靖的手探入我的裙底，朝私密处进发。 “开门，我知道你们都在。”敲门声更大，甚至变成了啪啪的拍门声，我认得外面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是许佳。 我感觉米靖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他皱着眉毛抬起头，嘟囔了一句她来干什么，但是他依然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还比了个手势，让我别出声。 许佳已经由拍门变成了踢门，好在大门是沉重的金属防盗门，如果是一扇老式木门，我怀疑这会儿都要被她踹碎了。 过了大约一分钟，许佳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放弃了，大门不再发出声音，可是米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清晰的铃声，他的手机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许佳肯定能听到。 “我艹，有完没完啊！”米靖终于忍不住了，愤愤的起身，随便套了条短裤，然后跑去客厅把手机接了起来，“你烦不烦啊，老子正忙着呢！” 我不知道许佳在电话那边讲了什么，我只知道那句话很短，因为米靖在一秒之后怒气全消，我正理着衣服走到客厅，就看到米靖惊愕的大张着嘴。 “我知道了。”米靖说完，表情已经变得郁闷且烦躁，他几步走到门口，然后打开了那扇大门。 许佳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轻蔑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径直坐在了沙发上。她扫了一眼桌上没吃完的蛋糕，笑了。 “生日啊，真是个好日子。”言罢，许佳挑了眉眼看我，“你说呢？” 我望向米靖，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米靖已经关了门，然后对我说，“姗姗，你先回去吧，我有点儿事要跟她谈。” 我看了米靖几秒，然后咬着嘴唇点了下头，我想米靖也不耐烦许佳的纠缠，他需要时间来摆平她，我还是回避的好。 我转身去屋子里拿包，心里对许佳也是一万个埋怨，好好的生日就被她这么搅和了，她怎么这么闲啊，外面那么多男人她不找，为什么偏偏要缠着我的米靖。 我拿了包出来打算走，结果许佳却把我叫住了。 “别走啊，这事儿你也有知道的权利。”许佳嘴角噙着笑，还瞟了一眼米靖，“你说是吧。” 我疑惑的看看她，又看向米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佳你够了啊，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你别看她性格软就欺负她。”米靖冲许佳吼，让我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姗姗，这儿没你的事，你赶紧走。”米靖发了话，我立刻快步走到门口换了鞋子，刚把门打开，许佳忽然蹿到我旁边，一把扭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了米靖，敢做还不敢让人家知道啊，护着你们家宝贝儿呢是吧。”许佳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其实她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婊.子！” “你放开我。”在楼道里，我也不敢大声吼，一边挣扎一边小声说着，米靖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抓住许佳的手，想让她把我放开。 “你这个贱.人，狐狸精，装柔弱的心机婊。”许佳好像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硬是揪着我不放。 米靖好像是怕弄伤了她，并不敢太用力，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拖，可许佳的手仿佛在我手腕上生了根，扯得我整条胳膊都疼了，她却死不撒手。 米靖估计是想换个方法，于是松开了抱在许佳腰上的手，于是许佳一时重心不稳，踉跄着朝我扑了过来，我就站在楼梯口啊，她突然的这么推，我们俩直接滚成一团，顺着楼梯就下去了。 我感觉全身都疼，可能骨头都裂了，尤其是膝盖，我扶着墙站起来，腿几乎都打不直，而许佳居然还躺在地上。 虽然已经是初夏，可地上也不暖和啊，许佳整个人缩成一团，虾米似的弓着身子。我想她可能是哪儿摔疼了，就想去拉她，米靖也穿着拖鞋跑了下来。 “血！”米靖惊呼一声，我这才发现许佳的大腿处，有血顺着她白色的打底裤缓缓晕开，我吓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满脸痛苦的许佳，不知道如何是好。 米靖两步就跨上台阶，用最快的速度拿了外套穿上鞋子，然后他吩咐我锁门，一把抱起地上的许佳冲下了楼。 我还愣着，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满脑子都是许佳腿上的血，那鲜红的颜色，用最强烈的冲击刺激着我的大脑，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她应该是流产了。许佳之前说，我也有知道的权利，指的大约就是这件事。 可是米靖不是已经跟她没有往来了么，她不是都好久没有出现了么，为什么她怀孕了要来找米靖，难道他们还背着我偷偷在一起？ 我拖着步子上楼，并没有锁门，而是关上门走回沙发边，看着那个长寿面的空碗，还有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眼泪不停的往外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赵之源打电话，我不想去医院，我脑补了无数个米靖在病床边，握着许佳的手含情脉脉或者垂泪忏悔的场面，我不希望自己真的看见。 “米靖去医院了？哪个医院，怎么回事，你慢点儿说。”赵之源的语气十分严肃，而我只是机械的回答着他的问题。过了大约五分钟，赵之源才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现在在哪儿，和米靖在一起吗？”赵之源问我。 “没有，我在他家里。”我边说边摇头。 “那你就在那儿待着，我先去医院看看，你别乱走，知道了吗？”赵之源嘱咐我。 “哦，好。”我失魂落魄的回答。 赵之源挂了电话，我就握着手机继续坐在沙发上，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睛酸涩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的魂魄好像脱离了**，兀自飞到了半空中，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思考，像一具行尸走肉般。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的声音传来，我并没有回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姗姗，你没事吧。”来的人并不是米靖，而是赵之源，他轻轻走到我旁边，用手碰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抬头看他，其实目光并没有焦距，我看到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讲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我就这么仰着脸，然后他坐在我身边，我还仰着脸。 “米靖在医院，今天可能回不来了，你一个人在这，我们也不放心，要么你跟我回家吧。”赵之源轻声问我。 我没回答，依然仰着脸，我的泪腺又开始分泌，泪水慢慢在眼眶中积蓄，只是一直没流出来。 “姗姗？”赵之源握住我的肩膀，把我转的面向他，然后一手托在我脑后，将我的脑袋摆正，头一低，我的眼泪立刻滚落下来，流进嘴巴里，又咸又涩。 “别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赵之源抽了张纸巾帮我擦了下眼泪，而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我想我可能太难过了，只想有个人让我靠一靠。 赵之源浑身一紧，然后他慢慢放松下来，抬手抱住了我。 030 他只属于我 我没有心思去感受赵之源的怀抱与米靖有哪里不同，我只知道现在我很难受，我无法一人独自承受这痛苦，我需要有人让我倚靠片刻。我的眼泪在赵之源的肩膀处染湿了小小的一片，然后我没再哭了，只是瞪大了眼睛出神。 “跟我回家吧，来。”赵之源起身，一手拿着我的包，一手牵着我的手，我像个人偶般，一瘸一拐跟着他出门。 “你的腿怎么了？”赵之源问我，而我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不会说话，我是想告诉他，我摔伤了膝盖，可好像有什么把我的嘴巴堵上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了。 赵之源皱了皱眉头，然后抄起我的腿弯把我抱进了车里，之后他带我去了家私立医院，我看到自己腿上大片的淤青，想起缩在地上的许佳。 我也堕过胎，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我仿佛感觉那痛苦又回到身上，攥着拳头浑身发抖。 “姗姗，姗姗。”赵之源很轻的叫我的名字，将我的手拉过去，慢慢的展平，然后握住。他掌心的温度传到我的手上，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熨帖着我的情绪。 医生说我轻微的骨裂，可以选择不打石膏，但是由于伤在膝盖，要休息一段时间，最好卧床，避免运动造成二次伤害。 赵之源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或许他也知道问了也白搭，我不会说话的。于是他给医生说，还是打石膏吧，否则膝盖这种地方，人怎么可能忍住不动呢。 医生自然是乐意我们打石膏的，我坐在那儿仍他们摆弄，垂头盯着地面，直到医生忙完了，说我们可以走了，赵之源再次把我抱起来，我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米靖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愣愣的问赵之源。 “可能没顾上，他姐也在那边，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赵之源低声安慰我，面色却并不好看。 我不再说话，然后赵之源把我带回了小白楼，放在卧室床上。 “你睡会儿吧，他们回来了，我要不要叫你？”赵之源低头问我。 我摇头，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蒙成一个硕大的茧，然后闭上眼睛。 我居然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充满血色的梦，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地睁开了眼睛。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胆小怕黑的我此时却没有一丝恐惧，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靖推门进来，他打开了床头的灯，并没有开的很亮，我扭头看他，他的神情很疲惫。 “抱抱。”我朝他伸手双手，米靖掀开被子上来，然后搂住我的肩头，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姗姗，谢谢。”这是米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其实并不知道他在谢我什么，我左腿不能动，只尽量与他靠紧些。 “姐夫说你一直都不肯说话，担心死我了。”米靖改用两只手把我抱住，“但是你还是愿意理我的，对吗？” “嗯。”我在米靖怀里点头，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看到许佳流产之后，我一直在害怕，我怕许佳有什么三长两短，米靖必须娶她以负责，我怕即便许佳没什么大碍，米靖也会因为抱歉而陪在她的身边。 我想要逃避一切我不想看到、不想听到的事情，于是我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就没有什么能再伤害我了。 “姗姗，我不知道我米靖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好的女孩爱着，我一定会对你好，不会辜负你的。”米靖仿佛很是感慨，他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在他怀里蹭了两下，觉得自己这一跤摔的很值得，米靖从来没有认真的给过我如此承诺，那些半开玩笑的话，总是让我不由自主的感觉心里不踏实。我将米靖这句话，当做一生相守的约定，因为我是不会离开他的，若他不负我，这辈子他就要与我捆绑到底。 第二天从吴妈嘴里我才知道，因为许佳的事情，从来舍不得说米靖一句重话的米楠，不仅狠狠骂了一顿米靖，还差点儿就打他了。 原本许佳的意思是，瞒着她家里人，修养一段时间就好，还是米楠非常坚持的通知了许佳的父母。许佳一家都已经移民加拿大，她姨妈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然后非常不给面子的将米楠和米靖训斥了一通。好在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许佳并无大碍，然后她的姨妈就将米楠和米靖赶出了病房。 “你以为这种事能瞒得住她家里人？米靖你长点儿脑子，她这是在留你的把柄，你的脑子要有你哄女人的时候一半好使，我就拜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这是米楠的原话，可以说是非常不留情面，赵之源也很不高兴，勒令他在家闭门思过，还说下半年不会再给米靖补贴一毛钱。米靖当时被伤的不止一星半点儿，而我却恰恰给了他唯一的安慰，那一点小小的温柔和不追究，使他一时冲动许下了他根本无法完成的美丽的谎言。 这都是后来他不见了之后，我慢慢想明白了的，当年我并不懂，我只是知道他依然是深爱着我的，仅此而已。 我晚上给外婆打了电话，说我摔断了腿，在米靖家修养。我故意把自己的伤势夸大了，而且我骗外婆说是我不小心摔的，这样外婆既不能让我回去继续做家务，也无法变着法子的从米靖手里讹钱了，我明白她的想法，我病了却由米靖出钱出力的照看着，不用花她一个子儿，她自然是乐意的。 第二天米楠带着米靖去医院看望许佳，我也想陪着去，可米靖不肯让我去，他说我的腿走路不方便，还是在家待着比较好。 然而临出门前，米楠改变了主意，她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副拐杖塞给我，然后带着我一起去了医院。 “阿姨，您也看见了，米靖确实还年轻不懂事，可佳佳这下手也狠了些吧，这孩子腿都断了。”米楠一脸心痛的看着我，“你说说，这膝盖上的伤，万一恢复不好瘸了，一个小姑娘家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呢？” “我不是故意的。”许佳倔强的看着我，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怎样。 “阿姨，她确实不是故意的。”我低下头，抓着拐杖的手，紧的指节发白，“是我自己不小心。” “姗姗！”米靖又急又恼的叫了我一声。 “你闭嘴！”米楠训了他一句。 “嗯，我知道了。”许佳的阿姨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许佳。 我偷偷抬起眼皮去瞟许佳，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愣愣的望着她姨妈，依然忽然就从病床上跳起来想要扑向我。 “你这个贱人，就会装！”许佳被她姨妈一把抱住，然后按回病床上。 “你们走吧，佳佳要休息。”许佳的姨妈脸色不好看，我有些担心，怕她会迁怒米靖。不过米楠堆笑着说那我们不打扰了，医院的费用到时候我们会来清算的，然后就拉着我们一起出去了。 “姗姗，你没事吧。”出了病房，米靖立刻关切的问我，“她刚没碰着你吧。” “没有。”我摇了摇头，拄着还用不太熟练的拐杖慢慢走。 这时候我看到米楠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一直盯着我，脸上带着点儿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赶紧别过脸去，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懂米楠的意思，刚才那句话，我确实是故意说的。我虽然并不聪明，可我也不蠢，我深深明白柔弱也是一种犀利的武器，用对了地方，总能收到良好的效果。 其实是米楠先利用了我，我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又推了许佳一把而已，我只是想尽我所能护着米靖，也希望他能早日彻底摆脱与许佳的纠缠。 因为他是属于我，这辈子，也只属于我。 公告 今天三更完毕，明天还是三更，周日让我睡个懒觉，早上那章我就不发了，下午早点儿更新，大家下午来看，我尽量1点就把第一更发出来，3点发第二更。 031 挖墙脚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养腿伤的那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小白楼，米靖每天朝九晚五的跟着赵之源上班，我没法动弹，就靠在床上用笔记本看连续剧。 由于医生说最好卧床修养，每天三餐都是吴妈做好了端上来给我的，我就只需要在上厕所的时候拄着拐杖走两步，过的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神仙日子。 米靖因为许佳的事情收敛了很多，每天一下班就立刻回来，我想那些日子他过的也是苦闷的，直接表现在他的话变多了。 不是说他以前话少，他很少跟我讲工作上的事情，原本他有老总做靠山，自己也聪明能干，工作算是顺风顺水吧，但是那段时间赵之源或许有意锻炼他，也可能是因为不高兴故意的，给他派了不少苦差事，他又不敢跟赵之源发脾气，而米楠那些日子也正生气，所以他只能给我吐槽倒苦水。 我嘴巴笨，不是很会安慰人，就只能默默的听他讲，我愿意做一个好听众，一个垃圾桶，米靖的任何不满任何烦闷，都可以敞开了倒在我这里。 我觉得人有时候就是想说说，说出来了心里就舒服了，但是我不知道，米靖对于我这种安静倾听的姿态其实是有些不满的。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附和他的人，而不是一个只长了耳朵的哑巴。 于是米靖开始更多的把时间投在qq上，我不知道他在跟谁聊天，聊些什么，但是我居然也不好奇，他晚上在一边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我就傻了吧唧的看着他神游，而且不觉得闷。 大约养了二十几天，我的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这么快回家去，外婆对于我摔“断了”腿的说法肯定是要质疑的，于是我就给米靖建议，我们回你那儿去住吧。 “再住段时间吧，等你的腿完全好了再说，我上班也没人顾你。”米靖当时是这么给我说的。 米靖的理由很充分，而且也让我很感动，于是我就继续住着，但是石膏拆了，能自己走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屋子里，每天下楼吃饭，在院子里走一走，少不了就要和米楠还有赵之源碰面。 米楠的作息时间很诡异，中午看到刚起床的她，或者半夜听到她回家，都是很正常的，赵之源就不同了，他每天早上按时上班，没有应酬就按时下班，不过他有应酬的时间居多，大晚上回来了，还喜欢吃碗粥再睡觉。 或许是前前后后在小白楼也住了不少日子了，我对米楠的脾气也有了些了解，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当初我做完人流住到这里来，她那样对我，并不是讨厌我，而是她原本就那个性格，于是我对她的害怕减少了许多，有时候米楠心情好，还会和我聊聊天。 两个生活圈子完全不同的女人在一起聊天，能聊什么，无非是米楠吐槽我听着，要不就是她问问题我回答，而话题来来回回，最后总能落到男人身上，我话少，于是我听米楠说了许多关于赵之源的事情。 从前米楠是做平面模特的，她说模特圈子的水很深也很浑，当时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在模特圈里并不算吃香，她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要赔在里面，没想到遇见了赵之源。 赵之源那时候还比现在年轻的多，也没这么富有，但是他少年老成，于是米楠就觉得他是个不错的潜力股，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赌上全部身家跟了赵之源。 米楠说自己算的上赵之源的糟糠之妻，其实在我看来，她跟赵之源结婚的时候，赵之源的公司都走上正轨了，她也没吃什么苦，糟哪门子糠啊？ 米楠还跟我说，赵之源虽然话少，但是很会疼人，给她花钱从来不皱眉头，她气血虚，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赵之源都会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暖。她不想生孩子，天生就讨厌小孩，赵之源也从来不催她，说这事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就罢了。 还有赵之源晚上回来喝粥的习惯，也是很久以前她给养出来的，赵之源应酬多，饭局酒局不断，她刚和赵之源结婚的时候，就每天晚上煮一碗粥给他做宵夜。她知道酒喝多了胃里难受，也知道那些所谓的饭局根本吃不舒坦，回来喝一碗热粥，不仅身体会舒服许多，心里也会惦记着她的好。 不过后来赵之源的生意越做越大，换了房子雇了保姆，这些事情就不用她亲自动手了，她只需要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人看的高兴就行。 我觉得她和赵之源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不像一般家里夫妻，至少我在这住着的这段时间，已经好几次发现她很晚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如果换做我和米靖，米靖肯定会非常不高兴的把我训斥一顿，甚至可能生气不理我，但是赵之源好像并没有在意。 虽然米楠前前后后讲了不少赵之源疼她宠她的事情，可在我眼里，赵之源并没有米楠说的对她那么好，他对米楠的感情也没有米楠形容的那么炽烈。不过赵之源只有米楠一个老婆，并没有像其他“有钱就变坏”的男人那样包二奶，所以也有可能是赵之源的表达方式比较含蓄，我看不出来吧。 当然所有我的看法，我都是只是在心里自己想想，不会给米楠说一个字，否则米楠必然会翻脸，跳起来狠狠嘲讽我一顿，然后拂袖离开。 十九岁的我，人生目标就是嫁给米靖，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米靖的姐姐姐夫，我自然不会傻的去得罪。 近期末的时候，我开始回学校上课了，这个学期我已经请了太多的假，我得好好复习一下，省的考试挂科。可是因为我的不少书都放在家里，我又不能回去拿，只好借了舔着脸去借班里同学的书。可是快考试了，大家都在忙着复习，几乎没人肯把书借我，我问遍了班上的同学，最后终于有人点头。 “考试的时候，照顾一下呗。”给我借书的是班里一个几乎不来上课的男生，他的书全都和新的一样，连名字都没写。我懂他的意思，于是对他点头。 “如果你不能坐我附近，我也没办法。”我提前跟他讲好。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歪着嘴坏笑了一下，不知怎么让我想起米靖。 “那就谢谢你了，考完我请你吃饭。”我客气的对他笑了一下。 “说定了啊！可不能在学校食堂，得搓顿好的。”他毫不客气应了。 “嗯。”我点头，然后抱着他的书走了。 米靖晚上回来见我在看书，走到我跟前瞅了两眼，笑着说你的书怎么这么新啊，是不是以前都没好好上过课？ “这是同学的书，我的书在家放着不好拿。”我郁闷的抬头看他，“唉，这书上笔记什么的都没有，只能等过几天老师划重点了。” “真是好学生啊。”米靖俯身在我脑袋上亲了一下，“不打扰你学习了，我玩我的去。” 之后米靖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玩，我回头看他一眼，有一种甜蜜温馨的情绪蔓延在心底，抿嘴笑着，继续看我的书。 狠狠抱了几天佛脚，期末考试总算顺利通过，借我书的那个同学当真也厉害，门门考试他都坐我跟前，我只顾着答题并没有注意他是怎么逃过监老师的注意，偷看我的卷子的，不过从考场出来他给我说抄的十分爽快，我不想欠人情，最后一门考完，我就兑现诺言请他吃饭。 “你叫林姗姗对吧。”等上菜的时候，他看着我笑，“我早就注意你了，一直独来独往，肯定没男朋友对不对，考不考虑一下跟我试试？” 我赧然，脑子里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到米靖的场面，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于是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哎？笑了。”那个同学一拍桌子，“笑了就是同意了啊，以后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我有男朋友了。”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好像不信我的话，脸上明摆写着，“你骗谁呢”几个大字。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高中就在一起，他都上班了。”我赶紧跟他解释，“我刚笑是因为，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真的？”他半信半疑的问我。 “真的。”我认真的回答。 “那也不要紧。”他不在乎的摆摆手，“挖墙脚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032 我真的很想见他 这位同学说，人都有贱性，越是别人的，越是觉得好，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哪怕是根草，也能当成宝。 我被他新鲜的理论的直接弄傻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嘴。 “所以你看，如果我成功把你追到手了，肯定对你比你男朋友好一万倍，好歹这也一年了，我都没见过有人来接你下课，有这么当男朋友的么。”这位同学不屑的撇撇嘴。 “他下班比我下课还迟，怎么来接我。”我皱着眉头，自然我也记得，当初赵之源嘱咐我不要张扬和他们家的关系，毕竟我拿着助学金，别人知道了实在不好。 “那都是借口，真想来，怎么抽不出空。”同学继续高谈阔论。他说按照我的说法，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时日也不短了，新鲜劲儿早就过了，说不定对方已经有烦了腻了的情绪，或许还背着我偷食，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你一个天天待学校里，下课除了回家不去别处的女生，哪儿知道上了班的人怎么社交的。”最后他发表了总结陈词，意思就是我很傻很天真。 “你胡说八道！”一向没有什么脾气的我，一下子就怒了，“就算你在我面前说他再多坏话，我也不会跟你好的！”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立刻起身就想走，但是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要不咱们打个赌？”他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你就说你不舒服，让他现在来接你，看他来不来。” 我看了看表，下午四点二十，离米靖下班还早呢，这段时间他原本就因为赵之源给他派了那么多苦差事烦躁呢，我要这会儿给他添乱，他肯定得跟我发脾气了。 “不敢了？”同学拽着我坐下，换了个语气接着说，“我也是按照我看到的，就事论事，如果我说两句坏话，就能把你们俩搅黄了，那你们这感情基础也太薄弱了不是。” 我不想理他，挣脱了他的手，认真严肃的看着他的脸：“同学，我今天请你吃饭，是因为感谢你借我书，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请你尊重我。今天这顿饭吃完，咱们俩就算互不相欠，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话了。” “呦呦呦，至不至于。”同学马上一本正经了，“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哪儿能老死不相往来啊，十年修得同船度，咱们可是同班同学，还得一起三年呢，这缘分绝绝超五十年了，班里那么多人你偏偏找我借了书，这可不得再加十年，做不成情人还能当朋友嘛是不是。” 我被他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言论说的差点儿笑场，觉得他这人还是挺有趣的，但是我牢牢记得他刚才还对我有所企图，所以我提醒自己不能被烟雾弹迷了眼。 见我没吭声，同学嬉皮笑脸的对我说，“姗姗妹子，我叫杜俊，杜甫的杜，俊美的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哈，多多照顾呦。” 杜俊没看错，我确实是很傻很天真，我以为他这就算是赔礼了，也不再计较他之前说的那些混话，安安心心的跟他吃了顿饭。结账的时候，他抢着买了单，说哪儿有爷们出来吃饭让女人给钱的，我在这儿陪他吃一顿已经是给面子了，反正他考试该抄都抄了，人情早就还了，让我别计较那么多。 但是我不肯，从小到大外婆已经深深让我明白钱的重要，无亲无故绝对不能受人好处，于是我非常坚持要给钱，最后他只勉强要了一半，说我们aa制，谁也不占谁便宜。我想这样也好，大家清楚明了，也不要多有纠缠。 出了饭馆，杜俊把我送到公交站，说这是男人应有的风度，我跟他客气的说了再见，上车之后却看到他还在朝我挥手，出于礼貌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不再看他了。 杜俊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算翻篇了，一个暑假过去，谁还记得今天在饭馆里说的这些话，但是在他那儿还远远没完。 考试完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事了，班长通知一下下学期报道时间，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各自回家。我想我也该回外婆那里去了，哪怕骨折，这已经快两个月了，怎么都养好了。 于是我跟米楠还有赵之源打了招呼，带着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去，这次在小白楼住了快两个月，由于来的时候又是两手空空，米靖免不了再次给我添置了些衣物。我坐着公交都已经快到小区那一站，临时又改了主意，带着东西去了米靖那里，我想外婆不要看见我的新衣服，可能就不会有什么新想法。 但是我实在傻的可以，在外婆眼里，我这绝对属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米靖给我买的衣服并不贵，就是些以纯森马之类的大众消费品牌，可我不拿回家，外婆立刻即就怀疑了。 “我们这草屋已经容不下你这金贵的未来贵妇了啊，是不是嫌衣柜脏，衣服都不往家拿了。这回买的是香奈儿还是普拉达啊，也不说让我开开眼。”外婆满脸嘲讽，说的我脖子根都红了。 “我养了十九年，养了条白眼狼啊，你穿金戴银的，也没说给我捎回一片布条来，邻居家老李的女儿，暑假出去打工，还拿工资给人二老买了新皮鞋，我也不指望那些了，我看你衣柜里那些穿剩的旧衣服恐怕也没机会上身了吧，我拿去送人，拣点儿人情好了。”外婆白了我一眼，长吁短叹的进了我的卧室，连去年冬天赵之源给我钱买的新羽绒服都翻出来打了包。 我在背后狠狠攥着拳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越来越受不了外婆对我的压榨，不仅仅是对我的，还有她算计着米靖家里的钱，更是让我出离愤怒。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恨她，也怕她，想要逃离她的身边，却又不得不回来。说到底她确实养了我这么多年，我真希望跟她算清楚，这些年来她到底花了多少钱在我身上，让我把这债还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她脸色。 第二天我就打着找工作的名义，大清早就跑出了门，天是阴的，还没到米靖家就开始落雨点。我的膝盖隐隐作痛，咬着牙爬上楼，我摸出钥匙开门，只想好好在米靖怀里蜷缩一会儿，没想到他不在。 大约是去上班了吧，我心里有些失落。 房间里有些乱，但是我腿疼也没有力气打扫，于是钻进了被窝，想要在留有他气息的床上再睡一会儿。被窝里是冰凉的，他都走了很久了。 翻来覆去，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想到外婆昨天满是嘲讽的脸，我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指甲陷入掌心，刺痛却不如心痛。 我在心里诅咒外婆，希望她出意外，希望她快点儿死，她都六十多岁了，别的老人这个岁数免不了有些老年病，可她的身子骨却还不一般的硬朗，如果这样下去，恐怕她要活到八十岁，再折磨我二十年。 我翻身坐起来，拆了件旧t恤缝了个娃娃，然后写上外婆的名字，狠狠用针扎着，如果这样真的能咒死一个人，我宁愿当个巫婆。 快中午的时候我给米靖打了个电话，我说我在他这里，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外面的雨还没停，不知道他早上出门拿外套没有。 “中午这点儿时间哪儿够跑回去吃饭的。”米靖在电话里咂咂嘴，“要不晚上咱们吃火锅吧。” “我给你把外套送去吧，今天挺冷的。”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乌云又厚又沉。 “不用，我这儿有备用的，下雨路也滑，你腿刚好别再又摔了。”和米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米靖也有日子没在这边好好住了，冰箱里空空的，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弄了碗泡面凑合了一下。一个人待着无聊的紧，看电视也看不下去，我烧了热水开始打扫卫生，连床单都帮他换了。 忙碌中时间就过得很快，收拾完屋子，我打着伞去买菜，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的时候，米靖给我来了电话。 “晚上临时有个饭局，我回不去吃饭了，要不你自己吃吧。”米靖用抱歉的语气对我说。 “哦，那我把菜放冰箱里，明天再吃好了。”失望的情绪从心底泛上来，我今天真的很想见他，却又这么巧，赶上他有事。 我学着米楠给米靖煮了点儿粥，怕手机短信他不注意，还写了条叮嘱他吃。天黑透了，我一个人坐公交回家，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我觉得无限悲哀。 033 后背的牙印 或许是之前在小白楼住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见到米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然而一连三天，米靖不是加班就是有应酬，我晚饭前总是等不到他回来，见不到他，心里难过的要命。 外婆并没有过问我有没有找到工作，因为这是需要我自己解决的问题，我有本事赚到钱交学费就去上学，如果我做不到，她也不会出一个子儿。 第四天，米靖终于在晚饭时间回家，虽然迟了些，好歹等到他了。雨天早已结束，日头毒的人根本吃不下火锅这么燥的东西。我把生菜什么的都清炒了，牛肉切碎熬了汤，满桌东西都很清淡，米靖也吃的很香。 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似的，吃饭的时候一直忙着给他夹菜，端着汤碗看着他，直到汤凉了也没喝几口。 “你还真做了个小人啊。”米靖吃饱喝足，靠在椅子上抽烟，“蒋春华是谁，名字真土。” “我外婆。”我有些慌乱的低下头，那个小人我塞在衣柜里，并不想被米靖看到，我希望自己在米靖眼里是温柔美好的女子，而那个小人，代表了我心底不敢见光的恶魔。 不过米靖似乎并没有将这个事放在心上，当做笑谈般提说了两句，也没再多讲了。但是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心慌意乱的想着，得找个米靖不在的时候，把那个小人扔出去，万一今后他怀疑我也会这么对他，该怎么办呢。 “姗姗？”米靖接连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在想去哪儿打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 “不是说了不用你去打工么，怎么，怕我姐夫不给我外快，我养不起你啊。”米靖有些不高兴。 我没料到他居然这么敏感，我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米靖的工资有多少我没有问过，但是我肯定他能供得起我上学。 “怕你太累了，你总加班，又应酬多，万一熬坏了身体怎么办。”我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米靖。 “做销售就是这样的，没事儿。”米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再说我才二十一，哪儿那么脆弱啊。” “总不能透支健康啊。”我歪着头眨巴着眼睛。 “怎么，怕我能力下降喂不饱你？”米靖坏笑了一下，按灭手里的烟蒂，忽然就起身把我抱起来，“让你试试我是不是还生龙活虎。” 腿伤之后，我跟米靖很久没有爱爱了，主要是他怕碰坏我的腿，他实在憋不住我就帮他解决。或许是真的时间太久没有做的缘故，我的身体很快被点燃，不过对于这方面的需求我并不像米靖那么大，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相爱，做这个水到渠成。 米靖大约是憋的厉害了，才换的床单就被他弄脏了，我打算抽下来帮他洗洗，他已经累了，不想动弹，就抱着我躺着，我们说着话，没多久他居然睡着了。 才晚上八点多，我毫无睡意，蜷在米靖怀里，用手指轻轻勾画他的眉眼。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够他的模样，哪怕我老了看不清了，我也会记得米靖的长相，刻在心里那种。 米靖好像被我弄的痒痒，哼唧了两声之后，抽回胳膊翻了个身，他背对着我，然后我在他在后心口看到了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牙印。 这自然不是我咬的，看样子应该被咬了不久，而且当时咬得还很厉害，否则不可能现在还留着痕迹。 我心里抖了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杜俊给我说的那些话，他背着我偷食了？是许佳么？ 上次许佳的事情之后，我也没有再问过米靖，他跟许佳现在怎么样了，米靖也没有提，我想应该是彻底断了吧。可这牙印又怎么解释，难道除了许佳，米靖还跟其他女人有染？ 我仔细回想着米靖这段时间的表现，并没有觉察出哪里不对劲，到底米靖是和许佳旧情复燃，还是另有新欢，我想的脑仁都疼，却得不出结果。 我缠着手用指尖碰了一下那个牙印，立刻像触电般收回手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米靖会做这样的事。 我轻轻掀了被子下床，穿好衣服，然后离开了。我没有坐车，一个人顺着街道往回走，走的膝盖都开始疼，终于走回了家。 “你到底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啊，怎么连回来的时间都没个定数。”外婆看见我这么晚才回去，脸色很不好看，这几天我大清早出门，晚饭之后回来，什么家务都没做过，外婆肯定是不高兴了。 “今天刚找好活儿，还是上次那个地方，上夜班。”我垂着眼帘对外婆说。 “又上夜班。”外婆不耐烦把瓜子皮丢进垃圾桶，“我不管你上什么班，洗衣机都快满了，明天赶紧抽空洗了。” “哦。”我点了下头。 “滚你屋里去，别站着碍眼。”外婆用力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我马上钻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外婆不喜欢我上夜班，因为那样的话，我白天基本都在睡觉，就没人给她做饭了。但是我宁愿外婆给我甩脸子，这样我可以少跟她面对几个小时，少受些精神折磨。 第二天我大早晨起来给外婆做饭，然后在她没起床之前做完了卫生。外婆吃饭的时候我就去洗衣服，午饭前已经把洗好的衣物都甩干晾好了。我的识相让外婆消了不少气，她一整天都没找我的茬。 我到米靖家的时候，米靖应该是正在聊qq，我听到他的电脑音响里“滴滴滴”的提示音，但是我进去之后，米靖的qq却是关着的，他的电脑上正在放一部科幻片，进度显示已经看了一半了。 我想可能刚才听到的是片子的配音把，然而我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牙印，心里不禁又起了疑。如果只是单纯的qq聊天，为什么我一来他就关了呢，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 “老公，你们单位有谁养狗了么？”我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有啊，挺多的，怎么了，你也想养一条？”米靖奇怪的看着我，“你不是怕狗么。” “不是啊，我昨天晚上看到你背后有个牙印，所以想是不是谁把狗带去单位，把你给咬了。”我戏演的挺像那么回事，完全一副天真的姿态，原来许佳说的没错，我就是会装，“有没有打疫苗，不会的狂犬病吧。” 米靖脸上的表情从心虚变成尴尬：“你说那个啊，不是狗咬的。” 米靖说是他们组里新来了一个小女孩，工作压力太大，他就跟人家开了几句玩笑，结果那小丫头较真了，在他背上咬了一口，疼的他当时差点儿就翻脸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儿上，我肯定抽死她。”米靖表情愤愤。 我看着米靖的脸，不知道他在说真的还是在撒谎，如果是撒谎，他大约会避开敏感的异性出现，可是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个女的咬的，我又有些拿不准了。 “哦。”我装作了然的点点头，“她多大了？年纪还小吧。” “刚十八。”米靖撇撇嘴，“明明中专学的是计算机，也不知道怎么就跑来应聘做销售了。” 我想米靖大约是没有骗我的，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临时瞎编也不可能想这么周到，于是我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心，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米靖都不能相信了，那我还能相信谁？ 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如果我急了咬人，肯定是挑手臂这样好下嘴的地方，为什么要咬后背呢…… 第一次，我对米靖的话产生了些动摇，我决定明天偷偷去盯一下他的梢，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我心里肯定就踏实了。 034 愁云惨雾 最近我总是想起小文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是你傻逼兮兮的把心先捧出来，才有机会让米靖那个贱人伤的鲜血淋漓。 当初听她说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委屈，我认为相爱就该付出真心，难道我爱一个人，还要计较谁先爱谁，或者谁爱谁比较多么？况且这些东西又没有一个度量衡，怎么算的清楚。 然而现在我是彻彻底底明白了她的话，确实是我自己犯贱，米靖虽然只有和许佳那一次算是被我捉奸在床，但是他的花边新闻就从来没断过，可疑的痕迹也时不时就会被我发现，我却为了留住他，一次次的原谅，一次次的无视，底线越来越低，姿态越来越卑微。 --- 那天我吃过晚饭就回家了，跟外婆说经理给我调了班，这一星期都先上白班，下个星期开始再上夜班。外婆并没有疑心什么，第二天我上午十点出门，运动装网球帽，希望不要被米靖发现我。 我跑到他们公司楼下，坐在对面的一个甜品店里给他打电话，我假装不经意的问他，那个咬他的女孩今天有没有跟他道歉，没有的话，让他主动点儿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大家都是同事，闹太僵也不好。 “你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虽然我已经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可是从来不曾过问他人际关系的我，忽然说起这些话，还是让米靖觉得奇怪。 “我是看你被咬得那么厉害，我心疼么。”我撒了个娇，“万一再有下次，她把你哪儿咬破了，被别人看到，不知道怎么误会呢。” “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去。”米靖不在乎的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只要你不误会就行。”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米靖的名字，米靖说有事先挂了，然后我就坐在甜品店里，一边吃甜甜圈，一边看着对面他们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 从十点到十二点，我吃了两个甜甜圈，果汁也喝了三杯，终于看到米靖的身影。他从大楼里出来，和一个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满脸娇憨的女孩一起，有说有笑的。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个咬了他的女孩了吧，看起来米靖已经跟她修复关系了。这并不稀奇，米靖很会哄人，米楠说这是天生的，米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嘴巴甜。 我赶紧背起包，拉低了帽檐走出甜品店，远远的跟在他们俩身后，两人虽然看着关系挺融洽，不过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有过马路的时候，那女孩没注意差点儿被一辆自行车挂到，米靖扯了一下她的胳膊，除此之外，两人就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了。 我一直吊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进了一家饭馆，我想同事之间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站在马路边，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无聊。 好好的为什么要来盯米靖的梢呢，现在亲眼看见了吧，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了吧，真是没事找事。 觉得内疚的我，立刻转身往反方向走去，打算到下个公交站坐车去米靖家。 “姗姗？”忽然背后有人叫我，我转头一看，是赵之源，“你怎么到这来了，来找米靖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走走。”我赶紧否认，其实他们公司所在的这一片，大都是写字楼或者居住区，根本没什么好逛的。 赵之源笑了一下，“这个时间应该都去吃饭了，你吃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吃。” “我吃过了，刚吃的。”甜甜圈和果汁早就把我的肚子撑饱了，“你还没吃呢吧，赶紧去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绝对就是心虚，飞快的蹿的没了影，回头看看赵之源已经消失在人流中，长长的呼了口气。 糟糕！忘记告诉他，千万别告诉米靖今天见过我呀，否则米靖肯定就猜到我是来偷偷盯梢的！ 我赶紧翻出手机给赵之源打电话，但是我也想不出什么让他保密的好借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才给他说，我不想米靖觉得我太粘人，你别告诉他我今天来过这附近。 “我知道了。”赵之源说完，顿了顿，又问我，“姗姗，你是不是觉得米靖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怎么会呢。”我打着哈哈，之前我确实疑心了，但是都亲眼看见两人没什么，也没必要再多加追寻是不是。 “哦，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赵之源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失望。 我也不懂，在十九岁那样多愁善感的年纪里，我为什么能够那么粗线条的忽略赵之源给我的那些是死而非的提示，或许是我当时根本就不想去深究，我一直都活在自己给自己构建的幻想世界里，只要泡沫没有粉碎，我就永远不会面对现实。 那天出于补偿心理，晚上我做了顿丰富的，米靖吃的满嘴都是油，直夸我手艺又变好了，如果去开饭馆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我满足的看着他添饭，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运，我就喜欢他把我做的菜吃光光，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只是再好吃的菜，吃多了就总会腻的，就好像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两口咸菜窝头还会觉得新鲜一样。 那个时候的我对米靖真的是掏心掏肺，诚然是很能让男人满足虚荣心，有成就感，可就是我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想要尝尝小辣椒的味道。 那年十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米靖再次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而且对方是宫外孕。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怀孕了，以为只是工作压力太大内分泌失调，直到她晕倒在自己家里，甚至出现了休克，事情才闹开了。 米楠可以说是暴跳如雷，从来舍不得动米靖一个指头的她，狠狠抽了米靖一顿巴掌，赵之源脸色铁青的将米靖开除，后来据说一个月都没有和米靖说过一句话，而那个怀孕了的，就是当初在米靖背后留下牙印的女孩。 我对米靖也相当失望，可我却一直没有绝望，我骗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意外，尤其是看到米靖泪流满面的向我认错，抱着我哭的浑身发抖的时候，我更是不再舍得责怪他。 那段时间米靖很是消沉，几乎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出去，我一有空就去他那儿陪他，每次打开门，屋子里就像着火了似的冒出一大团烟雾。 我心急如焚，怕米靖弄坏了身体，然而杜俊又在这时候跑来添乱，他隔三差五的就找我，各种小把戏不断，我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他，只能远远看见他就绕着走。而且我还不敢告诉米靖这件事，我怕他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2005年的下半年，一直到农历新年之前，米靖一家仿佛走了霉运，继米靖的事情之后，赵之源的父亲又忽然脑溢血住院。整个家里都是愁云惨雾，没有一点值得高兴的事。 米楠原本就不是那种会伺候人的，赵之源一边顾着公司，一边抽时间往医院跑，没半个月就瘦了一圈。 圣诞节的时候我原想和米靖一起去小白楼吃饭，借机让大家换换心情，可是就在我去之前，米楠和赵之源不知为了什么大吵一架。 我和米靖刚进门没两分钟，米楠就摔门而去，赵之源肯定是不会给我们说什么的，于是好好的一顿饭，又给搅黄了。 “我们走吧。”我和米靖连屁股都没坐热，他就拉着我站起来，“别在这碍人眼了。” 此时赵之源就坐在米靖对面，皱着眉头吸烟，米靖的话可以说是相当不给他面子。我知道是赵之源开除米靖，让他心里有怨气，这次只是借着米楠的事情发挥罢了。 “要不要去找一下姐姐，天都黑了，她一个人出去，不太安全的。”我看着米靖，又看了看赵之源。 “对，是该去找找我姐。”米靖斜了一眼赵之源，“他不关心自己老婆，我可得关心自己亲姐。” 赵之源面色不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依然只是皱着眉头默默的吸烟，他吸的很快很大口，整个面容几乎都隐在灰色的烟雾之后，有些模糊不清。 米靖拉着我离开了小白楼，让我自己回家，他说他要去找米楠，我跟着还要分心顾着我。于是我听话的自己坐车回家了，出租车才刚刚开出不到五分钟，忽然赵之源打来电话。 “姗姗，你现在能到我家来一趟么？” 035 你想的太美了! 免费福利 我捏着手机有点儿不知所措，赵之源为什么要让我回去呢。 “米靖呢，也回去么？”我总算还多长了个心眼儿问了一句。 “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米靖不方便在场。”赵之源是这么回答我的。 我犹豫了，觉得这不太好，赵之源和米楠吵架了，或许他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可这个人不该是我。 “明天我再去行吗，现在有点儿晚了。”我咬了下嘴唇。 “哦，是我考虑不周。”赵之源的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失望，“你快回家吧。” 挂了电话，我心里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就感觉米楠和赵之源今天这一架吵的，跟我有摆不脱的关系。 其实能有什么关系呢，我很少去小白楼，之前每次过去住也都是和米靖一起，除了在那里，我与赵之源偶尔碰到面，这几年加起来一个巴掌也都数清楚了。 我甩甩头，努力想把这不太靠谱的念头抛到脑后，然而这想法不仅没有被我赶跑，反而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深刻。 一路上我都忍不住思绪往这个问题上飘，回家也没注意外婆的脸色，换鞋的时候说了声“我回来了”，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刚进屋，外婆就追着我进来了，她抱着双臂冷眼看我，看的我心里直发毛。我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她，心里像是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林姗姗，你可出息啊，在学校有助学金，居然也不告诉我。”外婆的话让我心里一颤，好好的外婆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到底谁给她说的。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外婆狠狠剜了我一眼，“你不是说你打工的钱都交学费了么，一个月一千五，钱呢！” “我，我当生活费了。”我诺诺的回答。 “放屁！”外婆冲上来劈手就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看你根本就没去打工，什么经理这么好说话，你说调班就调班，你的钱就是米靖给的，你还瞒我！” 我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明白就算我的钱都是米靖给的，这又怎么样呢，米靖会给我给钱，她又不是不知道。 自打与米靖交往这些年来，我就很少问外婆伸手要钱了，我买衣服甚至给家买菜都是自掏腰包，外婆心里难道没数？ “既然你的费用米靖都包圆了，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待着，要去打工，就把工资上交！”外婆指着我的鼻子，“我养你这么多年，难道还白养了，一毛钱生活费都不给我补贴，你想的也太美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外婆的得寸进尺让我快要崩溃，我明明是她外孙女啊，可她却要这么对我，她对我妈生气，为什么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她把我养大，难道就是为了折磨我么？ “你不是爱打工么，你不是爱往外跑么，我不拦你，以后每个月给我交五百块钱。”外婆一口气说完，直直的瞪着我，“听见没有，死人吗！” “知道了。”我咬着嘴唇，拼命忍住想要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的冲动。 036 让我抱一会儿 外婆摔门离开之后，我躺在床上想给米靖打电话诉诉苦，可是想到米靖这会儿有没有找到米楠还不一定，也不敢再去烦他。 我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最后决定明天正正经经去找份长期的兼职，外婆既然让我每个月都上交五百块钱，肯定不是假期这段时间就能打发了的。 不过这次我想我得先和米靖说一声，他现在没有上班，只出不进的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再说我也不能真那么厚脸皮，什么都靠他啊。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了米靖那里，米靖没在家，床都铺的好好的，看样子昨天晚上就没回来。 我犹豫良久，给赵之源打了电话。 我问他米楠回去没有，没什么事吧。赵之源说米楠已经回去了，米靖昨天天快亮才把她送到家的，两人都喝多了，所以米靖就住在那边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还好米靖在那边，没跑去找别的女人，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之后，我的心情一下子就非常糟糕，什么时候开始，米靖在我眼里已经变成一个花花公子了？ “他们今天可能要睡到下午才能起，你有事吗，要不过来吧。”赵之源说完，顿了顿，“我今天还要去医院，你过来照顾他们一下也好。” “好，那我一会儿就到。”我立刻点头答应了。 不知道赵之源是不是刻意避开我的，明知我会去那边，但是在我到他家之前，他已经离开了。虽然他并没有必须留下与我打照面的理由，但是我心里依然感觉怪怪的，尤其是昨天的那个想法还在我脑子里盘桓。 赵之源说的没错，米楠和米靖确实是下午才醒来的，米楠扶着额头下楼找水喝，我看她那么难受，问她要不要解酒药，吴妈中午特意出去买的。 米楠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居然没有理会我，然后自己去倒了杯热水，又重新回了楼上。 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觉得委屈，然而今天，那个“赵之源和她吵架与我有关”的念头，由于米楠的态度而在我脑袋里更加坚定。如果说昨天我还仅仅是怀疑，今天我几乎可以肯定了。 但是我依然感觉莫名，我能有哪里惹到他们，难道是助学金的事情？可助学金我都领两回了，米楠以前也没说什么，现在突然不开心，是不是有点儿说不通？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郁闷的拖着下巴发呆，然后客厅里的座机开始响，我以为米楠会在楼上用分机接，但是电话一直在响，吴妈从厕所里朝我喊了一声，让我先接下电话。 我拿起听筒，不知道该将什么，就“喂”了一声。 “米楠呢，还没有起来吗！”赵之源的语气不知怎么特别焦急，“去叫她立刻来医院，现在！” “哦哦，我就去。”我赶紧放下听筒，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上，敲响了主卧的门。 “姐姐，姐夫说让你现在赶紧去医院，好像出什么事了。”我声音挺大的，我想米楠应该是听见了，于是我也没有等米楠的反应，马上跑去叫米靖起床。如果真出什么情况了，米靖不去实在不好，何况这是一个让他和赵之源缓和关系的机会。 “老公，老公你醒了没有，出事了。”我不敢大声吵米靖，就坐在床沿轻轻晃他的胳膊。他睡觉最讨厌别人吵他，否则他一定会发脾气的。 “烦死了，觉都不让人安稳睡了么！”米靖皱着眉头甩开被子，“干什么啊，谁死了吗！” 我知道这只是米靖说的气话而已，但是赵之源从医院打来电话，听语气还十万火急，真的说不定是他父亲的病情有什么变化，现在这档口，话可不能乱说。 “你姐夫打电话让你姐赶紧去医院，可能是他爸爸情况不好了，你也跟你姐一起去吧。”我低声对米靖说。 米靖皱着眉头摸了支烟出来点上，我知道他是在让自己清醒，也不在多讲话，而是起身去给他拿衣服。 米靖抽完一根烟，去洗了把脸，回来开始穿戴，而米楠的卧室里却还没有丝毫的动静。我又跑去敲门，这次敲了好久，直到米楠一脸烦躁的把门打开问我干什么，我才发现她还穿着睡袍。 “姐姐，姐夫让你立刻去医院，他没说什么事，可能……”后面的话我没讲，我觉得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比较好，“米靖已经可以走了。” “你怎么早不说！”米楠一下就急了，凶巴巴朝我吼了一声，“哐当”摔上了门。 我觉得怎么这么委屈，我刚才明明敲过门了，我还说的那么大声，这边我不是没住过，隔音效果虽然好，但是肯定不至于听不见啊，再说她刚才都醒了，又不是睡着的，我哪儿知道她没听见。 米靖在楼下又抽完了一根烟，米楠才下来了，她已经梳洗完毕换好衣服，甚至还化了个淡妆，我真佩服她的速度。 我们三个一起出门，米楠的样子特别着急，仔细看才发现一向在意外表的她，这次连粉底液都没擦匀，腮帮子那边明显有一道白印，我在出租车上提醒了她一句，她皱着眉头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和水，又重新拍了一遍才好一些。 我们已经是紧赶慢赶了，可是人越是着急的时候，状况就越多，明明不是高峰期，不知道怎么的就堵车了，等了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前面路口出了事故，此时想掉头，后面却也已经塞得死死的，车根本动不了。 米楠已经开始爆粗口，看了无数次表，终于车子开始龟速挪动，等我们赶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找到赵之源的时候，他面色疲惫且悲凉，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发呆，眼睛有些泛红，好像是哭过。 “之源，怎么了，爸的情况还好吗？”米楠立刻冲过去抓住赵之源的胳膊。 “你来了。”赵之源低头看了她一眼，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他握住米楠的肩膀用力晃着，“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爸都走了，你才来有什么用！” 米楠愣愣的看着赵之源的脸，低声喃喃“我不是故意的，路上出了状况。” “你干什么！”米靖看不下去了，几步走到两人旁边，一把扯开了赵之源的手，“我们已经尽快来了，路上出了事故堵车，我们也不是故意来晚的，你怪我姐有什么用。” “一个小时了，走都走到医院了！怎么，养尊处优了几年，都不会自己走路了吗！”赵之源仿佛一头孤绝的狼，红着眼睛瞪向米靖，一向脾气硬的米靖居然忍不住退了两步。 “毛毛，你别添乱！”米楠推了一下米靖，然后看向赵之源，“妈呢，怎么没看见她。” 赵之源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并没有看米楠，“刚打了针，在休息。” “哪个病房，我去看看。”我从未见过米楠这样温柔，她伸手搂住赵之源的腰，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别太难过。” 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我总觉得米楠这话说的特别见外，赵之源的父亲是她公公，她也叫人家爸，明明是一家人来的，她语气态度虽然柔和，可这话说的总让人感觉心里不那么舒服。 米楠和米靖进病房去看赵之源的母亲了，由于老人家刚收了刺激，所以我没进去，毕竟之前我们也没见过，这种时候贸贸然跑去病房，并不是时候。 赵之源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刚准备点，就被护士制止了，他烦躁的把手里的香烟捏碎了扔进垃圾桶，然后扭头往楼梯口走。 我愣了一下然后跟上了他，我觉得米楠和米靖都不在，我一个人傻站在走廊上实在不是个事，何况赵之源明显情绪不稳定，我还是陪着他比较好。 医院里的人大都用电梯，楼梯间里只有明晃晃的灯亮着，并不见一个人影，赵之源下了半层楼，然后重新把烟掏出来点上了。 他斜靠在墙上，也不管墙壁上的灰会蹭脏外套，一支烟吸的很快，丢掉烟头，他又点着了第二支。 “别抽这么多烟，太伤身了，你现在是家里的支柱，里里外外都指望你呢。”我没有胆子拿掉赵之源夹在指缝间的香烟，只能尽量劝他。 “支柱。”赵之源笑了一下，感觉很无奈，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我从来都是，并不只有现在。” “那你就更应该保重身体呀。”我心里有那么点儿心疼这个男人，感觉他的负担好重。 赵之源低头没有说话，忽然间，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我好累。” 037 你骂谁呢你! 被赵之源抱住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想挣扎，然而听完他的话，我垂下双手放松身体，就那么任凭他抱着。 赵之源好像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肩上，我觉得好重，但是我没说什么，他的父亲刚刚去世，他心里难过，虽然我没有体会过亲人过世的痛苦，我也明白那是一种血肉分离的撕心裂肺。 赵之源就这么静静抱着我，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他的呼吸沉重且带着轻微的颤抖，那是拼命忍住眼泪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手拿起来放下去无数次，最后还是在他背后轻轻的拍了几下，这是我仅能为他做的事情。 我忽然想起刚才在走廊的时候，米楠无比温柔的抱住赵之源的身躯，可赵之源却浑身僵硬的直挺挺的站着，他为什么不抱抱米楠呢，那是他携手一生的妻子啊。 还在因为昨天吵架的事情僵着么？我在心里猜测着，然后就开始别扭，觉得被赵之源抱在怀里的每一秒都过的有些煎熬。 我不知不觉绷紧了全身，赵之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松开了手，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并没有看我的脸。 之后我跟赵之源回到了走廊，米靖正在四处张望寻找我们的身影，看见他我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虚，明明我跟赵之源没干什么，与他的那个拥抱，也只是安慰他刚刚失去亲人的难过而已。 “你们干嘛去了。”虽然米靖用了你们这个词，不过他是看着我问的。 “去外面抽了根烟。”赵之源替我回答，语气与平常无异，“你带她吃饭去吧，然后再顺便带一份给我们，清淡点儿。” 赵之源就这么不着痕迹的带过了刚才的事情，米靖点头，拉着我离开医院。 “这段时间估计我得住我姐那边儿，估计没法陪你，反正你也马上考试了，你就在学校好好复习吧。”吃饭的时候米靖给我这么说。 我能理解，虽然我觉得就算米靖住在米楠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至少米楠看见他心里会舒服一点儿。赵之源和米楠也不知道还要僵多久，米靖在的话他们大约不至于吵起来吧。 原本我想跟米靖说我一放寒假就要去找兼职的事，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法说这些了。 米靖没让我跟他回医院，说我去了也是白去，他们都围着老太太转，哪儿有时间顾我。我觉得他说的在理，就自己先走了。 米靖当天住去了米楠那边，我不想添乱，就只是每天给他发发短信，问问情况怎么样了之类的。元旦班里要组织活动，虽然我十分不想参加，但是班长说不许请假，所有人都要去，我也没辙，只好交了班费，想着到时候提前退席就好了。 元旦那天，下午就有同学去布置教室，晚上七点活动正式开始，其实就是把桌子都搬开围成一圈，中间腾开地方表演节目或者玩游戏。 我坐在角落的位置，反正我跟班里的人也不算多熟，过会儿就拿手机看看时间，想着差不多了就走。杜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我旁边，拿胳膊肘碰了我一下。 “哎，你怎么不去玩啊。”杜俊低头侧着脸看我。 “你不也没去么。”我只在多年的体育课上打过沙包，跳过大绳，他们玩的游戏我并不会，也不想上去给人做乐子。 “那一起玩啊。”杜俊说着，就来拉我。 我皱着眉头甩开他的手，“我不想玩，要玩你自己去吧。” “哎呦，你看你年轻轻一个姑娘家的，老把自己闷的像个小老太婆，多没劲啊，去活动活动嘛。”杜俊还不死心。 “不去。”我侧了下身子，背对着杜俊，我觉得他很烦，我都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而且对他没什么意思，他老缠着我干嘛啊，学校里的女孩又不是死绝了。 杜俊没辙了，不再硬拉我去玩游戏，但是他也不走，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剥几颗花生米吃一吃，然后看着那些出糗的同学大笑。 游戏环节过去之后，表演节目的又开始了，跳舞的唱歌的说相声的，杜俊一直在边上没话找话，但是我一直没理他，他也不恼，还是该干嘛干嘛。 我干脆也不看节目了，就低头玩手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想着差不多可以走了。 我刚把手机揣进口袋，准备偷偷开溜，忽然我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名字。 “今天这首歌，我要献给我眼中最美的林姗姗。”我抬头，杜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教室正中，手里拿着麦克风，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班里的同学立刻开始起哄，有叫好的有吹口哨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盯着，脸烧的头都抬不起来。 音乐的前奏已经开始响，是羽泉的《最美》，我根本无心听杜俊唱的好不好，只想面前有个洞能让我钻进去。 “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发脾气时撅起的嘴。”杜俊唱到**部分的时候，班里不少同学都自发的为他打着拍子，我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抓起身边的大衣和包冲出了教室。 歌声戛然而止，租来的音箱发出尖细刺耳的噪音，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把大衣往身上套。我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方，我不想跟杜俊扯上任何关系，我讨厌他自作聪明的把戏。 “姗姗，姗姗！”杜俊已经追了出来，就在背后叫我，我没有回头，走的更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外面正在飘雪花，地上有些滑，我着急只想快点儿走，没注意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摔倒在地。是杜俊在关键适合扶了我一把，然后我没摔着，他却扑倒了。 我实在无法趁机跑走，杜俊出来的急，连大衣都没穿，身上就一件毛衣，这么冷的天，他不怕感冒是怎么的。 我扶着他起来，他手掌蹭破了皮，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我帮他拍了下毛衣，然后从包里找了片创可贴出来。 由于伤在手上，杜俊也方便自己贴，我就让他把手伸展，然后习惯性的给他吹了吹伤口。 “你还是赶紧回教室去把，外面冷，伤口看着没什么，回去最好还是拿酒精擦擦，免得发炎了。”我一边贴创可贴，一边对他说。 “姗姗，你这是在关心我对吧。”杜俊一把抓住我的手，“其实你就是嘴硬，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对不对？” “我只是看在你因为扶了我才摔倒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些的。”我有些生气，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却死死抓着不放。 “你别骗自己了，其实你喜欢我的，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而已，要不我刚才在你旁边坐了那么久，你怎么也不赶我？”我感觉杜俊的思维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样啊，还是说我不正常，那座位是公共的，谁爱坐谁坐，我有什么权利把他赶走，他又没坐我身上，再说我不是一直没理他么，他怎么这么自作多情？ “你放开我。”我是真怒了，用力挣扎着想拿回自己双手的控制权，而杜俊却突然低头来亲我。 我挣脱的动作挺大，他的嘴唇磕在我牙齿上，有些淡淡的咸味流进嘴巴里，我傻了一秒，杜俊得寸进尺的把舌头伸了过来。 我一口咬下去，杜俊捂着嘴巴后退了两步，这时候我才发现，虽然校园里人不多，可来来去去的几乎都在盯着我和杜俊看。我扭头就想跑，杜俊又像狗皮膏药似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再这样我要喊非礼了！”我也是气急了，狠狠瞪着杜俊。 “姗姗你别走啊，刚才我就是一时冲动，你别生气，我们俩好好说话不行吗？”杜俊的模样挺委屈，嘴唇上一道口子，由于舌头疼而发音不利落，整个人显得很滑稽。 “她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啊。”背后一条胳膊忽然绕过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搂进怀里，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米靖，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味道，我都这么熟悉。 杜俊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米靖，我趁机打开他的手，退后小半步，与米靖靠的更紧。 “小子，再让我发现你缠着我女人，小心你中腿！”米靖撂下狠话。 “你骂谁呢你！”杜俊不乐意了。 今天二更推迟一下 卡文，写了一些感觉写的特别不好，也不想发出来浪费大家钱，请让我重新理理思路。 6点之前争取发出来，发不出我就凌晨加更补偿，熬夜也一定写出来。 038 这不是药能治的 免费福利 米靖原本这段时间日子就过的不舒坦，有人送上门来自找倒霉，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米靖不是那种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类型，杜俊才刚刚抬起下巴梗上脖子，米靖已经松开搂着我的那条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杜俊的小腹上。 猝不及防之下，杜俊捂着肚子就蹲在了地上，我估计那一脚踹的挺狠，因为杜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骂的就是你。”米靖冷笑一声，“什么玩意儿。” 言罢，米靖转身瞟我一眼，我虽然有些担心杜俊，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自觉的挽住米靖的胳膊。 我跟米靖走了，也没有再回头去关注杜俊的情况，我觉得米靖的做法虽然粗暴了些，但是也够直接，我想杜俊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谁啊那是。”坐上出租车，米靖立刻不装酷了，斜着眼睛问我。 “我们班一个同学，我跟他也不熟，就知道他的名字。”我立刻开始撇清关系。 “不熟还叫的你那么亲热。”米靖的语气很是不悦。 我心里到有些美滋滋的，米靖这是在吃醋呢，我们一起也好几年了，尽是我在吃他的醋，今天也让他尝尝吃醋是什么滋味。 “你吃醋啦？”我咬着嘴唇看他，脸上有笑意忍不住透出来。 “谁吃醋了，那是女人才干的事。”米靖满脸都是不屑，不过可以看出是装的。 “那好吧。”我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否则米靖过会儿该炸毛了，“怎么今天突然来学校了，你这是第一次来学校找我呢。” “我姐夫他爸后天出殡，我姐的意思是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家里气闷，我就干脆来找你了。”米靖叹了口气，“老太太情况也不怎么样啊。” 米靖说，自打赵之源的父亲过世，他母亲的身体健康可以说是每况愈下，几乎每天都能看出人比昨天瘦，这才几天过去，脸都开始发青了。 “这不是药能治的。”米靖难得的说了句文绉绉的话，“她这是心跟着老伴去了。” 我听了米靖的话很是感慨，赵之源的父母真是伉俪情深，我想将来我和米靖老了，如果他先走一步，我肯定也是活不下去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一辈子说长不长，却也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米靖，他终究不是能陪我终老的那个人。 “那她情况这么不好，出殡那天还能去么？”我觉得这事挺悬，送她老伴最后一程，她肯定不会放弃，但不是我乌鸦嘴，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住。 “谁知道啊。”米靖有些郁闷的撇撇嘴，“哎呀好不容易出来了，能不能别说这些烦心事了，你今天晚上不回了成么，到我那去。” 我犹豫了几秒，说给外婆打电话知会一声，虽然我觉得她无所谓我在米靖那边过夜，不过如果我不告诉她，她会认为我对她不尊重，她还没到完全不在乎我回不回家的份上，哪怕她只是惦记我什么时候回去做家务。 “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不想回家了。”外婆在电话里依然放不过要嘲讽我，“别怪我没提醒你，送上门的人一般都不稀罕。” 039 我结婚又不是你结婚! 我觉得外婆是个很神奇的人，她每次都能找到嘲讽我的理由，无论我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总之落在她眼里，都能挑出刺。 在我看来，她养我到这么大，就是为了折磨我，可既然我在她眼里也这么不堪，我是不是也算在变相的折磨她？ “那老不死的说什么你还用上心啊。”米靖吐着烟圈悠然道，“真要较真，也没必要跟她较真，要不你得早死二十年。” 我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外婆说的话我也很想假装没听见，但是她确实很会弄糟我的心情。 “对了，后天出殡，我是跟着你们一起去吗？”我问米靖，就是想岔开话题。 “要不然呢，你还想自己去？”米靖瞟了我一眼，“你明天也干脆就住这，省的来回跑不方便。” 我点头，米靖抽完烟把我拉进怀里，然后开始亲吻我的脸颊脖子。衣服一件件被剥掉，然后我看到了内裤上的血迹。 “艹。”米靖愣了一秒，然后烦闷的放开我，“你这玩意儿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我每个月都差不多这几天啊。”我有些委屈，自打我开始吃避孕药，大姨妈一直很准时，提前或者推后都不超过一天。 我说要不我帮你，米靖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不用了，然后他直接掀了被子下床玩电脑去了，也没管我。 我在被子里把衣服一件件套回身上，下床去找卫生巾，包里备用的那个上次我用掉了没补，我只好先垫了厚厚的卫生纸，走起路来都有些别扭。 “老公，我出去买包卫生巾。”我站在小卧室门口看着米靖。 “去。”米靖头都没回，他正在玩游戏，顾不上理我。 我独自下楼，小区门口的商店已经关门了，我只能往更远的地方走。大约是应为元旦放假的缘故，这会儿路上人还挺多，他们大都三五成群或者两两结伴，旁若无人的大笑或者亲密的低声私语。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些难过，米靖从前并没有这么大的脾气，恐怕也是进两个月实在过的憋屈，我想去跟赵之源说说，让米靖重新回去上班，或许他的心情能好起来。可在这个档口，却并不合适找他说这些。 我买好东西回去的时候，米靖正在穿衣服，他说我们还是去我姐那边住吧，也方便点儿。我用最快的速度去了趟厕所，把剩下的卫生巾塞进包里，米靖不喜欢我把东西放在他这，除非是暂时不用打包寄存的。 “我需要点儿私人空间。”这是米靖给我的理由，我觉得很充分，或者说他只要肯给我理由，我都觉得充分。更何况他连他家门上的钥匙都给我了，我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我们到小白楼的时候，只有赵之源在，米楠还在医院陪她婆婆，毕竟都是女人，很多事情也方便点儿。赵之源本来要请陪护，他妈不要，说让一个陌生人盯着浑身都难受，米楠这个儿媳妇自然就得多担当些了。 “你们来了。”赵之源正坐在落地窗那抽烟，听见我们进来，扭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落地窗外面是一块绿地，只是现在正寒冬，剩下的就是些光秃秃的灌木枝桠。 “嗯，我们先上去了。”米靖的语气客客气气的，然后拉着我上了楼。 我还觉得奇怪，米靖向来对赵之源并不算多么恭敬，今天怎么这么低姿态。进屋关上门，米靖才低声交待我，赵之源坐在那个位置上抽烟，说明心情已经差到极点，这时候千万别惹他，否则就是找死。 今天是赵之源父亲的头七，恐怕他刚从灵堂回来，按理说不该这么久都不下葬，只是顾忌他母亲的身体情况，才放了这么久。 我愣愣的点头，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半夜下楼找水喝，就看到他坐在那儿抽烟，我倒没有觉察出他心情不好啊，不过莫名其妙倒是真的。 我当时并没有想起那个让我琢磨了好久的吻，如果我能想起来，或许我能早点儿发现赵之源对我的感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出殡那天，我想找身素服穿，可我只有件天蓝色的羽绒服，没办法我只能找米楠借衣服，她丢了件黑色的长羽绒服穿。 “今天回来之后我们商量件事情。”米楠这几天也累的够呛，没化妆，脸色有些憔悴。 “哦。”我点了下头，“姐姐，那我出去了。” 那天整个出殡的过程，赵之源都非常沉默，我以为他母亲会哭的死去活来，没想到她自始至终都只是默默的在流眼泪。倒是赵之源的姑妈哭的特别厉害，抱着墓碑不肯撒手，差点儿就哭的晕过去了。 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站在米靖身后，也不敢抬头看别人太久，直到所有事情结束，一大群人去了定好的包厢吃饭，我发现很多人都在打量我。 “这是毛毛的女朋友。”米楠给大家介绍我。 米楠这算是正式的将我划进了他们亲族的圈子，可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场合，所以不少人给我打招呼，我只能诺诺的对大家点头，说我叫林姗姗。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笑，明明今天是办丧事的，可是不笑又好像不太礼貌，别扭又忐忑。整顿饭我吃的如坐针毡，因为是第一次见他们家亲戚，好多人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吃完之后我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之源，毛毛，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刚进家门，米楠就发了话，她看了我一眼，我想起她早上跟我说的话，最先走到了沙发边。 赵之源皱了下眉头，也过来了，看他坐下了，我也坐下了。只有米靖有些莫名，看着米楠问她什么事。 米楠没急着给米靖回答，把大衣随手丢在沙发靠背上，看向米靖，“坐下慢慢说。” 米靖坐在了我旁边，我们俩都在看米楠，只有赵之源低头抽了支烟出来点着了，并没有看米楠。 “妈因为爸的事情，心情不好，身体更是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走了。”米楠叹了口气，“我想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有件喜事出来让老太太乐呵一下，或许她精神会好些。” 我和米靖对视一眼，不明白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姗姗，你跟毛毛一起也三年了吧。”米楠将目光投向我。 “四年半。”我偷偷瞥了一眼米靖，我们高二那年认识的，米楠好像还不知道？ “这么久了啊。”米楠愣了一下，嘴角轻轻弯着，“既然都这么久了，我看你们感情也一直这么好，不如干脆早点儿结婚吧。” 我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米楠，虽然我一直认定我不会跟米靖分开，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快和米靖结婚，我还有几个月才到二十岁生日，不够法定婚龄呢啊。而且为什么这事是米楠提出来，父母之命？ “结婚？”米靖也吓了一跳，“姐，我才多大啊，这么早不着急结婚啊。” “怎么了，你觉得姗姗不好么？”米楠瞪了米靖一眼，“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还需要别人说？除了姗姗之外，还有哪个女人能容忍你干那些风流事，早晚你就知道除了她之外，跟别的女人你都长久不了，早结婚晚结婚不一样都要结。” “姐，话不能这么说啊，姗姗还上学呢，况且结婚这是人生大事，得从长计议吧，我怎么有种旧社会冲喜的感觉啊。”米靖郁闷的看着米楠。 “四年半了，还要从多长啊？是不是等八年抗战结束之后再说？”米楠也不肯退步，“你还想风流多久啊，二十多岁的人了，心性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都说成家立业，你先把家成了，定下心来好好上班！” “我哪儿有班上。”米靖嘟囔了一声。 “你要愿意明天就回去上班。”米楠吼了米靖一声，“就这么决定了！” “姐，你这也太**了吧，一开始不说是商量，这哪儿是商量，根本就是你做好决定了，通知我们一声而已。这是我结婚又不是你结婚。”米靖还是不乐意。 我听着他们吵，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我是想跟米靖结婚的，却没想到他似乎并不愿意娶我。 “你们俩先停停。”一直没说话的赵之源淡淡开口，然后他看向我，“姗姗，你怎么想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懵，傻傻的抬头，才发现这时候他们三个都看着我。 “我，我……” 040 百万彩礼 “不用有顾忌，想什么就说什么。”赵之源的语气很淡，却也不容人有微词。 “我还不到二十，领不了结婚证。”我低下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但是只要米靖愿意娶，我就愿意嫁。” “听到没有！”米楠马上接嘴，“你个死小子还想怎么样，难道等着人姑娘家和你求婚吗？” “姗姗。”米靖看着我喃喃，他大约没有料到我如此迫切的想要嫁给他，“你想好了？” 我抬头看米靖，他微微皱着眉头，并不是很高兴的模样。 “嗯。”我咬着嘴唇点了下头。米靖是来带我脱离苦海的王子，我从未想过跟除了他之外的人在一起。 “既然这样，赶紧选个好日子，把酒先摆了。”米楠就这么一锤定音。 “我外婆那……”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米楠。 “约个时间我们见个面，就明天吧，宜早不宜迟。”米楠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姗姗，那你今晚就回去和你外婆说一声吧，也不用去外面了，就明天到我们家来吃饭。”赵之源看起来和米靖一样不开心，“我有些累，先上楼了。” 赵之源走后，米楠也跟着上去了，留下我和米靖在客厅了沉默相对。我知道米靖并不愿意这么匆忙的娶我，即便有一天我们俩要结婚，那也得是在他提出想娶我的前提下。米楠这么半胁迫的方式，是米靖最厌恶的，只是他没法反驳。 长姐为母，米楠虽然宠米靖，但是在有些时候，她的决定米靖不能改变。 米靖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点上，低头默默抽着，我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小声的叫了他一声“老公”。 米靖没理我，继续吸他的烟，我也不敢再烦他，就低头坐在一边。米靖抽完一根烟，把烟头丢尽烟灰缸里。 “走吧，送你回家。”米靖说着就已经站起来，他也没看我，自顾往门口走。 “我去拿衣服。”我刚准备上楼取我自己的羽绒服，米靖叫了我一声。 “就穿我姐给你的那个行了，你当你穿过她还会穿啊。”米靖不耐烦的说到。 我感觉自己被嫌弃了，鼻尖酸酸的，把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套上，我低头穿鞋的时候，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出门之后米靖在前面走，我落后一步在他后面跟着，我一直低着头，很想哭却不敢哭，憋得心里难受的要命。 米靖忽然停下脚步，我没发现，一头撞在他身上。 “走路怎么也不看。”米靖皱了下眉头。 我抬头看他的脸，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我心里很委屈，我不知道米楠让他娶我，会使他这么不高兴。 “姗姗。”米靖低声叫我的名字，“我不是不想娶你，我不过是不喜欢我姐硬逼着我娶你，我也知道恐怕这辈子除了你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容忍我的胡作非为。” 米靖的解释让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咬着嘴唇看他，之前心里那些委屈立刻就烟消云散。 “行了，别哭了。”米靖抬手给我擦了把眼泪，“我姐说的没错，反正迟早都要结，不如顺着她的意思早点儿结了算了。” 我赶紧把脸上的泪痕都抹干净，狠狠吸了吸鼻子，米靖弯了嘴角，然后握住我一只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米靖的手热热的，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到我的心里。 把我送到家门口，米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他说他回去了，明天让我带着我外婆直接去他姐那就行。 我目送米靖下楼，掏出钥匙开门，外婆不在家，我就坐在沙发上等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忽然就开始紧张，外婆一直让我抓紧米靖，无非是看中米靖经济条件不错，如果她知道其实米靖靠的全是赵之源，她还会不会让我嫁给他？ 外婆回来之后，我给她说了明天去见米楠和赵之源的事，她立刻眉开眼笑。 “你赶紧做晚饭，我出去弄弄头发。”外婆喜孜孜的，看起来真的纯粹像在为我即将出嫁而开心。 我松了口气，只希望明天外婆和米楠他们的见面能顺利，至于米靖到底有没有房，有没有钱，这都不重要，只要她认为有就行了，哪怕只在结婚前认为有就好。 外婆晚上回来的时候，明显看出染了头发，还做了发型，整个人显得洋气了不少。她吃过饭就钻进屋里去挑衣服了，我看她这么上心，也觉得很高兴，好歹第一次见米楠和赵之源，留下个好印象当然是不错的了。 第二天我们去的时候，一向抠门的外婆还花了不少钱买礼物，说第一次上门哪好两手空空。我天真的以为今天双方的见面一定会很和谐，很顺利，没想到一切都弄砸了。 看见小白楼的瞬间，外婆简直是双眼放光，“我什么时候能住这样房子”，外婆羡慕的低声自语。进门之后吴妈给外婆倒了茶水，立刻去楼上叫米楠和赵之源，外婆悄悄问我，那个是不是佣人。 “那是保姆，都叫她吴妈。”我觉得佣人这个词实在是不恰当。 “还不是佣人。”外婆翻了个白眼，“果然这有钱人家里，就是不一样。” 米楠和赵之源下来，两人穿的都不是家居服，看来还挺重视与外婆的见面的，米靖也下来了，没坐我旁边，而是坐到了米楠旁边。我很正式的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然后就低下了头，我知道今天虽然说的是我跟米靖的事情，但是其实我们俩都只是陪客。 一开始双方还算是客客气气，外婆提出想参观一下小白楼，米楠就带着她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去看米靖。 他朝我笑了笑，打手势让我过去，我飞快的瞄了一眼赵之源，发现他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并没有注意我们，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米靖旁边，弯腰听米靖要说什么。 “老不死的今天打扮的还挺新潮。”米靖轻声笑了一下，偷偷在我耳边说着，“又不是她嫁人。” “你别这么叫她，被听见多不好。”我赶紧提醒米靖，万一他说的顺口了，一会儿不小心叫出口，那大家都尴尬了。 “放心，我又不傻。”米靖偏头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回去坐着吧。” 我心里甜甜的，赶紧退回刚才的位置坐好，用余光扫了一下赵之源，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并没有发现我和米靖的小动作。 外婆和米楠都笑呵呵的回来了，时间差不多了，米楠就说吃午饭吧，家里虽然准备的，希望外婆不要介意。 “哪儿的话。”外婆笑着跟米楠进了餐厅。 因着外婆的年纪摆在那，米楠和赵之源就让外婆坐在上首，外婆推辞了一下就坐下了。米靖一开始打算坐米楠那边，外婆说那夹菜不方便，让他换到我旁边坐。米靖看了一眼米楠，见她点头，于是就换了过来。 吴妈在上菜，我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米靖的手，今天我心里一直都有些紧张，米靖坐在我旁边，我心里踏实些。 大家边吃边聊，其实说白了就是米楠和外婆在说话，但是外婆似乎对赵之源很感兴趣，老是把话头往赵之源那边抛。赵之源原本话就不多，每次都是随便说一两句应付过去，虽然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但是我直觉他心里对外婆不耐烦。 很快米楠已经开始和外婆讨论结婚的事情，说时间比较赶，新房只能简装，否则恐怕年前没法完工。 “这是应该的。”外婆很大度的表示了理解，“不过房本上是不是应该有我们家姗姗的名字啊？” 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外婆，觉得她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过分，米楠已经表明了房子是他们出钱买，我们一毛钱都不掏，怎么好意思要半套房子。 米楠怔了怔，或许她也没想到外婆会有这样的要求，就偏头去看赵之源。 “嗯，这个可以。”赵之源淡淡道，“反正他们以后会牵扯到财产纠纷的可能性，也基本趋向于零。”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赵之源，他知道我不会离开米靖，所以才这样做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结果外婆又提了一个让我难堪的要求。 “彩礼呢，姗姗也是清清白白就跟了你们家米靖，这好歹也该值一百万吧。” 041 他去见了我外婆 我一口饭差点儿噎住，外婆的表情完全是理直气壮，而且感觉理所当然，我简直怀疑她的脸皮是不是用高精度合金做的，这么无耻的要求，她居然能说的出口！ “外婆。”我急急的叫了她一声，可当她冷眼瞧向我，我立刻就失去了与她理论的勇气，我怕我说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她会直接走人，这样我跟米靖的婚事岂不是要黄了？ “大人说话，你别插嘴。”外婆闲闲的丢给我一句话，转脸看向米楠。 米楠连筷子都放下了，她定定看着外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百万的彩礼，我们也不是出不起，不过这也太为难您和姗姗了。” “什么意思。”外婆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 “彩礼嘛，总要跟嫁妆差不多等值是不是，否则岂不是让别人笑我们米靖不是娶了个媳妇，而是买了个媳妇。”米楠开始盛汤，动作从容自如，“别说一百万的嫁妆，我觉得您拿五十万出来做嫁妆，也有些困难呐，我们怎么好意思给你们出这种难题。” 外婆没想到米楠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她怎么肯在钱的问题上让步。 “我们姗姗模样不差，人又听话，家务样样都能做，况且她对你们家米靖死心塌地的，嫁给你们家米靖，那还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全都顾着你们家了。我能落点儿什么啊，难道还白养她二十年？”外婆已经开始无所顾忌了，她**裸的表明了，她就是在把我当成货品卖掉。 “伯母，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姗姗确实挺好，但是就这年头，别说一百万，我扔五十万出去，也有大把姑娘随便挑，不见得就她最出挑吧？”米楠也干脆撕开了虚伪的客气，和外婆讨价还价起来。 我双手在桌下紧紧攥成拳，头低的几乎要埋进胸口，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我感觉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自尊已经彻底被她们践踏在脚下，仿佛一头拉上市场的牲口，在被买家挑剔，被卖主随意摆弄。 “行了，别说了。”赵之源估计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啪的将筷子扣在桌上，米楠和外婆都住了嘴。 “一百万彩礼是吗，没问题，我们给。”赵之源的语气中压抑着怒火，“以后姗姗嫁过来就改姓米，反正你也是把她卖给我们了，我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同不同意！？” “还是你痛快。”外婆一拍桌子，“就这么决定了，反正她现在心都挂在你们米靖身上，早嫌弃我了。” “不行！”米楠急急插话，“她说一百万就一百万，凭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冲出了餐厅，我带翻了碗筷碰倒了椅子，餐厅里叮当作响，我也根本没有管没有顾，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在叫我的名字，包括外婆，只是她的语气是气急败坏的，跟其他人都不同。 我没有穿大衣，就这么跑出了门，我跑的很快，泪痕遍布的脸被风吹的生疼，我只想逃开这个地方，远远的，没有米楠，没有外婆。 “姗姗！”米靖气喘吁吁的追出来，手里拿着我的羽绒服，“你慢点儿！” 我没回头，还是继续跑，我也不知道我想跑到哪儿去，也不知道我能跑到哪儿去。 米靖的速度比我快，他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我，一把将我拽住。 “你跑什么啊。”米靖郁闷的把羽绒服裹到我身上，“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低着头站在米靖面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冷，天气再冷，也没有心里寒，外婆的做法真是让我彻彻底底寒到了骨头里。 “她为什么不去死？”我不知道怎么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声音很小，我说的不是气话，我是真的希望外婆立刻死掉。 “那个老不死的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她也真敢要啊，一百万，她不怕自己福薄受不了这么大一笔财么？”米靖哼了一声，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伸手替我将羽绒服拉紧。 “老公，我们不结婚了吧。”我抬头看米靖，“这样我外婆就没借口问你们要钱了。” “说的什么傻话。”米靖揉揉我的头发，“回去吧，你这么跑了也不是个事，有问题总要解决嘛。” “要不我们私奔吧。”我又想到另一个办法，“瞒着我外婆，我们到外地去，等我年纪够了，咱们领了证再回来。” “领证要在户籍所在地办理，还要你的户口本，你觉得你能把户口本拿出来？”米靖撇撇嘴，“况且我们结婚是为了让老太太高兴，如果我们跑了，她不但高兴不起来，恐怕还得急死。” 我重新低下头，眼泪又想往外冒，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外婆是不可能放过这个要钱的机会的，就是赵之源肯给她那么多钱，我也不会高兴。 米楠说的没错，米靖是娶媳妇，不是买媳妇，我不希望自己像个货物一样被卖给别人。 “我不想回去。”我低声对米靖说，“我能不能先去你那。” 米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米楠打电话，他说我情绪很不稳定，先带我回他那边去了，至于他们跟我外婆商量的事情，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就让他们慢慢讨价还价去吧，我们在不在也无所谓。 米靖的话说的够直接，也并没有管米楠高不高兴，他挂掉电话之后甚至干脆关了机，然后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了。 那个时刻我是感动的，感动的无以复加，米靖为了我竟然那样跟米楠说话，他都不管米楠会不会发火么？ 我想我能够原谅他那么多次，固守那么长时间，不仅仅是因为他带我逃离了外婆的折磨，更因为他做的许多事，实实在在的感动了我。至于他当时是真心想让我好受些，或者其实就是为了气米楠而取消婚礼，如今我也不想再琢磨了。 那天我们回去之后，我就睡下了，我觉得很累，身心俱疲。我躺下的时候，甚至希望我就此睡着不要再醒来，如果我能在一秒之内死掉，不必经受死亡的痛苦和恐惧，我可能早就一死了之了吧。 米靖那天破天荒的没有玩电脑，从背后抱着我，跟我一起躺着，我晚上醒来的时候，他刚买了晚饭回来。 “你中午就没吃多少吧，我都快饿死了，快来吃。”米靖端了个海碗放在桌上，他买了一大袋麻辣烫。 我揉了揉哭的太多而肿胀的眼睛，钻出被窝在他旁边坐下，不过我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青菜豆腐就饱了。 “你外婆给你打电话了。”米靖嘴里嚼着蟹棒，含糊不清的对我说，“我给挂了，你的手机我也关了。” “哦。”我去倒了两杯热水，捧着水杯小口的喝着。 “你就在这安心住着，明天我回我姐那一趟，你记得别开手机啊。”米靖继续交待。 “哦。”虽然是从暖瓶里倒的水，但是温度已经不算烫了，可能是米靖昨天烧的。 “待会儿吃完我们一起看电视，晚点儿再睡，睡太多了头疼。”米靖抓过水杯也灌了一大口，麻辣烫放了好多辣椒，他的额头有些冒汗。 “哦。”我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别哦了。”米靖皱了眉头，“现在又不是无路可走了，反正我姐夫也同意给你外婆一百万了，大不了就给呗，我姐不会跟我姐夫闹翻的，这可是我结婚。” 这次我没有说话，我觉得米靖太乐观了，那是一百万不是一百块啊，米楠不想给我觉得也正常，只是赵之源怎么这么好说话呢，那可是他的血汗钱。 我的问题第二天就得到了解决，米靖回去找米楠，赵之源来找我了，他说他今天去见了我外婆。 042 我不知道 “姗姗，一百万我会给的，你什么都别多想，准备和米靖结婚就好了，你实在不能继续和你外婆生活下去了。”赵之源的眉头皱的很紧。 “我外婆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我很疑惑，他昨天才第一次见我外婆，我也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外婆的坏话，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不用回家了，手机打开吧，有事也方便随时找你。”赵之源嘱咐我，“米靖今天和米楠去看房了，可能回来的晚，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去吃饭，晚上你自己做东西吃，可以么？”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吃就好。”我咬着嘴唇低头坐在那里，一百万，赵之源居然肯给，外婆到底说了什么啊？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再说从前我也没当你是外人。”赵之源站起身，“去穿衣服，我吃饭也是一个人吃，你就当陪我好了。” 我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把衣服换好，跟赵之源一起出了家门。赵之源今天很耐心，话也比平时多些，整个人都感觉柔和了好多。我吃饭他还帮我夹菜，好像怕我吃不饱似的。 吃完之后赵之源说送我回去，他还要赶去医院看他母亲，米楠今天有事忙，吴妈在医院照看着，他放心不下。 “我也去吧。”我在车上小声对赵之源说，“我方便点儿。” 赵之源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他说我性格柔，他母亲一定会喜欢我，或许有我陪着心情也好点儿。 我跟赵之源去了医院，吴妈扶着老太太从洗手间出来，见我和赵之源一起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姗姗，上次也见过了，她说想来看看您。”赵之源帮他妈妈拉好被子，表情和语气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好孩子，来让我看看。”赵之源的妈妈朝我招手。 我赶紧走到床边站好，她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笑容温暖慈祥，“嗯，上次都没好好看看，张的可真漂亮。” 我挺不好意思，就抿着嘴低下头。 “脸都红了。”赵之源的母亲笑容更大些，“嗯，是个好姑娘。” “您还没吃饭吧，我们给您带了吃的，先吃点儿吧。”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就跳了过去，她跟我外婆差不多年纪，但是赵之源又是我姐夫，好像怎么叫都不合适。 “好。”老太太点了点头。 我赶紧把粥从保温桶里盛出来，然后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准备给老太太喂，赵之源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我来吧”，然后就把东西接了过去。 母慈子孝，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赵之源每次都把粥仔细吹温了，才喂到老太太嘴边，看着她咽下去再喂下一口。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外婆躺在这个位置，我会不会这么仔细的伺候她，或许我是恨不得她干脆一口饭噎死，就让她抱着她的钱进棺材好了。 我在医院陪着赵之源的母亲一直到吃过晚饭才回去，老太太对我很好，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柔柔的，完全不似外婆那样尖锐。她说她挺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太太，比外婆好一百倍。 回去的路上，我对赵之源说，我还有一周半才要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可以不去学校，我有空就来陪老太太，行不行？ “好啊。”赵之源很高兴，“不用整天都待在医院，你有时间的时候去看她一下，陪她说说话，她会很开心的。” “那以后我去给她送饭吧，外面买的东西调料太重，对身体不好。”我对赵之源说。 “那就辛苦你了。”赵之源微笑点头。 赵之源对我说了些注意的事情，比如老太太吃猪肉会胃疼，这段时间只能吃半流食，不爱吃鸭肉和洋葱。我一一用心记下，之后每次做饭都小心注意，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用心的做过吃食，有人说你用心，就算你不说，对方也感觉的到。 老太太确实感觉到了，她说我做的饭好吃，跟别人做的不一样，哪怕就是最普通的白粥，吃着也更香些。 “姗姗，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买好房子那天，米靖搂着我的脖子，狠狠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听我姐说，你把老太太哄的可开心了，我姐夫这几天心情好，他说等我们忙完结婚的事情，给我升职做经理。” “你高兴就好。”我对米靖笑了笑。 其实我没有刻意去哄老太太，我只是觉得她很好，而且她对我也很好，就像我亲奶奶似的。而且她的老伴才去世，她也很可怜，我对她好是我想对她好，倒没有图什么别的。 我考试的那几天，没有去医院给老太太送饭，放寒假第二天，米靖就给我说，昨天米楠告诉他，老太太最近一段时间没吃我的做的东西，直抱怨说吴妈做的东西不合口，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吃我熬的鸡脯粥。 “我今天就做了给她送去。”我听完立刻就准备出门买材料，“你要有空也跟我一起去吧。” “我还得看着房子装修呢，哪儿来的时间。”米靖双手枕在脑后，舒服的摊在沙发上，“待会儿我就要出门了，你自己去吧。” 我做好了鸡脯粥，提着保温饭盒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赵之源也在，吴妈倒是没见人。老太太见我来了，笑容立刻就铺在脸上。 “姗姗来啦，快坐下。”老太太让赵之源给我让地方，“怎么才几天没见，你好些瘦了点儿啊。” “没有吧。”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因为考试之前一直记挂着老太太，也没好好复习，考试那几天只好临时抱佛脚，狠狠开了几天夜车。米靖一直在外面忙，我也没好好吃饭，不过这也没多长时间，应该不会瘦吧。 “就是瘦了，下巴都尖了。”老太太心疼的拉过我的手，“哎呀，你们年轻人不要总减肥，瘦的像个骨头架子似的，哪里好看了，我就喜欢珠圆玉润的，有福气。” 我哭笑不得，我哪儿有减肥，只不过肠胃吸收不太好罢了，我外婆也是这种体质，不吃饭就会瘦，这大约是我跟她唯一像的一点儿了。 我给老太太说我以后会多吃点儿的，争取长胖些，老太太笑着夸我听话乖巧，比米楠好。 我偷偷看了一眼赵之源的脸色，他的表情很自然，并没有因为老太太的话而显出尴尬或者不悦，听说自古婆媳矛盾就不可化解，只是各家有大有小，看来这话说的没错，老太太挺好，米楠也不坏，但是这并不能避免矛盾的产生。 我怕粥凉了就不好了，赶紧从保温饭盒里盛出来，端着碗坐在床边，才想起这事该让赵之源做。我想他是父亲去世之后，对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现实很是痛心，所以他才想要在老太太在的时候更多为她做点儿事情。 我抬头看赵之源，他摇了摇头说，你来吧。 我犹豫了一小下，然后也没推辞，反正之前我来给老太太送饭的时候，他不在，这事也是我做的。 赵之源就站在一边看我给老太太喂饭，老太太吃了一口，就说好吃，她可想死这个味道了。 我心里很高兴，我感觉自己被老太太牵挂着惦记着，以前我胖了还是瘦了，外婆从来都不关心，我做的饭好吃她也不会夸奖我，在老太太这里，我找到了那种亲人之间的喜乐，如果老太太真是我奶奶就好了。 我与老太太相处和睦，米靖和赵之源都很开心，唯一不高兴的就是米楠，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那么勤快的往医院跑，我无意的做法，激化了赵之源和米楠之间的矛盾，也让赵之源对我感情，产生了更不该有的变化。 043 报应 老太太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总算挪回家修养了，我立刻就闲了下来，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最后我决定回家一趟，赵之源给了那么多的彩礼，没道理我两手空空的嫁过去。 “嫁妆？”外婆听了我的话，斜眼瞄我，“这东西不是该你自己存的么，真指望我给你出嫁妆啊？” “总不能连床被子都没有吧。”我已经鼓足了勇气，声音依然大不起来。 “他们家那么有钱，那么阔气，差你那点儿啊？”外婆白我一眼。 “差不差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啊。”我咬着嘴唇。 外婆没说话，过了好半晌，然后她闲闲的看着我说，“那是你的想法，你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出一毛钱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没想到外婆会一毛不拔到这个程度，她拿了一百万，就连拿出百分之一给我添置些零碎物品都舍不得，她都六十多了，要那么多钱，难道死了还能带走么？ “没有嫁妆我就不嫁了。”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定定看着外婆的脸，“那一百万我会让米楠来找你要，你不给，她肯定会去法院告你的！” “你再说一遍！”外婆立刻横眉瞪眼的看我。 “我说没嫁妆我就不嫁了！”或许是有了第一次，这回我的声音更大了些，我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打气，我想大不了就是外婆打我一顿。 “你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啊！”外婆噌的就站了起来，伸手想来揪我的头发，我一闪身躲开了，或许是她没想到我会躲，整个人扑空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腰！”外婆趴在地上不停的嚎，“死丫头你还不快扶我起来！” 我远远站在一边看着外婆，我不想去扶她，她在我眼里就是那只被东郭先生救了的狼，恩将仇报是她的拿手好戏。我感觉身体里的恶魔苏醒了，它对我说，现在是个好机会。 “我腰疼！你快扶我起来啊！”外婆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法自己站起来，约莫是闪到了腰，她费劲挣扎了好久，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告诉我钱在哪儿，否则我不扶你起来。”我冷冷的看着外婆。 “你不扶我起来，我怎么给你拿。”外婆的语气开始软了。 “不用你拿，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取。”我依然站在原地。 “你！”外婆一下子就气的要命，“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是不是希望我死了算了，我告诉你个小贱人，就算我真的死了，我也要变个厉鬼，让你不得安生！” “那你就死吧。”我终于对外婆说出了这句话，这句我埋在心里多年，一直不敢讲出口的话。 外婆呆住了，她不明白多年来一直唯唯诺诺的我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她愣愣看着我，忽然开始哭。 “我亲外孙女让我去死啊，她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养了她二十年，她居然这么对我。” 我走到窗户边，然后把窗子打开，冷风立刻灌进屋子里，我看到外婆狠狠打了个哆嗦。 “别太激动，你冷静一下吧。”我把羽绒服穿起来，就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外婆，外婆一开始还骂我，后来她冻得不行了，说让我把窗子关上，她立刻告诉我家里的钱放在哪儿。 “我自己去找，你慢慢冷静吧。”我吃准了外婆站不起来，关上窗户径直进了她从不让我踏足的大卧室。从床头柜抽屉到衣柜顶上的箱子，我把她的东西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一张卡或者存折。 等我从卧室出来，外婆已经爬到门口，正费力的够着门把手，想把大门打开。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那么冷静，我打了120，外婆听见我打电话，于是回头看我，她的眼神充满怨毒。 “我要去给警察说，你虐待我。”外婆恶狠狠的瞪着我，“你不让我舒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去说吧。”我把手机揣回口袋，然后抬手抽了自己一顿巴掌，我打的很用力，嘴角都流血了，“反正左邻右舍都知道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看看警察信不信。” 外婆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疯了，林姗姗，你疯了！”外婆喃喃自语，“你疯了。” 我走到外婆身边，想去抓她的胳膊，她居然往后缩了一下，感觉很害怕的样子。 “我扶你起来，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我淡淡的对她说。 地上很凉，外婆自然是愿意我扶她起来的，因为她双腿完全没法用力，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我身上，我扶的特别吃力，好不容易把她扶起来，挪到沙发边上，放下去的时候我实在没劲儿了，外婆几乎是摔在沙发上的。 “哎呦，你轻点儿！”外婆的表情看着十分痛苦，但是她没有再骂我，她可能今天被我弄怕了。 救护车来的挺快，外婆是被用担架抬走的，那些医务人员看着披头散发面颊红肿的我，眼神都非常怪异。我低头咬着嘴唇，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 外婆闪了腰，而且有点儿受凉，医院让我交钱安排外婆住院，我难为情的对人家说，我身上的钱不够，我去问问我外婆家里的钱放在哪儿了。 “姗姗，你去给我把住院费交了。”外婆没提让米靖来的事情，而是费劲的把裤腿翻起来，从保暖内衣里面那个手工缝上去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 我看到护士的目光越过我落在病床上的外婆那边，带着浓重的厌恶和不屑。 “你的脸要不要上点儿药啊。”护士很大声的问我，好像怕人听不见似的，“要不冰敷一下，否则明天不能见人了。” “我没事。”我捂着脸低下头，快步走到外婆那边把卡接过来。 “死丫头，你可真会演戏，看我从医院出去，怎么好好收拾你！”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外婆不敢大声说，她揪住我的衣服把我的脸拉到她跟前，悄悄在我耳边说到。 “什么？”我眨巴着眼睛看外婆，“你再说一遍密码，大声点儿我没听清。” “我看我先回避一下吧。”护士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出了病房，隔壁床的老太太也赶紧跑去上洗手间了。 外婆飞快的报了一遍密码，“死丫头，你要敢乱花里面一分钱，你就给我等着！” “不会的，你知道我从来不乱花钱。”我甜甜的朝外婆笑了笑，悄悄对她说，“我只花我该花的钱。” 我拿着外婆的卡转身就跑了，交了外婆的所有费用之后，我还自己留了一万块。我并没有觉得我拿这些钱有什么不对，这原本就是外婆应该出的，况且这卡里的钱，也是她卖了我得来的，我看她今天摔伤了腰，就是她的报应。 我买了水果回去给外婆，一进病房立刻把卡还给她，外婆气的不理我，我就坐在一边削苹果。明知外婆肯定不愿吃，我依然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喂到她嘴边。我说吃苹果对身体好，补充维生素。 外婆住院的日子，我每天早起晚归，对外婆照顾的无微不至，所有人都夸我是个孝顺孩子，在知道我来那天明显被人抽过巴掌之后，大家看外婆的眼神都变成了厌恶。 外婆是满身张嘴都说不清了，况且我自己抽巴掌这种事，她就算说了也没人信，她也知道这点，干脆就没解释，每天就在床上闷头睡觉。 她还等着出院再好好收拾我，只是可惜，她恐怕这辈子都没那个机会了，因为她在进医院第四天，突然中了风，也可能是被我气的吧，医生说她或许余生都要在病床上渡过了。 我流了眼泪，高兴的。 044 恶意的快感 “我早说你外婆受不起那一百万，你看看，这钱才拿手里几天，就病成这样了。”米靖来医院看过我外婆之后，跟我在走廊里说话，他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是她这么瘫了，还得让人伺候，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这个样子，我们结婚的事情，是不是得推迟了？”我咬了下嘴唇，外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要摆酒席办婚礼，难道酒宴上一个娘家人都不去么，到时候米靖他们家那边的亲戚，肯定会议论我们的。 “原本我们结婚就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的，反正现在老太太被你哄的挺好，我们也不用急了啊。”米靖撇撇嘴，“办婚宴的酒楼必须得提前预定，之前我们赶得太急了，都没找到好点儿的地方，现在好了，可以慢慢挑了。” 我点了下头，虽然心里忍不住觉得失望，可我也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米靖对于被米楠逼着娶我这事已经很不乐意了，如果还因为太匆忙而办的差强人意，他肯定更不高兴。 米靖不想在医院多待，在走廊和我说了会儿话就走了，我回到病房里，发现外婆皱着眉头在被窝里小幅度的扭来扭去。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大便了，让我给她收拾。 外婆中风之后，不知道跟她扭伤了腰有关，她下半身几乎完全没知觉了，右手不怎么能动，而且话也说不利索了，最要命的是她开始大小便失禁，护士是不管这些的，只能我来给她擦洗。 我忍着恶心掀开被子，帮外婆翻身，收拾床铺，然后帮她擦干净，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太久为她做这样的事，于是我自作主张，拿着她的钱给她请了护工。 “外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怕照顾不好你，我觉得还是让护工来吧，人家比我懂的多。”我的表情很诚恳，毕竟我也没说假话啊，外婆瞪着眼睛看我，看样子是想骂我，却说不出来，恶意的快感从我心底泛出，我凑到外婆耳边悄悄对她说，“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这样，才要了一百万，好躺在床上安度晚年？” 外婆用她唯一能动的左手揪住我的头发，正好拉到鬓角的位置，我痛的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也不知道外婆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她生生拔掉了我一股头发，我的头皮甚至都流血了。 “都瘫了还不消停。”护士正好在给隔壁床的打针，刚才被我那一声尖叫惊得手抖了，给人扎歪了，于是隔壁床的老太太和护士一起用气愤的眼神瞪着外婆。 外婆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她狠狠的回瞪过去，毫不让步的盯着她们俩，我捂着鬓角低头站在一边，却看到她的左手在被子里不住的发抖。 我想她大约是气坏了，这么多年来，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对我呼来喝去，却从来没有人会当着她的面说她一个字，如今却被所有人嫌弃，她怎么受得了。 外婆原本眼睛就瞪得很大，忽然她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045 我以为幸福生活开始了 中风病人昏迷似乎是很严重的情况，护士立刻去叫了医生，然后外婆被推进了手术室。虽然我一直在心里诅咒外婆死掉，可她的情况真的出现危机，我依然慌了神。我给米靖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来陪我，米靖勉强答应了，说过会儿就来。 手术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米靖来的很晚，说路上堵车了，他来了没多久外婆的手术也结束了。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严重了？”米靖郁闷的坐在我旁边，“她这不是折腾人么。” “我也不知道。”我抿着嘴唇，并没有告诉米靖之前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 外婆被转入了重症病房，依然在昏迷着，医生说如果昏迷时间过长，就要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或许外婆会这么再也不醒来了，即便醒了，也有可能神志不清，痴呆。 “如果她很快就醒来呢？”我巴巴的望着医生，希望听到些好一点儿的情况。 “中风一般是没法痊愈的，即便醒的很快，也只是意味着她的情况没有恶化。”医生的表情很严肃，话也很残酷，但他只是在尽本分罢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我对医生点头，心里居然有些淡淡的失望。 我明明是很恨外婆的，我明明巴不得她立刻死掉的，但是为什么听到她情况不妙，我的心里依然会有些难过呢？ “她最好别醒了。”医生走了之后，米靖嘟囔了一声，我看了眼米靖的脸，感觉很悲哀。外婆算是与我相依为命了近二十年，我也说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是怎样的，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住院也快一星期了，居然没有人来过问一声。 米靖在医院待的无聊，他说有护工在这看着就好了，让我回家去休息一下，如果外婆醒了，就让护工给我打电话。 “我还是在这守着吧。”我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外婆，心里涩涩的，“如果她真的……我就在这送她最后一程。” “你也真是好心。”米靖撇撇嘴，“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来接你。” 我点点头，看着米靖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 晚饭的时候赵之源来了，他问外婆情况怎么样，问我需不需要他帮忙。 “还没醒。”我有些惆怅，外婆已经昏迷了半天，如果还不醒，情况很有可能变成医生说的那样。 “吉人自有天相。”赵之源拍拍我的肩头，“别太担心。” 赵之源一直认为我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不知道我对外婆说了多么刻毒的话，他总认为我是个天使，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善于隐藏罢了。 我们沉默的相对片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抬头问他，那天他去见了我外婆，到底外婆给他说了什么？ “不是说过，不需要你知道么。”赵之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与我有关对吧。”我盯着赵之源的脸。 “我们原本就在说你和米靖的婚事。”赵之源开始皱眉头，“姗姗，你就不要再问了，我不会说的，你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是你来找我，跟我说了那些话，我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我不禁提高了音调，“是不是我外婆想问你要更多的钱？” 赵之源敛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吧。” 这一刻，我觉得米靖说的话是对的，外婆确实受不起太多的财富，如果她没有那么贪心，可能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外婆的钱在我这。”我低声对赵之源说，“但是我没法还给你，她现在住院需要花很多钱。” “你别想那些事情。”赵之源的语气有些不悦，“你就安心给你外婆治病好了。” 我点头，忍不住想哭，我有种想要在赵之源肩膀上靠一靠的冲动，他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可靠的长辈，好像父亲那样。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就是默默的流了会儿泪，赵之源给我递了张纸巾，并没有出声安慰我，却更让我觉得心里安稳。 赵之源并没有待很久，大约半小时就走了，他说如果有需要随时给他打电话。他走到走廊拐弯的地方，回头看了我一眼，隔了太远我并没有看清他的眼神，只冲他微微笑了笑。 晚上米靖来接我回去，外婆依然没有醒，甚至没有醒来的迹象，那天我睡的并不好，第二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被插上了管，我看着她那张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心里的难过又重了些。 我对自己说，林姗姗，你不该为她难过的，你忘了这么多年她是怎么对你的吗？我想干脆把她扔下不管，让护工看着就可以了，但是我又做不到，我只好对自己说，反正她也有可能要死了，我就再陪她几天吧。 插管第三天，外婆醒了，她的眼神感觉有些涣散，对她说话她也没什么反应，好久她的目光才聚焦，但是看起来呆呆的。 “外婆？你感觉怎么样了？”我轻声问她。 外婆的眼珠很慢的转到我的方向，她的双眼已经有些浑浊了，感觉她住院这短短的十天，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外婆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两滴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渗入发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她大约是在为自己的处境而难过吧。 外婆就这么在医院一直住到新年，她的手机一直开着，年三十那天终于有亲戚打电话来，是我接的。我说外婆中风住院了，情况不太好，对方听见之后马上说有空就来看她，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我呆呆的看着手机，没想到外婆居然在亲戚那边也不受待见，然后我才发现，似乎这二十年来，外婆除了过年的时候，几乎从来不跟亲戚们走动往来。 晚景如此凄凉，不知道外婆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新年我没有去米靖那里，在医院陪外婆，虽然她不跟我说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医生都说了她会有语言障碍，我想她并不是故意不理我。 二十年了，外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没有刻薄的嘲讽，没有愤怒的眼神，和其他普通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大年初三，赵之源带着他母亲和米楠米靖一起来医院看望外婆，老太太一来就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命苦啊，话音未落眼泪便流出来。她说她都知道了，米靖告诉她以前外婆是怎么对我的，我居然还这样孝顺，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我嘴唇翕动，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寒假就这样匆匆过去，开学的第二个月，我的二十岁生日到了，米楠催着我跟米靖先把结婚证领了，说酒席已经定好了，我暑假的时候就办。 我从家里翻出户口本，和米靖一起去民政局登记，米靖看着并不是很开心的模样，不过拿到结婚证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挺激动的。他把结婚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不高兴了。 “这照片把我照的好像四十岁的老头子。”米靖皱着眉头看那结婚证上的照片，我们是在民政局的照相处照的，今天我们俩也没特别收拾，穿的就是平常的衣服。米靖最近不知道是上火了还是怎么样，脸上居然冒了不少痘痘，相片自然把那些修掉了，只是修的很粗糙，他的脸看着很僵。 “反正也没人看啊。”我撇撇嘴，谁会拿着这东西四处张扬呢，这结婚证大约就是拿回家放好，恐怕没事也不会再翻了。 “走吧，我姐说今天在她那吃饭庆祝一下。”米靖把结婚证丢进我的包里，感慨似的说了句，“又到春天了啊。” 是的，又到春天了，我跟米靖也终于领了结婚证，虽然酒宴还没有办，不过如今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妻子，听起来多么让人感到甜蜜的称呼啊。 我微笑的看着米靖的脸，以为我们的幸福生活终于要开始了，其实，我们之间的悲剧，才刚刚开了个头。 046 我有话跟你说 “干杯！”饭桌上，米楠显得比米靖开心多了，她这已经是第五回和米靖碰杯了，好像她弟弟终于娶到了媳妇，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似的。 一瓶白酒喝完，米楠已经醉了，米靖还好，毕竟他总是跟他姐夫一起应酬，量也不算浅。赵之源一直表现的很沉默，餐厅里尽是米楠叽叽喳喳的声音，有种虚假的热闹感。 吴妈尽心尽力的做了一大桌菜，但是我们却吃的不多，米楠不停的对米靖说，你终于把姗姗娶过来了，做的好，明天赶紧去给老太太看看结婚证。 “我有点儿累，先上楼了。”赵之源是第一个起身的，他好像已经很不耐烦了，想想也是，不过领了个证而已，婚宴都没举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我也不行了，我得上去睡会儿。”米靖皱着眉头灌了口茶，“喝上头了，有些晕。” “别走啊，我还没喝够呢。”米楠撅着嘴拽着赵之源的袖子，“怎么啦，我弟弟娶媳妇了，你不高兴吗？” “你喝的够多了，再喝明天又该头疼。”赵之源淡淡的拂开米楠的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言罢，赵之源转身出了餐厅，走的很快。米靖可能是怕米楠拽着他继续喝，也赶紧开溜了，我看他们都走了，于是站起来对米楠说，姐姐，你喝多了，我扶你上楼吧。 “你过来。”米楠醉眼朦胧的朝我勾勾手指。 我赶紧走到她旁边，两手扶住她的胳膊，准备把她拉起来，结果米楠伸出另一只手拽住我的袖子，“你坐下”，她看着我，表情有些奇怪。 我想她是有话跟我说，毕竟我现在算是个新媳妇，她或许是打算扮演一下婆婆的角色。于是我乖乖坐下了，侧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她，头低垂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毛毛的媳妇了。”米楠开口第一句话，就肯定了我心里的想法，于是我点头，做出更谦恭的姿态。 “你年轻漂亮，又懂事又孝顺，会哄老人，又会做饭，真好啊。”米楠似乎是在夸我，可语气听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她伸手把酒瓶拖过来，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姐姐，喝多了伤身。”我想劝劝她，就小声的说了一句。 “别管我！”米楠横了我一眼，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倒进了嘴里，然后她咂咂嘴，咚地放下酒杯，又继续看我。 “林姗姗，你可真是个小妖精，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啊。”米楠用食指在我下巴上划了一下，咯咯笑起来，“不过你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你懂吗，有主了，所以别人也不能再惦记你了。” 我被米楠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她是知道了杜俊的事情，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于是干脆没有说话。 “你以后要记住了，你是我们毛毛的老婆，其他的男人，不许你多看一眼！”米楠打着酒嗝在我额头上杵了一下，“听见没！” “我知道的姐姐。”我觉得米楠的担心有些多余，除了米靖，我眼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她难道还不知道么？ “很好。”米楠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她拉着我的衣领，把我拽到她耳边，“尤其是赵之源，你给我离他远点儿。” 米楠这句话说的很轻，却让我生生打了个寒战，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警告我，我跟赵之源之间什么都没有啊。 “姐姐，姐夫是我的长辈。”我低声对米楠说，希望她能安心。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米楠松开手，“乖，扶我上楼吧。” 米楠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赶紧将她一条胳膊搭在颈后，扶着歪歪倒倒的她往楼上走，我的力气不太够，走到客厅的时候，差点儿就摔倒了。 “吴妈，吴妈！”我想我还是找个帮手吧，就先把米楠放在了沙发上。叫了半天吴妈却没应声，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倒是赵之源从楼上探出脑袋，看见我站在米楠旁边，立刻就下来了。 “我来吧。”赵之源将米楠打横抱起来，米楠之前明明醉的几乎站不稳，而赵之源一抱她，她立刻就感觉到了，伸出双手勾在赵之源脖子上，猫咪一般蜷缩在他怀里，脑袋还在他肩窝处蹭了蹭。 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了楼，帮赵之源打开他们卧室的门，我低头准备走，赵之源却横移一步挡住了我。 我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不出声是不想惊动米楠，她才刚刚警告我离赵之源远一点儿。 “解酒药在厨房里，你去拿一下，米靖不想喝就算了。”赵之源淡淡吩咐了我一句。 “哦，好。”我赶紧点头，马上侧身让他们先进去，然后我急急忙忙下了楼。 我翻了解酒药上楼，米靖果然是不喝，然后我就去敲主卧的门，赵之源走出来从我手里接过解酒药，然后对我说，让我等他一下，转身进去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又出来了，并且轻轻带上了门。 “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赵之源让我跟他去书房。 我觉得真是奇怪，我和米靖领个证，米楠有话对我说，赵之源也有话对我说，偏偏米靖没什么好说的。 我跟着赵之源进了书房，因为之前米楠的那些话，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我忍不住想赵之源到底要给我说什么。 “坐。”赵之源的语气很随意，但是眉头却皱着，他抽出一支香烟点上，然后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跟米靖的新房已经装修好了，你整天在医院和学校来回跑，也没什么空，家具我就让米楠和米靖去挑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记得早点儿给他们说。”赵之源吸了口烟，继续对我说，“结婚是件大事，讲究也挺多，你和米靖的婚纱照抽时间去照了，还有礼服首饰之类的，你没时间我就让米楠帮你选，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谢谢姐夫。”我很诚恳的看着赵之源的脸，其实能嫁给米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婚礼那些的，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有意见。赵之源知道我娘家没人，不仅没有看低我，能帮我想到的事情都给**心周到了，有这样的婆家，我简直三生有幸。 “对了，你有没有伴娘的合适人选，赶紧找找。”赵之源眉头又皱的紧了些，“实在找不到就跟我说，我帮你找一个。” “我自己找吧。”尽管我觉得这事挺难，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打算自己解决，我实在不想再麻烦赵之源，他要照顾他母亲，还要操心米靖的事情，现在连带我的事情也要顾，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嗯。”赵之源点了点头，然后他沉默了下去。我坐在那儿等他后面的话，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但是他又没说让我走，他抽完一支烟，就十指交叉拄着额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我也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他，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还好我有足够的耐心，我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可能有半个小时，也可能更久，赵之源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终于他撤回双手抬起头，然后长长呼了口气。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站起来朝我摆了摆手，让我回去休息。 “哦，那我走了，姐夫你也早点儿睡。”我点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米靖在床上斜着睡着了，一张那么大的双人床，他一个人几乎占了全部位置，我没动他，而是换了睡衣打算去洗个澡，推门出来听到有人下楼，于是偏头看了一眼。 赵之源手里拿着香烟盒，径直走到落地窗前的桌子那儿坐下，然后他点燃一支烟，将双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上，仰头闭上了眼睛。 他心情不好么？我的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好像最近日子挺平静，并没有什么坏事发生啊。 我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太八卦了，赵之源心情好不好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有米楠关心就够了。 我洗完澡回去，米靖已经换了姿势，被子全部抱在怀里，我费劲的拽出被子然后靠着他躺下，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我依然感觉不同了，我可是他的老婆了，不再是嘴上叫着的那种，我们领证了。我的嘴角偷偷上扬，依偎着米靖睡去。 我想我今天会做一个好梦。 048 伴娘左嘉文 我在四月一号接到医院的通知，说外婆的情况现在稳定了，要我们办出院。我真希望医院是在跟我开愚人节的玩笑，外婆现在半身瘫痪，思维迟缓，唯一能动的就是左手，还连衣服都穿不上，怎么能回家去，我还要上课，根本没法整天守着她。 我去找米靖商量这事，米靖满脸都是不耐烦，说外婆真是个祸害，身体好不好都是折腾人的主儿。狠狠抱怨了一通，米靖也没拿出什么正经主意来，我实在没辙，只好打电话给赵之源。 “做过针灸治疗么？”赵之源在电话里问我。 “没有，没在中医院看过。”我如实回答。 “那转院吧，转到中医院去，试试中医治疗，或许会有效。”赵之源顿了顿，“你等我过去帮你一起办手续。”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我赶紧推辞。 “你一个女孩子家，米靖不靠谱，我这个做姐夫的也不能不管。”赵之源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感觉在刻意关照我，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于是答应在医院等他。 赵之源很快就来了，他帮我办好手续，把外婆弄到中医院，看着外婆进了病房安置好，然后说公司里有事，就匆匆的走了。 我想起自己都没来得及给他说声谢谢，拿出手机，怕影响他开车，就没打电话，而是发了个短信谢谢他今天的忙帮。赵之源没回，我也没在意，结果晚上米楠给我打电话，问我赵之源今天帮了我什么忙。 我就给她说了我外婆转院的事，我还特意强调了，赵之源说米靖不愿来所以他才来的，米楠“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然后就挂了电话。 米楠这样提防着我，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对赵之源根本就没有任何企图，赵之源对我也挺正常，我觉得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我记挂着赵之源交待我找伴娘的事，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大专里的同学跟我关系都太一般了，而且自打杜俊的事情之后，她们貌似对我很是嗤之以鼻，我也不想问班里同学。 后来我实在没辙，找到了高中同学的qq群，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在群里问有没有人愿意给我当伴娘。 我高中时期的存在感真的不高，群里半天没人回复，我心里最后那一线希望也几乎破灭了，这时候忽然有人私戳我，问我婚礼在什么时候，她想给我当伴娘。 戳我的人就是左嘉文，她跟我并不在一个班，不过我们都是文科班的，文科班人又少，所以基本都能叫得上名字，她月考的时候还在我前面坐过。 我心里特别激动，赶紧告诉她我的婚礼在八月二十号，如果她这个时间还没开学，那就太棒了。 “我刚好可以取景回来，时间凑的正好。”左嘉文对我说。 “那就太谢谢了，你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买你的伴娘裙。”我激动的手都有点儿抖，一句话打了好几遍才把所有字打对。 “好呀，没问题。”左嘉文发了个胜利的图标。 现在想来，我活到二十岁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干了跑去qq群找伴娘这件貌似特别不靠谱的事情，否则我就不会和左嘉文还有乔苡轩成为密友，在我七年漫长又纠结的婚姻中，有了她们的陪伴，我才能好好的生活，否则我真的无法想象我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 那天我和左嘉文在qq上聊了好久，给她说了一些我的基本情况，左嘉文觉得很讶异，她以为我已经不上学了，没想到我居然在校就急着结婚。 左嘉文她到是真的不上学了，她高中的时候成绩就不好，毕业上了两年职校，现在已经在工作了，和朋友一起合开了一家工作室，做摄影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也没多问，我只是觉得玩摄影都是有钱人干的事，那些专业器材都价格不菲，一般人承受不起。 我约左嘉文出来见面，想她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好歹请人家吃顿饭，以后也可以常联系。可是左嘉文说她现在不在本地，要过半个月才能回来，我们相互交换了手机号，约好她回来有空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吃饭再详谈婚礼的事。 解决了心里的一个大包袱，我感觉轻松了好多好多，心情也愉快了不少，米靖回来我给他讲我找到伴娘了，是我的高中同学。 “以前没听你提过啊。”米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悠悠的说着，“长什么样，比你高还是比你矮？可别到时候人家一打扮，站在你旁边把你比下去了，那你这个新娘子就丢人了。” “我有那么丑么。”我嘟着嘴晃着米靖的胳膊撒娇，“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她们都说我算长得漂亮的呢。” “什么叫算长得漂亮。”米靖斜我一眼，“质疑我眼光是不是，漂亮就是漂亮，算什么算。” 我知道米靖这是夸我好看，抿着嘴唇笑的可开心了，我不太会收拾打扮，不太会化妆，我靠的就是那张青春水嫩的脸，还有妈妈遗传给我的高挑身材。 女人年轻的时候啊，就是这么有优势，那怕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留着清汤寡水的披肩直发，依然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楚楚动人。 转眼半个月过去，外婆在中医院的治疗初见成效，通过针灸配合药物，外婆的右手也开始恢复知觉，已经可以自己穿上衣服，只是系扣子这样的动作还无法完成，不过也算好的开始。 左嘉文从外地回来了，她给我打电话，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饭，我很重视这次见面，特意挑选了衣服，还吹了下头发，我希望自己看起来挺不错，不想人家看见一个邋遢的女人，而不肯给我做伴娘了。 我给左嘉文带了份小礼物，是一支护手霜，我想她做摄影的总在外面跑，这种消耗品肯定用的很快，没想到左嘉文也给我带了礼物，是她从拍摄的地方带回来的土特产，东西都不贵，但是都挺有心意，我们算是开了个好头。 左嘉文跟高中的时候不太一样了，或许是应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她以前看起来就像个假小子，现在虽然还是短发，却是妩媚中透出一股英气。她穿休闲长裤，米色t恤外面搭驼色短款小西装外套，很有些职业女性的味道，她踩上高跟鞋比我还高出一个头顶，这让我不由担心起米靖说的话，婚礼那天这个伴娘站在我旁边，当真会比我更抢眼呢。 左嘉文说几年不见，我变得比高中的时候有女人味多了，果然要结婚就是不一样。我笑着说哪里的话，你才漂亮呢，我真怕婚礼的时候被你抢光了风头。 女人的友谊，大约一开始就是相互恭维出来的，反正我和左嘉文算是各自被对方夸奖的心满意足，再加上后来经常见面，一起逛街，一起说说心事，关系不知不觉就亲密了起来。 因为结婚女方要给男方买套西服，就是结婚那天穿的，这件事我不能找米楠代劳，也不好意思麻烦她，于是没过一星期，我又约左嘉文出来逛街，陪我挑衣服。 我向来不太相信自己的眼光，米楠也看不上我选的衣服，我觉得左嘉文的眼光肯定不错，她不是做摄影的嘛，这也算搞艺术对不对？ “你真是难为我啊。”左嘉文听到我的请求之后，满脸苦笑，“我连你老公张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什么样的西装适合他。” “这好办。”我立刻掏出手机给米靖打电话，“老公，中午回家吃饭好不好，有客人来家里。” “谁啊？”米靖疑惑的问我，“你居然有朋友到家里去，男的女的。” “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左嘉文。”我笑嘻嘻的回答，“让你先过目一下伴娘，好不好？” “行，那我十二点回去，多做几个菜。”米靖痛快的答应了。 “午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下午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好不好？”我问左嘉文，“如果你下午还有空的话。” “我这几天都很有空。”左嘉文点头，“你跟他说话的语气都跟我不一样，开始有点儿期待见你老公了。” 048 婚期将至 左嘉文与米靖的第一次会面，在我看来是在友好和睦的情境之下完成的。我挺高兴，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朋友，不是因为我不想交朋友，而是我实在没空交朋友。我的课余时间都被作业和外婆占着，我想谁都不喜欢跟出了学校就不跟人联系的人做朋友，于是我干脆没有动那个心思。 如今除了米靖，不会再有人和事会限制我的时间跟自由，我想我或许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样，有那么一两个闺中密友，左嘉文在我看来是个做朋友的好人选，即便我跟她暂时还不熟，但是我觉得她人很好。 米靖午饭之后没多久就走了，他现在已经回了赵之源的公司上班，并且做了销售经理，比从前更忙，我问左嘉文觉得米靖怎么样，左嘉文笑笑说，你老公挺帅的。 我抿着嘴笑了，听人夸自己老公帅，原来滋味真不错。 下午我和左嘉文一起逛街，我总是不停的往男装店跑，我在橱窗里看到好看的衣服，就想象它们穿在米靖身上该多漂亮。 “你自己的衣服都买好啦？”在我不知道第几次又看上一件夹克的时候，左嘉文实在忍不住问了我一声，“新娘子是不能穿旧衣服的，哪怕家里条件不允许，也要四季的衣服各买一件意思一下，羽绒服现在不好买，要不要找找反季促销的地方？” “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喃喃到。 “怎么不用啊，去年买的衣服都要扔了的。”左嘉文撇撇嘴，“反正我妈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低头想了想，米靖已经在我身上花了好多钱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搞那么多穷讲究，买衣服不得花钱呢么。 “这些都不急，过段时间你不是又要出去么，先帮我把米靖的衣服选了。”我对左嘉文笑了笑。 “好。”左嘉文点头。 于是我们继续逛男装店，我看了好几套西服，她都觉得不合适，从商场出来，我们继续在商业街上走，路过一家店，我看到橱窗里有件西服很漂亮，纯黑两粒扣，腰身稍微收一点，我想米靖穿着肯定比套在假人模特上好看。 我拉着左嘉文进店，里面的服务员打量了我们一下，然后才有一个人迎上来，我伸手摸了摸那件西服的料子，触感很好。 “怎么样？”我问左嘉文，很期待的看着她。 “不错是不错，就是……”左嘉文的表情有点儿为难，她拽了一下我的袖子，示意我靠近，我把耳朵贴过去，她才小小声的问我，“这家店的西装很贵的。” 我对衣服的品牌并不了解，进来之前根本就连店名都没看，但是我想一套西服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吧，想当初吴妈给我买了几件衣服就花了六千多呢，给米靖买衣服，再贵我也不心疼。 我给店员说了米靖的尺码，她说有，让我稍等一下，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笑的特别灿烂。不消片刻，就有一套新的西服送到我手上，我打开包装很仔细的看了一遍，做工很精细，没有哪里不对劲，于是我决定就要它了。 “一万六千八，请问女士是刷卡吗？”收银的笑容也很亲切，而我差点儿愣了，一套西服居然要将近一万七？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左嘉文有些小郁闷，“其实纯黑也不是很好啊，结婚穿嘛，你可以选套别的颜色。” “就这套吧。”我从钱包里拿出外婆的卡，我想反正这卡里的钱也是赵之源给的，我花着人家的钱给外婆看病请护工，却舍不得花一万多给米靖买套衣服，那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也真舍得啊。”从店里出来，左嘉文感慨的看着我，“一万多，你居然眼睛都不眨就买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从高三那年开始，我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米靖买的，我的生活费也是米靖给的，学费是赵之源“送”的，更别提外婆前后从赵之源手里拿了一百零五万，这套西服真的不算什么。 后来我们熟了，左嘉文才告诉我，当时她看我穿的一般般，外婆又在住院，以为我经济比较拮据，而我给米靖买那套西服的时候，特别淡然的表情把她给震住了，于是记了这事好多年，以至于后来每次逛街她都要数落我，给买条一千七的裙子都像割肉似的，没出息。 买到了满意的西服，我很开心的请左嘉文吃甜品，左嘉文一边吃着，一边感慨自己嘴馋，估计又得长胖了。 “你不胖，正合适呢。”我笑嘻嘻的看着左嘉文。 “你这种瘦子就不要欺负我这种一吃就胖的家伙了好吗？”左嘉文佯怒的白我一眼，“等着我吃完这个抹茶蛋糕再来个提拉米苏，我得化悲愤为食欲。” “好呀好呀。”我笑嘻嘻把蛋糕上的巧克力酱抿到嘴里，“你再打包一份回去都行。” “我看你不怀好意吧，是不是怕我在婚礼上光芒四射，把你这个新娘比下去，所以打算把我喂成胖子，这样你就不担心了？”左嘉文眨眨眼。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我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当时以为左嘉文真的生气了，吓坏了我。 “瞧你紧张的。”左嘉文飞了个媚眼，“放心啦，就算我吃胖了，出去跑一圈又瘦下来，根本不怕的。” 我偷偷看了看左嘉文的表情，她好像并没有骗我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左嘉文在本地待了三四天就又走了，我其实挺羡慕她可以到处跑，我总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很小家子气，左嘉文身上有种洒脱不羁的气质，我想肯定是她走的多见的多，所以才形成的。 暑假来临的时候，我开始更加忙碌起来，外婆出院回家了，她如今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被人扶着慢慢走路，大小便失禁的情况略有好转，只是思维依然比较迟钝，说话也不清楚。 我觉得挺好，外婆不说话的时候更像一个真正的外婆，哪怕只是个生病的外婆。我再也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一个刻薄的字眼儿，我怕那样会击碎我这几个月才积攒下来的，对她的那点儿并不算深厚的感情。 由于护工不肯跟到家里来，我只好请了个保姆来伺候外婆，因为要照顾外婆照顾病人，保姆的薪水几乎和米靖一样高，如果不是手里拿着外婆的卡，之前住院又有保险报销大部分，我真是花不起那个钱。 婚礼一天天临近，我跟米靖忙着拍婚纱照，给新居添置零碎，试礼服。赵之源问我宾客名单上有没有需要加的人，我摇头说没有，我根本没怎么见过外婆那边的亲戚，同学也不必请。 左嘉文在qq上听我说婚宴的时候我这边没有亲戚朋友去，立刻说她找些人来给我撑场面，哪儿能婚宴上没有女方的宾客。 “不用了吧，原本就没有，何必这样呢？”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你有没有搞错啊，那是结婚哎，男方宾客坐在那发现女方这边没有人，会怎么想啊？七大姑八大姨嘴巴最不饶人了，你这样会遭人议论的知道么？”左嘉文非常坚持。 “可我外婆病着，他们都知道的啊。”我心里有些动摇，我不怕被他们议论，反正我也不跟他们打什么交道，只是我怕他们议论米靖，惹米靖不开心。 “你没亲戚就罢了，同学朋友什么的全都没有，那就太可笑了吧，好歹凑一桌人出来，也是那么回事是不是。”左嘉文继续劝我。 “那……好吧。”我觉得左嘉文说的有道理，“你找点儿朋友来吧，就当随便吃个饭，热闹一下。” “放心，包在我身上。”左嘉文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 “那就谢谢了。”我诚心诚意的对左嘉文说，长这么大，除了米靖一家人，就属左嘉文对我最热心，我是真心感激她。 晚上我赶紧给米靖说，酒宴留一桌给我，我有朋友来，米靖盯着我看了几秒，看的我挺别扭，于是问他怎么了。 “林姗姗，你最近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啊。”米靖摸着下巴，“自从认识了左嘉文，开朗了好多啊。” “不好吗？还是你不喜欢。”我立刻心中惴惴。 “没有，挺好的。”米靖摆摆手，“这样也好，我现在忙，你多认识几个朋友，无聊的时候也能找她们消遣一下，不至于过的太闷。” “哦。”我点点头，傻傻的以为米靖就是单纯的为了着想，心里还挺美的呢，我还没意识到，米靖那颗风流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049 梦般婚宴 “小文，我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脱妆，没有哪里不对吧。”我手里用力握着捧花，紧紧盯着眼前那倒层叠厚实的纱帘。 脸上的新娘妆，厚的像是多了一层皮肤，假睫毛弄的我眼角很痒，我不得不频繁眨眼而忍住伸手去挠的冲动。婚纱是米楠选的，上半身几乎是每一丝空间都缀满了钻，她说很漂亮，但是穿着实在算不上舒服，因为虽然它紧紧箍在我身上，我却几乎每一秒都在担心，那些钻会不会将婚纱坠下去而导致我走光。 再过几分钟，我面前那道纱帘就会被拉开到两边，我需要从这个花亭里走出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走向米靖。 我怕我会踩着裙角，会因为鞋跟太高而不小心崴着脚，会笑容太僵显得很难看，我的心咚咚的跳，像是要从我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你放心，你现在看起来超美，你是全世界最艳光四射的新娘。放松，不过是走几步。”左嘉文在我身边不停的帮我宽心，“深呼吸，什么都别想，一会儿只需要看着米靖走就好。” 或许是她的话起了效，我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点。我听到司仪说到“新娘”这个词，我看到纱帘被拉起来，我听到婚礼进行曲正在播放，我发现所有的灯光汇聚在我这里。 我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轻轻迈开脚步。 我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的脑袋有些空，脚步略微虚浮，我好像踩在棉花上走到了米靖面前，他对我伸出手，我将右手放在他掌心，然后我们一起顺着红毯，走到了前面的台子上。 我们转身，我看到那么多双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善意的，兴奋的，满足的，可这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一双。 “米靖先生，您愿意娶林姗姗小姐为妻，无论贫穷或者富有……”司仪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他扮演神父角色的时候，是有那么些滑稽的，可我没笑，我甚至有点儿走神。我感觉自己在做梦，一场童话式的，完全不能出一丁点儿失误的梦中婚礼，像是阳光下的泡泡那么绚丽又易碎。 台下亲友宾客的声音，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好像远的在天那边，我想要搜寻，却又无法找到那个身影。世界仿佛在远去，除了身边的米靖，除了让我觉得聒噪的司仪，谁都没有。 “我愿意。”米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是看着司仪说的，他没看我，让我有些小小的失望。 司仪满意的点头，然后照本宣科的又问了我一遍。 我明明是该迫不及待的说出“我愿意”三个字，可我的大脑好像死机了，我忘了这三个简单的字该如何发音，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来。 “林姗姗小姐看来是太幸福，太激动了。”司仪玩笑似的对台下的宾客笑了笑。 米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我心里咯噔一声，立刻飞快的回答，“我愿意。” 交换戒指，接吻，切蛋糕，倒香槟，抛捧花，这一切都是在米靖的带领下完成的，我的思维几乎一直游离在我的身体之外，直到那些繁琐的仪式结束，我去换敬酒服的时候，才稍稍回过神来。 “姗姗你怎么了。”左嘉文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中暑了？还是哪儿不舒服啊？” “我没事。”我摆摆手，脱下配婚纱的手套，却忘了钻戒正戴在手上，“当啷”一声，戒指顺着裙摆滚落，然后滴溜溜的钻到了一个柜子下面。 “哎呀。”左嘉文比我还先叫出声，“完蛋了，这怎么弄。” 她全然不管会不会弄脏裙子，直接爬在了地上，使劲去瞄柜子下面，她把手伸到柜子底下摸索着，眉头紧紧皱着。 我们是在举行婚宴的酒店提供的一间更衣室里，更衣室里空间并不大，只有一张双人沙发，还有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大柜子，柜子底很低，只有手掌可以伸到下面，所以能够到的范围十分有限。 “你愣着干什么，先换敬酒服啊。”左嘉文回头瞪了我一眼，“赶紧的，戒指我帮你拿。” “哦。”我点了点头，把婚纱脱下来丢在沙发上，拿出旗袍式的敬酒服往身上套，系到最后一颗扣子，才发现我扣歪了。 左嘉文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张纸，两三下卷起来，在柜子底下扫，然后那个镶着闪亮小石头的银色小圈，终于被她弄到了视线之中。 “真不容易。”左嘉文捡起戒指站起来，小心的放进手包里，然后抽出湿巾把手擦了擦，拍掉自己身上的灰，而我已经重新系好了旗袍的扣子，正不知措施的站在那里看她。 “该换金饰了。”左嘉文按着我的肩膀坐在沙发上，帮我把配套的首饰取下来，然后拿出装金饰的首饰盒，帮我带耳环，扣项链。 我像个木偶似的任她摆弄，补了下粉，左嘉文满意的点点头。 “姗姗，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啊，是不是太紧张了。”左嘉文蹲在我身前看我，“我知道结婚是人生大事，你和米靖一起这么多年了，终于要结婚，你心里肯定很激动。但是你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啊，你得放松些，自然点儿，笑一笑，别看起来像个假人似的。” 我十指缠在一起，低头坐在沙发上，我确实很紧张，但是我知道我这样并不全是因为紧张。今天早上，因为要举行婚礼而兴奋紧张激动的早早就醒来了的我，在路过主卧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让我无法想象的话。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主卧的门没关好，露了条缝，于是米楠的声音清晰的落在我的耳朵里。 “你死心了吧，她今天就跟毛毛举行婚礼了，她是你小舅子的老婆，你听到没有！”米楠的情绪十分激动。 “我知道。”赵之源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声调，好像没什么事情会让他的情绪出现起伏波动。 我的心一下就攥紧了，站在走廊里呆呆的忘了离开。他们在说我吗，他们为什么要说我，难道米楠又开始担心我和赵之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吗？ “你知道什么，你还有没有羞耻心！”米楠说着，忽然变成了哭腔，“之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我知道的，我会改的。” “楠楠，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改变，你也不需要改变。”赵之源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疲惫，“你的担心多余了。” “那你书桌抽屉里锁着的东西算什么？”米楠凄然的问。 “每个人都需要一点儿空间，我们并不需要坦诚所有秘密，这是你自己说的。”赵之源长长吐了口气，“我也从来没有对你的**刨根究底过，不是吗？” “可是这不一样！”米楠感觉有些歇斯底里，“你是我老公，你是我米楠的老公！” “没有人否认这一点。”赵之源淡淡回答，“该起床准备了，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然后我听到被子掀开发出的窸窣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慌张的逃回了自己的卧室，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惊动他们，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姗姗，姗姗？”左嘉文晃了晃我的肩膀，我抬头看她，眼神应该是迷茫的。 “你怎么了？”左嘉文的表情看起来很担心，“要去敬酒了。” “哦，好。”我赶紧站起来。 “你真的没事吗？”左嘉文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我没事，真的，我就是太激动了。”我努力弯起嘴角，朝左嘉文微微笑了笑，“我结婚了呀。” 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我是对左嘉文说的，还是讲给自己听的，我跟米靖早就领了结婚证，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们在这个时刻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结合，从此我的身份就是米靖的妻子。 而赵之源和米楠，就是我的姐夫跟姐姐，就是这样。 “那就好。”左嘉文点了点头，“你待会儿喝红酒就可以了，抿一下意思到就行，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我理了理旗袍，深吸一口气，和左嘉文一起走出更衣室。 米靖和伴郎就在外面等我们，伴郎手里的酒已经打开了，左嘉文马上将托盘和杯子准备好，我和米靖对视一眼，相互笑了笑。 米楠和米靖也是孤儿，不过叔伯姑妈之类的倒也勉强坐了一桌，他们与米楠和米靖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近，也没有为难我们，这一桌很快就走完了。 接下来就到老太太那桌，老太太很给面子的喝了小半杯红酒，笑的很开心，祝我跟米靖白头到老。 然后就是米楠跟赵之源坐的那桌。 从托盘上拿起酒杯的时候，我的手有些发抖，洒了些出来。我总感觉米楠看我的眼神里，含着深刻的戒备和怨恨，我甚至不敢与她目光相接，敬酒的时候也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浅浅抿一下，而是喝光了整杯红酒。 “早生贵子哦。”米楠笑吟吟的对我说，然后仰头喝掉了两杯白酒，她把酒杯放下的时候，看向我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 050 我是乔苡轩 明明米楠是笑着的，可我总觉得她的目光仿佛一把刮骨刀，恨不得将我生生剃了肉。我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还好没有人发现什么。 给赵之源敬酒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一句话都没说，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与我有过目光接触。放下酒杯，他拍了拍了米靖的肩膀，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离开米楠和赵之源那桌，我依然感觉有一束目光始终黏子在我背上，那种不安时刻灼烧着我的神经。我开始后悔，今天早上我为什么要去听米楠和赵之源说话，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该多好。 “恭喜恭喜，白头到老哦。”最后一桌是左嘉文请来给我撑场面的朋友，这些人我都叫不上名字，甚至脸面孔都是陌生的，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却最好，我不熟悉他们，他们也不熟悉我，没有品头论足，单纯的来喝喜酒的人们而已。 “新娘子真漂亮，看的我也想结婚了。”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笑呵呵的抿了酒，她在这桌人里面应该是年纪最小了，左嘉文悄悄在我耳边说，她和左嘉文是好朋友，叫乔苡轩，跟我们也是高中同学。 于是我多打量了她两眼，怪不得有些面熟，乔苡轩，名字好像也耳熟呢。 酒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米靖的朋友同事喊着要去闹洞房，米靖手一挥，说已经在ktv订好了包厢，其实这是米楠的主意，她早就料到这些人不能轻易放过我们，于是想了这个办法，省的人跑去新房，闹的过分了，整出什么让人不开心的事情来。 左嘉文拉着我去更衣室把旗袍换了，结婚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女人，换衣服就得好几套，还得小心噌花了妆，弄乱了头发，穿着婚纱的时候连上厕所都是件麻烦事。 原本在酒宴的时候，由于亲戚长辈都坐在那，米靖的朋友们也无法太放肆，而去ktv的全都是些年轻人了，大家无所顾忌，于是就闹开了。 我和米靖被逮住不停的要求这样，要求那样，比如不用手吃金桔，如果不是妆够厚，如果不是ktv灯光很暗，我想我的脸一定红的让所有人都尴尬。 我总算被放过，米靖还在被灌酒，包厢里鬼哭狼嚎，我坐在左嘉文身边，拿着杯冰水喝着，然后乔苡轩凑到我旁边来。 “新娘子好，我是乔苡轩，你可以叫我轩轩。”她对我笑，眉眼弯弯。 “叫我姗姗就可以了。”我也对她笑，她给我的感觉很好，我很喜欢。 “我听小文说，你跟你老公高中就认识了，谈恋爱好多年了哦？”乔苡轩问我。 “是啊。”我点点头。 “好羡慕啊，我跟我男朋友是大学认识的，我还有一年毕业，真想一毕业就结婚。”乔苡轩抿了下嘴唇，“当新娘一定很幸福吧。” 大约是吧，原本我也以为是很幸福的。我转头看了一眼把洋酒当白水灌的米靖，不知道为什么，赵之源的脸，忽然浮现在我脑海里。 051 外婆急病 新婚的日子是快乐的，赵之源很大方的放了米靖一个月的婚假，让他带我出去玩。我这辈子没出过远门，也很期待旅途中的乐趣，想到接下来的时间要和米靖去陌生的地方玩，我就特别开心。 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年，我给米靖说我想看看南方的景致，见识一下那种书里描写的江南的斜风细雨和软糯口音。 米靖带我去了杭州，我们拿着旅游地图，沿着西湖走遍每一处风景，坐着小船摇过碧波荡漾的湖面，爬雷峰塔看宝石流霞，吃叫花鸡和西湖醋鱼。可惜的是我们九月去，荷花已经过了开的最好的花期，但是我依然觉得风景美不胜收。 米靖说跟团没意思，于是我们租自行车在杭州城里到处玩，全靠旅游地图找方向。我们在丝绸城里牵手走过每一家店面，米靖还买了旗袍给我，我想象自己穿着旗袍，挽着丝质披肩，像旧上海的歌女那样风韵十足。 在杭州玩了一周，我们去了周庄，坐在摇橹的小船上，浓郁的江南小镇气息迎面扑来，我们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下午茶，木质的旧式家具，还有昏黄暧昧的灯光，让我模糊了时间和现实。 原本我们计划要在外面玩足一个月，可是刚刚过半个月的时候，我就玩不动了。我没想到旅游是件如此耗费体力的事情，连续半个月的高频率高强度活动，让我的双腿每天都酸软不堪，我实在有些坚持不住。 米靖带我去浴足捏脚，足浴师傅手劲不小，我半躺在那里，疼的龇牙咧嘴，想叫又怕丢人，只能使劲咬着牙，好不容易捱过半个小时，急忙说好了。 回到宾馆里，米靖是神清气爽，我倒没多少感觉，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确实觉得舒服很多。于是连续三天，米靖每天带我去捏脚，第二次就没那么疼了，三天下来，我感觉身体都轻盈了几分。 然后我们继续在上海玩，去南京路逛街，登东方明珠，正是螃蟹肥的时候，我们胡吃海塞各种海鲜河鲜，吃的第二天两人一起拉肚子。 在上海期间下了场雨，明明已经初秋，那雨丝却像春雨一般细如牛毛，我们干脆没有打伞，只是有阵风吹过的时候，树叶上的雨滴被吹落，兜头淋在身上，却也不觉得冷，只让人越发觉得那树叶青翠的可爱。 连一场雨都如此婉约，我想我是爱上了南方的风景，除了天气湿热的让我不太适应之外，其他都那么让我心动。可是我又生病了，大约是晚上洗完澡，被空调吹了一会儿的缘故，我开始咳嗽，然后当天晚上就发了烧。 米靖在电话里向米楠提及此事，我听到赵之源说应该是身体太疲惫，所以抵抗力下降了，得好好休息几天。 “等你好点儿我们就回去吧。”输液回到宾馆，我昏昏欲睡，米靖坐在床边看我。 “那不去海边了？”我撑着眼皮看米靖，我还没见过海，心里一直记挂着。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玩啊，玩也玩不好，干脆回去算了。”米靖皱了下眉头。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我觉得很内疚，明明说好要出来狠狠玩一个月的，结果却因为我的拖累而导致行程中断。米靖大约是没有玩尽兴吧，他的样子那么郁闷。 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十一期间的火车票早就卖光了，飞机票也紧张，我跟米靖却正好错开了这个时间，九月二十号回了家，正好距离我们婚宴过去整整一个月。 我去看了下外婆，她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也不理人，看见我立刻闭上眼睛，我想她大约是不喜欢见到我，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然后我和米靖一起去看了赵之源的母亲，带去些在杭州买的丝巾扇子之类的小礼物，老太太很开心，留我们吃晚饭，饭桌上一个劲儿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趁着年轻，抓紧时间生啊，对孩子好，产后恢复也好。”老太太笑吟吟的看着我，“你可别学米楠，三十岁的人了还不肯要小孩。” 我偷偷看了一眼米靖的脸色，他并不太高兴，不知道是老太太数落米楠，还是因为他不想要孩子。晚上回去我搂着米靖的脖子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米靖皱了下眉头坐起来，然后点了支烟。 “我不喜欢小孩。”打火机啪的一声脆响，我心里也颤了一下。米靖眯着眼睛吸了一大口，然后仰头悠悠吐出烟雾。 “你还没毕业呢，我们都这么年轻，才结婚一个月啊，就急着要孩子？”米靖哼了一声，“你以为生个孩子那么容易啊，现在奶粉一罐都上千块，我们养得起么？别忘了我们的房子还是借钱买的。” 我咬着嘴唇低下头，我也没喝过奶粉，外婆用迷糊和面汤喂我，我也一样长大了啊，况且买房的钱是赵之源给我们借的，他又不着急催我们还，我们完全可以慢慢还的。 “那我们是不要孩子么？”我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米靖，我没有经历过美好的童年，我想要给我的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环境，让他/她有一个完全不同于我的成长过程。 “我也没说不要啊。”米靖弹了下烟灰，轻描淡写的说，“以后再说吧，好歹有点儿积蓄。” “嗯。”我点头，米靖说的有道理，既然要让孩子快乐的长大，就不能让他再像我一样受穷，有钱是很必要的，虽然我手里还有赵之源给外婆的钱，但是我不能随便花，以后能剩多少，还是要还给赵之源的。 十一之后我回了学校，大专最后一年，其实课程很少，准备升本的在复习考试，准备上班的在忙着实习，我只需要等毕业就可以了，所以还算空闲。 其实我也想实习，我学的是文秘，结果在招聘网站上找了好几家单位，不是要求本科学历就是要求有工作经验。我很是沮丧，想着能不能去赵之源的公司让他安排实习，不求工资，只要混一年工作经验，让我以后好找工作就行，可是我又开不了那个口，赵之源前后帮了我不少忙，给我花了不少钱了，我实在不能再这么厚脸皮了。 于是我就这么晃悠着，给米靖做饭洗衣，空闲时候准备毕业论文，然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入冬之后，天气一直不算冷，雪也不怎么下，干燥的让人心里也好像憋着股邪火。然后忽然有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温度仿佛一夜之间就降了下去。 “姗姗，你外婆昨天好像受凉了，今天一直咳嗽，你赶紧来带她去医院看看吧。”保姆给我打电话，语气很急。 我连忙赶到外婆家里，她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着，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我和保姆给外婆裹了厚厚的衣服，合力将外婆弄下楼，在冷风里站了好久却打不上车，急的我额头冒汗。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外婆感觉已经有些昏沉，我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吓得我眼泪都快掉出来。 将外婆送进急诊，医生在给她做检查，我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然后保姆问我要不要回家准备住院的东西。 “好好的怎么就受凉了？”我皱着眉头问她，“不是说了要注意保暖的么。” “每天早上都开窗换气，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保姆有些不太乐意，“我吃住都跟她在一起，又不是故意害她。” 我天生不会跟人理论，于是抿着嘴低下了头，保姆毕竟是保姆，我不常去看外婆，谁知道她是怎么对外婆的？ 052 今晚有应酬 外婆果然还是住院了，保姆回去拿外婆的生活用品，我坐在外婆病床边，郁闷的看着被水汽熏的雾蒙蒙的窗户玻璃，想着外婆这次的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正在发呆，左嘉文给我打电话，说她最近闲的都快长草了，问我有没有什么活动。 “我外婆今天刚住院，我在这边守着她呢。”我叹了口气，明明外婆只是中风，又不是癌症，为什么我总有种她命不久矣的感觉。 “怎么样，情况严重吗？”左嘉文一听我外婆住院了，语气立刻就紧张起来。 “还好没有昏迷，就是受凉了，但是她现在身体比较脆弱，怕肺部感染，所以就住院了。”我垂着头，“保姆说可能是早上开窗换气的时候吹了凉风的缘故。” “保姆？”左嘉文提高了音量，“拜托，保姆不过是拿工钱应付差事，病人还得靠家里人多费心啊，你怎么能全靠保姆啊。” 我没有对左嘉文说过外婆以前的事，我感觉难以启齿，她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再提她过去做过的那些刻薄事。 左嘉文不懂我对外婆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她以为我与外婆相依为命，我该很重视我外婆，恐怕她想不到，在外婆中风之前，我几乎每一天都恨不得外婆死掉吧。 听我不说话，左嘉文也不再纠结于我为什么会对外婆不管不顾，她问我在哪个医院，说要过来看看。 我并不打算让米靖来，但是我一个人也实在烦闷的很，于是就给左嘉文说了医院和病房号，左嘉文说一会儿就到，然后挂了电话。 “姗姗。”我忽然听到外婆叫我的名字，我很讶异，外婆中风之后，这是第一次主动叫我，而且她居然叫我姗姗，以前她都叫我死丫头。 我赶紧站起来凑到床头，外婆的眼神有些呆滞，她的眼珠转的很慢，但是目光总算停在我脸上。 “外婆，你叫我？”我简直以为我出现了幻听，“你有事说吗？” “嗯。”外婆很轻的答了一声，“你嫁了。” “是啊外婆，我结婚了，我跟米靖上个月摆酒了。”我赶紧点头，“结婚证早几个月领的，你要看吗？” 外婆摇头，很缓慢。我紧紧盯着外婆的脸，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和以前的不同，如果外婆变了，成了一个好外婆，会像赵之源的母亲那样温和的对待我，我会把她接到家里来好好照顾。 “钱呢？”外婆拖着尾音，看着我的眼神总算有了些许变化，却不是我期望的那样。 “在我这。”我的态度立刻淡了下来，她还惦记着问赵之源要的那一百万么？她都几乎瘫了，就算她有一千万，一亿，那又能怎么样？ “你花了？”外婆依然盯着我。 “我当然花了。”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住院，请护工，请保姆，吃药打针，干什么不花钱，怎么，你还打算让我问赵之源要么？你要那么多钱死了能带走么？” 外婆呼吸一滞，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我赶紧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她却还艰难的，断断续续的给我说了四个字，“别花完了。” 我心里很不高兴，这钱原本就不是她的，我以为她叫我是想问问自己的情况，或者感慨一下什么的，病人的情绪总是很伤怀的不是么？可我没想到她还记挂着钱，她眼里只有钱，心里也一样，钱钱钱，除了钱她什么都不关心，连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一样么？ 外婆终于止住了咳嗽，只是也累的说不动话了，她闭上眼睛缓缓平复着呼吸，好像睡着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左嘉文手里提着箱八宝粥进来，她看外婆睡着，于是用眼神询问了我一下。 “出去说。”我对她做了下口型，左嘉文放下手里的箱子，跟着我到了走廊上。 “怎么样，不要紧吧？”左嘉文问我，“你老公呢，没来？” “他在上班，忙的很，再说他来也不能怎么样。”我低着头，情绪很低落。 “别担心，会好的。”左嘉文搂了下我的肩膀，安慰了我一句。 “我没事。”我摇摇头。我无法对左嘉文说，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外婆住院了，而是因为外婆对金钱的执着让我难以忍受。我想如果不是她中风了，没法活动，不能像以前那样打我骂我，恐怕她还会逼着我去问米靖，问赵之源要钱。 左嘉文陪我在医院的走廊坐了一会儿，见我一直不说话，于是讲了些好玩的事情给我说，我努力做出倾听的姿态，却只能勉强微笑。 “哎呀，姗姗，你能不能别这样啊，你外婆只是住院了而已，又不会怎么样。”左嘉文有些看不下去了，“现在你外婆这个岁数的人，谁不是总往医院跑的，还有人三天两头的住院，你外婆这个情况没有坏到哪里去啊。” “但愿吧。”我叹了口气，那个我以为已经泯灭的念头，又重新从我脑海深处钻了出来。我在想外婆病歪歪的这个样子，其实真不如死了算了，我感觉她现在活的太辛苦，简直就是在熬日子，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这样，我可能自己就把自己给了结了，我恐怕无法忍这种罪。 保姆来了以后，我看外婆的情况还算稳定，于是跟左嘉文一起离开了医院，我不想立刻回家，那个窗户上还贴着喜字的新居，大半时间只有我一个人在，我感觉很孤单。 “好冷啊。”一阵冷风吹来，左嘉文打了个寒战，然后她将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双手插回口袋，“要不去喝点儿热的吧。” “嗯，好。”我点头，和她一起进了家咖啡店。 其实今天的阳光挺好，只是冬天的阳光都是这样，总是灿烂的很虚假，让人感觉不到不多暖意，反倒因为积雪的缘故晃眼的厉害。 “唔，暖和多了。”左嘉文双手虚握着咖啡杯，“最讨厌冬天了，穿衣服麻烦，出门冻死人。” “北方还好吧，我听说南方冬天没暖气，屋子里跟外面几乎一样冷。”我抿了口红茶。 “什么呀，有些地方屋子里还不如外面热和呢。”左嘉文撇撇嘴。她开始给我讲她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从东北说到云南，她的足迹几乎遍布了大半个中国。 我听她说那些与同事一起在野外的经历，那些刺激的恐惧的夜晚，感觉像是一次又一次的魔幻之旅，我很憧憬也很向往，但是如果真让我去做那样的冒险，我恐怕是不敢的，我太怯懦，在心里想想就好了。 不知不觉就和左嘉文在咖啡店坐了一个多小时，等听到有短信，拿出手机看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快四点了，米靖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下班，我连菜都还没买呢！ 我急匆匆的跟左嘉文说我该回家了，左嘉文结了账，然后我们在咖啡店门口分手，我马上往公交站走。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去菜市场买了菜，进家门之后立刻换上家居服开始择菜准备晚饭，我不停的看表，只希望在米靖回家之后不久就能吃饭了。 燃气灶两边开火，一边炒菜一边烧汤，我感觉自己快在厨房飞起来了，总算赶在六点之前出锅了两个菜。又做了个凉拌菜，我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抬头看了一眼表，已经六点过一刻了，米靖还没进门。 可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了吧。我心里想着，拿手机准备给米靖打个电话问问，然后发现那条在咖啡店收到，根本没有来得及看的短信，原来是米靖发来的。 那时候的智能手机还不普及，并不像现在可以直接在屏幕上显示短信发件人，我点开短信，里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今晚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了。 我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我心里翻出一股涩涩的味道。 !! 053 猝不及防 婚后的日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美好，至少米靖就比我想象的忙碌。 他几乎每天都晚归，中午有时候会回来，更多的时候是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除了操持家务，根本无事可做，于是花了更多时间往医院里跑。 外婆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明明医生已经尽力了，钱大把的花出去，她的情况却依然不见好转，反而更严重起来。 医生说或许是病人的求生意志不够坚定，所以才会这样。这话说的很飘很玄，而且我不信外婆这样的人，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于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冬至那天，我包了饺子拿去医院，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吃。我进病房的时候，外婆半靠在床头，睁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事，看见我居然笑了一下。 我简直受宠若惊，把饺子盛出来端到外婆面前，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很香啊。”外婆鼻翼翕动，“可惜我吃不下。”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才舒服似的。我赶紧放下碗，帮她顺气，外婆艰难的抬起手摆了摆，然后又靠回去。 我定定的看着外婆，感觉她今天状态挺不错，她能完整的把话说清楚，没有之前那种呆滞的感觉。而且她有进食的**，平时吃流食的时候，她总是皱着眉头的。 “你不该嫁啊。”外婆忽然说了一句，声音很轻，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我皱了下眉头，没打算和她分辩。 我爱米靖，他要娶我，我为什么不该嫁，对我来说嫁给他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外婆不明白吗？还是说，她见不得我过得好？ “你会后悔的。”外婆总算看向我，“以后，会的。”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啊。”我不高兴了，我好心好意的来看她，她却诅咒我，“你以前不是让我抓紧他吗，你不是觉得他很好吗，难道我过的好了，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以接受？” “我……”外婆想说什么，但是却没说完，她又开始咳嗽，非常剧烈，咳得吐了一大口酸水出来才止住。不过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看了一会儿，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被她弄的很不开心，留下饺子就走了。晚上我给米靖发短信让他早点儿回来，我说我包了你喜欢的茴香肉馅饺子，我尝过了，味道不错呢。 米靖没回短信，我想他应该是看见了吧，可我等到天黑，等到七点，他还没回家。我一个人坐在客厅，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台，心里空荡荡的。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像是触电般从沙发上跳起来，然而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却不是米靖的。 “姗姗，你外婆好像不行了，你快点儿来医院。”保姆的语气很慌张。 “我马上就去。”我赶紧挂了电话，一边穿鞋子一边给米靖打电话。彩铃听了一遍又一遍，米靖一直没接。 我只能一个人往医院赶，心里焦躁不堪。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刚刚进了手术室，保姆说外婆刚才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人就昏迷了。 我签了手术同意书，然后护士就走了，根本没和我多说一句关于外婆的状况。 虽然外婆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但是也不至于到吐血昏迷的地步吧。我在手术室外面走来走去，心里完全没个主意。而且我很害怕，哪怕我曾经一万次的诅咒外婆去死，可真当她面临危急，我心里乱的好像搅碎了一团乱麻。 米靖的手机还是没人听，我怀疑他是不是调了静音，只能给他发了短信说明了一下情况，身边除了保姆，再没有一个人陪着我，我感觉自己的情绪随时都会崩溃。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赵之源打电话，或许是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当他用低沉的声音安慰我说，让我别乱想，等他过去的时候，我的心好像立刻就踏实了好多。 我站在手术室门口，握着手机低垂着头，里面没有医生或者护士出来，我除了等着没有任何选择。 “姗姗，你外婆怎么样了。”赵之源赶来了，我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看一眼手机，距离给他打电话不过才二十分钟而已。 “我不知道。”四个字说完，我的眼泪已经掉下来，我总算理解了当初赵之源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着米楠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那种焦灼仿佛是把人至于烧红的铁板上炙烤，疼痛愤怒却又无处可逃。 “没事没事。”赵之源拍了拍我的肩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手术做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我咬了下嘴唇。外婆第一次昏迷抢救，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不知道这一次要多久。 “坐下等吧，着急也于事无补。”赵之源拉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米靖呢？” “不知道，打电话没人接。”我低垂着脑袋，心里特别委屈，我多么希望现在陪着我的是米靖啊。 “我打一个试试。”赵之源掏出手机给米靖打电话，情况相同，也没接通。 “这小子。”赵之源语气不善，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跟赵之源默默坐了一会儿，保姆说她晚上还没吃饭，给我说她先去吃点儿东西。我点了点头，然后赵之源问我，你晚上吃了吗？ 我摇头，原本是想等米靖回来一起吃饺子的，可是他却没回来，我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心思吃。 “要不你也去吃点儿吧。”赵之源低头看我，“我在这守着就可以了，手术怕是没那么快做完。” “不想吃，吃不下。”我依然垂着脑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吃不下，我不是一直希望外婆早点儿死吗，我不是恨不得她下一秒就去见阎王吗，怎么她明明没有发出病危通知，我心里却这么难过呢？ 我抬头看赵之源，我问他，外婆对我那么不好，我是真的很恨她的，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怎么一点儿没这么觉得呢？ “人心都是肉张的。”赵之源叹了口气，“她再不好，她也是你外婆，你们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不对不对，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我只是怕她去世之后，我就真的成了孤儿了，我就再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只是在为我自己伤心，我并不是在替她难过。 “蒋春华的家属在不在。”总算有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我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我就是，我是她外孙女。”我紧张的盯着护士脸上唯一露出来的双眼，“我外婆怎么样了。” “手术同意书你签了没，先去把费用交一下，现在情况还不好说。”护士的眼神很冷静，塞给我一些单据，那是一双见惯生死的眼睛，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 “那我外婆……”我刚想再问问。 “耐心等着，别打扰医生。”护士不耐烦的打断我，然后疾步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 我有些无力的垂下双手，赵之源在我背后轻轻拍了拍，“别急，先去把费用交了吧。” 我点头，去楼下交钱，赵之源就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我有些恍惚，好像踩在棉花上走，随着人流进电梯出电梯，脑袋空空的。 回到楼上，赵之源斜靠在手术室门口的墙壁上，抬头看那个红色的灯，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当初他父亲急救时候的情形。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手术总算结束了，外婆被推出来，喉咙里插着管子，吓了我一跳。 “这是怎么了。”我急忙问医生。 “病人突然呼吸系统出现障碍，如果不这么做，她可能会窒息死亡。”医生解释了一下，然后绕开我们走了。 外婆被推进监护室，护士看了我几眼，然后对我说，如果明天早上醒不来，她可能就好不了了。 我浑身狠狠颤抖了一下，看着玻璃后面面颊凹陷的外婆，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满脸。 !! 055 艰难的决定 “姐夫？你怎么也在这。”快十点的时候，米靖终于来了，他看见赵之源，愣了一下。 “怎么现在才来。”赵之源没有回答米靖的问题，然而皱着眉头淡淡反问。 “不是应酬去了么。”米靖的表情有些讪讪，然后他直接转向我，“姗姗，医生怎么说？” “情况不太好。”我咬了下嘴唇。其实我很想立刻扑进米靖怀里，我心里很难过，很无助，但是赵之源在这里，我实在不好意思那么做。 米靖点点头，然后看向赵之源，“姐夫，我在这陪着姗姗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嗯，我先走了。”赵之源拉了下大衣，“她还没吃晚饭，如果要守夜，记得买点儿吃的。” “行我知道了。”米靖答应着，然后把赵之源送到电梯口，才又回来了。 “你哭丧着脸干嘛呢。”米靖忽然就感觉不耐烦了，“这不是人还没死呢么。” “护士说，如果今天晚上醒不来，以后可能就好不了了。”我想哭，但是忍住了，米靖好像心情不太好，还是不要惹他烦了。 “好不了不是正好么，你还没受够她的鸟气？”米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你还指望她好了继续找我讹钱是怎么的。” “没有没有！”我急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好好的，就没了……” 我解释不下去了，我觉得解释也没有意义，米靖不喜欢外婆，甚至很讨厌，外婆死了恐怕他还要拍手称快。 “没了就没了，她在的时候也没见对你好过。”米靖气呼呼的说完，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姗姗啊，你们要在这，那我晚上就回去了？”保姆笑眯眯的凑过来，“明早我带早饭来给你们？” “嗯，你回去吧。”我点了下头，反正一群人都待在这耗着也没意义，再说有米靖陪着我，就够了。 于是保姆开开心心的走了，我挨着米靖坐下，挽住他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米靖没说话，把烟掏出来刚想点，又想起医院不能抽烟，烦躁的骂了句三字经，然后忽地站了起来。 “我去抽根烟。”米靖皱着眉头进了楼梯间，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心里那种酸涩感再一次泛起来。 我转脸看向玻璃窗里面的外婆，监护室里其实还有个护士留守，她一直在外间看杂志，我就没见她抬过头。 过了大约五分钟，米靖回来了，重新坐下，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我不敢多嘴惹他生气，只能乖乖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米靖越来越不耐烦，他站起来走了几圈，又坐下，不到两分钟再次站起来，如此重复了许多遍之后，他站在我面前。 “咱们回去吧。”米靖皱着眉头对我说，“这不是有护士在呢么，我们待着也没用啊。” 我觉得很意外，今天晚上，可以说是外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让我回家？从前我一直觉得，米靖是个善良的人，虽然他有时候感觉吊儿郎当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他对外婆也没多少好感，但是他总不至于完全无视外婆的死活。 “你上了一天班，晚上又应酬，累了吧。”我抿了下嘴唇，“要不你先回去，家里有包好的饺子，你饿了就下点儿吃，我在这守着。” 米靖没说话，看了我一会儿，重新在我身边坐下来，只是依然不太高兴的模样。然后他安安稳稳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又起来走了两圈。 “那我先回去了，你就在这里哪儿都别去，有情况应付不来就给我打电话。”米靖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我实在困的不行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嗯，你去吧。”我点点头。 米靖嘱咐我晚上别睡着了，小心感冒，然后他就走了。我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虽然医院的住院楼里暖气很热，但是我的心，一直丝丝缕缕的冒着凉气。 在椅子上坐到半夜，我开始觉得冷了，毕竟在走廊上，不如病房里暖和。我站起来走了走，跺跺脚搓搓手，监护室里的护士整不住的打呵欠，看的我也有些犯困。我瞅了一眼外婆，她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早上天快亮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然后我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眯着酸胀的眼睛看了下，发现原来是医生来了。 他直接推门进了病房，护士已经在等，然后他们围着外婆开始检查，我的睡意立刻不翼而飞，站起来跑到玻璃前面看。 原来外婆醒了，虽然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但是确实是醒了。医生正在给她检查各项身体数据，没过多久，医生出来了。 “危险期过了，但是病人还要插管，可以出监护室了。”医生的话让我长舒一口气，可看着还插着管的外婆，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真是活受罪啊。 天亮之后，保姆来了，给我带了早饭，我就坐在外婆病床边吃。保姆问我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我揉了揉太阳穴，最困的时候醒来了，现在反而没什么睡意，回去恐怕米靖已经走了，我一个人也不想待，干脆就在医院等着吧。 “你可真孝顺啊。”保姆叹了口气，“如果我也这样了，我儿子媳妇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守着我。” 我对保姆笑了笑，她如果知道我曾经还做过小人诅咒外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我孝顺。 中午米靖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不回家，我说我不困，晚上就回去。 “饺子没坏吧，要不你先凑合一下，对不起啊，今天我给你好好做晚饭。”我很抱歉的对米靖说。 “行了，你回来赶紧睡觉吧，做什么饭。”米靖的语气不是很好，“你就让那老不死的死了算了，守什么守，浪费感情。” 米靖说完就切断了电话，一片忙音传来，我愣了一下，默默将手机重新装进包里。 连续一周，我几乎天天在医院待着，基本是早上起床就到医院，晚上赶回家给米靖做晚饭，如果米靖说不回来，我就在医院待到探视时间结束再走。这期间左嘉文来了一次，赵之源也打电话询问了一下，米靖却再也没来过。 “你真上瘾了是怎么的，家里垃圾都多久没倒了，以前你不是对你外婆恨的要死么，现在你又是在干嘛呢，成天守在她病床前面，怕她遗产不给你留啊？”在我做坏了一顿饭之后，米靖终于爆发了，他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吼。 我低着头默默的掉眼泪，这段时间我确实没有做家务，作为一个妻子，我实在是失职，更何况我是米靖养着的，给外婆花的钱是赵之源给的，我却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好过分。 “真是不让人省心，要死就赶紧死啊。”米靖扔了筷子，直接往门口走。 “老公！”我赶紧叫了他一声，“你去哪儿啊。” “我去死！”米靖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换好鞋子，咚的一声摔上门，走了。 我忍不住趴在餐桌上放声哭了起来，我觉得特别委屈，外婆虽然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但是我看得出，她的生命真的快要走到尽头了，我只是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陪她一下，不希望她孤零零的死掉，我错了吗？ 正哭着，手机又响起来，保姆给我说外婆又昏迷了，我顾不上收拾桌上的东西，急匆匆抓起包就去了医院。 “其实病人情况到了这一步，哪怕勉强活着，也只是在熬时间罢了。”护士仿佛有所指的对我说。 我看着刚刚被抢救过来，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外婆，默默咬紧了嘴唇。 !! 056 你也恨我，她也恨我，我也恨我 保姆被我打发了回去，我给米靖发短信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然后我关掉了手机。我可以想象米靖暴怒的模样，他肯定以为我在跟他发脾气。 没关系，我做完这件事之后，米靖就再也不会因为外婆而跟我生气了，因为过了今晚，外婆就再也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护士说的没错，外婆现在只是在勉强活着，而且活着也是受罪，不仅自己难受还要拖累别人。 夜深人静，我伸手抓住外婆嘴巴上的氧气罩，却又狠不下心将它拿掉。手止不住的在抖，片刻之后我又把胳膊缩了回来。 我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停的吵，一个说，外婆还没死，你这样做就是谋杀，另一个说，让她死吧，对现在的她来说，死也是解脱。可是另一个又说，林姗姗，她可是跟你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外婆，是你最后的亲人了。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眼眶，我之前不是已经想好了么，只要把氧气罩拿掉，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呢？ 我开始回想从小到大外婆是怎么打我骂我，我与米靖在一起之后，她又是怎样想法设法从米靖手里弄钱，如何一次又一次将我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我越想越觉得生气，如果在童话故事里，外婆肯定是个恶毒的巫婆，她是坏人，她该受报应！ 我紧紧咬着嘴唇，一把将外婆的氧气罩拿开，外婆的嗓子里立刻发出“嗬嗬”的怪响，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转过身去不看她。 “你不该嫁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外婆那天轻声的言语，猛地睁开眼睛，立刻将氧气罩重新罩在外婆脸上。 外婆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颤抖着手摸了一下她的脖子。微弱的脉动从指尖传来，我长长呼了口气，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我还是下不了手，我为什么这么软弱，这么没用，只要狠狠心，外婆说不定连两分钟都撑不过啊。 我的眼泪不停的流，我恨自己这样犹豫不决。 外婆的手指动了动，她好像醒了，我抹了把脸站起来看她。她的眼珠在慢慢的转着，只是眼皮还没张开。 “外婆？”我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叫她。 外婆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好像很费劲，她将目光投向我，然后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氧气罩。 我的心脏触电般收缩，连呼吸都忘记了，外婆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了吧？她在警告我对不对？ “姗姗。”被氧气罩隔着，外婆的声音模糊不清，“你想，让我死吧。” 我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外婆。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想让她死，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居然还无法把握。 “你恨我，她也恨我。”外婆说着，从眼角渗出两滴浑浊的泪水，“我也恨我。” 我听不大懂外婆在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外婆说了两句话之后，好像累极了，但是她的眼睛依然睁着，目光却没了焦距。 “男人呐，你们都跟错人了。”外婆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很努力才能听清她说的话，“女人是藤，总要找一棵大树傍身，你们却选错了。” “外婆，你在说谁？”我在外婆耳边问，她一直说的是你们，可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呢？ “霞霞，我要来陪你了。”外婆好像笑了一下。我浑身一颤，外婆说的是我妈，我妈叫林晓霞。她不是生下我之后就走了么，外婆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妈不是抛弃了我，而是死了？ “外婆，你在说我和我妈是吗，外婆，我妈不是不要我了吗，她死了？”我一下子抓紧了外婆干枯的手。 “霞霞，是妈不好。”外婆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我推她，摇她，她都没有反应。 “外婆？外婆？”我不相信她死了，她不会这样死的！ 我冲出病房，跑到护士值班室，拽着护士就往病房走，护士也知道我外婆情况一直不太好，什么都没说，快步与我一同进了病房。 护士检查了一下呼吸设备，然后让我去找值班医生，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医生找来，他摸了摸外婆的脉搏，又扒开外婆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 “准备后事吧。”医生面无表情的对我说，“节哀。” 我的眼泪喷涌而出，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是我杀了她吗？还是我诅咒死了她？ “别太难过，她之前都那样了，看她走的也算安详。”护士给我递了张纸巾，我接过来擦了擦脸，发现护士还盯着我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走之前给我说，外婆人已经走了，就不能放在病房了，要么我们领回去，要么就进太平间。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坐在了外婆的病床前面。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站起来，从病房的床头柜里取出外婆的东西，给她擦了脸，梳了头。外婆已经死了，但是对着一具尸体，我居然一点儿都不感到害怕。我把外婆的手展平，放在身体两侧，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这个到死之前一直被我恨着的女人，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也彻底的离开了我。如果今天晚上我没留下，我想她或许还能再多活几天，哪怕苟延残喘。 我始终觉得是我杀死我外婆，我心里有难以释怀的愧疚和悔恨，直到后来我因为米靖自杀被抢救回来，我才明白，杀死外婆的是她自己，医生说的没错，她的心死了，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衰败的那么快，如同冬季枝头遗留的枯叶，经不住一丝风吹。 我在第二天清晨打开手机给米靖打电话，米靖没有接，他挂了，他在生我的气。我就继续打，他一直挂我一直打，打到他接起电话冲我吼，“你有病啊！是就赶紧治！” “外婆死了。”我轻声对米靖说。 “什么？”米靖立刻愣了，“死了？” “嗯，死了，昨天夜里死了。”我的语气很平静。 “总算死了。”米靖呼了口气，“你等我会儿啊，我给姐夫说一声，马上过去。” 米靖说完挂了电话，我看着病床上被白布蒙住脸的外婆，眼睛酸胀却流不出泪来。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米靖来了，他第一次这么利索的联系好了人，外婆的遗体直接被搬上了火化场的车，然后我们坐另一辆车到了火化场。 遗体并不是到了火化场就能火化的，还需要办些手续，而且居然还得排队等。外婆的遗体被留在了火化场，米靖带着我回了家。 “你别难过了。”米靖看出我心情低落，安慰了我一句，“你外婆活到这个岁数，也不算夭折吧，这是喜丧。” 喜丧？喜从何来？ “哎呦，她那种人死了就死了，你为她伤心个什么劲儿啊，还嫌没遭够她的罪呢。”米靖皱着眉头看我，“一夜没睡累了吧，赶紧睡会儿去，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我愣愣的看着米靖，如果什么都能睡醒之后就变好，那这个世界上还哪儿来那么多痛苦和无奈呢？ “乖，洗个澡睡去，啊。”米靖摸摸的我头，“还是你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我给你买点儿去？” 我摇了摇头，拖着脚步进了卧室。我在换衣服，就听到米靖在外面喊“别忘了先洗澡”，是呢，我才从医院回来，带着一身的病菌，还有满身的晦气，是该好好洗个澡的。 拿着准备换的内衣裤，我进了浴室，我特意将水温调的高了些，热的有些发烫的水淋在我身上，我的皮肤被烫发红，可我却又忍不住想起外婆苍白的脸颊和干枯的手。 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有没有眼泪。 !! 057 翻箱倒柜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米靖还在睡着，我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去，进了卫生间洗漱。洗完脸对着镜子，我忽然发现自己长得和外婆挺像，尤其是鼻子和眉毛，简直一模一样。以前我倒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我甚至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外婆的脸。 我们是亲人，在外婆死之后，我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无论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如何的相互憎恨厌恶，依然无法否认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 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也没有心思收拾保养，随便用梳子刮了几下头发在脑后扎起来，就去给米靖准备早饭了。 米靖起来的时候，小米稀饭已经熬的很烂，我到楼下买了他爱吃的包子和小菜，等他洗漱好，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上了餐桌。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米靖坐下，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点点诧异。 “我也好久没给你做早饭了。”我对米靖笑了一下，“吃吧，你走了之后我有的是时间睡。” “嗯。”米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飞快的吃着早餐，吃饱之后放下筷子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摇头。 “没事就好。”米靖呼了口气，“那我上班去了，中午不回来。” “嗯。”我把米靖送到门口，他系大衣扣子我帮他理围巾，等他穿戴完毕，我伸手把他的大衣拉展，对他说路上小心。 “有事打电话。”米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出门了，大门合上之后，家里一下子就感觉特别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孤单。 我收拾餐桌厨房，然后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玻璃都擦了，两手因为一直泡在水里而红彤彤的，微微有些麻，我呵了口热气在掌心，将手揣进家居服的口袋里，抬头一看，已经是午饭时间。 米靖不回来，我一个人并没有多少胃口，扫了下冰箱，发现我冬至那天包的饺子还冻在里面，于是我把饺子拿出来下了。冻了好多天的饺子，味道早已不如当时那么好，我夹起一个吹了吹，脑海里浮现出外婆那天鼻翼翕动的样子。 我以前从来不会像这样频繁的想起外婆，哪怕想起来也是烦躁焦虑的，我才刚刚对外婆有了些感情，她却就这么死了。 一盘饺子没有吃完我就饱了，闲着无聊的我把家里所有床单被罩也洗了一遍，晚上米靖回来，发现晾衣架搭的满满当当，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你外婆明天下午火化，早上我们去看看墓地？”米靖吃饭的时候，试探的问了我一句。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只剩了一把灰，还埋在墓地里做什么，“就在公墓里买个格子好了。” “不太好吧。”米靖皱了下眉头，“一块墓地也不算贵。” 我想说不是钱的问题，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显摆的嫌疑，于是我对米靖说，你做主吧。 第二天，我从火化场领回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与米靖一起将盒子拿去早上买的墓地请人埋了，因为时间来不及，墓碑还没刻好，墓地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土堆。我站在土堆前面，低头落泪，米靖耐心的陪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家的路上，我紧紧抱着米靖的手臂，我刚才忽然意识到，外婆走了之后，米靖就是我的亲人。就像外婆说的那样，我是一株藤蔓，米靖就是我依附的那棵大树，我们相依相偎，或许今后还会同生共死。 “丧失也办完了，今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回家之后，米靖搂着我的肩头对我说，“你伤心也好难过也罢，无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死了人是没法知道的。” 米靖说的有道理，我对他点点头，说我会好好的，我还说没了外婆还有你，只要有你在，什么都会好的。 米靖在我额头上亲了亲，笑着说我们家姗姗最听话了，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保姆在第二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还要不要继续雇佣她，不用的话就把工资结算一下。我和米靖两个人全靠米靖一个人的收入，请什么保姆，再说我每天待在家里，如果连家务都让别人做了，我还要干什么？ 于是我约了保姆在外婆从前住的房子见面，去那边给她结算工资，完事之后保姆堆笑着问我，外婆人已经不在了，她的衣服什么的能不能给她几件。 我愣了一下，她说这话之前我一直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就是现在外婆这房子该怎么办，让它空着么？ “我去给你拿。”我起身进了外婆的卧室，拉开她的衣柜，外婆的冬衣整齐的挂在里面，我看看这件摸摸那件，又舍不得给保姆给了。 可已经答应了人家，我就捡了几件外婆很少穿的衣服出来，找了个袋子装好给了保姆。保姆说了好多句谢谢，拿着她自己的东西，拎着我给她的袋子走了。 我站在这从小长大的屋子里，鼻尖又开始发酸，这时候米靖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回家了，问我到哪儿去了。 “我在外婆家，刚给保姆把工资结清了。”我给他说。 “哦，这样啊。”米靖顿了顿，“那房子是你外婆的产权吗？” “应该是吧，我没问过。”我说。 “你找找有没有房本啊什么的，你外婆死了还要去派出所销户呢，如果房子是她的，你就赶紧把过户手续办了。”米靖说完，又问了句，“你外婆就你一个直系亲属了吧？” “我外婆还有个弟弟，小时候见过。”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在世的。 “先别管那些，你现在找房本，我就来。”米靖说完，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里，并不太想找房本，好像我迫不及待要将外婆留下的东西全部据为己有似的。可是不找，一会儿米靖来了肯定不高兴，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进了外婆的卧室。 米靖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找到房产证，外婆伤了腰那次我已经在外婆卧室里翻找过一遍了，好像并没有看到房产证之类的东西，保险起见我还是又仔细找了次，不过卧室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我翻遍了，我连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更别提房产证。 “找不到？”米靖皱着眉头问我，“这房子就这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 “能翻的地方我都翻了，客厅和我的卧室肯定不会有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外婆有些金首饰什么的，每次只有过年回去串亲戚她才带，可我刚才连那些东西都没看到。 “是不是保姆偷了。”米靖忽然挑了下眉毛，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房本她偷了也没用啊。” 我四顾看了看，两室一厅不到六十平米的房子，能放东西的地方就那么些，外婆藏在哪儿了呢？ “再找找，我们一起找，从客厅开始找。”米靖说罢，立刻开始动手。 客厅的电视柜，茶几下面的小抽屉，一个都没放过，米靖甚至把抽屉直接抽了出来，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找。我感觉我们俩不像是在自己家里找东西，而像两个进了村了鬼子。 一个多小时以后，家里乱的像被贼翻过，我在外婆的一件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找到她放首饰的袋子，在立柜顶上的盒子里找到了她的保险，甚至连外婆存放起来的老照片都翻了出来，却偏偏没有看到房产证。 “该不会这房子不是你外婆的吧。”米靖看着翻得一团乱的屋子，眉头皱的更紧。 “不应该啊，房子不是租的，谁那么好心把这地方借给我们住，还一住就是二十年。”我摇头。 “再找。”米靖咬了咬牙，将目光投向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我的卧室。 !! 058 是我误会她了 我的没有想到，外婆会把房产证放在我的卧室里。那个专门用来放我衣服的箱子，房产证就包在我的一件衬衣里面。 “居然放你箱子里了。”米靖也一样没想到，“不过这箱子里的衣服，好像都是你不穿的了。” 我随便扒拉了一下那几件衣服，确实是我已经不穿的。自打和米靖在一起之后，米靖几乎每个月都会给我买新衣服，所以我也不缺衣服穿，而外婆每年都会把我的衣服找几件出来，拿去给她乡下的亲戚，所以我的旧衣服没扔过一件，都会好好收起来，等过年前，外婆会自己来翻我的衣服，把她觉得合适的拿走。 可是她为什么会把房产证放在我的箱子里呢，她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回想了一下，这个箱子我好久没动了，结婚前我还从这边拿了几套比较新的衣服，这箱子是我结婚以后才没动过的。 难道是外婆中风之后，在家修养的那段时间放进去的？保姆一直和她住在一间卧室里方便照顾，我的卧室基本没人进去，她也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所以她才这样做的吧。 我的鼻尖立刻就酸了，外婆早在生病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把房子给我了，她说让我别把钱花完了，也是想让我留下些傍身吧，那我之前是误会她了，以为她快死了还惦记着自己的钱，原来她是在为我做打算。 “老不……”米靖差点儿把老不死的又说出来，“你外婆还算有点儿良心，房本子放在这摆明了是要给你的。” 我拿着那个房本，眼泪啪的掉下来，我感觉自己要糊涂了，外婆明明那么讨厌我，从小到大几乎没给过我一天的好脸色，为什么她不干脆坏到底，为什么临死之前却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心里的内疚和悔恨仿佛翻滚的巨浪，我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拿掉外婆的氧气罩，如果我没有折腾她，她是不是能一觉安稳睡到天亮，醒了之后还可以再好好活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米靖搂住我的肩头，在我额角上亲了一下，“你伺候了她这么多年，这是你应得的。” 我靠着米靖默默流了会儿眼泪，然后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 “这房子以后空着么？”我抬头看米靖，“我不想租给别人，但是又怕空着会招贼。丢东西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我不希望屋子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的。” “那就空着呗。”米靖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房子都这么老了，说不定过两年就该征购了，卖了太亏。你就在客厅摆个桌子，把你外婆的遗像放在上面，有她看着，小偷进来了也得吓出去。” 我知道米靖这是在逗我，可我笑不出来，我点了点头，把房本放在了一边，“那我把这边的东西整理一下吧，用旧床单把家具都遮起来，省的落灰。” “还整什么整啊，又不住人。”米靖撇撇嘴。 “东西也不能就这么扔着啊。”我说。其实我是想，以后如果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了，还可以回来这边坐坐，哪怕外婆不在了，这里还是我的家呀。 !! 059 她厌恶我 我用了两天时间，把外婆留下的房子里里外外收拾打扫了一遍，衣柜里放上樟脑丸，然后将所有家具都用旧床单盖好。米靖帮我买了个高案台搁在客厅，我把外婆的遗像摆在上面，这样她就能一直看着她的家了。 外婆下葬的事情赵之源和米楠也知道，赵之源还打了电话给我，他说让我别太难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给外婆销户，然后把房子过户到我头上，一切办完之后，米靖问我要外婆留下的钱。 “把我们买房的钱给我姐夫还了吧，反正留着暂时也没什么用处。”米靖对我说。 “应该不够。”我咬了下嘴唇，那一百万我已经花了不少出去，剩下的可能只够半套房子的钱。 “有多少先还多少呗，我姐夫也不可能非让我们一次把钱还清吧。”米靖耸耸肩。 他说的对，是该这么做，于是我把卡拿来给米靖，我还问了米靖一句，要不要先留一两万，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我的工资还有存的。”米靖甩了下手。 听了米靖的话，我就放心了。米靖的工资都是他自己管的，结婚前他一直都是月光，挣多少花多少，手里从来剩不下余钱，果然老话说成家立业是有道理的，男人结了婚，责任感就强了，不会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米靖说以后每个月给我两千块做家用，不够就问他要，多余的我就自己拿着，喜欢买什么就买去。七年的物价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如果只是买食材用品，两千块足够了。 从来不曾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我满心的感动，因为两千块是米靖的八成底薪，我根本不知道做销售的挣钱大都靠提成，更不知道他作为一个销售经理，可以赚的外快比我想象的多的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我除了偶尔和左嘉文一起聚聚，更多的时间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待着，毕业论文被我改了一遍又一遍，一百多集的韩剧我都看了好几部。 又到新年，这一次我总算以名正言顺的米家人的身份，和米靖一起到米楠那边去过年，好久不来小白楼，一切仿佛于上回见的并没有哪里不同，摆设还是那些摆设，人也还是那些人，不过我依然嗅到空气中那股不同的味道。 米楠和赵之源好像比以前关系冷淡了好多，他们都很少在我们面前交谈了，而且米楠的表现更加怪异，她跟赵之源说话，有时候阴阳怪气的，有时候又明显带着讨好，只有赵之源还是从前那副一脸淡然的表情。 这次的年夜饭是我一手操持的，虽然只有我们四个人吃，我依然做了八个热菜四个凉菜外加一锅汤，餐桌几乎被摆满，米靖坐下之前狠狠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我们家姗姗越来越贤惠了。 “做这么多，吃不完也是倒，浪费。”米楠一屁股坐下，还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别人的钱花着不心疼啊。” 我被米楠说的特别不好意思，虽然我还没毕业，但是我却连个实习单位都没有积极的去找过，我成天像只米虫似的在家里待着，心安理得的花着米靖给的钱，无法帮他分担一点儿压力。 “我拿到毕业证就出去找工作。”我咬着嘴唇低头，哪怕找不到文秘的工作，只要有单位要我，我就去上班。 “呦，还真打算去上班呢，我以为你拿着大笔的钱，想一辈子当少奶奶。”米楠冷哼了一声。 我疑惑的抬头看她，我哪儿来大笔的钱，赵之源当初给的那一百万彩礼，虽然花了不少，剩下的我不是让米靖还给赵之源了么。 “姐，大过年的你少说两句。”米靖赶紧跑来打圆场，毕竟一边是他姐姐，一边是他老婆，他哪边都不想得罪的。 “果然是媳妇比姐亲啊，说两句都不行了。”米楠斜了眼睛盯着米靖。 “吃饭。”赵之源总算发话，“这么多菜，还不够堵你的嘴。” 米楠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不在说话，低头吃她的饭，不过她没吃多少就不吃了，说菜太淡，不合她的口味。 我知道米楠是存心找茬，她看我不顺眼，因为她觉得我和赵之源之间，有超出姐夫与弟妹的暧昧情愫，或者说她觉得赵之源对我存有不该有的想法，所以她厌恶我。 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我对赵之源只有对长辈的尊敬，他大我十几岁，我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况且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勾引赵之源的事情，就算赵之源真对我有什么，那也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她不怪赵之源只给我找麻烦？ 我忍不住在手机上跟左嘉文发短信的时候抱怨了两句，当然我没提赵之源。左嘉文对我说，你就偷笑吧，有个大姑子就让你烦心了，如果再来个婆婆，你是不是要去跳楼了？ 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不对，赵之源的母亲就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如果她是我婆婆，我们肯定相处的很好。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狠狠跳了一下，不对不对，不要扯上赵之源，我怎么能这么想呢。甩甩脑袋，我又安慰自己，我只是觉得老太太人好，跟赵之源没关系。 可是我的心里就是无法平静，与赵之源打照面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觉得尴尬，于是我干脆躲着他，看见他下楼，我就立刻上楼，看见他在楼下，我就干脆不下去。 或许是我做的太明显了，赵之源有了察觉，又一次我在客厅削苹果，听到赵之源下楼，我立刻把水果刀扔下，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准备往卧室躲，结果被赵之源一把抓住手腕。 “你躲着我干什么。”赵之源说这话的时候，眉毛轻轻皱着，“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笑的心虚，“我就是忽然想问问米靖，他要不要也吃一个。” “这样啊。”赵之源微微笑了一下，“正好我也想吃个苹果，但是我不会削皮，你帮我削一下可以吗？” 我犹豫了两秒，勉强点了点头，我想不过是帮人家削个苹果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哦？何况赵之源对我和米靖一直照顾有加，这么点儿小事都要推辞，也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我坐回沙发上，赵之源在一边拿着遥控器悠闲的换台，我从果盘里重新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起来。 我削苹果的技术很好，皮削得非常薄而且几乎连续不断，因为这样可以多吃些果肉，这小技巧还是外婆教我的。 我很快就削完了一个苹果，伸手递到赵之源面前。 “谢谢。”赵之源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把苹果接了过去，因为只有那一点点地方捏手指，我和赵之源的手不可避免的擦了一下。 我触电般把手缩回来，又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礼貌，装模作样的抽了张纸巾擦了下手，拿起那个没削完的苹果继续削皮，却不知道自己其实脸都有点儿发红。 “你们在干什么。”米楠冷冷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我的手抖了抖，心也抖了抖。 “看电视啊。”赵之源的语气非常随意，他咬了一大口苹果，咔嚓一声脆响，“你要不要吃个苹果。” 这时候我手里正拿着水果刀和削了一半的苹果，米楠哼了一声，嘴角边漾起一抹冷笑。 “真是好心啊，那就给我也削一个呗。”米楠说着，款款往楼下走来。 “哦，好。”我连忙点头，把手里那个自己的苹果放下，重新拿了一个给米楠削，这次我心里却特别紧张，一刀下去就切深了。 米楠从我身边走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的腿撞到了我的胳膊，我的手一滑，刀锋在左手的手背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血立刻渗了出来。 !! 060 我问你舒服吗! “嘶”我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捂住左手手背，虽然伤口并不深，虽然水果刀也没有那么锋利，可是刀口上沾着的汁水黏在破口的地方，蛰的手背生疼生疼。 “怎么了？”明明是米楠碰到我，问我的却是赵之源。 “没事。”我放下水果刀和苹果，捂着手背进了洗手间，用水将伤口冲了一下。 “把手划破了？”赵之源跟进来，“怎么用水冲呢，药箱里有酒精，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我赶紧把赵之源叫住，米楠因为他已经很讨厌我了，如果我还不知道避嫌，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说我知道药箱在哪儿，我自己去拿，一点点小伤而已。 “这么长一条口子，还叫小伤？”赵之源的眉头皱紧了，“我替米楠道歉，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看她过来我应该朝后面躲躲的。”我连忙接口。 “你的意思是我不长眼了？”米楠也出现在门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委屈的对米楠解释了一句。 “那你是什么意思。”米楠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拽过我的左手，低头看了下伤口，“我以为伤的多么厉害呢，就这么条划痕，也没多严重么，还以为多疼呢。” “楠楠，好好说话。”赵之源的脸色不太好了，“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她当然疼了，你不也疼么。”米楠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心疼。” 赵之源的眉头皱的更紧，牙齿咬着，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我的左手还被米楠捏着，她瞪着赵之源，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疼的想叫，却又不敢出声。 “你们都在这干嘛呢。”米靖打着呵欠站在门口，“开家庭会议啊？” 米楠忽地转过头去盯着米靖，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扔开我的手，转身出去了。米靖被她弄的莫名其妙，看着她走了，又转过脸来看我和赵之源。 “她的手伤了，你去帮她擦点药。”赵之源冷着脸说了一句，也离开了。 米靖看着他出去，然后走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问，“他们又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米靖解释，米楠应该是没有和米靖说过，她觉得赵之源对我有想法这件事，我根本不晓得如何启齿。 “神经。”米靖嘟囔了一声，“我看看你的手。” 我把左手背着伸给他，米靖轻轻捏着拉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怎么伤这了。” “我在削苹果，姐姐不小心碰了我一下，刀子划的。”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哦。”米靖撇撇嘴，“走吧，给你擦药去。” 我去拿了药箱，米靖用棉签沾着酒精在伤口上抹了一下，我感觉有点儿疼，忍不住就想把手往回缩。 “忍忍啊，马上就好了。”米靖给我轻轻吹了下伤口，然后剪了段纱布贴在了上面，“行了，这两天别沾水，伤口不深应该很快就能好。” “谢谢老公。”我在米靖脸上亲了一下。米靖笑着捏了一把我的脸，把药箱收拾好，拿着出去了。 我想起茶几上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打算拿了来吃，不过我这次学聪明了，先了一下米楠和赵之源都没在沙发边，才放心大胆的下了楼。 “姗姗。”我刚拿了苹果，就听到赵之源在身后叫我，我心里暗叫一声倒霉，转身看着他，挤出一个笑脸。 “伤口没事了吧。”赵之源问我。 “没事了。”我把包好的左手拿起来晃了晃，“米靖给我包的挺好的。” “嗯。”赵之源点点头，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垂下眼眸，“刚才米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米楠说的哪一句呢，是挖苦我的，还是讽刺他的？或许都是。 “我知道，姐姐也是不小心的，我没怪她。”我不傻，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明白，也要装着不懂。 “那就好。”赵之源抬头看我，眼神有些复杂，他知道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姐夫，那我上去了。”我对赵之源笑笑。 “好。”赵之源点点头。 我拿着苹果绕过他上了楼，进卧室关上门，发现米靖居然没在，刚在楼下也没看到他，跑哪儿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啃苹果，左右没事做，就拿笔记本看连续剧，一集快看完的时候，米靖进来了。 “老公，去哪儿啦。”我立刻露出笑脸，看起来问他，然后我才发现，米靖的脸色不太好看。 米靖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踢掉拖鞋靠在床头上，点了支烟。 我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我总觉得米靖知道了什么，可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他的事情，况且赵之源对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 “老公，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走到米靖旁边，然后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没怎么。”米靖吐了口烟，但是他没有看我，而是垂着眼帘。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我扁着嘴问他。 “心情不好。”米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为什么你心情不好。”我继续问他。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米靖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看你连续剧去，我这会儿不想说话。” “哦。”我委屈的点头，然后走回桌边坐下。明明我没有惹他，我也没做错什么，可他和米楠都冲我发脾气，只有一个赵之源不会给我脸色，但是我还得避着他。 我觉得心里憋的晃，对着电脑，却根本看不进去演了些什么，我就坐在那儿发呆，一直到午饭前。 “老公我去做饭了。”我给米靖打了个招呼。 “不是让你这两天别动水么，做什么饭。”米靖有些烦躁的从床上站起来，“我们回家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今天才是大年初四，从前过年，我们都在这边待到初七才走的，因为初八就要上班了。 “我说回家！”米靖朝我低吼了一句，“听不懂人话吗？” “哦，我换衣服。”我赶紧手忙脚乱的脱家居服，打开衣柜拿毛衣。 “等等。”我还没来得及把衣服穿上，米靖从身后拉住我的胳膊，然后他抓住我的毛衣丢在一边，开始亲吻我的后颈和脊背。 “老公。”我低低叫了米靖一声。 “嗯？”米靖的嘴巴还忙着，手也没有闲，绕到前面来揉着我的胸口。 “没什么。”我原本是想说，到床上去吧，毕竟家里虽然暖和，但是不穿衣服还是有点儿凉的。 “你想说什么？”米靖把我反过来，一手扼着我的腰，一手捏着我的下巴，“是不是你不喜欢这样？” “没有啊。”我连忙摇头，主动去亲吻他的嘴唇。 上一次和米靖爱爱已经快半个月了，年底比较忙，他每天回来都累的半死。我尽量温柔，双手绞在他脑后。 米靖忽然将我一把推到床上，重重的吮咬起来，我被他弄的有点儿疼，就小声给他说，你轻点儿。 “轻点儿？”米靖分开我的双腿挺身进入，狠狠撞击着，“轻点儿怎么会爽呢。” 我脸有些发红，垂着眼眸没有看他。 米靖开始疯狂的冲刺，毫无温柔之意，我的身体却渐渐燥热起来，下意识的将他缠的更紧。 “舒服吗？”米靖问我。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应了一下。 “我问你舒服吗！”米靖忽然停下了动作，提高了音量。 我被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脸鼻尖直发酸，好好的他这是怎么了。 “说话！”米靖沉着脸。 躺在那里，我的眼泪根本忍不住，从眼角流出来，以前米靖没有这样过，哪怕偶尔使坏，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过。 “艹。”米靖狠狠吐出一个字，抽身下了床。 !! 061 继续做梦不好吗?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小声的抽泣着，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我明明没有惹米靖，他到底是怎么了？ 米靖光着身子在床沿坐着，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却发现里面没有烟了，他一把将空烟盒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他扭头看我，眉头紧紧皱着。 我赶紧擦了下眼泪，只是还一脸委屈的表情，米靖叹了口气，钻进被窝把我把我搂在怀里。 “姗姗，你爱我吗？”米靖仰头看着天花板，低声问我。 “嗯。”我点头，我当然爱他，我爱他如生命。 “你好像从来不说。”米靖笑了一下，有点儿自嘲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你爱我。” 我看着米靖的侧脸，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米靖长长吐了口气，搂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抱着我，而且他也没有看我，目光始终落在天花板上。 虽然我猜不到米靖在想什么，但是我很珍惜现在这时刻，于是我也不说话，伸手抱住米靖的腰，我感觉这样很好，我们静静拥抱，有一种无声的幸福。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米靖把手臂抽了回去，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吧。”米靖对我说，“我们回家。” “哦。”我揉了揉眼睛，起来开始穿戴。 米靖先穿好了衣服，他说他去跟米楠和赵之源打声招呼，让我收拾好了在楼下等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等我一起去，不过既然他这么交待了，我就听他的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挎着包在门口等米靖，他很快下了楼，我们一起离开了小白楼。不过米靖没有直接带我回家，我们在外面吃了顿饭。 “好像，我们很久没一起在外面吃饭了。”米靖拿着筷子，回想了一下，“上次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 “嗯，上次你带我去吃自助。”我对他点头，“怎么啦。” “没怎么。”米靖摇了摇头，“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一起在外面吃顿饭吧。” “为什么啊？”我觉得奇怪，“多浪费钱，而且你总在外面吃，不腻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米靖笑了笑，“在家吃和在外面吃，感觉不一样嘛。” “好，听你的。”我点头，朝米靖甜甜的笑了一下。 吃完饭，米靖又带我去了家金店，给我买了个坠子，他说过年嘛，就该添置些新东西，况且他工作忙，不像从前经常有空陪我，所以这算是小小的补偿我一下。我很开心，不仅是因为这坠子漂亮，而且我觉得米靖今天跟平时很不一样，格外的温柔体贴。 我挽着他的胳膊从步行街出来，我们也没打车，就步行走回了家，大约是阳光不错的缘故，我觉得今天的一点儿都不冷，手揣在米靖的大衣口袋里，被他握得热热的。 之后的日子一直过的很平静，过年之后米靖每天如常上班，依然经常应酬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淡淡的香水味，我从不过问，生意的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是我也知道男人在外面应酬的时候，避免不了这些。 北方的春天总是来的很晚走的很快，好像一夜之间羽绒服就换成了长袖衬衣，我开始忙着毕业的事情，交论文，答辩，六月底的时候，我拿到了毕业证，宣告我正式脱离学校。 左嘉文说要跟我庆祝一下，正好米靖要出差，我就把她请到了家里，左嘉文来的时候拎了一件啤酒，还带了烧烤，我们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电视开着却并没有看，随意的聊着天。 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喝，我也没怎么顾忌，喝完一罐又开了一罐，左嘉文酒量很好，她已经喝完了死罐，只是脸有点儿红而已，其他一切正常。 我们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我和米靖的事情。左嘉文我和米靖多久爱爱一次，放平时我肯定挺害羞，可能是灌了些黄汤胆子就大了，我说米靖上班回来，还经常回来的很晚，所以我们基本上维持着一个月三四次的频率，不过我们的x生活挺和谐，他基本每次都能让我高c。 “次数少了点儿吧。”左嘉文皱了下眉头，“男人从二十五岁之后才开始x能力减退，他还没二十五呢吧，怎么会这么低需求。” 我咬着啤酒罐子，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觉得好像确实少了点儿。和米靖在一起的头三年，他几乎是逮着任何一点儿机会都不会放过，我感觉他精力旺盛的过分，我都有点儿应付不来。不过近两年确实是少了，也没以前那么多花样，那么激情了。 “小文，我跟米靖虽然才结婚吧，但是我们都在一起好多年了，嗯，五年了，哪儿还有一开始那么新鲜呀。”我撇了撇嘴。 “这不是新鲜不新鲜的问题好吗，这是需求，生理需求，食色性也，懂吗。”左嘉文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育我，“我看你的性格这么柔，以为你挺敏感呢，怎么这么粗的神经啊，男人一旦对你的身体失去了兴趣，那说明他对你这个人就彻底厌恶了。” “不至于吧。”我皱着眉头看左嘉文，“我们这不算正常频率吗？” “不算。”左嘉文干脆利索的回答，“你们这绝对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难道是米靖的身体出了问题？想到这我一个激灵，酒劲儿都下去不少，我问左嘉文是不是米靖应酬太多，烟酒过量又疲劳，身体虚亏了啊。 “你想哪儿去了。”左嘉文好笑的看着我，“他又不是六十岁，才二十出头，要这个年纪就虚了，到三十岁不得萎了啊。” “那有什么问题啊。”我不解的看着左嘉文。 左嘉文沉思了片刻，然后很严肃的看着我说：“米靖该不会在外面有女人了吧。” 我的手抖了一下，米靖不是没有前科，可是我根本没有发现他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我也从来没听到过他和哪个女人聊电话，我们俩的手机是结婚的时候一起换的，我看过他的电话簿，除了些亲戚朋友，就是同事和客户，也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啊。 “我看你还是留点儿心吧。”左嘉文拍拍我的肩膀，“不是我乌鸦嘴啊，你最好偶尔突然查个岗，比如借口去给他送饭啊，或者打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啊，看看他会不会露马脚。” “但是他忙起来就不接电话的。”我有些郁闷的低下头，而且我不想去他上班的地方，我怕会遇到赵之源。 “不接？”左嘉文愣了一下，“他经常不接你电话？” “也不是经常，就是他有时候在开会啊，或者陪客户应酬的时候，就不接电话。”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我说的有些心虚，好像即便这种情况，也是能发个短信什么的给我说一声的吧。 “你真是笨啊！”左嘉文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这样了你还说没问题，我看他在外面八成是有小三了。” 我没吭声，不想反驳，因为我觉得左嘉文说的有道理，我总是给自己说，米靖是在忙公事，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一个销售经理真的有那么忙么？一个星期里有三天都有应酬，有时候甚至凌晨了才回家，而且去年开始他出差的频率好像也变高了点儿，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 不过米靖还是保持着每次出差回来都带点儿小礼物给我的习惯，我还是挺受用的。 “要不这样好了，下次他出差的时候，你想办法问问你姐夫，他是不是真的出差去了，你老公不是在你姐夫公司上班么。”左嘉文给我出主意，“这样他也不会发现，就算是我们想多了，也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你觉得怎么样？” 我有点儿犹豫，我并不想注定联系赵之源，我得避嫌，我得让米楠安心，我不想让米靖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 “你还考虑什么啊，难道你就放着你老公在外面找女人也不管？”左嘉文皱了眉头，“拜托，你还想不想跟他过一辈子了。” 我愣了一下，是啊，我跟米靖是夫妻，我们要一起生活到老，除了死亡，什么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好，就照你说的做。”我点头，下定决心要看看米靖是不是真如左嘉文所言，又跟其他女人有纠缠。 现在想来我觉得自己挺傻的，其实米靖在外面干什么，我何必去追究呢？只要他还回家，只要他还当我是他的妻子，我们就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不好吗？ 赵之源不也说过，有时候有些事情，知道了比不知道要好，至少我们还可以心安理得的欺骗自己，可以继续为自己编织幸福的童话，可以不要直面残忍的现实。 !! 062 他是故意的? 原本左嘉文催我干脆当下就给赵之源打个电话，但是我没打，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因为我觉得有点儿害怕。 我不是怕从赵之源嘴里听到让我伤心的消息，我是怕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左嘉文就在我面前。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发现米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该怎么办。 从小和外婆一起长大的我根本不会指责别人的错误，我只会在心中暗自腹诽，而当我面对我生命里最爱的米靖，我想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跟他吵闹。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是在用我的方式守护我的爱情，可我不想让左嘉文看不起我，觉得我卑微讨好，没有自尊。 左嘉文不是我，她不明白我的想法，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 夏天的夜来的总是很晚，天黑没多久，我已经醉的快分不清东南西北，左嘉文倒还好，我原想留她住下，反正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她留下还能给我作伴，一个人的夜实在太难熬。 但是左嘉文坚持要走，她说她认床，不在自己的枕头上就根本睡不着，我没办法，只能送她到门口，看她离开。 左嘉文走之后，我胡乱洗漱了一下就钻进了被窝，脑袋有些闷闷的，却又睡不着。我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九点半，想起左嘉文之前说过的话，我拿起手机，犹豫了一小会儿，给米靖先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我才走了没一天就想我了？”米靖坏笑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听到他说话，我感觉无比安心。 “嗯，我想你了，你在干嘛呢。”我说话有点儿大舌头，米靖听出来了。 “你喝酒了？”米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跟谁，在哪儿喝的。” 我就老老实实的说，我跟左嘉文在家庆祝我毕业，她带了酒来，就我们俩一起喝的。 “嗯。”米靖放心了，“早说过你酒量浅，跟女的一起在家喝倒无所谓，要是被我知道你跑去夜店酒吧，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 我捧着手机嘿嘿的笑了，米靖是在乎我才会这样警告我，说明他把我放在心里呢！我说我知道的，我才没那么傻。 “还说你不傻。”米靖笑了，“你就是个傻丫头。” “好吧好吧，你说是傻丫头就是傻丫头。”我朝米靖撒娇，“老公，你早点儿回来呀。” “知道了，事办完立刻回去。”米靖应承着，“喝多了就早点儿睡，我挂了啊。” “哦。”我有点儿失落，米靖在那边“啵啵”的亲了我两下，电话切断的瞬间，我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好像是水杯砸破了。 可是那个声音并不像是在手机附近发出的，而是在一个空旷房间的另一边响起，我的心不禁沉了一下。 我刚才问米靖在哪儿，他没有回答我，是故意避开了么？那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又是和谁在一起呢？ 我握着手机靠在床头，开始胡思乱想…… !! 063 她是谁? 我真恨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这样的头，第二天开始我就不断的走神，脑袋里动不动就想米靖昨天晚上那电话到底在哪儿打的。我灌开水溢出了暖瓶，切菜差点切到手，出门倒个垃圾都差点儿踩空台阶滚下楼。 我每次看到手机，都想给米靖再打个电话，可是我把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还是没有打。 我只不过听到一个声音罢了，如果米靖昨天晚上接电话的时候，没在酒店而是在咖啡厅呢，说不定只是隔壁桌的人打破了一个水杯，我难道就要怀疑他出轨吗？ 可是他跟我讲电话的时候，周围明明那么安静，并不像在公共场合的样子呀。 我不停的找理由，再不停的推翻，反复的说服自己，我说林姗姗，米靖对你不好么，人家养着你，由着你当米虫，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的证明么？ 可我忘了，有钱人包二奶，更多的也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所以一个男人养着一个女人，也根本不能说明他就爱她。 我魂不守舍的过了两天，米靖出差回来了，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进门之后笑着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生意谈成了？”我问米靖。 “哪儿有那么容易。”米靖摇头，“这可是个大订单，一次两次根本别指望拍板。” 我原想再问问那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可我又觉得自己挺没劲，他就不能是因为在外面过了三天，回来看见我所以才心情好的么？我何必要去刨根究底，问的米靖烦了，他不是又要发脾气了。 “呐，给你的。”米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觉得很适合你。”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手链，坠了一个银色的小星星，我拿出来在手腕上比了一下，确实很漂亮。 “干嘛又费钱买这个。”我喜孜孜的嗔了米靖一眼。 “你喜欢不喜欢？”米靖笑着我问我。 “嗯，喜欢。”我用力的点头。 “那就行了呗，有钱难买心头好，钱嘛，就是要花的开心才是。”米靖踢踏着拖鞋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出来，打开灌了一大口，长长吐了口气，说了句“真爽快”。 我把手链收好，将他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准备把他带去的衣服给洗了，背心丢进水盆，然后我忽然发现里面有一根头发，长长的，烫染过的，不属于我的头发。 我的手不禁抖了抖，几天前那个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再一次浮现在我脑海里。 为什么他的衣服上会有女人的头发，如果是衬衫或者t恤，我还可以对自己说，这是不小心蹭上的，可这件是背心啊，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酒店里的时候才会穿，哪个女人会跑到他的房间里，把头发掉在他的背心上？ 我捏着那根头发开始发呆，没注意米靖什么时候进来了。 “怎么了？”我是背对着米靖的，他没有发现我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转身就手背在身后。 米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他走到我跟前，把我的手拉了过来。 “这是什么。”米靖从我手里把那根头发拿过去，眉头皱的更紧，“我衣服上的？” 我抿了下嘴唇，没吭声。 “嗨，我以为怎么了呢。”米靖随手把头发丢在一边的纸篓里，“我跟你说，我这次碰上一个倒霉事。” 米靖说他在宾馆住下之后，晚上就总有打电话来问要不要特殊服务的，米靖说他再饥不择食也不会找小姐，“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脏病啊”，这是他的原话。米靖觉得很烦，就把电话线拔了，谁知道有个小姐居然找上了门。 对方一进来就搂着米靖的腰不放，米靖想赶她走她也不走，还自己把衣服脱了，最后米靖没辙只能给了她一百块把她打发了。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了。”米靖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来把我摸了一顿，结果我还倒贴给她一百块钱。”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米靖的表情让我觉得特别好笑，不是心疼钱而是郁闷的不行。 “那你干嘛要给她钱啊。”我撅着嘴看米靖。 “你不懂，遇上这种人，你不赶紧把她打发走，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仙人跳之类的，就算你把保安叫来，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谁信你是要赶人啊，大都会觉得你是嫖了不想给钱。”米靖咂咂嘴，“所以你说女人到底弱势在哪儿了，明明是我吃亏么。” 我对米靖的解释没有丝毫的怀疑，我才不信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编出一个谎来骗我，他是我老公，我该信任他才对。 晚上吃过饭，米靖说家里太热出去走走，于是我们手牵手到楼下小花园散步，有几个小孩在追跑嬉闹，有一个撞到了我腿上，摔倒了。 我把他抱起来，帮他把衣服拍赶紧，那小孩也皮，根本没有哭的意思，等不及我帮他整理好衣服，说了声“谢谢阿姨”就又跑走了。 阿姨，我心里有点儿别扭，我才二十一，已经被称为阿姨了。米靖在一边好笑的看着我，他看出我表情不对，知道我心里在为“阿姨”这俩字膈应。 “阿姨，别撅嘴了，至少人家没叫你大妈。”米靖捏了下我的脸，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笑。 “讨厌，我是阿姨你就是叔叔！”我嘴巴撅的更高。 “叔叔就叔叔呗，那小子才多大，七八岁吧，我大他十几岁，叫叔叔也没什么不对啊。”米靖倒看得开。 “我都成阿姨辈的人了。”我叹了口气，纯粹就是感慨一下。 “你还年轻着呢。”米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就有些不自然，然后他说楼下太吵了，还是上楼去吧。 我们才刚下来没几分钟，虽然我有点儿奇怪，但是我也没问他什么。我说我去小区门口的商店买点儿雪糕回来，要不他先回去，米靖点了点头，跟我说他想吃香草味的，让我多买几个，放冰箱里慢慢吃。 我点头走了，跑去挑了大概二十多个冰棒和雪糕，还有几盒冰激凌，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口袋空空，我也别不好意思，跟人家说稍微等我一下，我就住小区里，现在回家拿钱，马上就来。 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商店，商店里还有其他人，我当时是尴尬坏了。 我一口气跑到我住的那栋楼跟前，发现米靖居然还没上楼，他就站在楼梯口，侧对着我，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米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气急败坏，但是他并没有在吼，只是很不高兴的在小声和那个女的讲些什么。 我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俩，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我没有见过，看起来比我成熟很多，皮肤白皙身材丰满，一头漂亮的大卷发垂在腰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和米靖的关系不简单。 米靖伸手扒拉了她一下，看样子是在赶她走，然后那女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米靖就愣住了，这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我直直的看着米靖，米靖皱了眉头满脸的烦躁，他瞪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往我跟前走。 “你不是买雪糕去了么，东西呢。”米靖很随便的问了我一句，并没有解释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忘带钱了。”我说，目光忍不住往那个女人身上飘，她还在那里站着，冷着脸看着我和米靖。 “哦。”米靖从口袋里掏了钱出来给我，“你去把东西买了，我这有点儿事处理一下。” “她是谁？”我问了米靖一句。 米靖沉吟片刻，“回家再跟你说。” !! 064 你会原谅我吧? 我手里提着冰棍回去的时候，米靖并不在楼下，我欣喜的以为他已经在家里等我，可是打开门，家里却没有人，我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那大约是我过的最忐忑不安的一个钟头，冰激凌开始融化的时候我才想起把它们放进冰箱，可我也没了吃的心思。 我想看看电视，把台换了三遍也没找到一个想看的节目，关了电视打开电脑，韩剧的片头还没演完我已经开始走神了。 我在家里转了无数圈，想着一会儿米靖回来到底会给我讲些什么，他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他所谓的要处理的什么事情。 我想左嘉文说的米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或许是真的了，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没哭几分钟我又觉得自己是在吓自己，难道一个女人来找米靖，就必须得是那种事情吗？ 在我快要把自己逼疯之前，米靖终于回来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很烦躁，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堆了个笑脸看向他。 “老公，你回来啦。”我只说了这一句，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讲些什么，我不想自己看起来很焦虑的模样，因为那样米靖肯定会认为我不信任他。 “嗯。”米靖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来，点了支烟。 我十指绞在一起，站在一边，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主动开口问，正纠结着，米靖先说话了。 “姗姗，你过来。”米靖朝我招招手，我赶紧走过去挨着他坐下，然后仰着头看他。 “姗姗，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米靖伸手把我的肩膀搂住，但是他没看我，眼眸垂着。 “好。”我点头，非常认真的说，“你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呵。”米靖自嘲的笑了一下，“你错了，我对你不好，我有事一直瞒着你，我原本以为我能一直瞒下去，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么容易。”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米靖，我在等他的下文。 “刚才那个女的你看到了吧，我知道你不傻，肯定也猜到她跟我是什么关系了。”米靖吐了口烟雾，“我们偷偷在一起快两年了。” 虽然之前已经有想到这种结局，可我没想到的是，米靖居然这么直接的坦白了，他没有试图再隐瞒，也没有打算撒谎骗我，如此**裸的道出了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心也是。 “我跟她其实没什么感情，她已经结婚了，我们就是纯粹的**关系。”米靖弹了下烟灰，说的轻描淡写，“我根本就不爱她。”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的老公对我说他跟另一个女人有染，而且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已经持续了两年，甚至比我们结婚的时间还要长。就算是米靖说他不爱她，身体的出轨难道就不算出轨了么？ “姗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是东西。”米靖终于看向我，惨然一笑，“我确实不是个东西，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姐的事情也是骗你的，我们前几天见面了，就在我出差的地方。” 我的眼泪更加汹涌，我不知道米靖为什么这么残忍，他既然都已经骗过我了，为什么还要把真相揭开？ 我低头把脸埋在手心里，哭的全身发抖。米靖给我说这些，算不算是在跟我摊牌，他是不是要跟我离婚了？ “姗姗，对不起。”米靖抱住我，语气里尽是悔恨，“原本那天我们见面，我是跟她谈分手的，我不想再继续这么下去了，我爱你，我想要好好的对你，她本来也是答应了的，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跟她见面了，没想到她会来这找我。” 米靖又说了很多，他说从前他跟那个女的在一起纯粹是为了寻找刺激，但是他前几天突然发现他做错了，他觉得我才是最值得他珍惜的人，所以他想跟那个女人了断了，然后这事就一辈子瞒着我。 今天他原本还想撒谎将这事糊弄过去，可是又不忍心继续欺骗我，他说我实在对他太好了，他必须把事情说出来。 “她，她为什么，来找你。”我抹了下眼泪，仍然抽噎着。 “她说她老公发现我跟她的事情了，要跟她离婚。”米靖叹了口气，“她想跟我在一起。” 我的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她是来抢走米靖的吗，她要把我的老公夺走吗？ 我猛地抬头看向米靖，“你答应她了？” “怎么会。”米靖摇头，“我都说过了，我前几天跟她见面就是为了和她说清楚，我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啊姗姗。” 我抱住米靖的脖子，无法形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有难过也有感动，有惆怅也有喜悦，米靖终究是爱我的，他选择了跟我坦白，说明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对不起，姗姗，让你伤心了。”米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你会原谅我吧？” “嗯。”我毫不犹豫的点头，在我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米靖选择了我，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责怪他呢？ 我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长处的笨女人，离开米靖或许我都活不下去，可米靖根本没有嫌弃我，他依然肯娶我，与我在一起，我还有什么要求呢？ “姗姗，谢谢你。”米靖把我抱紧，紧的好像要勒进他的身体，与他融为一体，我也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抱着他，对我来说就是拥有全世界。 晚上米靖和我一起洗澡，温柔爱抚亲吻缠绵，我感觉我是他最爱的宝贝，那种被他仔细疼爱的感觉，让我深深迷醉。 对于女人来说，xing和爱是不可能分开谈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享受米靖带给我的极致体验，这是他爱我最直接的证明。 如今想来，二十一岁的我真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我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米靖，将他欺骗和背叛随随便便甩在了脑后，我甚至没有给他一点儿脸色，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会离开我。我以为我做的很对，我不争不抢，只拼尽全力去爱他，就足够让他爱我一辈子，可是一辈子真的很长啊，有些错误，并不该那么容易就被放过。 后来的两个月，我和米靖仿佛回到了我们刚刚恋爱的时候，他推掉了不少应酬，下班准时回家陪我。有时候他会带我去吃烛光晚餐，我们手牵手在夕阳下漫步，在夜晚僻静的角落偷偷zuo爱，我们开始寻回往昔的激情，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变得比从前更好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我们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好到地老天荒。 那是刚刚入秋没多久的一个周末，米靖下班回来，我们正在吃晚饭，米楠打了电话过来，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以为她要找米靖，没有接电话，而是直接把手机给了米靖。 米靖接起电话之后，那边传来米楠醉醺醺的声音，她张口就是各种谩骂，她说你这个狐狸精，小贱人，霸着小的还惦记着大的。 “姐，你怎么了。”米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我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想不通好好的米楠为什么又说这些。 自打过年我和米靖提前离开，之后我们就很少去小白楼了，即便偶尔周末过去，我也是尽量躲着赵之源，避免与他单独碰到。这大半年下来我和赵之源说过的话还不超过十句，而且距离上一次去小白楼都过去快一个月，米楠到底发了哪门子脾气？ “毛毛？”米楠听到米靖说话，酒立刻就醒了大半，她的语气都变了。 “嗯，你喝多了吧，在哪儿呢，要不要我让姐夫去接你。”米靖明显压抑着怒气。 “不用了，我不想见他。”米楠拒绝了。 “那我去接你？”米靖又问。 “你？”米楠的嘲笑声从手机里传来，“你算了吧，你好好陪你的亲亲好老婆就行了。” 说完，米楠直接切断了电话。 “艹！”米靖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嘭的一声，手机磕在墙角，碎片四溅。 !! 065 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我被吓的浑身缩了一下，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米靖，米靖面色铁青，双拳紧紧握着，牙齿也咬得嘎吱作响，我感觉很害怕，虽然米靖的脾气一直不算太好，可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大约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我以为米靖的怒火已经开始平息，他却突然一把将餐桌上的碗碟全部扫在了地上，筷子碗碟噼里啪啦的落下去，磕在地砖上，与米饭和菜混在一起，泼了一片狼藉。 “老公。”我喏喏的叫了米靖一声，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米靖猛地转头瞪我，双眼微红，怒气冲冲，我条件反射的浑身一抖，就想往后退。我感觉我面前的米靖实在太可怕了，仿佛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野兽。 米靖踢翻了椅子，疾步走进卧室，我没敢跟过去，想着是不是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还没动手，米靖又出来了，他换了衣服，什么都没跟我说就直接往门口走。 “老公，你去哪儿！”我有些急，冲向米靖拉住了他的胳膊。米靖现在这个情绪，万一跑出去和别人起了争执，打起来就不好了。 米靖回头看我，眼睛眯了一下：“我去找赵之源，怎么了，你也要去吗？” 我不该去的，我本该躲着赵之源，但是我很担心米靖，我怕他和赵之源闹起来，如果冲动起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踏上凉拖，根本没心情顾忌我现在的打扮是不是看起来很怪异。 米靖看了我一秒，没有说话，转头就走，我急急跟上他。米靖走的很快，根本没有等我的意思，我几乎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速，差点儿就把凉拖跑飞了。出了小区门口，米靖招手打了辆车，米靖在车上给赵之源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我在家。”赵之源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平没有什么不同，“有事么？” “有。”米靖就说了这一个字，然后就切断了电话。 我心中惴惴不安，我肯定米靖去找赵之源必然会闹起来，吵架也就罢了，如果他们动起手来，我必须得拦着他。 一路上米靖都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面色阴沉，我伸手握住他紧紧捏着膝盖的手掌，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可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起效。 到了地方，米靖丢了五十块给司机，都没等找钱就直接往里面走，我也顾不得那十几块零钱了，追在他身后进了小白楼。 赵之源已经在客厅等着，见到米靖的时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然而他随后看到气喘吁吁的我，眉头飞快的皱了皱。 “什么事这么急。”赵之源正在泡功夫茶，他敛目自饮一口，然后问米靖，“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米靖恶狠狠的盯着赵之源的脸，“你是不是想逼疯我姐，再把我弄死，然后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赵之源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将杯中茶水慢慢喝完，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抬脸看向米靖。 “我从来没有逼过她，更没有逼过你，你们俩做什么事情，是我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赵之源面色从容，甚至带了微微的笑意。 米靖被赵之源问住了，他一时语塞，于是赵之源又接了下去。 “你自己说，我们俩结婚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没有顺着她。她已经三十二岁了，还不想要孩子，就算我母亲年年月月的催，我不是也从来没有逼过她么。还有，她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出了这个家门之后都去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又做些什么，为什么总是那么晚才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你见我问过她一句，指责过她一回么。” “她跟我结婚之后，喜欢买什么，喜欢要什么，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哪样没有给她，我承认我并不会风花雪月，但是我也一直没有做过背叛我们家庭的事情。” “你从小性格冲动，叛逆乖觉，不喜欢读书，还总是惹麻烦，你自己算算我给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姐夫，如果我还不算仁至义尽，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姐弟满意？” 我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赵之源，反击起来居然也是毫不含糊，不过也是，能够白手起家混到今天这份儿上，没有一个人是没本事的，他平时不说，只是他不想说，或者不屑说而已。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俩臭钱么！你别以为我跟我姐真的离不开你！”米靖估计被气糊涂了，他忘了当初他让一个女孩宫外孕，差点儿惹出人命的时候，被赵之源停了职，日子多的有多紧了么？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赵之源淡淡的说了一句，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小口啜饮起来。 “呵，你可真会装。”米靖满脸嘲讽，“你就是看准了我姐离不开你，所以你才这么作践她。” “一直都是她自己在作践她自己。”赵之源抬头，定定看着米靖的脸，“是她在跟我闹，是她在逼我，是她不放过她自己，这些我想你都明白，你姐姐是什么性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对，你确实没拘束过她，可是你也根本不关心她，如果你当她是你老婆，她做那些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管，是你先让她寒心的，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喝酒，如果你这个丈夫做的真这么称职，就该把她找回来！”米靖最后一句已经不是说的，而是声嘶力竭的朝赵之源怒吼。 “你以为我以前没找过么？”赵之源斜了米靖一眼，“既然她管不住自己，我又何必去找她，惹得我们两个人都不痛快。” “你！”米靖怒目圆睁，“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姐为什么跟你吵架么，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把她哄回来！” 赵之源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他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打过了，她不接。” “用我的手机打。”米靖直接将手机扔给赵之源，“我姐不可能不接我的电话。” 赵之源拿起手机，手指已经点在米楠的名字上，却又没有把电话拨出去，他抬头看一眼米靖，然后把目光投向我：“姗姗，家里没香烟了，能帮我们出去买一包么。” “哦。”我点了下头，我知道赵之源这是故意要支开我，于是我就顺了他的意思出门了，出去之前米靖将他的钱包递给了我，让我顺便带两瓶啤酒回来。 赵之源他们小区里就有个超市，我怕我回去的太快，赵之源和米楠还没有讲完电话，所以我故意走的很慢，而且还在超市里晃悠了一会儿，才拿着烟和酒慢悠悠的晃回了小白楼。 开门之后，米靖和赵之源都坐在沙发上，米靖眉头紧锁，赵之源还是气定神闲的在喝茶，我把东西放下，米靖直接拿过一罐瓶酒打开，仰头就往嘴里灌。 酒液从他的嘴角流了些出来，米靖也不管，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罐啤酒，而赵之源只是拆了包烟点了一根。 不过赵之源心里应该也没表面上那么淡定，因为他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烟，很久才吐了些烟雾出来。 我不知道他刚才给米楠打电话说了些什么，也不想知道，而且我很想现在就拉着米靖离开这里。 因为接下来，米楠回来之后，我肯定会成为他们争执的焦点，我根本不愿面对那样的场面。 !! 066 我说了让你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原本心里很紧张，很忐忑，可是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米靖已经喝光了四罐啤酒，抽了三支烟，赵之源的茶壶里也添了两次水，米楠还没回来。 我的紧张和忐忑渐渐变成了不安和疑惑，看之前赵之源和米靖的模样，米楠应该很快回来才对，她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赵之源的手机响了，是米楠的来电，赵之源接起手机，对面说话的那个却不是米楠。 “你是米楠老公吧，你快到二院来，米楠出车祸了！”焦急的女声还带着哭腔，“她伤的很严重。” 赵之源的表情立刻变了，他说了句“马上到”就往门口冲去，米靖也紧随其后，我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三人进了车库，赵之源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我还没坐稳，车子已经蹿出了院子的大门。 车子仿佛野兽一般在路上飞速穿行，赵之源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有一次差点儿就撞到另一辆车上，对方停下车探出脑袋破口大骂，赵之源根本连车速都没减，我们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二院停车场。 下车之后，赵之源径直向一个站在楼前的女人走过去，“欣欣，楠楠呢。” “还在手术。”那个叫欣欣的女人额头上还有纱布，看起来是新伤，赵之源和她一起进了医院大楼，一边走，欣欣一边给赵之源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之前米楠和她一起在酒吧喝酒，米楠心情很不好，所以喝的很多，赵之源给她打完电话，她就说要回家。米楠是自己开车去的，欣欣觉得她喝太多了，怕她开车出事故，就说她来送米楠回家。 但是米楠不肯，执意要自己开车走，欣欣就说自己也回家，让米楠顺路捎她一截，她想自己在车上提醒着点儿，米楠应该不至于把车开的太快或者太疯。 原本米楠开的好好的，车速虽然快但是也在正常范畴之内，结果快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已经闪黄灯了，米楠大约是不想等，就踩了油门想赶紧过去，没想到有一个过马路也等不及，米楠去躲他，一打方向盘，直接撞到了另一辆车上。 “楠楠当时正加速，而且那辆车就撞到了楠楠的车门上，整个车子都变形了，好在我坐在后排，只是点儿小伤，可是楠楠她……”欣欣说着，眼泪已经流下来，她就不停的用手擦。她原本化着浓浓的烟熏妆，之前应该是已经哭过，眼窝那里早就一片狼藉，现下整张脸上都是黑印。 手术室上面的灯还亮着，赵之源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个混蛋！”米楠一把揪住赵之源的衣领，“我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老公！”我连忙把米靖的胳膊拽住，“姐夫也不想这样啊，这是意外。” “意外？”米靖唰的转头看我，“如果不是他，我姐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如果不是我姐喝多了还急着赶回来，又怎么会出车祸！” 米靖说的有道理，米楠确实是因为和赵之源闹别扭了才跑出去喝酒，但是他说的也不全对，米楠明知自己喝多了，就不该固执的自己开车，如果她让欣欣开车或者她打车回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呀。 但是米靖这时候怎么可能听得进劝，再说我也不敢多劝他，我怕我多嘴再说两句什么，他又会以为我在维护赵之源。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有护士急急的跑出来，米靖马上松开赵之源拦住她，“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你别挡路！”护士一把推开米靖，可能是去血库拿血了。没多久护士回来了，手里拿着血包，连正眼都没看我们，就跑进了手术室。 米靖愣愣的站了几秒，转身一拳砸向赵之源，我吓得心都揪在了一起，没想到米靖这一拳只是打在了赵之源脸侧的墙壁上。“嘭”的一声，闷闷的响，赵之源自始至终都没有眨眼。 “老公！”我低声疾呼，急忙拉过米靖的手，他的关节处都破了，有血流出来，我心疼的替他吹着，想找个什么把他的手包起来，可惜口袋里连片纸巾都没有。 “你姐情况还不明了，你最好冷静一点。”赵之源定定看着米靖的眼睛，“在这跟我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冷静，我怎么冷静，只有你这样冷血的人才会冷静！”米靖对着赵之源怒吼。 “老公。”我赶紧拉了他一把，“里面还在做手术，你别这样，打扰了医生就不好了。” 米靖总算挺进了劝，他狠狠瞪了一眼赵之源，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想让他去包一下手，可是米靖根本不听，只是垂着脑袋坐着。 我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在他背后轻抚，偶尔抬头看一眼赵之源，他微微皱着眉，两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背靠着墙壁。 那个叫欣欣的女人倒比这两个男人更着急，她坐下又站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一会儿骂米楠不长脑子，一会儿又自责的说自己不该让米楠开车。 我们在手术室外面待了也就十几分钟，但是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中非常不好的预感。 手术室的灯熄灭的刹那，米靖立刻站了起来，赵之源也挺直了脊背，欣欣停住了脚步，我站在米靖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医生的身上。 “病人受伤过重，现在还在昏迷。”医生摘掉了口罩，长长吐了口气，“情况不是很乐观。”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觉得医生这句话基本是宣告了米楠已经离死不远，米楠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腿脚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还是赵之源一把扶住了他。 “大约多久能过危险期。”赵之源问医生。 “我没办法给你做出准确的回答，不过三天之内如果能醒来，身体就应该可以恢复，如果昏迷时间过久，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完，朝赵之源点点头，离开了。 米楠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鼻子里面插着呼吸管，她面色苍白，想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忽然想起外婆临死之前的模样，她们俩的面孔在我的眼前瞬间重叠。 米楠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她身上缠满了各种仪器，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害怕。米靖站在玻璃前面，好像在望着米楠，又好像目光并没有焦距。 赵之源把欣欣送了出去，回来之后拍了下米靖的肩头，“你姐姐会挺过来的。” 我感觉他这句话不仅是在给米靖说，也是在安慰他自己，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很激烈的情绪，但是我知道，他这个人是不会把心事写在脸上的。 米靖打开赵之源的手，扭头朝楼梯间走去，我看了一眼赵之源，赶紧跟着米靖进了楼道，米靖靠在墙壁上，颓废的点了支烟，然后仰头吐出一口烟雾。 “老公，你别太担心，姐姐会好的。”我走到他身边，轻声对他说。 如今我已经明白失去亲人的滋味，我知道那种难以言说的苦痛在血管中涌动的滋味，是多么的熬人。 “你回去吧。”米靖依然仰着脸，他并没有看我，“你回家去。” “啊？”我有些不解，“我在这陪你。” “不用。”米靖摇头，依然没有看我，“我跟他在就可以了。” “可是……”我原本想说，可是我一个人回去了也睡不着，话还没说完，就被米靖粗暴的打断了。 “我说了让你回去，你现在立刻就回去！” !! 067 滚回去! 我被米靖吓的浑身一抖，感觉自己特别委屈，我知道米楠情况不好他心里难受，可我明明是好心好意的。 “那我去给姐夫说一声。”我小声的给米靖说。 “不用，你直接走。”米靖将烟蒂扔在地上，用力踩着碾了两下，“明天需要你过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米靖如此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一会儿去给手上的伤口抹点儿药。米靖给了我打车钱，把我送到楼下，然后又上楼了。 我一个人回了家，餐厅地上那些破碎的碗碟混着已经完全冷掉的饭菜，看得我心里酸涩，明明我是无辜的，为什么米楠和米靖都要对着我发火呢？ 收拾了地上的东西，我站在客厅中央，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打开电视，对着肥皂剧发了一晚上的呆，我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被冻醒了，之前窗户一直开着，我也没想起来关，电视里正在播广告，我揉了下眼睛看看时间，凌晨四点。 正是夜最浓的时候，窗外几乎看不到灯火，我想所有人都在安眠吧。我关了电视起身关好窗户，回到卧室躺下，被窝里冰凉凉的，完全找不到一丝温度。 我睡不着了，眼睛还酸胀着，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烙了一个小时的饼，我干脆起来准备早饭。 米靖昨天晚上就没吃多少，在医院守了一夜，现在肯定是又累又饿了吧。我煮了小米粥，摊了葱花饼，换好衣服出门，又在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些爽口的小菜，一起带着去了医院。 可我没看到米靖，走廊里只有赵之源一个人坐着，他好像睡着了，抱着双臂低着头，根本没发现我来。我四下看了看，没有米靖的影子，只好去把赵之源推醒了。 “你来了。”赵之源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双手搓了搓脸，“怎么这么早。” “我想你们在这一晚上，肯定饿了，就来给你们送早饭。”我在赵之源旁边坐下，“米靖呢。” “可能去洗手间了吧。”赵之源使劲的眨着眼睛，看样子还没睡醒，然后他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我就坐在那儿等着，我想米靖应该很快回来的吧。但是赵之源洗完脸回来了，米靖还没影子，赵之源说他没在洗手间看到米靖，问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我点头，然后才想起我的手机昨天被米靖摔碎了，昨天米靖恐怕也忘了这回事。但是我不好意思给赵之源讲手机的事，就骗他说我忘记带手机了。 “我打吧。”赵之源拿出手机来给米靖打电话，过了好久米靖才接，问他是不是米楠醒了。 “姗姗来送饭，你在哪儿呢？”赵之源的语气有些不太好。 “我现在就来。”米靖回答，然后挂了电话。 米靖并没有说他在哪儿，不过听声音他很清醒，我想他可能是到楼下去走走，于是我就问赵之源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赵之源点头，我把葱花饼递给他，又从保温饭盒里盛了小米粥出来，小菜没有地方放了，只能搁在保温饭盒的盖子上。 我暗骂自己没脑子，应该多带两个小碟子过来，不过赵之源并不嫌条件有限，他吃的很快，两张葱花饼全部下肚，小米粥也喝了不少，然后他擦了下嘴，长长舒了口气。 “谢谢。”赵之源对我微笑，“早上吃点儿热的，舒服很多。” “不用这么客气。”我赶紧摆手，“吃饱了么？” “嗯，很饱，你做的很好吃。”赵之源看着我说。 “那就好。”我点头，怕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够吃，我特意摊了六张葱花饼，还剩四张，一会儿米靖来了，应该够我们俩吃了。 米靖没多久就来了，我赶紧站起来笑着看他，我说姐夫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要不一会儿小米粥该凉了。 米靖看了一眼赵之源，然后从我手里接了吃的过去，我已经把之前赵之源用过的小碗洗干净了，重新盛了小米粥给米靖。看米靖吃的香，我很开心，就一直看着他。 “你有什么事可高兴的啊。”米靖喝完了小米粥，偏过脸来看我，“你知道你这副表情看的我很烦吗？” 我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我，我……”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只是看到他很开心而已，我怎么忘了米楠还没醒，他心情还不好呢，我真是笨死了。 “米靖，你何必跟姗姗找茬。”赵之源插了句话，“又不关她的事。” “我自己老婆，我喜欢怎么样关你什么事？”米靖毫不客气顶了赵之源一句，“你老婆在里面，你先关心好她吧。” 我想劝米靖别这样跟赵之源说话，可是我又不敢多嘴，米楠的情况根本无法确定，万一她没挺过来，赵之源和米靖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米楠挺过来了，赵之源也不会跟米靖计较他这几天的脾气。 米靖恐怕也是想到这点，所以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毕竟从前他对赵之源哪怕不算毕恭毕敬，说话也不会这么冲。 “我看你累了，先跟姗姗回去吧，都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赵之源没看米靖，面无表情的说着。 “只有你这么冷血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觉得我姐这样，我能睡得着吗？”米靖瞪着赵之源。 我坐在他们俩中间的位置，感觉自己特别难受，我想躲开，又不敢动弹，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老公，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做了给你送来。”我捏着米靖的袖子拽了一下，我就是想岔开话题，换换气氛，希望他和赵之源不要再继续吵下去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米靖一把甩开我的手。 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我是没用，我是什么都不会做，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他现在是嫌弃我了吗？ “米靖你闹够了没有。”赵之源唰的站了起来，“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那样，别总是心情不好就拿别人出气，谁亏欠你了吗？” “我跟我老婆的事情轮不到你管！”米靖也站了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迫不及待的等着我姐死了吧，我告诉你，我姐死了你就更管不着我的事！” “不可理喻。”赵之源紧紧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米靖。 我抹了把眼泪，也站了起来，我给米靖说，要不然我先回去吧。我是觉得米靖现在不想看见我，也可能是他不想我看见赵之源，昨天晚上他和赵之源吵架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米靖其实早就知道了赵之源对我有好感，只是他一直没有挑破而已。 如果昨天米楠没有出车祸，恐怕昨天晚上我就会经历一场暴风雨，夹在米靖米楠和赵之源三个人中间，成为他们争执的焦点，即便我自认为我很无辜。 “滚回去！没让你来以后你别出现！”米靖对我吼。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汹涌，两手捏着保温饭盒，我低着头快步跑进了楼道。我没坐电梯，因为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模样。 这是米靖第一次这样吼我，他第一次让我滚，我下了一层楼，蹲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小声的抽泣着，哭了好长时间，直到我的腿都麻了，我才扶着墙面站了起来。 我掏出纸巾擦赶紧脸，吸了吸鼻子，长长呼了口气，我对自己说，林姗姗，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赵之源面前了，如果你还想跟米靖好好的过下去，你就有点儿自知之明。 !! 068 他愿意回家就会回来 整整一天，米靖没有回家，我没有手机，只能在家里干等着。中午的时候感觉困了，只睡了两个小时又醒来，晚饭准备好，米靖也没有回来吃。 我想起医生说了，如果米楠三天之内可以醒，那么就会好起来，或许米靖和赵之源这三天都不会回家吧。 一个人对着满桌饭菜，我也根本没有一点儿胃口，胡乱塞了几口就把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晚上米靖果然没有回家，我又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明明没有做梦，早上却忽然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家里安安静静，米靖还没回来。 我想我应该去买个手机，否则米靖万一给我打电话了，我又没接到怎么办，把这几个月家用剩余的钱点了点，买部普通的手机绰绰有余。 迅速洗漱收拾，我直奔手机卖场，也没有仔细挑，就随便买了部诺基亚，反正这个牌子的手机耐用经摔，下次万一米靖再发脾气把我手机扔出去，这手机应该可以抗住不会粉身碎骨吧。 将手机卡插进去，开机之后我满心期待，或许米靖昨天给我打了电话，只是我没接到而已，等了很久，我才终于收到一条短信，是昨天赵之源给我发的，他问我有没有生他的气，还问我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我不气赵之源，先不说他根本没有对我做什么，就这几年他帮衬了我和米靖那么多，外婆中风生病的时候，如果不是他那一百万，后果怎么样我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我给赵之源回了短信，我说我很好，谢谢你关心，然后我问他米靖怎么样了，米楠有没有醒的迹象。 没过两分钟，赵之源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犹豫着该不该接，可我也是真的想知道米靖的情况，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姗姗，米靖没回家吗？”赵之源问我。 “没啊。”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哦，我现在在外面，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 “哦，这样啊。”赵之源顿了顿，“姗姗，你和米靖过的好吗？” “很好。”我马上回答，我不会因为米靖一时的生气，就完全抹杀了他对我的好，远的不说，这几个月他怎么待我的，我心里有数。 “真的吗？”赵之源似乎不是很相信。 “姐夫。”我将这两个字咬得非常清楚，“米靖的脾气有时候冲动了些，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赵之源没吭声，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好，如果你在他那儿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好歹能管管他的。” “嗯，知道了，谢谢姐夫。”我回答。 之后我们随便寒暄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我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既然赵之源说米靖不在医院了，说不定这会儿在家睡觉呢。 我一口气爬上楼，打开家门冲进卧室，床上没有。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升腾起来，我不死心的又叫了两声“老公”，没人应我。 我拿出手机，想着是不是给米靖打个电话，犹豫良久，最终，我还是没有打。 米靖他愿意回家的时候，就会回来的吧。 !! 三更别等了 在听课，临时安排的，三更我凌晨才发，大家去睡吧，我今天晚上码两更出来，明天的第一章提前发。 !! 069 别对我这么好 下午左嘉文给我打电话，说乔苡轩回来了，约我出去聚一聚。我有些犯难，去吧，万一米靖回来了，发现我不在，生气了怎么办，不去吧，我跟乔苡轩也好久没见了，上次见面她还说毕业了要留在那边，现在这个时间回来，恐怕很快又要走，这一次不见，下一次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去了，米靖不是也说了，他不叫我去医院我就别出现，他今天离开医院却没回家，想来现在也不想见到我，我去稍坐片刻，早点儿回家就好了。于是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朝约定的中心公园去了。 我到的时候，左嘉文和乔苡轩都已经到了，乔苡轩是满脸幸福洋溢，左嘉文也笑嘻嘻的，我朝她们俩弯了嘴角，笑容浅淡。 “越来越文静秀气了。”乔苡轩打量着我，然后发现了我情绪并不算好，“怎么啦，心情不好？跟你老公吵架了？” “没有。”我摇头，“我大姑子出车祸了，已经昏迷第三天，还没醒。” 我没有告诉她们，我确实被米靖骂了，我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很可怜，米楠出车祸之前我还过的很开心很幸福，米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我不想别人误会他。 “啊，这么严重啊？”左嘉文吓了一跳。 我苦笑着点点头，乔苡轩赶紧安慰我说，别太担心，会好的，左嘉文和立刻附和。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点头。 “唉，别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了，我们好久没见了，高兴点儿。”左嘉文捏了下我的脸，“来，笑笑。” “是啊，担心也于事无补，日子总得继续过吧。”乔苡轩拉过我的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可能也快结婚啦。” 乔苡轩说，她男朋友约她十一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谈。她男朋友已经毕业一年多了，想来在工作的地方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是真心替她高兴，乔苡轩和她男朋友感情一直很好，这次应该是求婚无疑了。 “真好。”我抿着嘴浅浅的笑了一下。 “姗姗结婚就是我做的伴娘，看来你结婚的时候，我又要当伴娘了。”左嘉文嘻嘻一笑。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呢？”我问左嘉文。 “急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俩似的，火急火燎的想成为家庭主妇啊，我可是宁缺毋滥，找不到满意的，我才不结婚呢。”左嘉文撇撇嘴。 “小心挑来捡去，等成老姑娘。”乔苡轩点了下左嘉文的额头。 “老姑娘就老姑娘，我乐意。”左嘉文一抬下巴。 “你等着我和姗姗的孩子叫你干妈了，你还单着。”乔苡轩捂着嘴，笑个不停。 九月的天气还燥热着，我们在中心公园树荫下面的长椅上坐着，吹着徐徐凉风，随意的聊天。那时候年轻的我们，还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着我们的期望进行下去，以为爱情是支撑我们全世界的力量。谁知道斗转星移，左嘉文换了无数男友却没安定下来，乔苡轩也没嫁给她的学长男友，而我，甚至把米靖都给弄丢了。 快五点的时候，乔苡轩说请我们俩吃饭，她之前一直没回家，在毕业的地方找了工作，就是为了等来男朋友那边的好消息，如今她要得偿所愿了，以后大约会比现在更难回来一趟，今天无论如何要一醉方休。 可是我想回家了，乔苡轩这边盛情难却，我只能给他们说，我今天不能回去太晚，我老公每天在医院守着他姐姐，我得把饭准备好。 “那就吃个便饭吧。”乔苡轩继续缠我，“不喝酒了，你坐下吃两口再走，要不我和小文两个人多没劲呢。” “还是让人回去吧。”左嘉文拦了乔苡轩，“你也有点儿眼力劲儿行么，真是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啊？”乔苡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那姗姗你快回去吧，我和小文去吃饭，有空常联系。” “嗯。”我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菜市场买了菜，虽然我心里一直期待着米靖会回家，可是我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推开家门，发现米靖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时候，我一下就特别激动。 我的笑容刚刚扬起来，又想起前几天米靖在医院里发的那通脾气，赶紧放下嘴角，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了句，“老公，你回来啦。” 米靖抬头看我，嘴角带了些冷笑，“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是吧。” “没有啊。”我觉得心里委屈，那天我笑吧，他不乐意，今天我不笑吧，他又不舒服了，我到底怎么做他才觉得好啊。 “看来我不在家，你一个人过的也挺好么。”米靖按灭了烟头，“打扮的这么漂亮去菜市场买菜？我看你是寂寞难耐了吧。” “不是的，我之前去见左嘉文和乔苡轩了。”我赶紧给米靖解释，我说乔苡轩可能要结婚了，今天叫我们聚聚，我是回来顺便买的菜。 其实我收拾打扮，还不是希望别人看到我之后，觉得我过的挺好，否则我哪儿有心思弄这些。 米靖没再追问，揉了揉额头，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递给我，他说他忘了我的手机被他摔了，这个让我拿去用。 “谢谢老公，不过我已经买了一个了。”我把手机掏出来，“我怕你想联系我又打不通电话，早上才买的。” “早上就买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米靖把他拿来的手机丢在了茶几上，“我这白操心了。” “老公。”我坐到米靖旁边，抱住他的胳膊，“我是怕你不开心，才没敢给你打电话。” 米靖低着头，半晌没吭声，忽然他叹了口气，把我抱在了怀里。 “姗姗，前几天我心情不好，话说的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米靖的下巴抵在我头顶上，“我姐今天还没醒，我觉得她醒来的希望不大了。” “不会的，姐姐一定能醒，你要相信她。”我立刻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米靖的眼睛，“她还有你呢，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她肯定能挺过来的，多少人昏迷好多年不是都醒了么？” “但愿吧。”米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只要她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我每天在那看着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我伸手抱紧米靖，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我也体会过，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躺在那儿，除了等着，什么都不能做。 米靖就这么抱着我，静静的，什么都不说，我想问他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可是又怕张口破坏了这好不容易才有的良好氛围。 大约过了十分钟，米靖开始发出微微的鼾声，我才发现原来他抱着我睡着了。看来他是真的累坏了，我不敢动，不想把他弄醒，只能保持着姿势让他搂着。 半个小时过去，我的腰已经酸了，腿也开始发麻，我依然咬牙坚持着，一个小时过去，我的左腿完全木了，身体开始发抖，根本控制不住。 这时候米靖忽然醒了，皱着眉头问我他睡了多久。我说才一个小时，你还是去床上再睡一会儿吧。 “你怎么了？”米靖松开抱着我的手，“怎么发抖，你冷啊？” “不是。”我赶紧直起腰坐好，“我腿麻了。” “你就这么让我抱了一个小时？”米靖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这么笨啊，叫醒我不就好了，来我给你捏捏。”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我赶紧挡住他的手，腿麻了最怕别人碰，那种难受简直像蚂蚁在血管里爬。 “听话。”米靖把我的腿抬起来放在他膝盖上，然后很仔细的帮我捏了一遍，我龇牙咧嘴的吸着冷气，没敢吭声，不过他捏完之后，我的腿好多了。 “以后别这样了。”米靖把我的腿放下去，刮了下我的鼻尖，“别对我这么好，你都把我惯坏了。” 我忽然就觉得鼻尖发酸，我对他的好，他并没有无视，他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而已。 “你是我老公，我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我扁着嘴看米靖，眼泪已经快掉出来。 “我知道。”米靖低头没有看我，只是握住我的双手，“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 070 米楠去世 米靖还是去睡了，原本我打算去做晚饭，但是米靖硬是要抱着我陪他一起睡，我以为他是想跟我爱爱了，结果他只是把我搂在怀里，没几分钟就睡熟了。 米靖的下巴贴在我的额头上，一只手臂环在我背后，一条腿搭在我腿上，我整个人被他锁在怀里，完全动弹不得。 好在开了空调，卧室里并不热，盖着凉被反而温度刚好，我窝在他怀里，没多久也开始觉得困，大约是米靖的怀抱太舒服，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的格外安心踏实，直到天黑透了才醒，米靖还在睡，看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我轻手轻脚的溜下了床，关好卧室门，去做饭了。 这一顿饭我做的格外开心，菜色也很丰富，尤其是鲫鱼汤熬得鲜香四溢，我想等米靖起来了，肯定能有好胃口。 菜汤全部上桌，先盖好保温，我轻轻推开卧室门，米靖还没醒，应该这几天累坏了吧，我去医院那天，赵之源都在椅子上睡着，米靖却在楼下，会不会这几天他一直没睡过？ 从前我只觉得米楠宠米靖，他们姐弟俩感情挺不错，米靖这个人总是表现的没心没肺，可是真当米楠出了事，我才发现米靖其实比我想象的更加重感情。 我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黑暗中米靖并不算清晰的睡脸，我们在一起差不多六年了，这张脸我依然百看不厌。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盯着看，米靖有了感觉，他忽然伸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拖上了床，闭着眼睛亲吻了几下我的脸颊，米靖又把腿搭在我身上继续睡，我忍不住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米靖的手从我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在我背后轻轻摸索着。 我知道他这是醒了，于是小声问他饿不饿，我说饭已经做好了，还热着呢，我烧了你喜欢的鲫鱼汤，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米靖哼哼唧唧了几声，将我搂的更紧，看样子还没睡够，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想等等看他会不会又睡过去。 不过米靖躺了没多久，就把眼睛睁开了，不过就睁了条缝，他习惯性的去床头柜上摸烟盒，却摸了个空。我问他要不要我去给他拿，米靖摇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坐了起来。 “吃饭吧？”我也坐起来，“应该还热着。” “嗯。”米靖点点头，却没动弹，我想他应该缓缓那瞌睡劲儿，就先掀了被子，还没下床，米靖从背后一把捞住我的腰，将我拽到了他身上。 “宝贝儿，我想要你。”米靖舔了下我的耳垂，“好香。” 我配合的脱了衣服，帮米靖也把衣服脱了，他的分身已经蓄势待发，我跨到他身上，慢慢沉下去。 爱爱之后米靖是彻底清醒了，终于感觉到肚子饿，他跑去洗漱的时候，我帮他盛好了饭，等他上桌，我们俩一起吃。 米靖吃的风卷残云，说在医院这两天没吃过一顿合口的饭，甚至就没好好吃过，我知道他是看着米楠的模样心情不好吃不下，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吃饱喝足的米靖打了个舒服的饱嗝，靠着椅子坐着，感觉不想动的样子。 “是不是没睡醒啊，要不再去睡会儿？”我试探着问他。 “不睡了，待会儿该去医院了。”米靖摆摆手，“你晚上早点儿睡。” “那你今晚还回来吗？”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回来。”米靖撇撇嘴，“姓赵的说他明天要去公司，今晚我得在那守着我姐。” “哦。”我点了点头，米靖还在生赵之源的气，否则不会称他为姓赵的。在我看来，赵之源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他要去公司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全都守着米楠坐吃山空，不过我可不敢再在米靖面前提起他，米靖这才刚刚对我好起来，再不能给我们自己找事了。 米靖在家又待了大约半个小时，换了衣服洗了个澡才出门了，他走了之后这房子忽然间又变得特别空旷，我把剩下的菜放进冰箱，洗了碗碟，又开始无所事事。 我开始考虑，过段时间我是不是也该去找份工作，一来不会总在家里闲的发慌，二来也能帮米靖减轻一些生活负担，不过还是要看米楠的情况如果，米楠如果醒了，我肯定得去医院照顾她，护工什么的再专业，总是不及自己人仔细。 大约是下午陪着米靖睡了一觉的缘故，晚上我看韩剧看到快一点还没有半点儿睡意，关了电脑洗漱躺下，硬是逼着自己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我的眼皮开始跳个不停，带上眼罩也一样，我开始发慌，想着该不会是米楠出什么事了吧。我立刻起身开灯，给米靖打电话，手机通着的，可是电话没人接，我再打，依然没人接。 是我胡思乱想了，其实米靖这会儿睡着了，米楠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恶化？ 我捏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却总是安不下心来，最后，我咬了下牙，给赵之源发了条短信。我用寒暄式的口气问他，米楠怎么样了，他这两天回去休息了没有。 赵之源很快回复了短信，他说米楠刚刚又进了抢救室，他和米靖都在这守着，还交待说让我不用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的浓烈起来。 我很想立刻到医院去看看情况，可是米靖刚才没有接我电话啊，如果我去了，岂不是告诉他我和赵之源联系了？他绝对要大发脾气。 我又给赵之源发了条短信，我说如果米楠情况稳定了，麻烦他给我来条短信说一声，赵之源没有回复，我就一直等着。 我在想米靖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米楠的情况又有变化，只是不想我跟赵之源见面么？他已经介怀赵之源到这样程度了？是不是以后过年什么的，我连小白楼都不能去了？ 我在家里走来走去，坐下又站起来，焦急的等着赵之源那边的消息，时间过的仿佛无比缓慢，每次我抬头看表，也不过只刚刚过去几分钟罢了。 终于，我的手机响了，不是短信而是电话，赵之源打来的。 “怎么样？”我顾不得别的开口就问。 “姗姗，你还没睡吧？”赵之源明知故问，“也好，你到医院来一下吧。” “嗯，我马上就来。”挂了电话我才想起也没问到底米楠怎么样了，算了，反正就要去医院，到了不是就知道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随便用手扒了几下就拎着包出了门。虽然还是九月，北方晚上温度已经不高，我并没有想起来穿外套，被冷风一吹，胳膊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半夜站在大马路上，很久不来一辆车，好不容易有辆出租停下，里面还带着一个女人，问我拼不拼车。 这会儿有车就不错了，我立刻点头钻进车子里，由于要先把那个女孩送到，然后才送我，所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我给米靖打电话，他还是不接，上去之后发现监护室里已经没人了，我只能给赵之源打电话。 “我上来接你。”赵之源说，“你在那等着别走。” 没几分钟赵之源就来了，他的模样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我们并没有交谈，他直接带着我去了一间普通病房。推开门，米靖坐在床边，握着米楠的手静静坐着，目光似乎没有焦距，米楠躺在那儿，她身上的管子仪器什么的全都没有了。 我的心脏瞬间收缩。 !! 071 包厢里那一幕 说实话，其实早在医生说出那句“情况不乐观”的时候，我潜意识里就已经认为米楠离死不远了，只是她这几天一直昏迷着，又给了我她总会好起来的错觉，而且我也希望她能好起来，我对米楠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她死了，米靖会难过，非常难过。 “老公？”我试着小声叫了下米靖，他没反应，我回头望向赵之源，他蹙着眉，眼眸低垂。 我走近米靖两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老公，别太难过了。”话说完，我忽然想起当初赵之源的父亲去世，米楠也是这么给赵之源说的，我当时还觉得她这话很没人情味，如今我才发现，原来除了这句话，我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米靖。 “我已经联系好了灵堂，天亮之后就有人来帮忙处理楠楠的后事。”赵之源沉声开口，“米靖，虽然你姐已经走了，但是你还是我弟弟，我会替她照顾你的。” 米靖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他猛地抬头看向赵之源，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都是你的错，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 赵之源摇头，“我并没有以为你会原谅我，但是逝者已逝，你姐的后事办完，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别让她走的都不安心。” 米靖的身体抖了一下，牙齿狠狠咬紧，他握着米楠手的那只手紧了紧，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赵之源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跟他出去，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米靖，还是跟他出去了。米楠走了，米靖现在又是这样模样，赵之源应该要交待我点儿什么吧。 “他今天是回家了吧。”在走廊里，赵之源低声问我。 “嗯，我下午出门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的。”我点点头，觉得赵之源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问问。”赵之源的表情很淡，“他回去了就好。” “姐夫，米靖现在这样，我怎么办呢？”我很认真的问赵之源，我不擅长安慰别人，我已经忘了当初外婆去世的时候，米靖是怎么安慰我的。况且我们俩也不一样，我对外婆的感情，远远没有他对米楠的感情深。 “不用刻意做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日子总是要继续过的，人得往前看。”赵之源拍拍我的肩膀，“米靖的脾气不太好，平时你辛苦了吧。” 我摇头说没有。米靖的脾气确实不算好，不过我并不觉得辛苦，我爱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那就好。”赵之源朝我微微笑了笑，“不管米楠在不在，我都是你们的姐夫。” “嗯。”我点头，赵之源这句话让我觉得安心，虽然我没上过班，但是我也知道米靖离开了赵之源的公司，赚钱肯定没有现在容易，更何况去了别的单位，他没了靠山，或许还会受欺负。 我只希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和米楠出事前一样，米靖疼我爱我，我们俩能继续幸福下去。可是我的期望并没有实现，米楠的丧失办完之后，米靖虽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消沉，但是他的脾气变得更冲动更暴躁了。 他会因为一个菜里放多了些酱油而不高兴，会因为一个客户的为难回到家后猛骂三字经，我给他说我想去上班，被他狠狠训了一顿，他让我乖乖在家待着，安心当家庭主妇，别胡思乱想给他添麻烦。 米靖还一度想离开赵之源的公司，连新东家都找好了，然后赵之源找他谈了话，米靖并没有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那天之后，米靖再也没提过要换工作单位的事情。 我一直记得赵之源说的话，并没有刻意去安慰米靖，只是更体贴他，更顺着他，我想他一时心情不好罢了，总有一天会好的。 赵之源对我也好像有那么些不同了，他有时候会给我发短信，不过简单的问候，或者普通的闲聊，而且这些短信都是在白天上班的时间发给我的。我一开始还出于礼貌回复一下，后来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有点儿偷偷摸摸的感觉，于是我也不再给赵之源回复短信了。之后赵之源不再频繁的发短信给我，偶尔来一条，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会群发的普通的短信。 十一月初的时候，乔苡轩忽然在这边买了房子，还盘下了一个医院附近的店面，左嘉文要工作比较忙，我就去帮着她看装修。 我觉得奇怪，之前她还说要跟她男朋友结婚的，难道她男朋友要到这边来工作？ “我们分手了。”乔苡轩面无表情的对我说，“姗姗，我现在终于懂了，没有一个男人值得你掏心掏肺，什么爱的轰轰烈烈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爱情，永远抵不过钱来的实惠。” 乔苡轩没有细说，我也没再多问，只是偶尔从她的只言片语中，隐约得知她的前男友和老板的女儿在一起了，十一长假把她叫去，和她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跟她分手。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觉得与她相比，我还是很幸运的，米靖好歹没有辜负我，我们结婚了，即便他最近对我有些冷淡，那也是因为米楠去世而情绪不好，他还是爱我的。如果我开口安慰乔苡轩，难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乔苡轩的花店在十一月底开张，房子只是简单装修，家具也买全了，她开始变得忙碌，我有时候没事做去她的花店，她也没什么时间跟我闲聊。 又到圣诞节，乔苡轩花店里的苹果卖的红火，她还送了我跟左嘉文一人一个，红彤彤的红富士被透明的包装纸装着，扎上彩带，很喜庆的感觉。我原想和米靖一起过一个温馨点儿的二人世界，结果他下午打电话给我说，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 “苦着脸干嘛呢，男人嘛，就该以事业为重。”左嘉文来安慰我，“你总比我们俩强吧，我们还没人要呢。” “你真想嫁还愁嫁不掉？”我假意白了一眼左嘉文，“追你的男人多了去了，是你要求高好不好。” “我要求不高，踏实点儿就行，别再像以前那个一样，只有嘴上说的好听。”乔苡轩叹了口气，“可是这年头，找个稳重踏实的男人，真不容易啊。” “行啦行啦，恨嫁女，小媳妇，我请你们吃火锅好不好？”左嘉文笑嘻嘻的将胳膊一左一右搭在我和乔苡轩的后颈上，“走吧，到我家去，没男人又怎么了，咱们姐妹三个自己乐呵乐呵。” 乔苡轩关了店门，我们一起去火锅店，应该是圣诞节的缘故，找了好几家都没空位，之后总算有一家排队不算多，乔苡轩说就这里吧，她走不动了，于是我们领了号，坐下等位置。 坐了没几分钟，我想去洗手间，就把包给左嘉文，自己去找洗手间，出来路过一个包厢的时候，正好有人要进去，我让了他一下，无意中看到米靖坐在里面。 他旁边有个女人，和他坐的非常近，我看到他的时候，那个女的正好夹了块肉喂给他，米靖张嘴就吃了。 门缓缓关上，米靖并没有看到我，我愣在原地，脑子里空荡荡的。 “姗姗，姗姗？”乔苡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她叫了我两声，见我没反应又碰了一下我的胳膊，“你站在这儿干嘛呢？” “啊？”我总算回过神，赶紧转身低下头，“没什么，忽然想起点儿事，我们走吧。” 匆忙间我走反了方向，乔苡轩拽了我一把，说位子在那边，我尴尬的笑了笑，与她一起到了我们的位置。 左嘉文正在点菜，问我和乔苡轩有什么要吃的，乔苡轩干脆把菜单拿过来看，我忍不住走神，想着刚才包厢里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女人是谁呢，难道米靖在外面又有别的女人了么？ !! 072 好戏上演 “姗姗？”乔苡轩碰了下我的胳膊，“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啊？”我抬起头，发现左嘉文和乔苡轩都在盯着我，有些心虚的垂下眼，“没什么。” “那就看看还要不要加菜。”乔苡轩把菜单递给我。 我假装扫了一眼，然后说不用加了，这么多菜我们能吃完就不错了。 “没关系，吃不完我们打包。”左嘉文嘿嘿一笑，“不用替我省。” 我只好又要了盘毛肚，左嘉文叫服务员拿三瓶啤酒过来，我赶紧说两瓶就行了，我不会喝酒，左嘉文不肯，“一瓶没关系啦。”左嘉文硬是让服务员拿了三瓶。 菜上的很快，火锅里的红油也已经在咕嘟嘟的翻滚，左嘉文招呼我们赶紧吃，说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她还把啤酒倒好了，杯子举起来，说我们要碰一个。 “为什么？”乔苡轩也拿起杯子，“圣诞快乐？” “为……”左嘉文想了两秒，“为没有男人的圣诞节，干杯！” 乔苡轩立刻笑开，与左嘉文碰了一下，我也随着她们一起碰了杯，左嘉文一仰脖子直接就把一杯喝完了，乔苡轩缓了一口也喝完了，我原本只是喝了一点儿，可是看她们都喝光了，不好意思浅尝辄止，硬着头皮把整杯都灌了下去。 从来没这么猛的喝过酒，这一下我眼睛就开始花了，赶紧从锅里捞了点儿东西出来，想吃些进肚子里压一压，慌忙塞了块油豆腐进嘴里，被烫的直吸冷气，左嘉文和乔苡轩看见我的模样，笑的花枝乱颤。 “放心，不跟你抢，慢点儿吃，不够再要。”左嘉文笑的快岔气，“好像平时谁虐待你，从来没吃饱一样。” 我苦笑一下，给自己倒了点儿啤酒，抿了一口没有咽下去，含在嘴里冰了会儿舌头，等着啤酒都被我含温热了，才咽进肚子。 乔苡轩和左嘉文的情绪都很高涨，吃着喝着，没一会儿一瓶啤酒已经下肚，她们俩又一人要了一瓶，然后左嘉文开始跟乔苡轩吐槽，最近追求他的一个男人有多么多么恶心，一边表现的对她深情款款，其实同时还勾搭着好几个女人。 乔苡轩听了没多久，也跟着吐槽她前男友，说这种男人最贱了，表里不一，嘴上说的好听的不得了，其实背着你做的又是另一套。 她们越聊越起劲儿，酒也喝的越快，菜倒没吃几口，我不想插话，就在一旁埋头苦吃，一边吃着一边又开始想包厢里那个女人和米靖到底什么关系。 “姗姗，你说是不是！”也没注意听她们在说什么，乔苡轩忽然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茫然的“啊？”了一声抬头看她，乔苡轩眼里已经有朦胧的醉意。 “你别打扰人姗姗吃东西。”左嘉文挥了下筷子，“人家是甜蜜幸福的小人妻，跟咱两个没人要的不一样。” “呃，是啊。”乔苡轩扁着嘴叹了口气，然后把脸靠在了我肩膀上，“姗姗，我好羡慕你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或许是听她们吐槽太久了，我也想抱怨两句，“米靖不让我出去上班，我每天在家除了做家务看电视，根本没别的事情做了，闲的快要长草。” “你这是秀恩爱！”乔苡轩坐起来，佯怒的瞪着我，“你老公把你像个宝贝一样藏在家里，生怕你在外面受委屈，你还闲没事做，我巴不得有个男人养着我，让我做全职主妇呢！” “得了吧你，就你那个性格，真让你像姗姗那样做全职主妇，不出一个月你就得闷疯了。”左嘉文白了乔苡轩一眼。 “也是。”乔苡轩点点头，又喝了口啤酒，开始在锅里找肉吃。 我有些郁闷，我没秀恩爱，我真的在家很无聊，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像米靖的老婆，而像他的老妈子，除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的圈子太小，他和我说的好多事情，我根本听不懂，于是他更没跟我聊天的兴趣，我觉得这样不好，总这么下去，肯定要影响我们的感情。 “哎？那是不是米靖啊。”左嘉文忽然抬头看一个地方，“姗姗，那是不是你老公？” “哪里哪里？”乔苡轩还没见过米靖，兴奋的四下张望。 我心里立刻开始紧张，希望左嘉文只看到了米靖一个人，千万不要有包厢里那个女的，我顺着她的目光朝那边看过去，米靖站在吧台边，正在跟服务员讲些什么。 “他应该是在跟同事吃饭吧。”我转回头坐好，并没有起身过去的打算。 “也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乔苡轩拽着我的袖子，“你老公挺帅的呀。” “就是，叫过来认识一下嘛。”左嘉文也附和道。 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朝米靖走过去。 “老公。”我在背后叫他，米靖转过身看到我，表情挺诧异。 “你在这儿干嘛？”米靖问我，他的眼神里透着些心虚。 “我跟左嘉文他们在这吃饭，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她们看到你了。”我苦笑一下。 “嗯，行啊。”米靖答应的挺痛快，跟我一起去了我们那桌，他也没坐，我给他介绍了乔苡轩，左嘉文见过了就简单问了句好，然后米靖说我们的单他过去买了，让我们吃的尽兴。 “米靖，半天不见人影，躲在着跟美女聊天呢。”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男人笑呵呵的从背后拍了下米靖的肩膀，“还三个，你吃的消么你。” “李哥，这是我老婆，林姗姗。”米靖皱了下眉头，指了指我。 “哎呦，弟妹啊。”那个被米靖称之为李哥的男人立刻朝我伸出手，“幸会幸会，早听说米靖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婚宴的时候我正好出差了没赶上，今天终于见到真容了，果然是美女啊。” 我被他说的挺不好意思，就站起来跟他握了下手，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坐呗。”李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米靖。 “李哥，不用了！”我赶紧拒绝，且不说左嘉文和乔苡轩愿不愿意跟一群陌生人坐一起吃饭，米靖肯定不希望我跟他一起进去。 “还不好意思呢。”李哥朝我笑了笑，“也行，那跟我过去喝两杯吧，米靖一直把你藏着掖着，今天也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嘛。” 我感觉这个李哥好像是故意的，他刚才就在那个包厢里，米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亲密行为，他肯定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他又坚持要让我过去露个脸，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向米靖，米靖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他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对乔苡轩和左嘉文说，不好意思了，姗姗过去坐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你们先吃。 乔苡轩和左嘉文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让开地方让我出去，那李哥就站在一边等着，好像生怕我反悔不去了似的，等着我跟米靖前面走了，他才在后面跟上来。 我心中忐忑不安，除了婚宴那天挨桌敬酒，我还从未被米靖介绍给他的同事或者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看见他们该干什么，还有那个女人，她会不会为难我或者嘲笑我，我给米靖丢人了怎么办？ 我两只手交握在身前，十指紧张的绞在一起，几步路很快走完，米靖率先推开包厢的门进去，然后侧身让我进来，包厢里有七八个人，他们看到我之后，都停下了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米靖的媳妇。”李哥一进门就笑呵呵的对所有人说，言罢他拍了把脑门，“哎呦，看我这糊涂的，又不是我媳妇，我这搀和什么呢，米靖，快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我老婆林姗姗。”米靖的语气很淡，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 我想我脸上的笑容肯定很僵，因为我实在是紧张的不行，我对大家招了招手，说你们好。 “这就是嫂子啊。”忽然一个女声响起，我循音看过去，就是那个之前给米靖喂东西吃的女人，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似乎在看我，又好像在看我旁边的米靖。 包厢里没人有说话，大家仿佛在等好戏上演。 !! 073 徐慧 米靖面色平静，指着那个女人说：“这是我搭档徐慧。” “你好。”我赶紧点头对她微笑，我以为米靖还要说点什么，结果他就直接开始挨个儿介绍桌上的人，什么张三李四王五，我根本就没记住，只是一个劲儿的微笑点头，最后他的目光落到李哥身上。 “刚见过了，你叫人李哥就行了，公司的元老了，销售部的一把手。”我应该没有看错，米靖嘴角的微笑带着点儿嘲弄的意思。 “李哥。”我礼貌的叫了一声。 “行了，大家都见过了，也介绍完了，我老婆外面还有朋友等着呢，先让她回去吧。”米靖看向桌上的人。 “那怎么行。”出声的是徐慧，“来都来了，不喝两杯再走啊，瞧不起我们不是。” “我不会喝酒。”我非常抱歉的看向大家，“实在抱歉啊，我两杯啤酒就晕了，大家尽兴，我先走了。” “别啊。”李哥一直站在我身后，见我要走，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喝不了两杯，喝一杯也行嘛，米靖，你老婆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实在不像话啊。” 我求助的看向米靖，我就没应付过这种场面，我只想立刻走人，回左嘉文和乔苡轩身边去，这李哥还有那徐慧，怎么看都来者不善，我真怕在米靖的同事面前给他丢人。 “姗姗，你就跟大家碰一杯吧。”米靖看似无意的走近我两步，拂开了李哥的手，带我到他的座位那里，给我倒了杯啤酒，小声在我耳边飞速的说了句，“意思一下就行。” 我轻轻点了下头，端起酒杯看向大家，“大家圣诞快乐，工作顺利。”说完，我咬牙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放下杯子我看向米靖，发现他正望着徐慧，眼神里有警告的意味。 “嫂子都喝了，你们还不喝？”徐慧忽然就转了态度，开始帮我说话，大家吵吵嚷嚷的说了几句恭维话，喝了点儿表示了一下，我看也差不多了，就偷偷问米靖我能走了么？ “见过了也喝完了，这下你们总该放人了吧。”米靖脸上带笑。 “嫂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文文静静的，别把人吓坏了。”徐慧半开玩笑的说了句，“都别为难人家了。” 原本满桌的人都跟我说再见了，但是李哥又不依不饶的开口，“你们俩不愧是黄金搭档啊，这一唱一和的，人来都来了，筷子都不动算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吃饭又不是吃人，怎么会吓着人呢，米靖，你说是不是？” 米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之前我过来就是这个李哥不肯放过，这会儿又不让我走，我知道米靖根本不想我多留，他一直都在忍让这个李哥，我还知道如果李哥继续这么为难下去，米靖很可能就要翻脸了。 “老公，我有点儿头晕。”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做的最机智最明知的决定，我扶着额头，半靠在米靖身上。我也不全是装的，今天一晚上前前后后我也喝了差不多一瓶啤酒了，我是真有些醉了。 “难受了？我扶你出去透透气。”米靖搂住我的肩头，抱歉的对李哥说，对不起啊，我媳妇喝多了怕是要吐，我先带她出去。 徐慧先一步把递了包湿巾给米靖，然后飞快的让开了地方，李哥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就这么被米靖半抱着出了包厢。 “老公，要不我先回去吧。”我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包厢的门，我怕我坐回去了，那李哥又跑来找茬。 “不用，你吃你的。”米靖沉着脸，“叫他声李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待会儿我们吃完了，我跟你一起走。” “嗯！”我特别开心，麻烦左嘉文她们送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和米靖一起回家再好不过了。 米靖把我送回了乔苡轩和左嘉文那边，嘱咐我别喝酒了，然后客气的拜托乔苡轩和左嘉文照顾下我，吃完了让我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米靖走后，左嘉文朝我挑了下眉毛，“我刚看那个李哥好像跟你老公过不去啊，没为难你吧。” “还好。”我苦笑了一下，“就是喝了点儿酒，我这会儿头晕。” “那要不先送你回去？”乔苡轩摸了摸我的脸，“跟发烧了似的，挺热呢。” “没事，我等米靖跟我一起回家。”我笑着摆摆手，“吃吧吃吧，咱们继续吃。” 乔苡轩和左嘉文对视一眼，同时给我飞了个白眼，说我秀恩爱没完没了，是故意刺激她们两个女光棍呢。 我嘿嘿傻乐，反正一会儿米靖要跟我一起走，不理那个什么徐慧了，我高兴，她们要说就说去吧。 我们三个人继续吃，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我胃口大开，各种胡吃海塞，感觉自己再吃下去肚皮都要撑爆了。左嘉文直笑我，说就算你老公买单，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乐意，我开心，我就想吃，我才不怕她们俩笑话我呢。 我们这顿饭大约吃了快两个小时，其实后面就不是在吃了，主要是在聊天，左嘉文在给乔苡轩出主意，说花店生意的事情，我支着脑袋在一边听，可能是吃的太饱，我有些昏昏欲睡。 “姗姗。”乔苡轩拍了我一把，“你有没有这么累啊，该不会有了吧。”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茫然的看着她，左嘉文和乔苡轩哈哈大笑，我才想明白她刚说的什么意思。 “没有，就是酒劲儿还没过去。”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哎，说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啊？”左嘉文朝我眨眼睛，“我还想当干妈呢。” “行了吧，没结婚的人也能当干妈啊？你最多就只能算姨妈，嗯，大姨妈。”乔苡轩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也转脸看我，“姗姗，你跟你老公结婚多久了，还不打算要孩子呢？你不是嫌在家无聊么，生个孩子绝对就不无聊了，忙死你。” “呃，不着急吧。”我垂下脸，其实我想要孩子的，我觉得孩子是一个家庭不可缺少的部分，是爱情的结晶，是感情的象征，可是米靖一直不想要，他说我们还年轻，这么早就要孩子影响我们二人世界，再说我们也没多少存款，生孩子很花钱的。 “早生好啊，对孩子和产妇都好，你总不想等你孩子上了小学，你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别的孩子叫你奶奶吧。”左嘉文瞪着眼睛。 “哪儿那么夸张了，我才二十三，等过了二十五再计划吧。”我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很难受，不是我不想生啊，米靖不肯要，我怎么办呢？ 这个话题结束没多久，乔苡轩和左嘉文就说吃的差不多了，该走了，我给米靖打电话，我说我们吃好了，可以走了么？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米靖给我说了一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乔苡轩和左嘉文先走了，我自己坐在那儿，服务员一直在看我，我挺不好意思，就把东西收拾了给人家腾了地方。我给米靖发了短信说我在门口等他，米靖没回，我想他肯定就快出来了，穿好衣服下了楼。 已经挺晚了，大街上的人还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玩着烟花喝着饮料从我身边路过，我站在火锅店门口不远的路灯下面，一直朝火锅店门口张望。 人来人往，时间慢慢的过去，我已经开始觉得冷，米靖却还没出来。我开始在原地跺脚搓手，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带上，看看时间，给米靖的那条短信都发出去快半小时了，该不会米靖没看见，还在火锅店里面找我呢吧。 我又给米靖打了一个，手机还没接通，我就看到米靖出来了，我按掉电话满脸开心的往他那边迎过去，却看到徐慧也紧跟着他走了出来。 我的脚步立刻被钉在了原地，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俩说话，徐慧飞快的在米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的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 !! 各位跨年愉快! 今天就是2014年最后一天啦，各位亲爱的读者们，跨年愉快呦~~ 老公要和我小小庆祝一下，今天二更放在晚上10点，三更12点之前也一定写出来，等不及的亲们明天再看，提前预祝元旦快乐，新年开心！ !! 074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免费福利 我逃走了。 趁着米靖没有看到我，我飞快的退回阴影处，转身就跑，我的眼泪还没擦干，我只想立刻离开那个地方，没有徐慧，没有别人，谁都没有。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懦弱，但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我想起多年前躲在米靖家的衣柜里，他和许佳就滚在床上，我们隔着一道薄薄的衣柜门，我捂着眼睛堵住耳朵，绝望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 原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长进，我还是只会逃，只会假装看不见，只会守着我自己构造出的虚幻的美好。 正好有辆出租车停下，里面的人下来，我立刻钻了进去，然后把手机调成震动，丢进包里。果然没过几分钟我就感觉到手机在震，但是我没接，我不想接，也不敢接，我现在无法正常的面对米靖。 我直接回了家，米靖还没回来，我进门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换了睡衣，脸都顾不上洗就钻进了被窝。我一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是我根本毫无睡意。 几乎是我刚把自己用被子包裹好，米靖就进门了，我听到他在玄关换拖鞋，然后走进卧室，我直到他就站在床边看我，我一动不动的把脸窝在枕头里，整个人缩在一起，背对着米靖。 米靖绕到床这边，然后低头亲了一下我的脸，我没敢动，呼吸都停滞着，生怕他感觉出我在装睡。还好米靖没有察觉，他替我掖了下被角，然后去洗澡了。 卫生间的门关上的刹那，我长呼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缩疼了。 我大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这一呆就到了米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我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我想等米靖睡了就好了。 米靖确实是关了灯准备睡的样子，可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我的身体不可控制的一僵。米靖肯定感觉到了，但是他居然没挑破，依然抱着我，脸贴在我的后颈。 “姗姗，我知道你没睡，刚才就发现了，你的脸还是凉的，根本是回家没多久。”米靖好像在自言自语，我没接话，主要是我不知道接什么话。 “你看见了，对吧。”米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难过了就躲起来，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样我都特别内疚。” 我咬住了嘴唇，鼻尖有些发酸，他内疚吗，如果他真的内疚，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事？ “我跟徐慧其实没什么，我们是搭档，你知道在外面应酬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推不过去，我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米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良久，他才扳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姗姗，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没有了姐姐，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最重要，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变。”黑暗中，米靖的眼睛幽然深邃，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 075 我知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老公，我是不是不够好？”我咬着嘴唇，轻声的问他。我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如果我足够好，米靖为什么还会找别的女人呢？ “不是你不好，你很好。”米靖双手捧住我的脸，“姗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我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帮手。” 靠得住？有身体的关系所以才靠得住么？难道别的搭档也是这样么？ 见我不语，米靖重新把我抱紧，他说：“姗姗，在我心里，你是妻子的最佳人选，无论如何我都是不离开你的，你放心，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米靖的话好像是催眠，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无条件的相信，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没有伤怀过，我想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即便我知道米靖和别的女人有关系，我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只知道我离不开他，而他却不一定非我不可，从一开始我就将我们俩的地位放在了一个不对等的面上，所以我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那天我又一次轻易的原谅了米靖，或者不能说原谅，我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觉得米靖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工作上的事情我没法帮助他，徐慧作为他的搭档，对他来讲肯定是很重要的，只要他们别闹得太过分，我可以忍。 米靖的正牌妻子这个名分，对我来说胜过一切，他给我一生一世的承诺，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就是我这么没底线没原则的态度，使得米靖越来越放肆，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是古代大户人家失了宠的正妻，讨我丈夫喜欢的却是那些有能耐有心机的小妾，好在我的丈夫还肯继续和我维持夫妻关系，我勤勤恳恳伺候他，他面对我的时候也大都温柔相待，即便知道这幸福是种假象，我却依然不愿撒手。 在外人眼里，我的生活可谓惬意无比，我不需要辛辛苦苦的上班，每天做点儿简单的家务就能舒舒服服的过活，乔苡轩和左嘉文不止一次说羡慕我，我每次都微笑不说话。我的秘密不想告诉别人，她们觉得我过的好就行，我也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骗自己。 那一年的新年，米靖和我两个人在家吃年夜饭，我们在年初一的时候提了礼物去小白楼，客客气气的和赵之源坐在一个桌子上吃了顿饭，下午就起身告辞，并没有像往年那样留宿。 我知道是因为米楠不在了，米靖不免与赵之源疏远，或许现在对米靖来说，赵之源不过就是他的老板，他的上司，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我和米靖还有些衣物留在小白楼，我问米靖要不要取回来，米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还是放在那边吧。虽然我不明白米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我没反对，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年初三的早上，赵之源给米靖打电话，说老太太想我了，想让他带我一起与赵之源去他母亲家里拜年。 米靖没有拒绝，当下我们俩就收拾妥当去了小白楼，赵之源已经在等我们，我们甚至没有多说两句话，赵之源就直接开车带着我们一起往他母亲那里去了。 “姗姗啊，你可来了。”老太太一见我就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们好久没见了，她的精神看上去不错，只是人有些瘦，脸上的血气也不是很足的模样。 “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儿来看您的。”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自打跟米靖结婚之后，我就没上老太太这边来过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太太笑呵呵的点头，“我也是一个人，以后你要是闲得慌，就来陪我说说话。” “好，一定。”我点头。 老太太拉着我坐下，然后对我嘘寒问暖的，赵之源偶尔也插两句，只有米靖在一边闷头喝茶，感觉好像他是个外人。 我们聊着聊着，老太太就提到了孩子的事情，她说趁年轻让我早点儿生孩子，我总不能说米靖不想要，只能用搪塞左嘉文和乔苡轩的借口，来搪塞老太太。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这样不着急。”老太太的情绪忽然就伤感起来，“你看从前米楠就是不着急，现在人走了，也没给之源留下个孩子，唉。”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赵之源也沉默着，米靖更是一言不发，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且安静的让人觉得心里发虚。 “大过年的，不提这些伤心事了。”最后还是老太太自己想通了，先打破了这份静默，“之源啊，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米楠不在了我知道你心里头难受，但是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总不能无后吧。” “妈，这事不急，等米楠周年过了再说吧。”赵之源的语气很淡。 赵之源这句话出口，让我以为是他对米楠的感情深，所以才会这么说，我们也好久没联系了，我想他对我的那点儿想法应该也淡了，只是我还避讳着，不敢跟他有交际。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老太太说我来准备午饭，我想老太太喜欢吃我的做的东西，今天就多做点儿。 老太太很高兴，还随着我去了厨房，说要给我打下手，我让她去休息和赵之源聊聊天她也不肯，关上门才悄悄告诉我，她专门来厨房，想跟我说说私房话。 “你跟米靖过的咋样？”老太太一边剥蒜一边问我，“姗姗啊，米靖这孩子我也知道，他花花肠子多，你可得把他看紧点儿。” “我知道。”我笑的有些尴尬，索性不去看老太太，继续淘米，“米靖对我很好的。” “你这丫头心肠软，可不能让人随便说两句话哄哄，就以为是对你好了。”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看你呀，太顺着米靖了，我前段时间才听之源说，米楠住院的时候，他还骂你来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怎么赵之源还记着，他记着也就罢了，干嘛说给老太太呀。 “姐姐那时候情况不好，米靖心里难受，我能理解。”我笑着看向老太太，“我们是夫妻嘛，牙齿都会咬着舌头，两个人在一起，哪儿有不吵架拌嘴的。” “就属你能惯着他。”老太太白我一眼，“他跟你结婚前闹出的那些事，我也不是知道，好在这两年倒没听说他再跟什么野女人有纠缠，我跟你说，以前你们没结婚就罢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翻过去，得把他管严实了。” “知道了。”我笑着点头，心里涩涩的。米靖可谓是风流名声在外，但是我真的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女人，何况我也压根管不住他，我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告诉老太太，我知道他跟那个徐慧关系不单纯，但是我不想管，恐怕老太太会以为我疯了吧。 我也没让老太太在厨房多待，又剥了两根葱，我就硬是把她扶回客厅去了，我实在不想跟她继续谈论我和米靖的婚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醒我看紧米靖，就让我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甩在脑后，让我继续觉得自己很幸福，这样难道不好么？ 饭菜做好上桌，老太太吃的很开心，吃的多了话就少了，我心里也算舒了口气，我多害怕她给米靖上课，害怕她提起生孩子，米靖挺多了肯定会不耐烦，他不开心在这不会表现出来，可是回家之后呢？ 吃完饭，我要去洗碗，老太太无论如何不让我做了，她说我过门就是客，让客人做饭已经够可以了，哪儿能连碗都让我洗。 于是赵之源就说他去洗碗，我帮着把碗筷收去厨房，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赵之源横移一步拦住了我，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关上了厨房的门。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米靖就在外面的客厅，他这样难道不怕米靖怀疑么？ “姗姗，你知道徐慧这个人么？”赵之源看着我的眼睛，“别说你没印象，我知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 076 我有话对你说 仔细回想一下，从我认识米靖那年开始，其实米靖就从来没有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只与我一个人厮守，他对我再好，背着我的时候，也一样会与其他女人暧昧，赵之源一直都清楚，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问过我。 我有些慌张，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我低声对赵之源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说什么？”赵之源握住我的肩膀，逼着我抬头与他对视，“米靖是我弟弟，你是我弟媳，怎么叫与我无关？” “你真的当我只是弟媳么？”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狠狠盯着赵之源的眼睛，“我不需要别人关心我的婚姻，尤其是你！” 赵之源身体一震，松开了双手，“对不起，我逾矩了，但是姗姗，我想让你知道，米靖怎么样我根本不想管，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只要你能跟我保持距离，我想我会更幸福。”我毫不客气的看着赵之源，“麻烦你让让，我不想米靖误会我。” 赵之源侧过身子，我开门走了出去，米靖刚点了支烟吸着，脸上的表情和平时并无二致，我想他应该没有疑心我。 我又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期间赵之源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把米靖叫去了里间，我心里有些不安，我很怕赵之源向米靖提说徐慧的事情，我不明白，我才是当事人，我都不想管的事情，为什么他们非要操那个闲心。 不过米靖出来的时候，表情显得很愉快，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看来赵之源并没有多嘴，我只想安静的过我的日子，别人可再也别给我找事了。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米靖一回到家，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了，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没由来的心情烦躁，可能有点儿上火。然后他在家待了没有十分钟，就又起身了，说他要去同事家拜年。 “哦，那你晚上几点回来？”米靖没说让我一起去，况且我也不喜欢应酬。 “不知道，可能会在那边打牌，晚上或许不回来。”米靖一边穿鞋一边说，并没有看我。 “哦。”我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晚上不用等我了，先睡吧，我就算回来也肯定晚了。”米靖拉好大衣，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走了，记得锁好门。” 米靖走了之后，我闲着没事做，平时他不在家我也很无聊，但是今天尤其感觉严重，我在家里转了好多圈，总觉得米靖心情变坏和赵之源有脱不开的关系，犹豫了一会儿，我给赵之源打了电话。 “姗姗？”赵之源很快就接了，语气有些惊喜的意思，但是立刻又变得严肃，“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跟米靖今天说什么了。”我开门见山。 “只是工作上的事情。”赵之源回答。 “真的？”我不信，工作上的事情，干嘛上班的时候不说，非要这时候说。 “是的，我说过年之后给他升职，原来销售部的总经理要调走。”赵之源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沉默了，赵之源要给米靖升职，这是好事啊，那米靖不高兴就应该与赵之源无关喽？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劲呢。 “销售部原来的总经理是不是李哥？”我对李哥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那天见到的那些人，我只记住了他和徐慧。 “是的，就是他。”赵之源回答，“姗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徐慧我会调去其他部门。” 我一下就明白了，果然我的预感没有错，赵之源为了让米靖和徐慧拉开距离，所以特意升了米靖的职。赵之源的心思，米靖肯定猜到了，所以他才不高兴。 “你为什么这么爱管闲事呢！”我很生气，大声的对赵之源吼，“你不要打着什么为我好的幌子，你以为你那些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吗，赵之源，我以前很敬重你的，可是现在我讨厌你了，你知道吗，讨厌！” 说完，我用力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调成静音扣在了茶几上，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我开始生闷气，气米靖，气赵之源，也气我自己。我觉得米靖今天晚上可能根本不是拜年去了，他就是去了徐慧那里，他因为赵之源而不想看到我，他去找他的情人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也觉得自己好委屈，天下有那么多女人，赵之源为什么不去喜欢，偏偏要喜欢我呢！他的关心，他的好意，根本就是在给我找麻烦呀！ 我蜷起双腿，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觉得特别孤单，特别难受，我默默的流着眼泪，想着今晚米靖或许会留宿在徐慧那里，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撕裂般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敲门，我以为是米靖回来了，抹干净脸满心欢喜的跑到门口，开门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米靖回家肯定是自己开门，不会敲门的啊。 “谁？”我边问着，边从猫眼看出去，赵之源站在门外，眉头皱着。 我心里一紧，他怎么来了，难道他就不怕米靖在家吗？不对不对，他或许就是来找米靖的呢，我摇了摇头。 “姗姗，开门。”赵之源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足够我听到了，“我一直站在门外，邻里看到恐怕会说闲话的。” 我慌了，立刻就把门打开，赵之源进来之后我才法决不妥，米靖不在，我让他进来，一会儿米靖如果回来，看到我们俩单独在一起，岂不是更糟糕？ “你来干什么，米靖不在家。”我没关门，就站在玄关看着赵之源。 “我知道他不在，他在的话，你之前不可能那么给我打电话。”赵之源说完，苦笑了一下，“你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你知道他不在你还来。”我有些生气的看着赵之源，“请你走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我是一个那么懦弱的人，胆子小怕生事，为什么偏偏敢对赵之源那么说话，现在想想，或许我潜意识里早就明白自己是有恃无恐吧。 “可是我有话跟你说。”赵之源趁我不备，一把关上了门，他朝我走近了一步，我立刻向后退去。 “你有话就说，别离我那么近。”我防备的看着他，好像他会对我做什么似的。 “好，我们坐下说，我们保持距离。”赵之源点头，率先朝沙发边走。我也没把他当客人，连口水都没给他倒。 我没坐，站在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他：“要说就赶快说，说完请你立刻走。” 赵之源垂了下眼眸，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 “姗姗，我知道你从小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知道你外婆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明白米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米靖为什么要娶你，他真的像你想的那么爱你么？当然我也不是说他对你毫无感情，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你，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米靖的了解比你多，他从来就不是专情的人，你或许是他的最爱，但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唯一，一个这样的男人，作为丈夫，给你的只有一次又一次，越来越严重的伤害。” “你要知道，无论你多么爱一个人，都不能抛弃自尊，失掉底线，否则你的爱只会成为他肆无忌惮的最好理由，你首先要爱你自己，然后再去爱他。如果不是这样，将来有一天，你必然会后悔的。” 赵之源一口气说完，然后抬起脸来看我，我在他脸上看到痛心疾首，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你说完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赵之源，“那就请你离开吧。” 赵之源的脸色变得震惊无比，他直直看着我，一言不发。 !! 077 这是我的选择 “姗姗，你……”沉默半晌，还是赵之源先开口。 “你够了。”我粗暴的打断他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讲大道理了，我讨厌听你说这些，我跟米靖怎么样，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你为什么非要跑来告诉我，我其实一直都在做梦。” “我只是希望你过的好。”赵之源喃喃，似乎不能理解我的情绪。 “我过的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不需要你来品评。你觉得我自欺欺人也好，觉得我卑微没底线也罢，这是我的选择！”第一次，我在别人面前绝望的承认，我的幸福一直都是我自己构设的虚幻世界，这样**裸的撕裂心伤，让我痛苦不已。 我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流下来。 我爱米靖，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何况赵之源不也说了，我是米靖的最爱的那个，他怎么就那么确定，会不会有一天，我变成米靖唯一爱的那个呢？ 我知道米靖讨厌平淡无趣的生活，他追求刺激，喜欢享受，那是因为他还年轻，只要我一直等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会收敛他的心，他说过他爱我，永远都会爱我的。 “林姗姗。”赵之源忽然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么？哪怕将来有一天后悔，也在所不惜？” “对！”我对着赵之源怒吼，“你滚！你滚！”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赵之源点头，然后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走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和米靖的事情多嘴。” 赵之源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我总觉得他这一走，或许今后就真的不会再关心我的死活，我居然微微有些难过，可我又立刻警告自己，林姗姗，你是米靖的老婆，你要相信他，你要坚守住你们的婚姻，不能因为别人在你面前说几句话就动摇。 大门哐当一声合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双臂放声大哭，我开始恨赵之源，他为什么非要逼我承认，其实我过的并不好，我爱着的男人不过是个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可就是这个风流情种，是我的天，是我的全世界。 我哭累了，脸都洗不动，胡乱用凉水抹了几把，可能是哭的太多，我的脑袋闷闷的胀痛，我爬进被窝，盖上冰冷的棉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米靖回来了，他没有在外留宿，他还是回了家。 这大约是我今天唯一一件开心事，我想对于米靖而言，这个家还是重要的。可笑的是我从来没想过，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他已经两次被我发现出轨，这漫长的一生我该怎么忍耐寒心和煎熬。 米靖轻手轻脚的进了卫生间，很快哗啦啦的水声便传来，我感觉心中稍安，他还没洗完澡我已经沉沉睡去。 这个新年对我来说真的是全新的体验，我再一次放低了自己的底线，拒绝了赵之源的好心，我用米靖的名字画了座囚笼，然后把自己关进去，心甘情愿的继续做梦。 好在没有人再提醒我，米靖在我看不到的时候，是如何风流无状，我安心做个家庭煮妇，除了偶尔与左嘉文和乔苡轩相约聚一聚，我几乎足不出户。 乔苡轩的花店慢慢的走上了正轨，她雇了帮手，比从前空闲了一些，左嘉文依旧到处跑，常常给我们讲她在路上的艳遇，只是一直未曾觅得良人。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米靖待我一如往昔，他的亲吻和爱抚依然带着灼烧我灵魂的温度，我想如果能继续这样下去，未尝不算是种幸福。 可是米靖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七月的时候，他与一个“女客户”亲密进入酒店的事情，被左嘉文看到了。左嘉文立刻就给我打了电话，她问我，你知道米靖现在在干什么吗？ 当时我的心就一沉，假装若无其事的告诉左嘉文，米靖出差了啊，过几天才会回来呢。 “出差？”左嘉文冷笑一声，“我刚见到他跟一个女的进了酒店，眼睁睁看着他们开了房上去的，他出的哪门子差？” “你会不会看错了。”我依然沉稳，“昨天晚上我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外地呢。” “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换个女人这会儿早炸了。”左嘉文朝我吼，“你现在给他打电话，他如果接了，就有鬼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表现确实有些冷静过头，于是我赶紧说，我先挂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按掉手机，我呆呆的站在客厅，我知道左嘉文说的话，十有**是真的。虽然她和米靖并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她肯定不会认错人，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不是有把握的话，她不会打电话给我的。 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过了五分钟，我拨通了左嘉文的电话。 “我老公说他正跟客户吃饭呢。”我笑着对左嘉文说，“你肯定看错了。” “真的？”左嘉文似乎不太相信，“哎？明明是他啊。” “我骗你干嘛啊，该干嘛干嘛去吧，害我白担心。”我假作嗔怪的语气。 “看来我得配副眼镜了。”左嘉文嘿嘿笑了笑，“对不起啦，晚上请你吃饭压惊。” “好啊，来我家吧，反正米靖不在，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我咂咂嘴，其实我是怕我们又像圣诞节那天似的，在外面碰上米靖，到时候可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行，我给轩轩打个电话，晚上去你家吃饭，你别买菜了，我买了带去。”左嘉文爽快的答应。 “好，那到时候见。”我挂了电话，嘴角再也弯不起来，眼泪又想往外流。 这一次左嘉文看到了，虽然糊弄了过去，保不齐下一次还会有别人看到。我知道左嘉文是好心，纯粹的，但是她的好心与赵之源一样让我难过。 晚上左嘉文和乔苡轩来我家，左嘉文还说起这件事。 “轩轩我跟你说，我真以为我看见的是米靖，太像了。”左嘉文的表情特别夸张，“姗姗，你老公会不会有什么失散的亲弟弟之类的啊？” “什么呀。”我白了左嘉文一眼，“他妈生下他就难产死了，哪儿来的弟弟。” 左嘉文吐了下舌头，又说了句真的很像嘛，好在乔苡轩倒是没有多追问，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八月中，赵之源的公司举行周年庆，要求所有在职员工尽量携带家属出席，我搞不懂明明是公司的庆祝干嘛要带家属，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活动，但是我依然很想去。 我至今没有在米靖的公司同事面前好好露过面，我觉得作为米靖的老婆，我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米靖在外面怎么胡闹，他最终还是要回到我这里，我才是他的归宿，我希望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尤其是跟他有暧昧的女人。 米靖对于我的积极准备显得有些讶异，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我是他的家属嘛，何况这次周年庆活动是在郊外的一个度假村办的，我平时不怎么出门，他也知道我闷啊。 我可以说是盛装打扮，从箱子底翻出了蜜月旅行时，米靖给我买的那件旗袍穿上了，配了简单的首饰，头发盘起来别上花式插梳，手包也是当初配着这件衣服买的。 “会不会有点儿夸张了？”我穿上高跟鞋，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哪怕我表明身份的想法再急切，我也不能给米靖丢人啊。 “宝贝儿你好像又漂亮了。”米靖从背后搂住我的腰，眼睛里有一抹惊艳的光华，“今天去给那些单身狗好好看看，我米靖的老婆可是大美女呢，羡慕死他们。” 米靖一边说着，手却不老实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心中却暗喜，对于米靖来说，我依然魅力不减，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 078 滋味怎么样? 这个公司年庆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无趣，领导人也就是赵之源讲了些鼓励大家的话，好在不长，然后就是大家吃吃喝喝，我扫了一下大厅里的那些以家属身份被带来的女人们，果然无一不是盛装出席，我的打扮放在中间，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个大厅有个像舞台一样的台子，不算大，公司里各部门的人都有节目表演，演的怎么样先不谈，至少还是很有娱乐大众的气氛的。节目中间还穿插着各种游戏，让我想起当年在学校里的那个元旦庆祝晚会，游戏前三名还有奖励。 节目完了，游戏结束，最后是抽奖环节，一到三等奖都是主持人抽的，最后一个特等奖则是赵之源亲手来抽。 三等奖是一台空气加湿器，二等奖是电磁炉，一等奖是台豪华冰箱，我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特等奖是什么，还搞得挺神秘，说一会儿要赵之源亲自公布。 进来之前，我们每个人都被发了一张小卡片，早就告之是今晚抽奖用的，大家都好好的存放着，我对这个抽奖是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我觉得我从小到大运气就没好过，嫁给米靖那一下大约也把我积攒二十年的运气全部用光了，之后没个几十年的恢复，恐怕买刮奖卷都中不了两块钱。 果然，从三等奖抽到一等奖，每次都是号码刚念出来，就有人欢呼，这就意味着必然与我无关了。那些上台领奖的人都是特别喜庆的表情，中一等奖的那个年轻女孩，还跟男主持人狠狠拥抱了一下。 轮到特等奖了，没中奖的人只剩这最后一个机会，大家都屏息凝神，何况一等奖已经价值不菲，特等奖必然更不用说了。 赵之源念出特等奖号码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翻看自己的卡片，却久久没人回应。米靖碰了一下我的胳膊，问我的怎么不看，我说肯定不是我，说不定是中奖的那个人刚好上厕所去了。米靖坚持让我看看，我这才从手包里拿出了那个小卡片，然后我惊讶的发现，我居然中了特等奖！ 我有点儿发傻，米靖让我上去领奖，我把卡片塞给他说，“你去吧，我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人多我才不好去啊。”米靖在我耳边悄悄说，“我跟赵之源什么关系，公司里谁不知道，我要上去了，人家肯定都以为是暗箱操作。” 怎么可能是暗箱操作呢，我们进门的时候，在门口的那个桌子登记姓名，登记完就会给一张卡片，这卡片都是装在一个盒子里，给的时候对方拿一张就给我们了，号码都是乱的，至少我跟米靖就根本不连号。 但是架不住别人就是会起疑心，米靖这会儿为了避嫌也不好上去，我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从侧面的台阶走上了舞台。 舞台上的灯光很亮，站在上面几乎看不清坐的稍远的人，总算稍微缓解了我的局促，如果我看到百十号都在看我，我恐怕会紧张的发起抖来。 赵之源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显得很惊讶，他就带着一个和蔼的领导该有的微笑，将一块被红布遮起来的牌子递到了我手里。我像个傻子一样托着，将牌子立起来拿在手里，然后求助的看着赵之源。 “看来这位美丽的小姐紧张了。”男主持人打趣了一句，“如果中奖的是我，恐怕我会比她还激动啊。” 下面的人已经等不及要看什么是特等奖，脖子全都伸的老长，赵之源捏起红布的一角，然后缓缓将红布拉开，我原本还有些好奇牌子上是什么的，但是我想表现的矜持点儿，就一直没低头，而是笑着站在那，天知道我的笑容其实有多僵。 红布完全滑下去的刹那，我听到台下人的惊呼，我清楚的看到前面坐着的人羡慕的眼神，这时候主持人也惊讶的叫着，真是让人心动的大奖啊。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我嘴边，让我说获奖感言，我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牌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马尔代夫双飞七日游，下面还标明了，所有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我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那时候出国旅游还没有现在这么普遍，而且费用也高的多，我虽然没有出过国，也知道这双飞七日游绝对比那豪华冰箱要贵的多了。其实我更想要那台冰箱，出去玩也太不实惠了。 见我半晌不说话，主持人又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我大约是太高兴了。 “谢谢。”我看向赵之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特别大奖是他专门为我安排的，即便我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赵之源淡淡的笑了一下，很客气的那种，带着隐隐的疏离。 “掌声恭喜我们的幸运儿。”主持人见我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赶紧圆场，然后我拿着那牌子非常淡定的走下了舞台。 “可惜你没有办护照，否则我们下周就可以动身了。”米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兴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们真要去？”我忍不住问米靖，这可是七日游，米靖得到国庆才有那么长的假期。 “为什么不去，公款旅游这种好事也不是随便能摊上的，我们蜜月旅行也不过到华东几个地方玩了一趟，就花了两万多，马尔代夫啊，传说中美如天堂的地方，难道你不想去？”米靖眯起眼睛，笑笑的看着我，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他这笑容里，有开心的意思。 “能折现么。”我低下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跑出去玩一趟，还不如那个加湿器实惠。” “哈哈哈。”米靖大笑，这次是真正的开怀，他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姗姗，你真可爱。” “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赶紧往后缩了一下，我中了特等奖，而且明显不是公司里的员工，我早就发现有不少人在打量我，米靖这时候亲我，根本就是公开秀恩爱。 不过米靖倒完全不在乎，他说怎么了，我们是两夫妻，再秀恩爱也是合情合理。 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在度假村里玩玩，晚饭的时候再回来，有一个自助酒会。米靖拉着我出去了，这度假村里面有泳池，正是天热的时候，不少人都去游泳了。米靖说咱们也下水吧，我推诿着不想去，我不会游泳，何况我也不好意思穿泳衣。 “这么多人，跟下饺子似的，太挤了。”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人多了热闹嘛。”米靖笑呵呵的，“要不我下去了，你去喝点儿饮料，在树荫下面坐会儿？” “好。”我忙不迭的点头。米靖把钱包手机什么的给我，然后去换了泳裤，我就在离泳池边不远的树荫下面，找了个椅子坐下。 米靖年轻，长得帅气，身材也好，虽然没有夸张到有马甲线什么的，不过体型很匀称，没有什么赘肉，根本不怕露。 米靖下水前，我还朝他招了招手，他当时背对着泳池，身后有个人忽然拽了他的泳裤一下，米靖直接就朝水里倒进去了。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都已经站了起来，就在这时，米靖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完全没事的模样。 “谁干的？”米靖眯着眼睛打量他身后的人，我的目光也在他附近逡巡，然后我们俩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徐慧。 徐慧脸上带着调皮狡黠的笑容，丝毫不惧的望着米靖。 “好啊，是你！”米靖朝徐慧坏笑了一下，“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或许米靖和徐慧的关系，在他们公司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旁人已经见怪不怪，我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然后强装镇定，拿了杯饮料，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滋味怎么样？”赵之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还想继续看么？” !! 079 好好看吧 我的牙齿咬的很紧，一声不吭的直视前方，我感觉赵之源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当初他好心好意的规劝，我根本不听，如今可以算是被当众打脸，且还是我心甘情愿的，被抽完左脸抽右脸。 米靖在泳池里和一群男男女女嬉闹着，并没有注意我，更没有发现我身边站着的赵之源。 “你觉得开心吗？”我没看赵之源，愤怒几乎无法控制，我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赵之源沉默片刻，淡淡回答：“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今天也一样。” 言罢，赵之源便离去，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我的眼泪模糊的视线，我立刻低下头，从手包里抽出张纸巾，侧过脸去小心的擦了擦眼眶附近。 米靖玩的正兴起，我坐不住了，干脆起来去洗手间补了下妆，然后无所事事的在度假村里闲逛起来。 这度假村挺大，除了那泳池，还有不少地方可以走走，比如那个藤蔓密布的长长的葡萄架下面就有挺多情侣在亲密的散步。刚才吃饭的那个大厅里也并不是完全没人了，事实上人还挺多，在里面唱歌跳舞。 我就漫无目的的走，步速很慢，然后我居然又看到了赵之源，他也算会享受，在凉风习习的树荫下面，一个人闭目放松的躺在一张躺椅上面，手边有一个冰桶，里面插着两瓶啤酒。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附近并没有什么娱乐的场所，旁边就是住宿的地方，因为今天包场的缘故，里面也没住人，而且大约因为他是老板的缘故，即便有人路过看到他，也没有去扰了他的午觉。 他这里大约是整个度假村最清净之处了吧。 我没有靠近他，而是从手包里抽了张纸巾铺开，然后坐在了一个石凳上面，手支着石桌，托住脑袋打起盹。这是我结婚后养成的习惯，因为家里总是我一个人，我每天中午都会睡一会儿，一来时间过的快了，二来晚上米靖回来晚了，我也不至于困的等不住他。 在陌生的地方，钱物都装在我的手包里，我居然很快就开始犯迷糊，完全没有担心我会不会睡着之后丢了东西。我的脸慢慢从手心里滑出去，我变成半趴在石桌上，隐隐约约的我好像做了个梦，然后我就被推醒了。 “姗姗？”赵之源皱着眉头，“别在这睡，你困了就进去睡会儿。” 他朝那个住宿的小楼努了努下巴，我眨着眼睛坐起来，皱眉看他。好像我也没睡多久，太阳还在刚才的位置。 “不用了，我就是眯一会儿。”我摆摆手，脑袋还不是很清楚。 “我看你也无聊，还是去休息吧。”赵之源往后退了一步，“我让人给你开个单间，你就放心睡，米靖找你的话，我会告诉他你在哪儿的。” 我想也好，我跟他公司里的人又不熟，我也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让我自己待着挺好的，于是我点点头，对赵之源说，那谢谢你了。 赵之源领我进了那栋住宿的三层楼，可能是附近树木高大的缘故，这楼里一点儿也不热，反而有种很凉快的感觉，在一楼值班室，叫了个服务员给我开了房间门。 按理来说，赵之源该避嫌的，房间开好就该和服务员一起走，毕竟我们俩孤男寡女，这楼里除了那个一直打呵欠的服务员之外，似乎就我们俩。 “谢谢，我就睡了，不打扰你了。”我有意送客。 赵之源却没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看的我有点儿害怕。 “还有什么事吗？”我开始后悔和他到这儿来，有些慌张的低下头。 “没事。”赵之源忽然换了表情，仿佛我刚才完全看错了他的模样，“我妈最近常念叨你，有空去看看她。” “好。”我立刻答应。 “那我走了。”赵之源说完，就真的转身走了，我赶紧把门关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散开头发，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巾上了床，因为房间里并不热，我也没开空调，就这么睡下了。睡觉之前我还专门用手机定了闹铃，我怕我万一睡太晚了，赵之源又没和米靖说我在哪儿，那米靖肯定要不高兴了。 生物钟的缘故，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次我还是没睡很久，又被敲门的声音吵醒了。 “姗姗，开门。”外面的那个声音是米靖的。 “来啦！”我立刻裹着浴巾跳下床，特意看了眼，只有他一个人，才把门打开。 “你可真会找地方。”米靖笑着进来了，还穿着湿漉漉的泳裤，他的衣服就拿在手里。门刚关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搂住了我，舔吻着我的脖子，“小妖精，特意等我呢？” 虽然并不是这样的，但我还是点了头，既然米靖如此认为，他也觉得开心，何不顺他的意思？ “都洗白白啦。”米靖坏笑了一下，“等我去冲一下。” 米靖又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才放开了我，然后他脱下泳裤，就这么光着身子进了卫生间，也没关门。我把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一边的床上，泳裤拿进卫生间放在洗手池那，正准备出去，米靖忽然从背后把我抱住。 “迫不及待了？”米靖在我耳垂上咬了一下，一把就扯掉了我身上的浴巾，我感觉他坚硬的分身抵在我大腿上，灼热的亲吻密布我的后背。 我居然走神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赵之源，米靖来的超乎我想象的快，难道赵之源离开这里，就立刻去特意告诉了米靖我的下落？ 陌生的环境里，米靖似乎格外亢奋，他已经等不及到床上去，让我扶着洗手池，分开了我的双腿。 可我今天却没有什么兴致，除了配合，并没有平时那么强烈的快感，而米靖也没有过多的爱抚，所以直到他释放，我都没有太多的感觉。 之后米靖抱着我洗了洗，手上趁机占了点便宜，没带浴帽，我的头发全湿了，我在卫生间吹头发，米靖则是直接摔到了床上，点了支烟，半眯着眼睛惬意的吸着。 吹好头发，我钻进米靖怀里，枕在他胳膊上，不过我这下倒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米靖抽完烟，两手把我搂住，也没有睡，而是盯着天花板。 “姗姗，你想去马尔代夫么？”米靖没看我，语气也挺平常。 能去当然是想去的，不过我没说我想去，我侧脸望着米靖，“你决定吧，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米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他忽然笑了一下，“双飞七日游，万一抽到的是个光棍，可就尴尬了。” 我没接腔，我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明明赵之源根本没说，这奖品是刻意准备的，但是这念头总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我怀疑我是不是太自恋了，况且赵之源也不傻啊，他要喜欢我，又干嘛安排我和米靖去甜蜜旅行？ “今年我恐怕不能请那么久的假，手上有个大客户正在跟进。”米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抱歉了姗姗，以后补给你。” 我点头，心里甜丝丝的，虽然我也并没有多么喜欢出远门去玩，不过跟米靖单独出去，到一个浪漫的地方共度几日，我还是挺期待的。 可惜的是，我等了这么些年，米靖这所谓会“补给我”的旅行，却一直没有实现，他开始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我独守空房的时间与日俱增。 那天晚上的自助酒会，赵之源邀请我跳了一支舞，若不是周围的人都在看我，我实在不好推辞的太过分，我根本不会跟他跳。我并不太会跳舞，还是大学体育课学了一点点，也几乎都忘光了，踩了赵之源好几次。不过赵之源并没有介意，一直微笑着。 我生怕米靖生气，手心里全是汗，赵之源小声的在我耳边问了句，你是紧张还是热？ 我瞪了他一眼，腹诽他明知故问。赵之源的微笑却更深，不过他也没再多说话，一曲终了，我几乎是逃回了米靖的身边，后背全是汗。 果不其然，米靖黑着个脸，这时徐慧过来请米靖跳舞，于是米靖毫不犹豫的甩下我，与徐慧进了舞池。 我心里的委屈开始微微波动，鼻尖也有些酸酸的，灯光昏暗闪烁，没人注意我，我很想干脆的哭出来，可我只能忍着。 回头装作去拿饮料，正好看好赵之源向我投来目光，他面无表情，仿佛在提醒我，看吧，好好看看你的选择。 !! 080 捉奸 公司年庆之后，我有好一段时间都很消沉，有时候我会恨赵之源，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搞个年庆，让我去亲眼看米靖和徐慧是怎么暧昧的，但是我更恨自己，我觉得我伤心难过都是我自找的，谁让我爱的男人就是个花花公子呢？ 米靖因为要在年底之前搞定手上那个大客户，出差的次数不免多了几回，我独守空房的时候，忍不住想着他和徐慧这时候是不是正在酒店房间温柔缠绵呢？ 我依然守着我和米靖的婚姻，米靖说“他最爱的女人是我”这句话，成了支持我全部信仰，我只希望他的事情不要再被熟人看到，让我能把这表面的恩爱平静继续下去。 然而我的期待却还是被打破了，九月底的一天，我正在家做午饭，外面有人急急的敲门，我赶紧把火关小去开门，就看到左嘉文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外。 “你还有心情在家做饭？”左嘉文扫了一眼我身上的围裙，一把捏住我的手腕，“跟我走！” “我还开着火呢！”我急急挣脱左嘉文的手，“什么事也得让我把炉子关了啊。” 我转身快步往厨房跑，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我知道左嘉文为什么来，她肯定又是撞破了米靖的“好事”，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要来告诉我。 半熟的茄子在锅里已经失水打蔫，我知道这次可能糊弄不过去了，关了火之后，慢慢解下了围裙挂在一边。 左嘉文早就风风火火的追进厨房，一边看着我慢悠悠的做手头的事情，一边跟我说她今天为什么会来。 她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很巧的是米靖也在那个饭馆吃饭，不过米靖去的比她早，原本她想过去打个招呼，还没往那边走，就看见和米靖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夹了菜喂给米靖。米靖似乎很习惯的就吃了，左嘉文当时就感觉不对，没有过去而是重新坐下了，然后她就一直看着米靖和那个女人。 他们俩吃的姿态亲昵，如果不知道的人看见，恐怕会以为米靖和那个女人是男女朋友呢。吃完饭，那个女的挽着米靖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饭馆。左嘉文跟她朋友打了个招呼，也没说是什么事，偷偷跟着米靖他们，然后看着他们俩进了附近一家快捷酒店，立刻就来找我了。 “赶紧的，换个衣服跟我走，晚了说不定人就走了。”左嘉文焦急的催我。 我一言不发的进了卧室，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把衣服穿好，然后我还将头发梳好了，抹了些浅色的唇彩。 “拜托，大姐，我们现在是要去捉奸，你还有心情收拾打扮呢？”左嘉文满脸都是焦急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收拾一下，我不想到时候别人看到我，觉得我是个疯婆子，所以我老公才会出轨。”我淡淡的朝左嘉文笑了一下，我觉得我真挺镇定，居然还笑得出。 左嘉文愣了一下，艰难的点点头，等我一切收拾妥当，拉着我就出了家门。烈日炎炎，我心里却很平静，静的近乎冷淡，我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拒绝了左嘉文进酒店房间找他们俩的建议，就在对面一家小店坐了下来，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酒店的大门。我要了份冰的杨枝甘露，一边吃，一边往窗外看。 我没有想象过有一天被人拖来捉奸的场景，因为我下意识的回避了这种可能，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我不想自己看起来很可怜。 左嘉文倒是比我还急，一直不停的看表，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看到米靖和徐慧从酒店里走了出来。 “出来了！”左嘉文唰的站了起来，拽着我就出了小店，我却在马路这边停下了脚步，只是静静的看着米靖和徐慧。 大约是被人盯着总有感觉，况且这路也并不宽，米靖很快发现了我和左嘉文，他的脸僵了一下，徐慧顺着他的目光朝我们看来，表情一瞬间就非常尴尬，然而几乎就在一秒之后，她的嘴角开始向上翘，带着骄傲的胜利的模样，直直盯着我，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 左嘉文看看我，又看看他们，最终还是把我拖去马路对面。 “你不解释解释？”左嘉文冷笑的看着米靖，她直接无视了徐慧。 米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而我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徐慧刚想说什么，才张开嘴，只发出了一个单音，就被米靖狠狠瞪了一眼。于是徐慧的嘴巴马上闭住，有些委屈的看着米靖，眼眶开始发红。 “姗姗，我下午有个会必须开，你在家等我，我开完会就回去，行吗？”米靖的语气没有讨好的意思，就是很平常的询问，仿佛他刚才和徐慧什么都没做，他坦坦荡荡不怕被人说。 “你……”左嘉文刚想发作，被我拉了一下，我对米靖点点头，说了个“好”字，也没看徐慧，就拉着左嘉文走了。 我知道米靖还站在原地看我和左嘉文的背影，我紧紧攥着左嘉文的手，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和左嘉文说话，走出去几分钟我才站定。左嘉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无力的对她笑了一下，“回我家再说吧。” 我想左嘉文也是耐着性子到了极点，她一直都是个很直的人，今天能这样顺着我，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们打车回家，我上楼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换了家居服，然后重新进厨房系上围裙，将茄子炒熟了。左嘉文就一直跟在我身后，等到菜出锅，她终于忍不住了。 “姗姗你搞什么呢，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了？这事如果放我身上，我绝对狠狠抽那个臭婊子几个巴掌。”左嘉文一屁股坐在餐桌边。 “你也没吃好吧，我们边吃边说。”我之前已经炒了一个菜，米饭也闷好了，两个菜也算勉强凑合，我盛了两碗米饭，将筷子递给左嘉文，“吃吧，总不能生气就不吃饭，饿的还不是自己。” 左嘉文约莫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恨恨接过筷子开始扒饭，那菜好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她嚼得特别用力，腮帮子鼓鼓的。 “那个女的叫徐慧。”我一边吃，一边给左嘉文说，“她是米靖的搭档，之前见过两回，搭档么，感情好也是正常的。” “放屁！”左嘉文啪的一声将筷子扣在了桌上，“你脑子秀逗了是不是，他们俩那是感情好么，都好到一张床上去了，你居然也能忍？” “小文，你听我说完。”我勉强挤了一个笑脸给左嘉文，“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也别激动了，不要告诉轩轩。” “你准备怎么处理？”左嘉文气呼呼看着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还是要给米靖一个机会的。”我淡淡的说了句，然后又夹了筷子菜，继续吃我的饭。 左嘉文很震惊的看着我，半晌，她唰的站了起来。 “林姗姗你疯了是不是，我一直知道你性子软，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原则，这是一般事吗，这是出轨，米靖他背叛你了，你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那不然呢？”我平静的看着左嘉文，“你让我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米靖就能回心转意了？他会更烦我的。” 左嘉文一时语塞，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也得给他点颜色吧，要不，要不他更过分了，怎么办？” “所以我说我会处理的呀。”我拉了下左嘉文的胳膊，“吃饭吧。” 左嘉文郁闷的坐下了，我觉得她是被我绕晕了，放在平时，她绝对会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吼，林姗姗你傻了吧，还回心转意个屁，离婚，这必须离婚！ 好在她没说，她愣愣的坐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姗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挺有主意的人。” 我苦笑一下，没接话，我在想米靖下午回来了之后，我该怎么办呢？给他点儿颜色？我做不出来啊…… !! 081 你凭什么! 吃完饭，左嘉文唠唠叨叨的给我出了一大堆主意，比如几天不理米靖啊，比如去单位找徐慧当众骂她一顿啊，反正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靠谱的主意。 我觉得所谓给米靖些颜色，只是将他推得离我更远，我什么都不想做，我也没准备质问他什么，他在外面怎么疯怎么放肆，回头之后都能看到我在家静静守候，他会温暖会感动，会有一天懂得我的苦心。 左嘉文没坐很久就走了，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轻易放过了米靖，我微笑点头，送她出门。 我像平常一样刷锅洗碗，收拾厨房，之后在客厅打开电视，抱着抱枕盘膝坐在沙发上，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我没回头，就等着米靖进来。 米靖在门口换了鞋，然后踢踢踏踏的走到沙发边坐下，这时候我才扭头看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约莫是微笑的吧。 “姗姗，谢谢。”米靖握了我的手，“我知道你今天是给我留面子和后路的。” 我点了下头，没说话。 “以后……”米靖开始犹豫，他大约舍不得徐慧吧，我也没逼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会和徐慧了断的，你相信我，给我点儿时间，这个客户拿下之后，我立刻跟她分手。”米靖低着头没看我。 “真的吗？”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真的！”米靖抬头直视着我的脸，“我说过的，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其他人都不能和你相比。” “好。”我点头，伸手抚摸米靖的脸颊，“我知道，你最终还是会和我在一起。” 米靖的眼神有些复杂，带着挣扎和犹豫，还有些无奈和痛苦，不过他什么都没再说。我觉得既然我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我也没必要纠缠下去，死抓着这事不放。因为这样根本没意义，话说多了人会烦，然后更不想看见这个唠叨的碎嘴婆娘。 第二天左嘉文打电话给我，问我米靖什么态度，有没有认错，我微笑着告诉她，放心，一切都解决了，米靖会跟那个女人分手的。 “唉，我要是男人，也舍不得你这样的老婆啊。”左嘉文叹了口气，“只是你心里不苦吗？” “也甜啊。”我对她说，“若是一个男人，一辈子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你，你也会觉得开心吧。” 左嘉文久久未语，最后说了句，“可我大约是忍受不了背叛的，我一次机会都不可能给他，爱情是最圣洁的东西，容不得半点儿玷污。”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这就是我跟左嘉文的区别，她自立自强，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可我不一样，离开了米靖，我什么都没有，我活了二十多年甚至没有一点儿工作经验，我怀疑我一个人能不能养活我自己，或许会饿死街头吧。 之后的日子还是那么不疼不痒的过着，我照顾米靖饮食起居，偶尔去乔苡轩的花店里转转，乔苡轩说他家里一直催她相亲，她烦的要死，她还在期待一个萍水相逢之后的怦然心动。 左嘉文还是到处跑，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和以前一样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她总说感觉不对，可到底该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出来。 我有时候会去赵之源母亲那里，这个老太太让我有亲人的感觉，我陪她说话，给她做饭，我其实一直很好奇，既然她一个人，赵之源也是自己住的，为什么她不搬去和赵之源一起生活呢，可我没问，人家既然不这么做，肯定有人家的理由，我没必要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在老太太那边，不免就要碰上赵之源，我就躲着不跟他说话，他来了我就赶紧走，尽量不跟他有太多相处的时间。 新年之前米靖终于成功拿下了他的大客户，请同事们吃饭庆祝，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回来之后告诉我，他跟徐慧分手了。 我很开心，也有些难过，我不知道徐慧之后还有没有张慧李慧，但愿以后米靖能安心与我好好过日子吧。 时间过的真快，又到新年了，我们照例在年初一才去赵之源那里拜年，吃了午饭，下午准备走的时候，赵之源留了我们。 “好久没住了，今天住下吧，每天都是一个人，这么大的屋子也挺冷清的。”赵之源看着米靖。 米靖犹豫了会儿，却转头问我的意思，我巴不得离赵之源远一点儿，当然是不肯住的，米靖笑了笑，然后抱歉的对赵之源说，“我们还是回家吧，我姐不在，住在这里，我会难过。” 赵之源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再挽留，就这么放我们走了，回去的路上米靖一直很沉默，到家没多久，他就说要去同事那拜年，我不疑有他，跟他说晚上不回来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米靖点点头走了，我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各种地方台的春节晚会，看着觉得无聊，干脆关了电视去电脑上看韩剧。 我没想到会有人来，大约九点半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我一边高声问着“谁啊”，一边朝门口走，我猜测可能是左嘉文或者乔苡轩，或许她们俩一起来的，没想到拉开门，外面站着徐慧。 “你来干什么。”我皱着眉头看她，“米靖不在家，你要找他自己给他打电话去。” 我说完就要关门，徐慧却闪身钻了进来，她恨恨的瞪着我，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都是你，都是你！”徐慧扑向我，面目狰狞。 我吓得转身就跑，徐慧没来过我家，不知道玄关那里有个台阶，被绊倒了，我趁着机会冲进卧室把门反锁，心跳的噗通噗通，明明不过几步路，我却好像刚跑了个八百米，气喘吁吁的。 “你出来，你这个贱人，你出来！”徐慧啪啪的拍着门。 “你疯了吗！”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冲着门大吼了起来，“我是米靖的老婆，你跟他认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结婚了？你就是个三儿，你凭什么觉得我是贱人！” 徐慧的手停住了，我听到一声闷响，大约是她坐在了地上，过了好长时间，门外传来嘤嘤的哭泣，我有些心软，可是我又不敢开门。我焦急在卧室里转来转去，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我没法打电话给米靖。 “你不过比我早认识他几年，如果他当年遇到的是我，他肯定会跟我在一起的。”徐慧一边哭，一边在门外说着，有点儿自言自语的感觉。 “你一个家庭主妇，能为他做什么？你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吗？他在公司的多少业绩都是我帮他拿下来的，我为了订单去跟那些客户上床，我为他打胎，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 “你呢，你除了给他做饭洗衣，除了悠闲的享受他给你带来的一切，你还会干什么？如今他却为了你跟我分手，你凭什么，就凭你们早认识几年吗？” 徐慧说到后来，又开始激动，她的哭声小了，但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在对我吼。我愣愣的站在门的这一边，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些话。 我在问我自己，是的，除了照顾米靖的饮食起居，除了安静的在家守候，我到底还为米靖做了什么？我到底还为他付出了什么？ 我为什么一直在觉得委屈，明明米靖从来没有亏欠过我，如果不谈他在外面那些风流韵事，作为一个丈夫，他还有哪些地方不好吗？ 我越想脑子越乱，徐慧还在门外大吼大叫，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我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到底错在哪儿。 “就凭她从来没有没有对米靖要求过什么，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她。” 赵之源的声音忽然传来，我浑身一抖，他怎么也来了。 !! 082 拼酒 “赵，赵总。”我听到门外徐慧惊讶的喃喃，心里除了乱，还开始烦躁起来。徐慧是赵之源公司的员工，肯定是认识赵之源的，万一赵之源对我的态度过分袒护，徐慧怀疑我跟他有什么怎么办。 徐慧现在已经恨我入骨，说不定会在公司里散步我的谣言，我是不怕的，可米靖听到会怎么想呢？ 我立刻把门打开，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问赵之源：“姐夫，你怎么来也不先打个电话，米靖出去了。” 赵之源没有回答我，而是指了指门口，“大门也不关，我还以为你家出什么事了。” 我一愣，这才想起刚才徐慧进来的时候，我急着往卧室跑，根本没顾上关门。她刚才那一通吵闹，恐怕邻里上下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下可把人都丢尽了。 或许是赵之源在的缘故，徐慧也不敢放肆了，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之源掏出手机给米靖打电话，“没事就赶紧回来，你家都快闹翻天了。”言罢直接挂了电话，根本没等米靖问什么情况。 我去把大门关上了，然后回头看着赵之源和徐慧，叹了口气，我给他们倒了茶水，“过门即是客，坐吧。” 徐慧看样子是豁出去了，也不管赵之源，径自坐在了沙发上，赵之源看了看我，也坐下了。我把沙发凳拉到一边，在茶几对面坐下，我不想靠他们俩任何一个太近。 之后徐慧一言不发，虽然我不太想和赵之源说话，但是为了显得正常些，我开始跟赵之源闲话家常。 我说老太太最近精神头不错，但是脸上看着血气不足，是不是补补。赵之源回答，补品买了不少，老太太不肯好好吃，让我多哄着点儿，她肯听我的。 我没看徐慧，但是我也知道她在偷偷打量我跟赵之源，反正我们跟赵之源是亲戚大家都知道，我倒觉得说说老太太没什么大不了的。 米靖大约半小时后回家了，看着家里这阵势，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米靖沉声问徐慧，“如果是拜年的话，就免了，我家不欢迎你。” 米靖如此不给徐慧面子，我心里暗爽，徐慧脸上就挂不住了，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牙抬眼瞪向米靖。 “今天我既然来了，也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米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徐慧哪里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徐慧双拳紧握，眼里已有泪意。 米靖走到我身边，掏出跟烟点上，然后把烟盒丢在了茶几上，他悠悠吐了个烟圈，弯起嘴角看着徐慧，“我结婚了，你早就知道，我也根本没有强迫过你什么。自始至终都是你巴着我不放，如今我想通了，野花再香，不如自家老婆好，我也跟你说清楚了，你还想怎么样？” 徐慧看了一眼赵之源，似乎有些话不太敢讲。 “不用看我，作为老板，我不管你们的私事，而且这是米靖的家事，我也不会插嘴。”赵之源敛目低头，轻轻吹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根本没看徐慧。 徐慧犹豫了一秒，继续瞪着米靖，“米靖，我们搭档这几年，你有多少业绩是我帮忙拿下来的，还有马总的订单，如果不是我把那个老头子伺候的服服帖帖，这生意怎么轮的到你？如今你把我利用完了就想甩掉，你想的美！” “商场如战场，你若不能执棋就只能沦为棋子，这道理该不用我教你吧。”米靖冷笑，“再说我有跟你说过，让你陪客户上床吗，那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如今却想反过来责怪我？好像业务做成了，你没有拿提成似的。况且你自己想想，有多少男人从你身上滚过去了，你这样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我老婆？” 如果不是徐慧坐在沙发上，我想她肯定要支持不住了，米靖这话说完，她脸色苍白的摊在了那里，愣愣的盯着米靖的脸，眼泪瞬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怎么可以？”徐慧呜呜的哭了出来，“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不是的。” “别再提怀孕的事了，是不是我的孩子还不知道呢。”米靖哼了一声。 徐慧彻底崩溃了，站起来就想往米靖身上扑，可我们之间隔着茶几，况且她哪儿有米靖力气大，被米靖抓住手臂一扭，就摔回了沙发上。 “徐慧我告诉你，你敢做人家小三，就得敢承担这后果，当着我老婆的面，我也最后跟你说一次，我对你根本没什么感情，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米靖满脸都是不耐烦的表情，徐慧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站起身。 “米靖，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徐慧哭着笑了，然后不再理会我们几人，径直往门口走，她脚步虚浮，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好像下一秒就会跌倒。不过她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却没有把门关上，我听着她的脚步消失在楼梯间，抿了下嘴，过去关上了大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米靖坐在刚才徐慧坐的地方，又点着了一支烟，赵之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我坐到了米靖旁边，也一个字都不想说。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凝滞。 我觉得很疲惫，米靖的情人闹到家里来，虽然这是第一次，可找上门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米靖如此无情的抛弃她们，会不会有一天也抛弃我，虽然我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个，此时我却不敢确定，我会不会陪他到最后。 “本来一个人在家太闷了，想来找你喝喝酒，我看你现在恐怕也没心情喝了吧。”赵之源总算说了句话，打破了这让人苦闷的沉默。 “喝，为什么不喝。”米靖笑了一下，“不过家里没酒了，我去买点儿。” “我车里有，我去拿。”赵之源起身，“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喝了，今天一醉方休吧。” “好！”米靖点头。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场面，恐怕会以为米靖和赵之源的感情很好，至少也不算差，其实我知道，他们都在装，赵之源不喜欢米靖，从他偶尔那只言片语的评价中就能明白，米靖不喜欢赵之源，从他长久以来的态度中就能看出。 我不是很理解男人之间，明明相互看不顺眼，为什么还要像朋友似的坐在一起喝酒，等到赵之源和米靖酒过三巡，我终于稍稍明白了那么点儿意思。 赵之源和米靖都想压对方一头，我弄来的那三碟下酒菜，他们一个赛一个吃的快，酒也喝的一杯接一杯，他们都想把对方喝爬下，可无奈米靖一个做销售的，酒量早就练了出来，赵之源的应酬多更不用提，一瓶五粮液下去，脸色都没变。 他们俩喝着酒吃着菜，嘴还闲不住，你来我往，用玩笑一般的语气相互嘲讽挖苦，我在一边听的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俩一言不合打起来就完蛋了。 可是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米靖和赵之源仿佛最亲密的铁哥们，越是调侃越是表明感情好，一个钟头过去，又一个钟头过去，赵之源带来的酒只剩最后一瓶，大约是洋酒的关系，一直没拆。 两人已经醉眼朦胧，可谁都不肯先趴下，米靖要开那瓶芝华士，被我给拦住了。 “喝这么多了，家里也没解酒药，再喝明天要头疼了。”我拽着米靖的胳膊，“洗个脸休息吧。” “那，那怎么行。”米靖打着酒嗝，说话有些大舌头，“哪儿有带上门的酒，不喝完的道理。” 我求助的看向赵之源，他还算克制，虽然醉了，也就是靠着沙发坐着，并没有东倒西歪的模样。 “洗洗睡吧，我也该回去了。”赵之源说着，缓缓站起身，虽然他已经极力稳住，依然晃了一下。 “还回什么，喝成这样怎么开车，就住下好了。”我扶住米靖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我先把他弄卧室去，稍等帮你弄客房，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米靖脚步踉跄的跟我进了卧室，几乎是栽到了床上，我费劲的把他双腿抬上床，给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原本还想拧条热毛巾给他擦擦脸，可他进了被窝就直接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我记挂着赵之源还在客厅，也就没有多管他，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关上门出去了。 赵之源还坐在那儿，扶着额头，眉心蹙的很紧。我把被子放进小卧室，出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要不要给你泡杯浓茶解解酒，我看你挺难受的。”我问他。 “好。”赵之源点头。 我沏好茶端给他，怕他喝大了忘记，就提醒他小心烫，赵之源接过杯子，慢慢的吹着上面的浮叶，好久也没喝。 “姗姗，能不能给我煮个粥吃？”赵之源双手握着茶杯，看向我的目光，有微微的忐忑。 !! 083 你永远只能是我姐夫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米楠了，以前米楠给我说过，赵之源这回家喝粥做宵夜的习惯，还是她给养出来的，如今米楠过世也有一年多，他这喝粥的习惯，总还是保留了下来。 “煮个粥是小事，不过你还能坚持住么？”我觉得有点儿悬，米靖这会儿肯定已经睡死过去了，赵之源还能撑着眼皮跟我说话已属不易。 “我没事，以前有喝的比这还多的。”赵之源笑了笑，“我也才三十多，还不是老头子。” 我怔了怔，以前总觉得他大我十几岁，好像很大岁数了似的，现在想想，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正值巅峰呢。 我微微笑了笑，让他在这等，我去给他做吃的。 因为过年，冰箱里塞的满满当当，做什么粥材料都不缺，我想了一下，拿了两个皮蛋出来，我想煮皮蛋瘦肉粥，速度快，也不至于味道太淡。 米淘好下锅，大火煮沸转小火，慢慢搅动直到煮成浓稠的白粥，皮蛋丁和拌好的瘦肉末下锅，调味继续搅动，肉色断生，我舀了勺尝了一下，虽然做的急了点儿，味道还能凑合。 关火盛了一碗出来，我直接把粥端去了客厅，赵之源仰着脸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我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放下碗轻轻推了他一把。 “好了？”赵之源睁开眼睛，自嘲的笑了一下，“果然是上年纪了，我好像睡着了。” “刚还说自己不是老头子。”我忍不住笑出声，“吃吧，刚出锅有点儿烫呢。” 赵之源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吴妈做的就是没有这个味道。”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我先去洗漱了，锅里还有，如果不够就再添。说完我就跑去了卫生间，就留了赵之源自己在客厅吃粥，我洗漱完之后，赵之源那一碗才吃了小半，看见我出来，他抬头对我笑。 “已经第三碗了，锅里没了。”这次轮到赵之源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喜欢就吃嘛，反正专门给你做的。”我拿了新毛巾给赵之源，“这个你用，牙刷我也给你准备好了，吃完你去洗漱，我先帮你铺床去。” “姗姗！”赵之源叫了我一声，“你先等等！” “啊？”我的脚还没抬起来，又站定看他，“怎么了？” “你别忙，坐下跟我说说话吧。”赵之源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些祈求的意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我看着赵之源，虽然心里觉得稍稍为难，可我还是坐下了。我想他一个大男人，平时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也没个人能说话，其实挺可怜的。 可我真的坐下了，赵之源却又不说话了，他好像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那碗粥。 “老太太也喜欢吃粥，不过年轻人一般都不爱吃稀的，米靖就不爱吃，他嫌饿的快。”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么干坐着有些别扭，于是没话找话。 “老人嘛，肠胃不如年轻人好了，自然是喜欢吃半流食的，我只是觉得晚上喝酒多了，吃点儿粥舒服。”赵之源没看我，一口气把剩下的粥都喝完了，然后他擦了下嘴，长长舒了口气，“你煮的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别这么说，我不过会些家常的东西，你看我，除了洗衣做饭，还会什么呢。”我低了头，十指交缠着。 “已经足够了啊。”赵之源微微一笑，“我就想要一个顾家的女人，不用长得多好看，也不用会做多少事情，能在我喝多的时候给我煮碗粥，累的时候让我抱一会儿，我也别无所求。”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乔苡轩，她跟我差不多大，大学毕业，长相性格也都不错，除了不会做饭，其他都挺好的，想来结了婚肯定是个好老婆。于是我就半开玩笑的给赵之源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是我好朋友，人很好的。 赵之源的脸僵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的朋友怕是跟你一个年纪，二十多岁像你这么懂事的女孩太少了。” 我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赵之源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想找个我这样的老婆，赵之源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自己刚才这话说的不妥，可他没有矫正的意思，反而直直看着我。 “姗姗，我……”赵之源的话没说话，我立刻就打断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睡了，你也快点儿休息吧。”言罢我立刻起身，原想直接进卧室睡了，可又觉得好歹该给赵之源把床铺弄好，于是我进了小卧室。 小卧室的床是张单人床，摆在这里就没人睡过，我扫了下床单，把被子铺开，发现还没枕头，回身打算去大卧室里拿，结果差点儿撞到赵之源怀里。 “我给你拿枕头去。”我有些慌，后退了一步，想从边上绕开他。 “姗姗，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赵之源反手关上了门，我心里害怕起来，忍不住又退了两步。 “你要说什么就说，别过来。”我暗恨自己没脑子，明明知道赵之源对我有意思，早该不管那么多礼节什么的，直接去睡觉就没这么多事了。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赵之源就站在原地，完全没有靠近我意思，“姗姗，我知道你跟米靖在一起过的并不是那么好，我也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没有人可以说，以后如果你跟米靖吵架了，或者不开心，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看着你和米靖这么些年，没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我鼻尖有些发酸，是的，除了我和米靖自己以外，最了解我们俩到底怎么样的，就属赵之源了。我不需要怕被他笑话，也不需要担心跟他说什么会让米靖知道，如果要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赵之源是最好的人选。 我一直知道他喜欢我，可是这么些年来，他也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他是个君子，我根本没必要这么提防着他。 可是我依然摇了摇头，我说，我有两个好朋友，关系很好，有什么事我可以给她们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对你对我，对米靖，都好。 赵之源默默，良久才对我苦笑一下，“你知道我不求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一些。” 我也苦笑，“我知道的，可我也知道你是我姐夫，即便米楠不在了，你也是我姐夫。” 赵之源的双拳在身侧紧握，许久才缓缓放开。 “姗姗，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你姐夫了呢？”赵之源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直直看着我的眼睛。 “没有这种可能。”我立刻冷下脸，“我知道米靖不会离开我的，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他，所以，你永远只能是我姐夫。” 赵之源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头，“我知道了，你去睡吧。”说完，他侧身让开地方，我立刻像逃跑似的钻出了小卧室。 进了大卧室之后，我没开灯，直接钻进了被窝，米靖早已睡熟，发出微微的鼾声，我从背后把他搂住，可心里却有些空荡荡的。 我脑海里不断浮现赵之源看我的眼神，还有他问我的那句话。我狠狠闭着眼睛，逼自己不要想，他就是我姐夫，永远都是，除了这种关系，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我忍不住将搂着米靖的手紧了紧，把脸贴在他后背上，我告诫自己，林姗姗，无论如何，你是米靖的妻子，他虽然背叛过你，可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你，你不能总想着他的不好，他对你好的时候呢，难道你要忘了么？ 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安眠的夜晚，我想我和赵之源，恐怕都睡不好吧。 !! 084 唯一的路 如今想来，大约就是那个夜晚，宣告了赵之源由被动转为主动的开始，我懵懂无所觉，完全不知赵之源和米靖之间隐隐开始较劲。 我只是突然发现米靖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他开始忽冷忽热，对我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我，不想理我的时候好几天也不给我一个好脸色。 我觉得委屈，莫名其妙，明明我也没做什么，米靖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只能更加卖力的讨好米靖，更听话，更乖顺，更勤恳。我不需要他为我摘月亮，我只希望他对我能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好的层面上，平均一下，别太坏，我就满足了。 不知不觉的，春天过去，夏天到来，我的生活波澜不惊的过着，而米靖的花边新闻终于再一次传进我耳朵里。 这次发现的是乔苡轩，她被她妈妈逼着去相亲，跟对方吃过晚饭分手道别的时候，看到米靖和一个半醉的女人从一间酒吧出来。米靖搂着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她，一起上了出租车，用脚后跟都能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乔苡轩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肯定会大哭一场，可我只是用很平静的声音告诉乔苡轩，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挂了电话，心里有根刺扎着的感觉，尖锐的疼痛，却只有那么一小点点，并不让你觉得心碎，可也无法忽略。 那晚我坐在沙发上等米靖回家，他凌晨进门的时候，看到我还没睡，愣了一下。可他眼里居然没有心虚，就用很平常的一起问我，怎么还没睡，是不是睡不着。 “米靖，对你来说，我是什么？”我想我的勇气，大约只够支持我问出这一个问题，所以我开口就先问了。 “好好的又怎么了。”米靖皱了眉头。 “好好的。”我苦笑了一声，“你做好事，也得提防着别人看到吧。” 米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看了我几秒，走过来坐下，点了支烟吸了一大口。 “我不认识她，一夜情而已。”米靖低着头，“不对，一夜都没有。” 面对米靖的坦白，我的心却更疼。我开始想不通从前他对我坦白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心软，今天我却感觉他很无耻。 “为什么？”我对他哪儿不好吗，我无法满足他吗，他的要求我从来不曾拒绝，他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女人。 “不为什么。”米靖感觉有点儿破罐子破摔，“就是一时新鲜，过了就过了，你知道我是个男人，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 “所有男人？”我笑了，“为什么我只看到你是这样的，赵之源跟你姐结婚的时候有这样么，哪怕你姐去世了，他不也一直洁身自好？” 我熟悉的男人就这么两个，米靖和赵之源，所以我下意识的就将他拿出来做了例举，我什么都没多想，却惹恼了米靖。 “赵之源赵之源，你觉得他好你怎么不跟他啊！”米靖唰的站了起来，“你是不是早就惦记着他了，对，他比我有钱，比我成熟，对你还关心体贴，他哪儿都比我强！林姗姗你要想跟我离婚你就直说，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米靖怒目圆睁，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他狠狠瞪着我，好像我们是什么生死仇敌。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我老婆一天到晚被别人惦记着，我还不能把他怎么样，我心里什么感受吗？你就知道怪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些什么，怎么不想想赵之源做些什么！ 这些年我不让你出去上班，提心吊胆的把你藏在家里，我生怕你认识了别的男人，觉得我不好了，想离开我。结果我怎么防还是防不住赵之源，你以为他真是惦记着我姐的情分，才一直照顾着我们这么久吗，他是在觊觎你，你难道不明白！” “老，老公。”我被米靖给吓着了，不是没见过他生气，也不是没被他吼过，可我们还是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说起赵之源喜欢我这件事。 我知道自己没做对不起米靖的事情，可提起赵之源，我没法不心虚，况且米靖说的没错，作为一个男人，自己老婆被人惦记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确实是件很恼火的事情。 “我不喜欢他。”我低下头，很小声的说到，“我已经躲着他了。” “那你还提他，你知不知道我从你嘴里听到赵之源这个名字，我就觉得恶心！”米靖说完，转身就走，我觉得委屈，可我也无可奈何。 我追着米靖进了卧室，他仰面靠在床头上，眉心蹙的很紧，他的牙齿紧紧咬着，好像在忍耐什么让他极度厌恶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晃了一下他的胳膊，“老公，你别生气，我错了，我找他出来说清楚好不好？” 米靖没吭声，也没看我，眼睛一直闭着。 “老公，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我一直当他是长辈，我只爱你一个人，你别生气，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鼻尖发酸，很想哭。 米靖还是不言语，我的眼泪憋不住流了出来。 “老公，我讨厌死他了，我，我……”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真的对赵之源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外面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呢？ 米靖听见我的哭声，终于睁开眼睛看我，半晌，他叹了口气，往床里面挪了点儿，把我拉过去搂住。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米靖缓缓开口，“只是我没办法不生气，我没怪你，我只是气我自己无能为力。” 我蜷缩在米靖的胸口，眼泪不停的渗出来，在他的衣襟上染湿了一大片。我很想厌恶赵之源，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对他恨不起来，米楠去世快两年，他还这么帮衬着我和米靖，已经是仁至义尽，虽然我称不上对他多么了解，可我也明白，如果不是他，我和米靖的生活里，肯定要充斥更多不和谐的声音。 我开始讨厌我自己，从小到大我一直这么没用，除了给别人找麻烦，惹别人烦心，好像我从来没做过一件值得令人称赞的事情。我似乎一直过的很可怜，但是我这种状态，难道不是我自己活该么？ “姗姗？”米靖忽然轻声叫我。 “嗯？”我抬头看他，眼泪还在流。 “别哭了，看见你哭我心里更难受。”米靖伸手替我擦了下眼泪，“我以后会管着我自己的。” “嗯。”我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泪痕抹掉，我只想跟米靖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就让人他过去吧。 然而我想过去的事情，别人却不想轻易放过去。第二天乔苡轩和左嘉文就一起到我家来了，左嘉文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此时早就按捺不住，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骂了米靖一顿，好在米靖不在家，她骂就骂吧，不要又惹得米靖对我不高兴就好了。 “姗姗，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居然还能忍啊？”乔苡轩没左嘉文那么大脾气，只是皱着眉头，语气还算温和，“我知道你跟你老公在一起好多年了，可你总这么不计较，也确实不是个事儿啊。” “他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以后不会了。”我咬着嘴唇，低头没敢看她们俩，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可我的情况，她们也并不了解啊。 “你看你这个熊样。”左嘉文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我老公如果敢出轨，我非得把他阉了不可，你想想他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完了，还用同一双手碰你，难道你就不恶心？” 我怔了怔，以前从没想过这点，此时被左嘉文一说，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小疙瘩。可是米靖啊，我怎么会嫌弃他，他还没嫌弃我呢。 “行了小文，你也别说那么难听。”乔苡轩瞪了一眼左嘉文，转脸来继续看我，“姗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真的觉得你老公以后能不犯了么？” “我相信他。”我点头，“他答应了我的，他既然说了，以后就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如果他再犯呢？”乔苡轩继续问。 我的心抖了一下，就算他再犯，只要他说他会悔改，我恐怕还是会原谅他吧。 “唉。”乔苡轩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对他为什么能这么宽容，我想也是有原因的吧，但是你也不能不为自己着想。你现在还年轻，就算离了也能再找一个不错的，别等到将来后悔了，才发现自己连条后路都没有。”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米靖就是我唯一的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找后路啊。 !! 085 信念的动摇 左嘉文和乔苡轩都建议我出去上班，说一个女人只有先自立自强了，才能不看男人脸色，才能在家里平等的跟老公交流，钱这个东西很俗，但是偏偏人想要不俗，还就不能没钱。 我知道米靖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我就含糊过去了，或许在她们俩心里，我就是个懒的不肯打拼，只想被男人养着的米虫吧。不过她们怎么想也不要紧，只要米靖以后肯安安稳稳的对我好就行了。 但是乔苡轩说的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之源似乎从前也这么劝过我，只是我一直不肯相信，米靖真的是一个不愿收心的花花公子。我总想着等他年纪再大一点儿，更成熟稳重些了，一定会对我一心一意的，结果没有，他还是那个风流男人，他抗拒不了诱惑。 一次，两次，乔苡轩，左嘉文，甚至赵之源那边的亲戚，似乎隔几个月米靖没点儿绯闻传进我耳朵，就有些不正常似的。 我想我或许是有些麻木了吧，反正乔苡轩和左嘉文也知道米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于是我也无需再替他掩护伪装，有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乔苡轩吐吐苦水，好在乔苡轩不像左嘉文，她还是肯安慰我，让我心里舒服很多。 左嘉文在我面前骂了米靖好多次，也劝了我好多次，我始终保持着沉默，后来她放弃了，她的注意力转到了乔苡轩那边。 乔苡轩的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让她相亲，不停的介绍各色男人给她，乔苡轩相亲的频率已经远远超过米靖闹绯闻的频率，我估计她都快吐了。 好在她终于遇到了良人，一个叫周进的男人，看起来成熟稳重，身上的气息都透着踏实可靠的味道。 此时距离我跟米靖结婚已经过了快五年，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米靖开始对我疏远了，只有赵之源还保持着一直以来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我跟米靖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赵之源，可我也知道，米靖心里那个疙瘩从来就没有解开过。 乔苡轩的动作很快，跟周进处了几个月就结婚了，一开始我和左嘉文还怕她闪婚之后，会过得不开心，日子久了就知道，周进是个好男人，不像米靖那样话多，却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乔苡轩的婚后生活，虽然平平淡淡，却也还算不错。 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就要开始衰老了，左嘉文还抓着青春的尾巴不放，总是把自己打扮的非常漂亮，我却已经没了那份心思，都已经是人妻了，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呢？ 所以那年我过二十六岁生日，米靖第一次忘记了，我虽然心里失望，却也没有很在意，就约了左嘉文和乔苡轩一起吃饭。 左嘉文和乔苡轩狠狠吐槽了米靖一顿，说他不疼我，连生日都不记得，我笑了笑，没帮他说话，心里有些微微发凉。 席间赵之源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总是这样，无论年节也好，我的生日也好，他总会送来他的祝福，他已经不避忌米靖，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正大光明的打。不过我从前都是看过短信就删掉，接到电话就挂掉，他送来的礼物，我也都给他退回去。 但是今天，我接了赵之源的电话。我的圈子就这么小，我还是想要多一点的祝福，我想不过是接个电话听他说句生日快乐，我就想让我更高兴一些罢了，这总没什么错吧？ 我把手机放在耳边，也没说话，然后我听到赵之源在那边对我说，“姗姗，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今天左嘉文和乔苡轩也对我说了，可我就在听到赵之源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开始鼻尖发酸。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赵之源这些年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说没有一点儿感动，那是骗人的。 对于一份没有任何回应的付出，赵之源还坚持了这么久，我心里对他那点儿怨，早就没有了。 “谢谢。”我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赵之源恐怕没想到我会接他电话，接着就沉默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和他说，也拿着手机一声不吭。 “在哪儿呢？”赵之源总算是问了我一句，语气很平常。 “跟我朋友在外面吃饭，麦记，小时候外婆带我来过一次，现在味道还保持的不错。”我也用平常的语气跟赵之源说。 “别忘了要碗寿面。”赵之源应该是笑了，可以听出来。 “要了，还加了荷包蛋。”我也笑了，好像很久不联系的老朋友那样。 “嗯，那你吃吧，我挂了。”赵之源说。 “好，再见。”我按掉了手机，丢进包里。 原来跟赵之源通个电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我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会跟我说点儿什么，所以才如此刻意的跟他保持着距离，真的跟他说话了，他也没说什么让人尴尬的事情。 “谁啊？”左嘉文一边啃着鸡爪，一边问我。 “我姐夫。”我笑了笑。 “哦。”左嘉文也没再问，对于她和乔苡轩来说，姐夫就是个普通的亲戚，她们恐怕这辈子都猜不到，与我和米靖而言，赵之源早就不是姐夫这么简单的人了。 晚上米靖有应酬，他早就跟我说过了，所以我和左嘉文乔苡轩吃完饭，一起去ktv唱歌。从前我不是很喜欢唱歌，主要我也不好意思被人盯着，万一高音上不去多丢人。但是跟乔苡轩和左嘉文在一起这几年，我渐渐喜欢上了这项活动，反正他们俩跟我水平也差不多，谁都不会笑话谁。我们可以在包厢里尽情的跑调，尽情的发泄。 那天左嘉文点了一首蔡依林的歌，叫倒带，很伤感的调子。原本也没什么，情歌嘛，好多都是伤感的，可是左嘉文唱着唱着，我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歌词里这样写，我受够了等待，你所谓的安排，说的未来到底多久才来……一个人假日发呆，找不到人陪我看海，我在幸福的门外却一直都进不来，你累积给的伤害我是真的很难释怀……而我对你的期待，被你一次次摔坏……你的手却放不开…… 左嘉文这首歌还没唱完，我坐在角落里，眼泪已经流下来，我感觉这首歌好像就是在说我跟米靖。 我们就像这首歌里写的这样，我一直在等着他浪子回头，他一次次犯错，一次次请求我的原谅，我抱着希望等待，却不知道我渴盼的幸福哪一天才来。 包厢里的灯光很暗，左嘉文唱的投入，并没有留意我，乔苡轩在给他老公发短信，大约是说今天会晚些回家，也没发现我在无声的哭泣，我借口说要去上厕所，飞一般的跑出了包厢，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的刹那，我捂着嘴巴蹲在地上，眼泪仿佛崩溃决堤。 之前我不是还觉得，不过一个二十六岁生日，米靖不记得就不记得，不算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之前我还安慰自己，米靖的工作就是这样，应酬不断他也没辙。可是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是我给他找了太多借口，是我的纵容才让他对我越来越无所谓。 我以前那么坚定，我认为只要我一直等下去，米靖总会有一天忘记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专心对我，可今天我却开始动摇，开始迷茫，这些年我做的是不是错了？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开始震动，我吸了吸鼻子，以为是米靖打来的，心里还存了那么些期待，然而拿出手机，上面清楚的显示着赵之源的名字。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狠狠挂掉了电话，是谁说的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还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希望太多了，所以我才会这样一次次的失望，对不对？ 那天我喝醉了，左嘉文和乔苡轩把我弄回了家，米靖还没回去，她们把我放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就走了，我脑袋里一直迷迷糊糊的在想，米靖，这么多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 086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米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说他到底回来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我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醒来的时候头闷闷的疼，家里很安静，这个时间想不安静也没可能。 口渴的厉害，我爬起来倒水喝，顺手翻了下手机，里面有赵之源发来的短信，他说他买了生日礼物给我，想当面送我。 我刚想像从前那样顺手删了，手指没点到删除键，忽然犹豫了。 这几年我从没收过赵之源的礼物，主要就是怕米靖不开心，可米靖真的会注意家里多了什么吗，洗手池那的吸水垫换了快一个月他才发现，恐怕我就算收了赵之源的礼物，他也不会知道吧。 我给赵之源回了电话，我说昨天我跟朋友在玩，喝多了没看到你的短信，不好意思。赵之源连忙说不要紧，问我今天有没有空，去他家里吃午饭。 我瞅了一眼时间，想想米靖今天并没有说他中午要回来，于是我很干脆的答应了赵之源的邀请。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并不想跟赵之源怎么样，可能我是想看看米靖会不会有所反应，他会问我今天出门去了哪儿吗，如果我拿了赵之源的礼物回来，他会发现吗，会不会问这是谁送的？ 我梳洗一番，挑了件长裙，已经五月底，温度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今天阳光很好，应该不会冷吧。化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睫毛膏都干了，我愣了一会儿，回想着自己上一次化妆是什么时候，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算了，睫毛膏不涂也不会怎么样，描了两笔眉，刷了点淡淡的腮红，然后抹了点儿口红，就这么作罢了。 我还是穿了件长风衣出门，走在路上发现好多人短袖加外套，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打扮有些不合时宜，原想回家换件外套，又觉得没必要。不过是去赵之源家里吃顿便饭，搞那么隆重干什么？ 我到小白楼之前给赵之源打了电话，我以为他还没回家，其实就是告诉他一声，我马上到了。结果他说他已经到了，正在准备午饭，我去了应该就能吃了。 为什么是他自己准备午饭，吴妈呢？我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没问，到了之后才发现，家里只有赵之源一个人，吴妈并不在屋子里。 “吴妈呢？”我奇怪的问赵之源。 “家里有事，回去好几天了，下个月才来。”赵之源已经切好了水果，沏好了茶，“你坐会儿，饭就好了。” 我有些好奇，之前没听说过赵之源会做饭啊，也从来没见过他下厨，所以我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站在门边看赵之源。 他系着围裙，正在搅动锅里的汤，我凑上去看了看，就是最简单的紫菜蛋花汤。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我挺惊讶的，真的，即便是最简单的例汤，赵之源来做，我还是觉得意外，赵之源一日三餐都有吴妈做，他学这个干嘛？ “人总是要学点儿什么啊。”赵之源微微笑了笑，“一开始是因为我妈喜欢吃你煮的粥，你也不能总去给她做饭，我就想自己学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学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做饭也是门学问，我就跟他拧上了，我不信我做不出好吃的菜。” 我被赵之源逗乐了，他根本没学这必要嘛，我就给赵之源说，我看你这是太闲了，没事找事呢。 赵之源听完也没反驳，“我就是太闲了。”他点点头，“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除了工作，也没别的事情干，算是给自己找个业余爱好吧。” 他说完，稍稍舀了一点汤尝了下，皱了眉头，“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我尝尝。”我从他手里接了勺过来，也舀了点儿汤，吹了几下喝了，在嘴里细细咂摸了会儿，“你是不是在鸡蛋里放糖了？糖放的多啦。” 我笑着看向赵之源，却发现他盯着我手里的汤勺，我也低头看那汤勺，忽然反应过来，他刚用这汤勺尝过汤，我居然就这么毫不避忌的也用了，如果是米靖或者左嘉文她们那自然没问题，可他是赵之源啊。 我的脸一下就涨红了，把汤勺塞回赵之源手里，垂着眼睛故作平静的给他说，你要怕鸡蛋有腥味，放点儿料酒也可以，量别太多，放糖的话，量掌握不好汤的味道就会很奇怪。 “哦，嗯，我知道了。”赵之源也回过了神，故意咳嗽了两声，说他放糖是想提鲜味，没想到放太多了。 “那你做吧，我出去了。”我慌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心跳的特别厉害，好像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似的。 嘴巴里还有糖放多了的那个紫菜蛋花汤的味道，确实有点儿怪，但是却不止是汤的味道，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我又一时想不出来。 我就坐在那开始发呆，直到赵之源喊我吃饭，我才反应过来，坐到餐桌上我心里还有些别扭，倒是赵之源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事情，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微笑着给我说，他手艺不好，请多多包涵。 如果米靖肯给我做饭吃，别管他做的好不好吃，只要吃不死人，就算撑破肚皮我也一定吃完，可惜米靖只会煮方便面，我们结婚这几年，他连开水都没烧过了。 赵之源做的菜确实味道一般，可满桌都是我爱吃的菜，不知道是不是怕做的太咸没法入口，桌上五个菜味道都偏淡。不过我吃的很开心，我都很久没有吃过别人做的家常菜了，经常是我自己做，自己吃，有时候饭做好，米靖不回来，我一个人就没了胃口，于是新鲜出锅的菜就放到第二天变成了剩菜，第二天热起来还是一个人，吃不了几口，最后还是倒了。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特意给我做饭呢。”我吃了口香菇菜心，对赵之源微微笑了笑，从前跟外婆一起生活，也不算她专门给我做吧。 “你要不嫌我做的难吃，以后可以常来，我接我妈过来，我们一起吃。”赵之源脸上露出了些期待的笑容，饱含着压抑的激动。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该知道我不可能常到他这儿来，如果今天我想看看米靖的反应，恐怕我也不会来。 赵之源没有得到我肯定的答复，表情有点儿微微的失望，不过他也没再提这类的话，只是说如果菜不合口就别勉强自己吃，他不介意的。 我也确实没吃多少，并不是菜做的不好的缘故，只是我没有多少胃口，想起米靖，我难免有些不好受，我已经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引起他的注意了么，是不是有些太悲惨了？ 吃过饭之后，赵之源拿了个小盒子给我，说是我的生日礼物。 “晚了一天，别介意。”赵之源有些不好意思，忐忑的仿佛刚刚恋爱的青涩少年，“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只是我觉得挺好看，应该跟你挺配的吧，你看看，不喜欢的话我就拿去换。”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白金手链，款式很简单，坠了一片空心的四叶草。赵之源家的客厅光线很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照进来，手链柔柔的散发着银白色的光，确实很漂亮。 “谢谢。”我把盒子盖上，鼻尖有些酸意，米靖已经很久没有送过礼物给我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赵之源见我脸色并不好看，有些着急的问我，“不喜欢不要紧，我现在带你去换，你喜欢什么款式自己选，行吗？” 我摇头，忍不住掉了滴眼泪下来，就滴在手里的盒子上。 “赵之源，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对我好了？”我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吗，你的喜欢已经是我的心理负担，也是我和米靖之间的一道障碍。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因为你，米靖已经疏远了很久了，我不希望这样，我只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赵之源沉默了，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忽然抱住了我。 “姗姗，既然他不懂珍惜你，你就放弃他吧，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 088 姗姗，对不起 这并不是赵之源第一次拥抱我，可上一次是他父亲过世，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只想让疲惫的他稍稍休息一会儿，给他些安慰，所以我就任由他抱着。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并不是以一个亲人的身份在拥抱我，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向我告白，我心慌意乱的像是怀里揣着只调皮的兔子，呼吸都有些停滞。 我想起当初米靖在放学路上拦住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都是很镇定的，为什么赵之源会让我心里这么慌呢？ 我一把推开了赵之源，立刻朝门口冲去，赵之源并没有追我，我在玄关拿了包和风衣就跑出了他家。 我满脑子都是我已经结婚了，我是个有夫之妇，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背叛米靖，不能背叛我的婚姻。走出去好一段路，被冷风吹了一会儿，我开始回过神来。 手里还捏着赵之源送我的手链盒子，大拇指居然都有些发酸，可见刚才我是太用力了，我把盒子丢进包里，然后套上了风衣。这礼物我恐怕还是要给他退回去，但是我却不敢在面对他，我叹了口气，想起一句话，君生我未生，我们之间大约是段孽缘吧。 回家之后，我提笔给赵之源写了封信，很短，大约意思就是，我是个人妻，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努力的经营好我自己的家，很感谢你的关心和喜欢，但是请你以后把这份心思留给别人吧。 薄薄的一张信签纸，折起来放进手链盒子里，当天下午我就找快递给赵之源寄去家里了，我忐忑的在家里转来转去，怕赵之源会给我打电话，想关机，又怕米靖给我打电话我接不到。 就这么不安的过了一天，赵之源也并没有联系我，我松了口气，想来等他收到我退还的东西，也就会了却了这份心思吧。 晚饭前有人敲门，我有些紧张，很怕是赵之源来了，走到门口看了下却发现是送快递的。我最近什么都没买啊，是不是敲错门了？ “林姗姗小姐吗？”快递小哥递了一大束玫瑰花跟单给我，“麻烦签收一下。” “给我的？”我很惊讶，难道是米靖想起我昨天生日的事情，所以特地弄的惊喜？ 我飞快的签了单，把花抱进屋子里，忍不住把脸轻轻埋在花瓣之间，用力嗅了嗅，一股甜蜜的清香钻进鼻间，这还是米靖第一次送我这么大一束玫瑰花，好几十朵呢吧。我咬着嘴唇笑的特别高兴，立刻就将赵之源的事情丢在了脑后。 花束是连着一大块花泥一起包着的，在乔苡轩的花店里混迹了一段时间，我也算稍稍知道一点儿，这样花期能保持的时间长一些，也不容易枯萎打蔫，每天在花瓣上撒些水就好了。 我把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我还特意数了数，一共五十朵，不知道五十朵玫瑰是什么意思呢？ 我刚准备跑去开电脑查，开门的声音传来，是米靖到家了。 “老公！”我飞快的跑过去，搂上米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米靖也笑着看我，“买彩票中大奖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比那个高兴多了。”我看着米靖嘿嘿傻笑。 米靖在我脸上捏了一下，换了拖鞋往客厅里走，“什么事，说说，看你高兴的。”他原本一直看着我，这时候终于瞅到了茶几上的玫瑰花束。 “怎么心情这么好，还买花。”米靖的眼睛是垂下去的，瞬间就变得面无表情，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花不是他送的，难道是赵之源？ 因为赵之源已经当面送了那手链给我，所以我收到花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是他，但是我总不能给米靖说，这花可能是赵之源送的，于是我赶紧堆起笑脸，我说这是今天去乔苡轩的花店的时候，她送我的，是不是很漂亮？ “嗯，挺漂亮的。”米靖点头，然后看向我，有些怀疑的意思。 我压抑着不安抿着嘴朝他笑，希望他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好在米靖似乎是相信了我，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扫了扫玫瑰花的花瓣，“这么大一束，挺贵的吧，不过为什么是玫瑰花啊？” “啊？”对啊，乔苡轩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我一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这是乔苡轩插的，我也没问为什么，可能就是觉得好看吧。 “是么。”米靖轻轻笑了笑，低头拿出香烟来点了一支，我总觉得他那笑容里有些特别的深意，只是我也不敢多嘴再说什么，省的越描越黑。 “那个，吃饭吧。”我搓了搓手，“再放菜就凉了。” 米靖点点头，他说抽完烟就去吃，让我先去盛饭。我点头，赶紧跑进了厨房，靠在墙壁上抚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幸亏米靖被我糊弄过去了，否则真被拆穿，可不知道他得怎么生气呢。 吃过饭我在刷碗，忽然听到客厅里哗啦一声，我吓了一跳，赶忙跑去客厅看，米靖拿着我的手机脸色铁青的站在那，茶几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扫在了地上，包括那束玫瑰花。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怕是赵之源给我发短信被米靖看到了。这家伙怎么就不能安分一下呢，一定要惹得米靖跟我发脾气他才开心吗？ “老，老公。”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米靖。 “乔苡轩送的，嗯？”米靖直接将手机扔到了我脚下，用了很大的力气，我这手机是过年前刚换的智能机，根本不如当初诺基亚那种那么耐摔，米靖这一下，我的手机直接成了碎片四散崩飞。 我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米靖两步跨到地上的玫瑰花束前，用力的踩上去，一脚两脚一直不停，直到将那束花连着花泥踩了个稀烂。 “林姗姗。”米靖沉着脸看我，“以后如果要撒谎，记得先打好草稿。” 我从未见过米靖如此阴鸷的眼神，他看着我好像恨不得把我掐死，我忍不住浑身发抖，不过米靖根本没有碰我一个手指头，他扭头就走，在玄关踢掉沾满花泥和玫瑰花汁水的拖鞋，咚咚两声，震的我心里直打颤。 我知道他要走，我居然没有勇气追过去找他认错，或者挽留，直到听见他摔门离开，我才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客厅满地狼藉，刚才还盛放的玫瑰花早就被踩的不成样子，我捂着脸嘤嘤哭泣，我什么都没做，可我却什么都错了。 我也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我的腿都麻了，才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眼睛哭的酸疼，我很想直接去睡觉，把这一切都抛去脑后，可客厅不收拾，明天米靖回来了少不了又要发火，我捏着酸麻的腿拿来扫帚，一边清扫着地面，一边无声的掉眼泪。 夜如此寂静而又喧嚣，我能看到对面楼里一对夫妻在客厅里陪着孩子玩，幸福的笑容洋溢在他们的脸上，而我的家里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 我把满屋子的灯都打开，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大，好像家里很热闹似的，可即便如此，我心里的凄凉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荒草一般疯狂的生长。 我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几点，米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开门的声音弄醒了我，我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刻将身体蜷缩起来。 “姗姗，昨天是你生日。”米靖醉眼朦胧的看着我，“不对不对，十二点已经过了，前天是你生日。” 我不知道米靖这时候说这些要干什么，抱着膝盖坐在沙发的角落。 “对不起，我忘了。”米靖跌坐在我身边，伸出手臂把我搂进了怀里，“姗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 089 风暴之始 免费福利 米靖抱着我，不停的说对不起，我泪流满面，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么多年来，他每次都坦诚自己的错，可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停的给我道歉。 其实他到底对不起我什么，他恐怕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他真的是后悔的，是内疚的，可他对我的伤害，也是真实的，无法抹去的。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怕他总是这样，一次次的认错之后，继续再犯，永远不改。 我依然抱着膝盖，也没有往米靖怀里靠，只是任凭他抱着我，米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靠着我睡着了。 我没动他，也不想去床上睡，我实在累了，原想去拿条毯子来给他盖上，可米靖死死的搂着我不放手，我怕把他弄醒了，叹了口气，伸开了腿与他一起躺在沙发上。 沙发相比床来说窄太多了，我侧着身子，只要稍稍动一下就有可能掉下去，我只能紧紧抱着米靖的腰，好在米靖也把我搂的很紧，我就这么睡着了，两人都没盖东西。第二天清晨我被冻醒，米靖和我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我的胳膊早已经麻的失去了知觉。 我刚动了一下，米靖就睁开了眼睛，他皱着眉头问我几点了。 “五点半。”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去床上睡吧。” 米靖用力的眨着眼，然后坐了起来，他的衣服都还穿着，只有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踢掉了，于是他干脆就只穿着袜子进了卧室。 “你不睡了？”米靖又从卧室里出来了，“还早呢。” 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他跟我说话，我抬头看他，有些迷茫。米靖似乎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忘了他是怎么大发脾气摔东西，忘了怎么醉醺醺的搂着我跟我道歉，他都忘了，所以他的表情才这么平常。 “你睡吧，我给你做早饭。”我对他笑了笑。 米靖皱着眉头走到我旁边，忽然将我一把横抱起来，“早饭出去吃也可以，再陪我睡会儿。” 他把我放在床上，自己也钻进了被窝，伸出手臂将我抱住，腿也搭在我身上，然后他就真的继续睡了。 我已经清醒了，就是那种脑子很清醒，但是身体还有些疲劳的感觉，于是我闭上眼睛，猫在米靖怀里，想或许过几分钟我也能睡着，可是过了很久，我依然毫无睡意。 我在想赵之源昨天晚上给我发的短信里，到底有什么内容，米靖看到之后发这么大的脾气，总该不会是只有普通的问候吧。可手机已经碎了，到底说了什么我也看不到了。 我觉得我昨天不该从他家里跑掉，应该跟他好好的说清楚，希望他不要再做这种事，他就算是好心，也只会给我和米靖添乱。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赵之源其实就是故意的，我还傻傻的以为，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我不提，米靖不提，完全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其实他的玫瑰是在给米靖发出讯号，告诉米靖他赵之源已经决定要跟他争夺。 !! 089 从天堂到地狱 强烈推荐 生日之后，赵之源给我电话和短信的频率开始变高了，不过只高了一点点，他只字不提喜欢我的事情，依然就是简单的嘘寒问暖，偶尔说说老太太的情况，所以我并没有觉得烦，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米靖对我好了不到两个星期，又开始拉脸，他好像每天下班回家之后心情都很差，我想问他怎么了，但是我又怕多嘴让他更不开心，只能小心翼翼的不要招惹到他。 这种谨小慎微的日子一直过到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我想着是不是提醒一下米靖，晚上下班早点儿回家，我们小小庆祝一下，为此我还特意学了做牛排和布丁，想做烛光晚餐浪漫一下调节家里的气氛。 可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打电话，他先给我来了电话，他说晚上有应酬，会回来的晚，不用等他吃晚饭了。他的语气就跟平常一样，好像根本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从头到尾我除了“哦”一声，都来不及说第二句话。 我心里有些失落，确切的说，是失望，他今年已经忘记了我的生日，今天又忘记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不是照此下去，他连跟我结过婚，给我承诺过的那些事情，都会统统忘了呢？ 我的悲观情绪立刻占了上风，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为什么我们的婚姻却越来越无味呢？算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十年过去了，时间仿佛白驹过隙，可是我却觉得这一辈子还漫长的看不到尽头，我甚至开始担心，米靖回家的频率会不会越来越低，然后他就干脆不想回这个家了？ 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家务都做完了，我带上手套开始擦洗厨房的瓷砖墙，洗油烟机，擦玻璃，我希望疲劳能让自己暂时忘记烦恼，从前一直很有效的。 忙碌了两个多小时，我的胳膊都开始发酸，身体的疲惫让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像从前那样收拾了东西，冲个澡躺进被窝，我依然这样对自己说，睡一觉吧，睡醒之后就好了。 我确实很快睡着了，而且这一觉就睡到了黄昏，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橘红色的太阳正在沉甸甸的往西边的地平线坠下去，站在客厅可以看到灿烂的晚霞。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我根本没看是谁的，就随手接了，赵之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姗姗，你快看窗外，今天的晚霞很漂亮。”赵之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晚霞了。” “嗯，是很漂亮，我刚刚也在看。”我笑了一下，很虚弱的感觉。 赵之源不说话了，好久，他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不开心？” 是的，我不开心，大约人看到美好的事物，心情都会变好吧，可我此时满眼都是美丽的仿佛燃烧般的绚丽霞光，我想到的，却只是夕阳西坠之后，它们溶入黑夜的无奈。这些美丽的事物，都只有短暂的生命，譬如烟火，譬如朝露，我与米靖的爱情，一开始在我心里也是这世上最美妙的感情，或许也会像这晚霞一般，绚烂过了，就是黑暗。 “你在家吗？”没有听到我说话，赵之源又问我。 “嗯，在家。”我回答。 “一起吃晚饭吧。”赵之源发出邀请，“我今天忽然想吃西餐，可是一个人去太无聊了。” “西餐？”我愣了一下，“来我家吃吧，如果你不介意我才开始学，做的并不好。” “好，我带红酒来。”赵之源的声音很兴奋，“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我站在窗前发了会儿呆，心里微微有些后悔叫赵之源来家里，但是想到米靖中午的那个电话，我又想笑，来就来吧，会怎么样呢？ 我忽然起了兴致，我总归特意去学了这些东西，既然米靖不吃，那就跟赵之源分享吧，过几天还可以去左嘉文那边，叫上乔苡轩，让她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我卷了袖子系上围裙，进厨房开始处理材料，赵之源来的时候，我刚把布丁放进烤箱，听到敲门声，我去给他开门，发现他手里除了红酒之外，居然还捧了一大束鲜花。 赵之源什么都没说，只是朝我微微一笑，他的眼睛里也饱含着笑意，就是非常开心的模样。我不自觉的将进门就摆着冷面孔的米靖，拿来和他对比了一下，沮丧的发现，想起米靖，我的不开心已经多过了愉悦。 “已经开始做了？”赵之源笑着问我。 “嗯。”我点头，“不过还要等会儿才可以吃。” “不着急，你慢慢来。”赵之源换了拖鞋，把东西都放下，“你不用招呼我了，又不是外人，你去忙你的吧，我等着。” 不是外人，我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确实不是外人，我也不必那么拘谨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开心起来，我对赵之源说，那你随意，我去继续做东西了，然后就回了厨房。 煎鱼排的时候，我的嘴角都是弯着的，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做饭的时候有人等着，期待着，是一件如此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这种从心底泛出来的仿佛涟漪般微弱，却依然不可能无视的快乐，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几乎忘了是什么滋味了。 海鲜汤烧好，一切准备就绪，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关了火打算先去收拾一下餐桌，推开厨房门，却发现赵之源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他带了新的桌布来，那种西式的绣着大大的艳丽花朵，并且带镂空镶边的漂亮的桌布，烛台火光摇曳，一只玫瑰花斜放在餐盘边，银质的刀叉也已经按顺序放在了位置上。 我愣住了，我还未曾想过要如此隆重的吃一顿饭，请他来也不过是一个人太孤独太寂寞，在一个原本应该庆祝的日子，我不想一个人过。 “还算满意吗？”赵之源对我微微一笑。 从前我一直没觉得赵之源好看，在我十几岁初见他的时候，我甚至一度觉得赵之源长得有些丑，哪怕后来看久了，也不过就是普通的顺眼而已。或许是年龄大了审美有所改变的缘故，也可能是今天的光线太过暧昧，我居然觉得赵之源身上散发出一种我不曾感受过的味道，怎么说呢，好像孙红雷，第一眼看只觉得这个男人很一般，可是久了就觉得他非常有男人味。 “开瓶器在厨房，我去给你拿。”我有些脸红，转身往厨房跑，拉开抽屉，只觉得心跳的不同寻常。我深吸了几口气，从吊柜里拿了两只红酒杯出来，故作平静的回到餐桌边，将开瓶器递给了赵之源。 “坐吧，可以开始上菜了。”我笑了一下。 头盘是蔬菜沙拉，很简单的一道菜，量也不多，一人一盅海鲜汤，副菜是煎鱼排，赵之源吃的动作很优雅，而我还是习惯用筷子，只有吃牛排的时候，我使了下他带来的刀叉，以前也在外面吃过西餐，刀叉用的不熟练，我心里有些紧张，很怕在赵之源面前出丑，不过赵之源却根本没在意那些小细节，他吃的很开心，几乎不说话，偶尔与我碰下杯，微笑着抿一口红酒。 正餐过去我已经吃了七八分饱，甜点是牛奶布丁，稍微淋一点儿焦糖，布丁的香滑口感配上焦糖的浓郁甜香，仿佛热吻一般让人迷醉。 “姗姗。”赵之源一直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红酒杯，嘴角有朦胧的笑意，他的声音很轻，不过是明显的愉悦着的，“结婚周年快乐。” 我浑身一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刚才的一切好像做了场短暂的美梦，嘭的一声碎成无数泡沫。我清楚的听到，我的心里仿佛有一块什么地方裂开，轻微的疼痛逐渐蔓延，不过片刻，那种痛苦就仿佛心脏被人生生撕裂，呼吸凝滞，鲜血淋漓。 从天堂坠入地狱。 !! 090 为我争吵 我看着赵之源，泪流满面，我的结婚纪念日，老公却不回来，与我庆祝的是另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喜欢我的姐夫，多可笑，多畸形。 “姗姗，你别哭。”赵之源立刻慌了，他抽了纸巾站起来，两步跨到我身边，手忙脚乱的帮我擦眼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这个。” 不该，有什么不该的，他没错，只是我不快乐。 “米靖忘了。”我幽幽开口，“他都不记得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了，五年，是不是很长啊，长到他都忘了这事，可是比起一辈子，五年真的不算什么吧。” 赵之源没开口，又重新抽了两张纸巾，他做好了倾听者的姿态，把椅子拉到我旁边坐下，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挣脱，赵之源的掌心很热，但是干燥没有汗意，他的力度也恰到好处，并不会太紧让人觉得有束缚感，也不会太松让人觉得敷衍，舒服的温度轻柔的熨帖着我的情绪。 “你说，米靖到底还爱不爱我呢，有时候我觉得他是真的很爱我的，他怎么都不肯离开我，因为你的原因跟我生气，也是他吃醋的缘故吧。可我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好像根本不算什么，他对我发脾气的时候毫不顾忌，生气了就把我一个人甩在家里不闻不问。” “我原本是很坚定的，我总觉得我这辈子一定会和他好好在一起，我会很爱很爱他，我会无条件的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动摇了，我都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 “离婚吧。”赵之源的声音带着诱人的蛊惑，“离开他，离开之后你就是一个新的你，不用再为他烦恼，不用再管他死活，只要你离婚，什么都可以重来。” 离婚。 这两个字从我的耳朵里进入大脑，飘飘荡荡的转了几个圈，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跟米靖分开，我觉得我和米靖的血脉都已经融合在一起，我们就是彼此，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姗姗，你知道吗，你就像一株柔软的藤蔓一样，像你这样的女人，需要一个好男人来保护，来呵护。可是米靖不是一棵可以依附的大树，他总是在旁逸斜出，三心二意的对待你。他以为你离不开他，他以为你只能攀附在他身上，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上比他好的男人还有很多，至少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愣愣的看向赵之源，脑袋里乱成一片，我要离开米靖吗，我们两个人真的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步吗，我们的婚姻，难道就真的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吗？ “你们在干什么？”米靖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我还以为是我出现了幻觉，然而赵之源难看的脸色证明，我没听错，米靖是真的回家了。 “烛光晚餐啊。”米靖冷笑了一声，“林姗姗，我都还没享受过你这种待遇。” “老公。”我茫然的抬头，对上面色铁青的米靖，他的目光落在赵之源握住我的那只手上，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米靖，你还好意思用这种语气跟姗姗说话。”赵之源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给我准备的？我不过临时决定要过来，你自己看看，这样的餐桌，可能是她为我花心思弄的吗？” 我心里一颤，这餐桌明明是赵之源布置的，他这是……在帮我？ “我看你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你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吧。”赵之源冷笑一声，“做别人的丈夫做到这个份上，你到底有什么脸，还死抓着她不放。” “我的家事关你什么事！”米靖恼羞成怒的朝赵之源吼了起来，“她是我老婆，不需要你成天惦记！” “你老婆？你关心过她多少，知道她每天干什么，想什么吗，知道她为你担了多少心，吞了多少泪吗，你只知道她是你的私有物品，你除了把她圈养在家里，像只宠物一样逗着玩，你为她做了什么！”赵之源也毫不客气的用嘲讽的语气针对米靖。 “我要做什么，做了多少，不需要你来算！我告诉你赵之源，我跟姗姗怎么样，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品头论足。”米靖的眼睛已经瞪红了。 我看着他们俩，就好像两只斗鸡一般在我面前唇枪舌剑，我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居然还有男人为了我争吵。 可是他们无论怎么说，我心里却还是感觉凉凉的，我自己站了起来，没有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径自离开了餐厅。 米靖和赵之源同时停下了言语，我知道他们俩在看我，我这个时候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不想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进了小卧室，把门反锁了起来，米靖追过来气急败坏的让我开门，我不想开，钻进被子里把头蒙住，鸵鸟似的希望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了。”我听到赵之源对米靖冷语，“别以为真的非你不可。” 之后大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赵之源的声音消失在屋子里，我想他应该是走了，但是米靖也没有说话，或许他们俩都走了吧。 走吧走吧，我一个人也很好，是不是？ 小卧室的门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了，我下意识的缩紧努力的往后靠，可是小卧室的床是张单人床，我已经靠在了墙上，无路可退了。 床沿陷了下去，打火机清脆的声响听起来落寞又无奈，一只手隔着被子搭上我的腰。 “姗姗。”米靖轻柔的叫我的名字，“我刚才不是朝你吼，你别难过。” 呵呵，吼不吼什么的，我已经无所谓了，我难过的只是他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不起，我刚刚才想起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我中途就回来了，而且我还没有带礼物，我只想快点儿回来见你，我希望你别生气。”米靖的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你跟赵之源没什么，真的，我相信你，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你不会为了气我和他出轨的，你爱我，你和我一样，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爱的人，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对吗？对吗？我的脑子里回荡着米靖的问题，是吗，是吧，我确实是最爱他的女人吧，可我是不是他最爱的那个呢？为什么我现在如此不确定了呢？ “姗姗，这几个月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只是……”米靖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他的语气有些懊恼有些烦躁，他深深吸了口烟，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继续接着说。 “我感觉公司里有人故意针对我，我手上的客户这段时间流失了好多，赵之源从另外几个公司高新挖了人过来，我虽然现在还挂着销售部一把手的名头，可我知道，我现在的业绩几乎每天都在下滑。” “我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结了婚的男人，我上个月的薪水跟去年这时候比，缩水了将近一半，我心里很闷，跟你说吧，你也不懂，没法帮我，还要替我担心，我也不想和你说。” “可是不跟你说，我也没法跟别人说，我连我最亲的老婆都没法说的事，还有谁能听我说呢。姗姗，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都快三十岁了，别的男人正到意气风发的时候，我的事业却进入低谷了，而且不止这样，我还没一个知心的朋友，我明知我的上司，我的姐夫，对我老婆有歪心思，我居然没办法。” 米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又点了一支烟。 “别抽了，你抽这么多，对身体不好。”我钻出被子，从他指间，将那支刚刚点燃的香烟拿掉，按灭在一边的烟灰缸里。 “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关心我。”米靖疲惫的微笑，目光中似有泪意。 我的心，忽然就揪的生疼。 !! 三更要迟 编辑这两天请假，今天晚上来了，我跟他说了下书的事，耽误了些时间，11点肯定是写不完一章了，推迟一下，11点半左右吧。 !! 矛盾而纠结 我最爱的女人是谁？ 如果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我老婆林姗姗。或许赵之源听到这个答案会笑，是的，他肯定会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我，脸上全是冷笑，因为他才不信我爱姗姗，他会说我最爱的人只有我自己。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我从小没妈，我姐又是个很自立自强的女人，所以我没有学会温柔细腻，也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去疼爱一个女人，可是老天爷给了我足够吸引女人眼球的外表，她们像苍蝇一样黏上来，不是我的错。 从小到大我只追求过一个女人，好吧，或许也谈不上追求，就是林姗姗，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只有林姗姗是我主动去找她的，其实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儿神秘，别笑，是真的。 她每天上学放学一个人，不交朋友，脸上看起来有点儿缺少血色，存在感低的几乎没有人注意，好像什么隐士高人的子女似的。不过她是真的漂亮，只是这颗珍珠蒙了尘，多可惜啊。当我在她放学路上堵到她，告诉她我想跟她交往的时候，她居然那么容易的就答应了，让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为什么失望呢？我觉得她应该像个仙女那样，淡淡的看我一眼，然后直接不理我走掉，那样的话，我跟她在一起之后，我大约会很有成就感吧。她这么轻易的答应我，让我觉得她恐怕也是个内心深处渴望爱情的普通女孩，和我其他那些“女朋友”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我慢慢的也发现了她的特别，她很单纯，说白了就是好骗，我说什么她都信，哪怕被她撞见我跟别人怎么样，她居然都能接受我那些瞎掰扯出来的理由，我是真的该说她纯呢，还是该说她蠢呢？ 调教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的过程，还是很享受的，想象一下，一块完全没有形状的橡皮泥，在你手里变成你想要的模样，而且这感觉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能体会，尤其林姗姗还是一张白纸，真的那么白，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个过程也是很容易让人陷进去的，我那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其他的女人，都没意思了。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剩了她一个女朋友，她太乖太听话，让我舍不得放开她，哪怕后来我姐逼着我跟她结婚，我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我还是娶了她。如果换一个女人，我肯定要抗争到底的，我姐说的没错，除了姗姗，没有哪个女人能包容我这样的男人。 男人嘛，好色是正常的，如果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并不是说他道德底线有多高，而是他能力不足，有色心没色胆，或者他无法同时给几个女人花钱。偏不巧的是，我有那个胆量，也有那么点儿小钱，我还有张让女人喜欢的脸。 跟姗姗结婚之后，我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要真论起感情，除了她之外，没有哪个女人让我动心。这么说吧，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束缚的人，说我没责任感，我也承认，在我看来结婚就是道枷锁，我自然不愿意套上，不过姗姗还是可以的，其他女人，别想。 我和姗姗之间的感情，更多是种享受，她爱慕我，崇拜我，信任我，给了我作为一个男人，能从女人身上得到的全部虚荣，我也曾经因为这个沾沾自喜，并且认为她会一辈子属于我，从不担心她会爱上别人。 直到我姐亲口对我说，赵之源对她有想法，我才狠狠打了个冷战。 在我眼里，赵之源是个城府很深的男人，他少言寡语，心事谁都猜不透，包括天天跟他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我姐。而且我还知道，赵之源看上的东西，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从他做生意的手腕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个好对付的男人。 我是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之前在学校里追求她的毛头小子在我看来根本不算事，大约也是那时候，我对姗姗开始有了一股子怨气，她很无辜的承受了许多我的脾气，要怪，就怪赵之源吧。 不过即便有危机感，我也没危机几天，因为我发现姗姗对我根本就是死心塌地的，她从来没有把赵之源放在眼里过，于是我放心了，我继续我的好日子，比如跟一个眼神就会自己送上门的徐慧深度交流一下。 我姐出事的时候，我真的很受打击，我姐比我大十岁，我爸死前就不着家，我可以说是我姐带大的，如果她死了，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就没有了。那段时间我有点儿理解，为什么姗姗在她外婆去世的时候那么难过，她外婆就是个人渣，死了就死了呗，可是血缘这个东西，真的说不清，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那段时间我也多愁善感了好多，我开始觉得自己对不起姗姗，我觉得我没有好好待她，可惜还没等我想起来怎么好好对她，我姐就走了。 我姐走了我心情不好，而且想起我姐是怎么死的，我心里就开始恨起赵之源，连带着，我也怨起姗姗。 如果不是赵之源对姗姗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我姐就不会跟他吵架，不会跑出去喝酒，更不会出车祸。我心里明知姗姗是无辜的，可我就是无法不怨她，那种感觉很矛盾，很纠结。 我想过要离开赵之源的公司，想过在经济上摆脱他的控制，可是我失败了。赵之源在这行混了这么久，我只是一个手里有点儿资源的小小的客户经理，我没其他人那么肯拼命，如果换了新东家，人家瓜分完了我手里的资源，肯定就把我踢倒一边去了，绝对不会像在赵之源手底下那么滋润。 我曾经一度看见她的脸，就觉得烦躁，可是不见她，我又很想她，想的浑身都难受。我也想对她好一些，我也尝试了对她好一些，但是看到她温柔似水的模样，我又忍不住要脑补，她跟赵之源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人是不能有猜忌的，一旦开始猜忌，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姗姗第一次对我撒谎，说赵之源送的玫瑰花是乔苡轩送的。 赵之源的短信里说的很清楚，五十朵玫瑰，代表无怨无悔，他会为她守候。 我的怒气简直像火山爆发，我感觉我活了这小半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我感觉自己被带了绿帽子，我的头顶绿光闪亮，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我又一次摔门离开，只是才甩了徐慧不久，我也没地方去，只能独自去酒吧喝闷酒。 我想起之前姗姗的模样，心里又难受，其实我见不得她伤心，她伤心我也难过，我不想难过，所以我才经常发完脾气就摔门走。 喝了几杯之后，我冷静了一些，觉得今天这件事或许不能怪姗姗，肯定又是赵之源那家伙弄出来的事，好端端的送什么玫瑰花。 然后我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昨天是什么日子，啊，是姗姗的生日！就说赵之源没有借口的话，怎么可能会给姗姗送花，原来是姗姗生日，我给忘了！ 我不愿去想，昨天姗姗心里到底什么感觉，我不想给自己添堵，但是想到她已经一个人过了生日，今天又被我吓了一顿，恐怕这时候自己在家哭呢，我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我开始怪我自己，如果我能对她好一点，她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不会理那个赵之源，我知道她有多爱我。 我还是回家了，她蜷在沙发上睡着，看着就让人心疼，我给她说了很多个对不起，可是我觉得说再多对不起，也没办法弥补我给她带来的伤害。 可是赵之源就偏偏要跟我作对，他年初的时候，就开始着手从其他公司挖人，新来的副经理抢了我很多生意，我的客户也开始流失，我知道都是赵之源搞的鬼。 他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也心知肚明，他就是因为惦记姗姗，惦记我老婆！ 我每天在公司要对着赵之源，回家之后还要看姗姗一副害怕我的样子，我做什么了我让她那么怕，好像我会吃了她一样。她是我老婆，可她对我那么小心翼翼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我心里就更烦。 为了业绩，我的应酬更多，每次我晚归，其实我都在想，赵之源有没有给她打电话，他们有没有见面，姗姗对赵之源是不是开始有好感了？ 我感觉我自己都快把自己弄疯了，当我看见她跟赵之源在家烛光晚餐的时候，我差点儿就失去理智。 我的女人，和一个明知对她有歪心思的男人，在我家里，一同品尝浪漫的珠光晚餐，这算什么，我才是男主人！ !! 093 乐极生悲 这是我跟米靖结婚的第六个年头，这一年里，我明显感觉到米靖对我的态度变了好多，我要感谢赵之源，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米靖或许永远不会如此珍惜我。他甚至为我推掉了很多应酬，腾出更多时间陪伴我，十一月的时候，米靖就说圣诞节有个惊喜大礼送给我。 我很期待，今年我的生日，他带我去拍了纪念册，结婚周年，他特地请假陪我玩了一天，不知道圣诞节他又会换个什么花样呢？ “香港？”我听到米靖说要带我去旅游，我真的特别激动。 “是啊，签证一定得你自己去办，否则我肯定拿到机票再给你说，唉。”米靖满脸都是懊恼。 “谢谢老公。”我搂着米靖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谢什么啊，咱们夫妻俩，有什么好谢来谢去的。”米靖捏了下我的脸，“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我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很怕蜜枣过后就是大棒。 “姗姗，我也老大不小了，以后你就别吃药了，咱们计划一下，要个孩子吧。”米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我们结婚七年了，米靖一直不肯要孩子，我知道他所谓的怕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只是借口，他就是纯粹的不想要小孩。可是今天他终于想通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他这句话。 他肯跟我一起养育孩子，说明他的心是真的收回来了，他做了准备要跟我一起好好经营我们的家，我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忍的那些酸，吞的那些苦，都是值得的了。 我第二天就给乔苡轩和左嘉文都打了电话，我说米靖圣诞节要带我去香港玩，而且我们开始计划要小孩了。 “姗姗，不是我说，你吃避孕药的时间太久了，你最好还是等个半年再要孩子，否则药里面的激素对胎儿影响很大的。”乔苡轩因为之前备过孕，稀里哗啦的叮嘱了我一大堆事情。 我其实没听进去多少，因为我实在太激动了，只是不住的点头，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大约乔苡轩也听出我心思不在这，就笑着恭喜我，说我总算苦尽甘来了。 可是左嘉文却不这么看，她听完我的话之后，第一句居然是，“米靖是不是哪根筋抽住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我知道这些年，左嘉文对米靖的印象十分不好，她好几次劝我离婚我都不肯，后来她都懒得说我了。 “别这么说嘛，米靖今年表现一直都很好的。”我忍不住为米靖辩解。 “行了吧，你们从十六岁谈恋爱开始，算算多少年了，他才表现好了一年，要我说，没个三年五载，我反正是不会信他真的改过自新了。”左嘉文的语气很是不屑。 我有点儿不太高兴，米靖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老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米靖变好了，她难道不该为我高兴吗？ “好了，我也就是给你打打预防针，你看啊，你们家米靖什么样，你也清楚的很，不用我多说，别因为他一时对你好，你就忘乎所以了，以后啊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把他看紧了，再别像以前那样，知道了没？”左嘉文语重心长的跟我叮嘱。 “哦，我知道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把左嘉文的话当回事，我觉得她是担心过头了。所以左嘉文的嘱咐，我基本左耳进右耳就出了，我满心都是米靖说要带我出去玩，要计划生孩子的话，我激动了好多天都没法平静下来。 等签证办好那段时间，我简直度日如年，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平时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我心焦，我迫不及待的期盼着圣诞节的到来，我希望圣诞节那天晚上，香港能下场雪。 不过香港好像不下雪，算了，只要是米靖愿意带我去玩，去哪里有什么关系，下不下雪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陪着我的人，是米靖啊。 直到我们出发前，米靖才告诉我，这次赵之源也和我们一起去，他的脸色有些为难，他说他想拉近一下和赵之源的关系。 虽然我心里有点儿小小的不乐意，不过我还是接受了，于情于理，和赵之源搞好关系也是必要的，何况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何必弄的见面那么僵呢。 我在机场见到赵之源的时候，很客气的对他笑了一下，我和米靖还有赵之源之间的关系，今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诡异了。虽然米靖还是在吃醋，不过赵之源明显不像前一年对我那么殷勤，电话什么的都少了，我觉得他可能是看着米靖回心转意了，所以也就放弃我了吧。 这次旅游，我们依然没有跟旅游团，米靖说跟团没意思，就是到处买东西，要玩就自己玩，况且有赵之源这个现成导游，他以前带米楠来香港玩过，跟着他准没错。 我们在平安夜当天到达香港，下午在酒店休息，晚饭之后赵之源带我们去看夜景，明明已经是冬天了，气温还很高，穿秋装完全没问题。 我终于见到了海，虽然晚上看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闻着海风的味道，站在海岸边看着两旁辉煌灯火，那种感觉真的很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实在是有点儿多。 之后我们去泡吧，我平生第一次进酒吧，香港的历史原因，圣诞节的气氛非常浓厚，沿街可以看到许多店门前摆着装饰好的圣诞树，我大约是太高兴的缘故，只觉得哪里都很好看，眼睛完全不够用了，有点儿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迪士尼乐园，我们晚上回去的很早，我喝了点儿小酒，脑袋稍微有点儿晕，赵之源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我开心的对他道晚安，然后和米靖在酒店的大床上狠狠滚了次床单。我怀着浓浓的满足睡着，根本没留意米靖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在迪士尼玩的也很开心，我到处跟那些扮成米老鼠，白雪公主的工作人员拍照，完全没有一个奔三女人的矜持，都快玩疯了。晚上七点看过烟花，我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累的快要散开。 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吧，虽然菜不是很合口，我还是吃了不少，还喝了不少酒，反正有米靖跟赵之源跟着，我才不怕会出什么事。 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大约是提醒人们，哪怕你心情再好，再高兴，也得注意别过了头，可我那时候哪里想起这种事情，我感觉自己被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几天轰然爆发，除了让自己更开心，我什么都不愿想。 所以当天晚上，我就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打击，无论外婆去世也好，米靖出轨搞大别的女人的肚子也好，都比不上这天的事情。 我喝多了，因为大脑太过兴奋的缘故，我不想睡，扯着米靖和赵之源在酒店的房间里斗地主。其实我一直在捣蒜，至于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一双滚烫的手游走在我身上，和以前每一次的感觉都不同，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只朦胧的看到一个人影。 “老公，抱抱。”除了米靖，我从没想过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的，会有别的男人，所以我很自然的伸出了双手，闭着眼睛就去搂他的脖子。他没有抱我，只是立刻就开始亲吻我，手下的力度更重。 我的衣服早就不知所踪，酒精的作用加上他的亲吻抚摸，我的身体仿佛四处开始点燃火星，很快就烧成一片，我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盛宴，不多时就攀到了顶峰。 我只觉得自己特别累，累的动一下手指头都没力气了，我总觉得这次好像跟之前有点儿不一样。但是我也没多想，也没有力气想，就钻在他怀里睡着了。 我并没有睡很久，至少我没有一觉睡到天亮，因为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我被灯光晃醒，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到米靖就站在床边，手里提着一堆袋子，好像是刚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而我身边，另一个男人赤.裸的皮肤，还在被子里紧紧贴着我。 !! 094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免费福利 我的眼睛直直盯着米靖，他脸色苍白，我以为他会暴怒，结果他没有，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睛里尽是伤心难过。 我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其实我猜到是谁，可我不愿去想他的名字。我迅速缩成一团，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包裹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身边没有别人。 但是我的动作没有丝毫作用，旁边的人自己开了口说话，“米靖、姗姗”他的声音很轻，语气略显迷茫，仿佛喃喃自语，然而落在我耳中不亚于平地炸雷，震的我脑仁都轰隆隆直响。 “你们，你，姗姗。”米靖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塑料袋被他抓的哗啦啦响，“你们满意了，满足了？你们，你们……” 我感觉旁边的人动了一下，余光瞥到他坐了起来，他两手支在额头上，指尖似在按压太阳穴。 “米靖，我们谈谈。”他淡淡开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呵，谈谈？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谈的！”米靖狠狠对我们怒吼，“一个整天装的坚定不移，一个看起来好像是正人君子，结果你们就背着我搞到一起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们还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老公，没有，我喝多了，我……”我只剩最后这点儿勇气，我必须解释，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他，这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都说酒后吐真言，林姗姗，你这回是酒后现原形了！”米靖额角青筋直跳，眼红脖子粗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稀里哗啦的流了满脸，身边的人抽了纸巾递给我，我没有接，我恨他，都是他，都是他，是他毁了我！我不信他之前他不知道我是谁，他的酒量我很清楚，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的！ “你滚，你滚！”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连踢带打，直接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他一丝不挂的身体那么刺眼，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完了，我跟米靖彻底完了。 我想起他这一年来如何尽心尽力的对我好，想起这次出来之前，我抱着如何的期待，怎样的满心甜蜜，我原以为我守候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却被这个男人狠狠撕裂。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 “你们也不用演戏了，你们俩，真让我感觉恶心！”米靖手里的东西被摔在地上，他转身离开，我的呼喊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我只能通过朦胧的泪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我抱着被子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他不肯信我，我有多爱他，他难道都忘了吗？ “姗姗。”有人从身后轻柔的搂住我的肩膀，“别哭，别难过，其实这也是种解脱。你可以就此跟他了断，以后我对好好对你的。” “滚！”我终于抬头，甩开那人的手臂，用我能做出的最狠戾的模样，直直瞪着他的脸。 “赵之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 095 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 我柔弱了二十六年，我想我该坚强一次，米靖的行李已经不在了，我想他应该是先一步回家了。于是我自己买了飞机票，没有跟赵之源说，独自踏上归程。 辗转到家，米靖的行李箱果然扔在客厅，并没有打开，他不在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卧室的床铺乱糟糟的，只是早已没有了余温，想来他今天凌晨到家，还是睡了一会儿的，而我自打那个晚上开始，就一直没合过眼，我睡不着，我很害怕。 我想了很多理由来安慰自己，我想米靖这些年出轨也不是一次两次，每一回我都原谅了他，这一次，他应该也可以原谅我吧，只要我诚恳的道歉悔过，从此以后再也不见赵之源，他会理解我吧？ 我还想我这么爱他，他心知肚明，他也爱我，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他，我们的感情这么深，他也舍不得太怪罪我吧？ 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我心里的不安依然浓重的如同化不开的墨，黑漆漆的笼罩着我，我不敢想米靖如果解不开这心结，过不去这个坎，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给米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也不知道能找谁帮忙，赵之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联系了，我只能在家里等着米靖，怀着无尽的懊悔，忐忑，和最后的希望。 我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我总算等来的敲门的人，却不是我要等的米靖，而是沉着脸站在门口的赵之源。 “姗姗，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赵之源的语气十分严肃，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他要以长辈的身份来训诫我。 我不吭声，也不开门，与他隔着那道门板，安静对立。 “别傻了，你以为你躲着我，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我做过的事情，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赵之源头一次对我说话，感觉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需要你负责，你走，我只想等米靖回来。”我忍不住出声开始撵他，我不想看见他，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别等了，他就算回来，你们也回不到从前了，米靖没你那么宽容。”赵之源继续破坏我的信心。 “你胡说！他是爱我的，他会原谅我的，你走，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我被赵之源激怒，发疯似的冲他大吼大叫，“你滚，都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我跟米靖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我恨你，我恨你！” 我哭的撕心裂肺，赵之源在门外沉默的站着，我靠着墙，慢慢滑倒在地上。或许我早就错了，我不该心软，不该跟赵之源过多接触，不该去频频看望老太太，不该用他来引起米靖的注意。 如今走到这步田地，我恨赵之源，我也恨自己，为什么我这么软弱，每次别人进一步，我就退一步，终于把自己逼得无处可逃。 “姗姗，你总会懂的。”赵之源留下一句话，离开了我家门口。 我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几天不眠不休，我的体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可是我并没睡着多久，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米靖站在遥远的地方，我无论怎么拼命都跑不到他跟前。 揉着酸麻的腿，撑着墙壁站起来，我打算再给米靖打个电话，这时我惊喜的发现米靖给我发了短信。我怀着无比的期待点开，里面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离婚吧。” 我感觉被人当头狠狠砸了一棒，整个脑袋里都嗡嗡作响，我的魂魄好像都要飞到九天之外，思维完全剥离。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的门，怎么到了乔苡轩的家，她给我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担忧，她家里还有别人，嗯，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想跟乔苡轩在一起，我脑海里还有她温柔安慰我的语言。 见到她我总算心里松了些，从灵魂深处涌出的疲惫将我彻底淹没。我去了她的卧室，我朦朦胧胧的想着，或许在这张床上我可以好好睡一觉，我自己的家，自己的床，我是无论如何没法再一个人躺着了。 乔苡轩跟进来问我话，我没听清，不是，其实我听见了，只是我的大脑并没有告诉我，她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回答，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她忽然就钻进了被子，从身后抱住了我，我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乔苡轩的怀抱不像米靖，更不像赵之源，她的气息仿佛母亲一般柔和温暖，我也渐渐平静，慢慢睡着了。 这一觉我总算睡的安稳，天快黑了我才醒来，嘴巴里干渴的很，我想喝点儿水，就自己去了厨房。乔苡轩家的厨房为什么没有杯子呢，我翻找了半天，只能拿了个碗，倒了些开水来喝。 左嘉文却一把拍在我手上，我的手一个不稳，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她为什么要阻拦我呢，怎么我的决定总是要有人阻拦呢，哦，她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可说了什么呢，怎么我想不起来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和乔苡轩，她们的面孔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恍惚而遥远，她们的动作，她们的语言，我仿佛都看不清，听不懂了。 乔苡轩拉着我问了一句什么，我只是摇了摇头，既然她们不让我喝水，那我就继续回去睡吧。从前米靖不是说过，一觉睡醒之后，就什么都过去了，一切总会好的吗？希望我这一觉睡醒之后，米靖已经回来了，他会给我打电话，好像平常那样问我，今天会做什么菜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太久的缘故，我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我脑子里飘荡着米靖给我发来的短信，“离婚”两个字，仿佛尖锥一般刺着我的大脑。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出来，还未干透的枕巾上，再次晕开一片湿润。 或许赵之源说的没错，米靖没有那么宽的心，他不会原谅我的，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如果想的话早就能把我甩到一边，但是他从来没提过离婚，是我伤透了他的心。 我越想越觉得悲凉，我愈发觉得自己是米靖的累赘，他不缺女人，况且他才三十出头，或许他离开了我，会过的更开心。 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他如果肯原谅我，应该早就跟我联系了，是我牵绊住了他自由的脚步，是我阻挡住了他向往的生活，他应该离开我，我也应该放弃他。 我完全的自暴自弃，怀着彻头彻尾的绝望，在黑暗里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窗外的灯火，窗帘的缝隙那么窄那么细，好像一点儿光亮都不肯放进来，我心里越来越灰败。 晚上乔苡轩还是陪着我睡的，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抱着我，被她拥抱着，我心里的悲凉逐渐变成平静。 她也离婚了，曾经那么踏实稳重，在我眼里是绝世好男人的周进，都背叛了她，我也该离婚，况且米靖都不想再见我了。 我在半夜里昏昏沉沉的睡着，不停的做着重复的梦，梦里一会儿是米靖的脸，一会儿是赵之源的脸，他们一个在远离，一个在靠近，我伸出手却摸不到米靖的一片衣角，用尽全力也挣不开赵之源的束缚。 第二天早上我被巨大的哭闹声吵醒，卧室之外仿佛是另一个喧嚣的尘世，我在床上躺了好久，等到外面安静了，我才从卧室里出去了。 乔苡轩家里真热闹，除了她跟左嘉文，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看来乔苡轩已经找到了新的对象，真好啊，她可以重新开始了，我呢？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三人都有些尴尬，乔苡轩在故作平常，于是我也坐下吃饭。我不爱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待，我想乔苡轩也一样吧。 所有人在饭桌上都很沉默，直到乔苡轩吃完了，放下碗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目光才聚焦在我身上。 “我决定跟米靖离婚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表情应该是平静的，只是我的心却在滴血，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终于。 !! 096 愿在美梦中沉睡 如此沉重的决定，让我心里的疲倦再一次涌出来，我说完我该说的，又回卧室去睡了。昨夜并不安稳的睡眠，让我依然困乏，我想再睡一会儿，或许睡醒之后，我能甩掉这浓重的无力感。 乔苡轩她们都走了，我独自一人睡着，明明白天的光线比晚上强，可我居然感觉比晚上睡的安稳。这一觉睡的并不久，起来脑子里有些闷闷的，我决定洗个澡，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去实施吧。 乔苡轩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快洗好，擦干身体，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苍白憔悴的女人，我忍不住惨然一笑。我已经成了如此模样，青嫩的年纪早已过去，我不再像从前那般好看，更是留不住米靖了吧。 我告诉乔苡轩我打算回家了，拖拖拉拉的也没什么意思，快些办好离婚手续，他能早些解脱，至于我自己以后要怎么样，到时候再说吧。 乔苡轩很是感慨，说幸亏我们没有孩子，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狠狠抖了一下，孩子，就在不到一个月前，米靖才说要计划和我生个孩子呢，短短几天时间，什么都变了。 我回了家，开门之后居然发现有人在客厅坐着，不是米靖，是赵之源。 “你怎么进来的。”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体内的愤怒仿佛被唤醒的火山，骤然喷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放过我吗？赵之源，你真是个魔鬼！” “姗姗，你先别激动，我是来带你去找米靖的。”赵之源微微皱着眉头看我，“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给我开门，所以我自己进来的，以前米靖给米楠给过你家的备用钥匙。” 找米靖？我愣了一下，立刻急匆匆的奔到他身边，“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我家。”赵之源叹了口气，“他说要跟你办离婚手续，但是他不想直接面对你，所以找我来跟你商议。” 我脚下一软，跌坐在了沙发上，我还以为赵之源说带我去找米靖，是我们俩之间出现了转机，米靖后悔了，不想跟我离婚了，原来他连见我一面都已经不愿意。 “好，那我们走吧，我已经想通了，我愿意跟米靖离婚，我以后再也不会牵绊着他了。”我心如死灰，看不见一点儿希望。 “你家的户口本在哪，还有结婚证什么的都带上，离婚协议现在写还是见了米靖再写？”赵之源看着我。 “随便吧。”我垂下脸，“我去拿东西。”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结婚证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刚结婚的时候，这两个小红本我偷偷看过好多遍，上面的照片我也偷偷抚摸过无数次，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我咬紧了嘴唇，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摊开在赵之源面前，问他还有什么需要的。 “那就走吧。”赵之源把证件整理好，放进我的包里，“离婚协议，你还是跟米靖商量好了再写吧。” 我浑浑噩噩的跟着赵之源去了小白楼，看到米靖的瞬间，我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撕裂，他颓废的睡在沙发上，手边还有喝了一半的酒瓶。 当时我一直没有想过，为什么米靖会来找赵之源帮忙，他既然不想见我，为什么愿意见赵之源，若是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那赵之源这个奸.夫难道就能被他容下了么？ 可惜我脑子里太乱，我只知道米靖要跟我离婚，我也应该放手，如此下去痛苦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茶几上扔着一张书写潦草的离婚协议，赵之源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我。上面很清楚的写着，米靖什么都不要，房子存款都留给我，我的眼泪掉下来打湿了纸张，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老公。”我蹲下身子，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我知道错了，我们真的无可挽回了么？” 米靖没说话，他好像没醒。 “老公，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过去我原谅了你那么多回，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不肯死心，继续晃着他的手臂。 终于米靖动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原本我也没怀着多少希望，这一下，彻底绝望了。 在赵之源的帮助之下，我勉强写好了离婚协议，赵之源见我面色难看，问我要不要去楼上睡一会儿。 “不要，这里的气味让我恶心。”我瞪着泪眼看着他，“我离婚之后，跟你也没有关系了，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我永远不想见你。” “姗姗！”赵之源有些急切的拉住我的手腕，紧紧攥着，“我已经请了保姆，明天就会去你家照顾你，米靖的东西，保姆会去收拾，你就别动了。” 我心中酸痛，不愿跟我说话就罢了，连东西都不想让我碰，在他眼里我已经这么脏了吗？那他几次三番的背叛我算什么，我不停的原谅他又算什么？我真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 我甩开赵之源的手，踉跄的跑出了小白楼，冷风吹干我脸上的眼泪，把我的心也吹的几乎冻结。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我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信念，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我无神的顺着路走着，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走的方向，好久好久，我过马路的时候差点儿被一辆车子撞到，司机从窗户里伸出脑袋对着我破口大骂，说你想死就死远一点儿，别给别人找晦气。 我呆呆的看着他，觉得他刚刚给我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这种没用的人，如今连米靖都不要我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不要浪费资源，不要拖累别人。 司机骂了我一会儿，见我完全没反应，扔下一句疯婆子驱车离开。我目送他远去，对着他的车子说了声谢谢，谢谢他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决定去买安眠药，我怕疼，实在不敢割腕什么的，我想在睡梦中死去应该是个不错的死法，如果我正好做美梦，那我还可以永远沉睡在梦境中，多好啊。 我跑了好几家药店，可是人家都不卖安眠药给我，因为安眠药是处方药，没有医生的处方，一般药店根本不会卖这东西。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的想去买老鼠药，然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剧毒物品现在也管制的如此严格，我根本没法买到。 我没想到想舒服点儿死掉都这么难，最后我实在没辙，去买了几盒止痛药，我想什么药喝多了应该都能死吧，止痛药吃下去应该不会觉得痛苦。 我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非常仔细的做了皮肤保养，还化了个淡妆，我希望我死了以后看起来也不要那么糟糕，反正明天保姆就要来了，她应该会及时发现我的尸体，不至于让我腐烂。 我把所有的止痛药都拆了，晾了大一瓶温水，开始一把一把的吞服药片，胃里开始出现不适的感觉，我有些恶心，很想吐，但是我忍住了，不停的往嘴巴里灌水，希望能压住呕吐的**，可是我就是这么没用，依然忍不住吐了一地，似乎恨不得把胃都一并吐出来才舒服。 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我的意识在逐渐模糊。我好像听到门被打开了，有人走进来看着我，我想我这应该是出现了幻觉，米靖都不要我了，还会有谁会来这间屋子？ 那个人好像在摇晃我，我眼里的整个世界都在随着那人的手摇晃，什么都好像透过万花筒在看，颠三倒四的有无数个碎片。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失去了意识，我的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如果真的能做一个好梦，那就好了啊。 !! 097 是他亲手把我送给了别人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处都是晃眼的白色，我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我记得我吃了好多止痛药，应该是死了啊，难道人死了是在很亮的白色的屋子里醒来吗？ “姗姗，你醒了！”忽然有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惊喜的看着我，那张脸我认识，是赵之源。 原来我没死，这里是医院的病房，怎么我居然没死，为什么我没死！ “滚！”开口发出的声音十分嘶哑，简直不像是我说出来的，我闭上眼睛绝望的想着，怎么不见米靖呢，难道他即便知道我寻死，都不愿再见我了么？ 赵之源沉默了下去，只是依然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挣扎着将手掌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这个男人，我曾经以为他是真的对我好，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的付出，可我太天真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付出不要求回报，他如今步步紧逼，我恨不得一死了之，但是他却连死都不让我死。 “姗姗，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觉得我罪无可恕，但是请你不要再这样了，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不要死，哪怕只是让我陪着你，求你不要死。”赵之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的心颤了颤。 我眼中的赵之源，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即便米楠过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他真的如此爱我吗？ “你不想见我不要紧，以后你好好在家住着，保姆会照顾你，你什么都不用管，只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好吗？”赵之源的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在我的肩头，他的声音很轻，姿态已经放到最低。 我想从前我面对米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在面对自己爱的人的时候，我们都卑微的恨不得掩埋在尘土里，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有伤害给的最多，偶尔恩赐的柔情，是我们怀抱着安慰自己的唯一温暖。 “你走吧，看见你，我就想去死。”我没有看赵之源，只是背对着他说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赵之源放在我身上的那只手抖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好，只要你肯好好的，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赵之源沉着声，“姗姗，我会让人照顾好你的，也希望你自己能保重好自己。” 言罢，赵之源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然后另一个人很快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在角落里坐下，我也没有回头看，我知道那人肯定是赵之源找来盯着我的，他怕我又寻死。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赵之源果然如他所言没有再出现，倒是米靖在我出院的时候来接我，说我们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直低着头。 我很想笑一下，我觉得自己很可笑，看见他来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大发慈悲来关心我的情况，没想到只是等不及要跟我撇清关系。 “那走吧。”我平静的对他说。 “不用先回家了？”米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想来东西你都带全了吧，回家干什么？”我淡淡反问。 米靖语塞，重新低下头，小声的说，“那就走吧。” 今天天气晴好，我们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然而我从骨头里散发出的寒意，依然让我止不住浑身微微颤抖，米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一个人回了家，保姆不在，打开衣柜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米靖的衣物都已经被拿走了。我的心里好像有某个地方被掏空，愣愣的站在衣柜前发了好久的呆。 自己一个人在家住了一星期，每天保姆按时按点的来给我做饭，打扫屋子，只是她不跟我说话，我感觉有她没她也没什么区别。 我终于意识到，原来离了婚就是这样啊，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不用再等那个人的电话，不用再期待那个人回家，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一个温暖的身躯拥抱你，当初乔苡轩离婚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今天这般呢？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接到两次乔苡轩和左嘉文的电话，连话也不说，反正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很可笑吧。 就在我一个人在家待到第十天的时候，赵之源出现了，他和保姆一起进来，我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好好的，你就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骗子，伪君子！”我狠狠的嘲讽他，一点儿也不顾忌家里还有外人。 “姗姗，我今天来是有话要跟你说。”赵之源微微皱着眉头，“我原本想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但是这些天我在家里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你有权利知道，如果永远瞒着你，恐怕你会内疚一辈子。” “我会内疚？”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该内疚的是你，赵之源，是你！” “对，我也内疚，但是这件事如果说出来，你就会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模样，你就会知道米靖为什么坚持要跟你离婚。”赵之源沉声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米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难道不是因为我醉酒之后和赵之源发生了关系，他认为我背叛了他吗？赵之源这话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事情还另有隐情？ “我知道你恐怕不信任我，所以我也不强求什么，我带了东西给你，你自己听吧。”赵之源递给我一只录音笔，“原本录在我手机里，转存进去之后音质不是很好，如果你听完之后没有明白，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来我家里找我，我当面给你解释，所有问题，全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我将信将疑的从赵之源手里接过那支录音笔，低头傻看了半天，等我再抬起头来，赵之源已经离开了，只有保姆在厨房做饭。 我进了小卧室，把录音笔放在电脑桌上，心里开始犹豫。到底听不听呢，会不会是赵之源故意弄的什么花样，想歪曲事实，为自己开脱呢？可是如果他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另有隐情怎么办？ 我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我跟米靖一起去香港开始，似乎他的情绪就不是很高，只是当时我尽顾着玩，并没有多在意。还有那晚，我喝醉了，为什么会在赵之源的房间，就算我们一开始在他房里斗地主，那我睡着了，米靖怎么没把我送回房去啊？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当初赵之源送了我一束玫瑰花，他都气的摔东西，发脾气，但是那天他看到我们俩之后，居然还挺克制的，只是吼了我们两声，难道是怒极了，反而什么都不愿做了？ 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跟我离婚，什么都不要，存款也就罢了，我们原本没有存几个钱，那房子呢，这套房子不算小，这几天房价涨的这么厉害，半套房子就是好几十万。我不信他跟我离婚之后，还能在赵之源手下继续工作下去，那他的收入从何而来，他怎么吃怎么住？ 我低头看那支录音笔，或许答案就在这里面，我缠着手打开电脑，脸上usb线，然后带上了耳机。 录音笔里只有一个文件，音质确实不太好，开头有些嘶嘶啦啦的杂音，好像手机放在收音机边的感觉，隐约能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米靖，另一个是赵之源。 我把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凝神仔细听着，后面的噪音就没有了，可以比较清楚的听到米靖在问赵之源，打算怎么赔偿他。 赔偿？米靖问赵之源要赔偿了？这时候赵之源正好没说话，我心里感觉特别难受，我成什么人了，妓.女吗？ “你跟马总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赵之源从容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你的后路么，怎么，你还想从我这里捞一笔？” 马总又是谁，我脑子里稀里糊涂的。 “难道你以为，你睡了我老婆，就算完了？”米靖冷笑一声，“赵之源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去告你**！” “你有证据么？”赵之源反问，“何况，你都不考虑一下姗姗的情绪？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弄的满城风雨，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我可以带她走！”米靖的情绪开始激动，“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逼到这一步。” “带她走？”赵之源笑了，“你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带她走这一步吧，你以为那天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米靖的语气有些警惕。 “你在我的杯子里放了什么，为什么偏偏在那种时候出门买东西，你根本就是故意把姗姗留在我房里的，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你心里想什么，我统统都知道。”赵之源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米靖，是你亲手把她送到我床上的，为的就是让我放你一马，不要去揭发你的犯罪证据，我说的对不对？” 我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是他，是他？是我的老公把我送给了别人，他亲手把我送给了别人！ !! 098 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后来米靖和赵之源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我的脑子里一直不停的回荡着赵之源那句话，是米靖亲手把我送到他床上的，而我还傻兮兮的以为这全是自己的错，是我喝醉了没有认清人，是我背叛了他。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我觉得我自己不仅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还是全世界最蠢的女人。 米靖啊，我这么爱你，全心全意的对你，可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你居然还能口口声声的说我是你最爱的女人！ 我真是太笨了，太傻了！ 我想给米靖打个电话，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可是我的腿抖的根本站不住，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在片片崩塌，我活了二十七年完全是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到底是抛弃了我，还是死了，我无人问询，从小与我相依为命的外婆，也跟我互相憎恨到她死那一天，我唯一爱过，且付出全部心力全部热情的男人，除了一次次的背叛我，居然还把我亲手送上了情敌的床。 我在电脑桌上看到一把美工刀，想也不想就抓过来推出刀刃，薄薄的刀片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寒光，引诱着我将它放在自己手腕上。 我觉得生无可恋，既然我都这么失败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或许真是不怕死的人，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我闭上眼睛，右手狠狠划了下去，钻心的疼痛从左手的手腕传来，我皱着眉头只想笑，死吧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忍过了这一会儿的疼，以后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可我还是没死成，怎么我一再寻思却总是死不掉呢，保姆进来叫我吃饭的时候，发现了割脉的我，冲进来给我扎住了手腕上的血管，并且叫了救护车。 为什么电视里那些人，割了腕总是轻易就死了，我偏偏被救回来，我都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再次在医院里醒来，赵之源面色苍白的坐在我床边，见我醒了，他急忙站起来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饭，想不想喝水。 我把脸转过去不看他，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划过鼻翼濡鬓角的乱发。 “姗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听那些，都是我的错。”赵之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以为你知道了真相会好受些，会看开些，是我错了，我就该一辈子瞒着你。” 我不想开口，事到如今说谁的错还有什么意义，反正现实已经是这样了。 “姗姗，我真的很怕，我怕你醒不来，我怕我永远都看不到你了。”赵之源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再伤害自己了，行吗？” “啪嗒”一声，很小很轻微，一滴眼泪落在我的被子上，那一瞬间我心里的震撼不亚于知道米靖才是这一切的主谋，赵之源居然为了我掉眼泪了。可我依然没有说话，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有吃东西，每天挂着葡萄糖水，我实在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吃。后来是左嘉文来带我出院的，是赵之源用我的手机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住院了，还说我心情不好，希望她能多劝和我一下。 当时我就躺在病床上，听着赵之源给左嘉文说这些话，我也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赵之源有时候像是一个长辈，为你操心劳力，照顾的面面俱到，有时候他又是一个男人，眼神炽热，言语滚烫。我也不知道如今在我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姐夫？早就不是了。 我跟着左嘉文去了她家，左嘉文是个急脾气，一直在问我到底怎么了，可我不想说话，只能看着她流眼泪。左嘉文急的在家里团团转，看样子想骂我，却又开不了口，大约是怕我受刺激。 她给乔苡轩打了无数个电话，乔苡轩的手机一直关机，于是她就在家里骂乔苡轩，但是她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提米靖。 在左嘉文家里住了一晚，她几乎寸步不离的看着我，不过她也没之前那么急了，开始耐心的给我讲话，劝我吃东西。赵之源送来了好多补气血的食物，她就做给我吃，我每次吃个两三口就没了胃口，而且还想吐。 第二天赵之源来看我的时候，左嘉文出去了一趟，我就躺在床上背对着赵之源。 “姗姗，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了。”赵之源在身后轻声对我说。 我不想开口说话，我谁都不想理，我希望他们都不要再关心我了，把我丢开让我自生自灭去吧。 “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的休息。”赵之源继续跟我说，我还是没理他。 “姗姗，你如果不想跟我说话，你就和左嘉文她们说说话好不好，难受别憋在心里。” 赵之源像个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他也不管我有没有反应，只是一直不停的嘱咐我这个那个，我很烦，拉起被子蒙住头。 “好了我不说了，你好好休息。”赵之源见我蒙头，立刻闭了嘴，然后就真的不说话了，坐在床边看我。左嘉文回来之后，他们在客厅里讲了些悄悄话，然后赵之源就走了。 “姗姗，你觉得好些没有，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你要不要吃点儿？”左嘉文搭了一只手在我身上，我没有动，也没有回头，闭着眼睛装睡。 左嘉文叹了口气，收回手出去了，但是她没关门，恐怕也是为了方便时时看到我。 住到第四天的时候，乔苡轩来了，我听到她们在客厅里悄悄地的嘀咕着什么，自杀，在普罗大众的眼里，恐怕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传出去的话，所有人都会议论纷纷吧。 可是我已经无所谓了，别人喜欢怎么说，愿意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拖着一副躯壳的活死人罢了，还有什么可在乎呢。 我知道乔苡轩会进来看我，所以我继续闭上眼睛装睡，其实也不算装睡，我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总感觉自己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哪怕睡着了也从来睡不安稳，不时就会醒来。因为我一闭上眼睛，梦里就全是米靖和赵之源的脸，我不想看见他们。 乔苡轩在悄声问左嘉文我的情况，他们提到了赵之源，还说到了米靖的名字，然后乔苡轩和左嘉文出了卧室，还关上了门。 我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左嘉文说米靖不见了，出差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可是米靖怎么会出差呢？很快我就释然了，所谓出差大约就是一个借口，他走了，像录音里说的那样，他远走高飞了，彻底离开了这座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又在左嘉文的家里住了两天，赵之源又来了，他对左嘉文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随后他和左嘉文一起进了卧室。我正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见到他们俩一起进来，我的目光落在赵之源身上，立刻就转开了。 “姗姗，我来接你。”赵之源的语气很严肃，“总是住在朋友家里也不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你总该为别人想想。” 左嘉文在一边拽赵之源的胳膊，让赵之源别这么说话，她可能怕我又受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我不走。”这是我从进医院到现在为止，说的第一句话，我不想跟赵之源走，米靖不在的屋子不能算家，至于赵之源那里，我更不想去。 “我妈知道了你的事情，很担心你，她想见见你，但是她最近腰疼只能卧床，你去看看她好不好？”赵之源问我。 我不说话，我早就不该招惹老太太，让这成为赵之源见我的借口。 沉默了一会儿，赵之源对左嘉文说，“你能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么”，然后左嘉文就出去了，还关了门。 “姗姗。”赵之源绕到床的这一边，看了看我还包着纱布的伤口，然后将我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我也就任由他握着，我这副躯壳，我已经不在乎了。 “跟我走吧，左嘉文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们无亲无故，在别人家里叨扰这么久，人家还这么耐心，已经很不错了。”赵之源低声对我说。 我依然不看他，低着头不说话。 “姗姗，我要娶你。”赵之源忽然坚定的说了一句，“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 099 一切重新开始 我慢慢抬起头看赵之源，他很正经的模样，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肃。我觉得很可笑，他要娶我，那我就要嫁给他吗？ 严格算来，我已经结过一次婚，却还没有被人求过婚，我与米靖的婚姻是米楠一手促成的，就连结婚戒指都是她挑的，我们俩结婚更像是走了一个形式，结婚之前或者之后，我和米靖之间都是那样的。 至于赵之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我对他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我根本不爱他。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却说他要娶我，要照顾我一辈子，我如果真的接受了，那算什么？ “姗姗，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但是我会好好对你的，无论多久，我总会等到你爱我的那一天。”赵之源很坚定，“跟我走吧。” 我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我应该跟赵之源走，就像他说的那样，左嘉文不能一辈子照顾我，我迟早还是要走的。至于和赵之源之间，我只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 不过我还是跟赵之源走了，好像来的时候那样，两手空空孑然一身，赵之源很开心，虽然他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高兴。 我们没有去我家，直接去了赵之源的别墅，吴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一口都没吃，直接上楼睡了。 我依然不想说话，不想理会任何人，赵之源大约以为我跟他回来就是答应了要跟他结婚，于是他跑来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婚礼，蜜月旅行想去哪里玩。 我看了他好久，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不想嫁给你，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嫁人了。” 赵之源怔了怔，垂下了眼眸。 “姗姗，是我太着急了。”赵之源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好好休息吧。” 我没说话，直接滑进了被子里，我很累，长时间不吃东西，我的身体很虚弱，最主要的是，赵之源对我的好，让我感觉很压抑。 下午赵之源从公司回来，端了一碗他亲手做的粥给我，一勺一勺吹温了送到我嘴边，我只是机械的张嘴往下咽。我想我这条命既然几次三番都是他救的，那他让我活着我就活着吧，等他也烦了我了，我再去死也一样的。 可是我吃了半碗就吐了，胃里很难受，头也发晕，赵之源请了医生来家里看我，我像个木头人似的被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医生和赵之源一起出去，隔着门缝，我听到他对赵之源说，我患上了抑郁症。 “她需要药物治疗，配合心理疏导，如果任由她这样下去，早晚她的自杀倾向又会出现。”医生的声音很凝重，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此时肯定是一脸严肃。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赵之源送医生出去，然后又回到了我的房间，他握着我的手好久，然后对我说，“姗姗，我带你去国外一段时间，散散心，好不好？” 我没说话，我觉得他根本没必要征求我的意见，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什么都无所谓。 “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欧洲好不好，或者新西兰？”赵之源低头看着我的脸，“姗姗，你能说句话吗？” 我不想说话，抽回自己的手，滑进被子里转身背对他。赵之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帮我掖了下被角，出去了。 赵之源开始帮我办理各种需要的手续和证件，并且联系好了一家国外的私人疗养机构，很快就带我去了北欧的一个小城市。 他说这里的空气和环境都很好，生活节奏也很慢，如果我喜欢这里，他可以申请移民，以后我们一直住在这。 我没说话，他要怎么决定是他的事，就这样吧。 然后赵之源就真的陪我住了下来，每天他会准时喂我吃药，给我做饭，下午阳光好的时候，带我出去散步。他给我说很多话，大都没什么条理，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可能一开始说天气不错，后来就会跳到他小时候的事情。 赵之源对我说的最多的，是他家里的事情，他的母亲怎么教育他，他的父亲怎么袒护他，还有他的父母是如何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听的久了，我开始羡慕他，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疼爱他的父母，幸福的童年，而我这一辈子，除了死前才跟我关系缓和些的外婆，只有一个弃我如敝履的米靖。 有一天赵之源不在，我自己下了床，走进了院子里，这是个独门小院，只是花园里光秃秃的，草坪也很久没有修剪了。我听到有人跟我打招呼，我转过去，是隔壁住的一个老人，她应该有六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那样深刻，她正在给她家院子里的月季修剪花枝。 她朝我微笑，好像生活过的很幸福，我不懂她一个人难道不会觉得孤单吗？我愣愣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她大约是觉得有些奇怪，问了我好几个问题，可是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跑回了房间里，我有些害怕，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好意关怀让我觉得害怕，我不想跟陌生人交流，确切的说我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赵之源回来之后，见我坐在客厅里发呆，就走过来给我披了件披肩，这里的空气很潮湿，不像我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房间里有壁炉，但是赵之源从来没有烧过一次火，我想他应该是怕我自残。 我和赵之源就这么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他每个月回国一次，走之前都会找人照顾我，他一直没送我进医院，只是有医生定期来给我做检查。 除了赵之源，没有任何熟人再跟我联系过，赵之源有时候会给我带来乔苡轩和左嘉文的消息，陪我坐在沙发上，给我讲她们俩过的怎么样，但是无论他说再多的人，再多的事，他都没有再提到过米靖，甚至刻意的避开了一些米楠参与的，他的曾经。 慢慢的，我开始感觉孤单，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虽然有赵之源陪着，我却开始觉得难受，我有些想念老太太，还想念左嘉文和乔苡轩，想念火锅，想念凉粉。 我忽然间意识到，好像米靖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于是我给赵之源说，我们回去吧，我想姗姗和小文了，我想见他们，这里都没人跟我说话。 赵之源很激动，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他当下就订了机票，我们收拾了东西，去了机场。 离开生活大半年的地方，我对这里没有一点儿留恋，我从未觉得自己属于这里，我想我这段时间应该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我总算梦醒，我该去属于我的地方。 我们没有回小白楼，赵之源带我去了一栋陌生的别墅，比之前的小，而且院子里杂草丛生。 “我把之前的房子卖了，以后我们住这里，所有的生活，都重新开始。”赵之源拉着我的手站在客厅，“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两的家，如果你不喜欢这的装修，我们可以重新弄，你想换什么家具，我陪你一起去挑。” 我站在显得有些空荡的房间正中，环视一周之后，对赵之源说了两个字，谢谢。 是的，我得谢谢他，无论是我与米靖曾经住过的屋子，还是那栋小白楼，都留下了太多不美好的回忆，在一个新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对我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来，我带你去卧室看看。”赵之源的情绪很高，我跟他一起上了楼，卧室布置的很温馨，米白色的家具，鹅黄的床单，还连着一个大大的阳台。窗帘很厚实，想来就算白天拉起来睡觉，阳光也不会晃眼。 “先睡一会儿吧。”赵之源拉开还带着洗衣液清香的被子，“我去做饭，等我做好了就上来叫你。” 我看着他的脸，眼泪就这么溢出眼眶。 !! 100 她眼里的爱情 “怎么又哭了。”赵之源赶紧帮我擦眼泪，“哪里不满意，或者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就告诉我啊。” “赵之源，为什么我不爱你呢？”我看着他的脸，问他，也问自己。 赵之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帮我抹掉腮边最后一滴泪水，对我微微笑了笑，“姗姗，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吧，只要你能爱自己就够了。” 已经是深秋，赵之源把我塞进被子里，替我掖好被角，他看了我一会儿，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睡吧。”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城市，或许是我真的太疲倦，我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我没有梦到米靖，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 晚饭时分，赵之源来叫我起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于？”他嘴角撑开弯弯的笑纹，说乔苡轩和左嘉文也来了。 我赶紧爬起来洗漱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下了楼。大半年不见，左嘉文依然英姿飒爽，乔苡轩的气质更沉稳了。 “赶紧来拥抱一个！”左嘉文已经张开双臂，“这么久没见你，真是想死你了。” 我走过去抱了抱左嘉文，然后又抱了抱乔苡轩，鼻尖有些发酸，她们还是记挂着我的。 “吃饭吧，赵先生亲自下厨，我们可不能不给面子。”乔苡轩牵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进了餐厅。 “我手艺不如姗姗好，你们将就点儿。”赵之源客气的招呼她们俩。 “行了，比轩轩这个蛋炒饭女王强多了。”左嘉文倒没跟赵之源见外，提起筷子就先尝了口红烧肉，“嗯，味道不错嘛。” 乔苡轩也尝了一下，笑着说赵之源太谦虚了。 我感觉气氛很好，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吃过一顿饭了，胃口也好了不少，吃完一碗又添了一碗，还喝了一碗汤，直把肚子撑得再也咽不下一口食物才算作罢。 吃完饭，大家又闲聊了几句，赵之源切了果盘沏了茶水放在客厅。 “你们好久没见了，有好多话说吧，我正好还有些文件要看，你们自便。”赵之源非常识趣的躲去了书房，他知道有些话当着他的面也不好说。 左嘉文和乔苡轩并没有急着问我，和赵之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先给我说起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们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何伟跟我求婚了，我在考虑答不答应。”左嘉文支着下巴，很小女儿的模样，“哎呦我都快三十了，到底嫁不嫁呢。” 何伟算是我知道的，跟左嘉文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一个男人了，不过也不到一年，而且我跟何伟并没有见过，所以我没插嘴。 “我觉得挺不错的，还是你再考察半年？”乔苡轩看着左嘉文，“比季瑀江稳重，又比周进懂浪漫，要不你们先在一起住一段时间看看，会过日子才行呢。” “也行吧，我也赶个潮流，试试婚。”左嘉文撇撇嘴，“那你呢，我看周进和季瑀江都攻势凶猛，你做好决定没？” “我，还不知道。”乔苡轩苦笑了一下，“我其实还是偏向周进的，可是我又怕复婚之后，又回到从前那种死水一滩的生活。” 我一直在一边听着她们讲话，小口的喝着茶，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们聊了一会儿，终于把话头抛到了我这边。 “姗姗，你跟赵之源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左嘉文试探着问我，“外人都说赵之源深情重义，前妻去世多年不娶，一直帮衬着弟弟和弟妹，如今米靖不见了，还替他照顾病妻。” “我跟米靖已经离婚了，你们不知道么？”我双手紧握着茶杯，大半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平静的提起米靖这个名字，可我依然感觉喉咙像有根刺扎着，“我们早就离婚了。” “你一直没说啊。”左嘉文愣了一下，乔苡轩赶忙给她使眼色，那段时间我都不肯说话，怎么会告诉她们这些，这大半年来，她们也没好意思问赵之源这种问题，我没说，赵之源以为她们知道，阴差阳错的，她们就一直不晓得这件事情。 “那你跟赵之源，是不是在一起了？”乔苡轩轻声问我。 我摇头，虽然我们住在一起，虽然他照顾着我，可是我们也并没有怎么样，除了偶尔出门散步，他会牵着我的手，也就是今天睡前在我额头上那个吻，算是比较亲近的行为了。 左嘉文和乔苡轩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其实我看赵之源对你挺好的。”左嘉文皱着眉头，大约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苦思冥想，却又没了下文。 “姗姗，他明确的说过他爱你吗？”乔苡轩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过很多次，但是我不爱他。” “他哪里不好，你不喜欢？还是说你觉得他年龄太大了？”左嘉文见我肯开口，赶紧继续问。 我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赵之源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也没有嫌弃他年纪大，可我是真的怕了。”我低着头，鼻尖很酸，“曾经米靖也对我很好，很疼我很宠我，可是最后又怎么样呢？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这种虚幻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我是不敢再相信了。” 左嘉文和乔苡轩都没说话，过了很久，乔苡轩才问了我一句，“姗姗，你觉得什么是爱呢？” 这个问题，问的我茫然了，爱是什么，甜言蜜语和奢华礼物吗？激情拥抱和深情亲吻吗？为什么我感觉都差了那么一点点呢？ “包容而不放纵，关怀而不宠溺，百味其中，甘苦自知，懂得珍惜，懂得奉献，在我眼里才是爱情。”乔苡轩对我轻轻一笑，“虽然你是我们三个里面，结婚时间最久的一个，但是你一直都没学会爱呢。” 我愣愣的看着乔苡轩，回想着她刚才说过的话，真的发现我确实一直都没有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过去和米靖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底线的退让，是我让他的滥情发挥到淋漓尽致，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相视一眼即可明白对方心意的默契，没有那种浅浅一笑就能荡漾心怀的温暖，我们两个都不会爱，最后只留给对方一片狼藉。 再看赵之源，他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做过什么海誓山盟，他说要娶我，可我没有点头他也不强求，依然尽心竭力的照顾我，爱护我，我留给他更多的只是一个背影，他却肯一直站在我身后，沉默的付出。 “或许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你看，你现在不是可以重新开始了吗，为什么要纠缠于过去那些不快乐呢？”乔苡轩握住我的手，“赵之源是个好男人，你觉得呢？” “嗯。”我点了下头，“我可以试试吧。” “这就对了！”左嘉文一拍桌子，“何必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森林，你看我，不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么，像我学习！” 我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左嘉文那哪儿是屡败屡战，是她眼光太高了才对。 “喜事喜事，得庆祝一下，没有酒怎么行。”左嘉文站了起来，“我车上好像还有半瓶xo，我去拿。” 乔苡轩并没阻止，她也觉得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吧。 “那你呢？”左嘉文出去，我凝神看乔苡轩，“你也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吧，为什么决定不了到底选哪一个？” 乔苡轩神秘一笑，“我还想多享受一下被人追求的感觉，老大不小了，以后可就没机会啦！” 左嘉文好久才回来，手里拿的却不是拿半瓶xo，她应该是开车出去买了趟酒，手里提着两瓶白兰地，还有一捆果啤。 “姗姗，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先喝果啤吧。”左嘉文把东西放下，累的直喘气，“就你这果啤重。” “谢谢。”我在左嘉文脸上亲了一下。 左嘉文故作嫌弃的抹了把脸，“一边去，别把姐的妆弄花了。” 这天晚上，我过的很开心，很久很久没有过的，发自内心深出的高兴。后来赵之源什么时候参加进来的，我也忘记了，总之一切都比我想象的美好。 我想我是真的可以尝试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 101 我会爱上他吧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很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早起过了，赵之源还在睡着，我没去叫他，洗漱之后进了厨房。 大约是女人天生对厨房都不会太陌生吧，我翻找了几分钟就找到了我所有要找的东西，冰箱里还有昨天赵之源没有做完的菜。 大约半小时之后，我正在搅着锅里的白粥，赵之源推开了厨房的门，他看见我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过来将我从炉灶前拉开。 “你怎么起这么早，多睡一会儿啊，早饭我做就行了。”赵之源推着我往厨房外面走。 “赵之源。”我转身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今天开始，这些事情我来做，你要工作，还要做这些琐事，会很累的。”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赵之源低头看着我的手，“我这两天就去请个保姆，你安心养着。” “没那么夸张。”我对他笑了笑，“粥好了，再不关火要糊了。” “哦哦。”赵之源赶紧跑去关了火，从橱柜里拿了碗出来，“你去坐着吧，我来盛饭。” 我没说话，取了盘子，将摊好的鸡蛋饼从一边的平底锅里盛出来。赵之源看了我一眼，也没继续劝我出去，我们一起端着吃食进餐厅。他回头取筷子，我回头拿小菜，然后又一起坐下。 “姗姗，你……”赵之源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抿了下嘴唇，“吃饭吧，小心烫。” “嗯。”我点了点头，默默的喝粥。饭桌上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盘子的轻微声响，还有两人咀嚼吞咽事物的声音。 “赵之源，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赵之源，见他也停下动作，我给他说，你继续吃你的，听我说就好了。 “嗯。”赵之源点了头继续吃，但是目光时不时飘向我这边，他的表情有些紧张，第一次，我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很可爱的。 “你听我说，不要插嘴，否则我可能就没有勇气说完了。”我对赵之源微微笑了笑，见他点头，我才继续开始说。 “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也知道你对我很好，从前我有段时间很讨厌你，甚至怨恨你，觉得都是因为你，才导致我跟米靖婚姻的破裂。不过现在我想通了，米靖原本就不是值得珍惜的人，他的爱太自私太狭隘，你才是真的对我好的人。” “现在我并不爱你，但是我认为我可是试着接受你，要多长时间我并不敢给你保证，我只能尽力去做。轩轩说我其实并不懂什么是爱，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认为你懂，和你在一起的话，总有一天我也会懂的。” 我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握在餐桌下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我其实也挺紧张，我不知道赵之源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许久没有动静，睁开眼睛才发现赵之源笑意盈然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把头低下。 “姗姗。”赵之源起身走到我旁边，从背后抱住我，“你这些话我等了好久了。” “我只是觉得可以跟你开始试试，我还没同意跟你怎么样呢。”我有些别扭的转了下肩膀。 “我知道，我就想抱抱你。”赵之源笑着在我头顶上亲了一下，“我今天要去公司，你在家里看看，有什么想添置的东西，列个单子出来，后天就是周末，我们一起去买。” “嗯。”我点了下头，心里泛出一些小小的甜蜜，我跟赵之源，这就算是开始了吧？ 餐桌是赵之源收拾的，他坚持不让我洗碗，说这边热水还没弄好，怕我受凉。上班之前，我送赵之源到门口，一直等到他开车出来，降下车窗对我挥手，我才关门进屋。 我开始在这个新家里四处查看，赵之源是个男人，再仔细的男人，屋子里总会缺那么点儿东西，比如厨房里的围裙，比如放牙签的盒子，这些东西很零碎，却是一个家里不能少的。 除了赵之源的书房，我每个房间都看了看，将需要添置的东西全都列出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米靖都没有陪我逛过几次超市，他只陪我买衣服什么的，忽然我对周末就开始期待起来。 晚上赵之源回来的很早，应该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开车出来了，避开了行车高峰期，我刚把晚饭做好，汤都还在锅里滚着，就听到赵志远笑着推开厨房的门，使劲吸着鼻子说，好香啊。 “洗手去吧，可以吃饭了。”我也对他微笑。 赵之源走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辛苦啦”，然后转身出去了。我愣了几秒，摸了摸脸颊，不知不觉就弯起嘴角。 吃过饭之后，我们俩突然没了事情做，有那么一点尴尬，赵之源沉吟片刻，说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不想看电影，我觉得在电影上，男人和女人的口味相差太远，比如从前米靖爱看的片子，我就不怎么喜欢。而且我们俩那时候去电影院，根本不是奔着影片去的，米靖总是喜欢偷偷在电影院摸我，搞得我每次都特别紧张，出一身的汗。 “我们来讨论一下，家里怎么布置吧。”我对这个的兴趣比对电影的大。 我说我今天看了你的卧室，这都十月份了，你的床上要加一床褥子，冬天最好不要开空调了，对身体不好。二楼铺的都是木地板，北方的秋冬太干燥，需要添置一台加湿器，省的睡醒之后嗓子疼。 还有备用的床单被罩什么的，牙刷毛巾也得准备客用的，家里只有一套陶瓷茶杯，再买一套玻璃的吧。 房子装修的很好，可是院子里太乱了，有空找工人来整理一下，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种些花，最好还能搭个架子，种上葡萄或者南瓜，夏天就可以在下面纳凉了。 赵之源静静的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嘴唇，我问他，是不是他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赵之源握了我的手，“有一个女人每天做好饭等我回家，在院子里养花种草，夏天与我一起纳凉，冬天和我一起取暖，这是我向往很久的生活，姗姗，谢谢你。” “你应该生在古代。”我有点儿害羞，“男耕女织的生活，你肯定最满足了。” 赵之源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说的对，我就是该生在古代，我来工作养家，你来照顾琐事，然后再生一大堆小孩，组个队我教他们踢足球。 我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从赵之源手里把手抽了回来，生孩子，我也一直很想有个孩子，但是我还没有做好跟赵之源生孩子的准备。 “姗姗，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你做什么的，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多等些日子。”赵之源重新将我的手拉过去握住，“我想要的是一辈子的细水长流，我想跟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我看着赵之源，恍惚间想起，米靖也曾经说过，他永远不会离开我，可是他依然抛弃我了。不对不对，赵之源不是米靖，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男人，赵之源不会这么对我的。 “姗姗？”大约是赵之源见我目光又没了焦距，有些紧张的晃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我对他微笑了一下，“赵之源，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呢。” “你说，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你。”赵之源坐正了身体，摆出很严肃认真的表情。 我歪着脑袋看了他几秒，“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二月，怎么了？”赵之源的目光有些躲闪，“我过了生日就要四十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老？” “不老。”我摇头，“我只是在想，我每年生日你都给我送礼物，我居然连你哪天生日都不知道。” “现在不是知道了。”赵之源呼了口气，“还想问什么，你说。” “没什么了。”我摇头，“不过或许隔一会儿我又想起什么问你，你会不会嫌烦？” “不会。”赵之源笑起来，“如果你愿意多和我说些话，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烦？” “那如果我问题太多了呢？”我继续问他。 “那我就一个一个给你解答，直到你全部明白了为止。”赵之源的手紧了紧，“姗姗，你放心，我的耐心很足，你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如果你不开心就告诉我，如果你有问题就说出来，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从前你跟米靖过的怎么样，那是从前的事情，我不是他，也不会像他那样，我会好好对待你，疼你照顾你，好吗？” 我没有说话，抿着嘴唇轻轻点了下头，我心里那些小小的不安在逐渐的散去，我想如果真的如赵之源所说的那样，或许跟他在一起不用多久，我就会爱上他吧。 !! 102 我妈想见你 晚上睡觉之前，赵之源亲了一下我的脸，我还紧张的以为他要继续干什么，结果他就是帮我盖好被子，然后就关灯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心里觉得很踏实，在我没有做好准备接纳他之前，赵之源不会强迫我的。 周末我们一起去超市，因为赵之源自己开车，所以也不必担心东西太多不好打车，我也好久没逛超市了，走着走着情绪就越发高涨起来，这个也买那个也拿，推车很快就满了。 我在生活用品区看到一对好看的漱口杯，一个暗红一个深蓝，就从架子上拿起来看。 “喜欢就买嘛。”赵之源的手很随意的搭在我肩上，“要不再配上成套的牙刷，是不是看起来更像两口子？” 我咬了下嘴唇，犹豫了几秒，把漱口杯放进了推车，赵之源很开心，他说想买一对情侣毛巾，我有些好笑，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兴这个，不过我还是去选了两条，赵之源更高兴了。 逛了一上午的超市，中午我们在外面吃饭，下午赵之源又带我去买衣服，走在步行街上，一个年轻小伙子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赵之源朝我弯出胳膊，让我挽着他。 在国外那段时间，赵之源和我出去都会牵着我的手，不过那时候我都是跟木头人一样，随便他爱怎么样我都没反应的，我犹豫了起来，这毕竟在熟悉的城市，如果我们这么亲密的走在街上，认识我们的人，会不会议论什么呢？ “还是这样吧。”赵之源伸手把我的手牵住，“走吧。” 我被动的让赵之源拉着，一直没敢抬头，只是低头走路，我也没有留意赵之源的表情，我心里还是有点儿疙瘩的，毕竟他从前是我姐夫，虽然隔了那么一层关系，我们也没有血缘，但怎么说都是亲戚来的。 “明天我们去我妈家里吧，她好久没见你了，总跟我念叨你呢。”赵之源走着，很随意的说了那么一句，我心里更紧张了。 我不好意思去见老太太，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看我，我跟米靖离了婚又跟赵之源在一起，她会不会讨厌我了。 “能不能过段时间再去？”我别别扭扭的问赵之源，“那个，我还没做好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外人，都那么熟了。”赵之源笑了笑，“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再说你又不丑，我妈又那么喜欢你。”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给赵之源说，我就是觉得别扭。 赵之源停下了脚步，低头看我，“姗姗，你放心，我早就给我妈说过我们的事了，她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她很高兴你能成为我的爱人。” “真的吗？”我不太相信，老太太真的心那么宽？ “真的，我不会骗你的。”赵之源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妈还觉得我占了便宜呢。” 我也不知道赵之源是不是哄我的，反正他这么说了，我感觉稍微安心了些，只是依然很忐忑，赵之源给我挑衣服，我也没太注意，满脑子都是明天要去老太太那边的事情。 晚上回去我立刻给乔苡轩打电话，我说我明天要去见赵之源他妈妈，我有些害怕，毕竟从前和现在的关系转变太大了，我真的担心老人家心里有疙瘩。 “别怕，以前他妈不是挺喜欢你么，况且赵之源不也说了，他妈知道你们俩的事情，你就放宽了心去。真有问题，你躲着也没用啊。”乔苡轩给我打气，“你也别觉得老人家就老思想，客观来说，你们俩一个是鳏夫，一个是离异，在一起谁也不能说什么啊。”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安。 “别可是了，你老是爱自己吓自己，还什么事都没有呢，你先把自己吓得不轻。”乔苡轩笑了一声，“去吧去吧，去了以后你就知道，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听乔苡轩也这么说，我总算放下了些心，第二天起来我梳洗完毕，好好把自己整理了一下，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摊在床上，站在那里看到底穿什么合适。 “姗姗，起来没有，吃早饭了。”赵之源在外面敲门，我立刻跟他说我就来，让他先下去。 我慌慌张张的把衣服都塞回衣柜，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在心虚什么，下去吃了早饭，我又跑回楼上继续选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感觉都不好，不是看起来不够短装成熟，就是颜色太暗感觉不太舒服。 “姗姗？”赵之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推开了门，“你在干什么？” “啊！”我尖叫了一声，“你别吓我啊。” “我不是故意的。”赵之源忍着笑，“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衣服满床都是。” “我在挑今天要穿的衣服。”我感觉特别丢人，脑袋都快埋进胸口里了。 “就是去我妈那边吃个便饭，看看她，不用这么隆重吧。”赵之源进来了，然后随手从床上拿起一条丝绒的连衣裙，“这个不是挺好么。” “这个？”我从他手里把裙子接过来，抖开在身上比了一下，“这颜色会不会太暗了。” 这是条蓝黑色的裙子，领口有一圈白色的镂花镶边，如果这裙子是宝石蓝的，我肯定刚才就选它了。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赵之源左右看了看，“你再配一条彩色的腰带或者毛衣链不就好了。” 有道理！我抬头看赵之源，“没想到你对女人的衣服也很有研究啊。” 赵之源微微笑了笑，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了出去。我也没有管他，将裙子换上了，然后开始找可以搭配的腰带。赵之源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盒子，他把我拉过去，然后从盒子里取了一枚胸针出来，给我带上了。 胸针很漂亮，淡紫色的花朵形状，带着两片叶子，只是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好像是宝石。 “嗯，很配你。”赵之源满意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买的。”我摸了摸胸针，“是不是很贵啊。” “几年前给你买的新年礼物，你不记得了？”赵之源问我。 “啊？”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我跟米靖结婚第四年，赵之源送过一次新年礼物给我，但是当时我看那盒子包装的精致，怕里面的东西太贵重，就没敢拆，给他还回去了，之后赵之源新年就没再给我送过东西。 “我当时没看盒子里的东西。”我抿了下嘴唇，“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赵之源握住我的双肩，“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们要看以后。” “嗯。”我点了下头。 赵之源轻轻一拨，就把我抱在了怀里，他埋头在我发间，深深吸了口气。我犹豫了几秒，抬手抱住他，赵之源立刻就将我搂的更紧。 “终于。”他的语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感慨，“我终于可以不必顾忌的抱着你了。” 我心中百味盛杂，不知道究竟是欢喜还是忧愁。我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我要去化个妆，手生了，耽误太久就不好了。” “嗯！”赵之源点头放开我，“你去吧，我帮你收拾东西。” 我飞快的跑去了洗手间，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有些泛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开始化妆，很仔细的描了眉，化了清淡的裸妆，我希望今天见老太太能一切顺利，真如他们所说，老太太并没有因为我的过去而讨厌我。 一切准备就绪，赵之源开车，我们一起去了老太太家，站在门口的时候，我还特意掏出镜子看了在自己，问赵之源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行了，你最漂亮了。”赵之源笑着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抬手敲门。 我的心咚咚直跳，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面，虽然我已经安慰了自己很多遍，可我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来啦！”老太太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我的心跳的更快。 门开了，开门的却并不是老太太，而是一个陌生的老伯，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赵之源。 !! 103 好事不断 “进去吧。”赵之源朝我笑了笑，看来是早就知道这老伯会在，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子，就看到老太太在餐桌边忙忙碌碌的。 “妈，快看谁来了。”赵之源伸手把我拽到身前。 “姗姗啊，我可想死你了，来，快让我看看。”老太太感觉很开心的模样，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眉头慢慢就皱了起来。我心里特别紧张，都不太敢看老太太的脸。 “怎么又瘦了呀，之源，你是不是亏待人家了。”老太太责备了赵之源一句，“女人家的，身上没点儿肉怎么行呢，不能光图漂亮不吃饭，你看这下巴尖的，回去多给补补。” “知道了，妈。”赵之源笑呵呵的答应。 我忐忑的看着老太太的脸，并没有看出她有丝毫厌恶我的模样，顿时放心了不少。 “饭就快好了，等下就能吃了。”那个老伯也笑呵呵的给我们说话，“别站着了，坐下啊，之源，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是我不周。”赵之源赶紧给对方介绍，这是林姗姗，然后又对我说，叫人家张伯伯。 “张伯伯好。”我对他点了点头。 “好，真是个漂亮姑娘。”张伯伯很开心，“快坐。” 张伯伯给我跟赵之源沏茶，我哪儿好意思真像个客人似的，让老人家伺候我们，我就说要去厨房给老太太帮忙，张伯伯一开始还不肯，说怎么好意思让我这么客人动手，还是赵之源说，没关系，以前我也常来给老太太做饭，张伯伯才没继续拦我。 关上厨房的推拉门，老太太见我进来了，也没跟我生疏，就嘱咐我帮她看着锅里的牛尾汤，她在烧鱼，香味很浓郁。 “少是夫妻老来伴，人老了，有个伴在身边，日子也舒心好多。”老太太脸上洋溢着浅淡却幸福的笑容。 虽然已经年近七十，老太太看起来却比从前更精神，脸色也红润许多，看来张伯伯陪着她，她过的很不错呢。 我说张伯伯看起来人很随和，肯定对老太太也挺好的。 “一把年纪了，也想就个伴啊，一个人过的实在是孤苦。”老太太意有所指，“其实之源这孩子的心思我明白，你也别嫌他年纪大，他会疼人，是个好孩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没吭声。 “姗姗，我知道你怕我在意你以前的事情，其实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看不开的，人生在世，总得先让自己过的舒坦了。你呀，也别总想那些陈年旧事了，得往前看。从前我就喜欢你，我早就觉着，你这么好一个姑娘，如果是我媳妇多好，如今心愿达成，我是很高兴的。”老太太笑着看我，“真的，我就盼着你跟之源早早生个孩子，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真想抱孙子呢。” 我臊的满脸通红，老太太想的也太远了，我跟赵之源这才刚开始，她竟然都开始操心孙子的事情了。 老太太还嘱咐我多调养身体，说我太瘦了，要养些肉出来，最好去看看中医，是不是身子太虚了，多进补。她没问为什么我跟米靖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可能她以为我是身体没调养好，毕竟当年第一次见米靖家人，是因为我怀孕了，她不怀疑我有生育的能力。 其实我挺担心的，避孕药吃了那么些年头，虽然那长效避孕药说是只要停药了，对怀孕没有影响，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看着锅里的汤，心思就开始往这上面飘，我想我是不是真的得按照老太太说的，去找个中医看看，调养一下身体，我这眼看奔三的人了，赵之源的年纪也不轻了，想要个孩子恐怕得抓紧呢。 想着想着，我忽然就满脸通红，真是的，想哪儿去了，老太太才说两句，我自己心里就开始盘算了，我跟赵之源的关系离那一步还远着呢。 吃饭的时候，是我帮老太太盛饭，张伯伯似乎是刻意的，也没上前帮手，坐在餐桌那边等着我和老太太忙碌。他笑呵呵的看着，直到大家都动了筷子，他才说，一个人过了好多年，现在总算有点儿家的感觉了。 因为自己家里还没收拾妥当，老太太也知道我们回来没两天，我们也没留很久，下午三点多就回去了。出了老太太家的门，我才真真正正感觉心放回了腔子里，老太太接受我，这对我来说是个莫大的肯定。 赵之源笑呵呵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们一起回家，然后我把昨天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当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往该放的地方放，赵之源也在一边帮忙。 “我尽快找个保姆回来，之前光说一直没顾上，房子大了打扫起来也费事，总不能让你每天当清洁工。”赵之源拉着我到大卧室，“买个梳妆台放更衣室里，还是先放你卧室？” “放更衣室里吧，卧室里放着镜子，我晚上起来万一照到自己披头散发的，把自己吓着怎么办。”我心情好，就跟他开了个玩笑。 “好，听你的。”赵之源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吴妈呢？”之前我就好奇，吴妈在赵之源家里工作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这次回来没见人，难道是赵之源为了顾及我，把人家辞退了？ “吴妈的儿媳妇生了双胞胎，她回家抱孙子去了。”赵之源看着我，“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 我的脸唰的就红透了，我说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赵之源赶紧告饶，回头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给我讲，他年纪也不小了，怕拖太久要不了孩子了。 “我想先去看看身体，我以前一直在吃药，我怕伤身了。”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心里记挂着这事，所以还是给赵之源说了。 “我去打听个好中医，给你好好调养一下。”赵之源却满脸都是笑容，“这间主卧一直空着，就是想等以后我们一起住，等你愿意嫁我了，我们就搬到这间屋子里来。” 我挺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不吭声，这时候手机在隔壁房间响起来，我赶紧跑去接，也正好躲躲着让人害羞的气氛。电话是乔苡轩打来的，说杀了袁婉茹的真凶已经抓到了，周进彻底摆脱嫌疑，今晚要在她家里庆祝一下。 “真的，大喜事呢。”我是真心替她高兴，我想她一直拖着不肯在周进和季瑀江之间做选择，这恐怕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赵之源有空的话，也让他一起来吧，人多热闹。”乔苡轩的声音听起来喜孜孜的。 “好，一定。”我点头。 赵之源来问我怎么回事，看我笑的这么开心。我想他对这事情知道的恐怕不清楚，就从袁婉茹的身份开始，前前后后给他解释了一遍。 “袁婉茹？”赵之源眉头皱了皱，“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啊？”我愣了一下，“这么巧，你认识？” “这里又不是北京上海那种大城市，大点儿的企业就那么多，算是同在一个圈子，至少也听过些。”赵之源笑着给我解释，“如果你早点儿告诉我这件事，说不定乔苡轩就不会跟周进离婚了呢。” “为什么啊。”我好奇的盯着他。 “我想起来了，袁婉茹是有个针织厂吧，根本就是个交际花，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是真心看上周进呢。”赵之源叹了口气，“只可惜，阴错阳差的。” “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才懂得什么是好的，我想轩轩知道了真相，肯定会跟周进和好如初的。”我看着赵之源，“如今我也知道你对我才是真的好，之源，谢谢你。” “你刚才叫我什么？”赵之源拉着我的双手，低头笑笑的凑到我脸前面，“再叫一次。” “别闹，再闹我不理你了。”我嗔了赵之源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姗姗，再叫一次嘛，又不是让你叫老公。”赵之源不肯轻易放过，凑得更近了些。 “之源。”我小声的又叫了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好像还挺顺口的。 赵之源一把抱住我，在我嘴唇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 104 我好想你 免费福利 晚上在乔苡轩那里并没有见到季瑀江，好久不见周进，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话不多，但是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很不错。何伟我是第一次见，挺帅气精神的一个男人。 乔苡轩准备做火锅，我们三个女人在厨房洗菜的时候，乔苡轩就说起袁婉茹的事情。原来袁婉茹当时跟我们这里一家银行的行长好上了，孩子也那个人的，她把那个人迷得颠三倒四，对方说要跟老婆离婚来娶她。 但是人家夫妻已经结婚二十几年了，对方老婆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之后，也不晓得是哪根筋抽住了，想着只要没了袁婉茹，她老公就不会跟她离婚了。 当时周进前脚刚走，她进去之后直接二话不说直接把袁婉茹给割了喉咙，然后回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该干嘛干嘛。由于之前周进跟袁婉茹大吵一架，邻居都听见了，所以警方一开始把矛头全部指向了周进。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取证，最后总算是找到了真凶。 “都说男人到中年，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我看那行长虽然没升官，恐怕也得意死了吧。老婆把小三弄死了，他就可以再找个更年轻漂亮的。”左嘉文不屑的撇撇嘴。 “管他干什么，最重要的是周进现在彻底没嫌疑了。”我看向乔苡轩，“你现在是不是也该做个决定了，老这么吊着人家，小心人跑了你就后悔了。” “要说吊人胃口，你才是我们三个里面的翘楚，赵之源等了你多少年了，你不也还没点头。”乔苡轩笑着翻了个白眼。 “行了，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合适就赶紧嫁了吧，真到人老珠黄嫁不出去，你们可就高兴了。”左嘉文在我跟乔苡轩的额头上，一人戳了一指头。 “别总说我们啊，好歹我们都结过一次婚了，我复婚也好，姗姗再嫁也罢，都比你强啊。”乔苡轩开始调笑左嘉文，“何伟怎么样，要不我们三个搞一次集体婚礼？” “我不知道，总觉得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左嘉文郁闷的撅了嘴。 “这个世界上，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别太挑了。”我对左嘉文笑笑，“你也老大不小了，能定下来，总是好的。” “知道啦，你们别说了，头都大了。”左嘉文摆摆手。 “你们三个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赵之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周进跟何伟也在他身后，三个人都笑呵呵的看着我们。 “既然是悄悄话，当然不能告诉你们了。”左嘉文吐了下舌头，“都跑来厨房做什么，这是女人的地方，出去出去。” “再不开火，我可要饿死了。”何伟挤进来，掐了下左嘉文的脸，“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来看看要不要帮忙。” “好了好了，底料炒好就开火，十分钟，你们先去收拾下餐桌吧。”乔苡轩将三个男人赶了出去。 等到六个人全都坐下开吃，桌上气氛十分热闹，大家说说笑笑的，吃的十分开心。三个男人都照顾着给我们几个女人夹菜，我觉得我和乔苡轩，总算苦尽甘来，只要左嘉文也安定下来，以后我们肯定都会幸福的吧。 可是老天爷似乎不喜欢我过的太好，饭后他们几个高高兴兴的打麻将，我却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显示外地来电。 “姗姗，我好想你。” !! 105 心事满怀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得知这个人的消息，我以为他已经算是彻底从我的生命中离开，再也不会回头。可是时隔不到一年，再次听到米靖唤我姗姗，我居然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公。”我下意识的喃喃而出，忘了我们俩都已经离婚很久了，我这样叫他叫了那么多年，或许是真无法轻易改掉。 “姗姗！”米靖听到之后立刻激动了起来，“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立刻把电话挂掉，可我的手却不停使唤，牢牢握着手机不肯动弹，我的喉咙也好像有什么卡住了，有些哽咽的感觉。 “杠！”忽然左嘉文大叫一声，米靖立刻问我是不是在左嘉文家里，我摇头没回答，可是米靖又看不见，他有些着急，在那边轻声的重复着，姗姗，你在哪儿啊，到底在哪儿。 他说他去过我们曾经的家，房子一看就是空置很久了，也去过我外婆那里，屋子也没人住的模样，小白楼早已换了主人，他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我。他说他很想念我，想看看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瘦了。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傻站在那里，赵之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桌，走到我身后轻轻搂住我的肩膀。 “姗姗，怎么了？”赵之源的语气很温柔，但是米靖不是聋子。 “赵之源，你把姗姗怎么了！”米靖大吼起来，若不是屋里正热闹，恐怕所有人都会听见，好在电视开着，搓牌的响声稀里哗啦，也没人注意我和赵之源。 赵之源将我的手机拿过去，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往上，然后看到赵之源一脸严肃的模样，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清醒了。 我在干什么，难道吃了那么多次苦，还不长记性吗？ “米靖，你还有脸给姗姗打电话？”赵之源的声音很冷，“你差点儿害死她了，如果你真为她好，请你以后不要再找她。” 赵之源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再转念一想，就算跟米靖说话，要说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才忘了他，难道又要重演旧戏重温旧情，让他再伤害我一次吗？ “姗姗？”赵之源低头看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强迫自己挤出笑脸，“我很好。”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好。”赵之源微微皱着眉，“不用勉强，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用。”我立刻拒绝，“这么开心的日子，别扫了大家性质。” 赵之源默默片刻，“要不，去阳台上吹吹风？” 我点头，和赵之源一起到阳台去。推开乔苡轩家里并不大的全封闭式阳台的门，我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大纸箱，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忍不住苦笑。 当初乔苡轩和周进离婚，让周进收拾了所有东西，可她却时不时翻出点周进留下的零碎，她不忍心看，就全部装进了这个大箱子里，说是要还给周进，却也放了一年还没还。 她跟周进不过两年夫妻，依然有这么多放不下，我跟米靖相识相爱结婚七年，怎么能那么容易过去。 我虽然是想通了，明白米靖对我的爱太自私，知道赵之源对我才是真的好，可真当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过去所有种种，又点滴溢上心头。 我开了阳台上的一扇窗户，深秋的冷风呼啸着吹进，发丝吃进唇缝里，赵之源伸手替我拨开，挽到耳后。 “姗姗，我知道我不能强迫你立刻忘掉他的一切，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回头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再被他伤害。”赵之源从身后将我抱住，温暖的胸膛贴着我，“风冷，别着凉了。” 我低头将手盖在赵之源的手背上，拇指缓缓摩挲着他的手指，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这秋风吹乱了，我依恋着赵之源的温暖，却又还在不自觉的回想米靖给的激情，是不是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掉。 之后在乔苡轩家里，我一直都在走神，心不在焉，笑的浅淡勉强，或许其他人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但是没有人戳穿揭破，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直闹到很晚才散。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我跟赵之源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们各怀心事，沉默到家。洗漱之后，我走回卧室发现赵之源就在门口，他欲言又止，最后告诉我，他想留在我房间里睡。他说他什么都不做，就是想抱着我。我不是信不过他，但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最后我还是把他推了出去。 我有些失眠，拿着早就关了机的手机，一次次想打开，又一次次无力的垂下手臂，我很挣扎，总在想米靖离开的那一年，他对我是如何关爱呵护，如何心疼宠溺。可我又无法忘记他跟赵之源的对话，他为了自己把我拱手他人，他离婚不要一分一毫，恐怕也是因为赵之源给了他一大笔钱吧。 再想赵之源，从前我并没有觉得他哪里有错，但是如今细细想来，若不是他步步紧逼，米靖也不会对我那么坏，还有米靖在公司里做的那些事，既然他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才跟米靖摊牌，不就是为了逼米靖走么。 我越想越觉得混乱，这两个男人都说爱我，也都在背后使了心机手段，到底谁才是真心对我好，我居然又不确定了。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的脑仁都疼了，想喝口水，于是开了灯下楼。 我没想到赵之源也没睡，他在黑暗的客厅里，点着一支烟慢慢吸着，若不是那一点火星燃烧，我都没注意沙发的阴影里还有个人。 “怎么还没睡？”我开了一边的落地灯，这光线并不刺眼，柔和的浅黄色。 “你怎么也起来了。”赵之源对我浅浅微笑。 “我下来倒水喝，你要不要也喝一杯？”我问他。 赵之源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片刻，缓缓开口，“姗姗，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你也是半夜下楼来倒水，看到我坐在这里，我们的对话，跟刚才是一样的。” 我一愣，自然想起那年发生的事情，我当时以为将我送上楼的是赵之源，第二天还心中惴惴不安，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不是被你吸引，我们现在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呢？”赵之源按灭烟头，又重新点了一根，我这才发现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多烟头了。 “想这些干什么，死去的人已经不能复活，离开的人也不会回来。”我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你告诉我，人不能总沉湎于过去，必须向前看么？” “可是离开的人如今回来了。”赵之源苦笑一声，“你明白我有多担心么，我知道你对米靖有多么深的感情，你原谅了他那么多次，我很怕你心软，又原谅一次。” 我没吭声，不仅赵之源担心，我自己也担心，我本就不是什么好强的性格，我太软弱，太容易屈服让步，我也太爱米靖，哪怕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男人，我依然抹不去对他的感情。 米靖，已经成为我心上的一颗朱砂痣，哪怕流血，哪怕疼痛，也丢不开，忘不掉。 我与赵之源在客厅沉默相对，早已忘了自己下楼来是做什么的，夜色暗沉，月亮也躲进了云里，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玻璃，只透进些昏昏沉沉的光，加上并不明亮的落地灯，如同我们俩的心事。 !! 106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赵之源没去上班，我没问他为什么，或许是他没心情去吧。我们俩都在家却不说话，我觉得他是想跟我说些什么的，但是每每嘴唇翕动，最后又不言不语。 我想他可能是怕说太多我会烦，我也怕听太多我会乱，干脆停止了交流。但是他并没有躲起来，我擦灰他替我换水，我做饭他帮我洗菜，只是我们俩都不看对方。 这一天我过的很难受，赵之源处处小心，让我觉得内疚，可能被偏爱的那一个或许是真的有恃无恐，我开了手机，躲在卧室里，回拨了米靖昨天打来的那个号码。 米靖很快就接了，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家，并且告诉了他，我跟赵之源现在的住址。我给自己说，总是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我过去躲得不少，不是依然落得潦草结局么。 米靖很快就来了，是我去开的门，赵之源看见他却并没有感觉意外，或许是他早就知道，我会主动联系米靖的。 米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赵之源，柔声问我能不能单独谈谈，我看了一眼赵之源淡然的脸色，点头，跟他一起进了小书房。 “姗姗！”门刚关上，米靖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我，“我真的好想你。” 我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没有抱米靖，却也没有拒绝他抱着我，许久之后，米靖才慢慢放开我。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米靖的眼神很心疼，“是不是这段时间过的不好？” 自然是不好，那些缄默的日子，虽然仿佛一晃而过，却只有我知道，我心里是如何煎熬。 “姗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米靖满脸悔恨，用手帮我擦眼泪。 “都过去了。”我对米靖弯了下嘴角，“以后会好的。”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米靖的表情很惊喜，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姗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平静，“我只是觉得，赵之源有句话说的没错，我总是沉湎于过去，才会让自己痛苦。” 米靖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的脸，“你什么意思，你跟他在一起了？” “是的。”我低下了头，轻声回答。我不想骗米靖，虽然我跟赵之源刚刚开始，但是开始了就是开始了，无论我们感情多浅多淡，现在我正尝试跟赵之源好好生活。 米靖往后跌了两步，脸上痛心绝望，他的双眼充满悲苦，眼圈渐渐发红，眼看泪水已经开始聚积。 我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我看不得米靖这么难过，自己又开始掉眼泪，我甚至生出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的念头。我不是一个有能力脚踏两只船的女人，更何况我的心只有一颗，如果分成两半，自己都会痛苦不堪。 米靖飞快的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介意。”他换上了认真的表情，“真的，姗姗，我不介意。从前我背叛了你那么多次，你都原谅了我，何况之前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我当时真的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我一时没有想开，所以才坚持跟你离婚的。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的，你跟他分手吧，回我身边，想想以前我们开心的日子，跟我在一起才适合你。” 我脑子里乱乱的，米靖的嘴巴一直不停，他不给我丝毫考虑的时间，他反复的言说曾经的甜蜜，还不停的忏悔道歉，我差点儿就答应了他，只差那么一点点。 “姗姗，乔苡轩的电话。”赵之源在外面敲门，打断了米靖的言语，我立刻开门出去，逃似的离开了他身边。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他说下去了，否则我绝对会动摇。 “轩轩，什么事？”我拿了手机跑进卧室，把门锁上了。 “周进妈妈今天午饭还没吃，周进在上班，我店里今天又有顾客找茬，实在脱不开身，你能不能去医院帮我们看着点。”乔苡轩有点儿郁闷。 “好，我马上过去。”我有了暂时避开米靖和赵之源的借口，挂了电话就立刻换衣服出门了。我没在客厅看见米靖和赵之源，或许是在书房吧，反正我也没跟他们打招呼。 我先去乔苡轩店里问她拿了她家的钥匙，乔苡轩正跟一个顾客扯皮，匆忙把钥匙给我，也没顾上叮嘱我什么，我就自己走了。 乔苡轩已经做好了饭，我去拿了，然后往医院走。进病房之前手机开始响，我调了静音，也没管是谁打来的，直接进了病房。 周进妈妈正睡着，我把保温饭盒放下，悄悄坐在一边。她看起来面容消瘦，手背上的皮肤枯黄一片，仿佛是蒙在骨头上的草纸，完全没有一点光泽，我想起外婆去世之前的模样，即便那时候外婆的情况严重，却也比周进妈妈看起来要好一些。 我看着她的脸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进妈妈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抿了下嘴唇。我赶紧起身问她，是不是想喝水。 “你是？”周进妈妈看着我，表情很疑惑。 “我是林姗姗，乔苡轩有点儿事情脱不开身，我来给您送饭。”我对她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点儿。 “哦。”周进妈妈点了点头，她的语速很慢，就像外婆中风之后的样子。 我给周进妈妈倒了热水，怕她烫着就用勺子给她喂，她喝的很慢，只喝了一点点就不喝了。我放下水给她喂饭，她也只是吃了一点点就吃不下了。 “轩儿是个好孩子，能有你这样耐心仔细的朋友，就知道她自己也不会坏。”周进妈妈叹了口气，“你跟轩儿很亲吧，你帮我多劝劝她呀，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就想看着我们家阿进跟她好好的。” 周进妈妈说到最后一句，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赶紧找纸巾帮她擦脸，轻声慢语的安慰她别伤心，我说您会好的，我也会跟轩轩说，让她早些跟周进复婚的，您别哭，伤身。 周进妈妈哭了一小会儿，抹了下脸，靠在床头呆呆看着天花板，“我知道我这个病啊，就是拖累人的，家底儿都要被我掏空了。可是没看见阿进跟轩轩和好，我死不瞑目啊。” 我觉得挺伤感的，老人家说这些话，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伤感，更何况周进妈妈看起来真的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病房的门被推开，是乔苡轩来了，她不停的喘着气，可能是匆忙跑来的。 “姗姗，你手机干嘛不接啊，赵之源电话都打我这来了。”乔苡轩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你回去吧，我在这看着，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还谢什么。”我对乔苡轩笑了笑，给周进妈妈说了再见，起身出了病房。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电只剩一半，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有赵之源的，有米靖的，还有一个乔苡轩的。另外还有十几条未读短信，我点开，发现九成九都是米靖发来的，赵之源只有一条。 米靖在短信里问我去哪儿了，很急切的感觉，对我说不管有什么话都面对面好好说，千万别想不开，还有他的道歉，他的忏悔，他承诺只要我点头，我们立刻就去办理复婚的手续。 我呆了片刻，又点开了赵之源的短信，他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我出去没穿外套，让我找个地方坐，别冻着了，如果我这两天不想回家，记得告诉他一声。 这条简单的短信，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又回头去看米靖的短信。站在医院楼下，被秋风吹了一阵，我的头脑似乎清醒了好多，我觉得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107 他说告别 我给米靖打了电话，我说你别告诉赵之源，我就在乔苡轩家路口那家西点屋，我在这等你，米靖听完立刻答应，我坐了没有半小时，他就已经打车赶到。 “姗姗！”米靖显得很开心，他走到我旁边坐下，要了一杯咖啡，然后握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还是最爱我的。” “米靖，我们以前住的那个房子，我已经卖了，我之前病了好长时间，都是赵之源花的钱，我就把钱还他了。不过我外婆的房子还在，我们搬去那里住，我也会出去找工作的，你说好不好？”我微笑着看米靖。 “你哄我的吧。”米靖笑了笑，“上次我还用钥匙开了那门的，怎么就卖了。” 我面不改色，继续对他说，“真的，卖给中介了，可能是他们还没换锁，我跟赵之源之前在国外，才回来不久，昨天才把钱给他。” 米靖愣了，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那也行，你外婆那房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拆了吧，到时候开发商肯定会给我们补房子的。”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那既然说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走？”米靖怔了怔，“去哪儿？” “到我外婆留下的房子去啊。”我看着他，“我现在住的是赵之源的房子，东西都是他买的，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证件什么的我会找他要的，我现在不想见他。” “等等，别急。”米靖这么说着，他自己倒是感觉有点儿急，“你好歹去拿点儿换洗衣服吧， 难道你还就穿这一身衣服？” “外婆那边还有我的旧衣服。”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花赵之源一分钱了，欠他太多，还不完了。” “可他也没让你还啊。”米靖是真急了，“姗姗，你别说风就是雨，这事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合计什么？”我歪了脑袋看他。 “这个，这个。”米靖搓了搓手，“姗姗，我们从长计议吧。你看，我刚从外地回来，身上也没多少钱了，我们立刻过去，恐怕下个月连饭钱都不够。” “所以我也会出去工作啊。”我看着米靖。 “就算我们明天就上班，要领工资也到下个月呢，要不你把你外婆家房子的钥匙给我，我先过去住，你先在赵之源那边住着，等我找到工作了，你再搬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米靖感觉理直气壮。 我看了他一会儿，心里的冷意愈发多了，今天我找他来，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我不怕受穷也不怕吃苦，反正从小也没富裕过几天，可是米靖，呵呵，如果他真如他所言那么爱我，他还会让我到另一个男人的家里去住吗？ 如果他听到我身无分文，要脱离赵之源，他立刻点头说好，完全没有犹豫，我一定会马上跟他走，即便卖了外婆的房子，和他远走他乡，我也不会介意。 我们之前住的房子，我确实没有卖，但是那房子原本就是赵之源出钱买的，当年只还了一部分，我早就想把房子还给赵之源的。而米靖所谓的从长计议，在我看来，不过是想从赵之源那里再敲一笔钱出来。 “米靖，从前每一次你出轨，事后都会对我坦白，这一次，你为什么不坦白呢？”我淡淡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已经不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了，“香港那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你计划好的，我都知道了，你干嘛不说呢？” 米靖的身体僵住了，眼神开始躲闪，我愈发觉得心寒。 “姗姗，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其实根本斗不过赵之源那个老狐狸，我是被他害了啊，都是他逼我的。”米靖握住我的双手，“你相信我。” “他逼你？”我甩开了米靖的手，“他逼你跟外人串通偷他公司的资料了？他逼你在他的酒里放药了？米靖，你无耻。” 我立刻起身往门外走，西点屋里的服务员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我根本无所谓，而米靖却脸色十分难看，他紧跟着我出来，沉着脸扯住我的胳膊。 “姗姗，你真的决定了？”米靖的脸拉的好像长白山，“你要跟赵之源在一起，一点儿都不顾念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 “米靖，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刚才我也在给你机会，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用力甩开米靖的手，“米靖，你的道歉，你的忏悔，我再也不想听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打车直接回了家，开门之后赵之源就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择菜。 “回来啦。”赵之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看我，“保姆明天就来了，今天晚上我们包饺子吃，好不好？” 我丢下包，鞋子都没换，就冲到了他身边，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别哭了。”赵之源用手臂拢着我，“我手上脏，一会儿你要怪我抹你一身泥了。” 我不管，泥就泥吧，我继续哭我的，哭的赵之源身上全是鼻涕眼泪。 “我们扯平了。”我吸着鼻子看他，“反正明天保姆来，她洗衣服。” “好，以后你什么都不做，在家享清福就好啦。”赵之源笑呵呵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快洗脸去，都成花猫了。” 我皱了皱鼻子，跑去洗手间洗脸，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回客厅给赵之源说了刚才见米靖的事情。 “我刚才想，要是米靖真的是回心转意了，知道错了，能改正了，我就回他身边去。我也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我就是想让自己死心。”我没有丝毫的隐瞒，低着头将我心里的想法，给赵之源一五一十都说了，“如果你怪我，那也是应该的。” “我不怪你。”赵之源对我微笑，“将心比心，如果米楠现在活过来，她不再跟我计较从前的事情，我也会跟她在一起，毕竟我们刚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我有些吃醋，一点点，不过米楠不可能再活过来，赵之源不过是跟我打个比方，我也没必要那么小心眼儿。 我把赵之源买的饺子皮拿过来，跟他一起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包饺子，笑话他的饺子包的像老鼠，他就用沾满面粉的手捏我的脸。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觉得自己开始有一点儿喜欢赵之源了，不对，应该是我早就有点儿喜欢他了，只是我一直在抵触自己这份感情，如今我也算对赵之源敞开了心房。我想只要继续这样下去，我会跟他结婚，然后生一个小宝宝，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两天以后，我接到了米靖的电话，他说他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希望走之前能见我一面。 “姗姗，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就满足我最后一个小小的愿望，我想单独见你，我就在酒店房间等你来。你放心，我只是不想出门，不想被人看见我现在狼狈的样子。”米靖的语气很颓废，我于心不忍，答应了去看他。 “我去去就回，大白天的，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给赵之源打电话，让他放心，“好歹夫妻一场，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打女人，是不是？” “好，那你去吧，哪个酒店，一会儿我去接你，我们今天在外面吃晚饭。”赵之源没有反对。 我给他说了地址，然后换衣服出门，告诉保姆不用做晚饭了。我没化妆，我怕我会哭，如果妆花了，赵之源看见心里恐怕也会不舒服吧。 我直接去了米靖的酒店房间，不过两天没见，米靖胡子拉碴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我忍着心疼，微笑着问他，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反正不会再回来了。”米靖苦笑着摇头，“你坐坐，我去擦把脸。” 床上有个相框，我觉得好奇就走过去看，是我跟米靖在度蜜月的时候，在西湖边拍的照片，我们俩的脑袋挨得很近，我脸上的笑容很甜蜜。 我没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没有注意从背后悄然靠近的米靖。 !! 108温暖的掌心 米靖从身后突然袭来，用一条湿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呛人的味道和皮肤的灼烧感刺痛我的神经，我瞬间就想到了这是什么，心里的痛苦与愤怒犹如火山滚滚爆发。 这就是号称最爱我的男人，居然对我用出这么下三滥的伎俩，而且他根本就忘了，我抗麻，当年做人流的时候我疼成什么模样，他早不记得。 我奋力挣扎，但是米靖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挣不开，脑中灵光一闪，顺势假意晕倒，米靖缓缓把我放在床上，语气阴沉。 “林姗姗，要怪就怪赵之源吧。”米靖说着，伸手来解我身上的衣服，我趁他不备一脚狠狠踢在他的下身，跳起来就跑。 米靖都追出了房门，幸运的是走廊里有酒店的服务人员正在做清洁，米靖不敢出格，只能看着我和另一个住客进了电梯。 工业乙醚刺鼻的味道还留在我身上，电梯里的男人看着我频频皱眉，我在光滑的电梯门上，隐约看到一个扭曲的人影，头发披散衣衫不整，我伸手顺了顺发丝，又将身上的衣服拉展。 “姗姗。”刚走出电梯门，就看到赵之源在大堂等我，见我脸色不好，他忙问，“你怎么了？” “是我把人都想的太好。”我对赵之源苦笑了一下，“米靖想害我。” 赵之源大吃一惊，连忙拉着我的手上下看，“你身上什么味道。”他也闻到了，可见米靖在那条毛巾上倒的分量不轻。 “之源，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心痛加上愤怒，转化为浓浓的疲惫。 “好，我们走。”赵之源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牵着我出去了。 回到家我去洗了个澡，然后直接上床睡了，我曾以为米靖即便再怎么样，也不会恶毒到这个地步，却没想到他刷新了我对人性的认知，原来一个人真的能如此心狠。 我并不知道赵之源在我回房之后立刻安排人报了警，而且还把米靖给控制住了，赵之源自然是没有提说我的事情，他是以商业犯罪的名义起诉了米靖。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米靖已经获刑入狱。 “我原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走了就算了，没想到他会这样，应该给他足够的教训。”赵之源搂着我的肩膀，低声对我说，“姗姗，你不怪我吧。” “不会。”我摇头，“你做的很对，米靖是咎由自取。” 左嘉文和乔苡轩得知了米靖的事情，也给我打电话问询，我当然不会隐瞒她们俩，将米靖在酒店做的好事告诉了她们。 “真是人渣！”这是左嘉文的评价，“没人性了。”这是乔苡轩的评价，可笑我还爱他这么久，曾经对他还旧情难忘，这一次我总算彻底对他死心了。 十二月初的时候，乔苡轩那里传来好消息，她跟周进准备复婚了，这次也不弄什么仪式了，就是几个关心亲近的朋友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就好，毕竟周进妈妈还在医院。 我跟左嘉文去她那里帮她布置房间，乔苡轩这次也没换什么新东西，她说周进妈妈的脑瘤是恶性的，还不知道要往医院扔多少钱进去，虽然也只是吊着人能活命，却也不能不治吧，所以能省则省。 “你原谅她了？”左嘉文问乔苡轩，“过去她可没少找茬。” “人都快不行了，还计较那些干什么？”乔苡轩微微笑了笑，“说到底我跟周进离婚，还是那个袁婉茹惹出来的事，既然事情都清楚了，何苦还要纠结呢。” “享受够了？”我在乔苡轩的腰间挠了一把，她之前不是说要多享受一下被人追求的感觉么。 “够啦。”乔苡轩嘻嘻一笑，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就是觉得很对不起季瑀江。” “他才多大岁数，着什么急，就他家那个家世，真要娶你，恐怕他们家老爷子还不同意呢！”左嘉文翻了个白眼。 我们一边嘴里说着，手底下也没闲着，窗户上都贴了喜字，床单被罩也换了新买的婚庆四件套，乔苡轩说，她要给房本上加周进的名字，他们是夫妻，也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才重修旧好，以后要相濡以沫，好好的过下去，再不想计较谁付出的更多些，谁又亏欠了谁的。 “以后让何伟多调教调教周进，别再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了。”乔苡轩两手叉腰，站在客厅正中，“这个家啊，将来要更幸福。”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替她高兴，我想既然乔苡轩和周进都要复婚了，那我也该把自己嫁掉了吧。 晚上回家之后，我把赵之源叫去了我房间，主要在楼下怕保姆听到，我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我这算不算对赵之源求婚呢？ 我自己想着脸红，赵之源有些莫名其妙，他对着我左看右看，看的我更不好意思开口。 “姗姗，有话你就说啊。”赵之源都急了，在我旁边坐下，把我的双手握进手心里。 “之源，我们，我们，那个……”我憋得脸上发烧，耳根子都红了，结婚这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赵之源听我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是咂摸过味儿来了，“你等我一下，马上就来！”赵之源说完开门就跑去了主卧，我也没好意思问他要去干嘛，不过一分钟，他又回来了。 “姗姗。”赵之源单膝跪地，手上拿着一枚我从未见过的钻戒，“嫁给我吧。” “你快起来起来。”我抓着赵之源的手腕，就把他往起来拽，我哪儿经过这样的阵仗，脸红心慌的低着头。 “你还没答应我呢。”赵之源把戒指举到我面前。 “嗯。”我小小声的应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赵之源立刻拉过我的手，把戒指戴了上去，然后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下，一把将我抱起来转了个圈，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似的。 “领证去，明天就领证去。”赵之源抱着我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这么稳重一个人，还是头回见他这幅模样，“姗姗，我去给我妈打电话，让她也高兴高兴。” 赵之源出去了，我忍不住把戴了戒指的手拿起来，五指张开，放在眼前仔细看着。我手上的皮肤早已不像二十岁的时候那样娇嫩，但是我却觉得，这钻戒戴在手上如此漂亮，无关乎钻石的大小，戒指的款式，这个圈，是赵之源对我的心意，也是我们即将携手一生的证明。 打完电话回来的赵之源，拉着我问这个问那个，比如婚宴在哪里办，要不要赶个好日子新年的时候办婚礼，婚纱照哪天拍，明天要不要去找影楼选礼服。 “别弄那么大声势了吧。”我微微一笑，“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干嘛非要弄得好像昭告天下似的。” 其实我是觉得很尴尬，当年我跟米靖结婚，来的亲戚就基本是赵之源家那边的，如今我要跟赵之源结婚，不知道婚宴会不会出什么让人难受的事情。 “我们要结婚了，这么大的喜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赵之源把我抱进怀里，“姗姗，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我要娶你做妻子，我要你风风光光做我赵之源的老婆，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都不在乎。” “嗯。”我也搂住赵之源的腰，鼻尖有些酸酸的，我觉得很高兴，我林姗姗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恐怕就是有赵之源的爱。 **** 三个月以后的新年，左嘉文再一次为我做伴娘，我重新披上婚纱，仿佛初次嫁人那样忐忑不安。我看到老太太欣慰的笑容，看到乔苡轩偷偷对我做胜利的手势，看到婚宴上人们祝福的眼神，我心中最后的那点恐惧和担心，最终全部烟消云散。 我抬头看前面，赵之源穿着笔挺的礼服，微笑着看我，双眸之中盛满喜悦和爱意，我缓步向前，伸出右手，放进他温暖的掌心。 袁婉茹番外一 我这辈子最恨的男人就是周进，我曾经那么爱他，为他付出全部心力，可是他却抛弃了我，丢下我逃了。 我还记得当初我爸劝我跟他分手的时候，我那样坚决，信誓旦旦的说，周进会一辈子对我好，他以后也肯定会有出息的。后来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他不仅抛弃了我，还躲的我那么彻底，让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那时候我实在心灰意冷，觉得自己用尽全力爱的男人，都会抛弃自己，还有什么追求爱情的必要，所以按照爸爸的意思，嫁给了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 我想我袁婉茹这辈子或许是桃花不好，那个男人跟我结婚不到一年就找了小三，我们就离婚了。我的离婚对我爸打击很大，他感觉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我真恨，恨我的前夫，更恨周进。后来我到了c市，用我爸最后的人脉关系，开了一家针织厂。 我也没想到我会再遇到周进，他跟他妈妈一起逛商场，远远的侧对着我，看的虽然不是很真切，可这个男人化成灰我也不会忘掉。 当时我很想冲过去狠狠打他一顿，可我没那么做，我已经不是当初二十岁的小姑娘了，报复的方法有很多，动粗只是最下乘。 我假装与他偶遇，做出惊喜的模样，拉着他跟他妈一起吃饭，然后我知道了，他如今结婚快两年，老婆正怀孕。于是我立刻想到了一条妙计，我要让他重新爱上我，等他跟他老婆离婚了，我就再把他甩了，让他也好好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那段时间我很穷，是的，虽然我有家厂子，可我真的没什么钱，我爸的钱都被我投进了工厂里，我需要资金周转，需要贷款进原料，还需要打扮的光鲜靓丽，作为一个女人，我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东西了，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 我一边费心费力的让周进以为我对他旧情难舍，一边在一群脑满肠肥的有钱老男人之间周旋，当然我并不想有一天被人玩腻了之后抛弃，所以我还在筹划，必须嫁给这些老男人中的一个。 我原本以为男人都是会偷腥的猫，比如那个银行行长就被我迷得颠三倒四，可是周进居然无视了我，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我怎么暗示，他都无动于衷。 我更恨了，这个男人，从前抛弃了我不算，如今居然还羞辱我，我要让他妻离子散，我要让他痛苦一辈子！ 他打电话给我说有话想跟我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我把他约到了家里，不仅精心打扮了，还准备好了加料的酒，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了，我肯定不会跟他做什么，况且这岂不是便宜了他。 我的哀婉哭诉让他心软了，他喝光了我给他准备的红酒，然后“醉”倒了。我将他拖上床，脱掉他的衣服丢在地上，为了防止他老婆太笨发现不了，我还在他衣服上蹭了些口红。 他半夜醒来，急匆匆的走了，我也没有留他，反正他回去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他老婆还怀着孩子，说不定会被他气的一尸两命呢。 袁婉茹番外二 我完全没有想到周进的老婆居然这么大度，明知道自己的老公跟别的的女人上了床，还能忍下这口气。可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费了那么多力气，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我也想过是不是周进发现了我们其实并没怎么样，可我左思右想，觉得这可能性太小了。 老天爷还是帮我的，我去医院孕检的时候碰上了周进和他妈，他妈那性格，蚊子腿上都恨不得刮下三两肉来，当我说我认识一个专家的时候，他妈立刻就热情的邀请我去他家里坐坐。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专家，我只是哄她的，我得借她给我创造机会，否则我怎么离间周进跟他老婆的感情呢？ 我跟他妈在家聊了好久都没见他老婆回家，周进进门就躲进了书房，我也只能一直耐着性子陪他妈说话。等到天都黑了，周进的老婆还没回来，我都等急了，我不是来陪这个农村妇女闲话家常的，要不是因为周进，这种人我根本懒得理。 有人敲门的时候，我还心里窃喜，以为是周进的老婆回来了，却没想到来的是一个叫什么文的女人，她进门之后还摆着笑脸，问我是谁，可我没想到我刚说了名字，她劈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袁婉茹从小到大没让人扇过耳光，简直是奇耻大辱，若不是周进站在一边，我非得把这个贱.货的头发拔光不可。之后她的一句话，让我忘了脸上的疼痛，她说乔苡轩进医院了，乔苡轩，肯定是周进的老婆没错了，她进医院了，真是太棒了！ 可是没等我听到她的情况如何，周进就把我硬是“送”出了家门，所以我决定明天去医院会会那个乔苡轩，看她是不是真能那么大度。 每个女人天生都是演员，我在病房里那场戏做的很足，下午我给周进打电话的时候，听他说乔苡轩住朋友家去了，我心里那个高兴，我原本还准备继续加把油，没想到那个张行长给我打电话说，他老婆好像起疑心了，让我去避避风头，飞机票都给我买好了。 我只能只身去了广州，正好在那边养一段时间，而且我又想到一条妙计，远在广州，实施起来更容易。 风头过去，我回到c市，给周进打电话他不接，给他妈打电话没人接。这娘俩，想轻易把我甩开么，没门！ 我拿着在广州那边找医生写的怀孕证明，直接找上了周进家的门，我直接告诉他们我怀孕了，我还非常大度的表示，我不需要周进负责，但是这孩子是我的，我要把他生下来。 周进一听就逼着我打胎，周进他妈倒是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早就知道周进他妈嫌弃乔苡轩怀的是女儿，尽管我根本不打算嫁给周进，但是我依然在一边给他妈妈帮腔。 周进忍无可忍，把我推出了门，我当然没有带走那张验孕单，万一他们瞒着乔苡轩怎么办，我的目的可是让她知道啊。 我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给周进打电话，告诉他我把验孕单落在他家了，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他跟乔苡轩怎么样了，果不其然，周进对我吼了一通，说乔苡轩要跟他离婚了，但是他也不会跟我在一起的。 呵呵，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结婚么，真是自作多情。 到了这个份儿上，一个女人再大度，恐怕也不会再能忍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我总算把精力都投到了张行长身上，我肚子里有他的种，而且他又那么迷恋我，想来哄他跟他老婆离婚，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一天我居然接到了乔苡轩的电话，我以为她是想骂我的，我巴不得听听她愤怒的吼叫，没想到她来让我去酒吧接周进。周进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当然没去，这个女人也挺有意思，还给我打电话，恐怕她还以为这段时间跟我恩爱缠绵的是周进吧。 今年真是我行大运的一年，我狠狠报复了周进这个负心汉，而且张老头也答应了要跟我结婚，傍着他这棵大树，以后我就不愁了。 我哄着张老头照了婚纱照，让他把房子过户到了我头上，一切只等他跟他老婆办离婚手续了，反正那个老女人也没心机没手段，她斗不过我的。 我没想到周进还会来找我，可笑的是他居然来求我去跟乔苡轩解释，他脑子进水了吧。我干脆向他坦白了一切，即便他威胁要告诉张老头我纠缠他的事情，我也没妥协。我就是要让他也尝尝这被人抛弃的滋味，让他也试试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把他赶走了，还没两分钟又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周进回来了，开门居然看到的是张老头的老婆。 我正不耐烦，自然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挺平静的，她还不知道我怀孕了。我正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却看到一把寒光闪烁的刀。 血流出来的时候，我很想喊救命，我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我刚才要把周进赶走呢…… 季瑀番外 很多人都说，我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我是父亲的老来子，他很宠我，宠的我从小就熊，高中毕业之前一直都过着标准的纨绔子弟的生活。 我哥哥却跟我截然相反，他从小是好学生，高中就去了国外就读，大学拿到双学位，然后荣耀海归，继承父业。 我妈从小就拿他教育我，我真是烦透了，所以我大学到了一座普通的二线城市就读。我妈将这视为离经叛道，我不管，我不想每天看着我那个王子一般的哥哥。 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和我从前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她是个医生，很年轻的外科医生，她对我的*视若无睹，她高傲但是不乏善良，她视金钱如粪土，却也会努力工作，争取上进。我被她深深吸引了，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大约是我的耐心让她感动了，她接受了我。 我跟她渡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她喜欢百合花，我几乎每天都送一束给她，我喜欢她收到百合之后，埋首其间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的明媚笑容，比百合更美。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踏入婚姻的殿堂，可我没想到，她的前任回头找她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开始犹豫，开始纠结，而且她开始刻意疏远我，躲避我，她过去让我觉得可爱的调皮，如今变成了让我烦躁的牙尖嘴利。 至于乔乔，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留意她的呢？或许是她在咖啡店，向我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 我至今记得她当时双手握着杯子，脑袋低垂，忧郁而无奈的模样，我感觉我们同时天涯沦落人。 我和乔乔其实在此之前并不算熟，她是我常去光顾的那家花店的老板，一个很普通的女人，长得不算漂亮也不丑，我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朋友，除了她偶尔抚着并不很突出的小腹时，散发出的那种无可忽视的母性光辉，我一直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吸引我的地方。 平安夜那天，我去找我的女朋友，我买了苹果，洗干净之后擦的很亮很亮，然后亲手用包装纸包好，想要送给她，却在医院看到她和前任拥抱的背影。 我很难过，可是这座城市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我知道我那些所谓的朋友，根本不会真心听我说这些。从医院出来，路过乔乔的花店，我可以说是鬼使神差的走进去的，我也没打算跟她讲我自己的事情，我就是想找人聊聊。 我看得出她的心情也并不很好，我想起口袋里的苹果，所以就顺手送给了她。我们天南地北的胡扯，她说的很少，但是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不会跟我抢话，听人讲事情的时候总是很认真，面带微笑，让人感觉自己很被尊重。 我说了很多话，虽然没有一句提到我女朋友的事情，但是我感觉轻松了很多。没注意时间都很晚了，她打算关店门，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之后，我看到了她平坦的小腹。她之前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我忍不住问了她，她说她跟老公离婚了。 我隐约猜到为什么，因为我们都一样，如今她离婚了，我想或许我也该跟我女朋友分手。 那天我送她回家，告诉她如果想找人一起出去玩，随时可以找我，我想她离婚了心情跟定不好，多出去玩玩比较好，况且我心情也不怎么样，我也需要热闹的场合来让我感觉高兴些。 第二天是圣诞节，我约她出来吃火锅，晚上还一起去ktv玩，其实我是不想她在这种日子一个人过，我觉得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感觉自己很可怜。 那天她唱了一首歌，梅艳芳的《女人花》，她的歌喉并不算多么动人，可是她饱满的感情我感觉到了，我不知道她在想谁，但是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我忽然听到自己不一样的心跳。那首歌她没唱完，她哭了，在一群对她来说还是陌生人的人面前，痛哭流涕，我觉得很心疼。 她说要回家，我送她走，但是圣诞节车不好打，于是她说干脆走回家，我们吹着寒风，看着热闹过往的人群，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走过一个台阶的时候，她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儿摔倒，我赶紧去扶她，伸手就搂住了她的腰。 那个瞬间，我看到她有些慌乱的眼神，我感觉自己对她动心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切又是一个轮回，我跟女朋友分手开始追求她，她接受了我，我们也有激情，也有浪漫，我们亲吻的温度也是那样灼热。可是当她的前夫回头，她也变得犹豫，变得纠结，开始与我疏远。 最终他们还是复婚了，我选择离开c市，我想，在这里我或许已经不会再找到爱情。 赵之源番外一 米楠去世之后，我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我是不是错了。 我和她多年夫妻，虽然近几年我们过的并不快乐，但我毕竟还是她的丈夫，我或许真的不该对林姗姗动心思，只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记得初见姗姗的时候，她在我眼里还是个小丫头，十八岁，多么青嫩的年纪。她怯怯的躲在米靖身后，都不太敢看我，或许就是这样的小女孩，才会那么喜欢米靖那种混小子吧。 我不是第一次知道米靖祸害的小姑娘要打胎，所以我对她也没有生出什么同情的心思，直到我在手术室外面听到她痛苦的呼喊时，才为她微微惋惜。不过她已经成年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的像是踩着棉花，我想她是疼坏了，她抗麻，这辈子最好没有大病大灾。 之后我带她去家里，原本是想让她住一个星期，因为米靖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孩子，万一她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那个星期里面，她表现的一直都很小心翼翼，我没发现她身上有一点点小女孩的娇气，她很会看人脸色，眼睛深处有浓的化不开的忧郁，加上之前米楠跟我抱怨她外婆，让我忍不住猜想，她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当时我也只是想想，并没有问米靖，毕竟在我看来，他们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恋爱，或许持续不了很久，就会结束，更何况米靖花花肠子那么多，他可不是一个专一的男孩。 那天晚上我去问她要不要吃晚饭的时候，听到房间里很轻的声音，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躲在房里看这种片子。说实话我当时对她有那么一点轻视，我觉得她是咎由自取，是不自爱。所以后来我再碰见她，就不想搭理她了，而且我还想嘲笑自己，居然之前对她生出了怜悯之心。 想来她这样的女孩，对于米靖的要求恐怕从来不会拒绝，所以我给吴妈说，让她在这里住足一个月再走，万一米靖把持不住，弄坏她的身体，又是麻烦事。 她跟米靖在家住了五天之后，我回家时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马路边，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如果不是她那件旧羽绒服在这片实在太扎眼，我或许都认不出她来。她应该知道她最近不能受凉吧，所以我停下车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她在等米靖。 我看到她手指的那辆车，呵呵，车牌我认识，一个喜欢包养小白脸的富婆，米靖也曾经从她那里赚过“零花钱”，而且看车子的动静，我就知道米靖恐怕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我让她上车，问她去哪儿，她说她要跟米靖回家。我以为是米靖的主意，结果她说是因为她的东西还在米靖家里，或许是她自己觉得住在这边不方便吧。 米靖回来的时候，看看脸色就知道他刚才费劲不小，年轻就是精力旺盛啊，胆子也够大的。不过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可能还想不起来把他打发走，我得给他找点儿事情做，省的他欲求不满，把主意打在林姗姗头上，她可还在小月呢。 为了让她放弃回米靖那边的心思，我给了她一张卡，让她去买衣服，她不敢接，说没钱还。这需要她说么，看她穿的衣服就知道她没钱了，再说相比之前给她外婆的钱，让她买两身衣服的钱，也不算什么了。 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她蜷在米靖脚边睡着了，米楠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的是米靖那房的被子，屋子里都是酒味，我就知道肯定是米楠又喝多了。她很瘦，虽然个子不算矮，但是蜷在那里感觉小小的一团，眉头微微皱着，让人觉得挺心疼的，我就把她抱上了楼，她要睡沙发感冒了可不好。 她可能把我当成了米靖，在我胸口蹭了蹭，小猫儿一样，我可算知道为什么米靖喜欢她了，她乖巧听话招人疼，原本之前我还觉得她不自爱呢，但是我都觉得没办法看她那么可怜兮兮的，更何况米靖。 把她放到床上之后，她在迷糊中睁开眼睛看到我，然后立刻就清醒了，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一下，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帅，可也不至于到吓人的程度吧。 我有点儿尴尬，所以我没说话就走了，米楠还在楼下，不把她抱回房，她就得在客厅睡沙发了，况且被子也得还给姗姗，否则就她那胆子，估计不敢来问我怎么办。可能是之前的动静把米楠弄醒了，不过她还醉着，我去抱她的时候，她也没管是在客厅，凑上来亲我。 原本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米楠是我老婆，我们在自己家里，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很不巧的是，林姗姗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楼梯口，红着脸看我们。 我想她大约是想来拿被子的，然后她也不看我们了，就低着头站在那里，她应该是吓傻了，否则她早该回自己的房间去。 我抱着米楠回房间的时候，她还忐忑不安的站在楼梯口，绞着手指，很慌张的模样，我没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我想她也不是处女了，况且我跟米楠又没怎么样，多说什么根本没意思。 但是我还是回头去找了她，只是想嘱咐她下次米楠再喝醉，就给我打电话，也不用守在她旁边，结果我听到了她肚子叫。 作为主人，客人在自己家里饿肚子，真的有些不周到，所以我说带她出去吃饭。我开车出来等了她好几分钟，她都没出门，我就进去叫她，然后看到她双手背在身后，应该是在藏什么东西。 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她慌得差点儿摔倒，把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我的第一反应是她拿的肯定不是她的东西，捡起来之后发现果然是米楠的耳环。 女人啊，多大年纪都是一样的，喜欢珠宝，喜欢奢华，这个林姗姗连耳洞都没有，但是这耳环她一样喜欢。我不过就是问了她一句，她居然哭出来了，说这不是她偷的。谁偷耳环只偷一只，况且她偷了也没法戴啊。 我看她那么害怕，想着还是对她和蔼一点儿吧，毕竟她年纪还小，所以之后我跟她聊了几句。我以为她这种性格，听家长辈的人跟她说话，应该是唯唯诺诺的点头，没想到她居然还跟我顶嘴了。 她那语气，让我想起我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心比天高啊。 那一次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叫林姗姗的小姑娘，可能并不是别人外面看到的那种柔弱的模样，她骨子里也会生出叛逆，或许她心里藏着什么永远不会告诉别人的小秘密也说不定呢。 之后不久就是新年了，林姗姗也在我们家过，她总想给吴妈帮忙，我觉得她可能是认为自己在这里住着白吃白喝不好意思，我就给她说，不让她插手，让她好好养身体。 但是大年初一那天，她还是给我们包了饺子，我也挺感慨的，她明明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十八岁的年纪，现在的孩子会做个炒饭就很了不起了，她居然连饺子都能做，说明她自理能力很强，可是为什么她就喜欢米靖呢？ 因为米靖长得帅？还是因为米靖嘴巴甜？可能都有吧，小女孩不就最看重这两样么，偏偏米靖都占全了。 林姗姗那次在我家住了足足一个月，虽然我也生出过她不自爱的念头，不过那一个月之后，我对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如果一个人三天五天的装乖巧或许是可以的，但是从她的日常言行里，那些细微之处，可以看明白，林姗姗并没有装。 她是个很矛盾的女孩，一方面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很好欺负的样子，可是也能感觉出她有自己的脾气，很偏执，她让我想到长在野外的小花，藤蔓缠绕的那种，需要依附着更强的植物，但是也一直在向上攀爬。 她走之前我特意把她叫到书房，嘱咐她至少把高中念完，我觉得她这样的女孩，如果不读书，以后找不到工作，很容易误入歧途。但是她听的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最后她还是很诚恳的对我道了谢，说托我们的福，这段日子她过的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客气让我觉得有些烦躁，我已经应付够了虚伪的客套，哪怕她表现的并不虚伪。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她，但是偶尔会从米楠那里听到她跟米靖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我并没有上心，对她的印象也渐渐的淡了。 直到再一次碰到她，大晚上的，在一家很出名的夜店楼下。当时我开车经过，她的模样有些慌张，四处看着，好像是想寻求帮助的样子，她几步之外有一个男人，正偷偷拿余光瞄她，所以我停下车叫了她。 我没想到她会露出那样惊喜的神情，好像看见我是一件多么令她激动的事情，她居然飞奔过来抱住了我的胳膊。 赵之源番外二 就是在这一天，我知道了米靖原来对这个叫林姗姗的姑娘不一般。为什么呢，因为米靖吃醋了，而且是毫无理由的吃了我的醋。如果这事放在别的女孩身上，他或许就一笑而过了，可是他居然吃醋不说，还捎带上了我。 我是谁，我是他姐夫，我是他长辈，况且就林姗姗这种女孩子，一看就知道不会水性杨花，他竟然连脑子都不动一下。我打了他一巴掌，不仅仅是因为他这醋吃的可笑，还因为他已经二十岁了，却依然让我感觉长不大。 回去我想想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了，米楠恐怕都没甩过他巴掌，所以我想还是补偿他一下吧。第二天我叫他来公司，给他交待了一个活儿，然后米靖问我借钱，说是林姗姗的外婆不肯给她出学费。 这个林姗姗的外婆，也真是个能人，如果林姗姗是个男孩子，我可以理解为，她在锻炼自己家孩子的自立能力，可林姗姗一个女孩，性格又这么柔弱，她不出学费是想怎样啊？ 我问米靖，你真打算供她上学？在我看来这是件听不可思议的事情，米靖要什么样的女朋友追不到，怎么对林姗姗就这么好。 “我对她是认真的。”米靖当时这么回答我。 好吧，既然如此，未来弟媳的忙还是要帮的，况且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不想直接给米靖钱，我说我正好要找个学校弄奖学金，提升一下公司的形象，就选林姗姗他们学校吧，算是一举两得。 米靖自然是乐意的，这样他也不用欠我钱，米靖是不在乎欠别人的人情的。 那天我跟米靖一起去他家，我想亲自给林姗姗交待一下这件事，虽然我觉得她也不是张扬的性格，但是谨慎些还是没错的。何况这话要给米靖来说，不知道讲出来变成什么样。结果我们去了，却在米靖那里碰见另一个女孩子。 可以看出林姗姗不高兴，但是她却没对米靖拉脸，这种事搁在别的女孩身上，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她却如此给米靖面子，真是难得。 原本我说完要说的事就打算走了，林姗姗却极力挽留，说让我留下吃午饭。我知道她这是投桃报李，懂得感恩是好的，我就随口说想吃她包的饺子。 林姗姗做的饭味道很不错，可以看出是常做饭的样子，她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端了煮好的饺子上桌，让我跟米靖先吃。 我也没客气，直到我们俩吃饱了，在客厅休息的时候，才看到她端了一盘饺子出来，一个人坐在那里吃。而且她吃的那盘饺子，大都是煮破了的，看来是她特意挑出来的。 我有那么一点儿心酸，我不明白她这个年纪，怎么能养成这样的性子，柔弱谦卑，完全不像只有十几岁。 我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我希望她能跟米靖分手，像这样的女孩子，现在真是不多见了，而且她对米靖是神情又专一，我真担心以后她会被米靖伤的太厉害。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我没有立场去规劝她，况且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一定听的进去。 又到新年，米靖带着林姗姗来我们家，我开始有点儿相信，米靖说对她是认真的了。毕竟对米靖来说，我们这边就相当于他父母家里，他能大大方方的带一个女孩来，说明他对这个女孩肯定是看重的。 那天米楠心血来潮给林姗姗打扮了一下，而且还很神秘的让她先在楼梯口等着，特意叫了我跟米靖到客厅去看。 一开始我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然而当我看到林姗姗的刹那，我忽然被她惊艳到了。 她脸上的妆容很精致，而且让她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再配上一头漂亮的大卷发，真像是某个上流名媛一般，她用很慢的步速，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裙摆下露出的那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几乎让我挪不开目光。 林姗姗长得是很漂亮的，个子也很高挑，但是她几乎从不打扮，所以之前我也没有怎么注意，可是那天的林姗姗，像是一颗被抹掉灰尘的珍珠，散发出虽然柔和却也无法让人忽视的光芒。我发现，似乎当初那个羞怯的躲在米靖背后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为动人的女人了。 之后米楠用数码相机给大家拍照，米楠很爱拍照，光是自拍就在电脑里存了不下千张，那天晚上她也不例外的照了很多张照片，当然除了她自己的，还有米靖林姗姗还有我的。 我自知长得不怎么样，而且还不上相，所以只是跟他们合影了几张，就没再照了，之后为了推脱，我就说我来给大家拍照。 我并没有什么高超的摄影技巧，我只是留意看着，某个让我觉得美的瞬间，我就把它记录下来，不知不觉的，也照了好多。 米楠他们在喝酒，在我看来并没有喝多少，我们四个人才喝了两瓶，对于米靖和米楠来说，他们大约只是微醺，但是林姗姗就醉了，醉到路都走不稳，要不是我在她后面时不时扶她一把，就走出门的这几步路，估计她得摔好几跤。 也可能是喝了酒胆子变大了，放炮的时候，她凑到我耳边对我说，我是个好人，外冷内热。我说这也是要看人的，然后她笑了，很明显是喝醉酒之后的傻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很美。 后来米靖和米楠都喝多了，他们三个横七竖八的歪在沙发上，地方不够大，米靖是坐在地上趴在沙发的边缘。我看这也不是个事，就想把米楠和林姗姗先抱回房去。米楠醉的挺厉害，把她放在床上，她就自己卷了被子睡了，倒是林姗姗还稍微好一点儿，至少她是被我扶回房里的。 只是那天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进房之后我没开灯，想着让她躺下了，我还得去把米靖弄上来，她却勾着我的脖子，我没注意被她带倒了，然后她就凑上来亲我的嘴巴。 当时我是愣了，我已经三十二岁，经历过的女人虽然不算多，但是我也不是把持不住自己的小年轻，我也不知道她带着酒味的亲吻，为什么会让我的心出现了莫名的躁动，我吻了她，很冲动很混乱的感觉。 如果不是她推了我一把，翻身让我帮她脱衣服，我可能会做出错事，还好她自始至终以为扶她上来的是米靖，我几乎是逃出了那个房间，扶着楼梯的扶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我脑子里很乱，过了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我对自己说，我只是喝多了酒，一时冲动，今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被发现。 之后我把米靖扶上了楼，给醉醺醺的他交待，记得是他扶林姗姗回房的。米靖实在喝的太多，也没有注意这个事情的蹊跷，把他推进房间，我就立刻出来了。 到底我还是有些心虚的，而且我还有些内疚，对米楠，对林姗姗，对米靖，都有。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就下楼去抽烟，然后我看到了那个随手放在桌上的数码相机，本着分散注意力的想法，我打开翻看了一下晚上照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都很开心，我，米楠，米靖，还有带着羞涩笑容的林姗姗，我发现米楠拍的照片里，林姗姗都没拍好，她可能太紧张了，表情很僵硬，但是我拍的那些照片里，林姗姗都很漂亮，大约是她并没有注意我在拍她，很自然很放松的缘故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完一遍又看了第二遍，而且我开始特意去找有林姗姗的照片看，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仿佛带着新鲜露珠的花朵一般明艳动人。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这些照片似乎有些问题。 米楠给米靖和林姗姗拍照的时候，偶尔会一边的我也照进去，如果不是看这些照片，我恐怕都不知道，我居然一直在看林姗姗。尽管每一次我出现在照片里，都是在做别的事情，可我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林姗姗。 之前那个冲动的吻再一次浮上脑海，我刚刚强自镇定下来的情绪立刻崩乱，我怎么了，为什么我会一直看林姗姗，我是被她吸引了吗，可她才不到二十岁，而且她是米靖的女朋友！ 我把相机扔回了桌上，屏幕里林姗姗娇羞的笑容还亮着，我的心跳的很快，拿烟盒的时候，我的手都有些发抖。 一连吸了三支烟，又喝了两杯酒，我的情绪才逐渐恢复，我坐回椅子上，把那些原本是米楠给林姗姗拍的，却带到了我的照片，统统都删掉了。我对自己说，因为今天晚上的林姗姗实在太夺目了，所以我才会总是看她，没事的，我对她没什么别的心思。 我又点了一支烟，打算抽完之后就回去睡觉，可我没想到，林姗姗居然在这个时间下来了，她站在我身后，用很轻柔的声音问我，为什么我还没睡的时候，我感觉有一只手伸到我心里，悄悄的拨动了我心里的某根弦。 赵之源番外三 年后我给米靖安排了工作，在我公司里做销售，想来他也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况且让他赶紧上班，有利于他快些成熟起来，这样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米靖在公司里表现的挺不错，主要这孩子能说会道，做销售也算是把他这才能用到了正途上，比让他用花言巧语去哄女孩子要有意义的多。 我偷偷把一些除夕晚上我给林姗姗照的照片给传到了我的电脑里，将数码相机里的记录删掉了，我怕米楠会看出端倪，只是飞快的选了很少的几张。 可是米楠突然心血来潮把除夕那天照的照片选了些好看的洗了出来，她发现了我删掉了一些照片，随口抱怨了两句，我含糊过去了，只说我觉得没照好，反正照了这么多，不差那几张。洗好的照片米楠拿来给我看，其中有一*姗姗的照片，照的真是非常漂亮。 我可以肯定是我照的，照片里的林姗姗手里捏着红酒杯，稍稍歪着脑袋，嘴角挂着轻笑，柔美而娇媚。 原本这些照片我都不敢再看，哪怕传到我电脑里的那几张，我都是用隐藏文件夹放着的，我是真舍不得删，但是也从来不打开看。然而时隔一个月，再次看到她那天晚上的模样，我居然又失神了。 “漂亮吧，可以去做模特了。”米楠笑着从我手里把那张照片抽回去，然后丢进了抽屉，说有空在做相册，之后把剩下的照片都用邮件发给了米靖。 这一次我实在没忍住，背着米楠偷偷洗了几*姗姗的照片，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偶尔会拿出来看看。米楠一般不会进书房，也不会乱翻我的东西，但是我依然不放心，把抽屉锁上了。 现在想来，我那恐怕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如果不是我心虚的锁上了柜子，米楠也不会起疑心。 夏天的时候，林姗姗来了我家，她自己来的，我进门看到她，心漏跳了一拍，我赶紧低下头换拖鞋，不敢被她发现异样。我假作平静的过去给自己倒水，我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模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米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她伤心了？ “米靖是不是有未婚妻了？”林姗姗低着头轻声问我。 果不其然，又是米靖做的好事。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想起那天在米靖家里看到的女孩子，仿佛有些眼熟。那个叫许佳的女孩子，跟米靖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她初中毕业就去了日本，而且他们小时候说的那些玩笑话，大约也算不得数。 但是林姗姗很难过，我没有安慰她，我说我不能插手你们的事情，其实我是有点儿私心的，我希望林姗姗离开米靖。 我并没有觉得，林姗姗离开米靖就要跟我怎么样，我已经这个年纪，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觉得林姗姗这样的好女孩，不该跟米靖在一起。在我看来，一段感情里的双方，是要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的，可是就我知道的情况，林姗姗对米靖的时候，简直是匍匐在地的讨好，如果一方如此卑微，另一方肯定不知珍惜，最后的结局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样。 我忍不住问了她，为什么她这么喜欢米靖。她给我的回答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说“我喜欢他不是就够了么？” 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一心一意的对米靖付出着，我都有些嫉妒米靖了。 她很快说要走，我留她吃饭，她拒绝了，我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是的，我不可能像个毛头小子那样去追求她，我是个有妻室的男人，尽管我知道我恐怕有那么些喜欢她，但是我也要尽量控制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我只是想在允许的情况下多看她两眼，所以我说我送她回家。 我原本觉得她家离我家挺远的，可是哪怕我刻意放缓了些车速，还是很快就把她送到了地方，我跟她交换了手机号码，打着米靖有事可以让她找我的名义，她很感激我的模样，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自从有了林姗姗的手机号，我每天都在不停的纠结，我希望米靖赶紧做出什么背叛的事情被她发现，这样她就会打电话来找我求助，但是我又不希望米靖伤害她的感情，她那样一个女孩子，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难过。 我也不是没想过主动跟她联系，但是我每次打开手机的电话簿，手指掠过那个名字，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我是她姐夫，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终于林姗姗还是给我打电话了，在一个初夏的晚上，已经不早了，她在电话里一边抽泣一边给我颠三倒四的说着今天是她生日，米靖在陪她过生日，许佳来了，然后她进医院了。 我感觉她恐怕现在情绪很不好，根本说不清楚事情，只能一条条的问她，过了好久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我让她待在家里别乱走，我怕她这个状态出门恐怕会出意外，我跟米楠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医院，然后看到了抱着脑袋坐在走廊里的米靖。 “你在外面怎么胡闹，我都没有管过，但是你好歹知道些轻重！你都二十了，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出人命的！万一许佳有个三长两短，你看她家里人来了，怎么收拾你！”米楠气的不轻。 他们姐弟吵闹，我向来不插嘴，况且我觉得米楠说的做的也没错。我没多留，毕竟许佳是个女孩，我留下也没多少意义，就让米楠在这陪着。我说我去看看姗姗的情况，她刚才电话里听起来不太好，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你快去，好好劝劝她，千万别又闹出什么事来。”米楠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管我一个大男人跑去安慰一个小女孩是不是不妥。 我立刻开车去了米靖的屋子，走到门口，我才发现大门根本没锁，只是虚掩着，我进去之后看到林姗姗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模样，眼泪不停的留。 我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我很想抱抱她，但是我没有，只是碰了一下她的肩膀，问她没事吧。 林姗姗抬起头看我，目光却没有焦距，我心里更难受，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她一声都没吭。我在她旁边坐下了，问她要不跟我一起回我那边去，她却还仰着脸，恐怕是伤的太过了。 我没办法，只能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我，然后托住她的脑袋摆正，然而她头一低，眼泪又滚落下来。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我恨不得让她立刻跟米靖分手，可我不能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只能替她擦擦眼泪。 就在这时，林姗姗缓缓偏了头，将脑袋靠在了我肩膀上，我浑身一紧，那种让我心跳加速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知道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难过了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我放松了自己，抬手把她抱住。我想这只能算一个安慰的拥抱吧，不过能让我抱抱她，我是真的很满足了。 她的身子很软，瘦瘦的，抱在怀里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我不敢抱得太紧，怕她察觉出来，也不敢抱的太松，怕无法给她心理的安慰，这么纠结着，手臂很快就僵了。低头去看她，发现她正瞪大了眼睛出神，眼泪却依然止不住，在无声的流淌。 我想今天留她一个人在这，我实在不放心，就让她跟我回家。我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她像木偶一般跟着我，一瘸一拐的。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吭声，我只好把她抱进车里，带她去医院检查。 我不知道照x光有什么好怕的，她居然坐在那里浑身发抖，双拳死死攥着，脸色发白。我只能把她的手展平握住，用这样的方法，希望她能平静一些。慢慢的她的呼吸正常了，表情又重新忧郁起来，直到打完石膏，我再次把她抱起来，她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米靖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她的脸是朝着我的，但是眼睛却没看我，依然是在出神的模样。 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惦记着米靖？我心里怒气翻滚，米靖也真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他对林姗姗是认真的，又跟许佳搞在一起，还弄大了许佳的肚子，这就是他的认真对待吗？难为林姗姗还以为他对她是真心一片，他米靖的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我把姗姗安置好之后，给米靖打了电话，我没有骂他，只是告诉他林姗姗的模样，我警告他最好不要再搞出这种事情。 凌晨的时候米楠跟米靖回来了，说是许佳的姨妈已经到了医院，把他们俩赶回来了。米楠一路没给米靖好脸色，回家之后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当时米楠的手都抬起来了，差点儿就抽到米靖脸上，只是最终还是没忍心。 慈母多败儿，我不知道一直不肯生孩子的米楠是不是慈母，但是她对米靖的包容和宠溺，在我眼里已经到了极限。但是我不能直接管他，只能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同时不再给他补贴，让他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 我看姗姗也没有记恨米靖的意思，恐怕也没有想过要跟他分手，我只能尽我所能让米靖对她好一点儿，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赵之源番外四 许佳的事情过去之后，米靖老实了两个月，主要是这两个月他跟林姗姗一直住在我跟米楠这边，有他姐看着，他也不敢太造次，每天老老实实的上班下班，除了真有应酬，也不出去玩了。 看他这样我甚感欣慰，而且他在这里，姗姗也要在这住，我就能多看看她了。我想过跟米楠商量，干脆让米靖以后都住在这边，可是我想了想，又觉得这做法不妥。当初米靖要自己住，我并没有反对，如今又主动要求，米楠恐怕会起疑心吧。 我从没感觉时间过的这么快，一眨眼两个月过去，林姗姗说要回家了。我没有理由阻拦和挽留，只能让她跟米靖一起走了，住了好几年的房子，突然之间让我感觉空荡荡的。 米楠还是老样子，整天醉生梦死，我给她开的那家店她也没用什么心思，勉强保持收支平衡罢了。我不想管她，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只是米靖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还没几天，就又有风言风语传进我耳朵里，说他跟他们组的一个新来的女员工走的很近。好吧，我承认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他米靖又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我实在搞不懂，他难道就这么有精力，又要上班，又要顾着林姗姗，还有时间和其他女人搞暧昧。况且有林姗姗那样好的女朋友，他却还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他到底怎样才能知足呢？ 我很想见一见姗姗，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距离许佳的事情过去也没多长时间，再来一次，她肯定会很难过吧。可我又不敢去见她，我怕她还蒙在鼓里，我这一去，让她知道了伤心事，那我就罪过了。 就这么纠结着犹豫着，没想到居然让我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碰见了她。我那天也是临时起意想下楼吃东西，没让秘书帮我订饭，大中午的，她站在马路边左顾右盼。 我想她肯定是来找米靖的，可她居然矢口否认，她说只是来逛街。我们这边又不是商业街，根本没什么好逛的，不过我没拆穿她，省的她觉得尴尬，会跑掉。我很随意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她吃过了，然后立刻就说了再见跑掉了。 我有些失望，好几个月才见到她一面，却这样匆忙，然而没几分钟她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我惊喜的以为她是反悔了，打算跟我一起吃饭，结果她只是支支吾吾的给我说，让我别告诉米靖在这碰到了她，不想让米靖觉得她粘人。 这一次我更失望了，没忍住，我问了姗姗是不是觉得米靖哪里不对劲，我想给她些暗示，希望她能自己发现米靖的不忠行为，可是我又失望了，她说没有。 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了，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十月份的那件事闹出来的时候，我非常生气，甚至可以说是暴怒，然而生气之余我居然有些窃喜，我想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一次林姗姗对米靖总该绝望了吧，一个男人不断的背叛自己的女朋友，这在我看来根本是无法原谅的事情。 我没想到林姗姗居然能这么宽容，她再一次原谅了米靖的错，我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在公司大会上把米靖的事情拎出来做了反面教材，并且当众开除了他。于公，我这样做无可厚非，毕竟人家女孩差点儿命都没了，于私，我要狠狠给米靖一个教训，让他张张脑子，也算为姗姗出口气，当然这一点除了我，谁都不知道。 从前米靖出了事，米楠都是护着他帮着他的，这一次米楠也气坏了，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我却还不够解气，恨不得米靖永远消失再也不出现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米靖的事情还没过去，我爸突然脑溢血进了医院，米楠一个女人，伺候我爸实在不方便，哪怕有护工我还是不放心，只能自己往医院跑。看着我爸日渐消瘦，我心急如焚，却又没有办法，心情实在是不好。所以米楠问我抽屉里放了什么要锁起来的时候，我的语气很差。 “好端端的你翻我的东西干什么，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是不是还得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看你才能放心？”我对米楠吼了一通。 米楠觉得很委屈，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被我吼了哪儿有不找回场子的道理，她可不像林姗姗那么好欺负。 “这个家里住着几个人，平时连只眼生的苍蝇都不飞，你锁什么抽屉，我看你根本就是心虚！”米楠怒气冲冲的瞪着我。 “不可理喻。”我甩了脸不再说话，因为米楠说的没错，我就是心虚，抽屉里锁着林姗姗的照片，如果被米楠发现，这个家就要天翻地覆了。 “钥匙给我。”米楠朝我伸出手。 我没理她，但是我完全没想到她会那么不依不饶，居然当着我的面打电话找人撬锁，我气的摔了她的手机。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我捏紧了拳头，我想我当时的脸色恐怕看起来像要吃人吧。 米楠哭了，她那么骄傲的性格，就算哭也不会像林姗姗那样低声抽泣，她瞪大眼睛看我，眼泪默默的流，过了一会儿，她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摔门离开。 我心里的烦躁不断翻滚，我开始恨我自己，米楠是我老婆，我却背着她偷偷的喜欢着另一个女孩子，我跟米靖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我才发现米靖就带着林姗姗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站在那多久了，我差点儿忘了是圣诞节，他们说要来热闹一下。但是我实在没心情招呼他们，我甚至不敢看他们的脸，就坐在沙发上低头抽烟。 米靖自然是向着他姐的，他冷嘲热讽了一通，不过听他的话，他应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 没几分钟，林姗姗提议米靖去找找米楠，他们俩就离开了。 我站起来走了两圈，给林姗姗打了个电话，我想让她来一趟，告诉她其实我喜欢她。但是姗姗说太晚了，她问我能不能明天再过来，我立刻反应到我在做蠢事，马上挂了电话。 我有些庆幸，还好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我告诉了姗姗这件事，只是在给她徒增烦恼。她那么爱米靖，爱的我都嫉妒，她也不会因为我喜欢她就跟米靖分手，更不会跟我在一起，我也不能破坏我自己的家庭。 我去了书房，把姗姗的照片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看着，她甜美娇羞的笑容，仿佛一道明媚的阳光抚慰着我的心，我看了很久，用手指摩挲她照片里的脸颊，我甚至有把照片放在嘴边亲吻的冲动。 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无法自拔，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立刻将照片重新丢回抽屉里，只是我在烦躁中疏忽了，忘记锁上抽屉。 第二天林姗姗打电话问我米靖是不是在我这里，我让她来照顾一下米楠和米靖，他们俩天快亮才醉醺醺的回来，我还要去医院，也分不开身。但是这次我可以避开了和林姗姗打照面的可能，打完电话我就走了，我给睡得迷迷糊糊的米楠说了一声，也没管她听没听到。 我到医院才想起抽屉没锁的事情，可是特意回家锁抽屉的话就更让人怀疑，我只能按捺着焦急，安慰自己说，米楠醉成那样，肯定也不会跑去我书房看那抽屉能不能打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姗姗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我家了，如果米楠当着林姗姗的面拿出那些照片，我简直不敢想象之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我在病房里一直走神，心不在焉，根本没发现我爸昏迷了，我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还是护士来给他挂水的时候才察觉出不对，立刻叫来的医生。医生马上决定抢救，我心里懊恼不堪，如果爸爸不能抢救回来，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妈偏偏在这个时候跑来看我爸，知道我爸进了急救室，差点儿晕过去，我心急如焚，立刻给家里打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是林姗姗接的。 我也来不及跟她客气，立刻吩咐她让米楠来医院，姗姗急忙答应，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应该能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我交待的事情她肯定会立刻去办，然而我在医院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米楠露面，只等来了我爸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 我觉得天昏地暗，我妈当场昏了过去，医生急救了一番才缓缓睁开眼睛，眼泪立刻从她眼眶里汹涌而出。 那一刻我恨死了我自己，我恨不得死的那个是我，可我只能尽力安慰我妈，看着她打了针睡着了，才坐在她床边，忍不住掉了眼泪。 我已经很多年没哭过，积蓄了许久的泪水完全止不住，但是我怕我妈听到更伤心，只能跑出病房，找人安排我爸的身后事，用忙碌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姑妈和几个堂兄弟来把我爸的遗体带走了，我妈还在这，米楠没来，我得守着。 一个人靠在医院的走廊上发呆，我不停的对自己说，赵之源，你这次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赵之源番外五重要内幕，必看 米楠来之后，我冲她吼了一通，我心情不好无处发泄，米楠只是无辜的承受了我的怒火。我心里很烦，想抽支烟，护士又不让，我心里更烦，于是跑去楼梯间抽。 姗姗跟着我过来，一言不发就看着我吸烟，我没跟她说话，抽完一根又点了一根，这时候她劝我少抽点儿，说我是家里的支柱，大家都指望着我呢。 我的烦躁并没有减少多少，这时候又添了一份无奈，对，我是这个家的支柱，从我高中毕业走上社会开始，我做过小工端过盘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前从来只觉得目标遥远要努力奋斗，然而此时我忽然觉得累了。 爸妈颐养天年不过就是我公司走上正规正几年，我越来越忙，跟米楠的感情也淡了，她太骄傲不懂柔情，没办法抚慰我的心。一股深深的疲倦从心底涌上来，瞬间到达四肢百骸，我伸手把林姗姗抱进了怀里，我并没有抱着什么别的心思，我只想她的温柔能让我觉得稍稍好过些。 然而我又想到我爸的死，我实在太难受，很想再哭一次，但是我没有，只能忍着。林姗姗说的对，我是家里的支柱，我妈还要指望我，我除了打起精神继续强大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我真的好累啊。 这时候林姗姗在我背后轻轻拍了几下，好像母亲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我感觉很温暖。不知不觉好像就抱了她很久，我发现她的身体开始绷紧僵硬，赶紧松开了手。 我是她姐夫，不能太过了。 回去之后，我把米靖跟林姗姗都打发走了，我想就跟米楠守着我妈，我暂时不敢再看到林姗姗，看到她，我无法不内疚不自责不悔恨。 我妈醒了之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眼泪，我对她说，爸的身后事我已经跟姑妈他们商量了，灵堂姑妈他们设，我妈也没说什么，她的眼泪扎的我心疼。 那天晚上我回去，在楼下抽了一整包烟，米楠看不过去来劝了我两句，我没说话。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过，我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爸。 我为我爸受了一晚的灵，第二天没去公司，打算直接去医院，米楠没让我去，她说她去就好了，让我在家睡一觉休息一下，不能妈没住院自己又累垮了。 “你这个月瘦了好多，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也确实觉得疲倦，点头回房去躺下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明明那么累，却睡不着，精神一直亢奋着，脑袋晕乎乎的难受。然后我突然想起那个没上锁的抽屉，噌的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米楠已经出门了，我跑去书房，将抽屉拉开，林姗姗的笑脸如常印入眼帘，看样子抽屉没人动过，米楠那个脾气，真要看见了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我长舒一口气，把抽屉重新锁好，然后立刻就觉得困了，回到卧室不过两分钟就睡熟了。 一连几天，米楠都是早出晚归，我挺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我把林姗姗的照片用一个信封装起来，塞到了抽屉的最里面，用一堆文件压着，我想我该好好的对米楠，至于林姗姗，喜欢过一场就过去吧，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是我没想到，我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原来米楠早就有所察觉，出殡那天回来，她提议米靖和林姗姗尽快结婚。 不止是米靖觉得突然，我都觉得突然，但是米楠说这是为了我妈好。若真想我妈好，她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我感觉这事情有些蹊跷，但是我也没说什么，而且林姗姗的意思，她愿意嫁给米靖。 也是，她那么爱米靖，嫁给米靖应该是她的愿望吧。米楠趁热打铁，第二天就约了姗姗的外婆来家里吃饭，商议结婚的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姗姗的外婆，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很瘦却很精神的一个老人，只是她一开口，我对她的印象立刻就差了好几分。 她总是拐着弯儿的打听我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收入怎么样，我就奇怪了，林姗姗要嫁的是米靖又不是我，她打听我做什么。 之后她提出房本上要有林姗姗的名字，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些年我也算看明白了，林姗姗对米靖是心思塌地，结了婚就不会离的，至于米靖，反正跟林姗姗结婚，结不结他都那个样，老婆不管他，何乐而不为？ 但是接下来我就有些震惊了，林姗姗的外婆，居然提出要一百万的彩礼，而且她的话很明白，她就是在卖外孙女。 米楠开始跟她讨价还价，林姗姗的外婆毫不让步，我看到林姗姗低着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就蹿上来。 我说了一句让我很后悔的话，我说以后姗姗嫁过来该姓米，反正你也把她卖给我们了。我说的是气话，林姗姗的外婆却一口答应，米靖还不愿意，林姗姗已经忍耐到极限跑了出去。 我心里又气又急，差点儿就想追出去，但是米靖先一步追了出去，我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重新坐下了。 赵之源，前几天不是还跟自己说以后不要再想林姗姗了，对米楠好些吗，怎么今天又忘了呢？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姗姗以后嫁给你们米靖，怎么样我都不会管的，你们放心。”林姗姗的外婆还恬不知耻的笑着，“既然这么决定了，那我就先回了。” 说完她就起来，自己出去穿衣服拿包，然后走了，还好她没回头让我找司机送她，否则我真想啐她一口。 我终于明白林姗姗的性格为什么会是那样，逆来顺受不懂反抗，而且小小年纪就家务样样精通，有这样一个极品外婆，她从小到大过的什么日子，我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 “这老不死的也真敢张这嘴。”米楠是被气坏了，摔了筷子坐在那里，“我看她是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了，你说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不是早就见过她了么。”我冷眼看着米楠，“要不就把姗姗和米靖的婚礼先搁置着，看她外婆松不松口。” “不行！”米楠一口拒绝，“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反悔。而且米靖这性格，万一把姗姗拖跑了，我看以后还哪个女孩敢嫁给他。” 我没说话，脑子里全是林姗姗刚才跑出去的模样，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却被自己唯一的亲人像个货物那样卖掉，心里该多难受。只是这房间里的人，有谁在乎她的情绪。 姗姗跑出去就没回来，不过米靖也没回来，想来两人是去米靖那边了，我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姗姗怎么样了，却还是忍住了。 米楠一整天都在抱怨姗姗的外婆，但是抱怨归抱怨，依然不肯松口推迟两人的婚礼，我心里更觉得疑惑，因为这真不像米楠的性格啊，她可不是肯白吃亏的人。 第二天米靖来找米楠，他俩直接看房去了，我实在没忍住，去找了林姗姗的外婆，我希望她作为林姗姗唯一的亲人，能够给姗姗一些温暖，稍微对她好一点儿，然而我却没想到，她外婆居然对我说出了那样的话。 “你是姗姗的姐夫对吧。”林姗姗的外婆笑眯眯的端了茶水给我，“我看你对我们姗姗很关心啊，你要觉得姗姗好，怎么不让她干脆跟了你？” 我当时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杯丢在地上，我以为林姗姗的外婆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低头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重新把头抬起来。 “姗姗这么懂事一个孩子，我当然很喜欢她，她就要跟我成为一家人了，我作为米靖的长辈，自然要多关心她。”我说的很正经，“伯母，您这这么大岁数了，姗姗是你唯一的亲外孙，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呦，你来教育我的？”林姗姗的外婆笑着斜了我一眼，“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你也知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老婆子我的眼睛可还没瞎，这些话真要说也不该是你来说，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我被噎住了，她说的没错，这些话米靖可以说，米楠也可以说，什么时候轮到我说？ “你也说了，你喜欢我们家姗姗对吧，我不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东西，我看你对姗姗挺不错的，你也算年轻有为，让她给你做小，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林姗姗的外婆笑的一脸得意。 我已经不知道给她说什么好，而且我有种被人戳穿心思的尴尬，沉默片刻，只能撂下一句话，“一百万我拿得出，姗姗是我弟媳妇。” 说完我起身告辞，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林姗姗的外婆家，我还听到林姗姗的外婆笑着在背后对我喊“有空常来”，我简直是逃离不及。 出门没有立刻开车，而是站在那抽了支烟平静了一会儿。吹了阵冷风，我的脑子慢慢清醒了，林姗姗还是尽快跟米靖结婚吧，这样的外婆，她实在不能跟她多待在一起了。 赵之源番外六 我去找了林姗姗，我希望她跟米靖尽快完婚，我觉得虽然米靖风流了些，至少对不像她外婆那样，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之后林姗姗跟我一起去了医院，一直到晚饭吃过才走，她在回去的路上对我说，想常来陪我妈说话，问我可以不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况且我妈看着挺喜欢她的，她愿意孝顺我妈，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妈年纪大了，有人常陪她说说话，她心情好些，想来病也好的快些。 后来我慢慢发现，我妈越来越喜欢她了，她忙起学业顾不得过来的时候，我妈还总念叨她，说想她做的饭，说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我知道我妈其实一直也想要个女儿，可惜米楠的性子实在跟老人合不太来，姗姗似乎也很喜欢我妈，大约是她在我妈这里找到了不同于她外婆的亲人温情。 我很高兴，我妈跟姗姗处的好，她们都很开心，我越看越觉得，姗姗比米楠更像我妈的儿媳妇，每次在医院和姗姗一起陪我妈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们三个像是一家人似的，这种温馨让我非常享受。 大约是姗姗实在伺候的我妈太好，相比之下米楠就变得更不讨我妈喜欢，我妈一直在为她不肯生孩子耿耿于怀，也开始动不动拿她和姗姗做比较。米楠不在也就罢了，我妈跟我吐槽一下自己儿媳妇，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我妈看米楠不顺眼了，她来的时候难免要给她脸色瞧。 其实米楠这段时间表现的也很不错了，至少和以前比真的进步很大了，她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看我妈一回，陪我妈坐一会儿，只是她不知道跟我妈说什么，反而越显得姗姗跟我妈相处融洽。 半个月之后我妈出院了，我还算欣慰，我原想接她来跟我和米楠一起住，毕竟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自己一个人住着，我实在不放心。 “我不去，那个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我住着心里不踏实。”我妈拉着脸对我说。 我知道她是气米楠不生孩子，让她没有孙子抱，所以不肯过去，我怎么劝她都不松口，最后只能雇了保姆每天去照看她一下。 我原想让姗姗多来陪陪我妈，可是姗姗的外婆突然进了医院，说是扭了腰，米楠听米靖说可能会瘫了。没过几天，她外婆又中了风，这回是真瘫了。 我问了米靖情况，他说姗姗每天都在医院守着她外婆，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外婆那么对她，她却也没记恨。 除了她外婆突然昏迷抢救那天，我去医院看了一次姗姗，之后就没有再去找过她。我一直处于一种矛盾和纠结之中，一边不想背叛米楠，一边又忍不住想念林姗姗，我硬是逼着自己对米楠好点儿，可我发现我对她的感情真的淡了太多了。 米楠对米靖和姗姗的婚事非常上心，方方面面一手操持，感觉比她要嫁给我那时候还要仔细。 冬去春来，我强迫自己做的事情，这一次却没有做好，我依然抹不去心里姗姗的影子，哪怕姗姗和米靖领了结婚证，她已经成为米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还是想念她。 那天米楠喝了很多酒，非常醉了，是我抱着她上楼的，我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卷了被子就睡过去，结果她抱着我不肯撒手。 她打着酒嗝醉醺醺的在我耳边说，“之源，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她嫁人了。” 那个瞬间我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原来米楠已经知道了，怪不得她对米靖和姗姗的婚事这么积极，怪不得她如今在我面前很少提到林姗姗的名字，怪不得她最近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怪不得她对林姗姗的态度无意间坏了许多。 这些我都有感觉，却一直没有往这方面联想，我只以为她是因为姗姗的外婆而迁怒姗姗，原来她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想安慰她两句，但是我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我脑子有些发懵，不知道说什么才对。我喜欢林姗姗，客观来说已经算的上精神出轨，一个和妻子同床异梦的男人，哪个女人都忍受不了吧？ 等我回过神来再看米楠，她已经睡着了，双手还扣在我颈后，好像害怕松开之后我就会消失一般。 我知道米楠是爱我的，我虽然对她的感情大不如前，却也不可否认，我还是爱她的。毕竟我们结婚也好多年了，无论如何都是有感情的。 之后的日子我过的有些浑浑噩噩，我每每看到米楠的脸，就觉得愧疚，然而我又忍不住给自己找理由。 我说米楠作为一个妻子，却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她对我不如从前上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而且她都三十了还不肯生孩子，明知我妈想抱孙子，我也想要孩子，她却一直不松口。她变了，所以我才也变了，这不能全怪我。 米楠却将我矛盾的心情，当成了我对林姗姗越来越不可自拔的爱意，她开始暗示我，委婉的警告我，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心里烦躁。 我们之间开始恶性的循环，她用尽方法想要拉进我，却只是将我推得越来越远，我们开始频繁的拌嘴，然后上升到吵架，我感觉这个家让我全然不得安宁，我更是想要逃避。 后来米楠干脆直接的与我把话摊开了，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告诉她，我不会离开她，不会跟她离婚，我们是一家人，只要她愿意，她永远是我赵之源的妻子。 可是米楠好像无法从我的承诺中得到安全感，即便她知道我是言出必行的人，她还是没办法控制她自己。 米靖和姗姗的婚礼之后，她变得有些疯狂和歇斯底里，甚至可以说是神经质，有时候她连续几天不回家，即便回来也醉醺醺的满身酒气，有时候她又好久不出门一步，每天我回家总是会看到她微笑相迎。 但是她依然忍不住要提醒我，只要我稍稍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就出言讽刺，惹毛我之后她又哭泣哀求，让我没办法不心软。 我发现她背着我查我的通话记录，想方设法的盯我每天在干什么，从前她很少去我公司，说嫌无聊，但是现在她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的看着我，仿佛连我做了什么梦，她都想要知道。 我觉得她快把她自己逼疯了，也快把我逼疯了，我只能极力的忍耐着，用更多的工作麻痹自己，偶尔想到姗姗安静娇羞的笑容，心里才会得到片刻宁静。 当姗姗的外婆病情突然恶化那天，找不到米靖，我去陪了她一会儿的事情被米楠知道之后，她一下子就暴跳如雷。 米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混蛋，说我无耻，她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能形容负心汉的词语，都挨个儿骂了我一遍。我一直冷着脸听她骂我，一个字都没说，她哭的伤心，我却没有安慰她。 我实在累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我已经在努力地想要跟她像从前那样相处，是她不依不饶，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她自己，我对这样无休止的吵闹渐渐失去了耐心，我都不知道如果日子继续这么下去，会不会有哪一天，我对她的感情，会完全消失殆尽。 米楠对姗姗也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姗姗或许是知道了原因，开始躲避我，我感觉到了，心里不免有些难过，我觉得米楠怎么对我不要紧，只希望她不要伤害姗姗，毕竟那时候姗姗的外婆都去世了，她已经成为孤儿了，实在太可怜。 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偷偷告诉了米靖，我对姗姗有想法这件事，然后米靖也开始对我怀有敌意，甚至故意给我找茬，从前他还将我当做长辈那样，即便不是很恭敬，却也还保持着起码的尊重。 但是自打知道了这件事，我立刻从他的姐夫和老板，变成了他的头号情敌，他米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碰上过这种情况，他们姐弟联手给我脸色看，我自知理亏，只能处处忍让。 可是我的让步并没有让我们大家得到安宁，米楠得寸进尺，要求我打开那个抽屉让她看，我不肯，她就不依不饶。 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我不算，顺带还捎上了林姗姗，她说姗姗是狐狸精，臭b子，说她其实是个心机婊，整天就会装白莲花。 “米楠你够了！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想再过了！”我当时真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林姗姗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有什么就冲我来，何苦为难一个小姑娘，何况我现在已经尽量在避嫌了，她还想要我怎么样？ 米楠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问我，“赵之源，这话你是不是忍了好久了，其实你早就不想要我了对不对，其实你恨不得我跟我弟一起死了，你把林姗姗娶回家，你就高兴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抽屉里锁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早就看过了！” 赵之源番外七 我愣了，我一直以为米楠只不过是在疑神疑鬼，她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否则为什么对那个上锁的抽屉耿耿于怀，原来她已经看过了，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总是想让我打开那个抽屉？ 她应该只是在诈我吧，想看我的反应？ “赵之源，我一直在给你机会，等你自己亲口向我坦白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们能重新开始。可是你没有，你放不下她，你就是放不下她！”米靖吼完，转身冲出了大门。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发现原来我并不懂女人的心，至少米楠的心我就不明白。而且我似乎也不懂我自己的心，这么久了，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电脑里的文件夹隐藏了又怎么样，林姗姗的照片锁起来又怎么样，我舍不得删掉的，舍不得丢弃的，哪怕我忍着不看，也不能否认它们依然在我心里占着一块地方。 我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为米楠的不依不饶而心烦，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 我立刻给米楠打电话，但是她不接，直接挂掉了，我想她正在气头上，我还是别烦她了，让她一个人吹吹风或者喝点儿酒，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我会好好认错，希望她也能放开一切，我们把这一页翻过去，以后或许会好的。 但是我没想到，有些事情是等不及的，等的太久了，机会就会错过。 米靖和姗姗的到来让我稍微有些意外，不过也算在情理之中，但是欣欣用米楠的手机打来电话，告诉我米楠出了车祸的时候，我真是感觉被当头一棒。我脑子里全乱了，什么都无法想，看到她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进重症监护室，我心里的难过与懊悔几乎将我淹没。 米靖无法控制情绪，除了对我发火，还迁怒了林姗姗，其实在这一场可悲的事故里，林姗姗是最无辜的那个，因为我，她受了太多委屈。 米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每一秒都过的很煎熬，我希望她醒来，不停的祈祷她能醒来，只要她肯好起来，哪怕要我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因为我的失误，我已经失去了我爸，我实在不愿意再有一个人因为我的错误而离开。 那几天我衣不解带的守在医院里，除了去洗手间，一步都不离开米楠的病房前面，困了就在座椅上打个盹儿，睁开眼睛就一直盯着米楠的脸。我多希望她在下一秒就睁开眼睛，可是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落空。 我想上天是在惩罚我，惩罚我对米楠精神上的背叛，所以米楠最终没有醒，她去了。 米靖几乎咬破了嘴唇，红着眼睛瞪着我，他不许我碰米靖的遗体，像是护着幼崽的狮子那样，一步都不许我接近米楠。 姗姗来了之后，她也没有变好一点儿，我知道他难过，我也才在不久前经历了失去父亲的痛苦，知道这时候无论谁来安慰，如果自己不够振作，都是没用的。 米楠的丧事办的很简单，米靖在那天喝的酩酊大醉，他对我说，“赵之源，如果当年我姐没有嫁给你就好了。”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错的是我，一切后果都该我承担。 之后米靖的工作开始心不在焉，我想给他放假，让他去散散心，可是他不肯，他要求更多的工作。我并不认为他能专心的做好他的事情，于是我拒绝了他，然后他居然想要跳槽，私下连下家都联系好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大，他作为我的小舅子，想要跳槽到同行的公司去，哪儿有那么容易，对方老板当下就给我打了招呼。我把米靖叫来，给他委婉的做了暗示，好在他聪明，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打消了跳槽这个愚蠢的念头。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除了米楠不在了以外，什么都没变化，尤其是米靖，他恢复的太好了，甚至又开始风流花心，与他的搭档徐慧勾搭在了一起。 我知道做销售的，尤其是我们这种竞争激烈的行业，男上司跟女下属之间，多有些小暧昧，这已经是行业内部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米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最在行吃窝边草，而且得心应手。 我实在不忍姗姗就这么蒙在鼓里，但是我又不忍戳破她的美梦，我只能偶尔去个短信问候她一下，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微暖，可惜她并不领情。 直到她知道了徐慧这个人，我明明白白的问她，她依然不肯责怪米靖，她只会忍让，只会迁就，只会包容，我没办法，于是想到将米靖升职，把徐慧调走这个办法。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让姗姗更幸福，但是这回不仅姗姗不领情，米靖更不领情。他明白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给他升职，大约他觉得，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女人的缘故，从前是他姐姐，如今是他老婆，而给他这一切的人，一直都是我。 他恨上我了，开始偷偷跟马总联手盗取我的商业资料。早在第一次他偷拍了标书，我就已经发现了，但是我没有戳穿他，只是将计就计，让马总以为米靖真的能拿到我们公司的核心资料，我在等待机会，一个让他们全都无法翻身的机会。 那段时间里，我也试过劝林姗姗离开米靖，反正米楠已经走了，我是个鳏夫，就算是追求她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姗姗不肯听我的劝，她说这是她的选择，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很生气，恨铁不成钢的那种，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不能多爱自己一点，为什么非要让米靖那么糟蹋她，难道她不知道，米靖其实就是个人渣，离开了他，她才会幸福吗？ 于是我在公司年会前特意要求了携带家属，我知道米靖受不了徐慧的挑逗，我要让姗姗亲眼看看，她的男人，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的。特等奖的号码，自然也是我做过手脚的，马尔代夫双飞七日游，我想看看米靖到底会不会带她去。 果然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看到她在泳池边，面色苍白的看着米靖和徐慧戏水，看到她在舞会时，盯着米靖和徐慧翩翩起舞的身影发呆。我想她应该有些恨我了吧，恨我固执的想要将她从她自己构筑的虚幻之中唤醒，恨我不肯放过她，给她继续做梦的机会。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总之第二年的新年，大年初一那天，因为米靖和姗姗来拜年之后，很快就走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感觉心里难受的要命，就带了酒去找米靖。 我知道他不痛快，我也不痛快，我们大约会相互嘲讽，冷笑，谩骂一通，但是依然可以碰杯，况且我去了就会看见姗姗，看到她，我心里能好受些。 然而我到米靖家的时候，她家的门半敞着，里面有哭闹声传来，我以为是米靖和姗姗吵起来了，急忙跑进去，才发现徐慧坐在卧室的门口，一边哭着，一边质问林姗姗。 我当时都快被气笑了，你一个小三，有什么资格跑来质问人家的老婆，还要脸不要了，我给米靖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家。 米靖很快回来了三下五除二打发了徐慧，他说的话很残忍很现实，不过我并没有对徐慧产生什么同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结果，就好像我背叛了米楠，所以我要承认一辈子的自责跟悔恨一样。 那天我跟米靖喝的酩酊大醉，姗姗煮了粥给我吃，我原想跟她说，我们之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如果她在米靖那里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我随时愿意听她的烦恼。 可是姗姗不给我机会说，等到终于堵着她说完了想说的，她却只给了我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她说，我是她姐夫，而且只能是她姐夫，永远都是。 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工作中，挖对手的金牌业务员，积极的扩大规模，但是米靖把这些当成了我对他私人的针对。 我不否认我这么做确实是有些针对他的，他已经从我办公室偷偷拍走了很多资料，当然都是我故意让他拍到的，我的损失也是实实在在的，只是还不至于伤元气，至于米靖的收入会不会减少，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姗姗生日那天，我给她打了电话，她接了，我很开心，因为她很少接我的电话，我祝她生日快乐，然后很随便的聊了几句，她的语气很平和，就像跟一个平常的人说话那样，甚至略显轻快。 挂了电话之后我很激动，立刻跑出去给她买了份生日礼物，之所以早早不买，是我认为她不会收我的礼物，她退还给我的东西，不止一件两件了。 我不敢买太贵的东西，挑了一条铂金手链，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款式简单大方，而且也不老气。买完我立刻给她打电话，但是她没接，像更多的时候那样，挂掉了。 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赵之源，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儿太多了？ 赵之源番外八不完美的男人 或许是不甘心吧，我给姗姗发了条短信，说我想当面送她生日礼物，姗姗没回，我心里那点希望慢慢的熄灭了。 姗姗并不喜欢我，我没有米靖长得那么讨女孩子喜欢，也没有他会说甜言蜜语，我承认作为一个男人，我身上看不到什么招女人爱的地方，除了有点儿小钱，我身无长物。 我没想到第二天姗姗会给我打电话，她主动打电话给我，从来都是为了米靖的事情，头一次，她打电话给我，单纯的是告诉我，她昨天没看到我的短信。 我很激动，约她来家里吃饭，当时我心情忐忑，不知道她会不会拒绝，结果她很干脆的答应了，说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我简直想吼两声以表达我激动的心情，我用最快的速度翻了一下冰箱，我知道姗姗爱吃什么菜，家里常备的菜都是她喜欢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练习厨艺，一来打发闲余时光，二来也是想有一天，能亲手做给姗姗吃。 姗姗果然在一小时之内就来了，我正在煮汤，她还进来看了看，与我说了几句话。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简单的淡妆，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是弯着的。 我已经尽了力，只是我做的菜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姗姗只吃了一点，但是她每样菜都尝了，我很开心。 之后我把昨天晚上买的手链给她，我有些紧张，怕她不喜欢，姗姗看了很久都没说话，眼眶有些泛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如果只是不喜欢这礼物，应该不至于想哭吧？ 姗姗说，她知道我喜欢她，但是我的喜欢已经成了她的负担，成了她和米靖之间的障碍，她让我别再对她好了，她只希望跟米靖好好在一起。 说这些话的时候，姗姗一直低着头，她的眼泪掉在手里那个装着手链的盒子上，滴滴答答，看的心如刀割。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很快我脑袋里冒出一股冲动，我抱住了她，问她，既然米靖不懂珍惜你，你就放弃他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在姗姗面前坦诚自己的感情，我是紧张的，也是激动的，我没想过后果。倒是姗姗一把推开了我，然后冲出了我家。 姗姗走后我很懊恼，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有些太冲动，我应该好好想想，慢慢的跟她说，我恐怕吓着她了。我想给她打电话，可是又怕自己的解释越描越黑，让姗姗更想躲避我，所以我没打，只是一个人无奈的在家抽着烟。 我想了很多事，想我到底该不该追求姗姗，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要出手。姗姗跟米靖在一起，只是在彼此折磨，让她离开米靖，她确实会痛苦，而且很可能痛不欲生。但是在我看来，长痛不如短痛，只要能下定决心分开他们俩，姗姗的痛苦就会结束，她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 我打电话订了玫瑰花给姗姗，没有附卡片，五十朵，姗姗即便不明白什么意思，随便上网查查也懂了。至于米靖，我就是要让他看到，姗姗并不是没人要的黄脸婆，他不珍惜，自有别人来爱。 晚上我给姗姗发了条短信，因为我怕打电话她不肯接，我只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花还喜欢吗？但是姗姗没有回，或许那束花已经被她丢掉了也说不定呢。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后退，没有畏惧，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我就要全力以赴，这才是我赵之源的风格。 我一边关注着米靖在公司里的情况，一边更加频繁的对姗姗嘘寒问暖，我没有像个白痴那样成天到晚的提醒她，我喜欢她，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情况未明了之前说的太多，只会招人讨厌。 姗姗和米靖结婚周年那天，我假装随意的打听了一下销售部的人，知道米靖晚上有应酬，而且他根本没提要早回家的事情。于是我给姗姗打电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寒暄之后，邀请她吃西餐。 让我惊喜的是，姗姗虽然没答应跟我出来吃饭，但是她说，我可以去她家吃，她最近正在学做西餐。 我知道她都是为了结婚周年准备的，但是我没揭穿，说我会带红酒去。挂了电话，我用最快的速度去购置了一套银质的西餐刀具，还有欧式的桌布餐巾。我要为这个特殊的日子做隆重的装点，让姗姗清楚的感受一下，到底米靖这个男人，还值不值得她爱。 我承认我有些残忍，但是姗姗的情况在我看来，就像是重病需要下猛药。 我还顺便买了束花，驱车到她家时，她已经开火了，但是还没做好，看厨房的阵势，她准备的很充分，菜色也很齐全，我让她慢慢弄，然后悄悄布置好了餐桌，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果然姗姗从厨房出来之后，表情很惊讶，当然也挺高兴，我微笑问她满不满意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她的连微微红了红。我很激动，姗姗还是头一次因为我而脸红，我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饭吃的很开心，姗姗在厨艺方面的天赋很好，虽然是西餐，烧的不算地道，却也很合口。她喝了些红酒，双颊染了一层迷人的胭脂色，神情有些陶醉。 我拿起红酒杯，轻声对她说，“结婚周年快乐。” 那个瞬间，姗姗的笑容立刻就僵了，几秒之后，眼泪就流的满脸。我承认这在我的意料之内，只是看到她哭，我真的心疼。 我给她擦眼泪，给她道歉，姗姗没有拒绝，而是幽幽开口，她说米靖忘了。 我终于等到她对我撤去了一些心防，于是我立刻拉过椅子坐下，握住她的手，做好了倾听的姿态。 我想听她说话，听她对我讲她的心酸，她的苦恼，她的痛苦和无奈。只要她愿意说，就等于对我靠近了一些，我就可以再向她迈进一步。 姗姗一边流泪一边向我倾诉，我低声对她说，离开米靖，什么都可以重来。我是在诱导她，即便不成功，只要她心里有了这个想法，那么让她放弃米靖就指日可待了。 我没想到米靖会这么快回来，他冷笑着看林姗姗，我心里很郁闷，刚才我都已经看到姗姗开始动摇了，如果米靖能再晚回来一些，说不定我就能成功的说服姗姗。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尽力去保护姗姗，于是我满脸暴怒的站起来，口口声声说今天这一切都是姗姗为他准备的，我嘲讽他，羞辱他，只想让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我与米靖大吵起来，然后姗姗忽然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没有理我们俩中的任何一个，径直离开了餐厅。我跟米靖都看着她，看她进了客卧，然后把门锁上。 我想差不多了，再吵下去，米靖气的太过火，或许会拿姗姗撒气，于是我走了，留了最后一句话，我说，别以为非你不可。 那天之后，米靖好想真的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有危机感了，他开始收心转性了，对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视而不见，没有应酬就准时回家，也不去消遣了。 我好好想了想，如果米靖真的能改，我也不是非把姗姗夺过来不可，如果她能好好的，我宁愿一生为她守候。 只是米靖虽然对姗姗好了很多，他可没打算放过我，背地里依然小动作不断。我并没有把他当成事业上真正的威胁，他实在不算一个好的商业间谍，做的事情马脚太多，如果不是我还帮他暗地里打掩护，他早就被抓住不知道多少次了。 马总那边的安排的人告诉我，马总最近帮人牵线搭桥，不仅是外派岗位，而且薪资福利非常高。我立刻就留意上了，稍稍一查就发现，马总果然是帮米靖弄的，看来米靖是打算跑路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带姗姗一起走。 于是我干脆把米靖叫来我家，把我手上所有他偷拍公司资料的照片视频往他面前一摊，米靖立刻就傻眼了，果然他以为自己瞒的我滴水不漏呢。 米靖愣了很久，然后开始哀求我，求我看在姗姗和米楠的面子上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我没答应，当然也没拒绝，我想知道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招数。 我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他大约认为我是在待价而沽，他只有姗姗可以用来收买我，让我放弃告他的念头。其实只要他立刻辞职，带着姗姗远走高飞，我就不会再追究什么，我就是在逼他，看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而出卖姗姗。 当他对我发出圣诞节一起去香港玩的邀请时，我就知道他的打算了，他终究还是心虚，还是害怕，他打算把姗姗拱手相让。我没有戳破，心里却在冷笑，我想我得谢谢他，如果让我争夺姗姗，她不一定会跟我在一起，可是一旦米靖做出这种事，姗姗对他的爱，会彻底崩溃。 当我在机场看到姗姗的时候，我明白米靖根本没有对她提说讨好我的事情，我确定了，这次香港之行，就是米靖彻底失去姗姗的开始。 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赵之源番外九 香港之行，算是姗姗生活的转折点吧，不，也不仅是姗姗，对我，对米靖，都是。 前两天姗姗玩的很开心，她应该是全身心的投入这次旅行，她是单纯出来放松自己的，完全不知道与她同行的两个男人，其实各怀鬼胎。 第二天晚上，我们去吃饭的时候，姗姗喝了不少酒，我跟米靖都清楚她的量，喝了这么多，她肯定会不省人事。但是很意外，姗姗居然不想睡，回去了还拉着米靖到我房里玩扑克，米靖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在我的酒里放了些粉末，我只是假装没看见而已。 米靖大约是有些着急的，一直在左顾右盼，姗姗看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他就说要给我们到点儿水喝。那水里肯定也加了料，因为他偷偷的在用余光瞄我，至于姗姗那杯水，几乎是他硬喂下去的。 “我有点儿饿了，出去买宵夜，好不容易来趟香港，怎么也得尝一下当地的小吃呀。”米靖笑呵呵的对我说，“你帮我照看下姗姗，我一会儿就回来。” 其实米靖完全可以把姗姗抱回他们的房间去，但是他没有，他甚至在出门的时候关掉了顶灯，酒店房间立刻就昏暗下来，除了两盏并不算明亮的壁灯，只剩门口洗手间的地灯还亮着。 姗姗已经睡熟了，抱着被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羽毛般的阴影，嘴唇微微嘟着，整个后背都晾在外面。 我感觉身体里有一团火在慢慢燃烧，其实这并不足以让我失去控制，只是今天，我想既然米靖如此费心安排，我为什么不顺了他的意？ 我将房间里最后那一点亮光都掐灭了，酒精，药物，还有深埋已久的渴望混合交织在一起，我浑身都很热。当我的手掌帖到姗姗的皮肤上时，我感觉我所有的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大脑里只剩一个声音，“占有她，她就是你的了。” 姗姗迷迷糊糊的醒了，黑暗中她完全没看到我的脸，她对我伸出手，让我抱她，然后搂住了我的脖子，她把我当成了米靖。 我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轰然崩溃，我开始不顾一切的亲吻和爱抚，我只知道这个女人是我渴望已久的，至于她现在是什么人的妻子，她爱不爱我，她把我当成了谁，我统统扔到了脑后。 当我进入她温暖的身体，我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激动，姗姗也很投入，全身心的感受我给她带来的身体上的欢愉。当她颤栗着攀上顶峰，我也感觉到自己无与伦比的满足，我爱她，比此前所有的女人都爱。 之后她很快就重新睡着了，看来是累的不轻，我抱着她，轻轻的亲吻她的头发，抚摸她光洁的后背，只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秒。 我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只是睡的很浅，米靖将房间里的灯打开的瞬间，我就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然后我看到姗姗愣愣的看着米靖，迅速将自己缩成一团，用被子裹紧，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敢看我。 米靖发了通脾气，我坐了起来，淡淡对他说，我们谈谈。我料到米靖接下来会做什么，他粗暴的吵我们怒吼，完全不听姗姗解释，装的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般。我当然会顺着他的意思把这场戏演完，我给泪流满面的姗姗递纸巾，让她把我踹下床，完全是一副愧疚的模样。 米靖摔了手里的东西走了，姗姗抱着被子放声大哭，其实这场“事故”里，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被她的老公，和她信任的人一起算计了，不明所以的她在痛苦，在自责。 我安慰她说，以后我会对她好的，我也知道姗姗这个时候肯定不会领情，她很擅长对我发脾气，她说，赵之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一刻我是心痛的，不过我知道比不上姗姗心里的痛，但是我依然认为，只要过了这个坎，她就会获得新生。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一向柔弱的她，居然一声不吭的独自离开了香港，我第二天一早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立刻去买回程的机票。 我原想到家之后立刻去找姗姗，不过米靖已经在家等我，看到他的瞬间我怔了怔，不过我很快就释然了。 既然他苦心安排了一场如此好戏，怎么可能在事后不来找我，我手里捏着能让他一辈子不得安生的东西，他就算要走，也必须走的大胆放心。 果不其然，米靖提出了赔偿，我笑了，冷笑，原来他不止要为自己解决后顾之忧，还准备从我这里再敲走一笔，算盘打的很好，可惜我没那么大度。 我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摊开了，马总替他安排的后路，他在我杯子里放的东西，我说我都知道，只是没揭穿而已，就算是我睡了你老婆，那也是你自己亲手把她送到我床上的。 米靖不知道，我开了手机录音，他虽然一开始咬死了不承认，可是后来，他根本架不住我的威逼利诱，同意从我这里拿五十万，然后跟姗姗离婚，净身出户，从此再也不回来。 看看这个可笑的男人，他号称林姗姗是他最爱的女人，但是他却能在危机关头毫不犹豫的出卖她，用她换取自己的前程，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姗姗对他的爱！ 之后米靖就在我这里住下了，他说他暂时不想看见姗姗，当然我也明白，他是在等我兑现那五十万。 我以年底资金紧张为由拖了几天，我去找过姗姗，可是她不肯给我开门，我回去之后很直白的告诉米靖，我要他尽快跟姗姗离婚，签了离婚协议之后，钱立刻会到他账上。 米靖答应了，但是我不想让他跟姗姗单独见面，我不希望他又玩什么花样，于是干脆把姗姗带到了我家。 米靖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写好了离婚协议，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装睡，我知道他是无颜面对姗姗，这大约是他最后一点良心了。 姗姗哭的伤心，她也更恨我，不要紧，我知道她会恨我的，只要她能跟米靖快刀斩乱麻，这一阵子过去了，她就会好起来。 可我没想到，姗姗居然会自杀，我庆幸自己让保姆提前一天去了她家里，否则我这会成为我一生最大的痛苦与遗憾。 我在病床前守着她的时候，骂了自己无数遍，我一直认为我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她好，这成为了我自私的借口，是我逼得她太紧了，没有想过她的心到底能不能承受这么多。 姗姗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全世界都被她照亮，我开心的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可是姗姗却只给我说了一个字，“滚”。 她闭上眼睛不看我，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背对着我，也不让我看她，她表现的心如死灰。 我很痛苦，如今我也算体会了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感觉，知道我曾经做过的事对她来说有多残忍，我没有求她原谅，我只求她不要再伤害自己，我说只要你肯好好的，我宁愿再也不见你。 我走了，即便我每一秒都在想她，我也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我知道米靖在她出院的时候跟她办了离婚手续，也知道她把自己整天闷在家里，可是我都没有去见她。 保姆说她每天在家什么都不做，大部分时间都在流泪和发呆，我知道她是在内疚自责，认为香港那天的事情，是她酒后乱性。我实在不忍心让她继续这样下去，前思后想，我决定告诉她真相。 我希望她知道一切之后，能够想开，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所托非人，明白她之前掏心掏肺全力付出的，只是一个人渣，伪君子， 我把手机里的录音转存进录音笔里，拿去给她，我说你如果哪里不明白，可以找我，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但是我又错了一次，姗姗听完录音，居然割腕自杀，如果不是保姆及时替她扎住血管，叫来救护车，我就会永远的失去她。 姗姗在医院再一次醒来，我急切的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转过脸去不看我，只是眼泪无声流出，濡湿发鬓。我在她的脸上看不到生的希望，感觉她的心已经死了，我对她忏悔，向她认错，她都一言不发。我宁愿她像从前那样骂我，对我吼，赶我走，可她没有。 她不仅不肯说话，也不肯吃饭，只靠葡萄糖水维持基本生理机能，我实在没有办法，给她的朋友打了电话，希望她们能劝解一下姗姗，至少让她吃东西。 姗姗去了她朋友左嘉文那里，我送了好多吃的过去，原想给左嘉文一些钱，毕竟无端打扰人家，很不好意思，但是她拒绝了。 “姗姗是我的好姐妹，我这是应该做的，你给我钱就是侮辱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左嘉文冷着脸看我。 我愣了一秒，羞愧的把钱收了回去。 “谢谢，姗姗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也是我的。”我诚恳的感谢她。 赵之源番外十 姗姗在左嘉文那里住了几天，已经稍稍好了一点，至少她肯吃饭，也好好的没有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她是在逃避，住在陌生的地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这样一味的逃避下去，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我去找她了，我要带她离开，我希望她能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开始全新的生活，没必要因为一个人渣而伤怀，何况总是住在朋友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开始她不愿意走，于是我告诉了她我的决定，我说我要娶你，照顾你一辈子。 我知道姗姗不爱我，但是她依然跟我走了，我无所谓她是为了什么跟我走的，只要她在我身边，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感动她。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她的心死了，我也会让她活过来，不管多久，我都有耐心。 回家之后我就去问姗姗婚礼的事情，或许她是已经觉得无所谓了，我并没有认为她会立刻答应跟我结婚，我只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不过我还是抱有些希望的，毕竟她来了，到我身边来了，对么？ 姗姗拒绝了我，她说她再也不想嫁人了。这个档口，她说出这样的话我并不意外，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失望。不过即便失望，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会做的。 我希望她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亲力亲为，我相信我的诚意会打动她。当她吐了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怀孕了，医生却说，她患上了抑郁症。 我思索良久，决定带她出国去，完全换一个新的环境。我可以不要公司，反正我赚的钱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只想姗姗能好好的，我希望重新看到她的微笑。 我带她去了北欧的一个小城市，这里环境好，生活节奏也慢，我们住的那条街种着满满的巨大梧桐，而且那些居民很喜欢将自己的院子打理的漂漂亮亮的，每天睁开眼睛看到各种绿意盎然的景象，心情也会好起来吧？ 我联系了一家当地疗养院的医生，让他每周来给姗姗检查一次，药物都是我亲手喂她吃的。我不想送她去医院之类的地方，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她只是太难过了，走不出昨日的阴影而已，她会好的，会像从前一样温婉善良。 我陪着她住下，怕她吃不惯当地的口味，特地从国内带调料过去，给她烹饪。阳光好的下午，我就带她出去散步，我想让她看看那些在草地上撒欢的小孩子，那些一把年纪仍旧会亲吻对方脸颊的夫妇，还有那些开的灿烂的花朵，一切都多么让人感觉愉悦。 因为姗姗不肯说话，所以我就尽量跟她多说话，我很希望她听到某处会忽然插一句话进来，好不好都不要紧，只要她肯开口。可惜我每天说的口干舌燥，不论说什么她都依然是那副忧郁的模样，最多面色平静，却从不开口。 我的口才并不算好，可以说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应酬或者生意想来她听着也会烦吧，所以我只能跟她说我的家庭。我从八岁还尿床说到初中逃学被我妈打，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就说我爸妈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 慢慢的，姗姗的表情开始有了些微的变化，她开始做出倾听的模样，有时候讲到我爸妈之间一些感动的事情，她的脸上还会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很高兴，更卖力的跟她说话，什么都说，之前一直刻意避开了的左嘉文与乔苡轩的事情，也开始跟她讲。我怕她们聊天会勾起她的伤心事，都不敢让她们通电话，而且我也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米靖和米楠这两个名字。 直到有一天，大约是她自己忽然想通了，我出去买生活用品，回来之后她居然叫了我的名字。 “赵之源。”姗姗很平静的看着我，“我们回去吧。” 我特别激动，这大半年来，姗姗从不肯跟我说话，今天居然会跟我说她想回家。 “我想轩轩了，也想小文了，我在这里好孤单，谁都不认识，我也听不懂邻居跟我说话。”她垂下眼帘，“我想我的朋友，我要回家。” 我开心的简直想跳起来大吼两声，姗姗已经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她愿意说话了，不再逃避了，她很快就会好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订机票回国，离开的时候姗姗连头都没有回，看来对这里毫无留恋。她仿佛迫不及待的要融回从前的生活里去，投身熟悉的圈子。 我带她回了家，新家。我把从前的别墅卖了，重新购置了一栋小一些的房子，原本我也想过干脆住到人多的小区里去，但是我又怕姗姗一时无法适应。 新买的别墅我也根本没来得及打理，装修很匆忙，家具什么的也不齐全，院子里更是长满了荒草，但是姗姗没有介意，她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她对我说，“谢谢”。 我不需要她的感谢，不过她能对我说这两个字，我也觉得很开心，至少可以表明，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恨我。 我送她去休息，她看着我，忽然就掉了眼泪，她看着我问，“赵之源，为什么我不爱你呢？” 我的心不可避免的有些刺痛，这么久了，她依然不爱我。不要紧，她至少不恨我了，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准备了晚饭，还打电话把乔苡轩和左嘉文都叫来了，我希望她回家的第一天开开心心的。 这大约是我这辈子做的无数个正确决定里，最成功。最正确的一个，那天的晚饭吃的很热闹，姗姗看起来也很开心，后来我躲去书房，把空间留给她们，直到她们喝到微醺，我才下楼去。 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但是第二天早饭之后，姗姗说，她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试试，她说她一直不懂什么是爱，但是她认为我懂，跟我在一起，她总有一天也会懂的。 我很激动，我想把她抱起来转两圈，不过我只是抱了抱她，告诉她我们周末一起去买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我跟姗姗之间，不需要再像小年轻那样，制造太多刻意的风花雪月，我知道她伤痛过，心碎过，我只希望我们能平淡的过完余生，让我呵护着她，照顾着她，她需要的，也只不过一份简单的温情。 那天晚上我特意回去的很早，进门的时候姗姗已经快做好饭，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对她说辛苦了，我看那些电视剧里的男人，好像就是这么做的，女人都应该很喜欢这样吧，劳碌一天之后，有一个温暖的问候，心里会开心是不是？ 果然姗姗吃饭的时候一直弯着嘴角，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开始。饭后我们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气氛略显尴尬，我就说要不去看电影，我想这样一晚上就过去了。 但是姗姗不想去，她说，我们来讨论家里怎么布置。也好，只要她肯把心思花在这些地方，不要再一味纠结于曾经，不管她想怎么样，我都支持。 姗姗说了很多，大的小的，需要添置的，需要注意的，从卧室到客厅，从屋里到院子，零零碎碎七七八八，说了好长时间。 我越来越高兴，她是真的把这里当做一个家那样在用心，不像我们在国外住的那段时间，房子什么模样，她根本不关心。 姗姗看我笑，露出些羞涩的笑容，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表情，看的我心旌摇曳，而且这一次，她是对着我笑的。 我并没有急着跟姗姗怎么样，我想要的是她的心，她的爱，不是一副躯壳，我们依然分房睡， 除了亲吻她的脸颊和额头，我没有更多逾矩的行为，我爱她，也尊重她的意愿，她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强求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周末我们去超市买东西，气氛挺和谐，我趁热打铁让她去见见我妈。在我们离开的这大半年里，我妈也重新找了个老伴，是在老年活动中心认识的，我觉得挺好的，她年纪大了，有个伴我也更放心些。 姗姗一开始还有些顾虑，我哄了半天她才答应，我们第二天就去了我妈那里，她看到张伯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后来慢慢就放松了。 我想我妈也是帮我说了不少好话吧，反正那天从我妈那儿回来，她心情好了很多，还会跟我开玩笑了。 我觉得一切都在顺着好的方向发展，用不了多久，或许我就能把姗姗娶过门了。 但是我没想到，米靖那个家伙居然再一次出现，当我看到姗姗拿着电话，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时，我立刻就开始紧张，我有些懊恼，为什么不把她的手机号换了呢？ 那天虽然姗姗坚持等到乔苡轩家里活动散场才走，但是她一直在走神，我知道，她在为米靖的回归而烦恼。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米靖是她生命里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爱过的男人，我不确定姗姗对我到底有多少感情，但是绝对比不上米靖。 不过我相信她，她已经走出了过去，现在只是一时心烦意乱而已，她不会再回头的。 赵之源番外终 我从来没有认为姗姗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米靖，我只是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即便她让米靖到家里来，即便她跑出去私下见米靖，我都没有说什么。 何况她也对我坦白了，她说她就是想让自己死心，挺好的，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死心了吧。 米靖走之前说想见她一面的时候，她并没有担心，我也没多想，虽然米靖是个人渣，但是他和姗姗毕竟相爱一场，最后的告别，我没有理由阻拦。 但是我没想到米靖居然已经到了下三滥的程度，这一次我不能再容忍，所以我报了警，没有提姗姗一句，只是以商业犯罪的名义将他告上了法庭。 做着一切的时候我都没有对姗姗说，我怕姗姗会替他求情，这种人渣不值得被原谅这么多次，直到他获罪入狱，我才对姗姗坦白了这件事。 姗姗没有怪我，她说我做的对。 我心里很感慨，米靖啊米靖，你对姗姗确实足够了解，可是你却亲手断送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做出那些蠢事，恐怕我也没有跟姗姗在一起的可能。 乔苡轩和周进要复婚了，这是件好事，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因为姗姗去帮乔苡轩布置完新房回来，很郑重的把我叫去了她的房间，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我就知道，我等了这么久的日子，终于到了。 我早就备好了戒指，用最快的速度拿过来，向姗姗求婚，看到她满面娇羞的点头，用小小的声音答应，我激动的完全不能自已。 我开始用最快的速度筹备婚礼，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乔苡轩和左嘉文也帮了不少忙，她们陪姗姗选礼服，挑东西，布置新房。每天我看到姗姗愉快的笑脸，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我妈找了个老中医，给姗姗开了药调理身体，还找了不少药膳食谱，让保姆给姗姗做来吃。我知道她是急着抱孙子，其实我也有点儿小着急。 我生日那天，姗姗送了我一份礼物，是一块手表，她说，“之源，从今天开始，以后的时间，都属于我们两个人。” 是的，我们会相濡以沫，我们会白头到老，我们还会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我们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家庭。 婚礼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我很开心，谁灌我我都来者不拒。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醉过，今天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婚礼之后，姗姗与我一起去海南度蜜月，原本我想带她去马尔代夫，但是姗姗不想去，我有点儿懊恼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初年会上那个奖励，真该换个地方。 不过姗姗玩的很开心，我们在酒店的阳台上吹着海风，拥抱亲吻，我忽然觉得，其实海南也挺好的，哈哈。 同行戏称我焕发出了第二春，我不反驳，事实如此，不是吗？ 不过我可得加把劲了，春天可是播种的时候，希望明年此时，我和姗姗已经有了爱的结晶。 萌宝番外 林姗姗和乔苡轩一起被幼儿园老师“请”到了学校里，原因是老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他们。 “两位太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您看是不是改变一下您的教育方式？”老师很无奈的看着两个妈妈和两个小宝贝。 今天林姗姗的儿子赵伟明，不知道为什么亲了一下乔苡轩的女儿周晓彤的脸，然后很无情被小彤彤打了。 “你这是耍流氓！”三岁的周晓彤揪着比自己还大两个月的赵伟明的耳朵，狠狠赏了他一记五指山。 “我爸爸说，这是礼节，是对别人爱的表现，每次我亲妈妈一下，爸爸都要我也亲他一下表示公平。”赵伟明虽然奶声奶气，却说的不卑不亢，风度十足，当然如果不看他脸上的几条手指印的话，还是很有绅士的范儿的。 “狡辩！”周晓彤又踹了赵伟明一脚，“我妈说油嘴滑舌的都不是好人！” 两个孩子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但是各执一词，说的都算有道理。老师实在头大，只好把林姗姗和乔苡轩请来了。 乔苡轩很囧，林姗姗也非常不好意思，不停的给老师道歉，然后将自家宝贝儿领了回去。于是下班之后，两家男主人都被黑着脸的老婆揪住开家庭会议。 “之源，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也从来没觉得你思想开放，你到底怎么教育儿子的。”林姗姗瞪着赵之源，赵之源瞪着赵伟明。 “这个，我以后一定改进。”赵之源将儿子拽过来，小屁股上啪啪两下，手根本不重，小伟明立刻开始哭了。 “爸爸骗人，以后都不相信你了！” 姗姗一看儿子哭了，心都疼了，“你打他干什么呀！”狠狠白一眼赵之源，马上把儿子搂进怀里，轻声哄着。 赵之源悄悄对小伟明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小伟明脸上还挂着眼泪，却也开始低头偷笑了。 另一边，乔苡轩将周进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说明明自己生的是小公主，都被你教成女土匪了，居然都学会打人了！ 小彤彤一个人站在角落画圈圈，根本没敢看爸爸。她觉得爸爸好可怜，每次自己犯错，妈妈都要骂爸爸，可是明明妈妈才是揪着别人耳朵的那个人呀。 “疼疼疼。”周进倒吸着凉气，凑到乔苡轩耳边低声道，“你再这样，女儿就有样学样，我可从来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乔苡轩飞速把自己的手撤回来，然后闪电般转头去看周晓彤，她还很乖的站在墙角面壁思过，根本没有转过来。 “怎么，你觉得女儿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乔苡轩压低声音，眯眼看向周进。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是你的责任呢，我家老婆温柔娴淑，出的厅堂入得厨房，插的了花篮打的过流氓，全世界最好的老婆就是我家乔苡轩了。”周进说的顺口。 “油嘴滑舌。”乔苡轩白了周进一眼，却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周进悄悄抹了把汗，何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左嘉文番外 今天是我的三十岁生日，也是我最后一个单身夜，因为我答应了何伟的求婚，明天我们就要去领结婚证了。 轩轩曾经跟我说过很多次，何伟是个好男人，应该也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可我却一直无法接受结婚这个概念，或许我是在害怕，我怕我无法与另一半携手一生。 我曾经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在外人眼里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是外企白领，他们都很疼爱我，我也以为我很幸福，直到他们忽然离了婚，幸福这个词，就在我眼里支离破碎了。 或许他们希望我感谢他们吧，他们将离婚的消息，隐瞒到我高考报完志愿之后才说出来，其实他们早在我高二的时候就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可笑的是我居然一直没发现，只抱怨为什么妈妈的公司会将她外派到外地去。 我很生气，发了好大的火，我质问他们为什么离婚，我们明明过的很好。 “我们没感情了。”我爸说。 “你胡说八道！你跟妈妈结婚都二十年了，怎么会没感情！”我冲我爸嘶吼。 “小文，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就懂了。”我爸是这么给我说的。 我恨这所谓“长大就懂了”的借口，成年人们总是用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不肯干脆的承认他们的错误，或者就告诉我，他们找到了认为更值得爱的人，都比这个该死的“长大就懂了”让我舒服。 所以我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生活，反正我也成年了，我自己一个人住，不理他们。 之后我迷茫了一段时间，直到认识韩亮。他是个摄影师，可我却感觉他更像一个魔术师，他会将风景剪出最美的一块，留在照片里，将某个刹那的美妙定格成永恒。于是我迷上了摄影，缠着他要他收我做徒弟。 但是我被他拒绝了，他说，左嘉文，你是个女孩子，我是个成了家的男人，如果你真想找一个老师，我可以给你推荐其他人。 我不懂我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仍然不依不饶的缠着他，我固执的认为是他给我推开了摄影的窗户，让我看到了这个神奇的世界，换了别人都不行。 我的愚蠢让我差点儿毁掉了他的婚姻，韩亮的老婆以为他跟我有染，发疯似的寻找各种证据，我抱着清者自清的态度，完全不理会她的所作所为。 然后就在我生日那天，韩亮疲惫的对我说，“左嘉文，我求你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行吗？” 我愣了，没想到他会这样，我怀抱的不过是对摄影的赤诚之心，难道这也错了吗？ “是的，你错了。”我爸给我打电话，是韩亮的老婆跑去学校找他了，说他的女儿是狐狸精，勾引有妇之夫。 “我错在哪儿了？”我不服气的问他。 “错在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婚姻。”我爸很严肃的对我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有些事你长大了才会懂，可是你不信。” “我已经长大了！我马上就二十岁了！”我在电话里朝他大吼大叫。 “可是你做的事情，却是不懂事的孩子才会做的。”我爸很平静，“婚姻是责任，你也可以认为它是束缚，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韩亮的老婆不信任他，关我什么事？ 后来交过很多男朋友，我自以为我懂了什么爱情，什么是信任，也看清了婚姻的本质，觉得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却潜意识里拒绝着踏入婚姻。在我最亲密的两个朋友接连离婚之后， 我更怕了。她们那么好，都离了婚，我呢？如果我结婚了，会不会也像当年的爸妈一样？ 直到最后，轩轩和周进复婚了，姗姗再嫁，她们都对我说，婚姻不可怕，因为这世上总有一个属于你的归宿。 完本感言 今天原想再写两个小番外，可是把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感觉不知道写什么好了，遂作罢，还是就这样好了，不知道这个决定算不算晚。 剧情的坑全部填满，人物也都多多少少写全了，至于有人说想看赵之源和姗姗的婚后番外，我想了半天，还是没写。 关于幸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义，留些想象空间，大家自由发挥，我觉得还是挺好的。 这本书的成绩，在我看来差强人意，不想给自己找借口，我写了一个我没有写过的题材，写的并不算好，我得承认，还要吸取教训，今后更努力，继续加油！ 这本书写下来，对我来说又是一笔不同的财富，心态也有了更多的成长，我经历过焦躁，经历过不安，经历过颓败，但是最后我还是平静下来了。 12月3号，我在广播里写下“平心静气，写自己的文。”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能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要过多的去在意成绩如何，尽我所能。 好了，唠叨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得感谢这本书的读者们，人很多，就不一一点名了，谢谢你们的支持与跟随，谢谢你们留言提议，谢谢你们为我加油，非常非常感谢。 新书已经发出来，跟编辑三番五次的讨论大纲，删改开头，也是难为我的编辑小雨君了。这次我会好好努力，开始养存稿的习惯，这样就可以准时更新，不会总因为突发事件而推迟更新时间了。 以上，拜谢大家为月月所做的一切。 ***** 下面为新书《爱情局中局》做个宣传： 简介： 我想这世界上最不可防范的，大约是当你全心破解一个骗局的同时，却已经中了另一个人的圈套 姐姐被骗，崩溃自杀，我发誓找到凶手让他受到制裁。 五年时间，辛苦寻找线索，终于在异地发现诈骗者。 跟踪途中，蒋天航突然出现，原来他与我一样遭受亲人被骗之痛。 我们携手联合，总算取得切确证据， 我以为坏人即将面临惩罚，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措手不及…… 附上/book/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月月，再次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