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盛宴》 楔子 “啪察——” 寂静而又浓密的林子里忽然连续传来脚踏落叶的匆忙的脚步声。 “咻！”一道白光迅速冲向某处的黑影，黑影灵巧地躲过，刹那间，一棵老树竟硬生生地被劈开，一分为二。 “嘁，”一名身着红色兜帽服、身形姣好的绝色少女手持长剑，美眸微抬，望着前方因老树倒地而被惊起的群鸟，眼底尽是冷意，对身后匆匆赶来的随从道，“一群饭桶，又让它给跑了！” 身后的士兵们都冷不丁地一颤，不敢应那位美丽的少女的话，而领头的那个士兵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屈身对着少女的背影恭敬地说道：“小姐，这最后一只山妖实在太狡猾了，我们已经追了两天了……” “哼！”少女通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回头看着身后跪了一地的人，娇声喝道，“眼看就要成功击杀，你们速度太慢了！”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虽然全身累得几乎散架，但却不敢微微松懈，只得硬生生地咽下苦楚，继续低头。 他们尊贵的大小姐，实在太过强悍。 “行了，继续追！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杀了它，不然被它跑出树林，到时候就有大麻烦了……” 想起前几天郊外的几个村子里接二连三地有人染上不明的病疫而暴毙身亡，少女眉间尽是忧虑。 她握紧长剑，环顾了一下四周，尽力回想着刚才那个畜牲逃跑的方向，然后指着东南方，说：“不管村民们的死因是否和这些怪物有关，它们的出现肯定不简单，我们要做的不只是驱赶，更要诛杀！” 一行人朝着东南方向继续前进。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而过于茂盛的树林则变得更加昏暗，只有些许光线穿过树间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打在地上的枯枝落叶间，未多时，月上梢头，林子里竟是一点光亮也没有了，慢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雾，更加显得周围阴森恐怖。 “小姐！今晚的雾太浓了，我们再追下去，可能情况会对我们不利啊！”刚才那个士兵又嚷道。 红衣少女心中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洛克男爵的顾虑是对的，在这茫茫夜色要去寻找那家伙谈何容易！何况他们追杀这些山妖已经将近五天，而最后一只却出奇的狡猾，总是在他们找到它时又忽然窜走，害他们连续两天都不能得手，这么一次次地失手后，这群人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早就疲惫不已。 洛克男爵知道大小姐心里有气，却还是劝着说：“我们像昨晚一样围成一圈，背对背靠着休息，补充体力。” 少女点点头，精致的脸上露出对那怪物的愤怒情绪：“真是生气！害我那么久都不能回去复命。” 她带着他们走到一片可以望见天空的视野开阔的空地，然后伸手往天空一指，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由光而变化成的光罩，之后将众人罩住，形成了透明的保护网。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是。” 深夜，绝色少女躺在草地上，由于连日的奔波，她那价格不菲的衣裙上的镶边的花饰早已被荆棘丛勾烂，袖口上也占满了脏东西。她抬手看着袖口上仅存的一颗珍珠，随即冷笑了一下。 之后她睁大着眼睛盯着夜空中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对着那挂在夜空中的清冷的月亮，久久不能入睡。 身旁的一些随从因为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而开始呼呼大睡，而有几个则因为警觉性较高，尚处于浅眠时期。 他们睡得心安理得，因为他们明白，从来没有人能破得了大小姐的保护罩。 听到他们几个偶尔的翻身，少女并不过多关心。 母亲……我怎么样才能杀了它…… 突然“吱”的一声，声音很小，但这个警觉的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随即翻身起来，怒视前方，厉声喝道：“谁！” 少女这一声大叫，顿时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瞬间全部起身，人人握紧手里的武器指着前方的漫漫迷雾，一时间气氛压抑而又紧张。 所有人都盯着同一个方向，每个人的脸上均是无比凝重。 “那该死的东西又出现了吗……” “哼，来的正好，省得我们到处找了……” “……”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它。 每个人抱着必胜的决心。 只见浓雾之中，似乎有黑影晃动，伴随着尖细的野兽的叫声，没过多久，一名体态袅娜且风情万种的美丽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 怎么回事？这不是他们追赶的那个怪物！怎么会是个女人？ 众人诧异间，美丽女人则轻轻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红唇轻启：“哎呀难为你们了，追了我那么久，今夜就换成我来找你们吧。”那个绝色少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丑陋的东西，就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掩盖不了你是山妖的事实。之前是我们大意，这一次看你往哪里跑！” 美丽女人听到面前这个狂妄自大的人类的话语后，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随即冷笑道：“你们追了我那么久却不能得手，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洛克男爵大声喊道：“当然是你命大，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哈哈哈……”美丽女人不怒反笑，“为了杀掉你们，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引你们到这里。” “什么……” 这个女人的美丽面孔在月光的映衬下变得有些瘆人：“月圆之夜，最适合杀人了……” 伴随着她的声音落地，在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黑影，“吱吱”的声音响彻在整片空地，显得突兀而又恐怖。 “啊！怎么会……”身后有个士兵看见前方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的山妖，不禁失声喊道。 可恶！难道之前他们杀的只是一小部分？也难怪，这该死的畜牲不可能只有几十头的。 “呵，既然不怕死，遇上我算你们倒霉，今晚我就让你们彻底后悔出生在这世上！”少女紧握长剑，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杀了它们。” 士兵们紧跟其后。 顿时一片厮杀。 抬手猛刺，又一只山妖倒在她的脚下，它抽搐了一会儿后，头上的触角仍向她释放出毒液，少女毫不留情地一剑劈过，触角飞起，绿色的鲜血瞬间喷洒在一旁的灌木丛中。 “废物。” 目睹了这一切的美丽女人的眼里全是耐人寻味的笑意，她一闪身，身影忽然如鬼魅一般，伸着血红色的指甲迅速地移动到了少女的身后。 少女何其警觉，长剑向后一挥，“唰”的一声就将这个幻化成人的山妖的头发斩断几缕。 可恶！居然让她躲了过去！ 美丽女人的红发随风飞扬，敏捷地躲过了她的攻击，待站立她的不远处，又笑吟吟地说：“你就是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从小就被人称为天之骄女，早听说是个狠角色，果然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 “你今晚注定不能活着离开……就让我亲手毁掉卡文迪许公爵最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吧！” 红发女人施展双臂，眼眸微闭，再睁眼时，一只足足有两人高的青面獠牙的山妖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山妖的数量只增不减，寡不敌众，本来二十多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十个人。 “保护小姐！”洛克男爵见那个女人顷刻间就变回原来的面貌，顿时觉得不妙，他快速斩杀了前方的怪物，就想奔向那红衣少女。 “吱——”又一群山妖过来挡住了他们的步伐。 红衣少女看这眼前这令人作呕的怪物，绝美的脸上无太大波澜，猛地一跃，眨眼之间，三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快速朝它飞去！ 山妖头顶的触角一甩，匕首被打落在地！ “呀！”山妖后面一声男声，竟然是洛克在身后偷袭！“小心！”眼看着山妖的其中一条触角朝洛克冲去，少女的心一跳，她一甩手，长剑立刻飞出，狠狠地斩断了触角！ “嗷——”山妖发出凄厉的叫喊，另一条触角一动，这个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就被甩到了一个小坡上。 此时那边厮杀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快！保护小姐！保护小姐！”洛克急忙奔向那边的小坡。 “吼——”几只山妖欺身上前，那两个人因为掩护着洛克，没多久便身亡倒地。 现在只剩下小姐和他了！ 此时这个满脸污血的红衣少女就这样无力地瘫倒在坡上，肩膀上由于被它的触角刺到，此刻鲜血淋漓，望着逼近的山妖，她不由揪紧了身下的青草，眼里全是恨意。 “这几天我故意耗尽你们的精力，就是为了能给你们致命一击。”山妖说。 “去死！”突然，洛克朝它身后一击，却被它躲过，一来一往之间，洛克早已挡在他的大小姐面前。 “嘭——” 少女伸手，一阵刺眼的光束闪现，等到光辉散去，洛克早已抱着她消失在远处。 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 “不用追了。”变成美丽女人的山妖红唇微启，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人影，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她肩膀上中了我的毒，活不了多久的……等着瞧吧。” 月色，依旧清冷。 第1章 蔷薇谷 黄昏时分，艾薇提着篮子站在廊前，回头对着正在木屋里择菜的中年妇女说道：“丽兹姑姑，我去摘花了，今晚我要做蔷薇花饼。” 丽兹抬头，露出慈祥的笑容，应道：“去吧，早点回来。”“好。” 艾薇走出院子，映入眼帘的就是绿意盎然的景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斜坡上层层起伏的绿植仿佛被镀上了橘色的外衣，令人感觉温暖而又惬意。而远处的一条小河，大片的蔷薇花在疯长，一直延伸到这边或是那边的森林的尽头，烂漫而又绚丽。 哈，这美丽的山谷。 艾薇徜徉在花海中，哼着曲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慢悠悠地将一朵又一朵的蔷薇花摘下，轻柔地放入篮中。 想到再过几天姑姑又会带自己去外边的村子赶集，她心情不由得更加愉悦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艾薇抖抖篮子里的花朵，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刚要抬脚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似有异动。 大概又是昨天的那只胖胖的野猫来找她了。 想到这，她不禁玩心大起，也不管篮子里的东西，把篮子朝那个方向的花丛轻轻一扔，应该是惊到了底下的猫咪，花丛里传出“吱”的一声。 “啊呀。”知道自己闯祸后，艾薇尴尬一笑，接着说，“还不快出来。” 花丛中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的野兽的低吼声让艾薇顿时觉得不妙。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也就是同一时刻，一个长着好几条触角的长满疙瘩的丑陋脑袋慢慢浮出花丛，它慢慢地站了起来，两爪立地，前身短小的“双手”正抓着一只面目全非的兔子，鲜血“嗒嗒”地打在嫣红的蔷薇花瓣上…… 那凶恶的独属于野兽的眼睛，浑身青绿的疙瘩皮肤，还有这血腥的场面，一度让艾薇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瞪着这半人高的怪物，艾薇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命，回想起刚才它那血口大盆流出的涎水，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啊！——” 艾薇没命地朝着原路跑回去，也管不上蔷薇花茎上可怕的尖刺，细嫩的手腕处早已被它们勾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但她知道身后那东西远比这些尖刺更加恐怖！ “嗷——” 怪物扔掉“手”里的猎物，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迅速朝着艾薇的身后追了上去！ “姑姑！姑姑！”艾薇边跑边喊，眼看着自己与怪物的距离越来越小，她疯了似的向着木屋奔去，仿佛那就是能给予她安全的地方。 “嗖——” 一支箭飞出，硬生生地插入了怪物的胸膛！ “嗖——” 又一支射出，连中两箭的它应声倒地。 丽兹手里握着做工精良的弓弩，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慈祥面容，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断的冷意！ “姑姑！”艾薇此刻也被吓到了，直愣愣地看着这个待自己如亲生母亲的女人。 丽兹冲过去，抓着艾薇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说：“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 听到肯定的回答，丽兹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将她拉起来，说：“这里不能再待了，必须马上走！” 丽兹带着艾薇冲到房屋后的一片林子前，然后拨开了下面的荆棘丛，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堆石块。 她费力地踹着其中一块大石头，很快石头被翻走，出现了半人高的幽深洞口！ 两人刚要挪步进去，突然后面又出现了三只和刚才那只一模一样的怪物！ “快进去！” 丽兹把艾薇狠狠一推。 “啊……” 她往上一扒拉，碎石全部坠落，堵死了洞口！ “不！” 艾薇惊恐地看着丽兹姑姑将弓弩对准欺身而上的怪物们，一只倒下，另外两只又冲上来，而她一直挡在洞口前，不让它们靠近！ “姑姑！你快进来，你快进来……” 艾薇哭着扒着堵住洞口的石块。 “住手！”丽兹冷冷地喝道，她一边应对着这些畜牲，一边说道，“快跑啊！沿着这通道一直走！永远不要再回来！我会在通道的尽头等你！” 艾薇的泪水汹涌而下，她不再停留，转身弯腰离开。 两方僵持着，丽兹渐渐处于下风，在看到手中武器的箭用完时，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我还是没能保护她一辈子……” 鲜血喷洒在洞口的几株蔷薇上。 蔷薇谷，一片死寂。 第2章 ∶洞口 洞内一片黑暗，这通道只能最多容纳一个人出入，且有些低矮，艾薇弯腰摸索着前进，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特有的腥气，也许是因为空间太过狭小，她呼吸明显有些不畅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更不知道尽头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但她不能停下，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她的内心世界面临崩塌。 那些怪异生物倒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的？还有姑姑…… 一想到丽兹姑姑异于平常，更是拿出那把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弓弩，面对那些山谷的外来者，她居然丝毫不害怕且冷静应对，倒像是……早就知道它们的到来一样。 丽兹姑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藏在心里？ 艾薇不知走了多久，知道双腿麻木，腰间也是酸痛得很，她勉强坐下来休息，想到那些恐怖的怪物，艾薇心里打了个寒蝉，她很担心丽兹姑姑的安危，丽兹姑姑说会在尽头等她，她不敢怀疑，她相信姑姑一定在等她了…… 等这一切过去，她一定要问问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胡思乱想着，过于劳累的她，没多久居然睡着了。 不知道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迷糊之间，似乎有细微的水滴声传来。 人处在黑暗中时，嗅觉和听觉都会更加灵敏，同样，恐惧感只增不减。 她勉强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洞内安静无比，甚至让她就得自己的耳边仿佛能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再次仔细听。 当确认自己听到的是“嘀嗒”的水声后，她一阵狂喜。 这是要到了吗？ 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艾薇兴奋地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前方有微弱的亮光袭来，艾薇知道自己在通道中至少睡了一晚上，看着前方的光，大概是天亮了。 尽头……一定是尽头！ 她心跳的节奏明显快了起来。 前方的洞口似乎窄了许多，艾薇不得不蹲着前进，最后竟然要爬行了，此刻不用照镜子，这个少女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嘀嗒——” “嘀嗒——” 水声越来越大，而光亮也越来刺眼，艾薇颤抖着，忽然向前猛冲，“嘭”的一声，一下子摔在了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人的石室。 这…… 艾薇蹒跚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才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确实是石室无疑了，四周全是光溜溜的石壁，有些地方爬满了青翠的青苔，室内只有几块大石头，石壁上有小清流滑下，“嗒嗒”地滴在石头上，那地方已经被砸出了小小的凹陷。 再看看前方，赫然就是半人高的洞口，只见洞口全被外面疯长的垂下来的藤条给遮住了。 这就是出口！ 姑姑会在外面等着我吗？ 艾薇心里忐忑不安，她忧郁了一会儿，就慢慢蹲下靠近洞口，刚要大力拨开那些藤蔓（wan），忽然外边的异响让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吱……” 这熟悉的声音…… ！ 艾薇捂住了嘴巴，大气不敢出一下，此刻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胸膛！ 它们怎么在这里？ 姑姑呢？ 姑姑…… 一想到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艾薇只绝得全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 眼泪滑落，夹杂着脸颊的脏东西，一滴又一滴地落进脚下的野草里。 艾薇不确定那些怪物是不是和蔷薇谷袭击她们的怪物是同一批。如果不是，那也太可怕了！这到底得有多少只这样的怪物？ 它们显然还没发现这个山洞，它们在外面的草地里转来转去，晃动着头顶的触角，面露凶光。 隔着藤蔓间微小的缝隙，艾薇勉强辨认出外面的草地尚有两只怪物。 但也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艾薇手里没有任何可以和它们对抗的武器，她只希望它们能赶紧离开，然后她就可以去找丽兹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完全像是存了心一样守在这里，这让她怀疑它们是不是就是在专门等她的。 第3章 ∶僵持 艾薇又饥又渴，在洞口等了很久，见那两只怪物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慢慢变得悲伤和绝望。 毫无胜算的僵持往往会令人发疯。 全身无比地疲惫，为了不让它们发现自己，她轻手轻脚坐下，挨在石壁上，以减少体力的消耗，她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 它们再不走，自己可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无可避免地，她又闭上了眼睛。 眼前仿佛浮现了丽兹姑姑温和而又平易近人的笑容，忽然画面一转，只见大片的蔷薇在她的身旁盛开，她惊异于它们的美丽，忍不住伸手采摘近前的蔷薇花，突然，它变成了那只怪物。 “啊！” 她尖叫着后退，而这东西居然向她张口血盆大口，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忽然丽兹姑姑突然冒出来挡在她面前…… 鲜血迸溅。 丽兹姑姑瞪大双眼，嘴巴一张一合：“快……跑啊……” “啊！” 脑袋“嗡”的一声，她睁开了眼睛。 吓死我了，原来是梦。 她惊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再摸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回想起刚才的梦，还有梦里姑姑的惨死，艾薇只觉得一阵后怕。 她小心地起身，轻轻拨开藤蔓，发现已经没有了那两只怪物的影子，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它们会不会还潜伏在外面？如果我出去了，我该去哪里找到姑姑？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艾薇还是决定走出去，毕竟一直待在这个石室，迟早会昏迷甚至死去。 再回头看看那条幽深的通道，艾薇只觉得它黑暗的像是向人张开大口的魔鬼，仿佛下一秒就将她吞噬…… 她头皮一麻，急忙转过头去扒开浓密的藤蔓，然后一低头就钻了出去。 啊，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 此刻正艳阳高照，应该是中午。 洞口外面俨然是一小片草地，不远处有一条弯弯的小溪流，再看过去，竟然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那条溪流就从森林里发源出来。 她从来没来过这里，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昨晚在那条黑暗的通道里走了那么久，估计已经离蔷薇谷挺远了。 她此刻茫然而又无助，像极了游荡于世间的孤魂，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她回头看着刚才那个洞口，发现原来这是一座大山，这个洞口就掩藏在这山脚下，那些疯长的藤蔓正好盖住了洞口。 她在蔷薇谷长大，从来不知道这样一条秘密通道的存在，丽兹姑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难道丽兹姑姑早就知道了会发生现在的事？所以才有这种通道的存在。 一切谜团只有找到丽兹姑姑才能解开了。 回想起丽兹姑姑声色俱厉地让她逃跑，永远不要回蔷薇谷，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选择相信丽兹还安然无恙，她也在找自己，或许，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回，还是不回？ 她环顾四周，发现几乎全是森林，根本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离开这里。 难道从那条通道返回？ 不，绝对不行。 先不说在那条狭窄的通道里行走有多遭罪，谁又能保证昨晚的那些怪物会不会已经钻在里面追赶她了？ 虽然她也清楚狭窄的通道容纳不了它们这些大块头，但是以防万一，她都不可能再回到那条通道去了。 第4章 ∶山里的猎户 正出神时，突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机械地抬头。 天啊！ 是那两只怪物！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在了山上！ 这两只怪物犹如蜥蜴一样正“嘶嘶”吐着信子，伴随着“吱吱”的叫声，那独属于野兽的眼睛死死盯着艾微，散发着森森冷意。 这次没有人护着她了。 在危险面前，逃跑是本能。 她转身撒腿就跑，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知道那两只怪物已经从山上跳下来了。 救命！谁能救救我…… 她疯了一样朝着小溪的方向冲去，然而没跑多远，就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她回头，只见那两只畜牲正飞速靠近。 要死了么…… 她死死地盯着其中向她跳跃的一只怪物，已经预见了下一秒会到来的疼痛，或者，鲜血迸溅…… “啊！” 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那只凶狠的怪物突然应声倒地。 一柄长剑直直刺入它的后背，剑尖透过它的心口，倒在了她的身侧。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反应过来，另外一只也遭受了同样的攻击。 绿色的鲜血咕嘟咕嘟地从它们的心口流出来，又渗入草地里。 这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她愣愣地看向前方。 一伙黑衣人正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她。 不，确切地说，是看着那些死去的生物。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那个为首的黑衣人转头跟同伴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就向她走了过来。 知道这些救命恩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艾薇仍然保持着刚才瘫在地上的姿势。 为首的黑衣人向她伸手，声音有些雄浑：“能起来吗？” 艾薇愣了一下，随即迟疑地伸出手，那个男人就把她拉了起来。 艾薇看着这个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大约呈40岁上下，左脸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谢谢你们救了我。”艾薇说道。 那个男子点点头：“不用谢，这些东西本就不该活在世上，你没事就好。” 其中的一个约莫20岁左右的黑衣人走到那两具尸体旁边，然后猛地拔出了长剑，说道：“该死的家伙，害我们追了那么久。” 艾薇有些吃惊，到货：“你们是谁？是专门猎杀这些怪物的吗？” 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年轻人就不说话了，不经意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是山里的猎户。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这些怪物，一直来骚扰附近的村庄，我们只好注定出击，一直追着它们来到了这里。”刀疤男人说。 “是这样……”艾薇若有所思。 “我们该走了。”有一个黑衣人走近刀疤男人，提醒道。 刀疤男人点点头，然后对艾薇说：“你是附近村庄的吗？赶快回去吧，你从那条小路一直走，就能回去了。那条小路的尽头有我们的帐篷，那里有我们的同伴在守着，你看到他们后就说明情况，他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 “我们还要去办别的事情，就不逗留了。” “好的。” 她说完，就向他们鞠了个躬，目送这伙20多人的猎户走后，她回头看了看那个被藤蔓遮住的山洞，沉思了一下，然后对着他们的背影喊：“嘿！等等！” 他们疑惑地回头，那个走在最后面的年轻人问：“怎么了？” 艾薇犹豫了一下，问：“你们知道蔷薇谷怎么去吗？” 那伙黑衣人突然稍微变了一下脸色。 年轻人看了一下刀疤男人，刀疤男人正紧紧盯着她。 年轻人正了正神色，笑着说：“你要去那里吗？” 艾薇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本着他们救了自己的性命的原则，她不疑有他，继续说道：“是啊。”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那个刀疤男人走上前来，说：“你去那里干什么？” 艾薇看着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严肃，忽然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会问刚才那个问题。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她硬着头皮说：“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第5章 ∶好看的眼睛 刀疤男人呼吸明显地一窒，但很快恢复正常，说：“怎么回事？” 艾薇悲伤地说：“我和我的姑姑住在蔷薇谷里，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出现了几只怪物，我逃了出来。” “你的姑姑呢？” “她？”艾薇心中的担忧和悲伤更甚，“她为了保护我，就让我先离开，我现在找不到她。” “……” “我好担心她。我要回去找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那个年轻人上前几步，说：“你难道不害怕那些怪物吗？万一蔷薇谷里还有呢？” “我……我当然怕，可是我更害怕失去姑姑，要不这样，”艾薇话锋一转，“你们是山里的猎户，肯定知道蔷薇谷在哪里的！你们借给我一把长剑，我自己回去，拿着它我也可以保护自己。” 刀疤男人看着艾薇美丽的眼睛，说：“你的姑姑，是叫丽兹吧？” “啊！你，你们认识她？”艾薇心里又惊又喜，完全把丽兹姑姑平时教她的不要相信蔷薇谷外的任何人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刀疤男人微微一笑：“那就对了。今天早上我们看见她了，她现在被我们的人带去大本营疗伤了。” “啊？她受伤了？”艾薇刚愉悦下来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 那个年轻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刀疤男人，刀疤男人继续说：“她伤得不轻，倒在路边，我们看到她后就让同伴送她走了，哦，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很漂亮的弓弩呢。” 他说的没错！这就是丽兹姑姑！ 得到了艾薇的眼神的肯定，刀疤男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丽兹昏迷之前，还跟我们说要回去蔷薇谷找什么人呢，不会是你吧？” 艾薇激动地点点头，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 “这就对了啊，我们知道还有人在山里逗留，就马上上山了，正要去蔷薇谷，没想到你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我们还以为你是附近这村庄的人，上山采草药，然后遭到怪物的袭击。” “……” “正好找到你了，跟我们走吧。” 艾薇丝毫不觉得奥荻斯的话有任何漏洞，她相信他的话是对的。 路上，刀疤男人给了她食物充饥，通过交谈，她得知他叫奥狄斯，而刚才那个年轻人叫克里斯。 “那些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它们。”艾薇把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 奥迪斯走在最前面，说：“是山妖。” “山……山妖？” 艾薇愣了，她想起来小的时候，姑姑哄她睡觉，说：“快睡啦，再不睡山妖就来抓你了哦。”那时候她睁着大眼睛，问：“姑姑，山妖是什么啊？”丽兹姑姑的眼神忽然有些深邃起来：“那是一种古老的生物，会吃人的。”“那它们一定长得很难看咯？” 丽兹摸摸她的头，说：“它们确实不好看，但是它们会变成美丽的人去蛊惑你……” 想到这，艾薇一抖，顿时觉得眼前这帮人可疑了起来，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突然，跟在后边的克里斯“哎呦”一声。 一群人回头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示意着左手腕说：“这里好多刺藤啊，我的手都被勾破了。” 看着他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红色血迹，艾薇松了口气。 那怪物的血是绿色的，他们的血分明是红色的，看来是我多想了。 奥荻斯转头不理他，只是说：“克里斯，艾薇小姐身体不好，你走在后面照顾她点。” 听到奥荻斯这样关照自己，艾薇心里一暖，觉得这伙人真是好。 “知道了。”克鲁斯嬉皮笑脸地说道。 艾薇和克鲁斯走在后面，克鲁斯说：“你的眼睛真好看，除了我们小姐，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你们小姐？” “啊……就是……”克鲁斯支吾了一下，又说，“我说的是住在我们家隔壁的一个姑娘，她的眼睛很美。” 艾薇笑了笑说：“真的呀？我以后有机会见到她么？” “肯定有！” 听到克里斯笃定的回答，艾薇有些微微的吃惊，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说：“你们住在附近的村庄吗？” 克里斯说：“是的。” “喔……” 艾薇不再说话，她身体疲惫得很，但是她更想见到丽兹姑姑，因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跟上了人群。 第6章 发现端倪 在日暮西山之时，奥荻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营地。 艾薇如释重负地坐到一棵大树底下的石头上，抖了抖手里的克里斯给的水囊，发现没有多少水了，随即有气无力地说：“总算到了。” 只见前方，正立着好几个大大的帐篷，帐篷就坐落在一块空地上，空地周围仍然是茂密的树林，它应该是人为开发出来的，旁边的边缘地区还堆放着好几堆半青半黄的灌木。 营地仅有的六七个人看到奥荻斯他们回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活，向他们走来。 “怎么样？”其中一个人问道。 奥荻斯点点头，说：“一切顺利，明天就启程回去。” “什么？明天就回去？”那个人有些惊讶，“可是……” “事情已经办完了。”奥荻斯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看见不远处的克里斯正拿出营地的一只满满的水囊递给艾薇。 那个人这才注意到坐在那边的蓝衣女孩。 “她……” 奥荻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说：“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这些人到了营地后就开始各忙各的了，艾薇紧张地跑过去，问道：“我的姑姑呢？” 奥荻斯擦拭着长剑，说：“艾薇小姐不用紧张，这里不是我们的大本营，你的姑姑被我们的人送回村庄疗伤了，明天我们就回去。” “好吧……” 艾薇有些失望，但是她更希望姑姑现在能得到更好的救治。 再等等吧。 夜幕降临，林间的昆虫开始欢歌起来。 这将近30人的队伍围在火堆旁，一边炙烤着野味，一边喝着自带的烈酒，倒是多了一些惬意。 艾薇坐在克里斯旁边，手里拿着他给她烤的野兔腿。 “哎我说艾薇，你一直都住在蔷薇谷吗？” “嗯。是啊。” 克里斯又借着说：“那里是不是长满了蔷薇花啊。” 看着一脸好奇的他，艾薇笑了笑：“是啊。我经常采那些花瓣拿来做各种点心。” “哦……真好。” 大大咧咧的克里斯又看向对面的刀疤男人：“大……大叔，腿烤好了，你吃不吃。” 奥荻斯的眼神有些忽闪。 “你自己烤的自己吃吧。”他冷不丁说道。 “哦……” 艾薇觉得奥荻斯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很异常的地方。 真要说点什么，那就是奥荻斯会若有若无的盯着自己看两眼，等到她想说话的时候，他又把眼睛移开了。 真是奇怪啊，难道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 艾薇吃饱了后，觉得力气又回来了，她开始悄悄打量着这一圈的人。 这些男人们看起来年纪都不算大，集中在25到35岁左右，克里斯算是比较年轻的那个人了，而毫无疑问，奥荻斯是在场的年纪最大的那个了。 他们的身材几乎都很高大，即使是克里斯也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 这些人都统一地穿着黑衣斗篷，且少有人讲话，基本是克里斯在和身边的人聊天，而对面的奥荻斯则和旁边的人小声交谈什么。 他们吃完东西后，都在火堆旁细细地擦着手里的长剑，在火光的映衬下，露出森冷的寒意。 克鲁斯也在擦着他的东西。 艾薇低头看了一下，发现克里斯的剑的手柄出居然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甚至还有一朵蔷薇花的花样。 “哇……你的剑好漂亮啊。” 她不由得由衷赞美道。 “哈……你喜欢啊，那给你瞧瞧吧。” 艾薇把它拿在手里没多久，对面的奥荻斯突然说：“克里斯！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给艾薇小姐看呢？万一伤到怎么办？” 克里斯急忙把它捞了回来。 艾薇讪讪地收回了手，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不像是害怕她被伤到，更像是不想让她看到那把剑！ 刚才拿在手里的时候，她分明看见剑柄处有一行小小而又工整的刻字：王室护卫队。 艾薇心里开始咚咚跳起来。 他们……难道是王室的人！ 第7章 ∶逃跑(1) 艾薇又悄悄观察着这些人。 他们虽然声称自己是猎户，可是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且警觉性特别高，虽然现在他们大部分人都在火堆旁，可是还有几个人守在营地的四个角落，无一例外地持着武器。 他们虽然穿着便装，但那黑衣之下，那衣摆之间却隐约镂刻着繁饰的花纹，就跟刚才那剑柄的花纹一样！ 虽然克里斯刚才叫奥荻斯为大叔，但是很显然，这个队伍完全听命于他，他们不是猎户！ 冷静分析之后，艾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比她见到怪物时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小丽兹姑姑就告诉她，要远离王室的人，那些贵族们自私而又贪婪，他们一旦找到她们，就会大开杀戒。 丽兹姑姑说：“我的丈夫就是被王室的人害死了。” 那时候小小的她曾愤怒地说要找到他们报仇。 丽兹姑姑摇头：“不，你永远也不要去找他们！他们终将会得到报应，我只愿你这辈子平安舒心，永远地远离他们，永远不要被他们找到。” 艾薇答应了。 但这些话却犹如种子一样，悄悄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跑还是不跑？ 艾薇心里很矛盾。 不管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艾薇相信她让自己远离王室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是现在…… 艾薇甚至怀疑他们并没有遇见自己的姑姑，这些人之所以知道丽兹的名字，或许他们当年就是杀害姑父的凶手！所以现在他们要追杀姑姑！姑姑肯定是在哪里等着自己，因此他们要带着自己，去引姑姑出来，然后伤害她！ 一想到这，艾薇的冷汗都出来了。 克里斯发觉了蓝衣女孩的异常，问道：“艾薇，你怎么了？流那么多的汗？哪里不舒服？” 一想到克里斯根他们是一伙的，艾薇心里对他好感全无。 哼，杀人犯，居然还能对我笑得那么开心。 克里斯看到艾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就说：“大叔，艾薇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艾薇连忙否认。 “没事吧？发烧了？”奥荻斯看着她，眼里闪过紧张。 “可能是哦！”克里斯抢着回答。 “我去找找药。” 奥荻斯说完，就起身向帐篷那边走过去。 “药？”艾薇懵了。 “我们在野外待久了，经常会随身带着药的。” “……” “哎呀艾薇，你可真是被优待啊，自从见到了你，大叔就变得会关心人了，你看，他还亲自给你拿药，平时我们都得自己动手呢。” 虽然是调侃的话，艾薇听了却更加不安起来。 她想到小时候姑姑带她去蔷薇谷外的村庄那里赶集，那些人打算把自己养了一整年的猪运去屠户那里，说：“这一年我把它喂得肥肥胖胖的，总该卖个好价钱吧？” 被当成祖宗供着的猪受尽了主人家的优待，在被被送去屠宰场的路上仍大口嚼着板车上的主人好心放的食物，丝毫不知道自己很快会成为别人的美餐。 又想远了。 虽然把自己比作那头猪不太好，但艾薇真的觉得奥荻斯这样关心自己不太正常。 莫非敲打之前先给个甜枣？ 艾薇越想越害怕，见奥荻斯正在远处和盯梢的黑衣人说着什么，她对克里斯说：“我姑姑可喜欢蔷薇花了，她头上戴着一对银做的蔷薇花簪，就和你剑柄上的那朵花一样精致，但是我觉得她的蔷薇花比你的好看多了。” 克里斯哪里知道艾薇话里的圈套，转了转眼珠，不服气地说道：“才不是呢！她那花簪沾了血，哪有我的好看！” 克里斯心想反正艾薇都相信她的姑姑受伤了，他添油加醋说花咱沾血也不过分吧？ 殊不知，此时的艾薇心里早已惊起惊涛骇浪。 姑姑哪里有什么花簪！ 这些可恶的骗子！ 艾薇勉强忍住了情绪，这时奥荻斯也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被子，说：“艾薇小姐，我把药混在热水里了，喝吧。” 艾薇忍住颤抖的双手，稳妥地借过了水杯。 “谢谢。” 看着杯子里淡红色的液体，只见它倒映出夜空中那轮明月，艾薇迟迟没有喝下。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看着坐回原位的奥荻斯，艾薇心生一计，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对面的奥荻斯自然不会错过艾薇突如其来的状况。 “我……肚子疼……” “啊？是不是药……”克里斯懵了。 “不，我还没喝呢。”艾薇咬牙说道。 奥荻斯没有忧郁犹豫，说：“小姐是否要去方便一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第8章 ∶逃跑(2) 奥荻斯和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下神色，他们立即起身。 艾薇懵了：怎么？我上个厕所还兴师动众？ “保护艾薇小姐！” 这下艾薇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这么多人警戒，她怎么跑啊！ 她就想上个厕所，奥荻斯都那么敏感，看来这帮人是心怀鬼胎了！ 她面露难色，看了看克里斯，倒是克里斯明白了什么，然后笑着说：“大叔你们赶紧坐下吧，艾薇一个女孩子，你们一下子那么多人……她会害羞的。” 毕竟现在一群人，就艾薇一个女性。 其他黑衣人岿然不动，倒是奥荻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到。” 然后在奥荻斯的示意下，克里斯和另外一个男子带着她离开了营地。 大约出了几十米远，艾薇心里盘算着，觉得差不多了，然后继续捂着肚子，说：“行了，你们停下吧，我很快就过来。” 两个男人没有再上前，艾薇转身，慢悠悠地走开，期间还轻轻地“哎哟”了起来，以迷惑克里斯来证明自己是真的肚子疼。 绝对不能跑，一定要慢。走了一定距离，艾薇慢慢蹲下。 克里斯见没影了，就放心地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艾薇回头，借着月色，隐约可以看见身后的缓坡。 她傍晚来到营地的时候，可是观察到这边有个坡了呢！ 这个山坡不算陡，也很少有碎石，坡的尽头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松树林再过去就是一片石林，那里石头那么多，只要她跑进去随便找个山洞躲起来或者是跑的更远，就不信甩不掉他们！ 这样想着，艾薇勉强定定心神，当然也很害怕，毕竟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管不了那么多了！ 艾薇屏住呼吸，然后轻轻地躺倒，然后慢慢地向下滑去！ 滚下去的时候，那些草尖硬的扎人，艾薇忍住不适，稳住身体下滑的速度，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她终于到达了坡底。 很好。 艾薇挣扎着起来，抬头看了看坡上，月亮依旧明亮。 快点跑吧，一会儿他们肯定发现自己不见了。 艾薇这么想着，就悄悄猫着腰向松树林潜去。 她疯了一样在树林里奔跑，丝毫顾不上身上的衣衫被不知名的荆棘丛勾破，甚至遍体鳞伤。 林中的昆虫似乎受到了她的惊扰，有些竟安定了下来，待她跑远，又重新歌唱。 一定要不能让他们找到！ 不知道跑了多久，艾薇大汗淋漓，她几乎感觉得到自己的心仿佛跳出来一样！ 近了，近了…… 远处，石头的黑影渐渐显现在眼前。 忽然，她脑袋“嗡”的一声，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天啊！前面不远处居然有人的身影！ 艾薇瞪大双眼！ 这显然是在等她！ 艾薇失声尖叫，腿脚一下子哆嗦起来，想也没想就转身要往反方向跑。 没想到，克里斯已经在后面不远处等她了。 克里斯俊秀的容颜在月光下居然显得有些恐怖。 这陌生的，带着戏谑的目光。 刚才那个黑影也向她走来。 “艾薇，你要走也不说一声，让我好伤心啊……”克里斯微微一笑。 一记手刀过去，这个一心想要逃跑的人就很快昏了过去。 克里斯随即又伸手，将她横抱起来。 奥荻斯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克里斯怀中的女孩，然后说：“启程。” 月色清冷。 第9章 ∶库尔曼苏王国(1) 凉风习习，又是一个金秋的到来。 头脑昏沉。 在一阵淡淡的花香中，艾薇悠悠转醒。 她左手扶额，坐起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装扮很是淡雅的房间里，床头放着的水晶花瓶上插放着尤有水珠的郁金香。 再看看周围，房间里唯一的木窗只悄悄开了一角，微风抚过，隐约之间，只听到外面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这是在哪里？ 艾薇揉揉太阳穴，她回想着之间发生的一切，猛然想起那一晚自己出逃然后被逮回来的事实！ 艾薇后背一凉。 她翻身下床，无奈躺了太久，这突然的动作令她有些晕眩，等她缓过来后，才急急忙忙地跑到窗边。 打开窗，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居然一片热闹非凡的街市盛景，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大小小的商贩不断向路人吆喝着，更有买卖生意的人推着推车互相来往……而自己所在的房间应该是某栋房子的二楼，地理位置极佳，在这个方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出神，突然身后有轻轻的开门声，艾薇心一跳，猛地回头，只见一袭黑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碟红白相间的精致点心。 克里斯。 看着他如沐春风的笑容，艾薇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昏迷前他也是这样的神情，脸上顿时一阵不悦，何况感受到脑后还有轻微的痛感，她对克里斯再没什么好感了。 “哎呀，你醒了啊。” “不然？你觉得我还要躺多久呢？” 克里斯听出了艾薇话里的讥诮，他推开门，随即走了进来将点心放在矮桌上，转头向她说道：“哎你不会还记仇吧？那晚确实是我下手重了点，现在你不也醒过来了嘛……再说了，我想着这个时候你也差不多醒了，给你送吃的，你不感谢我还……真让人伤心。” 艾薇心里有些佩服他胡扯的本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带到这里要干什么？” 克里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示意桌上的食物，“吃了它们，我再告诉你。”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 “我的天啊，”克里斯俊朗的面容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我好心给你送吃的，你居然觉得我害你？要是我想杀了你早就趁你昏迷动手了，哪里还能让你活蹦乱跳？” “……” “快吃快吃，还要赶路呢。” 赶路？ 艾薇怔在原地。 去哪里？ 似乎是看出了艾薇眼里的疑惑，克里斯直接坐在桌子边然后拿起糕点尝了起来。 “嗯……不错，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看到他吃了，艾薇顿时也觉得饥饿感侵蚀着自己的小腹，她走到桌边也拿起了糕点。 上帝！它简直美味得不像话！ 克里斯目睹了一切，笑着说：“很好吃吧，我们库尔曼苏的糕点可是一绝。” “库尔曼苏？” 艾薇一听到这几个字，毫无意外地噎到了。 “咳咳咳……” “啊呀你……”克里斯急忙给她倒了杯水，艾薇此时涨红的面颊顿时惊到了他。 “……” 艾薇终于缓了过来，她惊叫道：“你刚才说，这里是库尔曼苏？” “是啊！”克里斯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确切来说，我们现在是在王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 艾薇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紧张地有些手足无措，来回踱步之后，脑袋一热，就冲出门外。 “哎！你……” 克里斯没想到她突然就跟失控一样，他跟着她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只见艾薇站在二楼的廊道上，全面有几个黑衣人堵在了她的面前。 “让开！”她大声说道，语气微微颤抖。 “你跑什么呀……”克里斯在后面说。 这时，廊道上的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奥荻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奥荻斯听到响声，走出来后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大人。”黑衣人们道。 听到他们叫他大人，艾薇愣了，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 奥荻斯看着楼下嘈杂的人群，又看着艾薇：“艾薇小姐醒了？很好，吃过早饭了吗？” “……” “克里斯，我让你给艾薇小姐送吃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啊，是因为……”没等这个年轻人说话，艾薇打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奥荻斯深邃的眼睛望着她：“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我会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害你，请你放心。” “我为什么相信你们？你们把我打晕带到这里，难道不是别有用心吗？” 奥荻斯脸上毫无波澜地说道：“艾薇小姐，话不能这么讲，我们把你从怪物的爪下救出，为了你的安全又时时派人保护你，可是你却想着逃走，我们没办法只好打晕了你。” “那好。”艾薇看了看身后的男子，又看着奥荻斯，“现在我安全了，这个小镇也没有怪物，我可以走了吗？” 奥荻斯笑了：“艾薇小姐，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对你做什么，我们带你走确实是有别的事情，但是绝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 “况且，这里现在没有危险，不代表以后没有。” “……” “你跟着我们，我们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直到目的地。” 艾薇听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在向自己袭来。 而这个奥荻斯，这伙人…… 想到克里斯的佩剑，艾薇说：“你们是王室的人？” 奥荻斯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他们果然是库尔曼苏王室的人！ 想到平时丽兹姑姑的告诫，还有丽兹姑姑…… “我的姑姑，她还活着吗？” 她颤抖着问道。 她害怕那个答案的出现。 “我们赶到蔷薇谷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克里斯平静地说。 “……” “那些怪物杀死了她，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弓弩，还有……” “什么？”她抬眼。 “一朵蔷薇花。” 艾薇跌倒在地上。 滴滴嗒嗒的眼泪滑落在木质地板上。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永远离她而去了。 第10章 库尔曼苏王国(2) 她呆呆地回到房间，盯着床边的郁金香，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充斥着她的全身。 奥荻斯通知众人中午就离开这里的时候，艾薇没有反驳。 想到刚才离开时奥荻斯说道:“对于利兹的死亡我们表示很惋惜。但是我们也希望艾薇小姐可以振作起来，千万不要有什么轻生的念头……我们不会伤害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她躺倒在床上。 中午很快就来到了，当艾薇走下楼时，发现这栋房子原来是个酒馆，难怪今天早上跑出来时楼下吵吵嚷嚷的。 此时有很多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酒，嬉笑声和吵架声回响着整个一楼，甚至隐隐约约传到了二楼。 “哎哟，小兄弟，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啊……不多住几天?”正在柜台后算账的酒馆老板看见克里斯身上背着行囊，连忙打着笑脸迎了上来。 想起前天凌晨即将破晓之时，这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有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正要客套几句，接下来为首的人掏出来的沉甸甸的钱袋很快让他闭紧了嘴巴。 见着这帮财神爷要走，老板心里千万个不愿意。 克里斯微微抬了抬眼，看着这个精明的老板，也不接话，直接一甩手，又一个钱袋飞到他手上。 掂量着手里的份量，老板笑得一脸褶子。 “去给我们找辆马车，小一点没事，但是一定要舒适。”克里斯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 “是是是……” 老板点头哈腰地出去了，艾薇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找马车干什么？” 克里斯转头说道:“当然是给你坐了。” “给我?”艾薇愣住了，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哈哈，我们都骑马啊……” 艾薇懂了，他们觉得她不会骑马。 她确实不会。 艾薇不再说话，对于他们对她的独特照顾她并没有多感动，她依旧沉浸在失去利兹姑姑的悲伤之中，对其他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两人就站在门口等着，突然一只粗糙宽厚的大手不怀好意地攀上了艾薇瘦削的肩膀上。 “哟，小美人！”回头，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醉汉正色眯眯地看着艾薇。 艾薇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想甩开他的手，然而没等她动作，一旁的克里斯早已箭步上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醉汉顿时眼冒金星地后退了好几步，借着酒劲，他怒火中烧，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嚷道:“臭小子！本大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他随手操起旁边的矮凳就要朝着这个年轻人的脑袋砸去! “嘭！” 没等那醉汉手里的东西碰到自己，克里斯的右手迅速往前一推，那男人就被打飞出去，呈“大”字形贴在墙上。 “该死，这家伙居然那么嚣张……”坐在角落的几个彪形大汉见状，纷纷放下了手里的酒瓶，凶神恶煞地朝他们两个人走来。 “混账！”突然从外面回来的奥荻斯手持长剑，直直刺入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家伙的心口。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上锋利的长剑，鲜血咕嘟咕嘟地涌了出来，随着长剑的拔出，他应声倒地。 酒馆里顿时一阵骚动：“杀人啦杀人啦！” 身后的黑衣人们不约而同地拔出了利器。 前面的几个欲找茬的男人顿时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得后退了几步。 “哎哟我的天啊!”正好牵着马车回来的店老板一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赔着笑脸迎了上去：“各位大爷这是干什么呢？好好喝着酒怎么打起来了呢………”当他看见门口的尸体时，顿时脸色煞白。 奥荻斯冷冷地扫了一眼酒馆里的人，对店老板说：“马车呢？” 老板哆嗦着说道：“已……已经在外面了。” 奥荻斯收起长剑转身就走，老板吓得退让到一边，这群仿佛从地狱来的修罗一样的人离开后，在场的人仍心有余悸，良久才缓过神来。 路上，艾薇一眼不发，刚才的事简直让她后怕不已。 她见惯了奥荻斯等人对她的和颜悦色，却忽略了其实能杀死那些山妖的人，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然而这不是令她更惊讶的，刚才奥荻斯亲自扶她上了马车，郑重地向她道歉说：“让那混蛋冒犯到了艾薇小姐，是我们的失职，艾薇小姐，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你的身边，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若有食言，我们将以死谢罪。” 谁能告诉她奥荻斯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们虽然强行带走了她，却又对她极度其尊重，更是把她的安全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目的何在？ 她想到以前利兹姑姑说她的丈夫就是被王室的人害死，难道……姑父是王室的人?这…… 看来一切真相，只有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才能揭晓了。 艾薇在马车行驶过的“辘辘”的声音中疲惫睡去，恍惚之间，仿佛看见自己身处一望无际的花海，原处一名华服女子正背对着她。 “你是………”艾薇惊讶地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她下意识地靠近，而结果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她的身边。 华服女子缓缓转身，艾薇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见她抱着一个婴儿，她退后几步，忽然她们之间出现了一条大河，那名女子突然一撒手，那个粉嫩的孩子就掉入了滚滚的流水之中……… “啊！”艾薇一声尖叫，忽然脑袋一疼，发现自己不小心磕到了车内的木板上。 原来是梦。 “艾薇小姐？”外面传来奥荻斯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我。”艾薇闷闷地应道。 “快到了。”克里斯说。 艾薇心跳加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撩开了帘子，只见远处隐隐露出了城楼的尖角。 她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前方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一行人缓缓前进，终于到了城门口，奥荻斯上前不知跟守卫说了什么，守卫就毕恭毕敬地放行了。耳边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没过多久，艾薇察觉道马车向右边拐了个弯，又往前行了几十米，马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时，忽然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艾薇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 第11章 盛大的葬礼 下了马车之后，只见他们正站在一条巷子里，周围是一片复古风格的民居，只是门户紧闭，没有任何人声。 这里就是他们口中的库尔曼苏王城？ “咦？”艾薇发现奥荻斯和克里斯没有了踪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个黑衣人继续说道：“大人和克里斯阁下有事要办，一会儿会和我们碰面。”艾薇点点头，就跟着这帮人向巷子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路，眼前逐渐开阔起来，不一忽儿就出现了十字路口。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声音逐渐扩大，那个刚才和艾薇说话的黑衣人迅速勾起她的纤腰，一伙人很快隐藏到了旁边的一个杂物房里。 艾薇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透过那些杂物的缝隙，看见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路过，走在最前方的那个头儿说：“都给我看仔细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上边的典仪就要结束了，你们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等他们走远了，黑衣人连忙放开了艾薇:“失礼了。” 艾薇说：“没事。” 他们拐过左边的路口，不多时，只见奥荻斯和克里斯已经在等他们了。 “没出什么事吧？”奥荻斯说。 “没事。”那个黑衣人答道。 克里斯上前，把一件披风递给了艾薇：“为了安全起见，请艾薇小姐披上它。”艾薇没有拒绝，想到刚才他们明显不想和那些士兵碰面，她知道他们自有自己的道理。 奥荻斯带着他们东拐西拐，发现几乎每处小路都有人在把守。 “该死！看来只能从大街回去了！” 克里斯有些惊愕：“可是……大街上人那么多，不会更显眼吗？” 奥荻斯看看远处高楼上的大刻钟，冷笑了一下：“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你说那些禁军敢轻举乱动吗？” 克里斯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向左拐去，很快就来到了宽阔的大街。 街上两侧的人们身穿黑色衣服，都在小声交谈着，很多人的脸上甚至流露着伤感的哀容。 他们是怎么了? 为什么都露出这样的神情？倒像是…… 奥荻斯带着他们继续沿着街边走，艾薇抬头一看，只见满大街都挂满了黑色的帷帐，在街道两侧都缀满了一簇又一簇的白色雏菊。 即使艾薇对外界的接触少的可怜，她此时此刻也明白了，城里正在办丧礼，而且依照这么多人哀悼的情况来看，死者的身份一定不低。 果不其然，走在前方的奥荻斯突然示意他们停下。不一会儿，众人就听到前方传来恸哭的声音。 街两侧的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庄严而又肃穆。 大街前方先是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无一例外地穿着黑衣黑鞋，双手在胸前捧着大把的雏菊。 紧接着，这群少男少女的后面紧跟着100个身着白裙的美丽少女，她们左手着持金丝边的白瓶，右手拿着一根纤细的柳枝，一下又一下地往瓶里点水，然后向脚下洒开。 待这些人逐渐走近，艾薇悄悄抬头看去，只见这些人的身后正是浩浩荡荡的车队，中间最大的拉车上赫然站着28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他们平分人数，合力抬着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材。 这从地面到水晶棺材的高度，足足有不下六七米啊！ 自葬礼车队出现后，街道两侧的人们纷纷低下了头，有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们好奇地指着他们张望，却被身边的母亲低声呵斥，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忽然街道两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个头上戴着由各色羽毛编织而成的美丽发冠、身披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女，他们一左一右分别在车队的两边，一边跳动着及其怪异的舞蹈，口中则念念有词。 人们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整齐地跪了下来，齐齐地说了一句：“安息吧，我美丽的少女。”随后大家又站了起来。 艾薇暗暗吃惊，不知道棺材里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再往队伍的后面看去，完全看不到尾，有数不清的人跟在后边，他们低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有的过于悲伤，脚步几乎都不稳了。 水晶棺渐渐靠近，奥荻斯等人脸上也露出了悲伤的情绪，尤其是克里斯，眼眶里已有泪水在打转…… 棺材里的人，一定对他们很重要吧？ 艾薇不敢再抬头看着他们，她也低着头注视着地面，水晶棺终于行过他们的面前，不知为什么，艾薇的心脏忽然咚咚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要冲破胸膛…… 怎么回事? 艾薇瞪大了双眼，此刻就像有一只手伸过来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呼吸都不畅了起来。 她抬头，忽然很想看看，水晶棺里躺着的到底是谁。 鬼使神差地，就像命运中仿佛已经注定了她会做这件事一样，她忽然失控地向前走了几步，没等身旁的人反应过来，就快速冲进挥洒圣水的人群中，只一瞬间，几名少女便被撞翻在地，手里的白瓶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啊！”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而送葬的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奥荻斯等人暗叫“不好”，他们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抢先在赶来的军队之前将艾薇护在了中间。 这发生的一切太过于突然，街道两侧的民众面面相觑，随即小声议论起来。 “天啊！你们看看那个人，居然胆敢闯进葬礼队伍！” “这些人真是太大胆了！” “就是就是，伊曼大小姐生前那么骄傲，死的却那么悲惨，连葬礼都有人捣乱，真是……” “……” 在一片议论声中，护卫兵们快速跑来，为首的人满面怒容：“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闯进送葬队伍！来人啊，把他们给我……” 奥荻斯抬头。 在看到黑色斗篷下的面容后，刚才怒气冲冲的人脸色瞬间一变，语气忽然变得结巴起来：“大……大人？” 第12章 审讯 艾薇靠在墙上，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看到的仍是周围阴暗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这里多久，在他们被那些士兵带走后，葬礼又继续进行，而她——确切地说是那个捣乱者，被强行与奥荻斯等人分开，而自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拖走时，她用着可怜无比的目光看着奥荻斯。 奥荻斯一改往日的态度，没有丝毫要救她的意思，连克里斯也是冷冷的。 “艾薇小姐，你不用害怕，他们会把你带去安全的地方，而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奥荻斯的话让艾薇陷入了彻底的安静与绝望中。 先不说王室的人会不会像利兹姑姑所说的那样伤害她，单单是她今天突然打断了葬礼的进行，那些人不把她抽筋扒皮才怪。 只是…… 艾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闯进了车队，她没有丝毫要破坏的意思啊！ 越想越乱，艾薇干脆又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而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甚至是血腥的气味，艾薇忍住不适，忽然感觉又什么东西在叫着。 她瞪大双眼。 几只老鼠正从牢房围栏的缝隙中钻来钻去，随后大着胆子窜到了艾薇的裙角边。 ！ 艾薇挣扎着想避开这些灰不溜秋的东西，无奈体力不支，很快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和它们的眼睛对视着，那幽邃而又尖利的精光让她想起了那些杀死姑姑的山妖。 “啊！”恐惧与不安侵蚀着她的大脑，她害怕地尖叫起来，右手胡乱甩动想赶走它们，然而它们并不害怕。 监狱里的东西，果然是成了精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些黑暗里的精灵们很快就没有了踪影，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牢门被打开了。 几个士兵一言不发地上前把她拉了起来，不等她出声，他们很快就将她带离了牢房。 “你们要带我去哪……”她失声喊道。 士兵们神色严肃，完全不理会艾薇的挣扎，一行人行走在长长的通道中，在油灯的闪烁中，几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伴随着回荡在通道中的脚步声，气氛变得尤为诡异。 过了一会儿，前方似乎有火光闪动，再向前走近，眼前逐渐开阔起来——他们已经到达了大牢的大门口了。 门口仍有士兵把守，而现在天已经全黑了，只是乌云密布，那本该皎洁的明月此时也变的朦胧起来，显得有些惨淡了。 他们把艾薇扔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很快马车就出发了。 这是……去哪里？ 艾薇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她疲惫地躺在马车里，望着车顶的花纹发呆。 不知行驶了多久，摇摇晃晃的马车总算停了下来，很快有两个士兵把她拽了下去，一路拖着向前走去。 艾薇身心无比的疲惫，索性闭上了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被带上了一级又一级的阶梯，她能感受到耳边有凉凉的风吹过，不仅打了个寒蝉。 过了一会儿，她察觉到路面开始平坦起来，再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前，艾薇一惊，难道这就是他们库尔曼苏的王宫？ 望着夜色中的雄伟大门，她心底涌起了阵阵不安，她猛地抗拒起来，挣扎着想往身后退去，但那两个士兵死死地架着她，在大门缓缓打开后就把她扯了进去。 一拖，一扔，艾薇仿佛碎布娃娃一样被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身后传来“哐当”的关门声，那两个人出去了。 殿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艾薇混身酸痛，她趴在地上，能分明地感受到从身下的大理石上传来阵阵寒意。 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前方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还活着吗？” 艾薇一惊，她缓缓地抬头，只见前方上首处，一个穿着华贵服饰的大约五十岁的男子正倚靠在王座上，旁边立着一个二十五上下的面容清秀的女子。 那个女人见下方趴着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目光愈发冰冷起来。 “你们……” 艾薇张张嘴，半天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那个女人又开口说道；“就是你闯进了葬礼队伍？” 殿内寂静得可怕，在烛火的跳动中，上首两人的身影颤抖起来。 艾薇说：“是我。” “哼！”女人压抑着怒火，“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吗？你……” “安琪拉……”王座上的男子忽然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然后低眸对上艾薇干净而又美丽的眼睛，“你为什么要闯进去？” “……” “谁指使你的？” “……” “你不知道棺材里的人对我们整个国家的人来说都很重要吗？” “……” 艾薇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悦，况且…… 艾薇看他坐在那尊贵的王座上，身着华丽的服饰，浑身散发着给人一种压迫感的气息，确定是库尔曼苏国王无疑了。 这看着应该也是半夜了，这位尊贵的国王居然还“不辞辛劳”地审问她，这足以说明她乱闯葬礼的车队这件事有多么的严重，同时，也说明水晶棺里的人对这个国王，不，或者说是对这个国家，有多么的重要。 伊曼大小姐，是吧…… 混乱之中，她清楚地听到那些人议论的内容。 “陛下让人带我来到这里，恐怕不只是审问我那么简单吧？” 艾薇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幽幽说道。 “呵，”国王不怒反笑，“你觉得你活得过今晚吗？” 乱闯葬礼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艾薇懵了。 她哀伤得很。 不知是因为乱闯葬礼而打扰了死者的安息，还是因为没有顺承利兹姑姑的意愿活下去。 艾薇冷笑了一下，说：“那么，国王陛下，你打算想让我怎么死呢？” 安琪拉忽然捧起一本羊皮纸的书籍，翻了一页后说道：“凡王室公卿成员逝去，有乱闯葬礼者，系王室及其贵族之人，罚其为死者守墓三个月，系平民者，斩断其右手拇指，并没收所有财产，充为贵族的三十年奴隶。” 第13章 面见公爵 艾薇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 “你也觉得，这刑罚对于平民来说，太严苛了不是么？”国王笑道。 艾薇看着安琪拉，又看着国王：“所以？为了水晶棺里的女人，你们要斩断我的手指，让我成为你们的奴隶?” 国王站起来，向前几步，忽然转头向侧门走去，大殿内回荡着他冷漠的话语：“是时候让他看看这素未谋面的至亲了……带走吧。” 安琪拉目送国王离开，然后怕拍手掌，殿门被人打开，艾薇身后响起了平稳的脚步声。 是一个年轻男子。 “伯特莱姆阁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哦。”安琪拉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头顶传来一个温和的男性的声音：“当然，女官大人。” 夜晚，如此漫长。 黑夜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穿过城堡中的长廊，径直到达了某间厅室。 大厅里并没有点上任何的烛火，阴暗而又寂静，一个窈窕的身影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仿佛一尊雕像。 “夫人。”男人走进来，恭敬道。 被唤作“夫人”的女人此刻有了些反应，她微微转头，却并不看他。 “怎么样了。”女人淡漠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喜怒。 男人沉默良久，随后答道：“已经找到了。” “……” “路上遭遇了一些变故，她……” 女人微微挑眉。 男人继续说道：“安然无恙。” 女人伸手折下一支含苞欲放的玫瑰，冷冷说道：“怎么找到的。” “我们从山妖的爪下救出了她。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我已经有些疑惑，当知道她是从蔷薇谷逃出来的时候，我就笃定是她了。” 女人侧头，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中，手一松，那支玫瑰掉在了暗红的地毯上。 “知道了，下去吧。”待男人离开后，她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看着它隐隐透出的血色，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落寞。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铛——” 远处的钟楼上再次传来报时的钟声。 艾薇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看着下面的庄园出神。 她住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那天晚上那个被安琪拉女官称为伯特莱姆阁下的俊秀男子将她带到这个庄园后，就派人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这里的女佣显然是被特殊吩咐过，很少和她讲话，她知道自己现在算是被变相的囚禁，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她也想过要逃出去，然而没等她踏出房门半步，几个身强力壮的守在门外的仆妇立刻用强硬的手段把她“请”了回去。 胳膊拧不过大腿，艾薇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很快她放弃了挣扎，一整天下来她要做的事就是趴在窗边看着钟楼报时，在一声声的钟声中又换另一个姿势打发时间。 这个整洁的房间里布置得很是简单，除了必要的陈设外，连本书籍都难寻踪影，艾薇不知道自己还要被他们关多久，这样无聊的生活简直让她发疯。 而更令人悲伤的是，一想到丽兹姑姑的惨死，艾薇简直寝食难安，她好几次在睡梦中满头大汗地被噩梦惊醒，当看到仍是这个房间，一种无比空虚而寂寞的感觉瞬间犹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知道姑姑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只是这一切恐怕永远也不得而知了…… 她突然很想见见奥荻斯，他肯定知道丽兹的事情，可是自从那天自己被带走后，艾薇再也没有见过这帮黑衣人。还有那天晚上库尔曼苏国王临走时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她觉得一头雾水。 未来，会是怎么样呢？ 中午的时候，等她吃过了午饭，伯特莱姆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他身边带着两个随从，手里捧着一套美丽的衣裙以及鞋子。 艾薇一愣，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伯特莱姆仍是温和的声音：“美丽的小姐，请你换上衣服跟我走一趟吧。” 艾薇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照做。 也许是看出了少女的心绪，伯特莱姆笑道：“你不用紧张，是我们的家主想要见见你。” 家主？ 艾薇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在女佣们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在扣下最后一个扣子时，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由衷地赞叹说：“哇，姐姐，你好漂亮，眼睛也很好看，倒像是……” “阿吉！”另一个年纪大的女佣忽然出声呵斥道。 阿吉立马怯怯地闭上了嘴巴。 艾薇见状，笑道：“您不用这么凶她的。” 那个女佣立马惶恐的低下头：“是。还请小姐不要生气。” 艾薇一脸震惊，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对自己如此恭敬。 等她穿戴整齐下楼后，这才看到了庄园里别样的风景，只见到处绿意盎然，鲜花盛开，完全没有因为入秋而有半点萧瑟。 而远处的荒地上，几个身穿粗布衣的人正在辛勤劳作。 伯特莱姆和随从早就等在楼下了，见到艾薇，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说道：“请跟我来。” 几个人往房子后边走去，之后穿过了一个静谧的花园，艾薇和伯特莱姆走在前面，伯特莱姆很有礼貌地替她挡开缠人的嫩绿的藤蔓，并和她保持一段距离，艾薇不仅暗暗赞叹此人的修养之高。 没过多久，几个人走出了花园，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气派而具有哥特式风格的城堡。 艾薇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在的庄园离这城堡不过就隔了一个大花园，而穿过花园的那堵巨大的围墙，自然就是城堡的所在位置。 两个随从止步，伯特莱姆继续带着艾薇前行，两个人走进城堡里，只见走廊上都有士兵在把守，再进入宽广的庭院里，到处花香鸟语，配以装潢奢华的建筑物，简直令人咂舌。 伯特莱姆默不做声，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艾薇跟在他后面，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就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美丽的迷宫。 “到了。”忽然伯特莱姆出声道，把正在出神的艾薇拉回了现实。 伯特莱姆缓缓将她领进了前方的大厅中。 装扮奢华的大厅中，两侧坐满了衣着讲究、光鲜亮丽的人们，而上首处，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便袍，手执一个精致的酒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看着伯特莱姆身后的黄衣少女。 她并不算是十分美丽，但看起来却那么年轻，有活力，仿佛待放的花骨朵儿。 自艾薇踏进大厅开始，两侧的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许多人人的目光由好奇，转为了探究，甚至是深不见底的凌厉…… 艾薇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她盯着自己脚下的滚着金边的鞋子，她能感觉得到周围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这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二人到到了大厅中央后就停下来了，伯特莱姆对着上首的男子说道：“公爵大人，艾薇小姐已经带到了。” 看来奥荻斯等人已经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了。 艾薇深吸一口气，在伯特莱姆退到一边的时候，默默抬起了头。 第14章 父亲? 对上这位公爵大人的眼睛，艾薇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心底的全部。 面色和善，却并不是平和之人。 这时艾薇的第一感觉。 公爵大人放下酒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向下走去。 艾薇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没等她出声询问，公爵大人忽然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周围的人惊讶起来！ “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大家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啊，怎么会……”“公爵大人一大早就让我们到这里坐着，一直等到了现在，就是为了……”“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女儿？” 艾薇惊愕地用力挣脱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怀抱，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说什么？” 公爵眼眶有些时湿润，看着面前对他一脸陌生的女孩，说道：“十八年了，十八年了……奥荻斯终于找到了你，你终于要回归我们家族了。” 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顿时令艾薇无法接受，什么父亲？还是公爵大人？利兹姑姑明明跟她说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商人，很多年前因为瘟疫而全部身亡了呀！ 这时，坐在一旁的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突然起身说道：“大哥，你没开玩笑吧？她是你的女儿？怎么可能？” “就是啊，”一个衣着低调的胖女人也站了起来，“您的女儿不是已经……” 公爵扫视了一下大厅内的人，目光愈发幽深起来：“我不只伊曼一个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 众人又重新把目光聚集在艾薇身上，艾薇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只不过是个孤儿。” “孤儿？”公爵转头看着她，一脸惊愕，“孤儿……好啊，原来这些年丽兹竟然从未提起过我们的存在。” 丽兹姑姑？ 听到她的名字，艾薇瞬间有些失控了，她失声道：“你认识她？” 听到公爵提起利兹，在场的其中几个人稍微变了一下脸色。 公爵说：“丽兹这些年竟然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 艾薇茫然地摇头。 公爵忽然变得哀伤起来。 “大人。”这时候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这个人，不是前几天闯入伊曼大小姐葬礼的人吗？” 此话一处，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有几个女孩说：“是啊是啊，我们认得她！就是她打乱了葬礼的进行！” 大厅两侧的人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目光，那个年轻人继续说道：“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难道不该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吗？可是您居然跟我们说她是您的女儿！” “……” “莫不是这是公爵大人的私生女？还是说和她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值得大人为了替她开托罪责不惜认她为亲生女儿？” 公爵看向他，目光忽然凌厉起来。 感受到了他明显的不悦，年轻人悻悻地闭上了嘴。 伯特莱姆突然说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当年露辛达夫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他继续说道：“我的小堂妹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六岁。” 胖女人站起来，带着疑惑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公主殿下……露辛达夫人，是难产，那个孩子……” 公爵说：“那个孩子没死。” “什么？” 许多人都懵了。 这时，一个年老的男人开口道：“那个孩子确实没死。”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他，老人喝了一口水，看着艾薇，又看着公爵：“想必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吧？”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则相信那个婴儿死于难产。 公爵自知关于这件事，在当年他的保密工作做的还算不错，目光所到之处，很多人都是一脸迷茫，连艾薇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想必在场的应该还有几个人记得，我夫人身边的侍女丽兹吧？” 公爵看向了老人。 有几个年纪稍大的人若有所思，而艾薇则有些失控起来：“你们害死了我姑姑的丈夫！你们这些魔鬼。” 其中一个灰衣男子站起来，面带不悦：“胡说！明明是她手脚不干净！妄图偷窃王室的宝物，居然还想勾引彼得殿下！害得殿下年纪轻轻就……” 灰衣男子这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大厅门口出现了一道窈窕身影。 来人显然是位三十五岁上下的成熟女人，一身紫色衣裙，典雅而又大方，栗色卷发垂至腰部，面上只着淡妆，岁月似乎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乍一看，仍是貌美得让人心动，其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只见她眼波微动，嘴角却是未扬起半分，同看似和蔼的公爵相比，倒给人多了一分不近人情的滋味。 如此冷若冰霜，这是…… “夫人。”众人纷纷问好。 被称为“夫人”的紫衣女人只微微点点头，她向公爵走去，离他几步时就停下了，盯着他的双眼说：“本来我是不想来的，不过听说……” 她又把目光投向艾薇，随即扬起一抹冷笑：“我听说你找到了一个女孩，说是我的女儿？” “……” “这就是那个冒牌货？” “露辛达！”公爵忽然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她不是冒牌货！她是我们的女儿！” 露辛达夫人脸上自始至终都是冷冷的：“我早就说过贝芙安已经死了！这些年你自欺欺人，不断派人找她，你难道不知道在枫山的山脚立着我们女儿的坟墓么！” “……” “这名字还是她没出生前我给她取的！她死后你不闻不问，竟然还骗我说她还活着。” “……” 公爵语气软了一点：“露辛达，你糊涂了。”他拉过艾薇，继续讲道，“当年你月份大了，在花园里小憩时忽然临盆，身边只有丽兹陪着，等你好不容易生下孩子之后，丽兹说是要把孩子抱去房里，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偷偷跑了。” “……” “这个可恶的女人偷走了她，并悄悄把她抚养长大，还给她灌输一些仇视王室贵族的思想。” “……” “是丽兹不满我们对她做的一切，所以想伺机报复我们，这些年你一直都不相信贝芙安还活着，可是她还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看看她的眼睛，长得多么像你啊！” “不！”露辛达反驳，“侍女们赶到的时候，明明看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我的女儿死了！” 第15章 赶出去! 公爵大人接着说道：“那不是她！是丽兹用来迷惑我们的！” 露辛达闻言，她突然伸手捏住艾薇的下巴细看起来。 艾薇很快疼得“哎哟”一声，没等她有所反抗，露辛达夫人早已一把甩开了她，艾薇一个重心不稳往后一摔，伯特莱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仅仅凭一双眼睛说不了什么的。”露辛达尔夫人看着公爵，“不过是个野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混乱我们卡文迪许家族的血统？”“就是就是，更何况她之前还乱闯了伊曼小姐的葬礼，这样的人怎么配踏入公爵府的大门！”胖男人接过话道。 听到“伊曼”两个字，露辛达夫人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指着大门大声地对公爵叫道：“把她给我赶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艾薇此刻心里只觉得无比委屈，先是经历了丽兹姑姑的惨死，现在又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王室贵族的人，不仅要因为她乱闯葬礼要惩罚她，而现在这个神经质的美貌贵妇更是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还要把自己赶出去。 当然，自己能离开这里最好，她甚至觉得，宁可被山妖杀死，也不要在这里听他们打口水仗，甚至要对自己处以严酷的刑罚！ “露辛达。” 先前那个老人站起来，带着平和的目光看着她，“不管你承不承认，她都是你的女儿。这可是国王陛下点头承认的，你要抗旨吗？” 老人一番话成功让露辛达夫人安静了下来，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颤抖道：“你们都逼我……都在逼我！”说完，她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伯特莱姆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这就是我们公爵大人的女儿，是露辛达夫人当年不慎丢失的女儿，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灰衣男子转了转眼珠，很快赔着笑脸说：“原来当年还有这些事情，是我们了解的不够深……那么，公爵大人打算怎么安置您的女儿呢？” “女儿”一词在艾薇耳中变得尤其刺耳。 “不！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她大喊着，却似乎是在与内心的自己抗争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什么贝芙安小姐！你们放我走，放我走！” 说罢，她就要抬脚而去，公爵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一切让你无法接受，可是这是我们不可更改的事实！” 伯特莱姆走近他，轻声说：“让奥荻斯来一趟或许会更好。” 公爵点头，示意大厅里的几个守卫过来控制住艾薇，然后对仆从说：“去请奥荻斯将军去偏厅。” 什么？奥荻斯居然是这个国家的将军！ 艾薇彻底凌乱了。 公爵大人对大厅的其他人说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没错了，今天本公爵请大家来就是为了宣告这件事。从今以后她将是我们卡文迪许家族唯一的嫡出女儿，谁要是对她不敬……” 公爵的眼睛闪过一丝狠辣。 “是……”众人纷纷起身称是。 等到他们散去，公爵几个人带着艾薇去了偏厅，这时候奥荻斯已经在偏厅了。 “奥荻斯！”见到他，艾薇慌忙冲了上去，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他的衣角，“你快告诉他们，我不是贝芙安，我不是贝芙安。我只是个孤女，和他们的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艾薇的脑海里清楚地回荡着从小到大丽兹姑姑告诫她永远不要接触任何王室贵族的人的话，而现在事情却在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奥荻斯看着她，然后轻轻拿开了她的手。 “艾薇小姐，公爵大人没有骗你。你确实就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女儿啊。” 公爵顿时一脸轻松：“是的，你说的没错。” 奥荻斯接着说道：“我们那时候的任务是猎杀山妖，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王室让我们找到你。” “……” “几个月前我们得到消息，丽兹躲在蔷薇谷，我们去到那里的附近，得知你是从蔷薇谷出来的，我就笃定是你。” 难怪，为什么在得知她是从蔷薇谷逃出来的后，奥荻斯对她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大，甚至在那个小镇上，他们毫不留情地就一刀劈死了那个找茬的男人！ 艾薇说：“可是……你怎么知道就是我！说不定丽兹姑姑把那个小女孩藏到别的地方了！我只不过就是她抱养的弃婴！” “难道你都没有注意到，你和露辛达的眼睛很像吗！”公爵大人说。 “她是那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既然她都说我不是了，那你们……” 公爵大人道：“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以后她会懂的。” 难以接受？艾薇简直要疯了，刚才露辛达夫人的眼神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掉！ 公爵大人微笑中带着几分苦涩：“很好，很好。我的女儿终于回归了……吩咐下去，五天后我要举办宴会，正式承认我的女儿的身份！” 这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她就是卡文迪许家族的一员！ 只是……奥荻斯犹豫问道：“伊曼小姐刚……就办宴会是不是太……” 卡文迪许公爵道：“这不算什么，相信伊曼知道这件事，她也会开心的。到时候我会去向国王陛下请旨。” 奥荻斯不再过问。 艾薇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公爵却示意仆从们把她带离了偏厅…… 仆从们把她带去了一个很是清净的阁间，而推开寝房的门，发现里面应有尽有，无论是摆设的家具，亦或是陈列的珍品，皆可被称为极致的赏心悦目。 身后低眉顺耳的中年女佣道：“这些年公爵大人都让我们每天进来打扫，现在想想，一定是为小姐你准备的了。” 艾薇语塞，竟然不知要怎么回应她的话。 她不过是冒牌货，顶替那位传说中的贝芙安小姐的待遇而已。 而自己这个冒牌货，还不是自己愿意当的，多么可笑！ 在寝房安定下来后，她挥退身边服侍的侍女们，她推开窗子，发现远处是一片美丽的田园风光。 啊，好美。 阁间所在的楼层比较高，目光触及下方的郁金香花丛，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艾薇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很快把目光移开，静静地观赏着公爵府围墙外的怡人景色。 等到傍晚的时候，一个眉目清秀的女佣端着餐点走近了艾薇的房间。 艾薇挑眉：“你是……阿吉？” 女佣低头，说：“小姐认错了，我叫米娜，阿吉是米娜的妹妹。” “哦……”长得倒是挺像的。 艾薇扫了一眼餐盘上的食物，说道：“是他们叫你来的？” 米娜答道：“是公爵大人让米娜来的，大人知道小姐许久没有进餐，特让米娜来为小姐送食物。” 艾薇不再说话，随意拿起叉子就叉着一块点心大口吃了起来，米娜有些惊愕，却很快恢复了正常，然后默默退到了一边等待着。 第16章 伊曼小姐 艾薇吃到一半，忽然说道：“他们都说我是卡文迪许家失散多年的女儿，那之前我听他们说到那个伊曼又是怎么回事？” 米娜看着艾薇的后脑勺：“伊曼小姐是我们这个家族的骄傲，也是我们这个王国的骄傲。” “哦？” “伊曼小姐是……是公爵大人的大女儿，美丽而又高贵，她是我们家族这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女子。”“天赋？”艾薇继续表达着她的疑惑。 “是啊，”米娜的语气忽然变得艳羡起来，“在其他同龄的小姐们还在玩布娃娃的年纪，我们小……伊曼小姐已经跟着奥荻斯将军学习各种剑术了，她学东西很快，只要别人稍稍指点她就能学会。她还致力于修炼灵力，为我们王国驱除山妖作出了巨大贡献。” 听到“山妖”，艾薇立刻想到了丽兹姑姑的死去，她很悲伤。 “小姐？”米娜愣愣的，不知道艾薇怎么了。 “没事。”艾薇收敛情绪，转移了话题：“灵力是什么？”米娜继续答道：“那是巫族的一种特殊力量，对于王国的侵略者具有强大的攻击性。” 艾薇很是惊讶，她住在蔷薇谷18年，几乎没有接触过外界，对于米娜口中的什么巫族还有什么灵力自己听都没有听过，丽兹姑姑更是没有提过。 “那……前几天的葬礼？”艾薇提起了那天的事，又想到了自己干的“好事”，不觉有些脸颊滚烫。 米娜的脸上顿时闪现出哀伤：“可是就在一年前，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些丑陋的怪物，它们去侵扰城外的村庄，甚至还吃人……我们都把它们叫作山妖。” “……” “伊曼小姐带着王室的护卫队们去清缴，可是它们就像永远也杀不完一样，总是隔一段时间又继续出没。甚至前几个月有人在城楼附近几百米处发现了山妖的踪迹。” “……” “后来伊曼小姐就提议，带人去寻找山妖的巢穴，将它们赶尽杀绝。” 艾薇想到那些丑陋的东西，心里暗暗佩服那个伊曼小姐，她身为贵族少女，本可以养尊处优，却选择了与富家子弟们俨然不同的道路。她有着和常人不同的勇气与魄力！换做是自己，光是见到那些山妖早就吓得腿脚哆嗦了，更别提要提剑去击杀它们！ 艾薇示意米娜继续说下去，米娜点头道：“那是小姐第一次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可谁能想到……”米娜哽咽起来，“他们遭遇了袭击，等到洛克男爵带她回来时，小姐已经奄奄一息了……” 啊，天啊！ 所以伊曼的死，竟然是因为…… 叹息之余，艾薇又想到：那场可以称之为盛大的葬礼，或许就是由王室亲自主持，更有可能是按公主级别的待遇出葬！ 难怪今天中午露辛达夫人的情绪如此激动，这么优秀的女儿不幸身亡，换作谁都不会开心，更何况公爵大人居然声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沉浸在悲伤中的露辛达夫人不抓狂才怪。 毕竟在她心里，伊曼小姐才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己不过是个平庸的野丫头，露辛达夫人肯定不会接受的。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他们的女儿。 难道……公爵大人是为了安慰悲伤的露辛达夫人，转移她对死去的女儿的注意力？这…… 也太牵强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露辛达夫人在公爵大人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一般，而想起今天在大厅的场景，露辛达夫人由冷漠变为暴躁，公爵大人却对她一直保持着平和的态度。 除了……露辛达在说她是冒牌货的时候。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米娜收拾了餐具后，又笑着说道：“等三天后公爵大人正式宣告您是他的亲生女儿后，到时候小姐就要每天去和夫人小姐们一起吃饭了呢。” 艾薇有些吃惊：“公爵大人……有很多妾室吗？”“啊，那倒不是，他们是公爵的兄弟们，那些先生们的妻子和我们的露辛达夫人是一起用膳的。” 艾薇此刻简直可以想象得到在餐桌上那些贵妇还有小姐们用各种眼神打量自己的情景。 “不过……我们夫人很少会出现在饭桌上，都是侍女们送到她的房间……”米娜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二人听到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侍女问好的声音，很快就看见公爵大人出现在了门口。 “大人。”米娜行礼道。 他示意米娜下去，艾薇站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在这位公爵的注视下，她勉强道：“卡文迪许公爵。”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她，有些愣神，听到她出声，他回神了。 他坐在软椅上，说：“还住的习惯么？” 艾薇抿嘴，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然后答道：“公爵大人，您说我是您的女儿，是认真的么？” 卡文迪许公爵轻笑：“不然？你觉得我会骗你么？” 艾薇说：“今天白天我在大厅里看见露辛达夫人，她很优雅，也很美丽。我知道她因为伊曼小姐的离世而悲伤不不已，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假装是个她的女儿而助她走出阴影的话……” “她，会悲伤？”公爵忽然有些嘲讽。 不是么？ 艾薇摸不着头脑了。 卡文迪许公爵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那些精美的雕画，带着一丝苦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会因为伊曼的离世而难过的，她一直在恨我。” “恨你？”艾薇很奇怪，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看他的反应，看来是自己猜测错了。 卡文迪许公爵说道：“我听说奥荻斯找到你的时候，你差点被山妖伤到？”“呃……是的。” “果然……这群该死的东西，害死我一个女儿还不够，居然还想害我的贝芙安。” 艾薇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贝芙安”这个名字了。 “公爵大人！”艾薇激动起来，“我确实不是你的女儿，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让我走吧，我会永远消失在你们的视线中，这样对我，或者对露辛达夫人都好。假如您心里有她的话，你就该……” 在卡文迪许公爵温和的目光的注视下，艾薇的声音渐渐变小。 卡文迪许公爵面带微笑道：“自欺欺人的是你，艾薇。” 第17章 我爱她 艾薇沉默着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在夜色中只能依稀辨别着那些高楼的轮廓，或尖或圆，月出东山，更平添冷寂，一如她此时的内心，惶惑不已。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恍惚之中，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在皇家马场内，在马背上那道英姿飒爽的丽影。 卡文迪许公爵短暂地陷入了回忆里，很快恢复如常，他走到窗前，和艾薇并肩而立，看着那轮明月说：“很美，不是么？” “……” “可是，越是美丽，越是危险。” “……” 公爵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能接受你是我的女儿的事实，可是这是无法改变的。丽兹把你抚养长大，看你的反应，她应该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我当然是恨她的，她竟然敢偷走你，让我们父女十几年不能见面，可是这个女人，她却把我的女儿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把我的女儿养得聪慧又善良。 可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丽兹没有骗你说你是她的女儿，而是让你叫她姑姑？也许你会说是巧合，但我觉得不是巧合。 她曾经和露辛达的弟弟相恋，露辛达更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可是她……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她抚养着你，你叫她姑姑，也算是她认为的对自己身份的承认吧。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吧。你沉浸在丽兹给你编织的美好生活中，可是最后呢？丽兹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甚至不能让自己活着走蔷薇谷。你待在我们身边，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们，只要你愿意，我们对你的爱与待遇，不比伊曼的差。 我听说，丽兹不幸死在了山妖的爪下……艾薇，你应该也猜的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吧？就算我们放你走，你又能去哪里呢？可能你还没跑多远，出了城外，山妖就会杀死你。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们将给你安稳的家。” 卡文迪许公爵长长的一番话，让艾薇目瞪口呆。 的确，在蔷薇谷时，丽兹姑姑就很少跟她提及外面的事物，她只是一遍遍地告诫她不要和王室的人有来往，也永远不要去招惹他们。丽兹姑姑总是喜欢坐在门前看着远处的蔷薇花发呆，问她时，她却什么都不说。 现在仔细推敲，似乎丽兹姑姑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可是…… 艾薇看着卡文迪许公爵：“不管丽兹姑姑有着怎样的过去，她养育我长大，一直都爱护着我，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母亲，永远都是。” “……” “不管她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即使她真如你所说，做了对不起王室的事，但是，我爱她。” 卡文迪许公爵忽然满意地笑了起来：“好，好。这就是我们卡文迪许家的孩子！伊曼有勇气，而你，有感恩的心。” 卡文迪许公爵转身离开，对着身后的艾薇说道：“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你母亲那边，我回去说的。” 他走后，艾薇看着窗外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如卡文迪许公爵说的那样，那么……她是卡文迪许家的小姐，也就是说，死去的伊曼是她的亲生姐姐！她还得喊露辛达夫人一句“母亲”！ 这……什么和什么啊…… 丽兹姑姑，我该怎么办？这些年，真的是你在骗我吗？我其实不是弃婴，对么？ 艾薇头脑混乱，她索性低头看向了楼下，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卫队换班，且经过郁金香花圃。 这…… 她趴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很久之后，米娜进来服侍她洗漱安寝，她才停止了这一切动作。 接连两天，艾薇都在房中待着，期间陆陆续续有人捧着各式礼服妆饰进来请艾薇过目，他们尊敬地喊着她“二小姐”，并轻轻为她梳头，佩戴首饰，但凡她有些不适而轻轻地皱了下眉头，佣人们就吓得连连求饶。 这让艾薇很是难熬。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伺候着，看他们这样害怕的样子，想必是之前卡文迪许公爵，她名义上的父亲，跟他们打过了“招呼”。 难道以前他们侍奉伊曼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不过在葬礼上看他们那么伤心的样子，这位大小姐的人缘应该是不错的吧？ 正在发呆时，忽然门外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我要进去……我要进去，听说来了一个新姐姐，我要看看。” “小少爷……你不能进去啊，公爵大人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二小姐……” 艾薇闻声，站了起来，说：“谁在外面？” 这时，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粉嫩的小家伙忽然闪了进来，直接抱着她的大腿。 ？ 哪里来的小孩子？ 艾薇低头，只见一个看起来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正眨巴着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好可爱的孩子！ 艾薇很高兴，俯下身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嗤嗤笑了起来，说：“我叫亚历克斯，姐姐你叫什么？” “小少爷，这是贝芙安小姐。”忽然，在一旁的米娜面带微笑地答道。 艾薇怔了怔。 “哦……我知道你，”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你是伯父找回来的女儿！我的新姐姐！” 伯父？新表姐？ 米娜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小姐，公爵大人有一个亲弟弟，是安德鲁老爷，还有两个堂弟。哦，安德鲁老爷有两个儿子，这是他的小儿子，亚历克斯少爷。” 原来是她的堂弟啊…… 等等，她已经那么快就适应这个新身份了吗？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和伯母一样好看。” 被这个小人儿这么一夸，艾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她开心地把他领到桌前，说：“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吧。” 亚历克斯开心地笑了起来，抓起一块精致的点心就吃了起来，在场的佣人们看到这样也不禁轻笑了起来。 “姐姐你这里的点心真好吃，以前我去看大堂姐，她从来不给我吃点心的，说吃多了长蛀牙。” 艾薇脸色有些变了，这个可爱的孩子，也许还不知道他的大表姐已经…… 看来那天的葬礼，这个孩子并没有出席。 也是，这么小的一个人，他的家人怎么忍心告诉他关于死亡这样讳莫如深的话题呢？ “嗯……我好久没有见大堂姐了，姐姐你有见过她吗？” 第18章 所谓阴谋 米娜欲要解释一番，但是艾薇抢先说道：“大表姐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找亚历克斯玩哦。” “好吧……”亚历克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微笑起来：“那姐姐你陪我玩吧。” “少爷！少爷！”忽然，走廊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两位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主人了……请问你们看到我们少爷了吗？” 艾薇牵着亚历克斯走出去，只见一个年轻的侍女站在门外，看见亚历克斯后，她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了。 “奴才该死!”然而见到眼前这个盛装的陌生女孩后，侍女立马吓得跪了下来。 她知道这里是谁在住，但是为了找到少爷，她只好冒险上来了。 公爵大人特意嘱咐不能怠慢他的亲生女儿，哪个下人又敢轻易打扰？ 艾薇觉得自己在侍女们眼中俨然成为了洪水猛兽。 她尽量用柔软的语气说：“没关系的，你不用那么紧张，既然找到这里了，就把你们少爷带走吧。” 侍女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注视着一主一仆离开的背影，忽然亚历克斯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艾薇转有些忍俊不禁。 “表姐，我下次还来找你玩哦。” 侍女连忙拉着他飞快地走了。 这真是…… 下午的时候，艾薇提出想去花园里逛逛，然而米娜“拒绝”了。 艾薇知道关于自己的一举一动，米娜都会告诉卡文迪许公爵，但是她在房里已经闷得要发疯了。 她摆出了小姐的架子，米娜第一次看见艾薇生气，自然是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好说歹说，才准许艾薇在阁间周围的郁金香花圃附近活动。 阳光正好。 艾薇懒洋洋地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米娜欲言又止，艾薇奇怪：“米娜，你干嘛呢？” 米娜难为情地说道：“小姐，这人来人往的，您这样不得体……” 艾薇夸张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说：“哪里人来人往了？我怎么听说这里可是整个公爵府最安静的地方呢？” “最安静的地方，是露辛达夫人的住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艾薇慢慢幽幽地起身，说：“伯特莱姆阁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呢？” “姐姐！” 突然一个软糯的声音吸引了艾薇的注意，是亚历克斯！ “二位少爷好。”米娜行礼。 等等，二位少爷？ 难道……伯特莱姆和亚历克斯是兄弟？ 艾薇转身，看见一大一小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可爱的小男孩挣脱了哥哥的手朝她奔来，与忽然俯身的艾薇撞了个满怀。 “亚历克斯！不得无礼。”伯特莱姆轻斥，艾薇顺势牵住了他柔软的左手，笑着说：“不知道阁下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伯特莱姆笑得如沐春风：“听亚历克斯说他很喜欢你。等会儿我要去帮忙安排几天后的典礼事宜，不知道堂妹有没有空替我照看一下弟弟呢？” 堂妹？ 艾薇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一时间竟然感觉到了异样的别扭。 好像自从那晚在王宫他把自己带走，再后面……她跟他确实没讲多少话。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自己名义上的表亲。 躲避了他的目光，艾薇有些不自然地答道：“当然可以。” “那就多谢您了。”伯特莱姆说，“几天后的典礼，相信贝芙安小姐一定会是耀眼的存在。” 艾薇看着他，忽然微笑着点点头。 目送那道挺拔俊秀的身影离开后，艾薇带着亚历克斯在草坪上玩了一圈，艾薇倒没什么，不过亚历克斯满头大汗，艾薇对身后的米娜说道：“你回去拿绒巾来，再倒两杯水。” 米娜点头称是，看到她走的没影后，艾薇转头笑着对亚历克斯说道：“堂弟啊，你喜欢布娃娃吗？” “唔……不喜欢。” “……” “父亲大人说男子汉不该玩这些东西呢。” 看来行不通了。 艾薇转转眼珠，很快笑意加深了：“亲爱的亚历克斯，我一直想做布娃娃给米娜她们哟，但是我没有剪刀和针线，你能帮我找来吗” 卡文迪许公爵防她真是过了头，屋子里连一点尖锐的东西都看不到。 “但是我想悄悄地给她们惊喜，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哟。” “哥哥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 伯特莱姆那么聪明，肯定会猜到一切。 艾薇不是没有想过让他拿绳子，只是她怕亚历克斯找不到可以达到那种长度，就算找到了，这围起来的一大团，他一个小孩子拿着也不方便，被人发现了就遭了。 “我妈妈房间里有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哦，她经常拿来剪她那盆钟爱的吊兰。姐姐我拿来给你用，明天你还我好不好。” 好好好，好极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几天在与米娜的对话中，卡文迪许家族在丝布产业算得上是垄断了。 当然，要丝线只是幌子，剪刀才是重点。 就算半路亚历克斯不小心被发现了，他们或许只认为小孩子贪玩而已。 艾薇的语气带了几分诱惑：“你要是办得好了，到时候我给你吃好吃的高点。” 亚历克斯开心地点点头。 正说话间，米娜已经拿着艾薇吩咐需要的东西过来了，艾薇连忙和亚历克斯拉勾勾：“说好了哦，悄悄的，不能说出去。” “好。” 米娜看见二人拉勾，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只当他们在玩闹，殊不知，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悄然拉开帷幕。 到了晚上，艾薇在房间里吃过了晚餐，很快就看见亚历克斯探着小脑袋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艾薇找了个借口打发了米娜等人出去，说是和亚历克斯捉迷藏，米娜不敢反驳，只好带着侍女们走了出去，艾薇走过去“砰”的一下就关了大门。 米娜：“……” “好啦！那我们开始了喔。”艾薇先是大声地说道，然后低声问道：“就你一个人来吗？”“我让维西在下面等我。” 维西？应该是那个侍女。 亚历克斯脱下自己的外衣，只见他衬衣口袋里正放着一包鼓囊囊的东西。 “哈哈别跑……”艾薇大声叫着并故意绕着圆桌跑了两圈，然后接过亚历克斯的东西，低声说：“谢谢你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哥哥从外面回来呢。” “啊？”艾薇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不会…… “然后哥哥问我去哪里玩，我说来找艾薇姐姐，哥哥就说我要早点回来。” 听着是没什么毛病。 不过一想到伯特莱姆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笑容，艾薇还是觉得一身冷汗。 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做吧。 艾薇和亚历克斯打闹了一会儿，又喂了他几块甜甜的糕点，知道维西再次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轻声地和米娜交谈，艾薇才打开门让亚历克斯回去。 第19章 深夜出逃 送走他们后，艾薇洗漱过后，硬是没让米娜在房里伺候，米娜经历过了前两晚，对艾薇的“怪癖”也见怪不怪了，很快就和别人守在了门外。 然而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即将回归卡文迪许家族的女孩，胆子居然如此之大。 月上中天，一身睡袍的艾薇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打开包裹，果然在里面看见了各种丝线和一把精美的剪刀。 小亚历克斯，姐姐这次算是对不起你了。 她拿起剪刀，对着盖在身上的价格不菲的床被直接一剪。 为了确保不被察觉，艾薇做的无比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由被单裁剪而衔接成的“绳子”已经准备好了。 艾薇把绳子稳稳绑在了床脚，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到了窗边。 经过她几天晚上的观察，她断定没过多久士兵们肯定要换班。 果然，经过她耐心等待，这些护卫们开始动了起来，艾薇死死地盯着他们头顶的头盔渐渐移动，一直没了身影。 这时，月亮也被云层遮挡，光辉隐去，仿佛有意为艾薇制造有利之机。 她都想好了，一接触到下面马上朝北跑去，一直进入花园，再等侍卫们换班，然后爬上墙边那棵高大的花树，然后一跃…… 艾薇设想了跳下去的痛感程度，不禁有些瑟瑟发抖，不过理智大于恐惧，就冲丽兹姑姑对她的谆谆教导，她怎么也不可能再在这里待着“混吃等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绳子往下滑去，全程直冒冷汗，她心道卡文迪许公爵果然是铁了心不想让她走，居然给她安排那么高的楼房，硬生生地把她吓得几乎要放弃逃跑。然而幻想只是幻想，姑姑一直教导她做人要坚持不懈。 这个住处有个好处，就是离那边的花园近得过分。 呵，公爵想让她清静，没想到却为她逃跑提供了有利机会。 好不容易忍住恐惧到达了地面，艾薇发现自己双脚抖的厉害，她知道换班的侍卫很快就过来了，她几乎飞奔起来向北跑去，因为她已经隐隐听到了身后的远处传来脚步声。 到啊，快到啊…… 就在跨进花园的那一步，眼前出现的黑影让艾薇差点灵魂出窍。 “啊……” 在艾薇喊出声之前，黑影很快捂住了她的嘴巴，并轻轻对她“嘘”了一声，随手一扔，艾薇顺利地被丢进了一片茂密的花丛里。 一声闷响，很快吸引了前方拐角正缓缓走来的护卫们，他们急匆匆赶来，而那黑影却缓步移动向前，点亮了手里的烛台。 “啊！夫人！”侍卫们的话让花丛里的艾薇大吃一惊。 竟然是露辛达夫人！天啊！ 优雅而冷漠的女人缓缓开口：“慌张什么？连本夫人都认不出来了么？” “夫人，你这是……”一个侍卫带着疑惑问道。 “没事出来走走，怎么？” “没有……” “行了，走吧。”露辛达夫人看着微微晃动的烛火，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夫人。” 护卫们当然无权过问这位性格古怪的公爵夫人的事。 护卫们走远后，露辛达夫人吹灭烛火，伸手一扯，将艾薇带到了一条极其僻静的小路上，艾薇惊魂未定，连连后退了几步，尤其是隐约看到露辛达夫人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匕首，她觉得今晚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露辛达夫人居然那么恨她！ “夫人，你……”艾薇瑟瑟发抖。 “行了，”露辛达夫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什么？ 露辛达夫人微微冷笑了一下：“这半夜三更的，艾薇小姐别跟我说是出来看月亮的吧？”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来露辛达夫人的眼睛。 “夫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不想在这里待着。”艾薇诚恳地说道。 露辛达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蠢丫头，你以为逃出去了就行了？你难道不知道外面山妖横行么？你出去后死的更快。” 艾薇沉默了。 的确，她只是个平凡而又弱小的人，连最基本的防身术都不会。 “夫人，我不知道自己的归宿何在，但是……这里确实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露辛达夫人说：“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到尽头，我的人会在那里接应你。他们……会把你带去安全的地方。” 艾薇惊愕：“你……你早就知道我今晚要逃跑？” 露辛达夫人淡淡道：“真是不巧，我似乎看见亚历克斯藏了什么东西往你这边来呢。” 哎？亚历克斯不是说只遇见了他哥哥吗？ 算了，原因不重要了。 她上前，将自己的匕首塞到艾薇手上：“你留着防身吧。” 艾薇愣愣地看着露辛达夫人，黑夜之中，她的眼睛分外明亮。 莫名地，艾薇只觉得一阵熟悉感，仿佛曾经见过她一样。 她问：“夫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露辛达夫人转身，说道：“你莫不是还做着贵族小姐的美梦？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女儿。我帮你走，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艾薇心里有些苦涩，但很快就说了句：“谢谢你，夫人。” 看来伊曼小姐在她的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哼！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不惯比尔那家伙居然越来越疯狂，连乱认女儿都做的出来！” 这个家族，当真是露辛达夫人最清醒，从来不觉得她是比尔·卡文迪许的亲生女儿。 “你走吧，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艾薇不再停留，她转身向前跑去，几步后又回头，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那道冷傲的丽影仿佛一尊雕像一样，定定地望着她，茫茫夜色中，艾薇竟发现夫人有些落寞。 很快，她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露辛达夫人手一松，烛台掉落在地。 艾薇大汗淋漓地跑在小路上，身上的睡袍早已湿透，而两侧高大的花树在凉风中沙沙作响，伴随着远处的布谷鸟的呼唤，没来由地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艾薇强忍惧意，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她想到那天晚上，她要逃离奥迪斯他们时，也是这样心惊胆战。 夜色茫茫，身后仿佛有无数厉鬼在追逐她。 不……这次一定会成功。 不知跑了多久，艾薇远远地看见前方的缓坡上有一道黑影，从轮廓上判断，是马车没错了。 露辛达夫人果然没有骗她！ 第20章 好巧，又见面了 艾薇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她激动地向缓坡跑去，等到了马车的前方，却惊讶地发现有个人抱着一把剑，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 “艾薇，好巧，又见面了。” 这一刻，仿佛被盯上的猎物般，惊恐而又绝望。 清晨，当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时，刚从王宫议事完回来的卡文迪许公爵急匆匆地踏进了伊曼曾经的房间。 光线的涌入，让靠在墙根的艾薇觉得刺眼，远远地，卡文迪许公爵将一把精致的剪刀扔在她面前，她瞪大了双眼。 糟糕，忘记把剪刀带走了！ 走到狼狈的她的面前，卡文迪许公爵忽然面带怒意地对身后的护卫说道：“怎么把小姐绑起来了？” 护卫低头道：“小姐醒了后一直大吵大闹要闯出去，属下们没有办法……” “还不快松绑！” 护卫连忙上前解开了艾薇的绳索，艾薇抬头，美丽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公爵大人的身影。 卡文迪许公爵上前，轻轻地把艾薇扶了起来，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看着艾薇脏浊的脸庞，微微叹了口气。 他说：“艾薇，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流落在外？” “……” “我们找了你18年，终于找到了你，可是你……” 艾薇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会升起一丝的愧疚感。 公爵转身，在这个朴素典雅的房间里踱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啊？ 看这里的摆设，倒像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艾薇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这里是你姐姐的房间。” 姐姐？伊曼？ 公爵回头：“你到了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是我的女儿，对吗？” 他的话让艾薇没有任何理由反驳。的确，相比于卡文迪许公爵，艾薇更相信露辛达夫人的话。 公爵走到一面墙壁前，忽然猛地揭开了上面的那巨大的薄纱，顷刻间，一面巨大的人像出现在二人眼前。 壁画上，身披铠甲的美丽少女正浅浅笑着，目光之中却仿佛隐隐跳动着凌厉的火花，她双手交叠，左手下却持着一把短剑。 美丽，张扬，却又带着戾气，就像带刺的玫瑰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这是艾薇看到她后的第一反应。 而仔细一看，艾薇发现她眉眼之间却和自己有些相似。 艾薇的反应公爵都看在眼里，他说:“你们长得有点像，不是吗？” “伊曼三岁的时候，你出生了。” “……” “当我知道你丢了的时候，我很痛苦。” “……”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找你，当伊曼死去的时候，你出现了，我知道是上帝跟我们开够了玩笑，终于让我们相遇。贝芙安，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啊……”卡文迪许公爵的语气几乎哽咽起来。 到了现在，艾薇才真正相信自己就是他们的女儿。 “那为什么……丽兹她会……”艾薇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卡文迪许公爵闭上了眼睛：“你的母亲，是王室的公主殿下。” 什么？露辛达夫人居然是…… “她是国王陛下最小的妹妹。而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丽兹·阿格尼斯，一直爱慕着露辛达的弟弟，彼得。” “丽兹姑姑她的年纪……” “不错。丽兹比彼得大了5岁，但胜在年轻漂亮，把彼得迷得神魂颠倒。”卡文迪许公爵说道。 艾薇很吃惊，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盯着那副画像，继续说道：“这段感情注定无疾而终。尤其是露辛达在知道丽兹的心意后，就忙着给弟弟张罗婚事，丽兹就心生怨恨。” “……” “在露辛达在花园里突然临盆，当时只有丽兹陪在身边，她抱着孩子想顺着密道逃出去，却在半路遇上了彼得。” 卡文迪许公爵的脸上涌过复杂的情绪：“彼得对她怀里的孩子感到吃惊，想上前一探究竟，丽兹失手一推，彼得他……” “啊！怎么会！”艾薇惊呼。 记忆中的丽兹姑姑，是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人，她怎么会…… 艾薇无法相信，她内心一直爱戴的姑姑，曾经做过这些事。 “那露辛达夫人……” “你失踪后，露辛达就变得沉默寡言，也很少参加宴会，几乎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这些年她一直闷在自己的房间里。” “……” “丽兹居然早有准备，在半路扔下一个女婴的尸体，那时候追兵们把那孩子带回来，我们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 “露辛达面对了那个孩子的死亡，她大病了一场。” 艾薇问：“后来呢？”“后来？后来，老国王派宫里的医生前来查看，他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一天了，肯定不是你。” “可是露辛达说什么也不相信，她坚信你已经死亡了。我不死心，这些年一直派人找你……终于找到了。” 原来这背后，居然隐藏着那么多秘辛…… 丽兹姑姑独自把她抚养长大，却又告诉她王室的人没一个好人，让她永远远离王室……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露辛达夫人，她的亲生母亲，一定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这也可以理解，露辛达夫人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或许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荒谬。 她的心里，也一定不情愿和与丽兹有关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她的弟弟可是…… “彼得殿下他……” 公爵看着窗外的悄然盛开的紫丁香，说道：“他左腿瘸了。” 这令人悲伤的往事。 “所以，”公爵问，“你还要离开吗？露辛达这些年来那么伤心，你怎么忍心让她继续难过下去？” 艾薇想到昨晚露辛达夫人那冷冷的语气，实在想不到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真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如果自己以后真的在这个家里待下去，露辛达夫人对她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似乎是看出了艾薇的犹豫，卡文迪许公爵安慰道：“你不用担心，露辛达只是不敢面对，等以后，她一定会接纳你的。” 艾薇看着他：“我想为丽兹姑姑立墓碑。”“什么？”卡文迪许公爵的反应很吃惊，“她把你偷走，就是我们贵族，甚至是王室的罪人！就算我同意，国王陛下也不会允许的。” 丽兹让他们的公主殿下伤心了18年，国王怎么会善罢甘休呀！ 第21章 母亲 艾薇沉默着，老老实实地待回了自己的房间，平时守在自己门外的侍女明显少了几个——卡文迪许公爵知道她不会再逃跑了。 而为了显示自己对她的照顾，卡文迪许公爵还特许艾薇以后不用每天到正厅和他们一起用餐，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传饭。 这特殊的……确实很特殊了。 艾薇想。 下午的时候，艾薇想去拜访一下露辛达夫人……她的母亲。 米娜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她的确也希望看到二小姐和露辛达夫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发展。 艾薇看着米娜清秀的脸庞，忽然说道：“你有空去和公爵说，把你妹妹调来这里吧。” 米娜不明就里，但还是很高兴地说：“是。” 艾薇带着米娜行走在城堡里宽阔的走廊中，期间不乏有途经的侍女向她行礼问好，等走远了就小声交谈；“天啊那就是我们的二小姐？”“可不就是嘛，瞧她多好看啊。”“……” 被人夸赞美貌，艾薇自然是开心而又羞涩的，她忽然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很快，二人便上了台阶，到达了一扇带有浮雕的大门前。 门口的侍女朝她行礼：“小姐。” “进去和夫人通传一声，就说我来拜访她。” “进来。”忽然大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艾薇有些忐忑地迈开脚走了进去，只见那道紫色的身影立在窗前，正细致地修剪着鲜花。 露辛达夫人微微侧了一下头，随即红唇微启：“真是个不懂事理的蠢丫头，进来了都不知道行礼。” 艾薇一愣。 米娜跪下来，低头道：“夫人恕罪。小姐在典礼过后就会学习贵族礼仪。” “哼，她再怎么学也不过是个丑小鸭。” 这话足以让许多正值妙龄的少女们满面羞愧。 艾薇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她强忍心里的不适，微笑道：“当然，以后还要夫人多多教导。” “哼！”露辛达夫人丢开了手里的剪刀，示意跪着的米娜出去，然后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被抓回来了？” 艾薇低下了头:“我到那里的时候，只看见了克里斯……” “可恶！我就知道！克里斯和伯特莱姆那么要好，看来伯特莱姆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 伯特莱姆？ 艾薇突然想到昨晚亚历克斯说他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他哥哥。 原来一切已经注定。 只是……露辛达夫人怎么知道伯特莱姆的事？ 她不会…… “安插眼线不是很正常么？”露辛达夫人忽然说道。 当然。 艾薇抬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她发现她的眼睛是那么好看，仿佛两颗浅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露辛达夫人也看着艾薇。 良久，露辛达夫人移开目光，说：“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艾薇突然说道：“母亲。” 露辛达夫人大骇，不敢置信地看着艾薇，嘴唇翕动着，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全身颤抖起来，连连后退。 艾薇从未见过露辛达夫人如此失态的一面，她下意识伸手想扶她一把，而露辛达夫人却甩开了她的手，大喊道：“滚！” 艾薇被喝住了，很快便眼眶蓄泪，低头离开了。 露辛达夫人跌到在地上，良久，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米娜不安地跟在艾薇后面，刚才里面的动静她也听见了，她想到艾薇心里也不好受，她惴惴地想说些什么，而艾薇却箭步如飞，丝毫没给米娜任何开口的机会。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侍女们知趣地关上门不去打扰。 寂静的房间里，艾薇低声抽泣。 典礼的前一天，有专门的侍女来为艾薇传达明天的规矩应该是怎么样，她应该怎么做，甚至细致到进入大厅后走几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说的清清楚楚。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艾薇无比疲惫。 更多的的时候，艾薇都是任由她们摆布着试穿明天的礼服，在腰间被勒的喘不过气的时候，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晚间的时候，阿吉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吉对于自己能来城堡这边侍奉主子们很是欣喜，这样她就能和姐姐在一起了。 因为阿吉的活泼好动，艾薇沉闷的内心才稍微有了放松。 艾薇坐在窗边，摆弄着今天卡文迪许公爵派人送来的手镯，阿吉羡慕地说道：“公爵大人对小姐真好，就像以前对伊曼小姐一样。” 又是伊曼。 艾薇想起今天早晨看到的那幅画像，说道：“姐姐她……一定深受你们爱戴吧？” “是呀是呀，只是夫人不怎么理会伊曼小姐，两个人很久都不说一句话……” 啊？这是为什么？ “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夫人还不开心么？” 阿吉有些愣怔：“毕竟不是亲生的……” 啊！ 怎么回事！ 搞了半天，她们居然不是亲生的？ 艾薇恍然大悟！露辛达夫人确实很少提过伊曼！没想到两个人不是亲生的！那伊曼是抱养的，还是…… 回想到那天在大厅，露辛达夫人在听到伊曼名字时，情绪忽然失控，还有卡文迪许公爵失神地说露辛达夫人不会伤心……艾薇忽然发现很多事情并非她想得那么简单。 那么露辛达夫人和伊曼的关系呢？她们是名义上的母女，假如关系不怎么好，那露辛达夫人为何也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态度恶劣？ 露辛达夫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艾薇已经决定在明天过后一定要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还有丽兹姑姑，艾薇在心底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她觉得不能什么都相信卡文迪许公爵，有些事还需要到其他人那里取证比较好。 一想到今天下午露辛达夫人失态地让她滚，艾薇心里难受是真的，但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对她心生怨恨，她需要逐渐打开这位母亲的内心。 夜已深，阵阵凉意带着微微刺骨的感觉，令在窗边衣着单薄的人轻轻颤抖。 露辛达夫人失神地望着那茫茫夜色，说道：“奥荻斯，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奥荻斯低头道：“不会的，夫人。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露辛达夫人目光深邃。 第22章 盛宴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艾薇迎来了她新的人生。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侍女们捧着各种东西鱼贯而入，洗漱，梳头，上妆，换装……艾薇全程没有一刻得以停歇，往往是这一项没有做完，下一项已经在接着进行了，所以一整个早上下来，艾薇被折腾的七荤八素。 站在镜子前，艾薇看着里面的自己，栗色的长卷发被阿吉梳在脑后，被一个精致的发夹固定住，身着由红色丝绸裁剪而成的昂贵套裙，由雪白的云纹荷叶边裁剪的领口，更平添了几分肃穆，而下部是微微撑开的裙摆，与做工精细的靴子相得益彰。 这通身的打扮，配以精致的妆容，当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衣服好看是好看，这繁琐的衣饰并没有让艾薇感受到任何的愉悦，米娜仍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一会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几乎让她晕倒在床榻上。 好不容易熬过了所有的流程，这时，有侍女进来说你：“小姐，现在可以动身去大厅了。” 艾薇的心一下子纠紧！ 今天这个宴会，不，甚至可以说是典礼，在场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自己真如露辛达夫人所说，蠢过头了……然后丢人显眼怎么办？ 联想到可能会出现到的种种意外，艾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阿吉体贴地替她擦去额间的汗水，说：“小姐一定很激动吧？今天，就是您正式回归卡文迪许家族的日子了。” 傻丫头，我哪里是激动，我分明是害怕。 这18年来艾薇几乎都是在蔷薇谷度过，很少接触到外面的人，更没有在众多人的注视下做过任何事情，而如今…… 一想到那天在大厅那么多人，艾薇脚忽然有些颤抖起来。 今天的宴会……不会还是像上次那么多人吧？ 前方，两个侍女正手执红色玉瓶，用柳枝轻洒清水，在前面默默引路，艾薇跟在她们后面，而艾薇的身后，则跟着乌泱泱几十个个婢女。 这么大的阵仗，和王室公主的待遇简直无异，而这正是国王陛下破格准许的。 “陛下对他的外甥女可真是宠爱到了极致啊……”“……”躲在角落里偷看热闹的粗使丫鬟们连连赞叹。 艾薇面色平静，在看到她们手里的红玉瓶，才暗暗明白红白喜事所用的东西简直大相庭径。 久居蔷薇谷的艾薇再一次见识了新的事物。 一行人缓缓向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张灯结彩，各色鲜花摆满了走廊的两侧，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经过一个小园子时，里面风景怡人，艾薇等人上了一座小桥，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绅士正装，静静地站在桥下——显然是在等她的。 克里斯！ 年轻的男子看到艾薇，微微一笑。侍女们俯身行礼，克里斯笑道：“接下来的路由我陪着贝芙安小姐吧。” 艾薇想到之前米娜说过，走出一段距离时，就会有一位贵族男子加入队伍，然而直直向大厅走去…… 没想到会是他。 艾薇一时心情复杂。 克里斯收起以往的嬉皮笑脸，在她们下桥后郑重地行绅士礼，而艾薇身后的其中两个侍女忽然向两侧让去，随后立在路边。 克里斯平静地走进队伍，之后一行人又继续前进，艾薇背后有些发僵，凝神中，她甚至能听得到克里斯的呼吸声。 一想到那天晚上…… 当克里斯放下长剑，笑意吟吟地朝她走来，艾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倒没有像第一次一样给她一记手刀，只是手轻轻一挥，一阵异香扑鼻而来，很快她就没有了知觉。 最瘆人的就是那句：“又见面了。” 接连两次被克里斯逮回来，艾薇顿时觉得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你在想什么？”忽然身后的克里斯轻声道。 艾薇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说：“没有。阁下想多了。” 克里斯仿佛轻笑了一下：“我跟着将军大人那么多年，也曾经和他们一起抵御外敌，说起来，贝芙安小姐可是我对付的最容易的那一个呢。” ！ 艾薇憋红了脸，这……他分明在嘲笑自己蠢！ 艾薇平稳住自己的呼吸，说道：“如果我从小学习剑术，阁下未必抓的住我哟。” 克里斯愣了一下，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哈哈……那我等着你学。” 过了一个拐角，前面洒水的两个侍女止步，停在了路边。 艾薇轻声说：“有时候你们的规矩让我摸不着头脑。” 克里斯答道：“小姐不用疑惑，以后你也要学的。” 艾薇：“……”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厅外的石阶下，艾薇已经隐约听到了喧闹的人声，可想而知里面该是怎样的热闹非凡。 早就等候在厅外的男仆见到他们来后，快速转身进去了大厅，很快就有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出来，为艾薇带路。身后的侍女已经止步，唯有克里斯继续跟随。到了大厅门口，克里斯上前，轻轻托住艾薇纤细的左手，然后缓缓进入了大厅。 这是真正的上流社会该有的样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优雅的贵妇小姐们微笑交谈着，而那些贵族男子，或老或少，也是一贯的绅士作派，期间不乏有往来的佣人们忙活着为他们递送着各种精致食物与醉人的美酒。 在士兵们进入大厅后，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自觉地让到了两侧，他们都将目光汇聚到了同一地方——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究竟是何模样。 其中也有人之前见过艾薇，他们轻轻地交谈着，眼睛放光。 伊曼小姐逝去不过几天，卡文迪许家族又新冒出了个女儿，实在有意思。 士兵和克里斯停下，默默站到了一边。 艾薇想着之前米娜嘱咐她的种种注意事项，她忍住东张西望的冲动，目不斜视，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两手平平交地叠在身前，缓缓向着上首走去。 卡文迪许公爵和露辛达夫人已经坐在上面等着她了。 公爵满意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妙龄少女，她逆光而来，像是光中的精灵，灵动而又美丽。 恍惚之间，他有些失神，仿佛透过这个人的身影，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是伊曼，还是……她？ 也许都像。 露辛达夫人似乎注意到了公爵的眼神，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艾薇，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清清冷冷的。 艾薇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慢慢走到了她的父亲的面前。 艾薇屈膝，头慢慢低下，再起身，再屈膝低头，如此重复三次后，到第四次时，她完全跪了下去，随后直起腰身，抬头看着他。 第23章 贝芙安 卡文迪许公爵望着大厅里的贵族们，庄严说道：“今天，是我的女儿——贝芙安，正式回归我们家族的日子。因为当年的意外，我们被迫分离，而18年后，上帝感念我们的虔诚，终于把我的女儿送回我的身边。” “……” “从今以后，她将是我们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我将许她无上的荣光，我会把她培养成最出色的贵族。” “……” “她将如她的姐姐一样，得到我们的偏爱，敬重……” 宾客们脸色各异，而露辛达夫人却一副了然的神情，仿佛早已预见了今天的情势，突然她目光渐渐沉了下去，死死盯着艾薇，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卡文迪许公爵丝毫不理会妻子的异常，他转头，看着侍者手里的托盘，那顶精致昂贵的发冠正绽放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除了王室直系亲属可以享受这样加冕的待遇，例如公主——现在的露辛达夫人，也就只有曾经的伊曼小姐可以享受这样的殊荣了。而现在，这份殊荣再次降临在卡文迪许家的第二个女儿身上，怎能不令人惊叹！ 王国的子民们都知道国王陛下极其宠爱自己的妹妹，他则爱屋及乌，竟然也给公主殿下的女儿这么大的荣耀！ 今天的场合国王并不在场，可是他将荣耀给予了这个二小姐。 人群中那些与艾薇年纪相仿的贵族小姐们，羡慕者有之，心热之人也不少，她们望着托盘里美丽的发冠，暗暗惊叹。 卡文迪许公爵停顿了一下，然后庄重地把手伸向了托盘，拿起了发冠。 大家屏着呼吸。 公爵大人将美丽的发冠戴于她的头顶，沉默良久，然后庄严而又肃穆地说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艾薇·阿格尼斯了，你的名字，叫贝芙安·卡文迪许。你将会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希望……” 大厅之中，掌声雷动。 她的名字，叫贝芙安。 厅外，阳光正好，盛开的玫瑰热烈而又奔放。 而不远处的某处角落的喷泉后，拥有一双深邃的紫眸的主人，将这一切目睹后，很快转身离去…… 两天后 “贝芙安小姐，您可别歪了肩膀哦。”安琪拉女官正慢悠悠地坐在石凳上，轻抿一口水晶杯里的甜汁，然后笑意吟吟地说道。 此时的贝芙安，正满头大汗地直直矗立在草坪上，肩膀两侧各放着两个苹果。 阿吉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说道：“女官大人，我们小姐都站了一上午了，总该够了吧？” 安琪拉笑道：“你急什么？公主殿下说贝芙安小姐走路时背不够挺，现在我不是让她平衡一下肩膀么？” 阿吉敢怒不敢言。 自从今天早上这个女人来了后，小姐可没少受她的罪。她口口声声说是国王陛下派她来指导小姐宫廷礼仪的，可是看她得意洋洋的表情，阿吉总觉得安琪拉女官没安好心。 可是……刚才露辛达夫人来了一趟，确实也叮嘱了她好好教导，这下安琪拉女官更加有理由为难小姐了。 哎，这要换成伊曼小姐…… 话又说回来，伊曼小姐从小生活在贵圈里，耳濡目染，自然是不差的…… 正在阿吉胡思乱想时，安琪拉站起来，说道：“好了，贝芙安小姐，今天上午到此结束。” 贝芙安如释重负。 两个苹果滚进了草里。阿吉和米娜连忙上去扶住快要晕倒的小姐，安琪拉俯身行礼，然后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 阿吉年纪小，脸上仅是止不住的愤怒：“哼！我还没见过哪个小姐初学礼仪要这么折腾站一上午的呢！安琪拉女官真是过分！” 米娜道：“先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把小姐扶回去。” 贝芙安只觉得两脚虚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在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散架了一样，根本动都不想动一下。 阿吉心疼地替她揉着小腿，说：“下午安琪拉女官肯定还来，不知道她又会怎么样对小姐！” 贝芙安轻声道：“本来也是我自己天资不够，她这样对我也无可厚非。” 阿吉又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久，贝芙安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华服女子仍旧立在岸边，只不过这一次，她怀里并没有什么孩子，她在一片迷雾中，默默朝着贝芙安深出了右手。 “！” 贝芙安惊醒。 下午，安琪拉果然准时来了。 她将贝芙安带到了用餐的房间，然后亲自给她做了示范，要如何优雅的走近桌前，再从椅子的左侧入座，其动作一气呵成，令贝芙安惊叹。 贝芙安有些战战兢兢地落座，然后顺势往后一靠，没想到安琪拉突然尖叫起来：“小姐！不能这样！” 贝芙安吓了一跳，说：“又哪里不对了？” 身边的阿吉出声提醒道：“小姐……您不能靠在椅背上……” 安琪拉接过她的话说道：“椅背都是方便佣人们拖动的，身为一名优雅的贵族，您应该直着身板，在用餐时将食物送至嘴边，除了喝汤，都不能俯身去够食物……” “……” 贝芙安头大了。 一整个下午，安琪拉女官都认真地在教导她餐桌的礼仪，贝芙安心想光是餐桌礼仪都那么多规矩，更别提其他的了。 这么学下去，没一个月都学不完！ 还有之前她清楚地听到卡文迪许公爵说让奥迪斯教她剑术，她一下子惊愕起来。 期待而又害怕。 期待的是自己能学会防身的技能，却又害怕自己怎么也学不会，害怕最后一切只是徒劳。 接下来的半个月，贝芙安都在学习礼仪的压力中度过，只是她实在算不上什么一点即通的“天才”，学某项礼仪时往往要花上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引得安琪拉女官频频无奈扶额，又想多刁难她一下，但最后安琪拉也不想再多做什么了。 这位贝芙安小姐，真的是……天资不够。 期间露辛达夫人也有来看过，不过她确实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冷冷说道：“学了那么久，却还是没有该有的仪态，果然是个蠢丫头。” 贝芙安也明白自己的缺陷，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也不好受，而想起丽兹姑姑，贝芙安没有自暴自弃，她忍着泪水继续学习。 第24章 初遇(1) 在贝芙安终于学的有模有样时，安琪拉露出了笑容。 “看这样子，小姐很快就可以跟着将军大人学习剑术了。” 贝芙安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第二天，果然有人带着贝芙安去了马场。 看着这身上穿着的骑马装，贝芙安觉得很是新奇。 到了马场，贝芙安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奥荻斯正为士兵们操练。 见到了贝芙安。奥荻斯停下了自己的事情，他先是上前俯身行礼，慌得她也赶紧回礼，奥荻斯满意点头，说道：“半个多月的时间，小姐变化很大，已经像个真正的贵族了。” 听到奥荻斯的夸奖，贝芙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奥荻斯示意了北边的训练场：“那，小姐请吧。” 贝芙安点头，跟着奥荻斯走进了击剑场。 场内很宽阔，有许多士兵和贵族子弟在里面训练，他们见到贝芙安，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奥荻斯示意他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后递给贝芙安一把剑，教她握住的姿势，以及腿上如何用力。 奥荻斯让贝芙安先跟着场内的贵族子弟们练习如何出剑以及躲闪对方的攻击。 很快一位面色和善的少女走近她，手把手地教她练习。 少女一边示范一边落落大方地介绍道：“你就是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我在宴会上见过你的。”贝芙安答道：“以后请多指教。” “哈！指教可不敢，以后你一定是如伊曼大小姐一样的存在。” 又是伊曼。 就这样训练了好一会，见贝芙安已经学会基本的要领了，奥荻斯让她过来跟自己切磋一下，在场的人纷纷围了过来，毕竟能得将军大人亲自指导的人少之又少。 奥荻斯亲自上场，随后在一声“开始”后就向贝芙安直直刺去，贝芙安一慌张，手忙脚乱地举剑挡住，奥荻斯只侧身一挑，贝芙安手里的剑就应声倒地！ 奥荻斯的剑，直直抵在贝芙安的颈部。 目睹着这一切的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好像贝芙安小姐不太行啊…… “小姐，失礼了。” 奥荻斯收回剑。 “本来小姐作为初学者，我该给您一些时间。只是您作为卡文迪许家的小姐，我又急于知道您是否有这方面的天分，所以才做了这些事，希望小姐可疑理解。” 贝芙安仍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之中，刚刚就差一点！一点！奥荻斯再往前一下，自己可就真的要一剑封喉了！ 她定住心神，哑声道：“没……没关系。” “那……”贝芙安身边的女孩出声，想询问什么，而奥荻斯忽然喊了一句：“克里斯！”年轻的俊秀男子忽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几名女子微微红了脸颊。 咦？这家伙也在这里啊。 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那次宴会的时候了。 贝芙安有些吃惊。 奥荻斯看着他：“以后你带着贝芙安小姐练习，我隔一段时间会检查的。” 一身骑装的克里斯转头看了一下她，笑道：“非常荣幸。” 贝芙安耳朵有些潮红。 看来是躲不掉了。 不过……看刚刚奥荻斯的反应，他对自己的表现似乎并不满意。 众人散去，而贝芙安胡思乱想之际，克里斯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贝芙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哦。” 贝芙安抬头看着他：“克里斯阁下，怎么到哪里都有你呢？” “哈哈哈……所以小姐要好好和我学剑术啊，不然以后只有被我逮的份了。” 又提起它们！ 说起来，贝芙安面上也是无光。 两次逃跑都遇上克里斯，真的是…… 身边的少女笑道：“看来两位很熟哦。” “没有……”贝芙安下意识要否定，而克里斯转移了话题：“菲菲小姐训练的怎么样了呢？” 被称为“菲菲”的少女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眼中洋溢着笑意：“比以前好多了。” 克里斯不再说话，而是带着贝芙安去了另外一处训练。 就这样贝芙安又跟着克里斯学了半个月的击剑，基本是上午的时候安琪拉女官来找她，下午她自己又得匆忙跑去训练场了，这段时间下来，贝芙安明显感觉到自己瘦了一大圈。 而阿吉则心疼的不行，每天晚上替她揉这揉那，又不免嘴碎暗暗说了几句安琪拉女官，让贝芙安一个头两个大。 三天后，奥荻斯来到了贝芙安住处的外面的草坪，说是要切磋一下，贝芙安不敢怠慢，急忙下了楼。 “小姐，”他说道，“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希望小姐不会让我失望。” 贝芙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些颤动，但还是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几个回合下来，她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持，而奥荻斯忽然往前一挑，贝芙安手里的剑就被狠狠打飞，那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直直插入了不远处的郁金香花圃里。 这……才四招而已啊！ 贝芙安大口喘着气，跌到在柔软的草地上。 奥荻斯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学了那么久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我看也没有必要继续了吧。”露辛达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草坪上。 “夫人……”奥荻斯欲说些什么，这时卡文迪许公爵却从不远处的角门哪里出现：“没有长进，那就继续学。” 这…… 卡文迪许公爵来到草坪上，看着大汗淋漓的贝芙安，转头对露辛达夫人说：“夫人，你总要给我们的女儿一些时间的……” “哼！”露辛达夫人冷冷道，“再学也还是这个样子。倒不如让她安安分分地学些贵族小姐该学的礼仪，天天舞刀弄枪，一点用处也没有。” 卡文迪许公爵的眼里闪现了几分痛楚，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贝芙安从小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学得慢也是应该的。” “哦？”露辛达夫人的脸上没有半分母亲该有的慈爱，“十几年来一直以平民的身份成长，再学，又有什么用处呢？我身边的侍女都比她聪明。” 这些话犹如刀子一样，狠狠刺进了贝芙安的心口。 她眼里尽是委屈，卡文迪许公爵看在眼里，心疼地说：“那又怎样！这是我的女儿！她不比任何人差。” 露辛达夫人转身，幽幽说道：“比尔，你以为，她会是下一个伊曼吗？” 伊曼，又是伊曼。 看着露辛达离去的背影，卡文迪许公爵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他上前去把被贝芙安扶起来，说道：“你母亲她平时对谁都是淡淡的，只是没想到对你也不留情。你别理会她就是了，好好学你的。” 贝芙安仍旧沉浸在刚才露辛达夫人的犹如刀子的话语中，她抬头看着这个正轻手为她抚弄额前碎发的中年男子，说：“母亲她……好像很讨厌我。” 听到她称呼露辛达为母亲，卡文迪许公爵倒是有些激动，他安慰道：“这些年你不在她的身边长大，她不认你也正常。时间久了她就能明白了……” “……” “她说你不行就不行吗？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是么？ 刚刚开始？ 贝芙安沉默了。 可是露辛达夫人对她那冷漠的态度，不仅仅是讨厌那么简单啊…… 第25章 初遇(2) 贝芙安心情烦躁地一头跑进了花园，她脑海里仍旧回荡着露辛达夫人打击她的每一句话，又想到自己学习击剑一直没有什么起色，才四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贝芙安不由得靠在一棵泡桐树下，委屈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那么笨……为什么！ 贝芙安看了一下手里的剑，忽然赌气地把它甩进了不远处的花丛中。 “啊……”突然花丛里传来一声惊叫，让贝芙安一下子忘记了哭泣。 她看着茂密的花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是什么声音？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前方，然后四下看看，之后她捡起了一根木棍，警惕地朝着花丛靠近。 轻轻地拨开花丛。 当她见到里面的一刹那，木棍落地。 命运之花，缓缓盛开。 他一身平民衣饰，正半靠在花丛里，白皙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血色，他的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可是他的那双紫色眼睛，却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仿佛上等未经雕刻的宝石，美丽而又夺目。 她时常听到阿吉她们夸赞自己的眼睛好看，可是当她看到这个少年时，她才知道何为美丽。 那把剑并没有伤害到他，却斜斜地刺入了他右手边的草地里，离他的右手……尽在咫尺。 这…… 贝芙安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这个花丛里的少年感到十分好奇。 少年同样惊愕地看着她，然后怔怔地转头看着那把锋利的长剑。 刚才就差一点！再偏一点那把剑就真的往自己手上刺了！ 还有！她她她，她刚才手里拿的什么？木棍！ 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你要做什么？”少年害怕地说道。 话一出口，贝芙安才从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犯的错，她尴尬地说道：“小弟弟，你没事吧？” 啊？小弟弟？ 少年愣了一下。 贝芙安上前，朝他伸出了右手：“快起来啊。” 少年迟疑地伸手，贝芙安把他拉了起来，说：“你刚刚没有受伤吧？” 少年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 贝芙安一下子被他逗乐了，说：“你为什么会在花园？你是这里的人吗？”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是裁缝的儿子，就住在那边佣人的住处。我看这个花园好看，就溜进来了。” 溜进来？ 贝芙安看着他，“天啊！你真是大胆！难道不知道门口那里有守卫么！” 少年说：“可是他们前段时间就撤走了。” 撤走了？卡文迪许公爵终于相信她不会逃走了？ 少年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华服女子，然后：“你是贝芙安小姐？” 贝芙安很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挠挠头：“因为那天的葬礼我见过你。” 贝芙安知道自己那天闯了葬礼，造成了很大的轰动，没想到这少年都认得自己了，这…… 少年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乱闯葬礼的人……是公爵大人失散多年的女儿。” 看来民众们对于这件事很是震惊。 明明卡文迪许公爵“唯一”的女儿已经离世，却又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女儿，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贝芙安没有接话，她过去拔出了长剑，少年说：“姐姐……我刚才……听到你在哭？” “没有，你听错了。”贝芙安沉声道。 少年有些莫名奇妙，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贝芙安忽然转头问道：“你经常进来吗？” 少年以为是贝芙安不喜欢别人乱闯她家的花园，一想到那些守在门口的士兵，他慌忙摆手：“啊不是不是……我第一次进来，只是好奇而已，以后不会了……我……” 贝芙安看他这么惊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心里藏了一些玩弄他的心思，装作严肃地说道：“呀，你竟然敢乱闯我家的花园，我要告诉我父亲，让他把你关进大牢里。” 少年惊住了，美丽的眸子漫上了一层水汽：“姐姐……你不要告诉公爵大人好不好，我的母亲会丢了工作的。” “你的母亲？一直在卡文迪许家么？” “是……” 贝芙安勾唇一笑，看着这个只比自己高出一点的带着稚气的少年：“啊呀，那我更得去告诉我父亲了，我要重重地惩罚你。” “你！你怎么那么坏！” 少年情急之下，说道。 坏？ 贝芙安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不由得愣住了。 少年也愣住了。 啊！他刚才说了什么！贝芙安小姐一定生气了！ 看到他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贝芙安忽然大笑了起来，让少年有些莫名奇妙。 “你叫什么名字？” 啊？少年心里更是慌张，难道贝芙安小姐真的要找卡文迪许公爵告状？ 见他迟疑着也不说话，贝芙安面露凶光：“说！” “……艾伦。” 看着这个有些傻头傻脑的男孩，贝芙安忽然觉得这一天的阴郁都消散了。 她微笑着转身离去，说道:“艾伦啊，我记住你了。” “……” “希望下次，还能遇见你。”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艾伦目光有些复杂。 “喂！你，你去哪?” “回去睡觉啊！” 艾伦：“……” 怪女人。 当冬天到来的时候，这个国家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踏雪节。 库尔曼苏的冬天很冷，在刚刚入冬时，子民们早已换上了冬装，烧起了通红的炭火。 踏雪节，顾名思义，即是踩着雪地的节日。这是他们的大日子，意义非凡。踏雪节的凌晨，每户人家都会派出一个人出来清扫大街上的积雪，而在天亮时，大大小小的居民们不分男女老少，几乎全家出动，每人捧着一抟雪装进一个容器里，然后带着走出城外，向外面的早已结冰的护城河步行而去。手里再提着一篮在秋天时早已晾晒好的各种干花，从家门口一直到河岸边，一路撒去，直到岸边。 待他们把雪倒在岸边时，被护送而来的美丽的王室公主就会进行祷告，然后跳“开节舞”，之后人们便开始欢声高歌着独属于这个民族的歌谣并跳起舞来。 随后，就有人打穿冰窟，网出一群群的鱼，每家每户都会分到三条，这是他们的水神——科亚尔斯的馈赠！ 而在夜晚到来之际，全国灯火通明，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璀璨而又绚丽…… 贝芙安听完米娜的描述，对那踏雪节更是向往，这是她生活在蔷薇谷18年来未曾接触到的新鲜事物，尤其是那公主的开场舞，据阿吉所说那可是只有在盛大的宫宴上公主才会跳的呀！ 这几个月来的训练，贝芙安对于贵族的礼仪已经全部掌握了，只是击剑仍有不足，虽然换不来露辛达夫人的半点笑颜，但是已经得到了奥荻斯基本的肯定了。 第26章 出城 “小姐，后天就是踏雪节了，你要准备什么吗？” 阿吉笑眯眯地问道。 贝芙安看着外边渐暗的天空，说：“你去帮我准备厚一点的衣服，我怕冷。” “这个当然，公爵大人早就嘱咐好我们啦。”米娜接过话说道。 贝芙安跳下床，说道：“我去看看母亲，你们不用跟着了。” “哎，小姐……”二人在后面喊道。 自从那次小姐从花园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经常跑去露辛达夫人的住处向她请安，不管夫人如何的冷言冷语，小姐的脸上自始自终都挂着明媚的笑容，最后露辛达夫人也管不了了，随小姐怎么说怎么做，她一直摆弄自己的花，两人在同一间房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米娜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当贝芙安又是去向她的母亲问好了，然后她带着妹妹去了小厨房准备贝芙安的晚餐。 贝芙安下了阁楼，直接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冬天的傍晚本就暗得快，贝芙安抬头，只见天空被风雪弥漫，竟是阴沉沉的，仍沉浸在天边的几缕红光久久没有消逝，让人看着讶异得很。 贝芙安拢紧身上的绒衣，脚下不断发出踩到雪地上的“嘎吱”的声音，她却毫不在乎，很快冒着风雪又一路小跑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静悄悄的，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看着这冰天雪地，贝芙安轻声喊道：“艾伦！艾伦！” 没过多久，花园的拐角处有个脑袋钻了出来。 “贝芙安姐姐！”艾伦稚气褪去不少，个子也长高了。 贝芙安抬头看着他道：“后天就是踏雪节了，到时候你要去护城河外祈福么？” 艾伦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贝芙安翘如蝶翼的睫毛：“啊，你要去？” 贝芙安忽然失神地望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闷闷说道：“我听说在那一天为思念的人祈福，可以保佑她永远平安、幸福。” 艾伦笑了：“唔……那天我可能会很忙哟。” 也是，毕竟到了踏雪节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很忙。 贝芙安和艾伦告别后，就回到了住处。 一天后，库尔曼苏的踏雪节如期而至。 天还没亮，睡眼惺忪的贝芙安就被拉起来进行一系列的梳妆打扮，她打着呵欠，半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侍女们忙前忙后，忽然察觉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曾经信誓旦旦地答应丽兹姑姑永远远离王室，可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脱离了自己的生活轨道。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认真地学习剑术，虽然露辛达夫人仍然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奥荻斯一直说她有了很大进步。 她不知道奥荻斯是否在安慰她，但她永不放弃。 那些让丽兹姑姑丧命的怪物，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它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在贝芙安胡思乱想之际，侍女们已经打理完毕，这时也有专门的人来接她出去。 “啊！我，我是可以出城了吗？” 她有些激动。 站在一旁的米娜恭顺地低着头，说道：“小姐，现在已经有人往城外去了。您放心，王室的护卫队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我也会跟着你，不让你乱了方向。” …… 字里行间，米娜还是怕她逃跑。 她当然不会。 她算是明白了，即使逃了出去，很有可能也会遇上那些怪物，接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既然死，那就死的有价值一点，不是么？ 如果能凭借自己的剑术，斩杀山妖，也算间接为姑姑泄愤了。 此时的贝芙安并不知道，事情远远比她想的更复杂。 离开了温暖的炉火，出到房门外，一阵刺骨的冷意传遍全身，贝芙安拢紧身上的斗篷，望着长长的走廊上两侧的跳动的烛火，心中有一瞬间的空虚。 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要想啦。 丽兹姑姑常常说。 侍卫们举着火把在前方引路，米娜和阿吉则提宫灯一左一右地跟在贝芙安身边。 出了城堡，贝芙安就看到早已清理干净的大街上亮如白昼，它的两侧都点上了明晃晃的火把用来照明，而人们自觉站成几个列队，手持装着雪的容器，或是提着花篮，默默撒花，浩浩荡荡地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贝芙安惊奇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看见许多小孩子扬起红扑扑的脸蛋，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公主的献舞，她对库尔曼苏的踏雪节更加好奇与向往。 踏雪节是整个王国的节日，同样地，在这一天与民同乐更是节日的内涵所在。因此，已经有不少的富家子弟们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去了。 “啊！我们也去吧！”阿吉两眼放光，看着那些碰着容器的人说道。 米娜不动声色地看了妹妹一眼，随即对贝芙安笑道：“小姐，天黑路滑的，我们跟着侍卫们走比较安全。” 贝芙安心里大概知道米娜在想什么，她并不打算“忤逆”这个卡文迪许公爵，她的父亲的“小探子”，既然对方还心存顾忌，那她也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就这样，一行人将贝芙安护在了中间，跟着人流向前走去。 过了很久，队伍的速度渐渐减慢，之后直接停了下来。 人群里有人说道：“啊，城门到了！” 许多人都抬头，在明亮的火光下，被映红的城墙上闪动着各种各样纷杂的影子。 上面站岗的卫兵们岿然不动，这时一个黑影快速移动着，很快来到了卫兵们的身边，很快，那人挥舞着城墙上的旗帜，最后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开——城门！” 城门内的人们一下子亢奋起来，纷纷发出激动的声音。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是啊！” “……” 贝芙安也一下子兴奋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大的城门，在短暂的沉寂中忽然缓缓被人打开，那一声声冗长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远古传来，让人叹为观止。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大门的缝隙逐渐拉大，贝芙安此时此刻，明显觉得自己心跳加快，甚至能听得到“咚咚”的心跳声！ 第27章 曙光 美丽的初升的曙光，随着大门的打开，缓缓穿过，照耀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啊，天亮了。 最前方的士兵们开始迈出城外的第一步。 队伍缓缓移动，当贝芙安终于踏出城门时，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就是轻松。 无关疲惫，这是一种长期被禁锢在高大的城堡中，忽然眼前开阔，接触到城门以外的，奇妙的感觉。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贝芙安所在的队伍向着护城河的对岸走去，贝芙安看到河上面有浓浓的雾气环绕，有些地方已经结冰了。 没多久，河的两岸就站满了前来祈福的人，不少人搓着手，伸长脖子往城门看去。 这是…… “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到啊？”有人好奇道。 公主？ 对，公主要跳开节舞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国王陛下，她的名义上的舅舅，他的女儿是何等姿色？ 贝芙安陷入沉思：既然如此，那公主岂不是她的表姐或是表妹？ 她有些讶异，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那天晚上初入库尔曼苏王宫，国王冷漠的神情可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有刚开始时安琪拉女官的表情…… 王室的人，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靠近。 虽然这么想，然而接触是无法避免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人群里忽然发出惊喜的声音：“来了来了！” 众人皆往城门的方向看去，一时间有些骚动起来，很快贝芙安身边的几个士兵就被挤到了旁边。 “小姐！”他们喊。 人实在是太多，幸好阿吉和米娜还紧紧跟在贝芙安身边，米娜给了士兵们一个眼神，他们就不再挣扎。 只见从城内缓缓驶出一辆规模较大的花车，花车上放着一面巨大的打磨过的铜镜，一名盛装的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跪坐在铜镜上，端庄优雅。 纵然她戴着面纱，可从她窈窕的身姿，以及全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也让人知道那面纱下的容颜，该是怎样的令人惊艳。 这是库尔曼苏国王的第三个女儿，罗莎贝尔，他们的公主殿下！ 人人都说，王室最美丽的女人，莫过于这位三公主。 而能与其媲美的，唯有年轻时的露辛达夫人。 见过她容貌的人，少之又少。 而今年之所以是她领舞，是因为大公主早已出嫁，而二公主体弱多病，让三公主出席今年的开节仪式，是最好不过的了。 花车终于靠近了河岸，众人抬头望着那个美人，并自觉地让出了一块空地，很快，护送花车的士兵们将花车围在了中间。 这时，随从的宫廷的典仪官拿着卷宗站在花车的小台阶下大声地朗诵着踏雪节的开节词，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而贝芙安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她抬头愣愣地看着铜镜台上的人，目光复杂。 公主眼眸微闭，虽然衣衫华丽，但不免有些单薄——这显然是为了跳舞而准备的。 今天显然是大晴天，然而凛冽的寒风并未褪去半分，仍如刀子一样刮在人的脸上，刺的人生疼生疼。 可是这位公主，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寒风吹过，衣袖飘扬，她都是定定地跪坐着，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没有。 这该是经历了多少次的训练，才能达成如此的效果！ “……礼成！” 典仪官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几乎在同一时刻，人们都打开了手里的容器，在岸边倒出了积雪，之后双手合十，虔诚地抬头。 “咚——咚——” 鼓声响起，美丽的公主缓缓起身，然后双手抬起，对着东方的明日默默拜下。 “咚——咚——” 又有两声鼓声响起，公主优雅地转身，很快跳起了独属于踏雪节的开节舞。 她轻轻跃起，又落在铜镜台上，雪白的衣衫随风挥舞，在这天地之间，她仿佛灵动的精灵。 和其他人一样，贝芙安被她那优美的舞姿吸引了，此时此刻，她只感受得到自己的呼吸。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一如那天在伊曼的葬礼上，她忽然失控地冲到了葬礼的队伍中。 这……怎么回事？ 贝芙安瞪大双眼，右手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却发现越是想制止，就越是难以操控。 天啊，她可不想再去打乱踏雪节的开节舞的进行了！后果会比捣乱别人的葬礼更加严重！ 然而，她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往前迈去，身边的米娜忽然阿吉显然没主意到贝芙安的动作——她们完全沉浸在了公主的舞蹈中。 不！不！不！ 她剧烈跳动的心在抗拒，可是双脚并没有任何犹豫，很快，她忽然向前冲去！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她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啊呀。”年轻的男子笑意吟吟，“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就摔倒了。” 是克里斯！ 看到是他，她的心开始慢慢平复。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俊朗，他低头抱着她，然后侧身看着台上跳舞的人，有些失神地说：“什么时候你也能跳一支舞呢？” 克里斯的一番话，彻底让贝芙安羞红了脸。 她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悸动，很快就有些慌张的挣脱了他的怀抱。 “才不要呢！”她道。 克里斯笑着看着她：“哈哈，我说着玩的。” 贝芙安低着头跑了回去。 米娜和阿吉为着刚才的疏忽对着贝芙安不住地道歉，看到她们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贝芙安一时间手足无措。 看来要是她丢了，卡文迪许公爵肯定不会放过她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的舞蹈终于告一段落了，在花车回城之后，岸边的人们开始载歌载舞。 贝芙安很快与他们跳成一片，在阵阵的笑声里，她似乎看见对岸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很快，她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应该不是吧…… 在中午到来时，护城河岸的开节仪式算是结束了。 贝芙安回到住处时，才发觉自己的脸已经冻僵了。 “小姐拿这个敷敷。”阿吉拿来温热的熟鸡蛋。 贝芙安接过，想问问阿吉关于公爵府里那个裁缝的事情，后转念一想，又怕惹不必要的麻烦，就算了。 我怎么那么爱胡思乱想。 第28章 宫宴 吃过午饭后，侍女们又忙着为贝芙安重新梳妆打扮。 “每年的踏雪节的晚上，国王陛下都要设宴，王宫贵族们都会参加，小姐今晚可一定要谨慎才好，不能失了大家风范。”米娜一边为贝芙安戴着耳坠一边叮嘱道。 又是这些话。 贝芙安有些疲惫，一想到早上的时候那位罗莎贝尔公主惊艳的舞姿，又打起了精神：“国王陛下肯定很宠那位公主吧？” 米娜答道：“是啊。陛下最喜欢的就是三公主了……哦，公主殿下还比您小一岁呢，她算是您的表妹。” 表妹？有趣。 米娜拿起牛角梳为她梳理着栗色长发：“公主美丽高贵，向她求婚的人都排成了长队，只是她一直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贝芙安好奇地问道。 米娜继续说道：“其实在三年前，公主和伯特莱姆少爷有过婚约的。” 天啊，居然有这回事？ 贝芙安有些吃惊，“那他们后来……” “伯特莱姆少爷一直钟情着公主殿下，公主似乎对这件亲事也很满意。” “就在一年前，公主突然悔婚了，于是伯特莱姆少爷深受打击。” “……” “国王陛下大发雷霆，关了公主三个月的禁闭，但是公主一意孤行，国王只好同意了。并给了卡文迪许家一大笔补偿。” 那个清冷美丽的少女，竟然如此的倔强。 不过…… “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悔婚？”“没有人知道。公主也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不喜欢伯特莱姆了。” 被自己的未来的妻子拒绝，该是多么令人伤心！ 二人谈话间，卡文迪许公爵忽然进来了。 “……父亲。”贝芙安起身。 卡文迪许公爵点头，说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是。” 闻言，他示意屋子里的侍女们都出去，待门关上后，他坐在窗边的软椅上。 贝芙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倒了一杯水给他。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她的脸，说：“今晚是你第一次进去宫里参加宴会，至于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是。要谨慎，在外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卡文迪许家。” 他点点头，又说：“这是当然。” “……” “今晚你要记住，就在大厅里好好待着，跟着你的堂姐妹们，不要乱闯，以免失了礼仪。” 他顿了顿，又说：“你的母亲一向不喜欢出席这些场合，所以今晚你见不到她。” 见不到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好。”贝芙安答应着，又问，“今夜不是会有烟花么？” 卡文迪许公爵愣神：“你要看？” “难道我不该看么？”她好奇地反问道。 他笑了：“当然不是。” “……” “到时国王陛下会带领大家出到外面的宫墙上。” “你只需要跟着他们就好，但不能乱跑。” “……哦。” 到了傍晚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而贝芙安终于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路上，同乘的两个堂妹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夜的宴会，而提到王子时，她们纷纷羞红了脸。 年轻的男女们总是对异性抱有美好的幻想，就像初摘的青苹果，甜涩交加。 贝芙安并不打算加入她们的话题，她茫然地看着窗子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宫门口，车夫出示了凭证，卫兵很快就放行了。 马车行驶在宫道上，远远地就看见有许多马车已经停在正厅大门口的附近了 贝芙安一行人下了马车，米娜赶紧过来扶她。 “小姐，我们到了哦。” 身边陆陆续续有人跨上了阶梯，看着身边打扮的甚是光鲜美丽的贵妇们，贝芙安忽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当然，或许这也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天色已晚。 今晚的贝芙安身着浅蓝色的礼服，下摆处则是百褶边，一行一动之间，有着别样的灵动与美妙。 她记着平时安琪拉是如何凶巴巴的教导她在任何场合都得时刻注意自己的姿态，不能有任何的慌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每一步仿佛是在行走在刀刃上。 没办法，她毕竟初学宫廷礼仪不过几个月，不可能和她们一样从小就已经把它们深深融入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里。 终于，这一场步行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贝芙安终于和两个堂妹来到了正厅里。 两个堂妹比贝芙安小了四五岁，稚气尚存，二人平时在贵圈中也有自己的闺中密友，不过出发前卡文迪许公爵再三强调要照顾她们的堂姐，所以二人也没有急着过去和别人打招呼，而是体贴地跟在贝芙安的身边。 今晚的宫宴尤其盛大，卡文迪许公爵因为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来的会有点迟——着也是他放心不下女儿的原因。 贝芙安回归到卡文迪许家不过几个月，平时都被“保护”在公爵府中，几乎没有外出过，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朋友。 看着大厅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喝酒的人们，她忽然觉得有些孤单。 厅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们的到来，有几个胆大的贵族男子走了过来，微笑着问她们喝点什么。 而两个小堂妹却微笑不语，转身就带着她们的堂姐过去一旁的酒桌边坐着，很快就有侍者上来问她们喝点什么。 “三杯威士忌，谢谢。” 雅莉说道。 当威士忌滑过喉咙的时候，贝芙安一下子受不了那种辛辣的味道，猝不及防就咳嗽起来。 米娜连忙掏出手绢替她擦拭着嘴角，并轻拍着她的背部。 “姐姐！你没事吧！”雅莉和妮娜都没料到贝芙安会突然呛到，立即围在她身边。 “咳咳……” 贝芙安涨红了脸，话也说不出一句。 今晚可真是…… “怎么了吗？”突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啊！居然是王储——查尔斯王子！ 平时极少露面的王子殿下，今夜也出席了宴会。 雅莉和妮娜顿时羞红了脸，又低头看着咳嗽的贝芙安：“殿下，我们姐姐……” 拥有金色卷发的美男子显然已经知道了贝芙安刚才经历过了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杯凉下的白开水：“试试这个。” 一口水下去，贝芙安呼吸终于顺畅了起来。 第29章 风波 查尔斯王子看着雅莉两姐妹，想到她们刚才叫这名女子为“姐姐”，就有些吃惊地说：“你……你是伊曼的妹妹，贝芙安小姐？” 贝芙安起身：“是的。” 查尔斯王子眼里闪过一丝苦楚，但很快又微微一笑，伸手抬起她的右手，并给予了吻手礼：“早就听说贝芙安小姐的容貌不输伊曼小姐，今晚见到，原来传闻不假。” 贝芙安当然没错过他刚才复杂的神色，但她并没有多想。 同时，她明白自己和她的姐姐比起来还差的远，但是被陌生的年轻男子这么一夸，贝芙安心里瞬间还是愉悦了不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道：“谢谢您的夸赞。” 这时不远处有人向这边招手，查尔斯王子深感歉意地说道：“抱歉，我还有事忙，先失陪了。” “好。” 三人应道。 等他走后，妮娜激动地说道：“王子殿下真是气质非凡！” 雅莉点点头，又说：“大家来的差不多了。姐姐，我们带你过去认识一下我们的朋友们吧。” 贝芙安点头同意，她跟着两个堂妹走到大厅中央，其中正在攀谈的几名贵妇和几个貌美的少女看到她们过来，都齐齐地看了过来：“呀，这是卡文迪许家的小姐们。” 三人脸上尽是得体的微笑。 她们走近，其中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女人笑道：“这位就是卡文迪许公爵的二小姐吧？”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贝芙安。 贝芙安咯噔一下，显然她这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不免有些紧张。 倒是雅莉笑着说道：“是的。这位就是我们的二姐姐，贝芙安小姐。” 一名与贝芙安年纪相仿的粉衣女孩说：“你们进来时，我们就注意到了。怎么，贝芙安小姐是喝不惯我们宫廷的酒么？” 显然她们刚才目睹了贝芙安呛酒的场面。 当众喝酒被呛到，确实不太雅观，不过连查尔斯王子都过去问候她了，侧面也反应出王室对卡文迪许家的关注只增不减。 个头稍小的妮娜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粉衣女孩，想到曾经姐姐说过，她可是查尔斯王子忠实的爱慕者，她刚才看见王子殿下和贝芙安说话，心里噎到也是正常。 妮娜说：“贝芙安姐姐是我们卡文迪许家的人，在外面历练那么多年，现在回来不过几个月，不习惯也是正常。” “历练？”粉衣女孩轻笑了一下，“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伊曼去世的时候回来？不会是……” 身边的几个贵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没有要帮忙说话的意思。 卡文迪许家近年来因着露辛达公主的缘故，出尽了风头，如今能在言语上占些便宜，她们顿时畅快了不少。 “你！”妮娜终究年纪太小，脸上藏不住怒火，倒是贝芙安轻轻拦住了她，对着粉衣女孩笑道：“对于我姐姐的逝去，我深感悲伤。要是她还在，她此时肯定会和小姐您畅谈一番。” 这些日子来，贝芙安可是听说过，伊曼曾经常年跟着奥荻斯习武，性格也并不是温婉的类型。 而且她及其护短，凭借自己的一切优点，有着王室，甚至是国民对她的偏爱，极其的自负，最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家族的人。 果然，粉衣女孩听到她这番话，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但还是犟着嘴说道：“哼！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没能和王子……” “没能怎么样啊！”一个隐忍着怒意的声音在粉衣女孩的身后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名华服的中年女子缓缓行来，而她头顶戴着的发冠，暗示着她身份的不凡。 果然，只听见身边的人都行礼道：“王后殿下。” 王后！她居然是王后！ 贝芙安悄悄打量着她。 她的脸还算保养得怡，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妇，但也是大方得体。只是她的鬓边已有了几根让人不易察觉的银丝，再配以明显的愠怒，不免多了几分凌厉与老态。 几名贵妇看惯了王后平时对人都是和颜悦色，今晚却控制不住情绪，可想而知刚才苏茜的话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她们面面相觑，大概已经猜到王后为什么动怒。 伊曼和查尔斯王子…… 贝芙安以前没见过王后，更没有接触太多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们，当然不知道王后生气时包含的复杂原因。 苏茜被王后一呵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心虚地低头让到一边，不敢说话。 王后看着苏茜：“你是看王子殿下不够伤心是么？居然在这种场合讲这些话！” 苏茜脸面上当然过不去，但她又指着贝芙安说：“这件事，贝芙安小姐也有份呢。” 这胡诌的本事…… 苏茜的母亲在一旁笑道：“殿下不必生气。只是孩子们之间的闲聊而已……哦，刚才王子殿下还去问候贝芙安小姐了。” 这句话成功地将注意力放到了贝芙安的身上。 王后侧身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她与伊曼并不十分相像，倒是那双眼睛，挺像露辛达夫人。 贝芙安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但碍于她是王后，自己也不好出声说些什么。 想到刚才她激动的样子，贝芙安暗道这又是触及什么王室的秘辛了。 王后恢复神色，说道：“这位就是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吧？” 贝芙安又行礼：“拜见王后。” 王后勾唇一笑：“真是出挑啊……” 贝芙安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王后并未多作停留，闲谈了几句就离开了，眼下宴会刚开始不久，国王并未出现。 刚才的小插曲反而让许多人注意到了这边，贝芙安不想有那么多麻烦，她让两个堂妹过去找自己的伙伴们聊天，之后便转身想去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静静坐着。 “贝芙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贝芙安有些惊喜地回头。 啊，是菲菲！ 虽然说不上和她特别熟，但在这里能看到一张认识的面孔并不是什么坏事。 打扮得体的菲菲微笑着向她走来。 第30章 亚历克斯 “我正找你呢！”她说。 “找我？” “是呀！”她亲密地过来挽着她的手，“我外婆一直想见见你。” “见我？”贝芙安疑惑了。 贝芙安由着她拉自己过去大厅的另一边，只见一名和蔼的年老妇人正端坐在角落里。 看见她们过来，妇人微笑着站了起来。 “外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贝芙安小姐。” 妇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贝芙安连忙行礼：“外婆好。” “啊，你好。”妇人说，“早就听说卡文迪许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找回来了，一直没有机会见见。今晚终于能见到了。” “贝芙安，你可以称呼我的外婆为巴尔熙夫人。” 菲菲适时地提醒道。 “夫人，很荣幸见到您。”贝芙安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巴尔熙夫人看她的目光过于热切。 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 巴尔熙夫人仍是微笑着：“好，好。”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参加的宴会来的差不多了之后，贝芙安终于看到了卡文迪许公爵的身影。 虽然以往他都会在踏雪节的当天“消失”，但是一到晚上的宴会他又会出现。 当然，至于这个父亲去了哪里，贝芙安并不关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身边站着还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位与卡文迪许公爵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而从他的相貌判断，他确实是卡文迪许公爵的弟弟安德鲁无疑了。 而他的左边，跟着一个胖女人，正牵着亚历克斯。 贝芙安认出，自己被第一次带到卡文迪许家的大厅时，那个胖女人也在。 她在卡文迪许家那么久，接触的人少之又少。 公爵竟也没有让她去见别人的意思。 贝芙安微笑着过去行礼：“父亲，叔叔。” 二人点点头，卡文迪许公爵示意道：“贝芙安，这是你的婶婶。” 卡文迪许公爵的弟媳？那就是米娜曾经提到过的提提亚夫人了。 “婶婶好。”她行礼。 提提亚夫人对着她点头，贝芙安看着她手里牵着的小家伙，然后伸出了双手：“亚历克斯，到姐姐这里来。” 亚历克斯睁着大眼睛，迟疑地看着她的手，又看着卡文迪许公爵。 卡文迪许公爵一直记着上次亚历克斯偷拿剪刀给贝芙安的事。 他差点让自己再次失去一个女儿！ 亚历克斯不敢上前，想到上次父亲对自己的严厉训斥，他一阵后怕。 贝芙安知道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单纯的孩子，一时间愧疚感充斥着内心。 卡文迪许公爵自然察觉到了她微小的变化，他看着贝芙安停留在半空的双手，说：“亚历克斯，你的堂姐叫你呢，还不快过去。” 得到大伯的首肯后，又见到自己父母允许的神情，亚历克斯心中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张开双臂扑向正半蹲下来的贝芙安的怀抱。 “姐姐！我好想你！” 这孩子，自从那次被训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堂姐了。 卡文迪许公爵戴着贝芙安去见了许多的豪门贵族，众人皆是连连称赞。 过了许久，宴会受邀的人终于都来齐了，没多久，国王和王后也到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王后自己独自出现，但贝芙安的直觉告诉自己，离王后远点对谁都好。 而国王…… 已经在人群中入座的贝芙安抬头，看着他，记得自己那夜被伯特莱姆带去庄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国王了。 他依旧没什么变化，而和那夜冷冷的态度相比，此刻的他倒多了几分随和。 如果按照辈分，他确实是自己的舅舅无疑了。 不过想起那夜他身边的安琪拉女官说起那些严刑，贝芙安就觉得胆寒无比。 “你也觉得，这些刑罚对于平民来说太严酷了不是么？” 库尔曼苏看似子民安乐，可是却存在着极其森严的等级制度。 即使踏雪节到来时，很多富家子弟与民同乐，可是她还是发现了有一些豪门贵族不屑于平民为伍。 比如……她的父亲。 在踏雪节的今天，从早上到中午，她一直没有见到他出现在人群里。 她倒愿意相信卡文迪许公爵身体不好或者是有事要办。 后来听说，每年的踏雪节，卡文迪许公爵从不出现，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一天的行踪，他也很少和人提及。 不过后来她发现伯特莱姆他们也是不参与踏雪节，甚至偶然间听到年纪尚小的妮娜抱怨道：“哎！不出去看了！乌泱泱一堆人！这些平民里万一有人怀有歹心呢？” 贝芙安哑然失笑。 就在她发愣时，国王忽然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什么？ 他……他好像带着笑意！ 贝芙安猝不及防，和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移开了目光。 这…… 贝芙安不确定国王刚才是不是看着她，想到那一晚的“恐吓”，她简直要吓破了胆。 算了算了，还是尽量别看他那里吧。 众宾欢饮。 席间，坐在贝芙安旁边的亚历克斯说道：“姐姐，一会儿会有烟花晚会哦！你还没有见过王城里的烟花吧？可好看了！” 贝芙安低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道：“哈哈，我很期待！” 亚历克斯忽然小心翼翼看了周围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姐姐，到时候烟花晚会开始的时候，外边的围栏边肯定很多人！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更好地看到烟花。” “哦？”贝芙安一下子来了兴趣，“是哪里？” 亚历克斯“嘿嘿”地笑了起来：“嘿嘿！我不告诉你！” “你个小机灵鬼！”贝芙安佯装生气，“你不告诉我，以后我就不理你了哦。” 说完，她就扭头看向一边。 单纯的亚历克斯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连忙紧张说道：“姐姐！” 贝芙安憋住笑，还是不应他。 “好吧……我说，但是只能有三个人知道哦！” 嗯？三个人？ 贝芙安有些惊讶，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相信亚历克斯的话，而且就算真有那地方，相信卡文迪许公爵也不会让她乱跑的。 但是……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亚历克斯小声说：“那个地方我哥哥也知道。现在他不在这里，也就你和我知道啦！” 贝芙安愣住了，很快她又悄悄观察了一下，伯特莱姆好像确实没来！ 难道……是因为公主？ 第31章 踏雪之夜 压住心里的猜测，贝芙安又多喝了两口酒。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他的身影。 他怎么不在…… 今天清晨，他张开双臂抱住了了失控的她……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难道…… 她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因为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已经感到疲惫的时候，忽然一个不起眼的仆从悄悄靠近，凑在卡文迪许公爵的耳边说了什么。果然，他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 国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他看着卡文迪许公爵说:“公爵，怎么了？” 卡文迪许公爵答道:“国王陛下，刚才家仆传来消息，府上有些急事，所以我需要提前离开了。” “哦？”国王疑惑地说道，“出了什么事呢？” 卡文迪许公爵并不想多谈，“家事而已。” “家事么？”国王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喜怒。 “看来公爵是要错过今晚的烟花晚会了。” “……” “可惜啊。” 公爵欠身欲离开，却又想起什么，正要说话，但国王却先一步说道:“贝芙安刚回来，还没有见过这里的烟花。她留下来，公爵你就先离开吧。” 卡文迪许公爵眼神略有复杂，他应了一声“是”，随后给了贝芙安一个眼神。 再明白不过。 不要忘记之前我和你说的。 贝芙安轻轻点头。 唉，这家伙！ 她有些无语。 这么大的王宫，那么多的守卫，她能跑到哪里去？在宴会坐了那么久，她早就打算看完烟花就回去睡觉了。 贝芙安不理解卡文迪许公爵的小题大做，但她确实也有点好奇。公爵府出了什么事？居然能让他提前离席。 卡文迪许公爵离开没多久，国王看了贝芙安一眼，就说道:“时间差不多到了，烟花晚会要开始了，各位，出去看看吧？” 大厅里的人顿时兴奋起来，许多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很快，国王起身，等他与王后走到大门口时，众人也纷纷跟在二人后面。 一时间大门口变得有些拥挤。 贝芙安牵着亚历克斯，两个堂妹则紧紧跟着她。 看来卡文迪许公爵对她们的功课做的很足啊。 贝芙安低头，鬼马精灵的亚历克斯眨了一下眼睛。 她随之报以一笑。 既然卡文迪许公爵不在，那她就跟着亚历克斯跑了。 在出到大门口的那一刻，忽然一朵美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一下子照亮了在场每个人的脸庞。 “哇！好美啊！”人群中有人赞叹道。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一时间，夜空中成为了烟花的盛宴。 人们很激动，就这两个堂妹失神之时，亚历克斯突然轻轻一扯，雅莉和妮娜低头道：“亚历克斯，怎么了？”“姐姐，我肚子好疼。” “啊？”两个女孩一下子紧张起来，半蹲下来要看看他，这时贝芙安会意，悄悄退到一边，在亚历克斯眨眼之后，她忍着笑意，猫着腰悄悄溜走。 当两个女孩反应过来时，发现她们的堂姐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她们惊恐地呼喊着，但声音却淹没在了人群的讨论声与盛开的烟花中…… 亚历克斯不知何时也溜开了，他小小的身子在人群里乱蹿一番，很快脱离了人群。 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奔跑在偏僻的无人的廊道上。 “哈哈哈……”廊道上传来他们开心的声音。 “姐姐！你快看啊！”亚历克斯带着她站到廊道边的一个大窗户处，“烟花！” 二人站在窗前，只见这里地势极高，可以更好地看见夜空中绽放的五彩缤纷的烟花，在他们的眼里变幻着各种颜色。 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就说嘛！这里看烟花最合适不过了！哈哈哈。” “天啊！你和伯特莱姆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她由衷地赞叹道。 “啊，”亚历克斯说，“去年的时候哥哥才让我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哦！他好像以前老早就知道这里了！” 这样吗？贝芙安沉思，难道往年伯特莱姆都会在这里看烟花吗？ 她抬头看着天空，一朵硕大的紫色烟花恰好绽放。 “轰——” 贝芙安想起来之前公主退婚于伯特莱姆的事情。 难道…… 忽然，贝芙安发现廊道的尽头有一个黑影闪过！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望着专注看烟花的亚历克斯，又看着天空。 “亚历克斯。”她出声。 “啊，怎么了？”他睁着惶惑的眼睛。 “你先回去。” “啊，不要！”小家伙撅着嘴，表示抗议。 “乖哦，”她微笑着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出来那么久了，雅莉和妮娜该担心了。” 哪里久！ 亚历克斯在心里反对着。 “那姐姐你不回吗？”他问。 贝芙安说：“你看啊，你要先回去和妮娜她们报个平安，我还没见过这里的烟花，我再看看。” “额……”他仍是不从，贝芙安佯装板起脸：“听话。” 亚历克斯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好吧。”“我送送你。” 贝芙安牵着他的小手按原路返回，走到廊道的出口处，她松手，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说道：“快回去吧。” 亚历克斯低头向前走去，又回头说：“姐姐要早点回来。” “嗯。”她点点头。 等他没影后，贝芙安猛地转头，抽出藏在自己腰间的匕首，谨慎地向身后的廊道跑去。 烟花晚会仍在继续，明灭之间，依稀可以看见她坚毅分明的脸庞。 今晚并没有看见克里斯，更没有奥荻斯。 奥迪斯一直教导她要做个正义的人，就像……伊曼一样。 以往教她练剑的克里斯却说：没有配得上的本事，就不要多管闲事。” 她承认她爱管闲事。 ……额，还没有本事。 但是刚才的那个黑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奇心害死猫，但是她的好奇心却怎么抑制不住。 贝芙安敏捷地越出了廊道，却发现原来这里竟是王宫的花园！ 天啊，原来那条路通往的是这里。 她微微吃惊，靠着每一朵绚丽的烟花短暂的光亮，努力地辨别着花园里的路。 她小心地在园中的高大的花树丛中行走着，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身影，吓得她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多做动作。 第32章 深夜惊险 那个黑影站在石桌前一动不动，让贝芙安都怀疑那是不是尊雕像。 过了一会儿，“雕像”微微移动，贝芙安瞪大双眼，看那身形，好像是名女子！ 会是谁呢？深夜独自出现在这僻静的花园中？ 她默默站在那里，背影有些落寞。 贝芙安看着她，忽然，黑夜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她哭了？ 贝芙安愣住了，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还是离开吧。 她刚要转身，忽然那哭泣的女子喃喃说道：“你……你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了你，我狠心退了婚，可是连你的一面也见不到……” 她……她是那位罗莎贝尔公主？ 贝芙安硬生生地停止了脚步，她继续看着她，忽然觉得公主退婚另有隐情。 听她刚才的语气，难道……公主心有所属？所以才强行和伯特莱姆退婚？ 且不说伯特莱姆为人仪表堂堂，光是他的出身，以及他的优秀程度，几乎可以和查尔斯王子相媲美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罗莎贝尔公主不顾王室的面子，硬要和卡文迪许家退婚？ 贝芙安想到今夜，伯特莱姆并没有出现在宫宴中。 或许是因为不想面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吧。 巧的是，今夜她也没有出现在大厅里。 真的是…… 贝芙安为自己不小心撞破这王室的“秘辛”而感到不安，她不愿再多听，转身就想走。 “谁在那里！”忽然，美丽的公主猛地转头，一声怒喝，语气无比冰冷。 不好！ 看罗莎贝尔这样激烈的反应，要是被她被发现自己偷听了她的话，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以贝芙安现在的地位，公主或许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贝芙安看着手里的匕首，知道它今晚是派不上用场了。 也就拿出来防身而已，她确实不敢伤人，更何况还是她名义上的表亲。 跑！ 她转身就跑，没想到白天的看似柔弱的公主，居然脚步如此之快。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隐约之间，贝芙安甚至听到了刀器出鞘的声音！ 好家伙！这公主出来花园还带武器！ 看来这个女子并不是真的柔弱。 贝芙安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而身后的人并不打算让她朝大厅的方向跑去。 罗莎贝尔手一甩，一把利剑直直刺入贝芙安前方的大树的树干上，硬生生地阻了她的路！ 好身手！ 贝芙安不知道自己的关注点怎么就转移到利剑上了。 有点可笑。 “不管你听到了多少，今晚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天啊！好凶残的家伙！ 贝芙安深呼吸，自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敌不过她这个“表妹”，她正要回头亮明自己的身份，忽然，远处的石子路传来一阵脚步声。 “都做的不错啊！过了今晚你们就去领赏钱吧。” “谢女官大人。” 安琪拉？ 贝芙安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虽然平时自己不受安琪拉待见，但是此刻只有她能救自己了！ 她正要做出动静吸引那行人过来，然而罗莎贝尔比她更快的——直袭她身后，上前反手捏住了她的喉咙。 “别喊。不然……”耳边传来罗莎贝尔近乎冷酷的声音。 她微微加重了力道，威胁贝芙安让她明白反抗的下场。 贝芙安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 完了。 只怪自己平时没有更认真地学习防身术。 贝芙安不敢动作，而安琪拉他们也渐渐走远。 她开始变得恐惧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和那一次差点死在山妖爪下一样。 这个女人！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谁？谁在那啊？” 贝芙安脖子一松，再回神，那个仿佛修罗般的少女早已没有了踪影。 贝芙安惊愕地望着身后的茫茫夜色，她……离开了？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之间有人提着一盏灯走了过来。 天啊！居然是艾伦！ 贝芙安瞬间眼眶泛泪。 “艾伦！”她跑过去。 “啊？贝……贝芙安小姐？你怎么在这啊？我以为你在那边看烟花呢。” 艾伦有些惊喜。 贝芙安心里的不适褪去了大半，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我多喝了点酒，就出来走走，没想到迷路了。” “……” “幸好遇见你了。” 艾伦似乎听信了她的话，后又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呢？怎么会在这里？”贝芙安疑惑了。 艾伦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你忘了？我母亲是裁缝啊！几天前就奉命进宫为王后赶制礼服，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哦，难怪刚才安琪拉说领赏的事情。 “……” “我好像听到这里有什么动静，半路的时候就偷偷从队伍里溜出来了。” “……” “没想到这么巧看到了你。” 艾伦，谢谢你。 贝芙安在心里默默说道。 “正好。”艾伦又说。 “嗯？”贝芙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艾伦示意了一下，透过柔和的灯光，贝芙安这才发现他左手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 “这是刚才安琪拉女官分给我们的，我母亲不喜欢甜食，那贝芙安小姐和我一起吃吧。” “嘭——” 一朵烟花忽然在天空盛开，映红了他精致的脸庞。 美丽而又精致。 这是她当时对他的面容的评价。 她却不知，在今后的岁月中，这一刻，会是她对艾伦最美好的回忆。 仅此一刻。 “……好。” 她微笑接受。 两个人坐在一处台阶上，艾伦开心地打开食盒，但很快闪过一丝失望：“啊呀，这么快就凉了。” “没事没事。”贝芙安安慰道，“凉了也好吃。” 她捻起一块粉红的方块糕，吃了一口后，忽然吃惊地说道：“这是……蔷薇糕？” 艾伦不知道为什么贝芙安突然这副反应，老实答道：“是啊。” 往事如流水一般回荡于她的脑海，她看着手里被咬了半角的糕点，忽然泪流满面。 “贝芙安小姐！”看见了她的泪水，艾伦的眼中满是惊慌，“我，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它！那我扔掉……” “不要！”她阻止了，“很好吃。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艾伦仍旧不安，他迟疑地看着食盒里的东西，不知道这蔷薇糕究竟让面前的这个少女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 第33章 藏书阁夜谈 二人在台阶上待了很久，直至夜空中的烟花逐渐稀少，贝芙安才提出要离开。 在回去的时候，贝芙安选择和艾伦从花园里的大道上走，那条深深的廊道通往的花园，曾给了她如此深刻的恐惧。 二人聊了很多，相谈甚欢。 走到半路时，前方有匆忙的卫兵走近——显然是雅莉和妮娜寻她无果，不得不向国王请示派人出来。 贝芙安不免有些尴尬，正要回头和艾伦说一同回去，转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艾伦……”她愣住了。 难道是去找他母亲了？ “贝芙安小姐！”领头的卫兵走近，“谢天谢地！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 “国王陛下正让我们到处找你呢，你请你快和我们回去吧。” “哦……好的。” 贝芙安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们离开了，还不忘回头看看，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奇怪，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回到大厅的门口，这时宾客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而国王仍立在门口，看着天空稀零的烟花出神。 “国王陛下。”贝芙安过去行礼。 国王眼角微动，随后淡淡地问道：“去哪里了？” 贝芙安心底漏了一拍，但是很快便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酒喝的有点多，出去走走了。” 国王转头看着她，贝芙安冷不丁一颤。 直到现在，她面对国王时仍旧心存逃避之心。 有些人就是这样，与生俱来对人有着压迫感。 一旁的安琪拉女官道：“难道进宫前，公爵大人没有告诉过您不要到处乱跑么？” 每个人好像都在说不要到处乱跑。 这很像小时候丽兹姑姑为哄她睡觉而说的恐怖故事：天黑了不要乱跑，山里有怪物哦。 “我很抱歉。”贝芙安深深鞠躬，表达了歉意。 安琪拉有些惊住了。 她的身份如此尊贵，本可以不行如此大的礼，即使是面对国王，她完全可以行其他的礼来致歉。 国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晦涩的感情。 贝芙安深呼吸，抬头看着国王，却听见他说道：“跟我来吧。” 嗯？ 贝芙安惊了，想到那一夜，她不禁踌躇起来。 国王走在前面，淡淡说道：“怎么？不敢来吗？卡文迪许家的小姐。” 贝芙安踏步，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几人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中，此刻万籁俱寂，热闹了一天的库尔曼苏城早已沉沉睡去，只有冷风呼呼地在天地之间作响…… 当走到一处僻静的宫殿前，国王示意随从们包括安琪拉不必跟着。 贝芙安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大门被缓缓打开，国王让贝芙安跟着他进去。 “啪嚓——” 脚下传来鞋底与积雪相触的声音。 走进去时，一股冷风“哗”地刮过，贝芙安有些散乱的发型此刻更加凌乱。 她慌忙抚平额间的碎发，小跑着跟上了国王的脚步。 二人进到了一处楼梯，国王看着上面：“来吧，我们上去。” 他们踏上了较窄的楼梯，一声又一声有节奏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楼梯间。 贝芙安安安静静地，也不讲话，更不知道国王想要做什么。 他带自己来这里，肯定有他的道理。 终于，随着视野逐渐开阔，贝芙安发现他们原来是上到了一个阁楼！ 但是，这显然不是普通的阁楼。 确切地说，更像是个巨大的藏书阁！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的藏书的数量令她难以想象，更重要的是，她此刻注意到了藏书阁的中央居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像！ 国王并未做声，只是默默地走近它，贝芙安也跟着过去，待走近时，眼前的一切让她差点吓飞了魂。 这个雕像，由精美的琥珀与玉石打造而成，可是这么价值不菲的东西，雕刻出来的却是一尊丑陋的怪物。 正是她之前遇到的山妖无疑！ 为什么这里会有山妖的雕像？难道是山妖和王室有什么关联？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库尔曼苏的国王。 国王好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很奇怪，不是么？藏书阁里居然有那东西的踪迹——虽然只是雕像。” 贝芙安说：“为什么？我不明白！那些怪物明明把库尔曼苏威胁的如此严重！可是这里居然……” 国王不语，他忽然抬头看着藏书阁的顶部。 贝芙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高的几乎看不见顶部的上方，只见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悬挂着，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而在夜明珠的旁边，一个由不明材质雕刻而成的一个巨人像，正右手托着夜明珠，而左手掌向上，从他们这个方向看，似乎上边没什么东西。 为什么贝芙安最先注意到了夜明珠呢？因为那个巨人像实在太不起眼了，且大部分身躯都隐在黑暗中，并不引人注目。 国王忽然张开双臂，嘴里念了一句不知名的咒语，顷刻间，藏书阁周围莫名隐着的夜明珠全部大发异彩，在一刹那，阁楼亮如白昼。 贝芙安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国王究竟有着什么不知名的力量，能做出如此奇异的景象。 她再抬头，发现那个巨人像，居然是一个服饰奇特的——女人！ 她眼眸微阖，神情自然，嘴唇甚至微扬。 贝芙安瞪大双眼，看着她，冷不丁地，她忽然想到了……露辛达夫人。 可是她确实不是露辛达夫人。 “陛下，她是谁？”贝芙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国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山妖的雕像前：“其实在很久之前，山妖就出现在库尔曼苏过了。只不过那时候……你们都没出生。” 什么？ 贝芙安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道：“那也就是说……” 国王答道：“没错，那时候我也才二十岁出头而已。” 那时候他还没继承王位呢！ 他看着雕像上耀眼的宝石：“那时候这些怪物出现的时候，国内竟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带兵抵御它们。” “……” “其实也不怪他们，因为这些家伙毕竟是野兽，人那么弱小，又有谁真正能与它们抗衡？” 贝芙安觉得他话里有话，说：“我确实看到奥荻斯他们用武器杀死了它们。” 国王目光渐渐冷了下去：“不错。” “……” “那时候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能力杀死它们。或者说，那时候的它们很强大。” 强大？贝芙安更加困惑，难道这些怪物还不够凶残吗？ 国王说：“那时候的山妖，一只的个头抵得上现在的两个。”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第34章 国王的赠物 贝芙安看着眼前这个宝石怪物：“它们现在的个头却……” “这正是我要说的。”他说，“山妖出现后不久，库尔曼苏就发起了保卫国土的战争。” “……” “但是它们过于凶残，刚开始人类只有挨打的份。” “……” “后来……出现了一伙奇怪的人，不，或者说是某个未知种族，他们忽然出现帮助我们打败了山妖。” 贝芙安感到惊奇，她来到库尔曼苏不过几个月，对于这个国家的了解少之又少，更没有听米娜她们提起过——甚至连米娜她们也不知道。 她忽然觉得，其实蔷薇谷外的世界，并不平静。 一切她以为的祥和，只不过是蔷薇谷的与世隔绝——或者说，是丽兹姑姑在努力在为她打造出世外桃源。 不管丽兹姑姑的为人是好是坏，这些年来，丽兹姑姑确实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他们……等等，您刚才称他们为人，又说是未知种族？”贝芙安抓住了重点。 国王点点头：“不错。” “……” “他们是人。” “……” “他们却有着和普通人类不同的特异能力。” 贝芙安走到那颗夜明珠的底下，惶惑地盯着它：“特异能力？” “他们能发出奇异的能量，比如光束。还有很神奇的弓箭，他们的箭头一旦刺入怪物身上，怪物就化为灰烬。” “……” “我们称他们为——灵族。” 灵族？ “灵族很神秘，在打败山妖后他们就消失了，这些年我一直派人在暗中寻找他们，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那现在山妖出现了，灵族会不会……”贝芙安猜测道。 国王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山妖又出现了，灵族很有可能会出现。” 贝芙安暗暗吃惊，国王这时走到其中的一个藏书架前，贝芙安跟了过去，她看到国王拿出一本陈旧的书籍翻越了起来。 她凑过去一看，尽是些晦涩难懂的词汇，国王似乎也明白，之后把书递给她，示意她翻到最后一页。 她一翻，之间末尾的那夜赫然就是一名女子的画像。 只是书本的年代已久，画像上的人脸已有些模糊，国王提醒道：“你看看上面。” 贝芙安顺着他的手看了上去，她发现上面的那个巨人像的服饰以及手势，都像极了画像上的女人！ “天啊，这到底是谁？”她说。 国王拿过书，轻轻摩挲着画像上的脸部：“灵族圣女。” “圣女？”贝芙安说，“灵族圣女的雕像为什么会和那山妖一起被放在这里？” 国王放回了书籍，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是我让人这么做的。” “……” “那时候灵族圣女出面和我的父亲谈判了一天一夜，后来我们达成了协议。” “……” “后来打败山妖后，老国王为了纪念他们，叮嘱我一定要做个雕像出来让国民铭记于心。” “可是……”贝芙安发现了不对劲，“我在城里并没有看到任何有关于纪念灵族或者是圣女的痕迹，甚至没有人提起过。” 国王看着她：“灵族过于神秘，虽然他们帮助了我们库尔曼苏，但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啊。” 这又是为什么？灵族打败了山妖，难道不是正义的一方吗？ “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天灵族圣女和老国王谈了什么，但是我的父亲……他一定是答应了她什么，所以灵族才会拼尽全力帮助我们。” “……” “但是我不知道灵族究竟想要什么。宫里的任何古玩珍奇，金银珠宝，甚至是我们国家的领土，这些年来丝毫未差。” 贝芙安心中全是疑惑，国王继续说道：“我的父亲临终前，告诉我说，无论如何，将来有一天灵族肯定还会再出现的，到时候就是我们库尔曼苏兑现诺言的时候。” “难道老国王没有说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吗？”“没有说。我也问过了，可是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 “一切皆有可能。” 啊？这又是什么？ 贝芙安觉得这句话有些不着边际，而国王同样疑惑：“这些年我一直在猜测这句话的意思，任何的可能暗含的意思我都想了个遍，却始终不明白到底指什么。” 贝芙安觉得一切变得扑朔迷离，她忽然问道：“那么，陛下，您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他们说我是卡文迪许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而露辛达夫人却……” “露辛达还没接受你么？”国王有些讶异，很快又了然，“那也难怪，这些年她一直都觉得你死了。” 贝芙安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国王又说：“那也没关系。她是我的亲妹妹，我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你，是我的外甥女啊。” 听到国王的称呼，她有些不可置信。 国王和蔼地笑了，不再是最初的冰冷。 他走到宝石怪物面前，伸手一摸，再一摁，忽然地面一阵颤抖，贝芙安一下子惊慌起来。 “不用慌！”国王冷静说道。 很快，地面停止了颤动，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光束射了下来。 国王伸出双手，这时，一把黑色的类似于短手杖的东西缓缓地从巨人的手掌心中飘了下来。 国王把它握在手里，贝芙安一看，发现它很像是一把制作精良的剑柄，有一端呈锥形——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 国王后退几步，忽然一甩，剑柄的另一端竟然弹出了一大截锋利的剑齿！ 在夜明珠的柔光下，它正散发着阴冷而又摄人的寒光。 “这把剑，叫作明御。” “明御？”贝芙安看着它，只觉得它瘆人的很，“光明？防御？” 国王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它是我偶然的一次机会得到的，放在这藏书阁楼里已经几十年了，我想，是时候送给更合适它的人了。”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陛下……您……您是说……”她结巴起来。 “不错，从此以后你会是它的主人。” 天啊！怎么会！ “可是……我连最基本的击剑都学了几个月，怎么可能……” 国王递了过去：“现在只是学的不精而已。但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它了。” 贝芙安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明御。 第35章 家宴 贝芙安看到上面锋利的剑齿，清晰地映出了她稍显苍白的面容。 她忽然想起了素未谋面的姐姐。 “陛下，论实力，不应该是伊曼姐姐更合适它么？您为什么……”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伊曼在国民们的心目中俨然是保护神的存在，一个能带领军队深入密林对山妖围追堵截的女子，怎能不是明御的主人最合适的人选！ 国王似乎惋惜了一下，黯然道：“你的姐姐确实足够优秀。她是库尔曼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是……” “……” “她的戾气太重了。” 戾气？ 贝芙安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伊曼，不由得怔住了。 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她的美丽，她的智慧，她的勇敢……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戾气重。 国王解释倒：“伊曼很出色，也过于锋芒毕露。” “……” “过于自傲的女人，很危险，不是么？” 贝芙安心底一惊，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那一晚冷漠无比的男子。 国王忽然看着她手里的剑：“曾经有很多人争抢明御，它的主人换了无数个。它曾经被用来斩杀山妖的首领，甚至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杀气很重。” “……” “伊曼如此自大，身上戾气过重，而且曾经为了保卫王城，她的手里沾满鲜血。明御本身就有很大的杀气，二者一旦相遇，你说，会发生什么呢？” 贝芙安看着手里的明御，忽然觉得它是个烫手山芋：“相克么？” 国王赞许：“不错。” “……” “你自小生活在蔷薇谷，手是干净的。而且，你有一颗纯净的心，你和伊曼不一样。” “……” “你的柔性，终究会和明御相融，终有一天，它是你得力的助手，而你，也终会和伊曼一样，是卡文迪许家，我们库尔曼苏的骄傲。” 贝芙安听到过很多次这样的话。 她看着国王，有些失神地说：“陛下，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怎么会和我的姐姐一样？我确实想过血刃山妖，可是你们都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期待，我怕……” “不！贝芙安。”他反驳，“你要相信你自己。倘若别人说你不行，你就不行么？你只不过是从小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觉得陌生。但是我们，那些豪门贵族，又有谁是天生就什么都会？你经过后天学习，甚至做的比他们更好。” 这是贝芙安多月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恳切地认可她。 虽然以前奥荻斯他们也会给予她鼓励，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其中一丝微妙的变化，唯有今夜国王对她说的话，给了她如此大的动力！ 她仿佛在一瞬间，又看到了以前生活在蔷薇谷的自己，无比自信而又无所畏惧的艾薇！ 她眼底似有泪光，很快又扬起了笑容：“谢谢您，我的舅舅。” 听到她的称呼，国王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是，您说的这些事，应该是很机密的事情吧？为什么会告诉我呢？” 她还是不断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国王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在奥荻斯找到你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命运…… “所以，贝芙安，”他说，“你也要向我保证，今晚我和你说的这些事，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还有明御，也不要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你现在尚未驾驭得了它，如果使用不当，只会伤了身边的人。” “包括我的父亲，母亲？” “当然。” “好，我答应你。”她坚定地答道。 回到公爵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早已困得头都抬不起来的米娜等人看到贝芙安回来后，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把她迎回了房间。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雅莉和妮娜小姐都过来看好几次了，知道你没回来，急的团团转。” “……” “我们又想向公爵禀报此事，可是根本找不到他，唉！” 找不到？卡文迪许公爵提前离席，不是说家中有事么？怎么，不在府里？ “我们去找夫人，夫人却不见我们。” 当然，露辛达夫人对她没什么感情，更别提她会担心了。 贝芙安不语，想到雅莉两姐妹，明白了国王让她们先回来，自然是不想有人窥探藏书阁的事情。 “你去和雅莉她们说，我回来了，不用再过来看了。让她们休息吧。” “是。”米娜匆匆离去。 贝芙安梳洗完毕，待侍女退下关上门后，她躺在床上，默默掏出了那把早已缩回剑齿的明御。 手触及之处，尽是冰冷。 这可怕的凶器。 她将它紧紧拥在怀里，沉沉睡去。 夜，仍旧继续。 十天后 “啊，雪停了！”正端着果盘经过廊下的阿吉嚷道。 走在前头的侍女催促道：“快点走吧，主人们还等着呢。” 一行人端着各式食物鱼贯而入，卡文迪许公爵坐在主位，说道：“贝芙安回来时一直没有适应这里的生活，今天是她在场时开的第一次家宴，各位不要拘束。” 早已到场的贝芙安微微颔首，接受着在场每一个人的注目礼。 “夫人呢？”卡文迪许公爵看着身边的空着的座位，眉头微皱。 “大人，我们去请过了，夫人她……”一旁的侍女隐隐发颤。 卡文迪许公爵了然，话锋一转：“既然来不了就不勉强了。” “……” “我们开席吧。” 露辛达一如既往地不喜欢热闹的场所，也一如既往地对贝芙安并不亲近。 习惯就好了。 贝芙安心里想。 几乎全部卡文迪许家族的本家的有头有脸的人都到场了，贝芙安粗略一算，少说也有几十个人。 贝芙安不常出来走动，在场的人她并不认得多少个，只大概认得伯特莱姆一家。 贝芙安作为卡文迪许公爵的女儿，是坐在他的左手边的，而对面的位子却空着。 是谁还没来？ 这时，席间坐着的一名打扮得甚是出挑的女人看了贝芙安一眼，笑道：“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看着贝芙安小姐坐在那里，我仿佛看见了伊曼曾经也是坐在那里呢。只是没想到……” 第36章 石阴花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安德鲁看着自己的妻子，提提亚夫人见状，正要劝阻几句，没想到奶生奶气的亚历克斯忽然说道：“姨娘那么想念伊曼姐姐，伊曼姐姐一定很开心呢，说不定今晚会托梦过来喔。” 果然，被亚历克斯称为“姨娘”的女子脸色明显一白，她不经意地看了亚历克斯身边的妮娜一眼，知道是她搞的鬼，瞬间心里一阵不爽。 这是提提亚夫人的远房表妹，叫维里可。 因为家中突遭变故，所以来投奔提提亚夫人，提提亚夫人也欣然接受了她，让她住在卡文迪许家。 平时她和雅莉她们有些不和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还拿贝芙安说事！ 想到刚才卡文迪许公爵的脸色，提提亚夫人心里瞬间就不舒服了。 幸好妮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贝芙安从始至终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目睹这一切，她并不想掺和到她们的“纷争”当中。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座位，卡文迪许公爵道：“你看什么呢？” 贝芙安回神：“没什么。” 侍女们将菜品一一摆好，卡文迪许公爵端起酒：“开始吧。” 在场的人们由身边的侍女们服侍着用餐，贝芙安想着安琪拉教她的种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贝芙安不只是卡文迪许公爵的女儿，更是卡文迪许家唯一的嫡系后代，看卡文迪许公爵如此重视她，看来他是有意把她培养成和伊曼一样出色的人了。 只是…… 想到伊曼的惨死，众人心里皆是一颤。 卡文迪许公爵为这库尔曼苏的荣耀与安宁，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如果他有意让贝芙安为库尔曼苏效力，那……岂不是步伊曼的后尘？ 大部分养尊处优的贵族们缺乏伊曼的毅力与强烈的爱国之心，他们只关心着自己的所得利益。 而拿起武器和山妖对抗，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贝芙安真的是下一个伊曼，这卡文迪许公爵心里也真是舍得啊。 又一个女儿的离去…… 贝芙安还好好坐在这里，他们却早已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静静坐着的贝芙安完全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这平静的家宴背后的暗潮涌动。 她更不知道，未来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风波…… “这几天的石阴花的采购怎么样？”卡文迪许公爵忽然问道。 伯特莱姆边放下手里的红酒杯边说道：“上个月，货源挺多的。到了这个月就渐渐少了。” 卡文迪许公爵的面色有些凝重。 贝芙安觉得奇怪，不懂他们口中的石阴花是什么东西。 倒是安德鲁说道：“那东西只长长在深山沟涧里，以前倒是挺多的，采多了就少了。” “……” “再说现在城外也不安全，没多少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出去采它。前段时间王城附近还安全，现在连城门都禁闭了。” 山妖已经威胁到王城了么？ “你们采它干什么？”提提亚好奇地问道。 伯特莱姆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淡淡道：“城外附近的村庄莫名其妙染了瘟疫。” “瘟疫？”维里可叫道，“怎么会？” “姨娘不用害怕，您好好待在公爵府，能有什么危险呢？”雅莉阴阳怪气地说道。 维里可瞪了她一眼。 卡文迪许公爵无心理会她们的“内斗”，说道：“在山妖袭击那些村庄的时候，国王陛下就想把那些零星的村民移回城里，后来因为伊曼出手整治了它们，以为那些家伙老实了，就没有再办移民的事。” “……” “没想到……” 他的脸上浮起哀伤。 他们以为那会是伊曼诛杀的最后一只山妖，没想到其实他们是掉了山妖的陷阱里。 再后来……就是伊曼的葬礼了。 葬礼如此隆重，举国哀悼，以至于耽误了转移城外村民的事。 “后面再办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发现村民们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 “……” “因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暂时将其定为瘟疫。” 坐在贝芙安旁边的一名稍年长的男子道。 她听米娜说过，卡文迪许公爵有一个表弟，其中一个叫加利尔敦，只是体弱多病。 莫非…… 她不经意侧头，此时他正好看着左边，她清楚地看见了耳后的一颗红痣。 是他没错了。 “贝芙安？贝芙安。”忽然右侧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啊……是。”她立马应道。 卡文迪许公爵说道：“对于城外那些瘟疫，你有什么看法？” 啊？ 贝芙安明显愣了一下，卡文迪许公爵也不恼，只是平和地又问了一遍：“山妖才出现了几个月，就发生了瘟疫，你觉得二者有联系吗？” 贝芙安发觉一整桌的人都在看着她，即使她再反应迟钝，也不得不羞红了脸。 她不经意间看见伯特莱姆正轻摇着酒杯，笑着看着她。 就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父亲，我之前遇见过山妖。” “……” “它们似乎可以分泌毒液……” “……” “我想，会不会是那些毒液？它们攻击人类，那些毒液就……” “这么说，您觉得这不是瘟疫？”加利尔敦道。 贝芙安看向他，“你们刚才也说了，暂时认为它们是瘟疫，不是吗？到底是什么，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加利尔敦勾唇一笑：“的确如此。” 贝芙安看着亚历克斯自顾自地切了一块小小的糕点送进嘴里，妮娜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 “所以，石阴花的作用是什么呢？”贝芙安继续问道。 提提亚夫人接过话：“噢，贝芙安刚回来，你不知道那东西。” “……” “石阴花是比较稀有的植物。其实也不算稀有，以前在那些深山里长了很多，后来有医士发现它们能缓解中毒症状，就很多人去采，没过多少年，就不剩多少了呢。” 缓解中毒症状？ 贝芙安心一动，问：“是各种毒都能缓解么？” “目前来看，确实都能。”安德鲁说道。 第37章 拜访将军府 竟然这么神奇？ 她既赞叹又惊奇。 “那么，”伯特莱姆说道，“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更多的石阴花的货源么？” “没那么简单。城外不安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尽力找到可以代替石阴花的东西。”安德鲁说道。 雅莉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可是……现在瘟疫有严重的趋势了，再找代替品，岂不是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卡文迪许公爵挑眉：“哦？那雅莉觉得呢？” 雅莉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继续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派出精良的军队，专门前往深山里采挖石阴花。” “……” “当然，离库尔曼苏城近一些的地方，石阴花数量不多，我们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 “这样太冒险！”维里可嚷道，“谁也不懂那些山妖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到时候军队一进到深山里，岂不是任它们摆布么？” 卡文迪许公爵听了她的话，少有的，他没有皱眉，他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卡文迪许公爵对伯特莱姆说道：“奥迪斯将军的儿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好了不少了，只是现在还一瘸一拐的，没好全，当然，人肯定是清醒的。” 卡文迪许公爵点点头，“那就行。过两天你去奥迪斯将军的府上看望一下洛克吧。他……总归让我见到了伊曼最后一面……” “是。” 贝芙安分明看到他的眼底泛尽无限哀伤。 伊曼真是他心里无比在乎的人。 贝芙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忌妒？ 她吓了一跳。 那是你的姐姐！亲姐姐！ 贝芙安一遍遍在心里和自己抗议道。 突然，贝芙安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伊曼不是露辛达夫人的亲生女儿！ 她愣住了，又细想了一下这件事，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那么，伊曼的亲生母亲又是谁呢？” 如果说优秀可以经过后天培养，那么，容貌呢？ 那么美丽的少女，她的母亲肯定也不俗吧？ 贝芙安对伊曼的身世更加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是这位库尔曼苏的“守护神”的母亲？ 然而奇怪的是，至今无人和她说起伊曼的母亲是谁，阿吉她们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看他们的反应，伊曼是卡文迪许公爵的亲生女儿无疑了。 可她的母亲…… 贝芙安看向卡文迪许公爵，公爵正好也看过来：“贝芙安，最近的剑术练的怎么样？” 她抛开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答道：“将军说有很大进步。” 安德鲁的脸色明显有些怪异。 卡文迪许公爵似乎注意到了弟弟的变化，只是微笑道：“有进步就好，你好好练。将来一定是个出色得人。” 贝芙安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 安德鲁同样报以微笑，仿佛刚才那个神色怪异的自己只是错觉。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 家宴散后，贝芙安看见外面的雪景正好，就要拉着亚历克斯去花园里堆雪人。 “姐姐！你快点！”路上，亚历克斯不顾身后的仆人们的惊慌的叫喊声，兴奋地在前面蹦蹦跳跳。 贝芙安在后面道：“慢点，你慢点。” 她追上亚历克斯的脚步，没想到他不小心一滑，她慌忙揽臂拥他入怀，二人将要齐齐摔倒。 “啊！” “啊！” 随着两声惊叫声，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上前，稳稳地抱住了他们。 “克里斯哥哥！”亚历克斯笑了。 是他！ 贝芙安愣住了，心里闪过一丝安心，甚至……还有莫名的情愫。 她微红着脸，拉着亚历克斯离开了他的怀抱，后退了两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哈哈……贝芙安小姐，瞧，我又救了你一次！”年轻俊秀的克里斯有些半开玩笑。 贝芙安笑了，她低头看着亚历克斯，又看着克里斯：“今天阁下怎么有空来我们府上呢？” 克里斯笑得如沐春风：“噢，将军今天有事和公爵大人商议。我也跟着来了，听说你们花园的雪景不错，就来看看。” 真的么？ 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巧合呢。 贝芙安并不打算深究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能见到他，她已经很高兴了。 她话锋一转：“既然如此，克里斯要来和我们一起堆雪人么？” “荣幸至极。” 几人在花园的一角开心地堆着雪人，直到伯特莱姆过来，他们才知道已经是中午了。 “好小子，好久没见到你了。” 克里斯上前和他搭肩。 伯特莱姆一笑：“听将军说你往这里来了，我就猜到你们你们三个肯定在一起。” 贝芙安笑道：“那么，堂哥要和我们一起玩么？” 这是贝芙安第一次叫伯特莱姆“堂哥”。 伯特莱姆微微吃惊，很快笑道：“不了。现在中午了，公爵大人让我们回去呢。” “好。” 一行人离开了花园，不久与刚好从议事厅走出来的奥迪斯打了个照面。 “将军。”几人行李。 奥迪斯回以一礼，说道：“贝芙安小姐，之前由于踏雪节的事情耽搁了剑术的进行，三天后我们照常训练。” “好的。”贝芙安答应。 奥荻斯带着克里斯离开，这么伯特莱姆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妹：“贝芙安，两天后你跟着我去奥荻斯将军府上。” “啊？去干什么？”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刚才在大厅卡文迪许公爵说的清清楚楚：让伯特莱姆去看望奥荻斯的儿子！ 伯特莱姆也不恼，只是笑道：“洛克曾经是伊曼小姐的得力助手，他们之前深入森林里诛杀山妖，几乎全军覆没，是洛克拼死把伊曼救了出来。” “……” “按理说，我们卡文迪许家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他的。” 我们卡文迪许家的人。 这让贝芙安无法拒绝。 她确实也想出去看看，整天闷在房里，无聊得很。 “好。”贝芙安点头。 看来，卡文迪许公爵有意让她出去了。 两天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伯特莱姆带着贝芙安和几个随从出发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贝芙安时不时地望着马车窗外的人流，外面骑马的伯特莱姆笑道：“等到开春的时候这里更热闹，到时候我让雅莉她们陪你出来。” 她笑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今天出来，带的人并不多，然而伯特莱姆纵使再低调行事，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好多年轻少女们纷纷驻足，眼睛放光。 第38章 与洛克的会面 贝芙安偷笑几声，道：“伯特莱姆阁下，您很受欢迎呢。” 伯特莱姆爽朗笑道：“那真是我的荣幸！” 少女们频频挥手。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今天行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当他们来到将军府的大门前，已经有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在等候了。 “伯特莱姆少爷，贝芙安小姐。”中年男子上前几步，伯特莱姆颔首：“塞纳管家。” 塞纳很是恭敬：“早就听说二位要来，将军特命我在此等候。” “麻烦您了。”塞纳一边派人把他们的随从带来的东西接过，一边领着他们进去府里。 和卡文迪许家不同，这里安静得过分，除了守卫，偶尔来往的仆人们都是默默低头走过，一点说话声也没有。 看来这里的规矩也是很严的。 将军府内宽大的廊道上，两侧都摆放着形态各异的军士雕像，贝芙安知道这是为保卫库尔曼苏而做出巨大牺牲的先辈们。 这里房屋的构造和公爵府差不多，只是那拐角处摆放的兵器，还有旁边矗立着的一尊面色严肃的女神雕像，她手里正捧着一把匕首。 这一切让府中的气氛变得压抑。 路上，塞纳道：“将军大人军营里有事，不在府中。他让我带你们去见我们洛克少爷。” 穿过几道回廊，塞纳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小的园子里。 “少爷每天下午都会在这里活动活动腿脚。”塞纳解释道。 贝芙安点头，他们很快进入到了静谧的园子。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撒在白雪上，让人升出一阵温暖之感。 几人继续行走，就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他站在石桌旁，正轻轻捻起一节枯草高高地举起，放在阳光下。 “少爷？”塞纳轻轻呼唤了一下，那个身影微微一颤，然后慢慢转了过来。 原本古铜色的皮肤，由于多月的休养，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而他的灰蓝色眼睛此刻有些呆愣——显然刚才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管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少爷，伯特莱姆少爷和贝芙安小姐来看您了。”管家有些不忍。 “噢……”他似乎刚刚回神，然后扬起一抹无力的笑意：“过来坐。” 二人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伯特莱姆没想到曾经那个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此时已经憔悴成这样，虽然身体好了不少，可是看他刚才的样子——显然是心病。 至于是为什么，伯特莱姆心里已然猜中了几分。 “这位？”洛克看着对面的华服少女，有些疑惑，然而想到刚才管家说的话，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柏特莱姆伸手示意，说道：“这是卡文迪许公爵的二女儿，我的妹妹，贝芙安小姐。” 贝芙安对洛克微微一笑。 洛克若有所思。 显然伯特莱姆的话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想。 看着贝芙安，洛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喃喃说道：“如果她还在，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一定很开心吧？” 贝芙安一愣，根据这些月来别人对伊曼的描述，她知道自己的姐姐脾气并不好。 她脑海里想象出伊曼怒气冲冲的样子，又转念一想：伊曼并非露辛达夫人亲生，两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交流，要是自己以前出现在她面前，恐怕也不见得伊曼会多喜欢自己吧？ 话又说回来，伊曼是个护短的人，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况，也许她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 洛克回神，说：“之前早就听说卡文迪许公爵的二女儿尚在人世，现在也回归了，相信卡文迪许公爵一定会很开心。” 贝芙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到伊曼早已长眠于冰冷的底下，心中有些酸涩。 伯特莱姆转移了话题：“你好点了没有？” 洛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说：“现在能走路了，只是行动不便。” 伯特莱姆点点头，“那你好好养着。” “……” “等身体好了，才能报仇。” “报仇”二字仿佛是一点火星一样，一下子点燃了洛克。 他迷惘的眼中忽然散发出愤怒的情绪：“那些该死的山妖！就是它们害伊曼变成这样……” 贝芙安想到那天在蔷薇谷遇到的怪物，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她何其幸运，能在它们底下活命。 如果…… 她暗暗心慌，倘若不是奥荻斯他们恰好经过，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丽兹姑姑……贝芙安心痛于她的死亡，她无比想念她，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后天要继续训练剑术，她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伯特莱姆问道：“你们之前追赶山妖的时候，有找到它们的老巢吗？” 洛克微微沉思，答道：“并没有。那些畜牲太狡猾了，故意耗尽我们的体力，妄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好狡猾的东西！ 贝芙安暗暗吃惊，洛克继续说道：“而且它们还会幻化成人类。” “什么？”伯特莱姆大惊，“怎么会……” “我们也觉得奇怪，这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它们能变成人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贝芙安头皮发麻，她一想到今天家宴时他们说城外发生了瘟疫，这些怪物也许就是那些瘟疫的来源！ 毛骨悚然。 伯特莱姆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他来回踱步——洛克显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伯特莱姆是坐不住了，他道：“事情紧急，那我们先回去了。贝芙安。” “是。”她急忙站起来。 伯特莱姆和洛克道别，然后带着贝芙安离开了。 伯特莱姆催促着贝芙安上了马车，他骑上马，犹豫地看了一眼她，贝芙安说道：“现在你是先不回公爵府了对么？” 伯特莱姆勒紧缰绳，说：“是的。” 贝芙安猜测他肯定是去王宫面见国王。 她不由得抬手抚摸了一下颈部——她可不想看见罗莎贝尔公主！ “你去吧，我没事的。他们会把我安全地送回公爵府。” 伯特莱姆又仔细叮嘱了那几个随从，之后才策马离开，在他身后，洁白的雪花正在飞舞…… 第39掌:长街遇险 马车按原路返回，只是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贝芙安回想起刚才洛克的话，有些坐立不安。 这些该死的东西！不仅伤害人类，还给人类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当马车“吱呀呀”地驶过两侧摆满刚从花房里搬出来的鲜花的长街时，贝芙安忽然觉得马车底下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座下一摇晃，车内直直向右倾斜！ “啊！”她惊叫起来——马车的右轮脱离了！ “嘭”的一声，她被迫撞在车璧上，车内的零碎物件“哗啦啦”地在摔在她身上。 贝芙安眼冒金星，身上一阵疼痛，正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耳边却传来嘈杂惊慌的人声。 “啊！快跑！” “保护小姐！保护小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大街上传来那些居民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还有随从们慌乱的声音，伴随着锅碗瓢盆破碎的乒乓声，贝芙安知道大事不好。 她挣扎着钻出了马车，然而面前呈现的场景却令她大吃一惊。 大街上一片狼藉，受到惊吓的人们慌不择路，贝芙安听到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缓缓转身。 是山妖！ 老天爷！它怎么会在这里！ 那足有一人高的丑陋玩意儿就这样趴在一处低矮的草堆上，张开血盆大口，凶狠的眼睛里正发着幽幽绿光。 “保护小姐！保护小姐！”随从们迅速冲过来挡在她面前，“小姐快跑！” 贝芙安全身都在颤栗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傍晚，丽兹姑姑就是这样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快跑啊……”大街上的人仍在失声尖叫，贝芙安被一个随从拖拽着向前跑去，身后则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人们四处逃窜，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怪物会突然出现在库尔曼苏城中。 “小姐你快跑！”随从把她向前推开，然后紧握利剑往反方向冲去，贝芙安回头看他，只见追赶上来的怪物一挥掌就穿破他的胸膛…… 贝芙安疯了似的在大街上狂奔，山妖猛地一跃，迅速拦在她面前。 它的目标……是她？ 贝芙安惊恐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她一摸腰间，很快她犹如被一盆冷水直泼而下——她没带明御出来！ 她死命地瞪着这家伙——下一步迎接她的将会是死亡。 凶残的山妖步步紧逼，很快就将贝芙安顺地捡起的利剑一把拍飞！ 在少女惊恐的眼神中，山妖挥掌直直扇向她的左边的臂膀，天旋地转间，她已重重地摔在街边的花瓶旁边，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已然鲜血淋漓了。 麻木…… 她想动，可是动不了，她双眼迷糊，依稀看见它向她走来…… 要死了么…… 忽然，前方传来重物倒塌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熟悉而又惊慌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人向她赶来…… “姑姑，这是什么呀？”粉嫩的小女孩好奇地趴在桌边，看着盘子里的红白相间的糕点。 “艾薇乖，这是蔷薇花饼，一会放进蒸笼里，取出来就能吃啦。”桌边正在忙碌的一名女子笑吟吟道。 “喔！” 小艾薇抱着一只胖胖的橘猫，兜里放着姑姑给她包好的点心，开心地跑了出去。 “别跑太远，就在溪边玩就行了。”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好——” 画面再度偏转，猛地转头的她撞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她没看清他的脸，他默默蹲下来，冷冷地说了什么，贝芙安愣愣地将兜里的点心递给他，之后他轻轻伸手，艾薇就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贝芙安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她流泪了。 “姑姑……” 她喃喃道。 那只手微愣了一下，随后握紧，很快就离开了她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有光亮闪现，在一阵沉重的挣扎中，虚弱的贝芙安终于睁开了双眼。 “我的女儿，你总算醒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卡文迪许公爵焦急的面容。 “父亲……”她的声音细如蚊声。 “小姐终于醒了……”阿吉和其她几个侍女在一旁暗暗垂泪。 “姐姐！”床头站着的亚历克斯正一脸泪痕。 “我没事。”她扯起笑脸。 她微转了下眼珠，发现一屋子的人，安德鲁一家几乎都到齐了，她甚至还见到了安琪拉。 这是…… 平日冷冷的安琪拉此时也难得的和善：“贝芙安小姐总算醒了，我也好回去和国王陛下复命。” “我……躺了多久？”她迷糊道。 卡文迪许公爵轻抚她额上的碎发：“克里斯送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陷入了昏迷，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往上看，只见顶上的帷幔在窗外的黄昏的柔和光线的映衬下，仿佛处在云端一般。 她闭上眼睛，心里升起一阵涟漪。 又是你救了我。 卡文迪许公爵只当她是恐惧于那天的事情，安慰道：“你不用害怕，那山妖已经被克里斯和伯特莱姆杀死了，幸好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说到伯特莱姆…… 贝芙安睁开眼，发现伯特莱姆并不在这里。 安德鲁老爷带着几分怒意：“伯特莱姆平时一向稳妥，怎么这次就丢下贝芙安自己跑了呢？” 提提亚夫人一愣，她心里总归是偏向自己那优秀的儿子的，然而她看见卡文迪许公爵略微阴沉的面容，她也不好说什么。 贝芙安说：“不怪他，当时事发突然，哥哥急着去王宫向国王汇报，是我让他先离开的。” 听她这么说，提提亚夫人松了口气，她也明白了贝芙安并不像她的姐姐那样霸道冷酷。 她接过话：“是啊，当时伯特莱姆确实是急着有事，然后离开……” “你再多说，就和他一起关禁闭吧！”安德鲁呵斥道。 贝芙安愣住了：伯特莱姆被关禁闭了？ “他……你把他关禁闭了？” 她讶异道。 安德鲁继续说道：“是他保护贝芙安不够在先，我当然该如此做。” 卡文迪许公爵并没有多大表情——看来对于这件事他确实也生气了。 他的两个女儿都因为山妖而遇险，而贝芙安差点也和伊曼一样…… 众人深知卡文迪许公爵的脾性，倘若贝芙安……伯特莱姆再是优秀，即使是整个王室贵族的佼佼者，可一旦卡文迪许公爵又失去了一个女儿，谁又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第40章 伯特莱姆的心结 贝芙安对于伯特莱姆被关禁闭这件事情深感抱歉。 她转移了话题：“山妖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里？” 安琪拉说道：“听伯特莱姆少爷说，山妖会幻化成人？” 卡文迪许公爵点头：“是的。我们初步猜测，应该是那天踏雪节的时候，人流杂乱，那东西混水摸鱼溜了进来。” “天啊！”雅莉嚷道，“既然它们会变成人类，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我们根本分不清哪个人是山妖变的！万一城里还有……” 众人的面色并不好看。 的确如此。 如果山妖真的可以变成人类，那么谁能保证城里不会有更多的山妖呢？即使那天那只畜牲已被斩杀，万一哪天又有其他的山妖出来伤人怎么办？ 库尔曼苏城岂不是…… 卡文迪许公爵说道：“山妖可以变成人类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在场的诸位……”他扫了一眼，“为了避免恐慌，我们对外只是称山妖从城墙的某个漏洞钻了进来而已。” “……” “这几天国王陛下已经加派人手巡视了城里的每个角落，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和山妖的痕迹。” “可是，”提提亚夫人满脸忧郁，“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敌人在明我们在暗，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忽然站在雅莉身后的妮娜说道。 “怎么了？” 妮娜满脸疑惑，看着自己堂姐苍白的面容：“踏雪节离姐姐出事的那天隔了十几天呢！如果那家伙是在踏雪节城门打开的时候溜进去的时候，它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在姐姐出门的时候就……” 一旁的维里可满不在乎道：“也许是巧合呢？” “巧合？”妮娜反驳道，“哪有那么巧！偏偏是哥哥不在贝芙安姐姐身边的时候它就出现……” 妮娜的分析确实有很多不足之处，却为在场的人敲响了警钟！ 卡文迪许公爵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很快变得暴怒起来，直直起身：“该死的山妖！” 大家吓得不敢出声。 “果然！可恶！害死了伊曼还不够！居然还想再害我的贝芙安！好恶毒的东西！专挑时机下手！” 他们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大概猜出了答案。 贝芙安已经被山妖盯上了！ “这山妖能变成人，还能找准时机对贝芙安下手，可见它们并不是普通的怪物，或者说，它们有人的灵性？”安琪拉说。 “不管它们是什么东西，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的女儿，我一定要让它们付出代价！”卡文迪许公爵几乎咬牙切齿。 他们想起那天，当衣衫褴褛的洛克抱着浑身是血的伊曼回来的时候，卡文迪许公爵的眼神是如此的心痛与绝望！ 之后没过多久，就传出伊曼死亡的消息。 那时候卡文迪许家，乃至全国，都笼罩在无比肃穆而悲痛的气氛中。 而眼下，那些家伙居然得知了卡文迪许家的二女儿已经找回来的消息——它们肯定是不想让库尔曼苏再出现第二个伊曼的局面。 所以……先下手为强？ 看来库尔曼苏历经了几十年的平静后，又要开始重起波澜了…… 众人离去后，贝芙安挣扎着想起来，奈何肩膀一疼。 “小姐！不要乱动啊！”米娜慌张道，“你的肩膀还有后背被山妖伤到了，医士好不容易止了血，你乱动的话，伤口会裂开的……” 贝芙安听话的没有再乱动，她示意米娜给她倒杯温水过来，然后问道：“这几天克里斯下和奥荻斯将军在忙什么？” 她没有单独问克里斯，只是不想被人窥探心事。 米娜一边倒水一边答道：“那天克里斯把小姐您抱回来后，他见您安顿好后就离开了。” “……” “当时他可着急了！然后因为那山妖的事情，奥荻斯将军就让他跟着去办事了，期间他还派人来询问您的伤势。” 贝芙安眼底泛泪，但很快就忍住了。 “啊，”米娜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中午的时候露辛达夫人倒是来过一次，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当时房里就我和阿吉她们几个人。” 贝芙安不由得想起黑暗中那只温暖的手。 也许不是她吧。 她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 “只来过一次么？” “是。” 她默默垂下眼帘。 等到深夜，贝芙安看见守在床边的阿吉几个人已沉沉睡去后，她轻轻地扭开床头的暗格，只见明御在远处炉火的火光的反射下正散发着阴森冰冷的光芒。 究竟怎么样，才能让你为我所用。 过了半个月后，贝芙安身上的伤已经好转了不少，可以在屋子里自由活动了。 这天，阳光正好，天空犹如明镜般清澈无比。 贝芙安征得卡文迪许公爵的同意，就带着阿吉出了房门。 “小姐，我们去哪里啊？”路上，阿吉好奇问道。 贝芙安带着她拐过几道门，说：“去看看伯特莱姆啊。” “啊？”阿吉有些惊讶，“可是，少爷他现在不是……” 贝芙安清冷地说道：“大半个月了，也该出来了。” 二人来到伯特莱姆的房门前，只见有两个守卫正站在那里。 “小姐。”他们行礼。 “少爷在里面吧？”她问。 “在。” “开门。” “这……” “怎么，连小姐的话也不听了吗？”阿吉忽然面露凶相。 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很快打开了门。 阿吉留在门外，贝芙安抬脚走了进去。 室内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 听到动静，那人微微转身。 门合上时，贝芙安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贝芙安？你好点了么？”伯特莱姆关心地问道。 贝芙安微微一笑：“好多了，真抱歉，害你被关了那么久。” 伯特莱姆扯扯嘴角，看着她说道：“是我大意了，把你害成这样子。” “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她安慰道。 伯特莱姆移动脚步，坐在软椅上。 “坐吧。” 贝芙安坐下，说：“我听说，叔叔有意让你出来，可是你却一直闷在房里。” 伯特莱姆哑然失笑，又说：“我犯了那么大的错，哪里能随便乱跑？” 贝芙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伯特莱姆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不远处的炉火，有些失神：“为什么……” 第41章 训练场 贝芙安低头看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我出事没多久，你就和克里斯就赶到了，可我记得，你是抄近道去王宫的，和我是相反方向。” “我坐的马车走了好久，你应该是到了王宫的，怎么那么快就赶回来救我了？” 伯特莱姆抬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贝芙安默默抬头，令她吃惊的是，天花板上赫然描画着一个美丽少女的人像。 这熟悉的面容。 她明白了。 贝芙安收回视线：“你还没到达王宫，是么？到了半路就看见了罗莎贝尔公主？” 他缓缓闭上眼睛：“是。” “……” “我很吃惊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大街上。噢，她看到我也很吃惊。” “……” “她穿着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的心当时就乱了。” “……” “我停下马，她却扭头不看我，很快就消失在街边，我很难过，我知道她躲着我。”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听见后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可能出事了，然后我驾着马快速冲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 贝芙安叹了口气，说：“为这，这段时间你一直都闷在房里不出去么？” “……” “伯特莱姆，我很佩服你对她的感情，真的。” 贝芙安并不打算把踏雪节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算了，我希望你能想开点。”她说完就要离开。 罗莎贝尔公主已心有所属，而伯特莱姆甚至可能连国王都不知晓这件事。 能让罗莎贝尔公主不顾一切也要退婚的，该是何等优秀的人呢？ 贝芙安走到门口，伯特莱姆叫住了她。 “什么？”她回头，一脸疑惑。 伯特莱姆俊美的半边脸隐在黑暗中，“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此生最爱，你是否会如我一般？” 贝芙安愣住了，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转身，说：“如果真遇到了，我希望我能永远保持清醒。” 贝芙安离开后，并没有径直回到房间，而是带着阿吉去了清冷的花园。 “小姐，您是要看雪吗？”阿吉好奇地问道。 贝芙安没有回答，只是敷衍了几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艾伦了吧。 自从那晚踏雪节分别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不是没想过问阿吉她们关于府里的裁缝的儿子的事情。 后来又作罢。 当然，她想见他，无关任何其他感情。 那夜正是他的及时出现，才让她躲过一劫。 二人到了冷清的花园，只见有两只寒鸦正孤独地栖在凋零的梧桐树上，显得无比凄凉。 贝芙安环视了一周，眼里略有失望。 “阿吉。”她出声。 “是。”阿吉应道。 “外面的瘟疫怎么样了？” “国王陛下已经尽量派人去安置了，哦，公爵大人也派人去寻找石阴花的下落了。” 贝芙安眉头一皱：“出去找么？” “是……” 外面那么危险，可是为了医治那些染上瘟疫的人，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那些得了病的人不能带进城里，不然……”阿吉担忧道。 这是当然。 “蒙卡莲娜女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阿吉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道。 贝芙安微愣，下意识问道：“蒙卡莲娜，是谁？” 阿吉有些讶异，但很快就笑道：“蒙卡莲娜是我们库尔曼苏的信仰哦！” 信仰？ 贝芙安忽然想起来那天去将军府拜访洛克时，在拐角处看到的一尊女性雕像。 “女神的手里是不是拿着一把匕首？” “啊！是的！”阿吉应道。 “在城中的鲜花广场那里，有一尊巨大的女神雕像。哦，我们这里是看不到的，鲜花广场离公爵府有点远。只要出了府再往西一直走，就能看见女神像了！” 贝芙安问道：“那女神像，是俯瞰全国么？” 阿吉说道：“差不多！只是我们这里看不到而已！王宫背对着它，站在王宫大门前也看不到的！” 难怪。 贝芙安确实不知道那座雕像的存在，同时她也觉得自己过于粗心了。 其实仔细想想，在城中的许多建筑物里，都能看见蒙卡莲娜的身影。 比如在外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商铺，都会放上一尊小型的女神雕像，其中有木刻的也有石刻的，大概就是祈求女神保佑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了。 只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 背对王宫的雕像……有趣。 二人离去，回到房间里就看见米娜等候在门口了。 “姐姐……”阿吉轻声叫唤。 米娜恭敬道：“小姐回来了。刚才将军大人让人过来传话，让您稍后就去训练。” “啊……小姐才刚好不久……”阿吉禁不住说道。 贝芙安看了她一眼，算是阻止了她下面的话。 “稍后就去。”她说道。 米娜退到一边，贝芙安面无表情地进去了房间。 这么急着就训练，看来卡文迪许公爵是真的想让她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了。 只是……我真的可以吗？ 贝芙安再一次怀疑了自己。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想像出丽兹姑姑满脸是血的样子。 “走吧。”她拿起了长剑，说道。 在室内训练场，贝芙安并没有看见克里斯。 奥荻斯手执剑器，说道：“贝芙安小姐，您刚痊愈，本来我不该让你马上就训练，只是时间紧迫，我不得不这样做。” “时间紧迫？”贝芙安说道，“是有什么事？” 虽然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询问。 奥荻斯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小姐，相信您也清楚，公爵大人一直想把您培养成更加优秀的人，您是卡文迪许家族唯一的嫡亲血脉，您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将来才能为为公爵大人分忧。” 贝芙安深呼吸一口气，谈吐清晰：“将军，我自认不如我的姐姐。” “……” “您说的什么家族的嫡亲，还有什么优秀的人，我完全不感兴趣。” 奥荻斯双眼逐渐瞪大，很快染上一抹怒色，然而没等他发火，贝芙安又说道：“但是我愿意努力！我想，总有一天我能亲手斩杀山妖，为我的姑姑，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报仇！” 奥荻斯面色渐渐缓和。 这股韧劲，倒和伊曼有点像…… 瞧，又想起她了。 奥荻斯抛开这些不愉快的记忆，说道：“来吧！贝芙安小姐！举起你手里的剑！” 阳光透过天窗，挥洒在她握着的长剑上，在刺眼的亮光下，奥荻斯主动出击。 “铿——” 紧接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训练场内，奥荻斯微微侧身，长剑直直袭向贝芙安的心口，而她灵巧一闪，很快就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第42章 黑夜中的火焰 两人互不相让，转眼之间已过了十几招。 “哈！看来克里斯把你教的不错！”奥荻斯与她对峙道。 贝芙安狠狠往前逼了一步，用尽手上的力道，紧紧抵住对面的袭击：“将军说笑了。” 奥荻斯嘴唇忽然微微上扬。 愚蠢的小姐！你的脚步已乱！ 他双手忽然一推，随后往后一退，贝芙安以为他是撑不住了，正要抬手刺去，没想到奥荻斯一个扫堂腿，贝芙安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小姐！”站在远处的阿吉失声尖叫。 “铮——” 刀剑落地的声音。 奥荻斯的剑尖直直抵在她的颈部。 只差一点！ 奥荻斯说：“小姐，没到二十招。” 贝芙安看着横在地上的长剑，又抬眸看着奥荻斯。 “我输了。” 奥荻斯收回剑：“小姐请起。” 阿吉跑过来扶着她。 贝芙安踉跄着站起来，奥荻斯说道：“小姐还是要多加练习，切记不可轻敌大意了。” 贝芙安脸一白。 “克里斯这几天忙着，就由我指导小姐的剑术吧。” 贝芙安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去哪了？” 奥荻斯眉一挑，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之后却又很快说道：“这不是小姐您该关心的事情。” 她察觉到了奥荻斯并不想谈这件事，或者是……有意闪躲。 她不再过问，继续拿起剑和奥荻斯对打起来。 一直到了日暮西山，二人疲倦地坐在训练场的门口。 “将军，我的剑术什么时候才能提升？” 她看着白茫茫的天地，那夕阳的余晖被反射在雪地里。 奥荻斯说道：“小姐，只要你加强训练，总会成功的。” 贝芙安想到国王陛下送给她的那把明御剑，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驾驭它。 这可怕的凶器。 一个月后 库尔曼苏的冬天来的很快，却又那么漫长。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对身边的侍女说道：“你去小姐那里通传一下，让她今晚来议事厅一趟。” “是。” 待侍女离去，卡文迪许公爵披上大氅出了门，然后向东侧走去。 到了大门，他抬头看着上面复杂精致的花纹，忽然犹豫了起来。 这时，门打开了。 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向他行礼，然后退到一边。 “既然到了，就进来吧。”里面传来露辛达夫人冷冷的声音。 他目光复杂地踏了进去。 米娜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鲜花水替贝芙安浸湿双手，然后细心地替她擦干。 “这天寒地冻的，小姐更要好好保养一下手。”她笑道。 贝芙安很是受用，她点头默许，然后说道：“天黑了，我该去父亲那里了，就这样吧。” 阿吉拿着厚重的衣服过来给她披上，等整理完毕，二人就朝着议事厅走去。 路上，阿吉打着宫灯走在前面，一股冷风袭来，贝芙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时，灯灭了。 “啊呀！怎么搞的！”阿吉有些无奈。 贝芙安看见廊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油灯，虽然有些昏暗，但也足够照明了。 “没事，灭就灭吧，不碍事的。我们继续走吧。” 这次换她走在前面了，期间二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走到一处阴暗的地方时，忽然，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阿吉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已经回过头的贝芙安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她乱忙跑过去探着阿吉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阿吉！阿吉！”寂静的黑夜中传来她惊慌失措的声音。 该死！怎么回事！阿吉怎么突然就昏迷了？ “哗——”冷风刮过，卷起雪地上惨败的落叶。 贝芙安忽然觉得气氛变得尤其诡异。 她猛地站了起来，想大声呼救，以此吸引附近的守卫的注意，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白色的光芒划过前方。 她想叫，可是叫不出来。 那道白光在她的注视下，渐渐逼近。 “呃……”突然，随着白光的逼近，贝芙安的肩膀上传来微微的刺痛。 怎么回事！ 白光仍在逼近，贝芙安此时已经直冒冷汗了，一股阴森的寒意从她的脚底板升至全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在内心尖叫。 白光在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下了，她清楚地看到它慢慢变成了一团火焰，然后……人形。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缓缓向她伸出双手，贝芙安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就和那天在葬礼上还有踏雪节那天的感觉一样！ 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不！不！ 火焰依旧静止不动，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婴儿在哼哼，又像是老太太在轻轻呢喃——它伸出的双手，这一刻忽然变了模样——是一把武器的形状。 她无比惊愕，却无暇顾及那武器到底像什么。 当她以为自己的命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时，忽然身后传来了杂乱的声音：“去看看小姐到了没有？公爵大人在催了。” 啊！快过来！ 就在同一时刻，又一阵冷风吹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一切归于平静。 火焰消失了。 贝芙安瘫倒在地上。 这时，几个侍女从另一条廊道跑来：“小姐！小姐！” 她们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啊？这……”侍女们愣愣地立在原地。 只见他们的小姐正狼狈地坐在地上，而阿吉则昏迷不醒。 贝芙安默默地转头，眼神有些空洞。 “唔……小姐……”这时，阿吉醒了过来。 贝芙安清醒过来，慌忙跑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姐？”阿吉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没回过神来。 贝芙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天太黑了，你不小心滑倒，晕过去了。” 贝芙安跟没事一样继续向议事厅走去，到了里面，只见公爵已经坐在上首处等她了。 “父亲。”她敛去刚才异样的神色，没有丝毫破绽。 “来了。”卡文迪许公爵起身，拿起座椅边的一沓本子，并示意她上来。 贝芙安很快就上前去，当她拿起最顶上的本子，看到里边的内容时，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是我们家族产业的清单还有账本。” “……” “你学着管理。” 贝芙安说道：“父亲，您……” “怎么？” “您是有意让我接手卡文迪许家的……”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她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天啊。 贝芙安根本一窍不通——何况她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 “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他继续说道，“你是我最合理的继承人，我们家族几百年的基业，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 第43章 克里斯受伤 某一瞬间，贝芙安觉得他话里有话。 卡文迪许公爵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只是贝芙安，你身上流的是卡文迪许家族的血，你本就不该是普通人。” 贝芙安沉默半晌，然后说道：“这是我的宿命么？” 他点头，又摇头。 “什么？”她愣了。 “这不是宿命，是使命。” 她发现卡文迪许公爵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疲惫。 “最近的剑术练怎么样了？”他比旁人更加关心她学习的进展。 贝芙安不想瞒他，“还是老样子。” 卡文迪许公爵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忽然笑道：“没事，继续吧。” 贝芙安低下了头。 “父亲，有时候我也想过，也许我并不能……” “不！”卡文迪许公爵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总是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我的女儿，你是我们卡文迪许家的唯一继承人，你要自信。” 贝芙安看着手里的账本，瞬间觉得它有千斤重。 “外边的瘟疫那些越来越严重了。贝芙安，你要明白，你有义务替我们家族，替库尔曼苏分忧。” 贝芙安抬头，透过他的双眼，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容。 “父亲，您是否，把我当成了您的第一位女儿的替身。”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卡文迪许公爵浑身一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东西。 贝芙安看见他这样，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问出这句话。 他是地位尊贵的公爵更是一位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的可怜的父亲。 卡文迪许公爵缓了缓神色，黯然道：“在我心里，你和她是一样的。” “……”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愿意把你归还于原来的人生。” 贝芙安惊到了。 “只是，贝芙安，丽兹死的那样惨烈，你真的不想为她报仇吗？” 贝芙安微微颤抖。 “我们确实恨她，恨她把你偷走，恨她十几年来不曾告诉你……你的身世，让你从来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可是，她却把你教导的这样好……除了让你远离甚至是仇视王室。” 贝芙安眼角润湿了。 “别说了。”她轻轻道。 卡文迪许公爵适时地停止。 “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他终于听到了这句话。 “我等着。”这是卡文迪许公爵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贝芙安看着茫茫夜色，忽然觉得未来的道路逐渐明朗起来。 五天后的上一个午，当贝芙安照常在训练场训练时，菲菲忽然来了。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马装，画着得体的妆容，让人眼前一亮。 “贝芙安！”她远远地喊道。 贝芙安见是她，随即眉开眼笑起来：“菲菲！你来了！” 与贝芙安对打的陪练者退到了一边。 菲菲看了一眼他，说：“哎？将军今天不在这里吗？” 贝芙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将军忙得很，我自己在这和别人练。” “哦……”红衣少女若有所思，又说，“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府邸坐坐吧。我外婆一直念叨你来着。” 贝芙安想起那个满脸慈祥的老妇人，会心一笑。 “有空就去。” 她转头继续和那名陪练男子对打起来，菲菲站在一旁看着，对她的剑术的转变稍稍讶异，就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赞叹：“真是进步越来越大了。” 贝芙安扬起满是汗水的脸庞：“啊，真的吗？” 菲菲微微一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听说了没有，昨晚克里斯阁下回来了，不过听说受了伤。” “哐当——” 贝芙安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陪练男子的剑险些刺入了她的肩膀！ “小姐！”他冷汗直冒，迅速地收回了剑。 “……”菲菲示意他离开。 贝芙安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菲菲只当是她被吓到了，说：“你不用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贝芙安看着她：“他怎么就受伤了呢？” 菲菲叹了口气，“好像是之前收到什么任务，就出城了。听说……是受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家伙袭击。” 是山妖！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个。 菲菲继续说道：“上次你在长街受到那山妖的袭击，这在王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国王下令彻查这起事件，克里斯阁下主动提出去城外找找线索。那些东西真是无处不在！” 她咬牙切齿。 贝芙安看着她，然后很快就跑出了训练场。 “贝芙安！”菲菲在后面惊呼。 “……” “你干嘛去？” “去看克里斯！”她几乎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克里斯是奥荻斯得力的助手以及徒弟，因而他的住处紧挨着将军府，两个地方之间有相通的廊道。 贝芙安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已对骑马轻车熟路起来，她骑着马向着少人的小街道上狂奔，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克里斯住处的大门前。 看着禁闭的大门，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她轻轻瞧着大门。 “噔——”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侍童探出头来：“谁呀……” 看到面前站着的额发有些凌乱，衣着不凡的女子，侍童猜测她身份不低，就试探地问道：“这位小姐，您这是……” 贝芙安由于骑马，面色微红，她喘着气说道：“你的主子在吗？” 侍童想到她很有可能是来看克里斯的，正要说话，忽然门后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哪里？” 是将军府的管家塞纳！ 待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塞纳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把她迎了进来：“小姐快进来。” 贝芙安踏步进去，穿过了院子后，走到廊道时，只见奥荻斯正好从克里斯的房间里出来。 “将军。”她停下，行礼。 奥荻斯回礼，对她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多大惊讶，但还是问道：“小姐这么快就知道克里斯受伤的事了？” 贝芙安答道：“是……我听说他受了伤。他怎么样了？” 奥荻斯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向她：“伤的有些严重，不过还好，人还是清醒的。” 她抬脚就要过去。 奥荻斯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贝芙安，有些东西还是看清楚比较好。” 她微微愣神，正要问奥荻斯是什么意思，而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扭头，上前几步，门口的侍女轻轻地为她推开了门。 第44章 露辛达夫人的教诲 外边有些刺眼的光线，缓缓照在厅里。 她走进去，向内室走去。 只见有两个侍童正在床前为克里斯端着药碗。 他面色苍白，正虚弱地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药汁。 见到来人，他愣住了。 侍童适时地退到一边。 贝芙安忍住心下的激动，慢慢走到他面前。 “克里斯，你的伤……” 他一改刚才落寞的神情，很快示意她坐到旁边的矮凳上，然后笑道：“我没事。” 她看着他裹着纱布的双手，哑然道：“手都伤成这样了。” 他晃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有些吊儿郎当道：“没事哇！” 她笑了：“你总是这样。” 克里斯说：“你上次被山妖袭击，伤的那么重，自己都挺过来了，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贝芙文道：“这次出城，有什么收获？” 克里斯眸光一暗，“很显然，山妖的数量在不断增加。” “啊？”她的面色发白。 这可怕的东西…… 克里斯继续说道：“山妖突然出现在了库尔曼苏城，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 “我跟着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出了城，想调查山妖出现在城里的原因。去到森林里后，我们发现它们现在主要还是活动在深山老林里，但是如果我们一直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它们会威胁到王城的安全。” “……” “你也看到了，王城里居然出现了山妖！” “之前，洛克不是说那山妖会幻化成人么？” “对。我们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现在王城的大门已经彻底禁闭了，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打开。” “可是……”贝芙安忧心忡忡，“王城那么大，一直关着，要是这么一直下去，那城里的物资供给……” 克里斯点头：“我们的田地都在城外，这要是一直不出去，时间久了就麻烦了。” 不能和往年一样在土地上种植作物，一旦温饱不能解决，那库尔曼苏王城将会不攻自破。 “那……有什么好的办法？”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克里斯看着窗外的雪色，“我和将军大人商议过了，等到明年开春，就带领军队去剿灭山妖！” 什么？ “开……开春？” “是。现在是冬天，我们这次出去，发现山妖活动的踪迹少了一些，而且……我们偶然发现了它们躲藏的洞窟——果然，这些家伙也是需要冬眠的。” “……” “那时候我们认为这是进攻的好机会，就一时大意了。” “……” “没想到它们的数量那么多。” 贝芙安心有些纠紧：“后来呢？” “后来？我们拼尽全力才把它们剿灭。”说到这，他转头向她笑道，神色亢奋。 “那你的伤……”贝芙安担忧地看着他。 克里斯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这不是我们进攻山妖的时候受的伤。” “……” “我们所有人都活着回来了。” 万幸。 “就在我们要离开后，忽然有一群奇怪的家伙出现并且袭击我们，我的手，还有我后背的伤，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奇怪的家伙？ 贝芙安想到的就是山妖。 “那个洞窟的山妖还没死完？” “不，不是山妖。”克里斯的面色凝重起来。 “什么？那它们是……” “我们只看见了林子里闪过许多黑影，没多久就有许多有毒的带刺藤蔓向我们飞来，就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它们就消失了。” “你们怎么知道，那不是山妖。” 克里斯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它们虽然闪现的很快，可是我依稀看出来，它们的身影很轻盈。山妖可是很笨重的。” 难道是什么未知生物？ 贝芙安说：“不是人么？” “啊？人？”克里斯有些吃惊，“怎么会……后来我们有追过去，没有发现任何的人的脚印，而且那时候我眼尖的发现，那些家伙身上好像长着什么东西……” 贝芙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指不定又是什么和山妖一样可怕的未知物种。 贝芙安在克里斯那里一直待到了中午才离开，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克里斯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主子……”侍童担忧道。 他看着门外，沉沉道：“我不想让她太担心我。” 回到公爵府后，贝芙安迎面遇到了露辛达夫人。 真是少见。 她几乎没有多少次见她出门过。 露辛达夫人站在廊下，冷冷地看着贝芙安。 自然是等着她过去了。 贝芙安上前，向她行礼。 “母亲。”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露辛达夫人似乎微颤了一下。 露辛达夫人的眼睛犀利地扫过贝芙安的面容：“去哪了？半天不见你人影！” 嗯？ 贝芙安有些奇怪，不知道露辛达夫人什么意思。 露辛达夫人身边的一个低着头的机灵侍女适时提醒道：“小姐，刚才夫人让奴婢去训练场找您，你却不在……” 啊？ 真是活久见！露辛达夫人居然会主动找她？ “真是个不知规矩的野丫头！”露辛达夫人有些愠怒，“算了，不和你计较。” “……” “明天你去埃尔梅罗家一趟，巴尔熙夫人想见你。” 奇怪，露辛达夫人怎么亲自来向她传达这件事？ 贝芙安不知就里，但还是应道：“是。” 露辛达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贝芙安被看的直发毛，想到去埃尔梅罗家，她忽然胆怯起来。 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露辛达夫人见她这副样子，有些嫌弃地说道：“你慌什么？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巴尔熙夫人喜欢你，那你就去看看她。做完这些事，记得回来训练……比尔那家伙可不是最喜欢你认真努力的样子吗？” 露辛达夫人似乎对于直呼卡文迪许公爵的名字已经是家常便饭。 贝芙安不知道露辛达夫人和卡文迪许公爵以前发生过什么，才会导致现在莫名其妙的关系。 想到她的这位母亲曾经作为王室尊贵的公主，还有那位不是她亲生女儿的伊曼，贝芙安心里自己脑补出一段卡文迪许公爵的风流史。 难不成……伊曼是卡文迪许公爵的私生女？然后作为正妻的公主殿下一时生气，从此与公爵离心？ 也不对啊，看国民对伊曼如此爱戴，她还如此优秀，怎么看，她的母亲也不像是不知名的小人物…… 看大家提起伊曼时，他们的表情没有任何不适，这不像是面对一个私生女该有的反应。 又或者，伊曼是弃婴？ 从来没有人提过伊曼的生母。 就在贝芙安胡思乱想之际，露辛达夫人又冷冷道：“你既然作为卡文迪许家唯一的嫡系子孙，就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整天自怨自艾，别说是我不认你，再这样下去，你以为比尔那家伙还能忍受你多久？” 第45章 埃尔梅罗家一行 贝芙安看着她。 露辛达夫人继续说道：“在我心里，你确实不是我的女儿。” “……”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不想再管了。你是冒牌也好，怎样都行，既然比尔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不管那么多了。你既然通过正式的仪式，成为卡文迪许家的人，就得做出一个贵族少女该有的样子。” “……” “但是我不得不劝你一句：既然能力有限，何必再执着呢？” 满满的讥讽。 这要换成几个月，贝芙安估计自己听到这些话，定会崩溃大哭。 然而现在的她今非昔比。 她笑得很灿烂：“夫人教导得是。我作为卡文迪许公爵的嫡系子孙，就该有一个贵族少女的样子。不管是击剑，还是什么宫廷礼仪，我会做的更好。” 露辛达夫人冷冷笑了两声，然后转身离开。 “不自量力。” 贝芙安看着她们主仆远去的背影，微微勾唇。 呵呵，说起来，这还是露辛达夫人第一次和她讲了那么多的话呢。 你说我不行，我偏要证明给你看。 母亲大人。 第二天上午，贝芙安和卡文迪许公爵打过招呼后，就独自出了门。 走出大门时，只见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菲菲坐在上面，伸手道：“贝芙安，快过来呀。” 贝芙安疑惑地问道：“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菲菲笑道：“我外婆迫不及待想要见你，又不放心你自己过来，就让我来找你啦。” 贝芙安微笑着跨了上去。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大街上，菲菲一脸新鲜地瞧着窗外的人流，说道：“我好久没出来了，现在这么冷，外边的护城河应该全部结冰了吧？” 应该吧。 菲菲看到大街上有卖糖葫芦的时候便示意马夫停下。 “小姐，怎么了？”门口的侍女问道。 菲菲站起来，说：“有糖葫芦卖，我去买，你肯定喜欢。” 贝芙安说道：“啊？这……不用了吧……” 她一时呆愣住了，没想到她会为自己买糖葫芦。 菲菲并不打算就此放弃，门口的侍女劝说道：“小姐您坐着，奴婢去帮你们买。” 活泼的菲菲看了一眼窗外，“哎！我跟你去！”她回头看着贝芙安，“贝芙安你别出去了喔！等着啊！” 二人下了马车，向着小摊子走去，贝芙安也想出去，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外边，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对面的另一条大街一闪而过。 只是一瞬间，贝芙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她连忙跳出马车，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哎？贝芙安！你去哪啊！”身后传来菲菲惊讶的声音，隐约之间还听见小贩的叫喊声：“小姐……你这糖葫芦串还要不要了……” 贝芙安失了神一样冲过去，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大街上人流攒动，她伸手一掰：“艾伦！” 前方的人惊讶地转身：“啊？” 是一张陌生面孔。 贝芙安愣住了，发觉自己认错了人。 “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噢……没事。”他转头离开。 原来只是背影像而已。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时菲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贝……贝芙安，你，你干嘛呢？” 贝芙安深感歉意：“不好意思啊，刚才看见一个人，以为是我认识的，没想到是我认错了。 “噢……”菲菲若有所思，“没事，我们走吧。哎呀，要是把你弄丢了可不得了啦，我外婆非得把我扒层皮出来。”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话，贝芙安也知道这次是自己莽撞了，她老老实实地跟着菲菲返回了马车内。 而在某个隐秘的角落，一双紫眸的主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库尔曼苏终将溃败。 几人终于到了埃尔梅罗家的大门前，很快就有侍女将她们迎了进去。 “呀，姐姐！”忽然一个清丽的声音嚷道，“府上来了客人也告诉我一声！”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年纪与她们相仿的少女正微笑着走来。 菲菲脸上明显有些僵硬，但还是停下道：“这是我的妹妹，崔格里西。” 贝芙安听了她的介绍，就认真地看着少女的脸，发现她们眉眼之间确实有些相像。 “啊，这位是？”崔格里西看着贝芙安。 菲菲语气有些生冷：“这可是卡文迪许家的贝芙安小姐，还不见礼？” 崔格里西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行礼道：“贝芙安姐姐好。” “你好啊。”贝芙安笑道。 菲菲眼里闪过一丝让人不一察觉的怒色：“刚见面就那么套近乎，一口一个姐姐。” 崔格里西眼里泛起水雾：“姐姐，我不过是问个好，你怎么这样说我。” 贝芙安明显感觉到了这两姐妹之间的关系的不寻常，她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不是要去见巴尔熙夫人么？走吧。” 菲菲再不看自己的妹妹，挽着贝芙安的手离开了，后边的崔格里西撅着嘴，狠狠剁了一下脚。 “可恶！” 二人走了一段路，很快来到了一个阁间，刚一踏进去，一股暖气铺面而来。 “啊，好暖啊。”贝芙安不禁说道。 菲菲笑道：“可不是？我外婆怕冷，我母亲特地让人多准备了炭火。” “是菲菲回来了吗？”里面传来巴尔熙夫人惊喜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老太太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客厅。 “外婆！” “巴尔熙夫人。”贝芙安行礼。 “哎……不用行礼！”巴尔熙夫人上前几步，扶住了她的手，“你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贝芙安与菲菲相视一笑，巴尔熙夫人示意她们进到里间去坐。 在侍女奉上热茶水和糕点的空隙，巴尔熙夫人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贝芙安。 贝芙安对这慈祥的老太太颇有好感，那种亲切感，让她想起了丽兹姑姑。 “来来来，吃！”巴尔熙夫人拿着精致的糕点一股脑塞进她怀里，贝芙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菲菲佯装生气：“外婆！你偏心！只让贝芙安吃，理也不理我一下！” 巴尔熙夫人板着脸说：“你还吃呀！贝芙安难得来一趟，你还吃人家的醋了？” “哼！”菲菲憋着笑，贝芙安说：“夫人别生气呀，我把糕点分她一半呢。” 菲菲也不拘束，直接从她怀里取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贝芙安看着巴尔熙夫人：“夫人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第46章 不及万分之一 巴尔熙夫人仍旧是慈祥的面容：“别老是叫我夫人、夫人的，你和菲菲一样叫我外婆就好了。” 贝芙安看了一眼菲菲，菲菲笑着点头。 “外婆……”她略带羞涩。 巴尔熙夫人仿佛一个受了嘉奖的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打心里喜欢你。你要有空，就多来陪陪我也好。” 贝芙安点头，算是答应了。 巴尔熙夫人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忽然眼眶有些润湿：“像，真像。” 啊？ 贝芙安见状，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宫宴，巴尔熙夫人看着她时，也是这样的神情，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她踌躇了一下，试探问：“我父亲也说我和我姐姐有些像呢。” 巴尔熙夫人却摇摇头：“不，我不是说她。” 菲菲微颤。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 贝芙安满心疑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而巴尔熙夫人继续说道：“不是相貌，是一种感觉。” “感觉？” 巴尔熙夫人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她话锋一转：“罢了，故人已逝。” 三人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在这空档，只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听说有客人来访，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下啊！” 菲菲会心一笑，站起来向门口说道：“哥哥这不是来了么！” 哥哥？ 贝芙安起身看着门口，只见门帘被侍女挑起，一名身着雪绒大氅的年轻男子从外间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散落着一些雪屑。 “赶快脱了大氅，小心寒气过给外婆。” 菲菲上前替他托着衣服。 年轻男子笑着照做，再看过来，就发现了阁间里立着一名俏丽的妙龄女子。 “这位……” 菲菲会意，正要介绍，男子早已抢先说道：“啊！是公爵大人的贝芙安小姐吧？” 贝芙安面色微红：“是的。” “啊！果然！那天晚上在王宫我见过你！” 原来如此。 “哥哥你别吓着人家了哦！”菲菲抿嘴偷笑，走到了巴尔熙夫人身边。巴尔熙夫人示意他在榻边的矮凳坐下，说：“维科尔托，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国王陛下有要事商议么？” 俊朗的年轻男子笑道：“左不过是那些事情而已，天天如此，国王陛下说多了，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让我们早点散了！” 贝芙安记得米娜说过，维科尔托和克里斯同在军中任职，算是同僚。 几人在一起陪巴尔熙夫人聊了许久，一直到了中午时贝芙安坚持离开，他们挽留不住，只好应允。 出了府门，菲菲仍是要坐着马车送她回去，贝芙安正要上去，忽然维科尔托从后面叫住了她。 咦？ 她转头，维科尔托上前几步：“贝芙安小姐，我有个冒昧的问题，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解答呢？” 贝芙安往后看了一眼，她知道他不想让菲菲听到，因此就离了马车几步：“请说。” 维科尔托看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您是否见过您的姐姐呢？” 贝芙安对于他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他晦涩的目光，她不由得有些想躲闪：“阁下还不明白么？伊曼姐姐死后我才回来，我哪里见过她？” 维科尔托突然发笑：“哈哈，我知道。” “……” “很可惜啊，这么美丽的少女，就这么没了。” 贝芙安微微蹙眉，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又继续讲道：“卡文迪许家人才辈出，新找到的女儿也是如此出挑，真让我开心。” 贝芙安只觉得他语气太过于尖锐了一些，甚至有些阴阳怪气。 什么叫“新找到的女儿”！这家伙仿佛在说：你不过是个被找到的冒牌货。 她暗道莫不是这家伙和伊曼有什么过节，要不然，他或许是伊曼的暗恋者，一时见到自己回去卡文迪许家“顶替”了伊曼的位置，心里不是滋味，有意来隔应自己。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此时贝芙安对他确实没什么好感了。 “维科尔托少爷，你开心是应该的。”贝芙安仰头，笑靥如花，“我姐姐的死，我深表难过，现在我回到了卡文迪许家，我当然要为我的父亲分忧。只是没想到维科尔托少爷竟如此关心我们家族，不知道姐姐在世时，可曾知道你的一片好意呢？” 这话仿佛在暗讽维科尔托从前并没有得到伊曼的多大关注。 贝芙安这么说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有一次她听见阿吉和其他仆从闲聊时，明显听到了维科尔托和伊曼的交集并不多。 贝芙安来到王城已差不多有小半年，和那些王公贵族的接触也日渐频繁，她也渐渐学会了如何精准地揣摩人心。 在普通人之间，当面对比自己更强更优秀的人时，许多人心里闪现的不只是羡慕，更有程度不一的忌妒——当然，因人而异。平头百姓之间尚且有这样的现象，更何况攀比成风的豪门贵族？伊曼作为这个帝国的骄傲，其中定是有人不服的。 贝芙安其实也不确定眼前这个男子对待伊曼，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她只能大胆揣测一番并借此说了出来，然而他的表现已经大部分印证了她的猜想。 果然，维科尔托明显地变了脸色，他想起那个红衣少女总是众星捧月地出现，心里就一阵反胃——同为贵族，她凭什么！ 贝芙安想到伊曼为了这个国家，甚至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却有这些人，永远不懂得感恩，在她死后还颇有微词，呵呵！ 维科尔托很快恢复了神色，后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冷冷道：“不过是个插足者生的女儿，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又怎样？最后还是要去到冰冷的地底！” 贝芙安听他这番话，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很快，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想教训这个嘴上不留德的傲慢家伙，这时，在马车上等待了许久的菲菲掀起了帘子：“贝芙安！你快过来呀！怎么那么久……” 菲菲愣住了。 贝芙安的受僵在空中，自家哥哥一脸惊愕地看着那个少女。 “你们……” 贝芙安微笑着退后，最后手一收，抚了抚肩膀上的雪花：“天这么冷，维科尔托少爷要注意保暖啊！” 说完，她转头走向马车，左脚刚踏进马车，她忽然又回头笑道：“姐姐是死了没错，只是少爷您……哪怕再努力，也不及一个逝者的万分之一吧？” 她进了马车，可想而知外面的那人面色该有多么铁青。 第47章 大祭司 菲菲为这突然出现的场面感到莫名其妙，她犹豫问道：“贝芙安，我哥哥刚才说了什么了？” 贝芙安一笑，有些疏离：“怎么会？他不过是说了我一些关于我姐姐的事。” “啊……”菲菲有些吃惊，很快便默不作声。 她当然感觉得到贝芙安情绪的变化。 回府后，贝芙安说自己要休息，挥退侍女后就躺在床上，她悄悄拿出明御剑，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繁琐的花纹，冰冷的触感传至她指间。 刚才维科尔托那家伙说的话，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插足者？什么插足者？ 伊曼不是露辛达夫人的女儿，是谁的女儿呢？ 如果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那么也就是说，父亲以前还娶过别的女子？或者是……婚外情？ 贝芙安越想越惊恐，按说，伊曼还比她大几岁，维科尔托又说是“插足者的女儿”，那么，是卡文迪许公爵在和露辛达夫人结婚后，又和别的女子…… 不，不对。 库尔曼苏王族及其注重王室贵族的声誉，倘若是这样，那这也算得上是丑闻了。而伊曼作为“私生女”，怎么说也会被“戳脊梁骨”，可是国民们普遍对她如此爱戴，想来伊曼的身份是完全过得去的。 伊曼，或者是卡文迪许公爵，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她无比好奇。 晚上的时候，阿吉进来说道：“小姐，明天是全城的朝拜日，公爵大人让奴婢来通知您。” 贝芙安想起之前她们说的库尔曼苏的信仰——蒙卡莲娜女神。 “朝拜日过了之后，就预示着库尔曼苏离春天不远了，是么？”贝芙安挑眉问道。 “是的。” 贝芙安看着窗外的飘雪，眉间隐隐有忧虑。 当王宫大门前的镀银的大钟被敲响时，库尔曼苏迎来了第一抹晨光。 几乎全城的人在这一天都严谨认真地梳洗打扮了一番，一律穿着黑衣黑鞋，向着鲜花广场走去。 鲜花广场正前方的远处，有一道宏伟的浮雕大门，所有前来的马车等代步工具，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一律停在门外，不准踏进来一步。 人们手捧刚从温室里取来的鲜花，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宽广的鲜花广场中。 贝芙安跟着家族的人下了马车，站在人群中一身黑衣的她抬头看着前方，只见一尊巨大的蒙卡莲娜女神雕像直直地立在广场中央——简直是那天在将军府见到的雕像的扩大版。 女神地捧着一把匕首，神情冷漠而又庄严。 他们跟着人流继续前进，那大理石的地面早已被人清理干净，踩在上面稍稍有些打滑。 女神雕像的底座足足有几十个人合抱宽，此时底座上面——就在女神的脚下，早已堆满了鲜花。 周围井然有序地围满了人，贝芙安跟在卡文迪许公爵还有露辛达夫人的后面，旁边站着安德鲁一家。 一行人不久就停了下来，看着人山人海的广场，贝芙安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不知过了多久，卡文迪许公爵几人忽然看向了某处，她疑惑地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有一个木制的高台，正通着一座宝塔——高台明显是从宝塔的第七层的大门连接出来的。 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点出现在了宝塔第七层的大门，并缓缓走向高台外。 “啊！那是……是大祭司？”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随后更多的人看向了那边。 大祭司？ 对于库尔曼苏的大祭司是何许人也，贝芙安是茫然不知的。 对于这位大祭司，她听到的很少，在米娜她们那里，听到的也只不过是只言片语。 据说这位大祭司平时深居简出，除了一些必要的大型典礼，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同样地，也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但是阿吉几人曾说，大祭司虽然年过半百，却是国王陛下的宠臣，深得陛下信任。 今天是朝拜日——为蒙卡莲娜女神献上自己的敬意。 这么盛大的日子，大祭司出现无可厚非。 贝芙安抬着头，瞪大眼睛盯着那个黑点，看着它逐渐变大，然后渐渐显现为一个人的身影……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连帽衣袍，脸几乎被挡完，也因为离得远，所以贝芙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大祭司手执权杖，猛地敲在了木台上，然后抬向天空，这一刻，鲜花广场上的人纷纷对着蒙卡莲娜女神像跪了下来。 人们双手合十、颔首，向着雕像表达自己的敬意。 贝芙安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人群中，这一刻，广场无比的安静，只听得到身边的人的呼吸声。 蒙卡莲娜是库尔曼苏的精神支柱，理所当然受到国民的膜拜。 长时间的寂静之后，忽然一阵钟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腿开始麻了，她不经意地抬头，发现那个手执权杖的黑衣男子仍旧是刚才那个姿势，她正纳闷那权杖的重量是多少，大祭司居然一动也不动。 这时，她的注意力被旁边的两个窃窃私语的妇人吸引了。 “唉，这次朝拜过后，就要开春了。”年纪较大的妇人满面愁容。 旁边的身着深灰色大衣的妇人接过话：“我听说国王陛下想要招聘壮丁去军营里训练？” “啊？”年纪大的妇人一脸惊恐，“半年前不是刚招吗？” 深灰色大衣的妇人道：“哪够啊！外边那么危险，上次跟着洛克男爵出去的那拨人都全没了，伊曼也……” 忽然，她住嘴了，瑟瑟发抖地看了一眼前方，很快就低头祷告。 露辛达夫人刀子般的目光剜过二人的脸。 贝芙安心底也是一凛，赶紧收回目光。 又要招兵？而且貌似还是强制性的。 看着刚才那两个妇人一脸忧愁，莫不是家中有人被招去了军营？倘若她们的亲人在那次追击山妖的事件中丧生，那这次再被招到家里的人，那可真是太痛苦了。 然而在国家危难时刻，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身边的人仍旧在静静祷告，贝芙安又抬头，这次，她惊奇地发现高台上的人身后似乎伏着什么东西。 啊！那是？ 她瞪大双眼，发现大祭司身后隐约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在飘荡，她禁不住站起来，这时，大祭司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 第48章 祷告之礼 众人愕然，不明白这个少女为何突然起身，然而没等他们斥责这个少女的无礼行为，高台上的动静就把他们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大祭司手里的权杖居然掉了！与此同时，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冲击一样，猛地单膝跪了下来。 ！ 广场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而卡文迪许公爵则若有所思。 贝芙安定睛一看，那半透明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那么一刻，她都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是那大祭司的反应又怎么解释？她最终相信自己的眼睛。 广场上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怎么回事？大祭司怎么突然跪下了？”“不知道啊，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会……” …… 很快，塔内的守卫们跑出了第七层的大门，向着黑衣男子奔去。 就在他们快要靠近他时，他忽然像没事一样，自己默默拿着权杖站了起来。 唉？ 众人正疑惑时，大祭司左手示意守卫不要靠近，并让他们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忽然一扔权杖，权杖随即坠下高台！ 啊！天！大祭司居然扔了他的权杖！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落在半空的权杖突然开始碎裂，在离地面只有一个成年人高度长短的时候，它碎成了三段。 “嘭！”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花岗岩地面散落着一堆权杖的碎片。 众人愕然，很快就有一些人快速涌近高台下，大祭司忽然抬手，他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都默默地停了下来。 这又是干什么？ 就在贝芙安愣怔之际，本来有些骚动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又慢慢地跪了下来，一如刚才朝拜的样子。 “只是个小意外罢了，何必兴师动众。”一直沉默不语的露辛达夫人忽然出声。 真的是这样么？ 朝拜礼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停止，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深刻地印记在人们的脑海里。 广场上的号角吹响了，人们都直着身子目视前方，然后缓缓歌唱。 当美丽的雪花飞起 号角吹响 你为我披上战衣 我以身躯投入那场战役 寒风扬起我的衣角 我是无所畏惧的勇士 在胜利的篝火旁 跳动的火焰一如你艳丽的初装 …… 啊，女神 美丽的女神 我的蒙卡莲娜 让我来守护着你吧 守护我们伟大的库尔曼苏 这是一首赞扬库尔曼苏的幸运女神——蒙卡莲娜的“圣曲”，《守护》。《守护》以前半段曲的直白热烈和后半段曲的庄严肃穆，深刻表达了库尔曼苏的子民们对女神的仰慕、对国家的拥护之情。对于库尔曼苏的每一个人来说，这首圣曲不仅表现了自己是蒙卡莲娜的忠诚信仰者，更表达了自己对库尔曼苏的统治者的开明、仁慈的认可和拥护。可以说，《守护》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精神寄托。 贝芙安悄悄而又迅速地扫了一眼做祈祷的人们，他们脸上都带着无比幸福而又满足的神情，仿佛通过刚才的圣曲，建立了和女神的沟通桥梁，达到了心灵上的荡涤。 贝芙安自是没有他们这种情况的。 在她从小的记忆里，丽兹姑姑似乎从未和她谈过蒙卡莲娜这个女神的存在，她也从未在姑姑脸上看见过任何对某个神明敬畏的样子。更多的，是在许多个哄她睡觉的夜晚，讲许多吓唬她的诡异传说。 她不是没有被吓到过，每当那时，姑姑就会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顶道：“艾薇不哭。那些都是假的，它们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不存在了啊？”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姑姑的眸子一黯：“如果生命诞生的意义就是伤害，那就没有必要存在。” 她似懂非懂。 想起过往，贝芙安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丽兹姑姑了。 她身上的秘密，并没有随着死亡而消失，反而随着贝芙安在库尔曼苏待的时间变长，越来越清晰…… 祷告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这时，一个宫廷侍卫跑来，在卡文迪许公爵耳边低语了几句。 卡文迪许公爵目光有些复杂，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家眷一眼，说道：“我们进宫一趟吧。” 提提亚夫人瞟了一眼露辛达夫人，笑着说道：“看来国王陛下是要和姐姐叙旧呢。”露辛达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妹妹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肯定是大家一起叙旧。” 众人坐上马车朝着王宫的方向驶去，这一次是小辈们坐一起，雅莉和妮娜在一旁讨论着今天的祈祷礼。 “你说这大祭司怎么突然就扔掉了权杖呢？”妮娜一脸疑惑。 雅莉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道：“我也好奇呢，往年可没出过这意外呢。” “你们觉得是意外吗？”维里可出声。 不是意外么？ 一直低头闭目养神的贝芙安忽然抬头看着这个俊俏的女子。 见车中的人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她不禁有些得意：“我可听说开春的时候国王陛下要出兵讨伐山妖，刚才大祭司这么做，万一又是什么新的祈祷方式。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显然，维里可的话并不能说服雅莉二人，只听妮娜笑道：“要是为了开春的讨伐讨个好兆头，也无需这样吧？哪有毁了自己的权杖的道理？这祈祷方式太奇怪了！不是人人都想的出来的。” 维里可如何听不出妮娜话里话外的讥讽，三人免不了又在那里争论几句，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伯特莱姆看着贝芙安：“那么，贝芙安是怎么想的呢？” 几人把目光投向她，她尴尬道：“不知道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往何处，她看着车内的几人，试探问道：“你们在祷告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妮娜一脸好奇，还不忘伸手揉揉正在吃点心的亚历克斯的脑袋。 “你是说大祭司刚才的所做所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伯特莱姆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贝芙安想着刚才看到的近乎透明的东西，终究还是决定将其隐藏在心里：“没有。我见大祭司忽然单膝跪地，我以为他受伤了呢。” 看来伯特莱姆似乎知道些什么。 ” 第49章 盒子游戏 一行人进了王宫里，只见王后早已在花厅里等待了。 卡文迪许公爵等人行礼后，便坐下与王后随意交谈起来，贝芙安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把该有的规矩都摆了起来，一时间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侍卫进来，说是国王传召公爵几人，卡文迪许公爵带着自己的弟弟还有儿子等人离开了。 “这又是干什么呢？”提提亚夫人一脸疑惑。王后笑道：“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必掺和那么多。”说完，话锋一转，“来人啊。” 身边服侍的贴身婢女会意，微笑着拍了拍手掌：“呈上来吧。” 很快，十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皆是恭敬地手捧着精致的锦盒。 这是做什么？ 露辛达夫人看了她们一眼，随即摇了摇手里的高脚杯，将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殿下这是要给我们送点什么呢？” 王后笑着点头，却把目光投向了贝芙安：“贝芙安回来这么久，我这个做舅母的都没好好看看她，也没好好地为她准备一份礼物，说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到。” “喔？”露辛达夫人挑眉。 王后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这几天线人回禀自己的话，一时也吃不准她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冷淡，毫无慈爱之心。 这是王后听到的最多的词。 “所以，王后殿下这是要？”提提亚夫人看着自己跟前的那个婢女，觉得她和安德鲁在外养着的情妇有些相似，顿时有点不自在了。 王后依旧笑意吟吟：“我尚未成婚时，常和家族里的姐妹们玩游戏。其中这挑盒子最得我心。” 贝芙安不理解，露辛达夫人却是明白的。 作为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她接触过许许多多的豪门贵女，更知晓她们之间的玩乐兴趣。 所谓这“挑盒子”，不过是让侍女们捧着一模一样的盒子，再将某一物品放入盒中，随后由训练有素的侍女们来回穿梭，不仅变换自己的位置，连着手里的盒子也会交换，期间侍女们甚至围成一个圈交换盒子，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圈子里的情况。而被指定的人就要猜出那物品在哪个盒子里。 当然，为了防止听力好的人听出是哪个盒子，因此每个盒子里都放了东西，被指定的人的任务就是猜出主人亲自放的物品在哪个盒子。 妮娜对此略有耳闻，她抬起小面扇轻声道：“这游戏实在无聊。” 雅莉暗中戳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话。 王后说道：“乍一看，确实有些无聊。不过，赏罚分明远比摆弄盒子来的更有趣一些。” 露辛达夫人微微一笑。 不错，这个游戏的重点本身不在于是否能猜得中，而在于它的规则。 如果猜中了还好，会得到主人精心挑选的礼物，如果猜错了，就要满足对方的一个愿望。 满足愿望，多么简单却又多么苦难的一件事。 露辛达夫人自小就见过许多那些出身王室贵族的少女们专以此游戏来戏弄仆人们为乐，往他们脸上抹各种颜料，或是让其与其他仆人相互殴打，或是趴在地上学犬吠……其戏弄之方法，还有类型，令人毛骨悚然。 她自然不屑于玩这种东西。 王后面色不改，“这么多年了，我对这游戏记得最清楚了。” 贝芙安想到那天宴会上王后的脸色，她微微一震，觉得王后突然来这么一出，不知是否冲着她呢？ 她和王后可真没什么交集啊。 果然，王后把目光投向了贝芙安，她暗道不好，然后王后满面春风：“贝芙安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个游戏吧？那么，你愿意陪舅母玩玩这个游戏么？” 贝芙安当然不知道这个游戏，可她打量着在座的人的脸色，她总觉得王后没安好心。 奈何花厅里的人此时都看着她，露辛达夫人则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不禁直冒冷汗。 “这……”提提亚夫人正要说话，在她怀里的亚历克斯大喊道：“我要玩！我要玩！” 啊？ 众人没想到这小孩子突然出声，提提亚夫人知道他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但也不想让他接触。 王后红唇一勾：“那就你们两个一起吧？” 提提亚夫人一楞，正要开口拒绝，贝芙安抢先站了起来，说道：“这游戏我还没玩过呢，弟弟可不要和我抢哟！” 提提亚夫人牢牢抱着他，示意他不要多说话，小男孩悻悻地闭了嘴。 王后微笑着站了起来，示意一旁的侍女讲游戏规则。 贝芙安听完后，瞬间呆愣住。 可恶！就说她没安好心！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女人了！ 满足她的一个愿望？万一是什么…… 王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贝芙安不必担心。舅母的愿望，绝不是让你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杀人放火就更不可能了。” 话已至此，贝芙安完全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都还没开始呢，怎么知道贝芙安会输呢？”露辛达夫人举起酒杯，难得的为贝芙安讲了句话。 嗯？ 王后探究的目光寻来，露辛达夫人突然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看着露辛达扬长而去的背影，王后眼中似有寒光闪过。 贝芙安不禁打了个寒蝉。 王后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面容：“这是前天国王陛下送给我的一面扇子。” 说罢，一名侍女呈上一把颜色青红相间的扇子。 随即，其她侍女纷纷打开了盒子，之间那些盒子里也放了扇子，除了和那把青红扇子不一样，其它的毫无差别。 王后亲自把那扇子放入了其中的一个空锦盒里，并示意侍女将所有盒子都盖上，说道：“贝芙安，你准备好了么？在旁边好好看着，我那扇子究竟在哪个盒子里。” 贝芙安点点头，很快王后挥手，侍女们先是站成了一排，不过眨眼的工夫，她们就相互之间跑动起来。之间她们时而围成一圈，时而变换位置，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妮娜等人的目光也被侍女们所吸引，她们起初还能看出那盒子是在哪个侍女手上，等侍女们们多转几次，她们就认不出来了。 “我觉得是那个哎！”妮娜指着其中一个侍女。 “哎呀不对！”亚历克斯喊道，“姐姐你错了，应该是那个！”雅莉又觉得自己指的那个才是对的。 提提亚夫人无心猜那盒子是哪个，她看着一旁坐着的维里可正吃着点心，不由一阵烦闷：“你怎么不看看是哪一个啊！”维里可白了她一眼：“我哪里知道！” 提提亚夫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贝芙安紧紧盯着那些换来换去的侍女和盒子，在这严冬之中，丝毫消退不了她脑门上的汗水。 “好，停下！”不知过了多久，王后终于喊停，贝芙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第50章 王后的赠物 王后走上前两步，对于贝芙安的神情她感到很满意。 侍女们捧着锦盒站成一排，皆是低垂着头。贝芙安转过脸看着妮娜几人，只见她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朝着贝芙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她们不知道是哪一个么？ “怎么样？猜得出是哪一个么？”王后带着笑意看着侍女们。 贝芙安沉思片刻，看着其中一名清秀侍女道：“我觉得是她。” 王后的眼里看不出喜怒，她走上前，侍女就知趣地打开了盒子。 赫然就是王后之前的那把青红相间的扇子。 贝芙安倒吸一口凉气。 “啊！姐姐猜中了！”雅莉激动道。 提提亚夫人面上也是一喜，“看来王后殿下得赠与贝芙安礼物了呢。” 王后故作遗憾：“呀，我输了呢。” 贝芙安唇角微扬，她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维里可小声道：“真不知道王后殿下精心挑选的礼物是什么呢？”亚历克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提提亚夫人正了正神色说道：“殿下赠与的东西总归不会太差的。” 王后看了一眼贴身侍女，其会意，很快退了下去。没多久，侍女就带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返回到了花厅中。 这是？ 众人不解，王后说道：“这便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 “打开看看吧。” 贝芙安伸手打开了盒子，入目便是一个水晶八音盒！ 这？ 她取了出来，捧在手里，在座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那水晶八音盒在雪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其复杂的纹理不由得让人啧啧赞叹。 再一打开，只见一座精致的小楼在一阵优美的乐声中缓缓升起，每一层楼都有其独到的雕铸风格，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哇！”亚历克斯开心地跑过来，抬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八音盒。 贝芙安微笑着低了一下手，好让他看得清楚些。 “亚历克斯！在王后殿下面前不得造次！”提提亚夫人呵斥道。 王后低头看着这个小粉球，笑道：“你要是喜欢，我下次为你准备一个。” 提提亚夫人太阳穴突突地跳，急忙示意亚历克斯回到自己身边，又起身欠意道：“殿下说笑了，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别怪罪的好。” 看着提提亚夫人一脸不安，王后的笑意更加地深了，正要说话，这时卡文迪许公爵等人正好返回了花厅里。 “大人这是谈完了？”王后问道。 卡问迪许公爵点头道：“是的，殿下。” 几人又说了几句，很快卡文迪许公爵就以天色不早为由而带着家眷离开了。 王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容冷峻。她一回头，侍女们都打开了盒子——里面全是青红色的上等面扇。 路上，卡文迪许公爵看着身后的人，问道：“夫人呢？” 自然是问露辛达夫人的去处了。 贝芙安眸子一黯：“母亲先行回去了。” 卡文迪许公爵不语，显然他对自己妻子的这种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经过一处花园的回廊时，远远地有一行黑衣黑袍的人正自东向西去，卡文迪许公爵等人停住，前面带路的侍卫回头道：“大人，怎么了？”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那伙人：“那是？” 侍卫恭敬道：“噢，那是大祭司正往国王陛下的住处去呢。” 大祭司？ 贝芙安眸子一亮，她探头向前看去，只见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手握卷宗，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对他们这边的情况视而不见。 只可惜离得太远，也因为他们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她根本看不清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真想知道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会是何种面容？ 还有他背后那半透明的东西…… 入夜，寒风依旧凌冽，贝芙安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那个今天王后赏赐的八音盒。 声音极美，仿佛来自天国的乐曲。 她数了一下，八音盒的小楼一共有十层，每一层都堪称佳作。 只是她一想到王后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她有些惊讶。 她可没忘记那天宴会时王后那冰冷的目光。 莫非这八音盒有什么秘密？ 她拿起来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出哪里有特别之处，正沉思时，忽然左肩上传来微微的刺痛。 又开始了。 看来上次的伤还没完全好。 贝芙安并不在意，伴着八音盒的乐声沉沉睡去，殊不知，在她阖上眼帘时，那美丽的八音盒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露辛达夫人正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软巾，她淡淡问道：“今天那游戏是谁赢了？” 侍女说道：“是贝芙安小姐。” “噢？这么好运气？” “……” “凯特萨格居然那么轻易就让别人赢了她？” 侍女对于自家夫人直呼王后的名字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答道：“那是贝芙安小姐聪明，猜出了那个盒子。”露辛达夫人冷冷一笑：“聪明？呵。”随即话锋一转，“王后赏赐给贝芙安什么了？” “一个八音盒。”“八音盒？”“是的，据说好看的很。” 露辛达夫人眼睛微眯：“依我对她的了解，可不仅仅是送个礼物那么简单。” 侍女微微蹙眉：“夫人的意思是说……” “算了，”露辛达夫人一脸疲惫，“你派人多盯着那边吧，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及时告诉我。” “是。” 露辛达夫人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焰，眼神冰冷得仿佛数九隆冬。 凯特萨格，你究竟想干什么？ 当第一股暖意顺着半开的窗子溜进贝芙安的屋子里时，她知道库尔曼苏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 米娜正和阿吉为贝芙安挑选入春的衣裳，贝芙安斜靠在软塌上，随意地看着一本书籍。 阿吉拿起一件浅色的衣裙，说道：“这上面的花纹倒是挺好看的，我们小姐穿上正好。” 米娜看了，摇摇头说：“现在外边还冷呢，这件有些单薄，不如这件。”说罢，她拿起一件蓝色的夹袄。 看着她们二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衣服的样式和颜色，贝芙安含笑正要说话，却猛地咳嗽了两下。 “咳咳！……” “小姐！”二人急忙围了过来，这时守在一旁的侍女也赶紧端了茶水过来。 米娜担忧道：“哎呀，这刚入春，小姐就时不时的咳嗽，喝了药也不见好。” 阿吉轻拍着贝芙安的肩膀：“估计是换季，小姐不适应。” 几人又在房里忙活了一阵，贝芙安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有隐隐抽芽的迹象，就问道：“这都入春了，国王陛下是不是也快出兵了？” “小姐啊，您都病成这样了，您还是管好自己吧！”阿吉端来药碗，贝芙安蹙着眉头：“这东西真苦啊，天天喝也不见好。” 米娜在一旁劝道：“小姐快喝了吧，不然这病好不了。” “无非就是普通的咳嗽……”她嘟囔着，还是忍着不适喝了下去。 第51章 出兵 过了晌午的时候，奥狄斯来探望了一下贝芙安。 “怎么天天练武还病倒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贝芙安深感歉意：“这突然就这样了，我也想快点好啊。” 她又问起出兵的事情。 奥狄斯说道：“毕竟是去剿灭那些凶残的家伙，所以我们不得不更加严谨地布防。” “……” “那些家伙估计也要冬眠出来了，我们理应在它们体力最薄弱的时候给它们致命一击。” “……” “不然……等到了夏天，林子里那么浓密，而且它们繁殖得肯定会更快，到时候对我们就不利了……” 看着他满面愁容，贝芙安知道奥狄斯这几天肯定也没休息好，她忽然问道：“到时候克里斯他们也会去吗？” 奥狄斯似乎知晓了她的话里有话，他笑道：“当然。不只是他，我的儿子洛克，我们库尔曼苏千千万万的勇士们，都会为我们的国家而战。” 话已至此，她知道有些东西注定避免不了。 半个月后 这一天，库尔曼苏王城里许多的子民们都簇拥到了城门口，看着自鲜花广场出发的威武的王室军队们缓缓走出城门，奔向那未知的路途。 其间不乏有年迈的老母亲或是担忧自己丈夫的年轻妇人立在街边，眼含热泪向着自己的亲人告别。 未来，谁又会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战争永远是最无情而又残酷的，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那样的可怕！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一别，恐怕是天人永隔，再无归期。 贝芙安正从鲜花广场那里朝着城门奔去，阿吉和米娜焦急地跟在后面：“小姐！你慢点，慢点啊……” 眼看着那队军队出了城门，贝芙安连忙跑上了城楼，她靠在城墙上，对着其中骑着红棕色马匹、身穿盔甲的男子喊道：“克里斯！” 克里斯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微微一颤，他牵着缰绳令马匹走出队伍，一转头，可不就是贝芙安本尊么！ 二人相顾无话，贝芙安低头看着城墙下的他，忽然很想问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克里斯忽然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即点点头，便调转马头，回到了队伍里。 “等你回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大声道。 克里斯嘴角微微上扬。 “得表姐你如此眷顾，克里斯大人定能平安归来呢。”这时一道柔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贝芙安有些惊讶地望了过去——正是那位美丽的罗莎贝尔公主。 罗莎贝尔望着城外的逐渐远去的军队，喃喃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离自己而去，那种感觉不好受，我明白。” 唉？ 贝芙安不知道她这闹的是哪一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罗莎贝尔心心念念的人绝不是对其一往情深的伯特莱姆。 想起罗莎贝尔的退婚，还有雪夜里她几近疯魔的哭泣，那夜的恐惧似乎又萦绕在贝芙安的心头。她忍住心里的不适，含笑道：“殿下也是来目送军队出城的么？” 莫非罗莎贝尔喜欢的人也在这队伍里？ “呵！”罗莎贝尔粉面含春，“当然，我们库尔曼苏的将士们为国而战，我身为公主怎能在王宫里待着不出来目送一下呢？” 我觉得您跟着出征更好一些。 贝芙安心想，那夜公主的身手，可真是凌厉得很。 她并不想在这里和她多做纠缠，她更害怕罗莎贝尔知道那夜的人是她，以罗莎贝尔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跟罗莎贝尔的身手比起来，谁强谁弱显而易见，一旦交手，死的肯定是自己。 想到这，她正要找个借口带着阿吉她们离开，没想到罗莎贝尔却抢先说道：“今天天气那么好，不如贝芙安小姐跟本公主去逛逛？” “这……”她面露难色。 罗莎贝尔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成群的仆从，也不管贝芙安同不同意，说道：“还不给本公主和贝芙安小姐让路？” 低眉顺眼的仆从们让出了一条路，罗莎贝尔亲昵地挽着贝芙安的手便下了城楼。 贝芙安不知道罗莎贝尔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好任由着她带自己离开。 一行人来到一处绿意盎然的湖泊岸边，只见刚抽芽的柳条正在风中摇曳着，为人们送来阵阵暖意。 罗莎贝尔看着湖面上的一双白鹭，说道：“我听说前段时间，母后与你玩了那个盒子游戏？”贝芙安正正神色：“是啊。” 罗莎贝尔松开了她的手，走至围栏处看着水中嬉戏的金鲤，说：“表姐真是厉害，自我记事时，母后和别人玩这游戏，还从来没有输过呢。” 什么？ 一阵凉风吹过，她猝不及防地咳嗽了两下。 “小姐……”米娜二人正欲上前，贝芙安示意她们不要靠前。 罗莎贝尔从仆人手里拿过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着湖里的鱼儿撒去。 贝芙安看着湖里争抢鱼食的金鲤，笑了笑说：“那我真是幸运呢，无意间居然赢了王后殿下。” 罗莎贝尔勾唇一笑：“原本我也以为母后是真输了。” “哦？” 罗莎贝尔忽然“哗”的一下把鱼食全撒在了湖里，然后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贝芙安。 怎……怎么了？ 贝芙安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 面前的少女杏眼一眨：“看来母后是真心地想送东西给你呢。” 什么？ 真心地想送东西给我？ “殿下的意思是说，王后殿下是故意让着我？”贝芙安吃惊道。 罗莎贝尔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么说。” 说罢，她带着仆从们离开了，边走还边说道：“经年的旧物了，母后一直视其为珍宝，表姐可一定要好好爱护呀。” 又是莫名其妙的话。 贝芙安不知道罗莎贝尔究竟想表达什么，不过直觉告诉她远离这个少女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三人回到公爵府，正巧遇上卡文迪许公爵外出。 “父亲。”她行礼。 卡文迪许公爵点头，说：“我听说最近你咳嗽还没好？” 贝芙安不敢矫情：“已经好多了。”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她身后的两个丫头，说道：“那就好好养着。你们两个务必尽心尽力，不能有半点马虎。” 二人连忙道：“是。” 第52章 艾伦的欺骗 “父亲您……这是要出去？”贝芙安试探地问道。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一眼门外的马车，又看了看她，说道：“今天是出兵的日子，国王陛下传召我进宫商讨事宜，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养好身子吧。” “是。”见他不想再多说，贝芙安知趣地不再多问。 走至回廊，她转头对米娜说道：“我听说，我们府里的裁缝有个儿子，对么？” 米娜正纳闷小姐怎么会问起这些，但还是答道：“缪沙夫人确实有个儿子，只不过是养子。” “养子？”贝芙安想起艾伦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他们住哪里？带我去看看。” 阿吉说道：“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找他们呢？” 贝芙安看了她一眼：“好奇罢了，父亲让我学着接触府里的管事，我去缪沙夫人那里看看裁缝技术不行么？” “是。” 路上，贝芙安听米娜介绍道：“缪沙夫人原本在城里自己开了一家成衣房，只是生意惨淡得很。前几年咱们夫人偶然去到她店里，瞧着衣服不错，又因为缪沙夫人手也巧，能自己缝制衣服，就招她进了公爵府，果不其然，她带着手底下的人制作出来的衣服很受王室贵族们的喜爱。” 三人拐过回廊，又走过仆人们住的房子外边，阿吉提醒道：“缪沙夫人管着公爵府里的裁缝事宜，住在离制衣阁较近的地方。” 她们又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制衣阁大门外。 阿吉一脸自豪：“说起来，要论库尔曼苏制的衣物，可就咱们公爵府里的最好了。” 她们进了院子里，只见里面有许多侍女正忙着浆洗衣物，也有一些正忙着侍弄制衣的各色丝线。 见到她们，许多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这时一名面目慈祥的老妇人连忙走到她们面前：“拜见小姐。” “啊？小姐来了？”其余人正要行礼，贝芙安示意她们做自己的，不必理会她。 米娜笑道：“缪沙夫人，我们小姐今天想来制衣阁看看，您带着去转转？” “哎哟！那真是我的福气！”缪沙先是带着她到树底下的石桌旁坐着，又恭敬地为她倒了杯水，笑道：“小姐能来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 贝芙安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众人，又去看看衣架子上晾晒的各式衣物，问道：“这衣裳不错，想必公爵府的服饰生意是不错的。”缪沙眉眼弯弯：“那可不。咱们府里制出的衣物，主要提供给贵族们，深得小姐们的喜爱呢！” 贝芙安点点头，又跟着她进去宽敞的屋子里看了看各种制衣的工具以及各色染料，直至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她想找的人。 “夫人。” “小姐您吩咐。”缪沙恭敬道。 “这大好天气，怎么不见您儿子出来帮帮忙呢？”她淡笑。 “害！您说他呀！”缪沙会意，连忙走出庭院对着远处树底下的一处草垛喊道：“艾伦！艾伦！又去偷懒了？还不快过来见见小姐！” 贝芙安眉眼含笑，正期待着见到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容，随着一声稚嫩的答声响起，草垛一动，只见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钻了出来。 贝芙安愣住了。 “你这孩子！”缪沙连忙把他扯过来，说道：“还不向贝芙安小姐问好！” 艾伦怯怯地看着她，连忙道：“小姐好！” 贝芙安犹如晴天霹雳，她张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这是你的儿子？” 怎么会？她认识的艾伦哪里是面前的这个十岁的小男孩！他们一点也不像！难道…… 瞬间，贝芙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骗我？他根本不是什么裁缝的儿子，甚至他也不叫艾伦！ 米娜注意到了贝芙安的反常，她试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贝芙安缓过神，“没事。” 她低头看着这个小男孩，脑海里又想到那个美少年，觉得一切是如此莫名其妙。 “您再没其他孩子了吗？”她问。缪沙和米娜二人面面相觑，答道：“没有了，我就艾伦这一个养子……小姐，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 贝芙安连忙道：“不，你做的很好。” 没过多久，贝芙安三人离开，路上，米娜和阿吉不敢言语，只见贝芙安面无表情，二人顿时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贝芙安还是不死心，她让阿吉两姐妹守在花园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她是在花园遇到的艾伦，那他……究竟是谁？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个少年会欺骗自己，这样他会有什么好处？ 还有那次宫宴……他确实就在裁缝的队伍里，还笑着说自己跟母亲进宫赶制衣物。他向她假冒裁缝的儿子，有什么好处呢？还算准了自己短期内不会去询问关于缪沙的儿子的事情！ 这真是…… 天啊！他在说谎？ 那他到底是谁？贝芙安看着回春的园子，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曾给自己压抑的心带来过无比的欢乐，甚至间接救过自己的性命。然而自己最终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到他。 她开始懊恼起来——早知道之前就早点去问缪沙了！这样就能拆穿那个少年的谎言。 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贝芙安害怕自己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正愣神中，只见阿吉和米娜慌忙地跑进来说道：“小姐！不好了！” 贝芙安心一跳：“怎么了？” 阿吉一脸焦急：“刚才有侍卫来报，说是公爵大人在王宫附近遭遇刺杀，现在正被移进宫里救治……” “什么？” 贝芙安大惊，连忙带着她们跑出了花园，到了回廊，她忽然停了下来。 “母亲知道这件事了么？” 米娜说道：“已经有侍女去通传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攥紧拳头，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向着大门的反方向跑去。 “小姐！你去哪！” 二人在身后惊呼。 贝芙安一路飞奔，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露辛达夫人的住处。 “小姐。”门口的侍女行礼。 贝芙安忐忑地看着雕花大门，终于还是抬手叩响了它，随着一声“吱呀”，大门缓缓打开。 迎面一股馨香袭来，那名优雅美丽的女子仍是慵懒地靠在窗前，由身边的侍女伺候着浸染指甲。 露辛达夫人微微抬眼，似乎对于贝芙安的到来毫不意外。 “怎么？”她淡淡道。 贝芙安跪下：“母亲，父亲现在正命悬一线，请您去看看他！” 第53章 被改变的命运 露辛达夫人勾唇一笑：“噢？他受伤了自然会有御医为他医治，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贝芙安瞪大双眼看着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实在没有想到在面对自己丈夫受伤的情况下这个女人居然也能无动于衷。“母亲……他是您的丈夫啊！”她恳求道。 “丈夫？”露辛达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居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哈哈……”贝芙安愣住了，只见她站了起来，一直走到贝芙安的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纤巧的下巴：“他可没把我当成妻子啊。” 什……什么？ 露辛达夫人缩回手，转头看着窗外的柳枝，冷冷说道：“这些年他做了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你……” 她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现在你看到的或许是一个慈父，等将来你就会明白，他有多么的铁石心肠！” “现在铁石心肠的是母亲你！”她反驳道。 露辛达夫人微微攥紧了手，复又松开。 “你去吧。” 听到她这么说，贝芙安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离开公爵府了。 贝芙安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露辛达夫人一瞥旁边的指甲花粉，忽然一抬手将其狠狠掀翻。 “派人查一下，是谁干的。” “是。”侍女应声退下。 美丽的女子看着嫣红的指甲，寒光四射。 比尔，你真是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呵呵。 贝芙安坐上马车去往王宫时，天已渐暗下来。 此行她没有带着阿吉和米娜前去，而阿吉说安德鲁老爷已经先进宫去了。 “怎么好好的就遭遇了刺杀？”她疑惑不已。 阿吉说道：“我听说公爵大人的马车正行至于王宫外围的大街上，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伙人对车队进行了袭击……” “可恶！”贝芙安气急，她隐隐觉得，这场刺杀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随着车夫的一声“到了”，再掀开帘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贝芙安出示了象征自己身份的名牌，很快就有人过来带她进了宫里。 “小姐你可来了，公爵大人至今未醒呢。”带路的侍女说道。 一行人在宫道上快速地通过，过了一会儿她们就被带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内阁中。 “贝芙安？”刚进外厅，就看见伯特莱姆迎面走来。 “父亲好点了没有？”她急切问道。 伯特莱姆神情复杂地看了里面一眼，贝芙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重重帷幔之下，里面似有人影晃动。 “国王陛下已经在里面看着了，他把宫里几乎所有的御医都找来了……噢，大祭司也在。” 大祭司？他居然也来了？ 贝芙安不安地看着里面的帷幔，时而踱步，时而坐下，过了许久，只见安德鲁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叔叔，怎么样？”她上前问道。 安德鲁坐下：“幸好没伤及要害，肩膀上的血是止住了，只是还在昏迷中。” 说罢，他又愤怒地捶着桌子：“究竟是那么大胆，连在王宫附近行刺都做的出来！等我抓到他们，一定要碎尸万段！” 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这时王后一行人也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王后殿下。”他们起身行礼让座，王后看着里边忙碌的人影，一脸忧虑：“情况好些了没有？” 安德鲁答道：“大祭司已经在协助救治了，相信公爵大人定能安好。” “噢？祭司大人也来了？”王后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今夜国王与王后皆到场，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公爵身份的重要性。只是大祭司……贝芙安陷入了沉默中，她以为大祭司只是精通与祭祀礼仪，莫非他对行医之术也有涉及？ 想到这，她不仅佩服起这个人来。 伯特莱姆说道：“我再进去看看吧。” 王后点头，贝芙安看了一眼王后身边站着的面无表情的罗莎贝尔，仿佛明白了什么。 “嗯？露辛达呢？”王后疑惑。 “……”贝芙安沉默，王后却似乎知道了什么一样，淡笑了一下道：“算了，她一直这个样子。” 看着王后似笑非笑的神情，贝芙安更加疑惑露辛达夫人的往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能让一个女子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受伤时却毫无波动？甚至无半点怜悯之心。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有贵族名门的当家人来慰问公爵的情况，都被国王下令一律等在外厅，不得入内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国王终于派人叫贝芙安进去，在掀开第一层帷幔时，恰巧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走了出来，贝芙安一下子磕在他胸膛上，惊的她禁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 黑衣人伸手扶住了她，很快就保持了距离，随即带着身后的仆从离开。 刚刚那是……大祭司？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愣神。 “贝芙安！”里边传来国王的叫唤，她不再发呆，赶紧掀开帷幔跑了进去。 进到内室，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其间还散发着些许接骨木的气味。 “陛下！”她走过去，只见国王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伯特莱姆正帮着几个御医和侍女清理床边的药渍。 贝芙安心情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正因为身上的伤而痛苦地抽搐着。 “父亲。”她攀在床边，拿着浸湿的毛巾替他轻轻地擦拭着额头。 国王疲惫地站起来道：“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伯特莱姆接过侍女的毛巾，擦着手说道：“凶手显然训练有素，他们刺伤公爵后正巧王宫附近巡逻的军队经过，才让他们作罢撤退。” 国王面色凝重：“作罢撤退？” “……” “哼！那就是说他们以后还会再进行刺杀！这一次是比尔，下一次就是我了！” 伯特莱姆面色严肃：“我定会拼尽全力找出凶手！” 国王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说道：“今天是库尔曼苏出兵剿灭山妖的日子，居然在这个空当有人要刺杀王室贵族的人！” 伯特莱姆眼睛一亮：“难道是……” 国王眉间阴云密布：“那些人和山妖是不是一伙儿的我们还不确定，要是城内真有什么奸细，那可就不妙了。” 贝芙安正在擦拭的手一愣，随后渐渐握紧。 的确，现在正是围剿山妖的时候，国内的一部分兵力已经调出，现在城内要是出什么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上次长街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国王背过身，看着墙上的壁画。 “仍无头绪。” “可恶！” 国王愤怒地锤了一下桌子。“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也是这样！” 贝芙安抬头。 二十年前…… 国王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示意伯特莱姆等人退下，然后说道：“贝芙安，你看到了。那些家伙已经猖狂到了这种地步！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对比尔下此狠手！但是你一定要明白，只有你变得更强，才能保护你身边的人。” “……” “奥狄斯已经带兵出征了，你万万不能懈怠自己！” “是。” 国王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公爵，说道：“你先在这里照顾你父亲吧，等他醒了再说。” 她默默点头。 贝芙安坐在矮凳上，望着寂静的屋子，闻着充斥在空气中的药味，久久不能平静。 转眼之间，她来库尔曼苏已经超过了半年的时间，期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恍如隔世。 她觉得以前的艾薇好像已经死了，仿佛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在跨出蔷薇谷的那一刻，命运早已悄然改变。 第54章 呓语·黑暗中的火焰 贝芙安守到后半夜的时候，更强烈的困意袭来，使她的眼皮无论如何也不能睁开了，没多久，她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迷雾重重，耳边依稀可以听到水流潺潺，再往前踏几步，她发现前方赫然横跨着一条溪流。 熟悉感蓦然升起，她不由得再向前走几步，那个华服女子确实就在那里。 忽然，溪流猛地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她看着那个女子，但是叫不出来——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华服女子默默地看着她，贝芙安注意到，她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婴儿！ 啊！她要干什么！ 华服女子慢慢抬起手，似乎要把那个孩子扔进河里。 “不……”贝芙安沙哑着嗓子， 忽然，前方的迷雾又散了许多，贝芙安看清了，那是露辛达夫人的脸！ 怎么会…… 露辛达夫人毫不犹豫地将孩子扔进了水里，随着“噗通”一声，可怜的婴儿被河水吞噬。 “……”贝芙安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再一瞧，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罗莎贝尔的脸。 “啊……”一声惊叫，脑袋一沉，贝芙安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 好险。 她依旧清晰地记着刚才那个梦的场景。真是……匪夷所思的令人害怕。 “贝芙安小姐？您怎么了？”帷幔外守着的侍女听到动静，连忙问道。 “噢……我没事。”她说。 正失神间，只听见细微的声音道：“诺……” 嗯？ 贝芙安一惊，连忙打起精神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只见卡文迪许公爵似在呓语。 “父亲？”她疑惑着轻轻叫了一声，随后把耳朵凑在他的唇边。 “诺拉……” 什么？诺拉？ 贝芙安直起身，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阵风吹过，贝芙安缩了缩脖子，正要吩咐外边的侍女为她拿一件披风来，忽然，她分明地看到一股黑气在卡文迪许公爵的身上飘荡。 ！ 怎么回事？ 贝芙安大骇，随手拿起身上的帕子就要挥过去，却被它灵巧地躲过。黑气一冲，顺势刮过了她的耳边，贝芙安肩膀一痛，她不由得半蹲起来，见那黑气又折返回来，她忍着疼痛大喊：“来人！” ？ 并无人应。 她又挥着手帕向前甩去，黑气在房梁打了几个圈，之后迅速向外飞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贝芙安掀开帷幔跑了出去，只见一屋子的侍女倒了一地。 上去一探鼻息，发现她们只是昏迷。 贝芙安看着身后的帷幔，又看着大门，咬咬牙追了出去。 出到宫道，只见一众侍卫正在巡逻，她上去大喊：“救命！” 领头的侍卫连忙道：“贝芙安小姐？” “里面的人晕倒了，你们快去护着公爵大人！” 闻言，侍卫们匆忙地跑了进去，贝芙安看着茫茫夜色，只见那团黑气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望着盘旋在树顶上的黑气，贝芙安朝它跑了过去。 黑气很快飞走了，贝芙安一路穷追不舍，在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条寂静的廊道时，黑气终于停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接近我父亲有什么目的？” 她大喊道，在这寂静的黑夜，她的声音在廊道里散播着，发散着，在阵阵风声的混合下，回声传来，竟有些恐怖，仿佛是有人在笑一般。 呃？ 黑气盘旋在前方，这时它忽然慢慢地变化，先是一点红，后来颜色越来越深，没多久，竟然全部化为了一团火焰。 啊！是……是那天晚上的那东西！ 贝芙安惊恐地看着它，只见它慢慢地化为人形，发着犹如婴儿般的娇声，然后向贝芙安慢慢靠近。 贝芙安欲躲开它，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那团火焰直直撞击在她的身上，然后……融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不……”在失去意识前，她痛苦地呻吟，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正在对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山林寂静，越发衬托出四周的阴森与恐怖。 火光之下，克里斯拿着一章地图，奥狄斯看着上面的标记，目光一黯：“上次你们是在这个地方遇见那些家伙吗？”洛克走过来：“应该是这里，对，过去一点点。” 他指着地图上旁边的一片林子。 克里斯看着远处黑漆漆的树林，说道：“它们的巢穴都建在茂密的林子里，那里有密不透风的山洞。” “既然如此，”奥狄斯转头，对身后的士兵说道：“传令下去！保持警惕！四时之后向西部进发！务必在明天傍晚天黑前赶到那里！” “是！” 三人对着天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蒙卡莲娜殿下，您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大获全胜！保佑库尔曼苏的安全！ 克里斯看着手里的一枚纯银做的八角飞镖，随后渐渐握紧。 我如今依旧在遵循你过往的道路，愿你与蒙卡莲娜一同保佑我…… 当第一道曙光照耀在蒙卡莲娜神像上时，在卡文迪许公爵养伤的内阁的外厅，气氛却恐怖的吓人。 “贝芙安小姐去哪里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国王一脸阴沉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粗黑的眉毛因为愤怒而拧巴在了一起。 其中的一个侍女瑟瑟发抖地答道：“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全都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没有贝芙安小姐的身影了……” 国王一挥衣袖，瞪着其中一个侍卫道：“你说！” 侍卫低头道：“属下昨晚正在宫门口巡逻，见贝芙安小姐跑出来喊救命，我们就冲进了内阁里……后来贝芙安小姐去了哪里，我们……” “废物！” 国王一声怒喝，拿起长剑就要砍下那人的脑袋，这时一道高亢的男声响起：“陛下住手！” 仆从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国王往外看去，竟然是伯特莱姆抱着昏迷的贝芙安回来了！ “陛下！我刚才带着侍卫出去，找到她了！”他说。 国王连忙让人贝芙安安置在另一处的房间。 “难道，一切冥冥之中已有注定？” 国王看着手里的剑和床上的女子，喃喃自语。 第55章 明御剑失踪 半晌，贝芙安才懵懵转醒。 见伯特莱姆还有妮娜两姐妹都守在床头，她张了张嘴，雅莉急忙为她倒了杯水。 几近冒烟的嗓子得以舒缓，她慌忙道：“父亲呢？他怎么样？” 伯特莱姆安慰说：“公爵大人还在昏迷，昨晚并没什么影响。” 她沉默起来，伯特莱姆问道：“贝芙安，你怎么突然跑了出去？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贝芙安看着他：“我觉得我父亲遭遇的刺杀可能不只是那么简单！” “什么？”妮娜疑惑，“姐姐啊，你看到了什么？” 贝芙安低头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我说不清楚。昨晚我看见一股奇怪的黑气飘了进来，又跑了出去，我就不停地追，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把那团火焰给省略了。 伯特莱姆看了一眼窗外叽喳的百灵鸟，对她说：“你醒了就好，中午便回去府中休息——这是国王陛下要求的。听说今夜大祭司还会再为公爵大人诊治一次，最迟明天就能醒。”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对。这里有雅莉和妮娜看着，你不用紧张。” …… 中午的时候贝芙安回了公爵府，只见提提亚夫人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婶婶？”她一脸疑惑。 “贝芙安！”见她下了马车，提提亚夫人急忙迎了上去，见她没有伤口，便松了口气。 “怎么了？” 提提亚夫人一边拉着她进去一边说道：“我听伯特莱姆说你晕倒了，是真的吗？” 贝芙安有些尴尬：“呃……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拉着贝芙安往回廊走去，一边絮絮叨叨说道：“今天早上埃尔梅罗家的小姐过来拜访，得知你不在，便又回去了。” 菲菲？ “婶婶告诉她我去王宫里照顾父亲了么？” “说了说了，可是那丫头真是犟得很，非说你在府里！硬要往里闯！真是！看见公爵大人不在府里了就这么嚣张！安德鲁当场就让人把她轰出去了。” 怎么会？以她对菲菲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啊。 提提亚夫人又开始讲个不停：“那丫头和她姐姐比真是差远了，莫名其妙地一大早地就来找你……” 等等，姐姐？ 难道不是菲菲？ 竟然是她的妹妹崔格里西？ 她来找我干什么？ 带着满腹疑惑，她跟着提提亚夫人进了餐厅，立马有侍女上来布菜，提提亚夫人看起来还是有一些气。 贝芙安笑道：“崔格里西来找我干什么哇？” 提提亚夫人吩咐侍女把亚历克斯带来，接着说道：“她非说你莫名奇妙地出现在她房门口，一定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当时就生气了！亏她还是贵族小姐！说谎都不打草稿的！我们的贝芙安怎么会做那种事！况且你昨晚一直待在王宫里！再说了，埃尔梅罗府戒备那么森严，谁会没事出现在她房门口！” “……” “……她还说她看见那个闪过的人影，是你无疑了！ “……” “亏得她一大早就跑来咱们门口闹，露辛达夫人一向不管事，我可受不了！” 听完自家婶婶的一同抱怨，贝芙安当时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 “婶婶……你刚才说，崔格里西说我昨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房门口？” “就是啊！” 啊？怎么会？ 贝芙安一阵疑惑，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烦心事，随即内心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这是要干什么？”贝芙安的语气都冷了三分，“还嫌我们公爵府不够乱吗？” 说话间，可爱的亚历克斯跑了进来：“姐姐！” 贝芙安强迫自己换上一副笑颜：“亚历克斯。” 见小儿子进来，提提亚夫人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你陪着姐姐吃饭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婶婶不一起吃么？” “不了，”提提亚夫人抬起裙摆，“我还得去外面的铺子看看，哎呀……最近太多事了……草药的事没解决完又来别的事！” 贝芙安对她的话并不在意，而是把亚历克斯抱在怀里：“来，我们吃饭。”亚历克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昨晚怎么都不理我？” 贝芙安只当他说笑，她伸出右手拿起了餐刀：“姐姐昨晚一直在王宫里照顾公爵大人哇，你哪里看见我了？” “不是不是！”亚历克斯从她怀里跳了下来，面对着她挥舞着双手，“昨晚姐姐走在花园里，我叫你你也不听！我跑回去找阿吉姐姐，等我拉着她跑到花园里时，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啪嚓——” 贝芙安手里的餐刀应声掉落于脚下的地毯。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亚历克斯， “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明显听得出自己语气间的颤抖。 “姐姐……”亚历克斯看见自家堂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吓到了。 贝芙安勉强恢复了神情，吩咐在远处候着的女佣道：“伺候小少爷吃饭。” “是。” 她半蹲着看着亚历克斯：“姐姐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亚历克斯要乖乖吃饭哟。” “好。我听姐姐的。” 留下亚历克斯后，贝芙安颤抖着走出了餐厅。 这也太奇怪了！ 连亚历克斯都说昨晚看见了她！那么，那个昨晚出现在埃尔梅罗府的，还有公爵府后花园的“贝芙安”，是谁？她们是否是同一个人？ 她一直在王宫里不曾离开过，是谁假冒她？ 贝芙安不敢多想，她快速回到了住处，望见守在雕花大门前的侍女，她微微松了口气。 “小姐？小姐回来了！”阿吉和米娜欣喜地迎了出来，贝芙安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她带着疲惫的口气道：“我累了，我要休息。” 二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连忙伺候她上床休息，甚至连挂着的帷幔都放了下来，为的是她有一个好的睡眠。 贝芙安平躺在床上，听见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她才伸手往床里的暗格探去。 “铮——” 随着一声沉闷的拖动声，她把暗格拖出来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明御的影子！ 天啊！ 明御被盗了！ 贝芙安瞬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她猛地在床上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就要去质问她们是谁乱动了她的东西！ 第56章 菲菲的赔罪 大门被粗暴地打开，未等门口的侍女有动静，贝芙安满面怒容地看着她们：“谁！是谁！是谁乱动了我的东西！谁擅自动了我床上的物件！” 米娜等人被贝芙安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慌忙地跪了下来：“小姐！我们平时只是进去洒扫，并不敢乱动您的东西啊！” 贝芙安知道那把明御剑的重要性，何况是一把凶剑！要是它落入了怀有歹心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贝芙安愤怒地半蹲下，伸手就扯住了米娜的衣领：“一定有人进去动过我的东西了！你要是不说实话，你知道下场！” 阿吉吓得哭了起来，她头一次看见平时待人谦和有礼的小姐露出这样恐怖的表情！她颤抖着抓着贝芙安的手说道：“小姐！我姐姐真的不知道！我们平时进你的屋子打扫，都是好几个人一起进的，绝对不敢独自进去！更不敢拿您的东西！” 贝芙安眼底通红，手一松，恨恨地将吓得哆嗦的米娜放开，随后转身关上了大门。 “嘭！——” 米娜瘫倒在了地上，任由阿吉几人拥着她低声抽泣。 “太像了……” 米娜喃喃道。 “什么太像了？”阿吉抹着眼泪，和其她几个侍女一脸茫然看着她。 米娜忽然抓着她的肩膀：“小姐刚才生气的样子，和她像极了……” 阿吉愣愣地看着她，意识到姐姐说的是谁后，忽然无比惊惧地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 那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的感觉油然而生。 贝芙安回到房里，愤怒并不能使她平静下来，她看着桌子上的摆件，觉得无比碍眼，立马上去扯着桌布狠狠一甩，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看着一地的狼藉，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该死！ 贝芙安看着放在床头的八音盒，伸手抚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这时，左肩上忽然传来的隐隐阵痛让她不禁收回了手，她眉头紧缩地捂着左肩，然后挣扎着爬向了墙边的那面大镜子。 “哗啦——”她扯开衣服，只见左肩上赫然出现了几道红色的纹路。 她愣愣地看着它们。 一共三道， 贝芙安伸手抚上了它们，这时肩膀又一阵阵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自从那次在长街上被山妖攻击后，肩膀就时不时地痛一下。 起初她并不在意，只当是受伤的后遗症，可是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疼痛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经到了让她无法忽视的地步！更何况现在肩膀上还长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她越发地恐惧起来，想起昨晚那莫名其妙的火焰忽然冲向她，还有她的“冒牌货”的出现，现在明御剑也失踪了……在不久的未来，她是否也会随丽兹姑姑而去？ 想到这，她不禁悲伤地哭了起来。 日近西山之时，王室的这支军队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大人，这里离那片树林不足十里地了。”克里斯道。 奥狄斯看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又看了看远处：“幸好只是刚开春，林子还不是很茂密，否则它们万一偷袭，我们连看都看不清。”随后他下令在此安营扎寨。 “将军，在此安营扎寨是不是太危险了？”随身的侍卫迟疑道。 奥狄斯看了一眼他，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按我说的做，到时候你们自然会明白。” “……是！” “奥狄斯！”一道声音传来，只见伯爵——威廉走了过来。 “威廉！有什么情况！”奥狄斯亲热地招呼他曾经的好战友过来。 威廉看着前方，说：“这林子看起来还是挺茂密的，会不会有瘴气？” 奥狄斯面色凝重：“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刚开春，温度不是很高，出现这种东西的几率很少。” “反正小心点准没错的。” 奥狄斯指着远处说道：“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前边应该有条小小的河流……” 威廉看着他：“是啊，怎么了？” 洛克接过话：“之前我跟它们交过手。这东西实在怪，好好地在洞穴里冬眠还不算，它们对于水源的需求与人类无异。” “噢？” 克里斯说：“之前我们暗地里蹲点了很久，发现这些家伙每隔几天就要去附近的还没封冻的河流里喝水。直到河流封冻，它们才转移了目标。” “有趣。”威廉微微一笑，“那么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是它们的洞穴？”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片树林。 克里斯和奥狄斯相视了一眼，随后克里斯不着痕迹地笑了：“河流的存在是其次。我曾在上次与它们的交手中，放跑了其中一只。” “……”威廉瞪大双眼。 克里斯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无色无味的药水，眼神有些伤感，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这不是……”洛克看见那瓶东西，有些吃惊。 “当初与伊曼小姐共事的时候，她曾研制出一种药水，洒在猎物的身上最合适不过。” 威廉啧啧称奇，道：“难道它的同类不会发现么？”克里斯有些自豪：“这正是她的厉害之处。无论它撒向谁，药水立即蒸发，与家伙的气味和为一体。” “神奇！”威廉活了半辈子，自认见多识广，此刻也不得不赞叹起来，“气味已经和山妖混在一起，现在隔那么远，你又如何知道它确切的位置呢？” 奥狄斯说道：“我们等它们来找我。” “什么？” …… 贝芙安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望着窗外的夕阳的余晖，她本打算在屋子里蒙头大睡，这时米娜敲了她的门，小心翼翼地说菲菲小姐有事求见。 “真有意思！早上是崔格里西，傍晚又是她的姐姐菲菲。” 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淡淡讥讽，贝芙安吓了一跳。 米娜哪里敢接话，倒是阿吉瑟缩着勉强说了一句：“如今菲菲小姐的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贝芙安不语。 “菲菲这么迟找我肯定有事，我怎么能……”贝芙安心里内疚了一下，然后赶紧让米娜她们为自己梳妆一下，随即出了门。 刚到花厅的门口，就听见里边一阵脚步声，只见菲菲怒气冲冲地拽着崔格里西迎了上来。 贝芙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菲菲满脸歉意地说道：“贝芙安，是我管教不善。现在我带着妹妹来给你赔罪来了。” 赔罪？ 贝芙安有些慌乱，她定了定心神，连忙让她们都坐下，又让侍女奉上茶点。 “菲菲，你这是干什么？” 第57章 最后一次机会 崔格里西气鼓鼓的低着头，菲菲喝道：“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给贝芙安小姐赔礼道歉！” 贝芙安知道了菲菲是因为早上崔格里西来公爵府门口闹的事情，她淡笑道：“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崔格里西满脸委屈，“我昨晚明明就看见贝芙安小姐在我房门口晃荡呢！我眼睛可没瞎！” 贝芙安忍住心里的不适，她盯着崔格里西的杏眼：“我昨晚一直在宫里照顾我的父亲，我怎么能跑到你们埃尔梅罗家去了？还在你的房门前晃荡？” 贝芙安的表情听不出喜怒，可落在菲菲眼里就是隐忍着愤怒了，她瞪着自己妹妹道：“若不是一大早我有事出去了，哪里会让你胡来？等我中午回来了知道这件事后，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把你带过来向贝芙安小姐道歉的！” “姐姐！”崔格里西赌气地站起来，“你总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昨晚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女子虽然一身红衣，可是那背影确实就是贝芙安小姐啊！我还看到她的侧脸了！就算戴着半边面具我也认得出来是她！” 红衣？半边面具？ 贝芙安对于崔格里西所描述的完全不知情，可是看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这一次，贝芙安更加笃定是有人在冒充她！或者……是有人长的像她…… 可是，那个人的目的又何在呢？ 贝芙安在心里大概梳理了一遍，如果那人的目的是偷明御剑，那为何又会出现在埃尔梅罗府中？莫非是什么江洋大盗？专门搜罗王室贵族的宝物？ 她越想越害怕，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菲菲怒道：“贝芙安昨晚一直在宫里，你不信的话可以进宫里问问国王陛下！一大早就来公爵府闹，像什么样子！” 崔格里西哭的梨花带雨。 此时贝芙安知道崔格里西说的未必不是实情，她连忙打圆场：“菲菲，你不要太激动了。或许真有人在你妹妹门前出没，只不过和我长得相像罢了。” “你听！贝芙安小姐都相信我说的是对的！”崔格里西不满。 菲菲一瞪，崔格里西急忙又闭上了嘴。 贝芙安好说歹说，才让菲菲止住了气，毕竟崔格里西今天早上的所作所为，已经关乎到埃尔梅罗家族的颜面了。 好不容易把她们二人“请走”，贝芙安一脸疲倦地抬脚就要回去住处。 “小……小姐……”旁边的一个侍女瑟瑟发抖道。 “嗯？”她疑惑地看着她。 侍女头极低：“露辛达夫人让您去找她。” “喔……”贝芙安不疑有他，直接走了出去。 侍女在身后擦了一下冷汗。 来到了露辛达夫人的住处，只见她正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风景。 “母亲。”贝芙安中规中矩的行礼， 露辛达夫人并不回头看她，只是说道：“比尔醒了？” 楞了好一会，知道露辛达夫人带着疑惑的鼻音响起，贝芙安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父亲——卡文迪许公爵。 “我离开王宫的时候，父亲仍未醒。” 露辛达夫人顺手拿起挨在走廊上的一把长剑，再一变换脚步，那把长剑已经紧紧抵着贝芙安的脖颈。 “啊！”一旁侍奉的侍女吓了一跳，露辛达夫人凌厉的眼神一剜过去，她连忙退了下去。 贝芙安看着面前这个与她的眼睛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波澜不惊。 “呵呵。”露辛达夫人笑了两声，“跟着奥狄斯学了这么久，倒是有点出息了。” 换作以前，要是她突然拿剑这么对自己，只怕贝芙安早已吓得浑身哆嗦。 贝芙安眼波微动：“母亲过奖了。不知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测试一下女儿的实力么？” “女儿”二字仿佛一把刀子一般，刺痛了露辛达夫人的心底。 她快速地收回剑，“哐当”一声，随手扔在了角落。 “你不要觉得我是关心他的安危，才会来问你这些。”露辛达夫人背过身去，“我知道他没存什么好心思。你也不要觉得他找你回来真是为了什么续天伦之乐。” “……” “你现在脱身还来得及，趁着他还没醒。” 贝芙安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她忽然有种错觉，这不是她的母亲，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您一直说公爵大人找我回来别有所图，您能告诉我，他的目的吗？” 露辛达夫人冷笑了一声：“你不必问我，我暂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绝不会骗你——让你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离开？”贝芙安加大了音量，“外边那么危险，不是山妖就是瘟疫，母亲这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么？” 破天荒的，露辛达夫人对她的这幅反应没有恼怒，而是放轻了语气：“如果你要走，我当然有办法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 什么？ 贝芙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明白，”贝芙安说，“人人都说我就是卡文迪许公爵的女儿——我现在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为什么露辛达夫人您……看起来是如此地排斥我？甚至是讨厌我？而且还希望我离开？” 露辛达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离开库尔曼苏的大好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 “我在您心里，真的有那么不堪吗？在您的心中，是否有真正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半晌，贝芙安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她的话。 露辛达夫人凉凉的，犹如寒冬里最凌冽的北风一般的声音传来：“你觉得重要吗？如果你想自欺欺人，也不是不可以。” “自欺欺人？” 贝芙安看着这个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毫无感情的女人，忽然觉得她无比绝情：“您还是认为，您的女儿，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的那场失踪，对么？” 露辛达夫人——这个库尔曼苏曾经最尊贵、最骄傲的公主，她转过身来，缓缓走近她，直到二人的鼻尖几乎触碰在了一起。 二人温热的气息相互交融。 “是。”她冷冷道。 骄傲的公主带着不可一世的姿态离开了，留下贝芙安看着走廊外的一片绿意，任凭春日的暖风拂过，也暖不回她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在露辛达夫人即将踏过门槛的那一刻，贝芙安出声：“既然您觉得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还要帮助我把我送走？夫人这么喜欢帮助陌生人吗？” 良久，听见身后道：“就当是，为我那可怜死去的孩子行善吧。” “嘭——”大门关上了。 第58章 药铺门前的冲突 夜晚，当贝芙安再次站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裸露的肩膀时，发现上面那些红色的纹路已经变成了四道。 也许它们不久后就如树的细根生长一般，会逐渐地生出分叉，一条，两条……无数条分叉，直至爬满整个肩膀，再蔓延到全身…… 贝芙安惊恐地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女，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她该会是怎样的丑陋，假如被人发现，他们就会叫自己是怪物，然后驱逐……不，不只是这样，他们也许会把自己和山妖归为一类，然后杀了自己。 如此可怕。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抚上了镜子，恍惚之间，只见有个陌生的少女正在微笑，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再一仔细看，发现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也许是肩膀上的这些东西，让自己产生了幻觉吧。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贝芙安始终不明白那团火焰究竟是什么幻化而成，接连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有何目的？ 火焰、山妖、刺杀、还有国王口里的神秘的灵族…… 她忽然想起露辛达夫人所说的话，暗暗下了决心。 也许这一切，唯有卡文迪许公爵醒了之后可以给她答案。 此时此刻，她也不相信卡文迪许公爵心里没有事情瞒着她了。 当天空破晓之际，失眠了一整夜的贝芙安自己穿戴整齐就走出了房门，她看着门口右边低着头的米娜：“宫里有消息传来了吗？公爵大人醒了没有？” 米娜毕恭毕敬道：“回小姐，刚才宫里的内侍来了公爵府，说大人仍在昏迷，但今天内一定会醒。” 贝芙安面无波澜，示意她不必跟着，随后迈步走了出去。 贝芙安走至大门，刚要吩咐管家备马车出发宫里，只见提提亚夫人正急匆匆地跟着两个男侍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提提亚夫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愠怒。 个子稍矮的男侍答道：“那一直给我们提供药材的那户人家今天闹到咱们铺子门口，非说是咱们黑心买卖……门口的护卫将那户主丢了出去，一时下手没轻重……” 怎么回事？ 贝芙安此刻被吸引了过去，她在后边喊：“婶婶！” 回头，见是贝芙安，提提亚夫人站住了脚：“贝芙安？这么早又要去宫里啊？” 贝芙安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啊？” 提提亚夫人满面愁容：“别提了！就那药材的事情！咱们药铺里一直收那石阴花，本来不能出城，石阴花的来源就几乎断了，这不前段时间忽然有个人说自己家里屯有很多石阴花嘛，想着城外疫病的原因，伯特莱姆就让人和他签订了合约，说若能提供一百斤石阴花，就提供给他两袋金子！” “……” “后来你猜怎么样？”提提亚夫人说罢，气得鼓鼓的，本就圆润的面颊此刻犹如厨房里刚出炉的面饼一般，“伙计们挑拣药材的时候发现这不是什么石阴花！它只是和石阴花长的像的不知名野草而已！” “啊？” 贝芙安惊讶极了。 “我让药铺拒绝再收那家伙的药材，还派人去把那报酬拿回来，他就要死要活，非说我们不守承诺，这不，今天一早就闹到了药铺门口，我们的人气不过，打断了他一条腿……” 听她这么一说，贝芙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说：“我和婶婶一起去看看吧。” 提提亚夫人略微思考，立即道：“走吧！” 二人上了马车，在车夫的吆喝中，马车向着东大街驶去。 很快，二人下了马车，只见药铺门口早已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门口的护卫眼尖地发现了她们，急忙道：“夫人！小姐！” 人们回头，只见一名衣着不俗的妇人带着一名妙龄少女向这边走来，他们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贝芙安看见前面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地上大声哭泣，身边的妻子和女儿正一脸愤恨地瞪着药铺的老板。 “夫人，小姐。”药铺的老板身穿棕灰色棉袍，面色黝黑，已经年过五十，身子骨却也硬朗得很。 看见手底下的人迎了过来，提提亚夫人眉头一皱，她看着地上似要撒泼耍赖的一家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索敦，这是这么回事？” 索敦看着地上伤心哭泣的男人，道：“这家伙不知好歹，非要说咱药铺不讲信用，害他那么辛苦地采了石阴花回来，但是又不付酬金。” “本来就是你们的错！”男人停止了哭泣，嚷道：“我冒着生命危险采了它回来，你们说好的付给我金子，可是呢？” 提提亚夫人看着他：“我正奇怪你哪里来的药材！库尔曼苏禁止出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上哪里找的一百斤药材！原来竟是你找了假的来糊弄我们！” 男人看着自己受伤的腿，顿时怒火中烧：“我没骗你们！那就是石阴花！你们打断了我的腿，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们就赖在门口不走了！” 众人哗然，提提亚夫人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这时那男人的十岁左右的女儿认出了贝芙安，她可怜巴巴地拉着贝芙安的裙摆：“贝芙安小姐！请您救救我们！我父亲真的没有骗你们！” 贝芙安为难地看着小女孩，又抬头看着提提亚夫人。 众人窃窃私语，对于这件事可谓是看点十足。 “你们说，现在外边正打仗呢，公爵大人又遭遇了刺杀，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这下他们该如何解决？” “嗨！这都是小事，解决什么哇！公爵府财大气粗，出点钱就完事啦！” “要我说这贝芙安小姐长得也真是可以……” “这真是……” 提提亚夫人作为公爵府有头有脸的人，如今抛头露面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深知今天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事恐怕是平息不了了。 听着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提提亚夫人冷脸看着索敦：“你们怎么就把人家打伤了？” 一个护卫面露难色：“夫人，不是我们不讲理啊……这家伙直往里边冲，还四处掀翻我们的药箱，我们气急了才……” 提提亚夫人冷笑了一下，她看着地上一家子：“你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大可来我们府上寻求帮助，何必拿着假草药来骗钱？现在好了，钱没捞着，倒自己瘸了一条腿。” 第59章 以假乱真的炉香草 男人的妻子插嘴道：“我丈夫也是为了城外的瘟疫着想！你们不仅污蔑他作假，还打伤了他！” 提提亚夫人怒道：“你们也知道外边有瘟疫！石阴花那么珍贵，若是没有也就算了，你们这么做，失望的不只是我们，那些还被病痛缠绕的人们，知道自己一直期盼的药没了着落，该有多伤心！” 提提亚夫人不顾形象地当街与平民对骂，可想而知她有多生气，贝芙安转了一下眼珠，然后笑道：“婶婶，你们可否听我说一句？” 男人的妻子伸手抓着贝芙安的裙摆：“小姐！您明察啊！我们绝没有做任何欺诈你们的事情！” 贝芙安不动声色地拉回了自己的裙子，然后吩咐道：“还不快把人家扶进去休息！” 护卫们面面相觑，提提亚夫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贝芙安转身大声道：“我们要协商去了，大家没事便散了吧！” 护卫们上去拦着他们后退，一群人嚷了一阵，随后自讨无趣地离开了。 看着他们三人已经被带进去了，提提亚夫人走近她道：“贝芙安，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要给他们讹了才行？” “不会的婶婶，您放心吧。”贝芙安眨眨眼，然后拉着她进了药铺里。 走近宽大的大堂，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男子一家坐在椅子上，对这忽然发生的一切很是疑惑，只是眼底尽是防备，对于他们要做什么全然是不信任的态度。 贝芙安和提提亚夫人做了下来，她示意铺子里的伙计们都去忙自己的活去，之后看着那瘸腿的男人：“大叔您一直说自己的草药就是石阴花，为何那么笃定呢？” 那男人一楞，然后斩钉截铁道：“怎么？小姐您也不信么？公爵府就这么欺负人么？” 见已经牵扯到了公爵府，提提亚夫人站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这药铺的事情你扯那么远做什么！” 男人冷哼了一声，不语。 贝芙安看了一眼提提亚夫人，暗示她不要说话，然后贝芙安说道：“既然这样，那您再自己看看吧。你，去把那石阴花拿过来看看。” 旁边的一个伙计连忙把一个篮子提了过来，贝芙安一看，里面有一捧捆得松散的植株，叶片呈细长状，在叶柄处有淡淡的红色，由于挖出的时间过长，原本葱绿的叶子此时已经有些泛黄。 贝芙安有些奇怪，她问道：“这石阴花怎么光有叶，没有花呢？” “小姐，这石阴花的花期短暂，只在每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才开花，平常我们都是直接拿植株来入药的。”那伙计说道。 原来如此。 “那请问小姐，您认为我这草药有什么毛病呢？”男子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挑眉说道。 提提亚夫人被他这幅样子气到了，她瞪大眼睛：“这草药初看时确实没什么问题，等过了几天它蔫了之后，叶片的背面处居然变成了红色！而石阴花的植株蔫了之后，叶子后边只会变浅蓝色！” 那男人被说的愣住了，贝芙安看着提提亚夫人：“这么相像的植株居然不是同一种？” “当然不是，”提提亚夫人肯定地说道，“别人不懂，我可知道。” “……” “多年前枫山长了一大片这东西，长得跟石阴花相像，可是没什么功效，医士们说它没有什么用，只是普通的野草罢了！” 说罢，她又看着男人的妻子：“你们拿炉香草来糊弄我们，安的是什么心？” “炉香草？这居然是炉香草么？”一旁的索敦一脸惊愕。 提提亚夫人没有理他，他不知道很正常。当年她未成婚时跟随家中做生意的车队去外边采购，经过枫山时他们发现了这些东西。因为扔进火里有淡淡的香气，故名炉香草。 只是没想到，炉香草和石阴花的植株竟然长得如此相像。 提提亚夫人继续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男子大声道：“不可能！你胡说！” 贝芙安眼波微动，她看着他们：“您一直笃定说这是石阴花，那么，我请问您，您是在哪里采来的呢？外边那么危险，想必您也不敢出去吧？我记得现在就算要出城也要记名入册，况且这植株看着应该是刚采了两天左右而已，你是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弄来的？” 贝芙安料定他也不敢冒险出城，再说了，就算他要出城，守卫们也不敢答应。 果然，男子眼底很快有一丝慌乱闪过，贝芙安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那男子还试图狡辩：“之前那协议不是说好了吗？不许问药材的来源！” 提提亚夫人缓缓坐下，捻起其中一株炉香草道：“可你这药材分明不是石阴花，我们又如何能付给你酬金？你若不说，当心另一条腿……” 她冷冷地看着男人的右腿。 见状，贝芙安也觉得提提亚夫人她们这么做有些过了，把人家腿打断了，这怎么能行？ 贝芙安看着她道：“婶婶，那这怎么处理……” “哇……”小女孩害怕地哭了起来，“不要打断爸爸的腿，不要……” 提提亚夫人不为所动：“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在这誓不罢休，然后我的伙计们再打断你的腿，你休想拿到一分钱。要么……你现在就带着家人回去，跟街坊邻居们说是你自己想钱想疯了，才会拿假的石阴花植株来骗我们，这样我会不计前嫌，还会让人去治好你的腿！要腿还是要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提提亚夫人话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你……你怎么能这样！”男人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妇人，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绝情。 贝芙安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她拿起有些蔫吧的炉香草，不知怎地，肩膀间又是一痛。 可恶，又来了…… 贝芙安缓过来，她看着那男子，幽幽说道：“这东西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 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眼神，男子没来由地一抖，见她或许不如传闻中那么和善，男子说话的底气也弱了三分：“我说了，那协议里写明了不能透露……” 贝芙安微微一笑，她走过来，轻轻地抬起了小女孩的下巴。 望着那张泪痕未干、稚嫩的脸庞，她忽然轻声地笑了起来。 “呵呵……” 提提亚夫人几人皆是一楞，不知道这个少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第60章 转性 贝芙安缩回手，背对着他们。 “你的女儿甚是可爱，不如让我带回府里几天如何？”她的话一说出来，瞬间那男人变了脸色：“小姐！我女儿愚钝无比，这不……” 贝芙安回头笑道：“怎么会？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提提亚夫人为贝芙安这突然的转变感到纳闷无比，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少女会如此行事。 贝芙安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我听说城北的卫英阁正缺人，你女儿……” 闻言，在场的人的脸色大变，尤其是那女孩的双亲，此刻煞白的脸上尽是惊骇！ 库尔曼苏的人都知道一句话：“在库尔曼苏你可以不知道蒙卡莲娜，但绝不可以不知道卫英阁。” 能与蒙卡莲娜，他们的信仰之神相提并论的，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卫英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更像是一个大型的活人搏斗训练场。 卫英，顾名思义更像是护卫国家的英雄们，可是它的真正意思却与英雄毫不沾边，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血腥。 在库尔曼苏，许多犯了极大罪过的人就会被送进了卫英阁，任由他们互相残杀，国家每年会从中挑选战斗力极强的人，每当战争爆发时就让他们打前锋。 为了便于控制，进入卫英阁的人常常会被灌入一种不知名的药水，若不按照主人的要求做，后果可想而知。卫英阁在库尔曼苏存在了已经将近百年，而随着历史的发展，它不再以应付战争而为初衷，更多的是成为了上流社会取乐的工具。 如今，被关进卫英阁的不仅限于所谓的罪犯，许多贫苦家庭迫于生计，也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以赚取可观的费用，任自己的孩子哭天喊地，狠心而又无奈的家长们只得充耳不闻。尤其是被送进去的小孩子，彻底沦为了上流社会的玩物，而看着小孩子之间相互刺杀，更是得到那些王室贵族的一致好评，常常有人花大价钱观看这些血腥场面。 其变态之程度令人咂舌。 提提亚夫人作为贵族的一员，自然知晓这卫英阁是什么地方，多年来其一直未被废止，与它为库尔曼苏充盈国库有很大关系。只是…… 提提亚夫人看着贝芙安清秀的五官，不由得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至头顶。 贝芙安回到库尔曼苏不到一年，竟然也知道了那地方的存在么？平时这么温柔和善的人儿，竟然也会这样威胁别人！ 提提亚夫人的脑海里莫名想起那道红色的身影，那个令国民又敬又怕的女子，她刚才恍惚之间看着贝芙安，就像真的见到了她一样！ “不……求求小姐！放过我女儿！”那女人哭的肝肠寸断，贝芙安并不理她，男人这时也装不下去了：“是！夫人！是我贪财心切才找了炉香草来哄骗你们！看在我断了一条腿的份上，请您……” 他颤颤巍巍地拉着妻子和女儿跪了下来，“我一定回去和街坊邻居们说实话，我……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提提亚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刚才与这些人唇枪舌剑，没想到贝芙安的一阵恐吓之下居然让事情得到了更快的解决。 “你们回去要是敢乱说话，小心你……”提提亚夫人冷冷地看了一下男人的腿。 “不不不！不敢了！小人一定不敢乱说！”男人一瘸一拐地拉着妻女往外走去，贝芙安眼神一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贝芙安踉跄着往后倒去，提提亚夫人连忙扶住了她。 看着那家人逐渐走远，贝芙安的脑子忽然之间似要炸开一般，她痛苦地捶着头，提提亚夫人慌忙扶着她坐下道：“贝芙安，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疼痛中恢复过来，她茫然地看着提提亚夫人：“婶婶，我……我怎么了？” 提提亚夫人踌躇地看着她，自己拿过伙计递来的水送了过去：“你喝口水先。” 见她喝下，提提亚夫人才舒了口气：“刚才你突然晕眩，可吓死我了。” “晕眩？”她一脸疑惑，望了一下四周忙碌的人，说道：“那大叔呢？走了？” “是啊！”提提亚夫人有些喜色，“你佯装恐吓了他们几句，他们就吓得不敢在药铺里闹事了！” 恐吓？ 贝芙安惊住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是……是是，你刚才做的都是为了药铺好，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贝芙安简直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恐吓别人了？ 正要问提提亚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一个侍卫跑进来道：“夫人，小姐。公爵大人回府了！” “什么？太好了！” 提提亚夫人喜上眉梢：“我们回去！” 贝芙安听到自己父亲醒了，一时间也忘了去纠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跟着自己婶婶坐上马车回了公爵府。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公爵的住处，只见一屋子的人都在床边嘘寒问暖。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露辛达夫人居然也在。 她坐在床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下，淡淡道：“一大早去哪里了？还不过来见你父亲。” 贝芙安这时大致猜出露辛达夫人铁定是差人去请自己过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人吃了闭门羹。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贝芙安上前去：“父亲！你总算醒了！” 卡文迪许公爵一脸苍白，他看到自己女儿过来，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露辛达夫人，而露辛达夫人则微微偏过了头。 比尔眼神幽晦，他又和在场的人聊了几句，随即以需要休息为由将众人请了出去。 贝芙安深知他心情不佳，也不急于问他自己的那些问题。她跟着人群走了出来，一直到了分岔路口，大家各自散去，她才追上前方的露辛达夫人道：“母亲请留步！” 露辛达夫人狐疑地回头：“又有什么事？” 贝芙安看着旁边的花圃的鲜花开的正好，笑道：“花园里风景不错，母亲要与我去看看么？” 出人意料的，露辛达夫人并没有冷冷拒绝她，而是不温不火地说道：“既然这样，那走吧。” 第61章 诺拉 园子里的迎春花开的正好，花圃里的鲜花争奇斗艳，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正在上面飞舞着，当真是美极了。 “母亲，我们去那边看看。”贝芙安指着远处的一条小溪流，露辛达夫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她回头看了侍女一眼，侍女就知趣地不再跟着。 二人一直走到了小溪边的长凳坐下，露辛达夫人才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必遮遮掩掩。” 真不愧是美丽聪慧的公主！ 贝芙安站了起来，迈过了小溪，看着露辛达夫人明艳的面容道：“我心里有些疑惑，想让母亲大人为我解答。” “疑惑？”露辛达夫人一脸怪异地看着她，随后冷笑道：“怎么？奥狄斯不在，你就来烦我了？” 想到自己不佳的剑术，贝芙安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此刻阳光正好，花园里暖意融融，波光粼粼的水面，使得这小溪犹如金丝编织的丝带一般，为花园装饰了一种别样的美丽。 贝芙安蹲下，素手在水面上轻轻划过。 “母亲大人，我一直在想，若奥狄斯将军能早点找到我，我会不会能见到伊曼姐姐呢？” 见她公然提起了伊曼，露辛达夫人眼神一凛，然而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起来，而是冷笑道：“她会拧断你的脖子。” 贝芙安划水的手一楞，很快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姐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露辛达夫人“呵呵”了两声：“莫非你的侍女们，哦，还有比尔，没告诉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贝芙安抬头，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怎么会？我与她都是母亲您的女儿，您怎么会放任她欺负我？” “……” “再说了，我听说伊曼姐姐可是深受国民爱戴啊。” “哼，”露辛达夫人道，“怎么？想要和她比较？她是库尔曼苏骄傲的存在，而你回到公爵府享受着千金小姐的待遇，毫无建树可言。” 这是说自己不学无术了。 贝芙安站起来，看着对面的面容冷峻的女人，恍惚之间，她竟然想起了梦中一身华服的露辛达夫人。 她晃了晃头，然后看着露辛达夫人，认真地说道：“母亲，我想知道诺拉是谁。” 瞬间，露辛达夫人犹如五雷轰顶般，脑袋仿佛要轰地一下炸开。 她瞪大双眼，眼底渐渐泛红，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贝芙安惊异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名字会给她如此大的触动。 “母亲……”她担忧地说出口，这时露辛达夫人忽然一脚踩进了小溪，水光飞溅，贝芙安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而面前的女人则气势汹汹地上了岸，直直逼近她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贝芙安被她这幅样子吓得浑身哆嗦，她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个几近疯魔的美丽女人，居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破碎的痛苦。 怎么会…… 露辛达夫人紧盯着她，良久，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露辛达夫人直起身，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听来的？” 贝芙安并未打算隐瞒她，但同时她也明白，这个名叫诺拉的人，一定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偶然听到的而已。” “偶然？”露辛达夫人挑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冷笑道：“该不会是比尔那家伙告诉你的吧？” 贝芙安想起那夜，昏迷的卡文迪许公爵喃喃自语，即使毫无意识，也在思念着的名字。 她看着露辛达夫人，回忆起她刚才的失态——她眼底的悲伤是毋容置疑的。 隐约之间，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只等露辛达夫人亲口说出来证实她的猜想！ 没有得到贝芙安确切的回复，露辛达夫人仿佛耐心耗尽一般，回过头，拔下头上的一支簪子狠狠摔进了小溪里。 “噗”的一声，水面又归为平静。 她微微侧过头，阳光在她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这石阴花形簪子是他当年18岁送给我的。可是你看他，后来又做了什么？”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指的是卡文迪许公爵。 话已至此，贝芙安已经预见了他们当年大致发生的事情。 “呵呵！”露辛达夫人似乎是在苦笑，她转头看着天空，“那个女人的出现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他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哪怕一个眼神，他都吝啬的不曾给予我……那种硬生生失去挚爱的感觉……你懂么？” 她回头看着她。 贝芙安被她直视的不敢抬头。 “哼，算了，你还年轻，不理解也正常。” 美丽的露辛达公主失恋的时候，不也才将近二十岁的年纪么？ 贝芙安缓缓抬头看着她：“那晚我进宫守夜的时候，听到他在喃喃喊着这个名字。” 露辛达夫人微微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果然……这么久了，还是没忘记么？” 她失神道。 那一刻，贝芙安觉得她很脆弱，是的，脆弱。这个女人平时是那么强势，人人都觉得她那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铁石心肠。可在贝芙安看来，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不被丈夫所爱的可怜女人。 贝芙安上前，想给予她一点温暖，可是她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连着后退了几步，只见她一个重心不稳，狠狠摔进了清澈的小溪里，顿时浑身都湿透了。 “不许过来！”她大喝道，随即慢慢地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后退着上了岸。 她漠然看着对面的少女，仿佛刚才失态的只是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恍惚之间，贝芙安似乎又看见了梦里的场景，衣着华丽的露辛达夫人将怀里的婴儿扔进了大河里…… 她自己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古怪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初见露辛达夫人的那天，身边的人都在说，露辛达夫人当年在花园忽然临盆，身边只有贴身侍女丽兹…… 露辛达夫人一如既往地矜持、冷漠：“听着，贝芙安。” “……” “我确实不喜欢诺拉，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惶惑地看着露辛达夫人。 “可是，”露辛达夫人的语气忽然没有那么生硬了，她甚至有些落寞，“伊曼是卡文迪许家的骄傲，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我对她说不上热络，但也绝谈不上针锋相对……” “……” “你必须明白，不管比尔那可恶的家伙想暗中谋划什么，你就是你，你不像任何人。” 你不像任何人！ 这句话深深地触动到了贝芙安那颗年轻、初涉世事的心。 第62章 不速之客(1) 露辛达夫人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诺拉的事我不想再多说，相信比尔更有兴趣和你讲那些往事。” 是了，诺拉就是伊曼姐姐的母亲。 显而易见的，露辛达和诺拉的关系绝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听露辛达夫人的描述，是……她先遇到了比尔·卡文迪许，然后诺拉的出现又令卡文迪许公爵“移情别恋”？ 卡文迪许公爵曾经究竟是否喜欢过这位露辛达公主，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贝芙安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以她父母的身份和地位，去追逐自己的爱情，有多么不易。 只是…… 她陷入了沉思，诺拉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卡文迪许公爵对美丽的公主丝毫不动心的女人，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又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养育出伊曼·卡文迪许这么优秀的女子？ 而且她回来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向她提及过诺拉的事情！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诺拉，她现在又在何处？为什么卡文迪许公爵最后又娶了露辛达公主？ …… 晚间的时候，贝芙安探望完了卡文迪许公爵，出门后迎面看见了伯特莱姆向这边走来。 二人相视一眼，短暂的沉默之后，伯特莱姆笑着走到她面前：“伯父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她淡淡道。 伯特莱姆看着她的眼睛一怔，随后有些闪躲的点了一下头，之后就要绕开她跨进房门。 “哥哥！”身后的少女突然喊道。 伯特莱姆停住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 少女眼神清澈，哪里还有刚才的怪异神色？ 贝芙安看着他隐晦的眼神，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并不在意，笑道：“我昏迷的时候，谢谢你去找我，还把我带了回来。” 伯特莱姆看着她，双手放后面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大祭司吧。” 大祭司？ 贝芙安微微吃惊，“不是你去……” 伯特莱姆继续说道：“我带人去找你的时候，正好看到大祭司抱着你走过来……他把你交给我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居然是这样？这么说是大祭司正好经过看到自己？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救了自己。 二人又说了几句，等屋里的侍女走出来传唤伯特莱姆后，贝芙安才想到要离开。 想起那天祷告礼所发生的种种，贝芙安越发觉得大祭司不是个简单人物。 事情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几天后，当林子变得愈发青翠茂密时，一声野兽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清晨。 紧接着，更多的野兽的声音响彻整片林子。 紧握利器的士兵们死死盯着前方骚动的密林，不知不觉间已冒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匍匐在前方的奥狄斯，紧紧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又快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洛克还有克里斯也如身后的将士们一样跃跃欲试。 “克里斯！” “在！”听到将军的声音，克里斯立即低声应道。 奥狄斯看着远处的倒在河水中的怪物，说道：“你确定那家伙死了吗？” 克里斯握紧拳头：“刚才那家伙的惨叫声那么凄厉……更何况沾染了那东西，一旦大口喝水就必死无疑。” “……” “那些家伙对血腥味最敏感了，看，这不是来了么？” 克里斯瞳孔骤然紧缩。 众人紧盯着前方，骚动的林子传来一阵细密纷杂的脚步声，仅在顷刻之间，地动山摇！ “啊！那些家伙！”虽然之前已经见识了山妖的厉害，面对此情此景，洛克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 所有人这一刻仿佛热血沸腾，望着走出林子的丑陋的庞然大物，威廉禁不住眼神一凛：“好家伙，我手里的钢刀已经隐隐颤动了呢！” 奥狄斯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就是现在！” 战壕上趴着的士兵们纷纷举起了长矛和弓弩，“杀死它们！” 大战一处揭发，天空中飞起了无数火箭，密密麻麻犹如雨点一般朝着那些怪物飞去，瞬间林子化为一片火海。 “嗷……”山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味蔓延在整片林子，不过片刻，小河已然被鲜血染红。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查尔斯王子携着密卷，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行人在宫道上匆匆走过。 王后细眉一挑，看着步履匆匆的一行人，疑惑道：“陛下是打算严查刺杀那件事了么？” 身边的贴身侍女答道：“关乎卡文迪许家族的地位与名声，国王陛下这么做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凯特萨格冷笑了一声，“这库尔曼苏，看来是要变天了……” 在富丽堂皇的寝殿内，国王扫了一眼密卷上的内容，然后将它狠狠摔在了楠木方桌上。 “可恶!” 他怒喝一声，查尔斯微抖一下，随即急切道：“父王！我们必须和他们做个了断！” “了断？”国王讽刺一笑，然后咬牙切齿说，“一帮吸血鬼！趁火打劫的家伙！居然在我们打仗的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 “我们每两年给他们提供一次，去年刚结束，他们竟然不顾约定，今年又要！” 查尔斯看着日渐苍老的父亲，心中悲凉之意几乎溢于言表：“我们也许可以和他们谈判！” 国王又看向那份密卷，话锋一转：“情况属实么？确有此事？” 查尔斯看他有意转移话题，只得顺着她说道：“是，刚得到的消息，那东西……已经蔓延到城里了……” 国王惊愕，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那乌云蔽日的天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传令下去，尽一切可能压住它！谁要敢乱说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国王犀利的眼神猛地扫来，查尔斯微微一颤。 “是。”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国王眼神渐渐深邃。 做事不够果断，如何能继承大统？ 离出兵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是前线没有传来那里的任何消息，贝芙安心急如焚，她想到那些山妖的残暴和可怕，心里愈发担忧着奥狄斯等人的安危——尤其是克里斯。 她眸光一黯，发现自己对他的思念已经到了几乎发疯的境地。想到他上次受的伤，贝芙安只觉得心惊胆战，如果他……不，绝对不会。 她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期待着那些人的凯旋。 卡文迪许公爵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他很少再像往常一样再去料理一切，反而交由贝芙安去办，并让自己的弟弟协助她。 贝芙安被繁杂的事情压的几乎力不从心，然而没等她喘口气，府上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第63章 不速之客(2) 这天上午，正当贝芙安要跟着提提亚夫人出发去料理公爵府管辖的铺子时，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女便不请自来闯了进来。 “哟！公爵府的装扮看起来还没变多少啊！一如既往的奢华……”为首的中年男子满意地看着偌大的庭院，仿佛在观赏着自家地盘一般。 而提提亚夫人见状，却微微蹙起了眉，语气也冷了几分：“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一穿戴富丽的身姿妖娆的女子走到前面笑道：“二姐。” 什么？二姐？ 贝芙安有些吃惊，莫非又是提提亚夫人的什么远方亲戚？ 提提亚夫人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一个续了弦的继妻，也配上来和我说话？” “……”妖娆女子楞了一下，随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 男子看了妻子一眼，随即看着提提亚夫人后面的贝芙安笑道：“这是我那刚回来的侄女吧？真漂亮啊……” 什么？侄女？那他岂不是父亲的堂弟？ 贝芙安想起之前亚历克斯初来找她时，米娜有和她说过卡文迪许公爵有两个堂弟。 怎么，莫非面前这位就是…… 未等贝芙安有所反应，提提亚夫人早已拉着长脸：“您没有事的话就出去吧！公爵府不欢迎你们！” “堂嫂，你这怎么说话……”那女人还要说什么，这时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上来道：“二伯母!” 看着面前的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提提亚夫人愣住了：“这是……” 男人道：“这是我的两个孩子。” 提提亚夫人微微有些动容，但很快地她又冷着脸道：“贝芙安。” 贝芙安有些踌躇，她看着婶婶，只听提提亚夫人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到……” 贝芙安点头，正欲抬脚，这时那女子急忙上前拦住她，未等贝芙安说话，她就抹起了眼泪：“二小姐长这么大了，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能在你身边……” 提提亚夫人顿时像炸毛了一样，急忙招呼侍卫过来将她捻出去，女子连忙躲在贝芙安后面，顷刻间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人在此喧哗？”忽然，一道严肃且隐隐压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那男子见到来人是谁后，顿时脸上恢复了几分正经。 安德鲁老爷走过来，看见自家妻子和贝芙安正夹在人群里，正疑惑时，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容凑了上来。 “二哥！” 安德鲁微微一愣，随即定睛一瞧，这不是自己那多年未见的大堂弟么！ 安德鲁虽然不如提提亚夫人那样反应过激，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怎么来了？” 男子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侄女，又对安德鲁赔笑道：“我们也是卡文迪许家族的人……听说公爵大人受了伤，我们这不是担心他，所以回来看看……” “看看？担心？”提提亚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恐怕事实并非如此吧？”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这时安德鲁面无表情地话锋一转：“贝芙安，你过来。” 贝芙安点头，向他走了几步，安德鲁指着那男子道：“这是你的大堂叔。” “……” “不必行礼！”安德鲁的一番话很快制止了贝芙安的动作。 贝芙安瞪大眼睛，不知道这个堂叔和卡文迪许本家到底有什么过节，竟然让安德鲁他们这么不待见。 那男子脸上并未动容，反而笑着招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道：“这是你们的二表姐，还不快向她问好！” “二表姐好。” 未等贝芙安有所动作，提提亚夫人早已又让那几个侍卫过来：“轰出去！” “嫂子，嫂子！你不能这么绝情啊！”男子连忙上去拦住，安德鲁隐忍着怒气，示意那几个侍卫退下，然后直视着自己的堂弟道：“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男子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安德鲁知道他不便当着那么多人说，他让提提亚夫人带着贝芙安先去忙自己的，随后把他们一家人带走了。 回头望着那妖娆女子逐渐消失的衣角，贝芙安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看的是云里雾里。 上了马车后，她看着提提亚夫人有些铁青的面容，自知不便过问太多，然而她好奇心太重，等马车过了一条街，她才问道：“刚才那伙人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我的堂叔么？怎么很少听你们提起过？” 提提亚夫人抬手撩起了帘子，很快，她就面有不悦地狠狠甩了下来。 “那家伙！不提也罢！” 唉？ 莫非这其中牵扯了什么家族秘辛？ 贝芙安不想再问，然而提提亚夫人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初要不是这家伙，赫希也不会失踪。” “赫希是谁？”贝芙安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提提亚夫人定了定心神，才向她娓娓道来： “赫希是公爵大人唯一的妹妹，在卡文迪许公爵家一直颇受宠爱。喔，我刚嫁给你叔叔时，赫希那时候才十岁呢，比我还小四岁！任何一位女子，拥有美丽的容貌，显赫的家世，最终的结局必定是与其他豪门贵族甚至是王族联姻的。” “……” “老国王很早之前就为赫希定下了一门亲事，就是……” 提提亚夫人认真地看了一眼贝芙安，贝芙安后背倏地一凉，提提亚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将军的唯一的儿子，奥狄斯。” 天啊！ 贝芙安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 没想到卡文迪许家以前和将军府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提提亚夫人看着矮桌上那株盛开的兰花，陷入了回忆中：“赫希十五岁的时候，老将军提议办完她的生日宴会后就举行婚礼，双方都点头同意了。可是……正好那时康纳的原配妻子身染疾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 “康纳风流成性，先前有老公爵压着，一直不敢造次，见到自己妻子不在了，哪里还会安分守己？在葬礼期间就敢私下去调戏妻子以前的贴身婢女！” 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提提亚夫人越说越气：“要是这样也就算了！葬礼结束没多久，他就吵着闹着要续弦，等他把人往家里一领，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贝芙安彻底惊住了，她这堂叔……居然喜欢这样的？ 第64章 失踪的新娘 “康纳说这是自己偶然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小乞丐……见她可怜就带了回来。” 贝芙安疑惑道：“康纳的妻子逝世时，他们的年岁不大吧？” 提提亚夫人点头：“是不大，就比我小了两岁而已。他十五岁时就迎娶了约翰家的女儿——怀特小姐，只是红颜薄命……不过两年光景就撒手人寰……怎么？” 听到提提亚夫人的疑惑，贝芙安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时候康纳不过才十七岁，就要嚷着让十岁左右的孩子做继妻，实在是令人震惊。” “这正是我要说的，”提提亚夫人说，“刚才在府里你也看见了吧？那女子当真是个妖精……” 贝芙安想到刚才的场景，见提提亚夫人这么形容那女子，不禁哑然失笑。 “那女孩年纪小，却当真是漂亮得很，不过小小年纪，曼妙的身段已初显。难怪一向风流的康纳会起了色心。不过这事放在显赫的卡文迪许家族来看，终究算个丑闻。老公爵被那家伙气的几乎昏厥，再加上约翰家听说了这件事，觉得康纳这么快就要续弦，存心打他们的脸，于是天天来我们府上闹。老公爵没办法，就想着把他从卡文迪许家族的族谱上除名，最后还是比尔……拦了下来。” “……” “后来，老公爵还是让他留了下来，只是不准那女孩再出现，还派人把那女子送去了很远的地方。之后康纳似乎安分了几年，等老公爵病重，那家伙居然私下里花重金去找那女孩的下落！” 贝芙安看见提提亚夫人眼角微微泛红，不禁有些奇怪，心下瞬间也明白了几分：“这是不是……和后来的赫，不，我姑姑有关？” 提提亚夫人继续点头：“正是！老公爵自知不久于人世，就把爵位传给了大哥。后来，离赫希的婚期越来越近，那女孩终于被偷偷带回了库尔曼苏！就在婚礼当天，那家伙居然还把她带进府里，安置在别院！大哥偶然间知道了这件事，他生气极了，就私下里把康纳叫去花园，大声斥责他的所作所为……你知道的，这件事本来就不受老公爵看好，老公爵已经明确过让康纳不准再和那女子来往。大哥刚承袭爵位，就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 “那时候老公爵已经卧床不起了，大哥知道，万一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它迟早会是他的催命符！” 听完提提亚夫人讲了那么多，贝芙安愈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后面的婚礼……” “盛装的赫希本该在黄昏时分就出府，那康纳怕大哥让人带走那女子……我们都知道赫希是最好脾气的，康纳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去她的房里，求一向温婉善良的堂妹帮忙……十几个丫鬟都拦不住他！” “……” “赫希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堂兄如此悲伤，就答应他了。” “后来呢？” “后来……她，她就失踪了。” “什么？”贝芙安惊叫，“怎么回事？” 提提亚夫人声音有些颤抖：“赫希摆出了架子，让仆从们不要拦着她。她身着一身美丽的嫁衣就跑出去找公爵大人了，可是后面就……” 消失了。 贝芙安惊得瞠目结舌：“大庭广众之下，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提提亚夫人摇摇头：“这事确实奇怪得很，但是赫希的住处离前厅太远了，公爵大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跑出来了！那康纳一心只想着那女人，哪里会管自己的妹妹跑去了哪条路！你可以想象……到了吉时，满堂宾客看不见新娘出来，该有多惊讶！” 的确，不只卡文迪许家的人，将军府来迎亲的人只怕也惊掉了下巴吧？ “公爵大人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让人封锁消息，尤其是不能让老公爵知道这件事！可怜的父亲大人，一直到死，还以为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嫁为人妇，得到了这一生的幸福。” 贝芙安听到这，眼眶也微微润湿了。 新婚之夜，新娘无辜失踪，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还有奥狄斯将军，那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的他，作为一个新郎，他又是如何应对着这一切！ 贝芙安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提提亚夫人轻轻撩开了帘子，答道：“后来这些事确实瞒不住了……当时几乎轰动了整个库尔曼苏，不论是卡文迪许家族和将军府，还是王室，都派了大量的人手去寻找消失的新娘，可是过了很多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于是我们就渐渐放弃了寻找……你要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恐怕她……” 早已不在人世了。 这悲伤的事实。 贝芙安忽然想起来，那次的家宴明显摆着一个空位，却没有任何人坐上去，而众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常，想来已经是习惯了这个位置的存在。所以，卡文迪许公爵一直在默默地为自己的妹妹留着这个位置，即使知道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却仍固执地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这时，提提亚夫人轻轻捧起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后来你又失踪，可想而知公爵大人有多痛苦……幸好你被奥狄斯找回来了，谢天谢地。” 贝芙安觉得，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迷雾并未散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谜团愈发扑朔迷离。而她所知道的，也许只是公爵府的冰山一角。这里究竟还有多少往事，困扰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不死不休？ 不知不觉，马车早已停靠在路边，提提亚夫人拉着她下去，说道：“我们先去料理铺子的事情吧，那可恶的家伙，过了那么多年突然找回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贝芙安跟着她忙活了一整天，一直到日暮西山，二人才坐上马车离去。 回到府门前，见清晨的那辆马车仍在，满脸疲惫的提提亚夫人禁不住眼睛一亮，随即恨恨道：“什么？他们竟然还不走？可恶。” 贝芙安看到那辆马车在夕阳的余晖中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檐角上挂着的银铃竟熠熠生辉，美丽得很。 这样外表算得上精致的马车，看来康纳堂叔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倒也不错。只是…… 不知道他们突然回来干什么？清晨的时候，提提亚夫人看见那两个孩子一脸惊讶，想来那时候，发生了那件事没多久，康纳就离开了卡文迪许家族，因此也就谈不上有孩子。 看那两个孩子明显比她小那么多，莫非他这么多年了才要孩子么？当真奇怪得很。 第65章 未知生物 她们进了府中，远远地，只见雅莉牵着亚历克斯向花厅的方向走去。 二人相视一眼，提提亚夫人虽然累极，但还是眯起了眼睛：“奇怪，这两个人干嘛去呢？” 正欲叫住他们，这时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嫂子！” 嗯？ 提提亚夫人转身，看到来人后，她的眼神有些隐晦，但还是笑道：“是二弟啊，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人正是康纳的亲弟弟，尼尔。 自从康纳离开卡文迪许家族后，尼尔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总归因为自己的亲哥哥的原因，在本府的地位有些尴尬，后来去求了卡文迪许公爵，他就在公爵府名下的一处宅子住了下来，平时就料理一下铺子的事务，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他基本不会回来。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看来是已经知道康纳回来的消息了。 不过三十出头的尼尔看起来面容甚是俊朗，他笑道：“听说府上有贵客，我料理完那边金铺的事就过来了。” 提提亚夫人得体地点点头，说：“听说戴茜快临盆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呀。” 戴茜是他结婚了三年的妻子。 “我会的。”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很快就分开了。 贝芙安回到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只见阿吉几人正为她布菜。 “小姐，公爵大人说您白天忙着外边的事情，以后晚饭不用去餐厅了，可以在房间里用餐。” 她点点头，随后坐下用餐。 吃到一半时，她抬头看了一眼阿吉，阿吉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贝芙安觉得奇怪，不知道阿吉为什么会这样。 阿吉忙道：“没……没事。” 贝芙安忽然想起了什么，说：“父亲是不是正在餐厅里和康纳他们用餐？” 阿吉一愣，迟疑了一下，未等贝芙安反应过来，她连忙跪了下来。 “……”贝芙安猝不及防，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而阿吉颤抖道：“小……小姐……您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我……” 贝芙安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说道：“起来说话。” 阿吉踌躇着站了起来，贝芙安一个眼神扫过去，米娜只好上前几步说道：“回小姐……刚才公爵大人确实派人过来说，您回来后就去餐厅那里。” “哦？所以你们擅自做主……” “不，不是……”阿吉连忙道，“后来夫人让人传话，说您以后都在房间里用餐，不必去餐厅了。” 这又是为什么？ 在贝芙安疑惑的目光中，米娜有些颤抖：“夫人还说……” “……” “有些人没有必要见，何必……去凑热闹。” 米娜说完，早已冒了一身冷汗，她害怕极了，恐贝芙安会想那天一样暴怒起来，揪着她的衣领不放。 然而，想象之中的愤怒并没有到来，贝芙安只是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哦”，然后就让她们撤了餐点。 想到康纳的到来，贝芙安忽然想起来提提亚夫人还没有告诉她，后来康纳结局如何？难道真的被从卡文迪许家族除名了吗？而现在他的回归，并没有遭到卡文迪许公爵的驱逐，反而让他们住了下来。这让贝芙安更加好奇康纳后来离开公爵府后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过……露辛达夫人的一番话倒是让她陷入了沉思。 没必要见的人？她是指康纳几人？ 也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不见就不见吧。 这么想着，她吩咐侍女准备为她沐浴，待穿过重重轻纱后，她看到几个侍女正慢慢地往水池子里面撒着鲜香扑鼻的玫瑰花瓣，过了一会儿，她挥退所有侍女，随即褪下衣衫，白皙细腻的身姿曼妙不已。 她缓缓走入了宽大的池子中。 待温热的水慢慢漫过了她的肩膀，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里间云雾缭绕，层层水汽之间，贝芙安微微睁开了眼。 素手抚上左肩，她能感觉的到那上面的红纹又多了几条。 真是……不好的预兆。 眼下，库尔曼苏出兵剿灭山妖，后面又发生了卡文迪许公爵的刺杀，明御剑失踪，自己身上又长了这些怪东西，还有克里斯的安危…… 她只觉得脑袋疼的要裂开。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双手捧起水往脸上一浇。 不管怎样，一定要等到他回来，我要亲口告诉他，我的心意。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她微微握紧了双拳…… 奥狄斯躺在战壕里——他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山妖的进攻了。 这些东西当真是顽强得很，死了一拨又有一拨补上来，而且它们及其聪明，知道怎么样去耗尽他们的体力，总是不停地和他们兜着圈子——就在昨天，忽然有一群山妖出现在他们后方，凶狠地冲向他们的粮草，要不是克里斯等人拼死守住，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着从库尔曼苏来出的二十万士兵损失了将近十万，奥狄斯知道如果还不能速战速决，不出几天，他们即使没有战死在这深山密林里，也会因为没有食物而全军覆没。 山妖的数量如此之多，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的预估，对面的那片林子仿佛有无限魔力一般，只要有一只山妖倒下，就会有令一只补上来，如此下去，对于人类这一方毫无益处。 洛克看着对面黑暗寂静的原野，一阵气恼：“这些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这个时候就开始停下来了，过了一个小时又开始进攻，算准了我们夜视能力不好然后让自己处于有利地位。” 克里斯抱着长剑躺在奥狄斯身边，他看着夜空中零零星星的小点，说道：“原本经历过上一次的围剿，它们应该元气大伤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毫无影响？真是太奇怪了！” 奥狄斯说道：“莫非你们只是摧毁了其中的巢穴而已？” 洛克平躺着，迷茫看着夜空，又看看壕沟里东倒西歪躺着的士兵们，他握紧剑柄道：“不管还有多少，照杀不误！” “对了，男爵阁下，你们之前不是遇见了那些奇怪的未知生物么？” 这时一个士兵凑上来说道。 克里斯一怔，他和洛克一怔，奥狄斯说道：“你们说之前遭遇了它们的袭击，那时候就没看清它们长什么样子么？” 克里斯摇头道：“确实没看清——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出现的时间也短，谁也说不准它们和山妖是不是一伙的。” “对了，”克里斯话锋一转，“那怪物不是可以变成人么？” 洛克满面愁容：“从我们来到这里，一直到今夜，看到的全是那些怪物……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妖女，一头红发，就是她害的伊曼……” 说到这他停下了，因为其他几人的表情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第66章 王室训练场的比试 克里斯拿出那枚八角飞镖，陷入了无尽沉思中。 奥狄斯看了一眼他，然后对旁边的威廉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须想办法扭转局势。” 威廉右边脸的血迹格外狰狞：“现在我们的兵力损失了那么多，我就怕库尔曼苏……” 所有人瞪大了双眼，克里斯握紧手里的东西，说：“我知道有个办法……但是……很危险。” 众人看着他，寒凉的夜风拂过，他们皆是浑身一颤。 这天，贝芙安正在训练场里练剑，这时米娜跑来说国王要传召她进宫。 “又是什么事？”她问。 米娜自然是茫然地摇头。 她回去换了身衣服，就坐着马车进了王宫。等走到大厅时，却不见国王的身影，这时一个内侍过来把她带到了王室的训练场。 她一阵心惊，恍惚之间已经猜到了国王要做什么。 果然，国王一身戎装，他面色严肃地看着贝芙安，然后指着另一边站着的世家子弟：“这么久了，相信你的剑术应该也进步了不少。你就先和他们练练手吧。” 贝芙安看着那些早已准备就绪的男女，只见人群中的菲菲兴奋地朝她眨了眨眼。她心跳忽然加速起来，她明显感觉的到，这几天国王和卡文迪许公爵对于她的训练逼得更紧了。 是为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之前别人说的，下一个伊曼…… 愣神之间，国王早已走到武器架前，随手拔起一把利剑扔给了她。 “开始吧！”他大喊道。 贝芙安握紧了剑，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年轻男子，他笑道：“一直听说公爵大人很重视培养新回归的小姐，现在让我来领教一下吧！” 二人相互鞠躬，然后男子扬起剑就向对面刺去！贝芙安心一颤，连忙抬起剑就要挡住，而男子却忽然往下一挑，这时坐在场外的国王淡然道：“躲啊！” 贝芙安一个翻身，右手快速一挥，二人的剑此时便对峙了起来！ “天啊……这贝芙安小姐的剑术看来长进了不少！” “也没有长进多少！你看刚才她那一躲，差点就摔到场外去了！” “我看挺悬……希伯来少爷倒是有可能获胜！” …… 菲菲焦急地看着场上搏斗的两人，听到身后的人这样说，就鼓起了腮帮子：“胡说！贝芙安才会赢！不信我们打赌。”“赌就赌！” 此刻场外也开启了别样的“对峙”。 贝芙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隐隐之间，她感受到了自己臂力明显不敌他。 男子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知道自己赢定了。 贝芙安猛地往前一推，男子眼疾手快地侧身一砍，贝芙安一阵惊慌，脚步已乱，很快摔倒在了地上，不过眨眼之间，对方的剑端已经紧紧抵着她的脖颈。 第一回合，输。 国王依旧面无表情。 希伯来满意地向着场外的人挥手致意——胜利者的姿态。 他回头，回以得体的礼仪，淡淡笑道：“承让了小姐，以前一直没有机会与您的姐姐过招，今日……” 暗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贝芙安看着背光站着的男子，恍惚之间，她被透过的阳光刺痛了眼。 就在这一刻，她的肩膀忽然传来阵阵的刺痛。 糟糕！ 居然在这个时候…… 第二回合很快开始，她忍着不适站起来，希伯来看着她有些不稳的脚步，微微皱了一下眉，正要开口询问，没想到对面那个俏丽的少女却用一种无比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是么？那我就代替我姐姐来会会你……” 男子愣了一下，之后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手下败将。 场外的人瞪大眼睛看着又开始过招的两个人，这时，人群中再也不是一脸的鄙夷！ 一身水红色衣衫的少女灵巧地抵挡着男子的进攻，哪里还有刚才第一回合的被动！只见她步步紧逼，竟然招招毙命！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一切，菲菲兴奋道：“看见了没有！贝芙安怎么会轻易人认输！” 希伯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怎么会……刚才她明明都接不过我的三招！ 贝芙安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她已经不想再耗下去了！ 就在希伯来凶狠地挥剑过来时，贝芙安眸光一闪，她一个扫堂腿过去，再一抬手，只听见“哐当”一声，希伯来的剑居然被狠狠甩出了场外！ 而他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众人惊呼，对这出现的场面惊的不知说什么好，而国王此时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贝芙安举着剑，稳稳抵住了他的额头——不，离额头只有一点距离！ “呵呵……”少女轻笑了起来。 大口喘着气的男子惊恐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 他刚刚……居然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杀意！ 太可怕了，这个可恶的家伙。谁说她温婉动人？他刚才简直看到了伊曼的翻版！ 一样的嗜血、冷漠！ 贝芙安收回了剑，一如他刚才那样，礼貌地回了礼仪。 有些讽刺。 希伯来灰溜溜地下了场，很快淹没在人群中。这时又有一名男子跃跃欲试，一如最初的希伯来一样信心满满。然而也如刚才一样，贝芙安并没有手下留情，也是直接将对方的武器一剑挑飞！ 这下，谁也不敢说贝芙安是侥幸获胜了，他们已经感觉到场上的那个少女在慢慢改变——向着卡文迪许家族的继承人发展！ 阳光如此刺眼，国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看着那一身红衣的少女，不知怎地，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多么可怕！ 国王迈步，缓缓走进了场内。 ？ “天啊，陛下不会是想……” “这下有好戏看了！” “……” 国王站到她的对面，看着这个少女，他想证实自己内心的想法。 贝芙安身上的戾气已经消了大半，在国王向她举剑时，她的心里居然无比的平静。 “来！”她喊道。 国王虽然年岁已大，而剑术依旧不减当年，他强悍地对她步步紧逼，场下的人心都提了起来——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啪嚓！”贝芙安一闪身，国王的长剑狠狠砍在了围栏上，随着一阵断裂声，围栏居然被劈成了两半！ 众人哗然——国王陛下简直下了狠手啊！ 身后的男子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眼看着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贝芙安睁大眼睛，回头看着那把剑快速地朝她砍了下来……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把剑稳稳停在了贝芙安的头顶上方。 国王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在暖风中传来他的声音：“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周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第67章 对伊曼的嫉妒 贝芙安手一松，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冰冷的地上。 “嘭！”国王扔开了剑，“为什么不还手？”他问道。 贝芙安缓缓站起来，说道：“陛下，我的实力确实不足以和您抗衡。”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 国王冷冷地看着她，忽然，他大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众人疑惑，不知道国王想表达什么，这时人群里有人小声说道：“这刚才对打的那么起劲，跟陛下比试就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装的……” 一道犀利的眼光扫过来，那少女慌忙闭上了嘴。 “逐出训练场，永远不得踏进王宫一步。”国王冷冷说道。 “啊？陛下！我不是有意的！陛下！求您饶了我……”少女被两个侍卫拖走，嘴里还连连喊着求饶的话。 在场的人皆是一震。 国王面对着场外的人，说道：“各位，你们也看到了，贝芙安的剑术大有长进，如果还有人再出言不逊，刚才那位就是前车之鉴。” “是。”众人应道。 从训练场出来，贝芙安跟着国王去了议事厅。 有些意外地，她居然在里面看见了罗莎贝尔公主。 美丽的公主一如既往的温柔——贝芙安清楚地明白那张美丽的面孔下隐藏着一个并不安分的灵魂。 “父王。”罗莎贝尔微笑着行礼，又和贝芙安相互见礼。 “我听说，康纳回来了？”他接过侍从的酒杯，转身就坐在了上首处。 贝芙安一震，随即回答道：“是。前几天回来了。” 国王点点头，“外边的瘟疫已经开始蔓延到城里了，你们知道吗？” 罗莎贝尔微微吃惊：“啊！怎么会！那……” 解决的措施又是什么呢？ 国王小啜一口红色的液体，说道：“制出药物去抑制它们的蔓延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药物？ 贝芙安想起之前在公爵府时他们提到的石阴花。 她看着国王，罗莎贝尔忽然笑道：“我听说康纳阁下这次回来，说是有办法为王室提供大量的石阴花？” 什么？ 贝芙安听到她这么说，忽然脑海中一激灵，莫名联想到康纳这次回来，不仅没被赶出去，而且被卡文迪许公爵留了下来！她还奇怪，这个间接害得赫希失踪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会得到卡文迪许家的“优待”？原来是有备而来。 国难当头，卡文迪许家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能为库尔曼苏带来福音的人。 那么，康纳的条件又会是什么呢？ 国王放下酒杯，说道：“贝芙安，找你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测试一下你的实力，也希望你能回去劝劝你的父亲，让他尽量满足康纳的要求。” 什么？满足？ 贝芙安心中有些恼怒，又不能发泄，只得咬牙道：“陛下，想必您也知道，我的姑姑就是因为……” “我当然知道。”国王打断了她的话，“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让卡文迪许家什么都答应他……我只能说，为了库尔曼苏，有些东西必须牺牲掉。” 就像死去的伊曼么？ 她在心里默默道。 以后是不是以后也包括我了？ 她抬头看着这个名义上的舅舅，往昔偶尔的慈祥不复存在，正如她初见他时，冷漠而又无情。 身边的少女同样“深藏不漏”。 或许这才是王室的本质。 “父王！”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匆忙的男子——正是多日未见的查尔斯王储。 二人行礼，见到是贝芙安后查尔斯有些惊愕，但又很快恢复了神情。 国王幽深的眼神在贝芙安与罗莎贝尔之间一扫而过，很快地，他说道：“你只需要回去与他商谈，其余的，我相信他知道怎么做。” 这话自然是对贝芙安说的。 查尔斯有些疑惑地看着国王，默不作声。 “罗莎贝尔。” “是。” 国王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拜访你的姑姑吗？去吧！” 什么？罗莎贝尔要亲自去劝公爵？不，看样子应该是要从露辛达夫人那边下手。 露辛达夫人一向不喜欢管多余的事情，这…… 罗莎贝尔得体地行礼道：“表姐，我们走吧。”说完，就伸手攀上了她的手，轻轻地将她拉走了。 二人走至门口，国王忽然出声道：“贝芙安——” “唉？” 她疑惑地转身，国王复杂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贝芙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你走吧。” 他摆了摆手。 二人踏出了大门，身后“嘭”的一声，罗莎贝尔转头，在逐渐缩小的门缝间，她看见查尔斯握着密卷焦急地奔向上首。 “切。”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二人走在宫道上，罗莎贝尔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手，她上前几步，张开双臂沐浴在阳光之下，在道旁各色鲜花的映衬下，更显得她艳若桃李，倾国倾城，引得远远的经过的贵族子弟们频频驻足。 一个毫不逊色于曾经的露辛达公主的存在，自然到哪里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罗莎贝尔看着远处纷飞的各色彩蝶，一时失了神，莫名想起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可恶！ 她忽然闪过一丝愤怒。 贝芙安看着前方的少女一会儿淡然，一会儿又将愤怒溢于言表，只觉得阵阵心惊——她现在越来越害怕和她独处——显然，那一夜的阴影一直环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罗莎贝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带着温柔的目光看着贝芙安：“你知道么？我的长姐已经出嫁，二姐体弱多病，我一直都是整个王室耀眼的存在。” 贝芙安安静地看着她。 罗莎贝尔侧身，看着一丛开的正艳的紫根兰：“可是我最终的命运还不是和我的姐姐一样？看似光鲜亮丽，最后还是被作为政治的筹码，和世家大族联姻。” “……” “我有时候真嫉妒伊曼啊。” 为什么？ 看着她充满疑惑的眼睛，罗莎贝尔忽然失声笑了起来：“那个可恶的女人。她拥有美丽的容貌，显赫的出身，有那么多爱慕着她的人……可是她永远也不会是政治的牺牲品，她永远也不会被迫联姻。她？她就用一把剑，一把剑！就用一把剑，加入了那本该属于男人的阵营，她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左右自己的人生，而我……注定不能成为她那样。” 贝芙安惊愕地听完她的话后，反问道：“公主殿下，为什么您要这么悲观呢？如果您要像她一样，也不是不可以……” 第68章 罗莎贝尔到访 “不可以！”她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像父王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我们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实现利益的筹码，我是没有你们那么好的父亲了，居然允许自己的女儿参与军国大事！我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 等等，婚姻？ 贝芙安想到她与伯特莱姆的退婚，至今国王都没有为她订下任何婚事。 “殿下，您与我的堂哥退婚，国王陛下不也依着你了么？” “哼，”罗莎贝尔冷笑，“那么以后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让我嫁给谁？你看看，就算是遇见了今天的事情，他还是企图从我这里榨取着利益，让我去姑姑那里当说客！” 贝芙安发现此时面前的少女已经变得有些疯魔了起来。 “那么，公主殿下，您和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贝芙安默默后退了一步。 罗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没什么。” “……” “之前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明白了？ 贝芙安一颤，难道她……已经知道了那夜的人就是自己？ 她噔大了眼睛，连连后退，唯恐下一秒这个恐怖的女人会上前将她劈成两半。 罗莎贝尔看着她的反应，有些讥讽地笑了起来：“你怕什么？胆子这么小……那东西确实不适合你。” 唉？什么东西？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罗莎贝尔转身就走。 “走吧，不是要回公爵府么？” …… 公主豪华的车队停在了公爵门前，贝芙安本来是想直接带她奔向露辛达夫人的住处，没想到罗莎贝尔不慌不忙地说道：“难得来一次，不让本公主去见见姑父大人么？” “姑父大人”在她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是如此怪异。 二人在侍从的簇拥下缓缓向卡文迪许公爵的住处走去，然而，她们在半路就遇见了康纳与他的妻子。 他们正坐在路边的一个亭子里，望着外边开的正盛的鲜花，有说有笑。 罗莎贝尔看着他们，随即将目光停在了那个美丽妖娆的女人身上。 贝芙安也看了过去，一下子就和那女人的目光相撞。 妩媚而又摄人心魄的美眸。 右边的眼角处还有一颗泪痣。 她暗暗感叹，难怪当年康纳竟然为了她不惜得罪整个家族的人！ 亭子里的人微微一愣，而他们旁边的侍女也是一惊，连忙在康纳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时罗莎贝尔满面峻容道：“那是谁？” 未等她身边的侍女答话，康纳这时缓缓站起来，携了妻子过来笑道：“参见公主……喔！二小姐也在！” 他像是刚看见贝芙安一样。 贝芙安不语，而罗莎贝尔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打量了一下二人，又看着贝芙安说道：“这莫不是你那刚回来的堂叔？” “正是。”康纳正正神色，直视着面前美丽贵气的少女。 罗莎贝尔勾起一抹笑容：“早听说您的妻子美艳动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尤里红唇微启：“公主殿下过奖了。见到您我自行惭愧。” 两个美丽的女性之间仿佛暗自升起了一阵对峙的暗流。 罗莎贝尔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很快就消失殆尽：“听国王陛下说，您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了么？” 康纳说：“公爵府本就是我的家，一个人在外边漂泊再久，总还是要回归的，不是么？” “呵呵呵……”罗莎贝尔轻声笑了起来，随即话锋一转，“贝芙安，你堂叔回来，看来以后又要多两个玩伴了呢。” 贝芙安回过神，看着对面尤显陌生的二人，只得干笑道：“是……” “哎呀，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小辈，嗯？怎么不见他们呢？” “他们……正在休息呢。”康纳答道。 贝芙安看着罗莎贝尔，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的两个玩伴是指康纳的两个孩子。 说起来，她好像从那天清晨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那两个孩子了。 罗莎贝尔摆摆手，说道：“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们二人赏花了……表姐，我们走吧。” 她一声“表姐”让贝芙安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也没有反应过激，很快就和罗莎贝尔向另一条路走去。 至拐角处时，贝芙安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却发现那个尤里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她后背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卡文迪许公爵在花厅接见了罗莎贝尔，看到同行的女儿，他对公主来的目的已经明白了大概。 “公爵大人，想必您也知晓陛下近日正在忧心瘟疫的事情吧？” 罗莎贝尔慵懒地拿起了茶杯。 卡文迪许公爵大病初愈，面色仍有些苍白：“当然，国难当头，我知道要如何做。” 罗莎贝尔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微抚了一下鬓间冰凉的珠坠，说：“我当然明白这对于卡文迪许家来说确实为难了……只是康纳好歹也是你们家族的一份子，有些事情必须您出面比较好，我们王室不便插手太多。” 这还不叫插手太多？ 卡文迪许公爵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丝毫未改：“公主殿下，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卡文迪许家族对王室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我有幸迎娶了露辛达。” “哦？”罗莎贝尔微微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贝芙安看着他，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贝芙安一眼，随即站了起来，向一旁的侍女招手，这时侍女端着托盘呈到了罗莎贝尔面前。 ？ 罗莎贝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看着托盘里的东西。 一株石阴花植株。 “这是做什么？”罗莎贝尔面不改色，拿起植株细细端详着。 “康纳为我们带来了石阴花，是我们整个库尔曼苏的福音。我可以因为这些而对他不计前嫌，公主殿下，为了王室贵族的平静，是否也愿意牺牲自己呢？” “……” “哦，不是牺牲，是贡献。” 罗莎贝尔皱眉道：“大人想说什么？” 卡文迪许公爵的目光瞬间如刀子一般锐利：“昔日露辛达肯下嫁于我，不知公主殿下您是否还愿意履行当初的约定？” 听完卡文迪许公爵的一番话，罗莎贝尔公主大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随即暗中默默握紧了右拳。 贝芙安一直注意着罗莎贝尔的变化，看到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猛然间，她似乎明白了公爵指的是什么。 第69章 僵局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那个骄傲的少女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而变成的这副反应，内心闪过几分得意。 贝芙安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刚才在宫里，罗莎贝尔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看来，这是…… 卡文迪许公爵何等的地位显赫，即使在面对贵为公主的罗莎贝尔，他也完全不想有半点退让——哪怕只是言语上的让步。 卡文迪许家的赫希小姐失踪了那么久，久到许多人几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更多的人更愿意去相信她已经死了，此刻正在某片荒野的地底里长眠。 在国难面前，卡文迪许家确实要为了库尔曼苏着想，即使国王不提点，卡文迪许公爵也会想办法留住康纳——为了那些能救命的石阴花。 然而骄傲的公主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先前主动退了伯特莱姆的婚，当然王室最后的补偿确实可观而又丰厚——只是伯特莱姆那孩子如此痴迷这个少女，她看起来又是那样毫无愧疚！卡文迪许家在王室贵族中当属领头，被她这么一闹，面子上确实挂不住。 国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既然王室有意无意先抛出了橄榄枝，那他为何不先掌握主动权？ 卡文迪许公爵继续打量着她。 哼！既然你一直都这么不可一世，那我就让你明白，你的命运和自己的姐姐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贝芙安看着暗潮涌动的二人，心道父亲莫不是仗着康纳这件事，又要国王答应将罗莎贝尔嫁给伯特莱姆吧？ 老天爷！可不要了。 那夜伤情到几乎疯狂的罗莎贝尔，贝芙安记忆深刻。 罗莎贝尔明显心里爱着另一个男子，让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跟杀了她有什么两样？何况她柔弱的外表之下是那样的强悍！光是她那敏捷狠辣的身手，万一真到了大婚的那一天，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这可是一个连自己的至高无上的父亲都要诟病的人！ 此时她的心绪又飘向别处：能让罗莎贝尔公主动心的男子，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父亲平时对母亲和善有礼，不，甚至是无止境的退让，可是母亲的态度却毫无改变的冷漠，冷漠！ 她再一次相信自己的猜想，父亲并不爱母亲，心里只有那个诺拉夫人，没错，母亲后来嫁给了他，可他内心深处对她毫无爱意——这是她失望甚至是喜怒无常直至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冷淡的原因。 如果国王再次赐婚给伯特莱姆和罗莎贝尔，伯特莱姆面对着不爱自己的女人，心里又是何等滋味！ 她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不，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伯特莱姆真的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罗莎贝尔眼底有些泛红，贝芙安知道，那是她愤怒的征兆。 看来之前国王有意向罗莎贝尔透露过那场早已作废的婚约也许会再次生效，难怪她要发疯，是的，发疯。 像自己的大姐一样被迫和豪门贵族的子弟联姻，那将是一场华美的噩梦。 罗莎贝尔当然不允许自己会这样认命。 她看着卡文迪许公爵，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公爵大人就那么笃定么吗？已经作废的婚约，国民都已经做了见证，只要我和母后一说，你觉得她会这么轻易同意么？” 贝芙安只觉得厅内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而她稍显病态的父亲此刻却显得无比霸道。 “殿下觉得，国王陛下亲口许诺的东西，王后殿下能改变什么吗？还是说您今日找到露辛达，会让事情最后有什么转机？”他回以淡淡讥讽。 罗莎贝尔仿佛被窥见了心事一般，狠狠地攥紧了袖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道：“大人！您做事一向这么不讲理……” “是您不仁在先！” 他反驳道。 罗莎贝尔紧盯着他，忽然又看向了一旁沉默的贝芙安。 “……”贝芙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见她突然这样，不知该说什么好。 罗莎贝尔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大人不会真的觉得卡文迪许家还如以前一般吧？” “……” “天之娇女有一个就够了，何必再勉强？” “……”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东西，再让她跑出去磕磕碰碰，步了第一任的后尘怎么办？” “……” “当然，为了库尔曼苏的繁荣与未来，再多牺牲几个又有什么关系？” “嘭——”茶盏被男子狠狠甩在了地上。 她毫不留情而又尖酸刻薄的话无疑已经惹怒了他。 她这是说什么！想诅咒他的第二个女儿也会有和伊曼一样的结果么！ 罗莎贝尔毫无惧意，看着他继续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非人力所能扭转，但也并非所有事都是天定。” 说完，她一甩衣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可恶！”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她的背影，恨恨道。 这是贝芙安第一次看到卡文迪许公爵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 显然，罗莎贝尔刚才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他——甚至触及了他往日不堪回首的回忆。 她知道卡文迪许公爵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作为一个常年浸淫在王室贵族间玩弄权术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贝芙安从脚底至头顶，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要变天了。 最终，罗莎贝尔并没有去找露辛达夫人——在和卡文迪许公爵的会面就完全让双方不愉快了。 贝芙安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可怕的少女离开的时候，面色是如何的铁青，回到宫里后她会将屋子里的摆件们全部砸翻在地，然后恨恨地发泄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诅咒…… 离大军出兵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春意愈浓，此刻库尔曼苏的每个角落已经彻底回暖了！ 随着阳光的越发强烈，贝芙安已经感觉得到自己肩膀上的疼痛愈发频繁，以前只是会冷不丁疼一下，现在次数则是越来越多，尤其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疼的冷汗直冒，再一站到镜子前，整片左肩已经被那些红色的纹路全部覆盖了。 她惊恐无比，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她本该可以向公爵坦白一切，然而这红色纹路还不是最恐怖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在夜晚入睡时，就在半迷半糊时，她感觉到自己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快速跳下了床，对着血红无比的月亮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想制止这一切，但是自己仿佛就是被扯线的木偶一样，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 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而且还总是做着同一个噩梦——她看见那些红色的斑纹遍布了自己的全身，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只有那双灵动的眼睛在证明着自己仍是贝芙安。 我真的要死了吗，她想。 第70章 病变 明御剑的失踪更是加重了她的疑虑——对身边所有服侍的人都带着一股敌意。在侍女们进去收拾房间时，她必须在场看着——她还在怀疑一定是身边的人偷了那把凶剑。 阿吉和米娜惶惶不可终日，她们惊愕于贝芙安的转变，这个最初无比温柔良善的女子，正渐渐变得阴晴不定，她们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在她休息的时候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尤其是有一次贝芙安小姐在用餐时，她突然皱了一下眉，米娜吓得头也不敢抬一下，随后她听见这个性格近乎大变的少女说道：“父亲那边的茶点味道不错吧？值得你三天两头过去那里坐会儿。” 她吓得跪坐在地上。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卡文迪许公爵派去监视这个新找回来的小姐——目的是为了防止她的逃跑。 现在的她自然不会再想着离开库尔曼苏，而米娜仍照旧着过去公爵那里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兴许是觉得她有些反常，卡文迪许公爵有一次就传她过去谈话，而在今日，就在她用餐之际，这个贝芙安小姐终于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米娜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单纯善良的阿吉也是被贝芙安近日的种种表现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贝芙安丝毫不为所动，她慢条斯理地食用着上好的牛排，忽然一松手，那锋利的刀叉就直直落在了离米娜的左手只有一寸的地方！ 众女仆们皆是面无血色。 这个女孩甚至比以前的脾气火爆的伊曼还要阴晴不定。 贝芙安看着她们的脸，心里越来越烦闷。 她已经渐渐发现自己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好的情绪，她知道不能再独自隐瞒下去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要和公爵说明自己的情况时，米娜却进来向她传达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卡文迪许公爵要在明天举办仪式，让康纳与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卡文迪许家族的族谱上！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康纳被迫离开库尔曼苏时，虽然带走了大量财宝，这些年在外面过的也不错——但是山妖与瘟疫横行，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安危而重新回到库尔曼苏。 作为本就是卡文迪许家族其中的一员，他很清楚如果能重新回归，他将会得到更多东西——比金银财宝更诱人的是什么？ 贝芙安几乎可以大胆猜测，这家伙觊觎公爵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清楚地明白库尔曼苏最需要什么——他带回了大量的石阴花，这完全可以为全国子民带去希望的东西，间接巩固了国王的统治——没有发生任何爆乱的王国，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贝芙安就被侍女小心翼翼地叫起来梳妆打扮。 在用过早餐后，她被带到了公爵府的大厅里。 各个席位上依旧是坐满了人——一如当初她回归时的模样。 她莫名地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该属于她的戾气，随即在侍女的指引下缓缓入座。 几乎卡文迪许家有着一定地位的人都来了，毕竟连卡文迪许公爵都亲口承认回归族谱的人，他们没有理由拒绝出席。 露辛达夫人本该坐在贝芙安左边，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贝芙安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出席这些场合，她就是这样的我行我素，连公爵大人也不能奈她何。 右边坐着的是妮娜和雅莉，再过去就是维里可了。 贝芙安只是沉闷地喝着美酒陈酿——这是她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仪式尚未开始，宾客们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雅莉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孩子，小声道：“咱们的小表弟和小表妹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妮娜瞥了一眼过去，答道：“都随了那个狐媚子。” 显然她是受到了提提亚夫人不少的精神灌输。 维里可扯扯嘴角，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妮娜注意到了她的反应，笑道：“哟，维里可姐姐，你翻个什么白眼呢！” 维里可看了她一眼，然后喝了一口红酒：“人家比你好看，你忌妒也正常。” “什么？”妮娜顿时来气了，她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再怎么样我也是卡文迪许家正经的血脉，不像有些人，是攀着远亲……” 维里可气急，狠狠瞪了她一眼，到嘴巴的话全因为刚进大门的人全咽了回去。 提提亚夫人牵着亚历克斯进门，得体地和宾客们打着招呼，这时亚历克斯挣脱了她的手向贝芙安那边跑去。 “姐姐！” 他喊。 贝芙安愣了一下，看见面前这个小男孩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然后笑着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雅莉也笑着向他递过去手里的糕点，小家伙吃的不亦乐乎。 过了好久，时间终于差不多了，这时卡文迪许公爵缓步走进来，大厅里还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来。 众人注视着他缓缓走向上首处，随即又缓缓落座。 卡文迪许公爵转身，面对众人道：“今日，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到这里见证这一意义重大的时刻——我的堂弟，康纳?卡文迪许将会回归我们卡文迪许家族，他的妻子与孩子们也将会出现在我们的族谱上。” “……” “卡文迪许家深受蒙卡莲娜女神的眷顾，去年是贝芙安的回归，我喜极而泣。而现在，又是康纳的回归，我们将共同庆贺……” …… 几乎在场的所有的宾客都知道康纳为何而离开库尔曼苏，听着卡文迪许公爵早就准备好的溢美之词，有不少人暗暗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然而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人，这么庄严的场合不允许他们有过多的表情，他们纵使心离有再多的不屑，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微笑，得体的微笑。 “……康纳为库尔曼苏带回了希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赫希也会回归，为我们带来更美的明天。” 卡文迪许公爵终于说完了。 年纪较大的族亲们皆是面色变了一下。 康纳也是一脸的震惊。 贝芙安抬头看过去，只见他的脸色已经渐渐成了猪肝色。 是的，卡文迪许公爵准许他重新回到了卡文迪许家族，可是他却在最后说了那样一句话，无疑是在敲打他。 他为什么会离开，又为什么而回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赫希的失踪始终是横在卡文迪许公爵与康纳之间的一根刺。 第71章 失控 康纳后退一步，等待着卡文迪许公爵拿起羽毛笔在族谱上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使者捧着一本厚重的族谱走来，缓缓单膝跪在卡文迪许公爵的旁边。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族谱一眼。 上面稍稍泛黄的纸张，密密麻麻的历代族人的名字，暗示着这个家族已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雨。 这时，尤里与两个孩子也离开了席位，默默跪在了康纳的身后。 康纳眼睛一亮，隐隐期待。 卡文迪许公爵拿起笔，在众人的目光中，忽然转头看向了贝芙安：“如此肃穆严谨的时刻，不该只有我描下这具有重要意义的一笔。” 宾客们有些疑惑，随后卡文迪许公爵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瞪大了双眼：“在伊曼不幸地离开了我们之后，上天又让我重新找回了我的第二个女儿，这是蒙卡莲娜对我的眷顾。贝芙安终将继承我的一切，那么……” “……” “来吧，贝芙安，你过来，你来写！” 康纳有些吃惊抬起了头，靠近他的尤里几乎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尤里媚眼如丝，悄悄瞥了一眼左边席位坐着的贝芙安。 巧的是，她也在看着自己。 尤里的心跳了一下，很快收回了目光。 这个人的目光，怎么那么怪异…… 听到卡文迪许公爵叫自己，贝芙安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放开了怀里的亚历克斯，然后站了起来，稳步走向上首处。 卡文迪许公爵微笑着将羽毛笔递给她，她亦微笑着接过。 过了今日，不，等族谱上出现了那几个人的名字，一切将会变得更加有趣…… 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为什么笑，她也不知道，只觉得恍惚之间，也是有这样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在族谱上加了他们的名字后，就到了授予名牌的环节——每个世家大族的血脉都会有这样一块东西。 康纳伸手，缓缓接过那曾经离他而去，足足有十几年没有再触碰的牌子！ 他的手有些颤抖，没人知道他等这一刻等待了多久。 哼，什么家族条规，什么老公爵，什么失踪的小姐，通通见鬼去吧！我既然被赶出去，那我就能重新回来！你们还不是要仰仗着我带回来的石阴花…… 康纳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完全没注意到卡文迪许公爵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贝芙安面上含着得体的笑容，这时康纳已经拿着名牌缓缓起身，退到了一旁，接下来就是尤里了。 尤里实在是美丽妖娆，完全不像生养过孩子的人。两侧坐着的人，有好几个都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美丽的女人到哪里都能吸引目光，不是么？ 尤里缓缓俯身，像康纳一样单膝跪地。 “……” 贝芙安双手托着名牌，看着尤里的头顶。 尤里低着头，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接过贝芙安手里的东西，可是等了半晌，却不见头顶有任何动静。 ？ 大厅的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前方。 这怎么回事？ 贝芙安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面前半跪着的人。 卡文迪许公爵微皱了一下眉，正要出声提醒她，这时贝芙安忽然瞪大了眼睛。 左肩膀开始疼痛，而比这更严重的是，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跳出胸膛！ 她惊恐地颤抖着，于此同时，她内心仿佛有个声音在喊：“杀了她！杀了她啊！” “哐当……”名牌掉在了地上。 “啊？……”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贝芙安忽然扬手，狠狠给了尤里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声瞬间响彻在整个大厅！ 短暂的沉寂之后，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啊……这怎么回事？” “贝芙安小姐居然对尤里夫人动手了！” “这……莫非是有人故意授意？还是她自己……” “……” 纷繁杂乱的议论声四起！ 被打翻在地的尤里捂住左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女！ 她居然敢打我！ 她居然敢打我！ 贝芙安的那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尤里！” “母亲！” 康纳和那两个孩子同时尖叫出声，慌忙奔向了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康纳，我……” 尤里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梨花带雨。 卡文迪许公爵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到了，听见尤里的哭声他才反应过来，他连忙看着自己的女儿：“贝芙安……你……这是做什么？” 康纳愤怒地抬头道：“大哥！就算你再不欢迎我们，也不至于让二小姐这么羞辱我们吧！如果您不想让我们回到卡文迪许家，那就早说，何必要这样做！” 卡文迪许公爵一时哑口无言，他看着贝芙安，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众人也是齐刷刷地看向了贝芙安。 贝芙安仍停留在刚才那个动作！ 她缓缓放下扇的有些麻木的右手，忽然，她后退了两步，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此刻大厅的人完全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尤其是提提亚夫人，她惊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贝芙安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卡文迪许公爵听到她这么说，又联想到之前米娜向他汇报的关于贝芙安的一些反常行为，不由得大骇，他正要命人将贝芙安带下去，这时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眼睛忽然充红起来，随即转身拔起案桌上的长剑，狠狠往前刺去！ “小心！”这时伯特莱姆眼疾手快，连忙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挡了过去，那长剑一歪，斜斜地钉在了尤里的腿边！ “啊……”尤里尖叫一声，马上昏了过去。 贝芙安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起来，她看见整个大厅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周围那些站着的还有坐着的人这一刻全部化为了红色的烟雾，一阵阵地向她飘来！ “不！不要靠近我！滚开！”她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随后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 卡文迪许公爵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看大厅里早躲远了的众人们，再看看那个发疯的女孩，喊道：“来人！” “在！”更多的侍卫们跑了进来。 “控制住她！把她带下去！” “……”侍卫们握紧刀剑，小心翼翼地向那角落靠近。 少女背对着他们瑟瑟发抖，就在他们要冲上去的那一刻，她忽然软软倒地…… 第72章 感同身受 床上躺着的少女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只是她紧皱的眉头，可想而知她正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屋子里站着的人皆是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出一下。 过卡文迪许公爵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自己刚才几近疯魔的女儿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也是这样，憔悴地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最后他痛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往事如烟，他回过神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冷冷道：“你们伺候小姐那么久，就没发现她的异常么？” 米娜等人瑟瑟发抖：“大人，之前米娜就一直怀疑，小姐她……” “说！” “她似乎性情大变……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卡文迪许公爵瞳孔一缩，冷不丁地往后一看。 透过人群，他仿佛看见了廊道外一扑而过的凉风。 他攥紧了拳头：“还有呢？” 阿吉低头道：“我们平日里惧怕小姐，实在没有办法更多地去近她的身啊！” 回想起那天午后，贝芙安怒气冲冲地拉开了大门，面目狰狞地扯着姐姐的衣领，阿吉只觉得一阵后怕。 卡文迪许公爵如今也不得不相信贝芙安确实变了。 明明她初到库尔曼苏时，这么温柔娴静的一个人，怎么变成了这么暴躁易怒的人？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然后起身道：“我进宫一趟，你们好好照顾她！伯特莱姆，”他说，“你跟我一起去。” “……是。” 二人离开，提提亚夫人坐到刚才公爵的位置，轻柔地用毛巾擦拭着贝芙安洁白的额头。 “那个女人真是个祸害，先前是赫希小姐失踪，现在一回来，又是贝芙安昏迷。” “你乱说什么？”安德鲁老爷皱了皱眉，“那尤里正昏迷不醒，我们必须得过去慰问一下，不然他们一闹，可就不妙了。” 提提亚夫人再不喜欢他们，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和他一起出了门。 妮娜半蹲着，看着贝芙安道：“姐姐难道是最近练剑压力太大了？喜怒无常的。” 一旁的医士诊断了半天，终究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先生！”雅莉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医士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有些颤抖：“小姐，怪我医术不精。贝芙安小姐这突然昏迷，倒像是……中毒了。” “中毒？”妮娜惊慌起来，“怎么会？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给卡文迪许家的直系血脉下毒？” “医士阁下……”阿吉哭着道，“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啊！” 医士面露难色：“姑娘，不是我不救，这毒……我行医数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 “什么？”雅莉惊愕，这时她身边站着的亚历克斯哭了起来：“姐姐……我想要姐姐快点好起来……” 露辛达夫人刚走至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嘈杂，不由得心一慌，连忙快步踏了进去。 众人见到久不露面的大夫人，都愣住了，甚至忘了行礼。 由于急切，露辛达夫人鬓间都乱了几缕秀发，她毫不在意，很快走到床前，看到上面不省人事的女儿，脸上少有的出现了几分担忧。 “小姐怎么突然就在大厅失控了？”她冷声问道。 阿吉把大厅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露辛达夫人面色越来越凝重，她伸手抚着贝芙安冰凉的面颊，半晌无话。 侍从们面面相觑，又连忙低下了头。 往日他们见到的都是露辛达夫人对贝芙安小姐不咸不淡的样子，今天见她突然这样，便默默明白：这名母亲心里是有自己的女儿的。 “姑姑……”昏迷的女孩呓语，露辛达夫人一怔，随即眼底滑过一丝酸楚。 她坐下，替贝芙安掖了掖被角，说道：“查出来了吗？是得了什么病？” 医士跪在地上：“夫人，属下医术不精，无法断定小姐中的是什么毒。” “中毒……”露辛达夫人喃喃，“你断定她是中毒了？” “是！” 露辛达夫人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道：“如果用石阴花，治愈的几率是多少？” 医士犹豫说：“石阴花虽然能治疗多种疾病，但是目前我们不知道小姐中的是什么毒，如果贸然用石阴花入药，只怕效果适得其反。” 她美眸微瞪：“怎么说？” 医士把目光看向贝芙安，伸手在她右眼处翻了一下上眼皮，说：“夫人您看。” 她看过去，医士继续说：“小姐眼睛出结了许多红血丝，在眼周周围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泛红，可是脸颊却苍白如纸，这……” “……” “石阴花性凉，入药再灌入人体内，恐怕会让小姐的身体更加冰冷，伤到五脏六腑，到时候一旦回力无天……” 露辛达夫人惊的踉跄了一步，身边的侍女急忙扶住了她。 过了一会儿，露辛达夫人斩钉截铁道：“找！给我找！” “……” “把整个库尔曼苏最好的医士给我找来！谁治好了她，我将厚赏他！” …… 自大厅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又是贝芙安昏迷，没多久又传出露辛达夫人花重金聘请医术高明的医术前往公爵府医治贝芙安，整个库尔曼苏城顿时陷入了不断的猜测风波中。 许多人跃跃欲试，大到王室御用的御医，小到大街上的医馆甚至是小药铺的医士，争相奔去公爵府大门，想凭借自己的医术救治那昏迷的公爵女儿。 然而，一如当初昏迷着的伊曼一样，一拨拨的人进去，又一群群的失望出来——没有人能让她苏醒。 离贝芙安昏迷已经过去了四天，露辛达夫人不知疲倦地端坐在她的床榻前，亲眼盯着一个个医士为她医治，最后又看着他们一个个无奈地摇头离去。 啊，这样的场面真是像极了。 当初她就站在门口，听见医士们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随后离去，而比尔则用着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已经昏迷不醒的大女儿。 而现在，她又经历着和比尔一样的场景，只是没有谁比她更加心痛！ 当初的她虽然对那个女孩的离去微微动容，但不至于撕心裂肺，而现在，她真正地明白了什么叫感同身受。 终于，她自己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某天傍晚，冷峻美丽的露辛达夫人换了一身便装，牵了一匹良驹就要奔向府外。 正从宫里出来的卡文迪许公爵撞见了她，他很快就明白妻子要去做什么，连忙派十几个侍卫过去拦住了她！ 露辛达夫人一勒缰绳，见是比尔，不由得带了三分冷意：“干什么？拦我干什么？让我走。” 卡文迪许公爵下了马车，看着她道：“你不许去！” 第73章 八音盒的秘密 “哼，”这个曾经美丽高贵的露辛达公主对此不屑一顾，“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么？你不敢去，就不要拦我！” “贝芙安也是我的女儿，我对她的担忧不比你的少！”他怒道。 “……” “你这样去，可能都见不到面，就……” “住口！”露辛达夫人也怒了，“你心里只有那个贱人的女儿！你说你担忧，我才不信你！假惺惺！让你的人赶紧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一挥马绳，直直打在了一名侍卫的身上！ 侍卫不为所动，忍痛道：“夫人！您还是回去吧！” 卡文迪许公爵继续道：“那个地方那么隐秘，你又如何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他们就一定会帮吗？” “再难找到，你不也找到了么？”露辛达夫人下了马，讥讽一笑，卡文迪许公爵不由得一愣。 “你……”他正要说什么，这时一个侍女慌忙跑出来道：“大人！夫人！不好了，小姐她……” 二人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的话题，连忙快步冲进了府里。 房内，贝芙安的左边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了一大片的红血丝，样子甚是可怖。 “怎么回事？”卡文迪许公爵惊愕道。 跪在一旁的医士道：“我们正要给小姐喂药，她脸上突然就……” 露辛达夫人惊惧地看着她，忽然，眼泪汹涌而出。 “你到底怎么了……”她颤抖道。 难道卡文迪许家族，还要再次失去一个女儿吗？ 比尔狠狠锤了一下墙壁，忽然，床上的人似在说着说着胡话：“塔……女神塔……” 卡文迪许公爵大惊，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然后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你……”正在伤心的露辛达夫人见他这样，正要发话，这时床上的人又在喃喃道：“塔……白塔……我要活着……” 露辛达夫人这次听清了她的话，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她哆嗦着看向了地上的比尔，咬牙切齿道：“都是你造的孽！现在还要来祸害我的女儿！你……” 她一阵晕眩，侍女们连忙上去把她扶住了。 “大人！”这时一个侍卫在门口道，“陛下传召！” 卡文迪许公爵“哗”地一下把旁边桌子上的东西扫了一地：“不是刚回来么！又有什么事？” “是……是大祭司他……”侍卫有些犹豫。 他眼睛一亮，急忙站了起来，“快！备马！” 露辛达夫人好久才缓过来，提提亚夫人替她揉着着太阳穴说：“姐姐，你先别急，贝芙安一定会好过来的！” 露辛达夫人止住了眼泪，深深叹了口气。 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露辛达夫人让侍女继续去打了盆热水进来，她心疼地坐在床边，目光复杂。 我本想让你一世无忧，可是命运却将你推倒了风尖浪口。 她拿起软巾蘸了水，正要往她额头上放，这时床头角落处的露出的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露辛达夫人一阵疑惑，她放下软巾，然后一伸手就将那东西抽了出来！ 天！居然是一个水晶制成的美丽八音盒！ 水晶里那柔和美丽的光晕一下子使稍显暗淡的房间一下子增光了不少。 提提亚夫人看着它有些眼熟，说：“哎？那不是上次王后殿下送给贝芙安的礼物么？” 礼物？ 见露辛达夫人带着疑惑的目光，提提亚夫人继续说道：“就是那次玩盒子游戏……” 露辛达夫人会意，随即拿起它细细端详着，在不远处的镜面反射下，它竟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光芒。 露辛达夫人蹙眉，她打开了盖子，里面的那幢精致的楼阁便在美妙的乐声中缓缓升起…… 房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它，如此精致美丽的东西！ 露辛达夫人不语，只是默默盯着它，忽然，她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楼阁，一共有十层。 一，二，三…… 她又数了一遍。 妮娜觉得奇怪，正要问伯母这是干什么，忽然，露辛达夫人瞪大了眼睛，像是拿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迅速把它狠狠甩在了墙上！ “梆当”一声，被摔在了墙上的八音盒成了碎片！ 房间里的人惊呆了，不知露辛达夫人为什么要摔了这么好看的东西，这时露辛达夫人一字一句道：“这东西，小姐把它放在床边多久了？” “回……回夫人，”一个侍女颤抖道，“从小姐带回来一直到现在，一直都放在身边……” “什么？”露辛达夫人转身，惊愕地看着贝芙安，未等她再问话，这时身后的一个侍女尖叫了起来：“啊！”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再一看过去，只见墙角处的那一堆八音盒的碎碴子里，居然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露辛达夫人急忙走了过去，她发现那一堆碎片中，居然冒出了鲜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墙角处很快就化为了一滩血！哪里还有水晶碎片的影子？ 众人被这诡异无比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而露辛达夫人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她一脸阴翳地站了起来，明明如此美丽的面孔，这一刻却犹如鬼魅一般。 “凯特萨格，你果然没安好心。” 提提亚夫人见她直呼王后殿下的名字，又看了看墙角的血迹，忽然心里一咯噔，瞬间升了不好的预感。 “姐姐，难道是这八音盒……啊！天啊！王后殿下她……”她尖叫起来，露辛达夫人看了她一眼，提提亚夫人连忙捂住了嘴巴。 “今晚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要是让我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 露辛达夫人扫了一圈过去，众人尤其是侍女们皆低下了头。 很快就有人过来将那血迹清理干净，露辛达夫人看着床上的人，见她还未醒来，不觉得有些气恼：“那个可恶的女人！我绝不会放过她。” 过了好久，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正是卡文迪许公爵！ 他看了身后的几人一眼，走进去道：“闲杂人等出去。” 一众侍从们离开了这个房间，露辛达夫人看到了卡文迪许公爵后面站着的黑衣人，不禁一愣。 “大祭司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女儿。”他说。 露辛达夫人一脸担忧地看了贝芙安一样，然后招手，让提提亚夫人她们跟着自己离开。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大祭司，朝他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并带上了门。 “嘭”的一声，大门彻底关上了。 大祭司看着床上的人，目光停在了她的脸上。 第74章 火焰夺舍 罗莎贝尔慵懒地侧躺在卧榻上，侍女正细细为她涂染着鲜艳的指甲。 “殿下，公爵府的小姐病倒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慰问一下？” 罗莎贝尔扬起手，看着上面未干的液体，轻轻笑了起来。 “她哪里是生病啊，分明是中邪了……” “中邪？”侍女微微讶异。 罗莎贝尔并不想多做解释，只是问道：“对了，母后最近在忙什么呢？” 侍女略微沉思，说：“我在那边的妹妹说殿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罗莎贝尔笑意未达眼底，她明媚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等着瞧吧……比尔那老家伙那么嚣张，现在她的女儿正替他赎罪呢。” 半明半晦之间，公主的面孔竟然有些狰狞。 侍女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 贝芙安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拼命地奔跑，一切都没有尽头。 在她的身后，一直有一团火焰在追逐着她——本该是指引方向的东西，在她这里却变成了类似于催命符的东西。 她曾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而现在，恐怕是再也躲不过了。 炙热的火焰不知不觉化成了一道人影，似乎它是厌倦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猛地一冲，一下子挡在了贝芙安的面前。 贝芙安惊恐万状，一下子跌倒在地，看着那道人影状的火焰向着她缓缓靠近。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只觉得它眼熟得很。 火焰一直飘到了她的面前，贝芙安看见它渐渐长出了五官…… 先是一双眼睛，然后是鼻子，嘴巴…… 火焰的炙热让她没有别的心思去分辨这到底是男是女。 她浑身颤栗着，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暗之中，贝芙安看到它伸出了一双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面颊，像春日里飞扬的细细的柳枝，痒痒的。 明明是炙热的火焰，拂过她的脸颊时却是那样温暖。 她一动不动，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火焰人忽然两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把你的身体给我……” ？ 贝芙安呆了两秒，在猜测到它是想占据自己的身体并据为己有时，她果断地拒绝了：“不！你休想！” 火焰人似乎很有耐心：“你只要同意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 “不要！”贝芙安尖叫了起来，“这是我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给你……你滚开，滚开！” 火焰人就这样默默盯着她，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抗议一样，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把身体给我……把身体给我……我再也不能在里面再待下去了……” 在里面？ 里面是哪里？ 贝芙安疑惑地看着它，谁知火焰人这时抬手伸向了她细长的脖颈：“不行……你一定要把它给我，只有你的身体最适合……” “不……求求你放过我吧……”贝芙安吓得魂不附体，她知道那双手只要一用力，她立刻就会命丧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被谁狠狠劈开了一条裂缝，不过眨眼之间，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是光明！ 她瞪大双眼，抬头望着天空，周围的一切仍是无边无际，她却在迷乱中看见了希望。 火焰人一下子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它暴怒地转身，却看见有无数红色的弓箭向自己飞来！ “啊……” 火焰人发出凄厉的声音，不过瞬间，它就化为了灰烬…… 贝芙安惊恐地看着前方，有更多的箭头朝自己飞了过来！ 就在离她一步之遥处，箭头忽然全部化为了美丽的花瓣…… 见她脸上的红血丝开始消退，黑衣男子收回了手，直到看到她的脸上再没有任何瑕疵，他才缓缓后退了一步。 “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大祭司微沉思了一会儿，一抬手，瞬间一团柔和的黄色光晕向她移去，眨眼之间，光晕一下子附在了她的身上，随即消失不见。 再一抚上她脸颊，他发现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很好，死不了。 昏暗的烛光之下，大祭司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指尖微动，睫毛微颤，似要苏醒，而大祭司却快速地在她脸上微微一抚。 她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 “好好睡一觉吧。”他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 黑色的身影悄悄隐去，随即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月色下暗影浮动，山间的一丛丛不知名的花骨朵儿迎着月亮绽放，洁白柔美的花朵竟隐约散发着诡异的香甜。 一群黑影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花间，为首的家伙身披奇异而美丽的轻纱服饰，看着脚下盛开的鲜花，淡淡道：“这里的终于开了。” 身后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上前：“康纳那家伙挖走了不少呢。” “呵，”男子嗤笑一声，“我们送给库尔曼苏的这份大礼，希望他们能喜欢……” 微风拂过，暗香浮动，这群人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克里斯听着前方野兽的惨烈的嘶吼声，一向视生死为平常的他也不禁打了个寒蝉。 身后的士兵看着那些血腥无比的场面，有的甚至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旁边的一名少尉一脸菜色，看着前面喃喃说：“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居然这么……” 令人发指却又让人作呕。 克里斯捏紧手里的瓶子，就在刚才，他把瓶子里的绿色液体撒在生了火的箭头上，待它一发射，很快就看到那只怪物被刺入心口，接着，爆炸…… 血液与脑浆迸溅，喷射向周围的山妖，更多的家伙亦如它一样纷纷自爆……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在场的人们却依旧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恶臭味。 威廉一向幽默，即使在这样特殊的场合，他也忍住不适对克里斯笑道：“好家伙，这药水是什么来路？比我们库尔曼苏的臭水沟还鲜香扑鼻……” 洛克眉头一皱，“威廉叔叔，看来你对臭水沟的气味熟悉无比，难道……” “你这臭小子！”威廉佯装要敲打他的头，洛克迅速一躲，奥荻斯一脸凝重地看了他们一眼，二人连忙停止了动作。 克里斯忍住胃里的翻滚，双目因为多日得不到休息而充满血丝：“这东西能让山妖中毒，里面掺了一些东西能让它们自爆……我们得往后再移几里地，不要被它们感染到！” 奥荻斯会意，带着对那药水的疑惑，快速向身后的大军下令后退五里。 恶臭难闻的味道本就让士兵们难以忍受，听到这个命令，所有人都像逃命似的往后离去。 第75章 婚事重提 他们退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克里斯抬头望着近乎血红的月亮，心里隐隐升起不安。 奥荻斯与他相处多年，自然知道他有心事，随即疑惑问：“之前你说用的这个方法有危险，到底是什么？” 克里斯说：“这个药水古怪得很。” “古怪？”威廉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歪着头想了一下，仿佛恍然大悟般，说：“这不会又和那个追踪山妖的药水一样，是伊曼研制出来的吧？” 再次听到“伊曼”这个名字，洛克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颤，见他们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克里斯答道：“这倒不是。” “……” “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众人不解，克里斯继续说道：“那次突袭山妖的巢穴，我受伤之后，埃尔梅罗家的大小姐曾经来探望过我……” “……” “我当时很惊讶，毕竟我和他们家族的人很少走动。” “……” “菲菲小姐递给我这瓶药水，”他举起瓶子，“她说这是巴尔熙夫人让她转交给我的，还说这东西未来能帮我大忙。” “可是，”威廉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她当时没说它的功效，你怎么就明白它对山妖有用——刚刚你可是说它有很大的危险的。” “有道理。”奥荻斯赞同威廉的话。 克里斯说：“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 “我当时很不解，不知道巴尔熙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问菲菲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当时答道，毁灭万物，此物最宜。” 毁灭万物，此物……最宜？ 众人惊愕，想起刚才那些血腥恶心的场面，不由得后背发凉。 “菲菲走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不要随便打开它。如果使用了，就要离远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在来到这片林子后，我觉得也许时机到了——这瓶药水果然没让我失望……因为我不知道它的威力，所以不敢贸然拿出来。”克里斯说。 “简直难以置信！”洛克说，“早知道就该早点用，毕竟损失了那么多……” “不！”克里斯反驳道，“菲菲说它只能在特殊的时候用。” “特殊的时候？”奥荻斯不解地看着他，“莫非是……” 几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克里斯说：“你们发现了么，每个月总有那么一晚，月亮会变成这个样子。” 洛克惊讶地看着他：“那药水不会是和月光混在一起才有效吧？” “正是，”克里斯顿了顿，“只有今晚的月亮最合适。” 洛克看着大的出奇的月亮，似乎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里。 “难以想象，巴尔熙夫人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奥荻斯面色有些凝重。 “会不会是埃尔梅罗家自己研制出来的，然后以巴尔熙夫人的名义送去给你？”威廉说。 “我之前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库尔曼苏，卡文迪许家族，就是埃尔梅罗家的药材生意做的最大了。”克里斯把药瓶塞到了口袋里。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以巴尔熙夫人的名义送呢？” “……” “不管那药水是埃尔梅罗家或者是巴尔熙夫人自己研制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进献到王宫里？还要让菲菲私下给克里斯呢？真让人匪夷所思啊。”威廉百思不得其解。 克里斯说：“我也很奇怪，不过这东西确实帮了我们很大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解决完这些烦人的怪物，等我们凯旋，我一定要去问问菲菲这是怎么回事。” 这片空地上的人，丝毫没有谁注意到，远处的林子里，宛若鬼魅的黑影一闪而过。 旭日东升，王后正在庭前逗弄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位容貌妍丽的女子正笑着坐在一旁看着她们。 “外婆，我要那个。”奶生奶气的小女孩正指着不远处的一丛鲜花。 “玛莎，不得无礼！”女子一声低斥，连忙走到她面前蹲下，女孩怯怯地低下了头。 “安娜，你对玛莎不用那么严格。”王后淡淡一笑，随即示意身边的侍女过去摘下那丛花的其中一朵。 安娜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位保养得宜的王后。 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若不是她眼角那细细的淡纹，别人几乎看不出她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 王后看着这个早已嫁出去的大女儿，半开玩笑道：“你难得带玛莎进宫，就是她要星星，我也要给她摘下来。” 说罢，她低头抚着小玛莎毛茸茸的头顶：“来，拿着。” 侍女轻轻地把摘来的花放到了这位小姐手里，玛莎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 王后让侍女们带着玛莎到一边玩，随即和安娜在坐在廊下用着早茶。王后看着远处的几人，淡淡道：“你进宫也有三天了，看见过罗莎贝尔了么？” 安娜眼眸一暗：“没有，罗莎贝尔妹妹忙着，还没有时间过来找我叙旧呢。” “呵，”王后冷笑一声，“她心里想着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了。” “……” “你也听说了吧？卡文迪许家的那个康纳居然回来了，还成功重新出现在了他们家的族谱上。” 安娜接过话：“这我当然懂。卡文迪许家靠着那么多的石阴花，在库尔曼苏的药材生意上又狠狠赚了一笔。” “哼，”王后不屑，“比尔这老狐狸，如意算盘打的真是滴水不漏！本来之前陛下为罗莎贝尔和伯特莱姆赐婚我就不满了，幸好最后退婚了。” 安娜听到她的话，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惊，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冰冷的眼神，想到几年前那场闹的沸沸扬扬的退婚事件，她突然升起一阵悲凉之意。三妹尚且能为了自己的婚姻而任性一回，而自己呢？只能任由王室的摆弄，仿佛傀儡一般。 人人都羡慕王室的金尊玉贵的公主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谁又能明白她们背后的心酸？即使是身份尊贵，最终也免不了要成为当权者用来笼络权臣的工具。 似乎是注意到了安娜公主的些许异常，王后安抚道：“你是我疼爱的女儿，即使你已嫁为人妇，我们王室依旧是你坚强的后盾。” 安娜点点头，又说：“只是三妹这样任性，陛下难道要任由她这样下去吗？” 王后小酌了一口茶水，说：“你知道么？近日陛下似乎又提起以前伯特莱姆和罗莎贝尔的婚事了。” 第76章 苏醒 “什么？”安娜很吃惊，“父王不会是又想……” 王后说：“不排除那个可能。卡文迪许家的那少爷一直对罗莎贝尔念念不忘，这次公爵府又因为石阴花给库尔曼苏立了那么大的功，如果比尔旧事重提，到时候罗莎贝尔不嫁也得嫁了。” 安娜想到自己那个性格倔强的妹妹，不由得一阵惋惜。 “那……她肯吗？” “不肯又怎样？”王后语气稍微提了一点，“你看看，现在卡文迪许家在库尔曼苏的权势已经多么大了呀！现在陛下要做什么决定都要和公爵商议了。” 安娜一愣，细想了一下王后的话，随后小心翼翼说：“也许我们可以劝陛下……” “哦？” “二妹不是还待字闺中么？” 王后看着安娜，被她的话惊到了。“什么？珂莱蒂尔？” “嘘……”安娜竖起手指示意了一下，“母亲，二妹虽然常年病着，但是她的容貌……确实不比罗莎贝尔差呀。” 王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温婉动人而令她生厌的脸庞，微微不悦道：“那个贱人跟她母亲一样，长了一张狐媚的脸。” 想到这些年国王仍亲自派人细细照料着珂莱蒂尔，王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安娜见有戏，继续说道：“二妹一直在深宫里养着，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反正她也是公主，嫁给伯特莱姆也是公爵府的荣幸。” 王后一想，又摇了摇头：“不行。比尔看样子是非罗莎贝尔不可了，到时候陛下一颁旨，嫁过去的却是玛莱蒂尔，到时候还不闹翻了天？” “……” “再说了，陛下对她还是很上心的，估计他也不会同意让玛莱蒂尔嫁出去。” 安娜见王后犹豫，继续说道：“三妹以前已经退过一次婚了，要是嫁过去，谁能保证公爵府的人能对她以礼相待？” 王后一听，觉得有些道理，想到二女儿平时的做派，不由得一阵忧愁：“也是啊。哼，陛下也真是舍得，把自己的妹妹嫁去公爵府还不算，那比尔看着就对露辛达没什么感情，现在要是再把罗莎贝尔嫁过去，那她对伯特莱姆根本就没有爱意……” 安娜看着玛莎开心地摘了一大捧花，正在那里咯咯地笑，她不由得也染上一抹笑意：“母亲大人，或许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也许用不上二妹，就能让卡文迪许公爵知难而退。” 王后挑眉，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办法？” 安娜笑着，悄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后初时惊愕，后来竟渐渐晕开了笑意。 “如何？”安娜吃吃笑道。 “不错，”王后说，“他要是为伯特莱姆而求娶罗莎贝尔，那贝芙安也要嫁入王室……” 安娜笑了笑：“卡文迪许公爵看样子是想把贝芙安培养成和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一样。天之骄女有一个就够了，保卫库尔曼苏终究只是男人的事情。哥哥以前不是一直对她有意么？可是她死了，但是她的妹妹却嫁给了他，想想都精彩……” 王后想起前几天从公爵府传出来的消息，眼底不禁闪过一丝阴狠：“她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安娜道：“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母后您一直缠着陛下，揪着查尔斯殿下的婚事不放，若伯特莱姆想娶罗莎贝尔，那公爵府就必须忍痛割爱嫁出贝芙安！” 王后看着她：“不对啊。那要是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发展下去，公爵府的权势不是更大了么？” 安娜胸有成竹地说道：“母后，您还不明白么？” “嗯？” “表面上看，贝芙安要是真嫁给了哥哥，那她就是皇太子妃，只是……她远在深宫，母后想怎么拿捏，还不是由着您……” “……” “贝芙安还是露辛达夫人唯一的女儿，虽然看她平时对自己的女儿不咸不淡的，可是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卡文迪许公爵对贝芙安的宠爱甚至不必伊曼的少，我估计他肯定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哥哥的，你要知道，他细心培养自己的女儿，哪里会甘心让她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深宫妇人？” 王后冷笑道：“哼，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查尔斯何其高贵，我根本就不想让他和卡文迪许家的任何女人扯上关系，就算贝芙安真的嫁过来了，我也有办法让她消失……” 想到曾经那个一袭红衣的美艳女子，王后眼底尽是寒意。 仗着自己的地位与优势，居然明确拒绝了查尔斯王子的爱意，还扬言今生只为库尔曼苏而活，不屑于纠缠在男女之间的情爱中…… 简直狂妄。 “只要卡文迪许公爵知难而退，三妹就不用嫁到公爵府了……等再过几年，母后为妹妹寻得更好的男子岂不是更好？” 王后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想起那个送出去的八音盒，说：“安娜，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母亲过奖了。”安娜眸光幽幽。 想到那个自己名义上的病怏怏的女儿，王后不由得一阵厌烦：“行了。她在王室这些年也算是衣食无忧了，是时候为我们做点有用的事情了。你有空过去看看她吧，探一探口风。” “是。” 庭前，芍药花开的正妖娆。 贝芙安禁闭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早已经醒了，就在两天前的一个清晨。 那时候侍女们正跪坐在床前疲惫地打着瞌睡。 她睁大眼睛望着床边的帷幔，本来是想出声，后来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她理了一下思绪，回想起过往种种，想到自己接连遭遇了伤害，还有自己近日来的变化，就越发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决定再多“昏迷”几天。 白天除了公爵府里的人会过来探望之外，就是一众侍女在旁服侍了。 侍女们几乎不说话，只是在主子们不在的时候就叨叨几句，基本都是“小姐什么时候才醒呀”“小姐睡了好久了”之类的话，偶尔，她也会听见米娜小心翼翼地呵斥她们，让她们不要多嘴。 想到自己之前的怪异举止，贝芙安都觉得那是不是自己养尊处优惯了的缘故。 但后面一想，又觉得并不是那么合理。 回想起之前梦里遇到的一切，她脑袋混乱不堪，有时候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只是有一点她清楚得很，梦里出现的那火焰，一定就是之前自己遇到的是同一个，只是它有什么目的呢？ 第77章 游戏 她依稀记得那团火焰好像说什么……把身体给它？ 贝芙安毛骨悚然。 身体不再是自己的，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怎样，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那么她的苏醒对那些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沉睡，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醒来。 听到外面有百灵鸟的歌声，她感觉得到有阳光透了进来，她猜想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果然，很快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只听见一个侍女说：“阿吉，公爵大人让我送了药过来。” 阿吉站起来，似乎是接过了盘子，说：“行，我服侍小姐喝药。” 贝芙安在被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她一直喝着那些汤药，尤其是在醒来之后，那药苦涩无比的味道几乎让她从床上跳起来，可是她除了极力忍着，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现在…… 贝芙安忍住心中的不适，竟幼稚地祈祷着阿吉没端稳药碗，然后……汤药撒了一地。 即使撒了，她们也还是再去补一碗回来，不是么？ 她几乎哑然失笑。 她听到有人轻轻掀开了层层的帷幔，然后一步步走到了床前，没多久，床边一凹，她知道大约是阿吉坐了下来。 “贝芙安什么时候才醒呀？”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把贝芙安都惊了一下。 菲菲！ 她怎么来了！ 贝芙安忍住睁眼的冲动，任由着少女那细腻柔软的手轻轻地抚开她额上的碎发，然后轻轻地一点鼻尖。 “来，你把药给我吧。”菲菲对一边站着的阿吉说道。 菲菲接过药碗，用汤勺舀起汤药，凑在嘴边喝了一口，随即拧巴着脸道：“啊呀！怎么那么苦哇？” 贝芙安几乎勾起嘴角。 当然苦了。 阿吉自然不敢得罪这位埃尔梅罗家的大小姐：“小姐，这是医士专门配的药，说是有利于我们小姐苏醒。” …… 阿吉，我已经醒了。 别给我喝药了。 贝芙安暗暗垂泪。 菲菲皱眉，看了一眼苍白的女子，又看了看药碗，“你们小姐虽然没醒过来，但还是有知觉的，这么苦的药灌下去，她肯定也不好受。你去调些蜜糖水来。” “……是。” 贝芙安简直想兴奋地跳起来给菲菲一个大大的拥抱。 菲菲真是太好了！ 菲菲放下了药碗，帮贝芙安掖了掖被角，喃喃说：“贝芙安，你快点醒来吧……将军他们出兵已经快一个月了……那东西挡不了多久的……奶奶就调了那么一下瓶，你要快点好起来，帮奶奶才行啊。” 调什么？ 贝芙安疑惑了。 想到克里斯，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前线生死未卜，可是她却病倒了。 她多么希望他能平安回来呀！到那时，她一定要亲自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喂完了药，菲菲吩咐她们把帷帐撩起来，给贝芙安透透气，随即她就要起身离开，这时门口传来亚历克斯的声音：“菲菲姐姐。” 菲菲见是他，就笑着向他招手道：“过来啊。” 亚历克斯跑过去，菲菲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顶：“亚历克斯又来看你的堂姐了。” 亚历克斯趴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少女，说：“姐姐什么时候才醒呀？” 菲菲笑道：“快了，再过几天她就醒了。” 亚历克斯有些闷闷不乐，双手托腮：“菲菲姐姐，我听她们说我的大堂姐……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菲菲手一怔，她沉默地看了贝芙安一眼，有些尴尬地对亚历克斯说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贝芙安当然也是吃惊，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这么小的孩子，也许还不明白死亡究竟是何物，可是总有一天他终会长大，也自然会清楚——他的伊曼姐姐，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全府上下都在极力地呵护着他的童心，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真相或许让他无法接受，可是他必须面对。 而这时亚历克斯伤心地哭了起来：“她们说……二堂姐也会像大堂姐那样，以后就要离开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贝芙安难过极了，就在她要睁开眼睛时，菲菲忽然说：“不会呀。” “……” “大堂姐没有离开你。” “……” “大堂姐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呢。” “真的么？”他抽噎道。 “真的哇。”菲菲笑了笑，“贝芙安只是生病了，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等她醒了，又可以陪你一起玩了。” 贝芙安听的几乎要颤抖。 她很感谢菲菲可以这么善解人意，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亚历克斯幼小的心灵。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菲菲就想起身告辞了，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复杂地看了一眼贝芙安，然后像初到时的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亚历克斯仍在床边看着贝芙安，阿吉劝道：“小少爷，眼下快到中午了，我带您去餐厅用餐吧？” 亚历克斯拒绝了：“不，我不饿。我要陪着姐姐。” 阿吉无奈，便说：“那我把膳食端过来。” “好。” 等阿吉离开，贝芙安悄悄睁开了眼睛，亚历克斯一脸的惊喜：“姐……” “嘘……”贝芙安悄悄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亚历克斯会意，转头对窗前低头候着的侍女道：“你们也累了，快去用餐吧，一会儿就赶紧回来。” 侍女们守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困的直打瞌睡，见小少爷这么说，心思就有些动摇了，亚历克斯继续说：“快去呀！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你们回来的。” 侍女们纷纷离开，并关上了门。 “姐姐！” 亚历克斯转头过来，开心地说：“菲菲姐姐果然没骗我，你真的醒了！” 贝芙安揉揉他的头顶：“是哇，我想念亚历克斯，就赶紧醒过来了。” “太棒了！我要去告诉伯父他们！” 贝芙安一惊，连忙说道：“不行！” 亚历克斯一脸疑惑：“为什么呀？他们知道你醒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贝芙安略微沉思，笑道：“姐姐现在刚醒，身体还没好全呢。” “……” “而且，姐姐想和亚历克斯玩个游戏。” “真的？是什么游戏？”亚历克斯眼睛一亮。 贝芙安笑着，轻声说：“我要在床上继续装睡，亚历克斯呢，出去也不要和任何人说我醒了，你就装作不知情。” 第78章 康纳的探望 “连雅莉姐姐她们也不能说吗？”他问。 “对。”贝芙安点头，“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我们就看看能瞒多久，如果你信守承诺，我就送给你一个礼物。” “真的？有礼物？”小孩子总是对礼物充满了兴趣，“好，好！姐姐那我们说定了，我替你瞒着，等你哪天想醒了，就要给我礼物！” “当然！”她满口答应。 有弟弟真是好啊。 说话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 二人相视一眼，贝芙安急忙躺好，亚历克斯跑去开门，“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他说。 门口的侍女侧身让路，身后的人上前几步：“就你一个人在么？” 亚历克斯抬头看着那人，“欸？康纳叔叔？” 什么？康纳怎么来了？ 贝芙安一惊，她对那天在大厅发生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连自己什么时候晕倒都不知道。 只是这时候……这家伙来干什么？ 康纳抬脚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亚历克斯跟在他的后面。 看到贝芙安仍“昏睡不醒”，亚历克斯暗暗松了口气。 跟着康纳来的侍女并不进来，康纳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底有一丝寒光闪过。 “你姐姐还没醒吗？”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亚历克斯坐在床边，说：“还没有呐。” “……” “昨天我去看了婶婶，婶婶还问起姐姐呢。” 什么？尤里？ 就在贝芙安好奇之际，康纳似隐隐有怒气：“要不是贝芙安小姐，你婶婶怎么会晕倒。” 因为我而晕倒？贝芙安惊住了，那天在大厅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觉到康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贝芙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亚历克斯知道姐姐装的辛苦，他似是有意转移话题，连忙说：“叔叔，你渴不渴？我让她们给你倒水……” “不必了。”康纳面色缓和，“亚历克斯，有空你就多去找你的表姐表哥玩，不要总是闷在房里。” “喔……好的。” 想到那两个凶巴巴的孩子，亚历克斯的心里老大不自在。 这时，门口传来米娜的声音：“欸？你们不是康纳老爷房里的么？怎么在这里？” 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匆忙地进了屋，见到亚历克斯也在，她莫名松了口气。 “康纳老爷，少爷。”米娜行礼。 康纳自然没有错过她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在心里冷哼了一下，面色不改：“听说小姐一直不醒，我就来探望一下，怎么？” 米娜低头：“劳您费心了。” 米娜始终是贝芙安的婢女，之前在大厅贝芙安做出了那样的事，康纳心里不可能没有怨言的，如今在午饭时候他却来了这里……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谁又能保证康纳心里没别的想法呢？ 为了妻子不惜得罪整个家族的人，就是米娜作为一个侍女，也绝不敢相信康纳日后不会报复贝芙安。 想到这，她不禁怪自己疏忽了，又觉得奇怪，阿吉她们都去哪里了？她不过是去了一趟公爵那里，回来时就见到了刚才的那副情景。 康纳看样子并不想立刻离开，又坐在一旁问了米娜好一会儿的话，这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自然是阿吉她们回来了。 阿吉等人皆是一愣，此刻便都知趣地候在了门外，米娜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扫过来，阿吉会意，就悄悄离开了。 没多久，提提亚夫人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哎呀康纳堂弟，你和我想到一处儿去了，今天都要来看看贝芙安。” 衣着华丽的肥胖妇人出现在了门口，康纳一惊，见是她后，笑道：“嫂嫂真是大忙人啊，平时不仅要帮着大哥料理府里的事情，还要操心来看看贝芙安。” “大哥唯一的女儿，我不得不尽心。”提提亚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知道提提亚夫人来后，贝芙安暗暗送了口气。 “最近大哥在忙什么呢？”也不管病中的人应该得到更多的休息，康纳直接和提提亚夫人面对面坐下了。 侍女上去奉茶，提提亚夫人笑了：“要说忙的话，咱们可得谢谢二弟您带回来的药材了？” “噢？” 石阴花？贝芙安凝神倾听。 提提亚夫人继续说道：“哎呀那石阴花真是个好东西，等做成药，西城那边的人就有救了。” “那瘟疫是在西城那边蔓延了么？”康安似乎毫不知情。 提提亚夫人点头：“可不是？国王陛下都派了大量医士去救治呢。现在公爵大人正忙着药铺的事情，府里的事情还得我们多照顾着的” 见她又把话题引了回来，康纳微微皱眉，说：“我听说前几天公爵大人找了大祭司大人为贝芙安医治，怎么还不见效果呢？” 什么？大祭司居然来过了？ 贝芙安一怔，继续听着。 提提亚夫人对于这件事并不想多说，“因人而异吧，贝芙安会醒过来的。” 康纳忽然笑着起身：“那我就在这里先恭喜嫂子了。” 提提亚夫人不解，康纳见她一脸迷茫，便有意无意说道：“嫂子恐怕还不知道吧？今早我和公爵大人进宫，偶然间就听见了关于罗莎贝尔公主与伯特莱姆少爷的婚事呢？” 什么？ 屋里的人都是一震，尤其是提提亚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二弟……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我哪里敢乱说呢？我亲耳听到公爵大人提起那婚事，国王陛下虽然没有当场应允，但是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贝芙安听到康纳这么说，更觉得奇怪，莫非父亲真是为了伯特莱姆而做了这样的事？亦或是看不惯罗莎贝尔公主的做派，想要狠狠挫她的威风？ 不，她觉得这些都是次要，也许卡文迪许公爵这么做，是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权势。 毕竟家族里有人娶到了公主，那么以后行事将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 她想到了伯特莱姆。 如果伯特莱姆一厢情愿，那她也不打算去阻止什么了。 就是罗莎贝尔让人头疼，这样一个将自己实力隐藏的那么深的女子，谁知道她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对伯特莱姆毫无情义，豪门贵族的联姻将这样的两个人绑在一起，会幸福吗？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第79章 承诺 康纳在外多年，或许他并不知道罗莎贝尔和伯特莱姆之间的那段过去。 提提亚夫人想。 “早就没有缘分的两个人，绑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提提亚夫人这话像是对康纳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见康纳一脸疑惑，提提亚夫人话锋一转：“你说的这些都当真么？” “千真万确。” “哼！”提提亚夫人气不打一出来，“公爵大人究竟想干什么？” “……” “那个女人……算了，不提也罢，当年让我们家丢尽了颜面，现在居然又……到时候公爵府被闹的鸡犬不宁。” 康纳思索着她的话，料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过往，却知趣的没有询问。 待康纳离开后，提提亚夫人盯着满屋子的侍女道：“以后给我盯紧点，他要是再来就及时向我汇报。” “是。” 提提亚夫人防康纳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亚历克斯，你康纳叔叔刚才没做什么吧？”提提亚夫人有些严肃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没，没有。”他老实地摇摇头。 “没有就好。”提提亚夫人稍微放了下心，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王宫 “比尔，那些药材怎么样了？”国王端坐上首，一边翻阅着医书一边问道。 坐在下手的卡文迪许公爵应道：“我已经派人去加紧提炼里面的汁液了，再过几天就会和其他药材混一起，做成汤药。” 国王点头：“趁着西城那边的瘟疫还不是蔓延的很严重，务必在短时间内做出应对的措施！” 卡文迪许公爵说：“为了防止有更多的人感染，我已经和其他世家大族的家主联手，在城北的一块空地上搭建了许多大棚，专门给那些城西未被感染的人居住，并每日派人照顾他们的饮食。” “做得好，”国王赞许，“现在将军他们出兵那么久，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管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库尔曼苏城一定不能乱！” “是。” “对了，”国王继续说道，“大祭司上次去公爵府医治贝芙安，她现在醒了没有？” 卡文迪许公爵面色有些凝重：“我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老样子。” 国王眸色一黯：“上次是山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卡文迪许公爵知道国王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次，他更想听自己亲口说出来。 比尔回忆着那天的情景：“本来典礼进行的好好的，轮到尤里时，不知道贝芙安怎么回事……就突然对尤里动手了，然后就开始说胡话，之后就是晕倒……” 国王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尤里”是谁。 “听说当年康纳要死要活，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他来了兴趣。 “是……弟妹为康纳生了两个孩子，回来后也算安分守己。”在外面卡文迪许公爵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中关系紧张。 “行吧。有空也让他们进宫拜见吧，王后那么喜欢小孩子。” 见他提到了王后，卡文迪许公爵不由得想起了露辛达。 有点微妙。 “上次行刺你的人，查尔斯私下去查了，似乎有些眉目了。”国王忽然说道。 “……” 卡文迪许公爵一愣，随即问：“查出来了？是谁？” 国王却似乎并不想直说，而是愤然道：“家贼难防。” 家贼？ 卡文迪许公爵一惊，思量着他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快就反应过来：难道是宫里的人？ 那…… 就是国王身边的人？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他，国王看到比尔惊愕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卫英阁吧？” “那不是……”听到这个地方，卡文迪许公爵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国王说：“卫英阁一直是王室在暗中经营，虽然明知道它的存在是库尔曼苏的一个污点，可是终究利大于弊。” 的确，纵使公爵府家财万贯，若有一天和卫英阁抗衡时，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一个在库尔曼四存在了数百年，几乎支撑着这个国家主要的经济基础，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打倒并撤销的？ 这个地方牵扯了太多的利益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用来形容它最合适不过。 不只王室，许多豪门贵族在此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控制。 这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平衡，让库尔曼苏一如既往甚至比往昔还要繁荣强大。 国王一直自诩库尔曼苏是当之无愧的人们所向往的理想国度，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总有许多地方是太阳照耀不到的——在阳光触及不到的地方，充满着无限的污秽与不堪。 “那么，陛下，卫英阁与所谓的家贼难防，又是从何说起？”卡文迪许公爵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国王放下了手里的书，“卫英阁表面上一直是由王室控制，可是里面涉及的利益太多。” “……” “查尔斯去查了很久，后来他告诉我，也许宫里有人暗中和卫英阁相互勾结，暗中谋划一个更大的阴谋。他们故意在王宫附近行刺你，这就是他们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警告？”比尔觉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国王起身，下了阶梯，“你还记得，许多年前的那场浩劫么？” 卡文迪许公爵当然记得。 但凡是亲身经历的人，将永世不忘。 国王继续说：“现在山妖肆虐，库尔曼苏城岌岌可危，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当年那些人！” “灵族？”卡文迪许公爵哑然。 “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当年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那么这一次也能。” 卡文迪许公爵似是有意转移话题：“这与那场刺杀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这次刺杀没那么简单，刚才我跟你说过了，这也许是一个警告。” “警告？” “对。我觉得也许不用我们去找，灵族的人很快就会自己出现了。” “他们……”卡文迪许公爵有些犹豫，“灵族的人想警告什么？” 国王眸光锐利：“比尔，你还记得当年那个灵族圣女么？” 卡文迪许公爵缓住心神，故作轻松地说：“有点印象。” “哼。”国王一挥衣袖，“当年那个女人不知道和老国王说了什么，后来灵族拼劲全力，终于帮助库尔曼苏击退了那些怪物……老国王一定是答应了他们什么，现在我怀疑他们是想回来要库尔曼苏履行当年的承诺了。” “难道老国王就没有说是说什么承诺吗？”他问。 国王摇头：“没说。他只和我说到了将来，我们将会知道一切。” 第80章 婚约 “卫英阁，宫里，灵族……这三者有什么联系？” 国王怅然：“如果这三者，已经暗中联合在了一起，那对库尔曼苏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灵族当年帮助了库尔曼苏，说不定这一次也会……” “如果是这样最好。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国王的担忧不减半分。 “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加强防范，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明白。” 国王看着大门外的人影渐渐清晰，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 卡文迪许公爵一脸疑惑，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微微转头，竟然看到了大祭司和查尔斯王子并肩走来。 查尔斯一如既往地温文儒雅而又俊秀，而旁边一身黑袍的高大男子，脸上戴着冰冷的面具，依旧让人看不见他的真实面容。 “你们来了。”二人见礼，国王先是对对大祭司说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深宫，主掌着宫廷大大小小的祭祀礼仪，我知道你一直学识渊博，这次的整治瘟疫，你要好好协助公爵才行啊。” “是。”大祭司发出沙哑苍老的声音。 据说大祭司的年纪甚至比国王还大，看来传闻不嫁。 卡文迪许公爵听到国王说大祭司也要加入到整治瘟疫的队伍里，想到他作为国王的近臣，且个人能力的确深不可测，不禁喜上眉梢：“有了大祭司的相助，我相信库尔曼苏一定会更快恢复平静。” 国王笑着点头：“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会更加开心。” “哦？是什么呢？” 卡文迪许公爵一脸疑惑。 国王随即把目光转向了查尔斯。 “……”查尔斯不解，国王忽然笑了起来：“你也不小了吧？” 查尔斯见他这么说，隐隐猜到了国王的用意，而接下来国王的话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今天上午王后还过来陪我吃了早点，谈起你的婚事。” “母后她这是……” “我一直知道你中意卡文迪许家的女儿，今天王后提起，我觉得有必要……” 卡文迪许公爵望着国王喋喋不休的嘴巴，少有地，他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王后殿下看着雅莉两姐妹，是中意哪一个呢？” 国王顿时被噎住了，他复杂地目光一闪而过，继续说道：“查尔斯，我看你和贝芙安就很般配啊。” 什么？ 竟然是贝芙安？ 王后居然打起了这主意？ 卡文迪许公爵内心一阵懊恼，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殿下，您怎么看呢？” 见他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错愕的查尔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父王，我……” “那次宴会，听说你和贝芙安相谈甚欢啊？”他提到了踏雪节的晚宴。 “是，我们简单地攀谈了一下。” 国王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贝芙安美丽聪慧，又是卡文迪许公爵的掌上明珠，嫁给你做皇太子妃最合适不过了。” 卡文迪许公爵瞪大眼睛。 王后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然是个人精。 伯特莱姆要想娶罗莎贝尔，贝芙安就要嫁给查尔斯！ 她料定了自己不会同意，所以故意向国王提了这个主意。 可是国王看起来，并不排斥这个想法！他只觉得让自己妹妹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再合适不过！ 可恶，我一定要阻止。 卡文迪许公爵赔笑道：“陛下，贝芙安刚回到我的身边不久，我还想让她在公爵府多待几年，这婚约就……” “比尔，”国王亲切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先订下婚约也不是不可以啊！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再成婚又何尝不行呢？” 国王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卡文迪许公爵这下仿佛陷入了一个僵局。 无法，他只好说道：“我突然觉得，其实现在库尔曼苏这样的情况，伯特莱姆和贝芙安都不适合订下婚约……” 见他这么说，国王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正要说几句话含糊过去，就当是解了三公主的愁了，然而这时查尔斯王子却说：“父王，我愿意。” 除了大祭司毫无波澜，国王和卡文迪许公爵皆是愣住了。 这家伙…… 查尔斯温柔一笑：“我一直被贝芙安本身具有的善解人意、美丽大方的品格所吸引，若能娶的到她，我将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就像保护着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她。” 一席话把他们说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卡文迪许公爵，他完全没料到查尔斯王子会这样。 不，他有自己的打算！ 即使查尔斯贵为王储，他也不能就这样让贝芙安成为一个深宫里的傀儡！ “殿下不考虑一下么？”卡文迪许公爵笑道。 “能娶到贝芙安，是我的荣幸。” 见自己的儿子都这么说，国王也不好阻止什么了，他满面春风：“好，好！既然这样，我不成就这段佳话，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卡文迪许公爵见事已至此，知道如果这时自己再不争取点什么，那就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公爵大人何必着急，到时候王室必定也会下嫁公主给伯特莱姆少爷。” 正尴尬间，这时一个柔婉的声音从侧间传来。 珠帘晃动，一身华服的王后走了出来。 原来这个女人刚才一直在偷听！ 国王显然有些惊讶：“王后怎么来了？” 王后掩面笑道：“玛莎一直吵着要见陛下，臣妾就斗胆自己过来请陛下了，却不知陛下正与人谈论国事，是我的过失。” 见王后说的滴水不漏，国王一时也挑不出什么错，便笑道：你来的正好，我和公爵正讨论查尔斯的婚事呢。” 看了一眼儿子，王后笑了，说：“看来库尔曼苏要迎来两桩姻缘了，真是大喜啊。” 卡文迪许公爵面不改色，仍揪着刚才她的话不放：“刚才王后殿下说王室会下嫁公主，可当真？” “当然！”似是怕他不信，王后继续说道，“我只怎么舍得对两情相悦的人棒打鸳鸯？” 现在看来，不过是伯特莱姆的单恋罢了。 卡文迪许公爵在心里叹息一声，见王后都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再多做议论，只好说：“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过了一会儿，国王借口离去，卡文迪许公爵等人也离开了大厅，殊不知，王后忽然不经意地转身，对着卡文迪许公爵的背影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意。 哼，这是你逼我的。 第81章 独活 今天的太阳尤其的大。 就在昨晚的后半夜，远处没了动静，克里斯知道那也许是在药水的作用下，那些山妖几乎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虽然军队牺牲重大，但此刻这些余下的勉强有十万人的队伍，他们或许在不久的未来就能回家。 没有任何人喜欢战争，它摧毁的不只是城墙，还有人性。 更多的人愿意待在家里，团团围坐，一起唠家常。 克里斯也认为胜利的曙光已经到来，然而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他却没有意识到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他们。 就在他自告奋勇要带着一队人回去查看情况时，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原以为会看到血流成河的惨状，可是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白骨累累的原野。 微风一吹，许多白骨纷纷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见鬼！”其中一个士兵忍不住咒骂。 “难道这也是那药粉的作用？”克里斯无比地困惑，就过了一晚上，这些尸体怎么都变成了白骨？还那么脆弱！风一吹就散了。 “啊，你们看，”忽然队伍里有人喊，“那是什么东西？” 一行人往前方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木全部倒塌，不过眨眼之间，对面一片狼藉。 不知发生发生了什么，忽然前面穿出了细微的风声。 他们瞪大双眼，这时风声越来越大，前面的那座小山突然有了稀碎的裂痕，紧接着，更多的石块掉落下来，几乎就在同时，那座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啊……快，快跑！”克里斯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带着他们离开这里，然而一切只是徒劳，伴随着巨大的风声，那黑洞仿佛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吸力一样，把外面的东西全部吸引了进去……包括克里斯等人。 在他们惊惧的叫喊声中，没过多久，一切又都回归于平静，依旧是昨夜的尸体遍野，血流成河，森林茂密…… 诡异得很。 威廉坐在地上，坐等右等不见克里斯回来，便说：“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他们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奥荻斯心里也发怵，想到山妖诡计多端，说道：“我带人回去看看吧，威廉，洛克。” “在。” “你们守着军队，我很快回来。” “好。” 说罢，奥荻斯找了十个士兵过来，就要往回赶。 刚走出不到一里地，只见一个全身是血的人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 奥荻斯大骇，慌忙冲上前去，见到他的脸后，惊道：“克里斯？你怎么了？” 一身是血的克里斯虚弱道：“那……那边有只受伤的山妖还活着，我们中了埋伏……我们奋力抵抗，终于杀死了它，可是他们都……” 他昏了过去。 奥荻斯愤怒极了，他握紧手里的剑：“你们两个，把克里斯送回威廉那边！其余几人，跟我走！” “是！” 几人严阵以待，谨慎地行走在初长新芽的原野间，等到了昨夜的地方，只见一副惨状。 看着四处横着的山妖以及人的尸体，他们忍住了几乎作呕的冲动，谨慎地盯着四周。 “在这里……”这时一个人喊，奥荻斯急忙跑过去，之间一只山妖倒在树下，胸口插着一把剑，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绿色的血。 “是克里斯的剑没错。”他说。 “哥哥……”一个士兵跪坐在不远处一具尸体的旁边，泪流满面。 几人一惊，连忙跑过去，发现这边的几具尸体全是刚才跟着克里斯离开的人。 数了数，一个没少。 “可恶！”奥荻斯怒道，“该死的东西！居然遗漏了一只……” 他回头，死死瞪着那具山妖的尸体。 “他们都是库尔曼苏的勇士，值得我们任何人尊敬。” 奥荻斯和其余等人，肃穆地对着那些死去的人行默哀礼，随即又打探了一下周围，见没有异样，很快就离开了。 殊不知，在他们走后，刚才那只山妖还有那几个人的尸体，瞬间化为了木桩。 威廉命令随军出征的医士过来为克里斯医治，听着他的阵阵惨叫，威廉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可恶的东西，到底有完没完！”洛克满面怒容，“要是克里斯……我就是死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山妖还没死完？可恶，就是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底。”威廉说。 过了很久，奥荻斯等人回到了大本营，说：“除了克里斯，其他人已经阵亡。” 威廉大惊，眼里闪过不知是悲伤还是庆幸的情绪，对帐篷里大喊：“一定要好好治！” “……是。”医士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男子身上骇人的伤口，饶是有多年随军经验的他，也差点吓得腿软。 躺在床上的贝芙安忽然心脏猛地揪紧。 克里斯…… 富丽堂皇的寝宫里，罗莎贝尔听完侍女的禀告，气的把桌子上的物件全部摔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恶狠狠道。 “王……王后殿下同意了伯特莱姆少爷的婚事……国王陛下没有任何异议。” “啊，怎么会……”这个美丽的少女，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暗淡无光：“父王……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就为了哥哥的婚事，居然要把我赐给伯特莱姆？”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而罗莎贝尔咬牙切齿：“可恶的比尔，”她直呼卡文迪许公爵的名字，“非要让我们绑在一起！” “……” “还有哥哥……他是疯了嘛！被伊曼拒绝后，还不死心，居然又转过去娶她的妹妹！疯了，真是疯了，我们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她双目无神，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妹妹啊，我来看你来了。” “大姐？”她一脸疑惑。 夜色将至，已许久不露面的露辛达夫人这时携了汤药缓缓走向贝芙安所在的房间。 门没关，她径直走了进去，意外地发现卡文迪许公爵和那个尤里也在。 露辛达心下不悦，冷声道：“贝芙安还没醒么？” 见是妻子，卡文迪许公爵勉强带了几分笑容：“你来了，快坐吧。” 露辛达夫人并不听他的话，只是走到床边，看着面色似有缓和的女儿，微微放了心：“看来再过不久她就能醒了。” 贝芙安悄悄攥紧了手，以手上的刺痛来防止自己露馅。 别再看我了。 贝芙安在心里咆哮。 脚步声起，似乎是有人坐了下来，这时尤里的声音响起：“姐姐，你知道么？我可是很希望贝芙安可以早点醒过来呢。” “哼，不只你想，我比你更想。”露辛达夫人冷冷道。 第82章 神秘男子 尤里妩媚一笑：“一想到公爵府即将双喜临门，我开心极了。” 卡文迪许公爵面色有些难看地瞥了一眼她，尤里悻悻地闭嘴，而露辛达夫人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问道：“什么双喜临门？” “噢，没什么。就是国王陛下可能会再次履行伯特莱姆与罗莎贝尔公主的婚约。” 是这样。 露辛达夫人想起一向意气风发的少年，发觉自己对他印象并不是很深。 “哦。” 她淡淡应道。 他要娶谁，和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尤里这个多话的女人！ 卡文迪许公爵暗恼。 他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尤里又说：“贝芙安小姐一醒啊，又与查尔斯王子殿下成就一段佳缘，真是妙得很。” 露辛达夫人一惊，快速偏头看着那个妖娆的女人，后又想起了什么，又看向了卡文迪许公爵。 “她说的是真的？到底中怎么回事？”露辛达夫人隐忍说。 贝芙安此刻也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她只不过躺了几天，就被默默安排婚约了？ 父亲呢？父亲难道默许了吗？ 不…… 她在心里呐喊。 她与查尔斯王子只见过几次面，虽然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可是自己对他完全没有男女之情啊！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克里斯！ 她几乎不想在床上再装下去了。 她必须阻止这荒唐的婚约！ “怎么突然就要给贝芙安订婚了呢？”露辛达夫人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 卡文迪许公爵碍于多人在场，只是说：“陛下有感于伯特莱姆对公主殿下的一往情深，再加上有王后的赞同，便做主给两个孩子赐婚了……查尔斯他也是同意的。” 什么？查尔斯王子居然还同意了？ 贝芙安惊愕无比。 他不是一直喜欢姐姐么？ 而尤里这时也说：“既然王子殿下同意，那便再合适不过了。啊呀，要是贝芙安这时候醒过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揍你！ 贝芙安恨恨地想。 这个女人简直看热闹不闲事大！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她哪里。 此时的贝芙安完全不知道就在那天，她差点杀了尤里。 难为尤里此刻还能嬉笑着跑来看望她。 当然，其中有几份着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露辛达夫人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花园：“陛下真这么说？” “只是先定下，举办婚礼是不用急的，再过几年才……” “呵，”露辛达夫人完全不想给比尔任何面子，“为了求娶一个公主，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女儿搭进去了？” “露辛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欲解释，“成为皇太子妃，那是库尔曼苏多少少女的梦想！” 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说出这种话。 也罢，将错就错。 “能不能嫁，还得看我……”露辛达夫人直接了当地说道。 卡文迪许公爵不敢置信。 但心里却了然。 我也不想让她嫁。 贝芙安听到一向对自己冷漠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居然这么维护自己，不禁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她的母亲还是在意她的，是吧？ “一切等贝芙安醒了再说吧！”露辛达夫人转移了话题，“她醒了再说！” 二人不欢而散。 这些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贝芙安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两天，国王果然派人来传旨了。 伯特莱姆迎娶公主，贝芙安嫁给查尔斯。 婚期待定。 当然，她无法到大厅听旨，这些都是后来阿吉在伺候她的时候，絮絮叨叨说的。 难道这就是她注定的命运？ 她还没有手刃山妖，为惨死的姑姑报仇。 在疑虑中，她忽然想起了将军。 奥荻斯虽然平时训练时对她严厉，可是他对她是真的不错。 而且看他的样子，是有意把她往更深一方面培养。 她自知天赋不够，可是自己不敢懈怠。假如他回来，她去求他，他会反对这门婚事的吧？ 贝芙安胡思乱想了大半天，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当年差点嫁给他的赫希姑姑，这时候连查尔斯的脸庞也在她脑海里闪过了。 最终，定格成了一位黑衣人的模样。 大祭司…… 她冷汗直冒。 那个中年男人如此神秘，让她忍不住去猜测。 那天在鲜花广场，她看到他后面那奇怪的东西，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天晚上，侍女轻轻把层层的帷幔放下后，房内只剩下了两个守夜的人。 没多久，她们昏昏欲睡，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她暗喜，动了动胳膊，发现酸的几乎抬不起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非得瘫痪不可。 她小心地坐了起来，又伸了个懒腰，正想下床，忽然，一股风从半掩着的窗户溜了进来。 她一惊，透过层层轻纱帷帐，窗台似乎有个黑影。 下意识地，她连忙转回了被窝中。 黑影似乎发觉了这边的动静，忽然从窗子跳下落地，直直向床的方向走了过来。 贝芙安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透过重重帘子，只见那个黑影伸手一层层地揭开，然后，越来越近…… 她慌忙地闭上了眼。 这到底是什么人？ 由于惧怕，她的姿势是背过身，脸对着墙里面的，然而即使她禁闭双眼，她也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透过被子，看到真实的自己。 身后那人一动不动，就在贝芙安怀疑这人是不是走了的时候，忽然，一只冰冷的手缓缓地放在了她的后颈上。 ！ 天啊！ 她有些发抖起来，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触碰到温暖的体温，那只手似乎想从她身上争取更多的温度，竟稍稍地往下移了一些。 背后发凉。 贝芙安牙齿打颤，再也忍无可忍，猛地翻身，死死地握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呵，”他的声音沙哑，根本听不出真实年龄，“总算知道醒了，我还以为要更进一步呢。” 是个男人。 她想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的手里化为了虚无，那男人变成一缕烟，默默隐在了帷帐后面。 第83章 尼尔的宴会 她被这及其诡异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这简直和山妖是一样恐怖的存在。 她没有叫，就这样静静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层层帷帐。 她看到那缕轻烟盘旋良久，然后渐渐变成了一个人影。 ！ 她几乎可以断定，那家伙在看着她。 二人相视，双方似乎暗中僵持着，谁也没有先讲话。 这到底是人是鬼？ 忽然，她抓起一旁的枕头向前面扔了过去，就在眨眼之间，那黑影不见了。 怎么回事？ 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脖颈一紧，一双大手已经稳稳扼住了她的咽喉。 贝芙安大骇，剧烈地挣扎着，而身后那人的沙哑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再敢乱动，信不信我拧断你的脖子。” 察觉到手上的力度加大，她忍住不适，颤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后的人并不想多说，他忽然一扬手，紧接贝芙安左肩一凉，竟是衣服被拽了下来。 “啊！你干什么？”她尖叫道，“来人！来人！” 屋子里除了她的喊叫，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 男子见她不安分，顺势一压，贝芙安就被迫摁在了床榻上。 ！ 她惊恐万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此时背对着他，贝芙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男子摁住她不安分的手，随后细细端详着她的左肩。 饶是背对着，她也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犀利的目光落在何处。 忽然眼前一黑，他居然拿起旁边的被子盖在了她的头上！ “放开我，放开我……”她无力地叫喊，却引不起男子半分动容。 忽然，左肩上一阵酥麻，贝芙安感觉到他的手正轻轻地滑在那上面，细致地抚摸着。 她想到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那红色的纹路，不由大惊，心道这家伙看着这些东西，难道不怕么？还是……他知道什么？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不放开，我……呃……”话没说完，忽然肩膀上一痛，她痛呼出声！ 他居然咬她！ 背上如山的躯体让她动弹不得。 她觉得无比屈辱。 男子松口，直起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迫趴在床上的少女，然后讽刺一笑，眼底有一丝嗜血的光芒闪过。 “混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然而未等她有下文，这时脖颈一痛，他居然咬她的脖子。 温热的肌肤相触，她颤抖起来，被子里闷热的气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她失去了知觉。 在昏过去之前，她隐约听见背后那男子的声音：“看你还敢不敢装睡了。” ……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微亮，贝芙安睁开沉重的眼皮，抬头，仍是熟悉的床，熟悉的被子…… 等等！ 她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等她发觉自己正好好地躺着，被子也平整地盖好。 怎么会？ 她一掀开被子，衣服晚好如初。 她颤抖着撩开，往后一摸，她清晰地感觉到上面淡淡的牙印。 原来不是梦。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是谁？ 公爵府守卫森严，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想到那缕烟，不由得头皮发麻。 怪物。 比山妖还要恐怖的东西。 这时，她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连忙保持了刚才的姿势。 是侍女进来打扫房间了。 “欸？你们怎么还没醒？”进来的阿吉嚷嚷道，“我和姐姐守在门外一夜，这么早都赶紧忙活了，你们怎么好意思打瞌睡呢？” 意识到床榻上还有人，阿吉连忙住了嘴。 那两个侍女睁着惺忪的眼睛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困得都起不来。” 米娜进来，把窗户全部打开，“奇怪……我记得昨晚已经把窗户关紧了呀……” 说完，她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女，她们连连摇头：“不是我们开的。” 米娜觉得奇怪，也没细想，看着东方露起的鱼肚白，说：“你们下去吃早餐吧。” “是。” 等她们离开，阿吉就和米娜一点点地撩起了帷帐。 “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醒来……”阿吉嘀咕道。 米娜微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上次大祭司来了之后，小姐能早点醒，怎么那么久了还没醒……” “哎，”阿吉走到一旁，点起了清雅的炉香，“你说那些出征的军队现在怎么样了啊？” 米娜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啊……” 她有些神秘，阿吉追问道：“不过什么？” 米娜笑了一下，小声说：“他们去了也快一个月了，我猜他们要回来了。” “啊？你确定吗？” “我也不好说……就那天在花园里，我听见尤里夫人是这么说的。” “尤里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呢？”阿吉好奇极了。 “估计又是康纳老爷说的呗！毕竟现在公爵大人去哪里都带着他，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 贝芙安把她们的话都听完了去，心里越发期待军队可以早点胜利归来。 等到中午的时候，只听见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跑进来。 “姐姐……”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贝芙安知道是亚历克斯来了。 “弟弟！你不要吵到姐姐了！”跟在后边的妮娜说。 亚历克斯这才想起除了自己，别人是不知道贝芙安已经苏醒过来的。 他轻手轻脚地凑到贝芙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妮娜微微蹙眉：“小家伙！你跟堂姐说，她也不知道啊。”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亚历克斯说，“姐姐在梦里肯定听到了。” 她确实听到了。 就在三天前，康纳的弟弟，尼尔，也就是她的表叔，他的妻子黛西产下了一名女婴。 虽然尼尔平时和卡文迪许本家的往来较少，但血脉终归是割不断的，再者，由于康纳的回归，一家人的关系倒有些莫名其妙地“缓和”了起来。 虽然尼尔说着等孩子办满月酒时再抱孩子出来给大家看看，但是架不住卡文迪许公爵的欢喜——卡文迪许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孩子降生了。 因此，比尔在百忙之中就想要去看看那孩子，尼尔自知他的身份，略一想想，和戴西商量了一下，就干脆办了一个只有卡文迪许家的人参加的小型的宴会，地点就设在他自己的宅子里。 提提亚夫人虽然对尼尔不感冒，但对他的女儿是真心喜爱，便提议宴会在公爵府办。 少有的，一向甚少抛头露面的露辛达夫人居然提出了反对。 “贝芙安还在静养，这怎么可以？” 纵使大厅离贝芙安的房间比较远，露辛达夫人却并不想让步。 提提亚夫人只好悻悻闭嘴。 刚才亚历克斯在贝芙安耳边说的，就是参加尼尔叔叔家的宴会的事。 第84章 夜访王后 “亚历克斯，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和堂姐说这件事啊？”妮娜有些哭笑不得。 “我今天要是一整天都不来，堂姐该有多伤心啊！”亚历克斯说着只有他和贝芙安才能听懂的话。 真是个乖孩子。 贝芙安心里甜滋滋的。 这时，亚历克斯又凑到贝芙安耳边轻轻说道：“姐姐，我今晚去看小妹妹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贝芙安悄悄睁开了左眼，又迅速闭上了。 二人心里领会。 亚历克斯开心地拉着妮娜的手，然后离开了房间。 贝芙安凝神，觉得自己躺了那么多天，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唯一的“意外”，就是昨晚那个家伙…… 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来呢？ 如果是这样…… 她想起了那把失踪的明御剑，莫非是这家伙偷走了？ 很有可能。 即使它是把凶剑，她也要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可是眼下…… 侍女一直在屋里守着，她想找东西防身，又不想那么快让别人知道她已经醒了。 她依稀记得那男子说她装睡…… 他竟然知道了？ 贝芙安无法揣测他的目的，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现在想起那缕烟，忽然又不觉得大惊小怪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只是……那家伙知道了她装睡，那会不会把消息散播出去？ 想到今晚的宴会，她又隐隐觉得不安。 再等等吧，她想。 也许过了今晚，她就不想再装了，在明天的清晨，她会面色苍白地假装苏醒。 自从她醒后，她总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自己，可一细想，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大祭司，她也许应该向他询问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顺便道谢。 毕竟是他“治”好了自己。 当夜幕降临，尼尔的宅子就热闹了起来，因为西城的瘟疫闹的正人心惶惶，尼尔也不便于把这场家宴搞的太大，只邀请了卡文迪许家的人过来，再请了自己生意上的几个朋友和同僚。 客厅里花团锦簇，侍女们把周围的一切布置的温馨而不失大方，让到来的客人很是满意。大家互相之间喝酒碰杯，好不快活。 虽然未满月，碍于宾客，戴西还是勉强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出来，大家喜气洋洋地围在戴西身边，接连说着恭喜的话。 康纳为着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女，更是花了大手笔，不仅提前派人去库尔曼苏里有名的金铺订购了几副价值连城的首饰，还送了她一箱的黄金。 看到他出手如此阔绰，人们不禁猜测康纳之前在外面过的也许是亿万富翁的生活。 着实羡煞旁人。 “哥哥，我敬你。”尼尔微笑着，向康纳举起了酒杯。 二人一饮而尽。 众宾尽欢。 亚历克斯自然不懂大人之间的交流，虽然自己的母亲不太喜欢尤里婶婶，但是她对他是真的不错，一直往他的餐盘里放着好吃的糕点，没过多久，他就和尤里的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在这热闹的场面，依旧没有露辛达夫人的存在。 她一直就是这样，冷冷清清，不喜欢凑任何热闹。 尤里看到那个孤傲冷清的女人不在，倒也乐得自在，端起酒就和其他几位卡文迪许家旁支的几个夫人说说笑笑。 那个女人怪也就算了，连带着她的女儿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在正好，眼不见为净。 尤里想到那天贝芙安这么对自己，心里冷了半分。 可恶的家伙，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夜晚完全笼罩了这座王城，微弱的火光中，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宽阔的青砖道路上。 “什么人？”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上前拦住了马车。 车夫迟疑地看了一眼身后，这时帘子微动，见到露出的半张脸后，侍卫有些惊讶：“公……露辛达夫人？” 帘子放下，侍卫很快放了行，到了拱门处，露辛达夫人从马车下来，道：“你就在这等着吧。” 车夫连连称是。 露辛达夫人很少会回王宫，虽然已嫁为人妇，然而国王对她的宠爱不减半分，直言只要她想回来，不用任何凭证，连通报都不需要。 这是曾经作为库尔曼苏最尊贵的公主的特殊待遇。 即使美貌、高贵如罗莎贝尔，也不得不遵守着宫里的条条框框。 露辛达夫人并无心踏入国王的住处，而是绕过议事厅，直直奔向王后的宫殿。 “你是说，露辛达去找王后了？”寝宫里，仍在批阅大臣们呈上来的各项奏章的国王微微蹙眉。 “千真万确，属下没看错。”侍卫低着头说道。 “知道了，下午吧。” …… 国王放下笔，疲惫地靠在软椅上，抬头盯着那雕刻了复杂精美的花纹的天花板发呆。 这丫头做事向来不喜欢和他通报。 在他心里，露辛达依旧只是那个飞扬跋扈又单纯可爱的妹妹。 他闭上眼，压住了自心头涌上来的一抹愧疚感。 我没做错…… 寝宫里，王后正由安娜亲自侍奉着更完了衣，而她则示意安娜可以带着玛莎回到附近的宫殿休息了。 安娜笑着牵着玛莎的手退下，刚到门口，却正好和走进来的露辛达夫人打了个照面。 “你……你是姑姑？”安娜一惊，连礼都忘了行，怔怔看着露辛达夫人发呆。 露辛达夫人看到是久未谋面的安娜公主，不由得一愣，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小娃娃，她一向清冷的眼眸有了些温度：“这是你的女儿？” 安娜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拉着玛莎道：“玛莎，快，快行礼，这是你的姑婆，露辛达夫人。” 很微妙，她不过三十五岁上下，就已经到了当姑婆的年纪了。 “姑婆好。”玛莎公主乖巧地行礼。 露辛达夫人点点头，抬脚就要进门，安娜忽然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露辛达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侄女。 安娜得体一笑，然而面对着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语气还是软了半分：“姑姑，这么晚了，找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露辛达夫人看着她：“怎么？我不能进去找嫂子聊聊天么？” “当然不是！只是……” 安娜正欲说什么，这时内室传来一个声音：“谁在外面？” 是王后身边的侍女在发话。 见状，安娜也不好拦着，想到前几天她与王后密谋的事，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紧。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母后和这位露辛达公主不太对付。 可是自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只是她也明白，她拦不住这个女人的。 这是一个连国王陛下都几乎可以忤逆的女人。 她惹不起。 “你进宫多久了？”露辛达夫人并不管内室里的动静，而是饶有兴趣地和安娜扯到了别的地方。 “有段日子了……”安娜不知她要干什么。 “哦……出来那么久，侯爵大人也该想念女儿了。”露辛达夫人凉凉的声音仿佛一阵风，飘进了安娜的耳朵里。 第85章 与国王的夜谈 听到侯爵，安娜脸色微变了一下，而正好王后从内室走了出来：“呀，是妹妹呀？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是干什么呀？” 说罢，她又笑着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安娜，玛莎困的这么厉害，还不快带她去休息？” 见她找了借口，安娜急忙拉着女儿走了。 王后转头看着露辛达夫人：“妹妹，这么晚了，你不会是来我这里找我聊天的吧？” 露辛达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想念嫂子了，就来看看。” 见她如此“随和”地喊她嫂子，王后倒不好下逐客令了，况且想到国王陛下那么宠爱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把这尊大佛“请”走。 “夜深露重的，妹妹快进来，别冻着了。”王后笑着把她引进了内室。 侍女及时地奉上了热茶。 露辛达夫人毫不客气地坐下，打量着坐在梳妆台旁边的王后道：“嫂子这是用了什么熏香？真是芬芳扑鼻啊。” 王后温柔地笑着：“这是陛下特意命人在花园里采了初绽的花朵，又特意进行了繁杂的工艺，才制成了这样珍贵的香料。” “喔……”露辛达夫人仿佛恍然大悟，“那哥哥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和嫂子一样都是用心的人呢。” 她似是把“用心”二字咬的尤其重。 王后心下微微一凛，再一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发现并无异常。 难道她发现了…… 怎么会？明明天衣无缝…… 王后似是试探：“贝芙安昏迷那么久了，好点了没有啊？” 露辛达夫人宽大的衣袖下的手渐渐纠紧，面色未改：“我那女儿运气不好，三天两头生病，你看看，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到现在还没醒……” 王后满意地听着她想要的答案，几乎难掩心中的雀跃。 “唉，我这外甥女啊，真是受了不少的苦啊。”王后脸上全是哀伤。 装吧，你就装吧。 露辛达夫人在心里冷笑着，“贝芙安一直都不让我省心，现在城西的瘟疫又愈演愈烈，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她的眼底蓄满眼泪。 这是真的难过。 她的女儿受了太多的磨难。 王后不知真假，但想起那些传闻，不禁想到：“莫非她之前对贝芙安的漠视都是装的？” 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侍女知趣地退下。 “露辛达，我跟你说实话。”王后抹起了眼泪。 “你知道的，贝芙安一直不醒，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 “吃了那么多的药也不见好，我想到之前对伊曼，她……” “不……”露辛达夫人低泣，“不会的，伊曼是受伤才……贝芙安可什么也没发生啊。” “妹妹，你不要糊涂了！”王后一脸关切，“贝芙安之前不也是受到山妖的攻击了么？这次说不定是旧伤复发……” 虽然虚情假意，但露辛达夫人心里也隐隐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那……那该怎么办啊？”她一脸焦急。 见鱼儿上钩，王后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你先不要慌。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贝芙安像伊曼一样……哦对了，我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士，他一直在城西治疗病人，要是得空，我一定让他去公爵府看看贝芙安。” 城西？医士？ 露辛达夫人面不改色，佯装感激：“那就谢谢王后殿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后笑得没有半分破绽。 “嫂子，你不知道，上次你送给贝芙安的礼物，她喜欢极了，就连昏迷也紧紧抱着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 王后笑得眯起了眼睛：“她要喜欢，以后我要多送她礼物，只希望她可以早点醒来才好。” 她们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露辛达夫人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送走了她，待关上宫门，王后嘴角确是不住地上扬。 “殿下，露辛达夫人来了一趟，您那么开心呀？”侍女见状，不由得笑道。 “哼，你不懂，”王后眼底闪过了一丝阴毒，“那女孩那么喜欢我送的东西，我可真是开心极了……” “……” “等着瞧吧，我再送她份更大的……” 她笑着回了内室，而侍女一脸不解。 露辛达夫人出了王后的寝宫，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冰冷。 她在给王后最后的机会。 然而即使她重提了那个八音盒，王后依旧没有任何愧疚的样子，一丝都不曾有。 露辛达夫人回头，看着宫殿在夜色中那隐隐约约高大的轮廓。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城西的医士一旦去给贝芙安诊治，必定会说贝芙安得了瘟疫…… 然后，顺理成章地，她会被挪出府，甚至是被丢到城西的隔离区，自生自灭…… 凯特萨格，我给过你机会了。 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我也不用对你客气了。 我会让你承受着比我的女儿还要痛苦百倍的伤害…… 想到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少女，露辛达夫人眼睛不禁润湿了。 而就这这时，国王身边的内侍官走了过来：“公主殿下。” 老人家还是这么喜欢称呼她。 露辛达夫人缓和了神情：“怎么？陛下知道我进宫了？” “陛下请您过去呢。” 她跟着他离去。 …… 该来的还是会来。 国王换了便服，坐在案前看着书册，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有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他很清楚来人是谁。 “……” 二人半晌没有说话，国王未曾抬头。 良久，国王打破了沉默：“还不坐着？站在那里挡我的光线。” 寝宫里灯火通明，她自然挡不住他。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般，经常半开玩笑地说她老是挡他看书的烛光。 好像一切回不去了。 他们兄妹之间，似乎已经隔绝了太多的东西。 他们的地位本就高贵，而生活在王室之中，也注定了今天这一切的发生。 露辛达夫人并不落座，而是侧身，看着他寝宫里成排成排的书架：“哥哥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喜欢看书啊。” 国王依旧低头：“当然，这是我的习惯。” “我还记得，那年我出嫁的时候，哥哥送了我好多的书，整箱整柜的，都堆成了小山。” “……” “那时候我就想，这么多的书，我得看到何年何月呢？” “……” “……现在想想，有些书确实也不必再看了。” 露辛达夫人一股脑儿的说完了这些话，只见国王默默抬起了头：“现在想想，离你出嫁的日子，居然也过去那么多年了。” 第86章 往事如烟 “陛下，”她严肃道，“你在背后做的事情，真当我不知道么？” “哦？我做了什么？”国王面无波澜。 露辛达夫人冷哼一声，随即缓缓走到一排书架前：“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也不想管那么多。” “……” “只是陛下，”她说，“如果你们真的做出对贝芙安不利的事情，我可是会和你拼命。” 她书架的阴影下，她美丽的眼睛竟然一片漆黑。 国王看着她，随即放下了手里的书：“整个库尔曼苏，都知道我最宠爱的王室成员就是你。” “……”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独一无二的亲人！” “独一无二？”露辛达夫人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们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了么？哼，以前我一直觉得那些事情都是比尔一个人做的，可是最后我发现，没有掌权者的相助，他又怎能如此顺风顺水？” 国王不语，往软椅上一靠。 “妹妹，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哼。”她有些不屑。 “你最喜欢说的谎话，就是这个了吧？” “露辛达……”国王有些愠怒，“你不要得寸进尺！” “看看！你现在多么像足了一个国王的派头呀！”她嚷道，“然后呢？杀了我么？” 国王不怒反笑：“你今夜来王宫，找王后的目的何在？是在怀疑贝芙安的昏迷和她有关么？” “……” “你不是一向不认她做你的女儿吗？现在知道心疼了？” 听着国王有些讽刺的话，露辛达夫人有些气恼：“我怎么样与你无关。” “露辛达，”国王语气软了下来，“当初的路，不也是你自己选的吗？” 露辛达夫人一愣，很快地，眼底划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所以呢？我自作自受么？” 国王站起来，“你这次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自从嫁人后，她很少再回来宫里。 这次如果不是他半路派人拦住她，可能今晚都还见不到她。 “这你别管了。”她固执地扭头。 “安娜难得回宫一趟，你何须那样……” 露辛达夫人眼睛一亮：“哦？我怎样了？” 她速度倒快。 “露辛达，”国王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曾是王室的金枝玉叶，我比任何人都想把你们留在身边。可是你知道的，这是你们的宿命。” “……” “你们享受着比别人好千倍万倍的生活，就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 “曾经的你是这样，安娜也是如此。” 露辛达夫人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国王同样也在审视着这个妹妹。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就离心了呢？ 他模糊地记得，那时候他收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赶去公爵府时，露辛达正眼神呆滞地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得知她在花园临盆，而孩子竟然被身边的侍女给偷走了！ 他又惊又怕，虽然公爵早就派人去追了，但自己不放心，又派了彼得去追…… 后来，就是彼得受伤的消息。 露辛达当时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半年都没有说过话。 他以为妹妹是因为失去了孩子，所以一直伤心，可是看她的样子，却真的像是傻了一样。 他害怕极了。 后来彼得托着受伤的腿去看她，她才好了一点。 她真的就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人也不如以前活泼天真，变得无比冷漠。 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都过去了那么久不是么？”他说。 “哼，那些事情，我根本就不在意。”露辛达夫人冷冷道。 “？”国王有些疑惑。 露辛达夫人从第四排的架子上随意拿下了一本书籍，“如果你们还不收手的话，我会跟你们拼命。” 国王说：“你在说什么？我们指的是谁？” 露辛达夫人看着他：“我记得以前父亲大人还在时，灵族的人找过他？” “当然，”国王毫不掩饰，“那时候需要联盟，他们在一起谈话不是很正常吗？” “是么？”露辛达夫人却不吃这一套，“我怎么听说，老国王答应了他们什么呢？” “你要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帮助我们么？肯定是要获得一些回报的。” “回报么？”她说，“虽然我不知道灵族索要的回报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个回报，你还没给，不是么？” 国王淡然一笑：“你很聪明，露辛达。” “……” “然而这与你无关。” “……” “你只要放心地当你的公爵夫人就行了，库尔曼苏的事情，真的不需要一个妇人插手太多。” “妇人？呵呵，”露辛达夫人忽然笑了起来，“可不就是一位你们所谓的妇人，扭转了当年的局势。” 说完，她把那本书扔到了檀香木的桌子上：“哥哥，当时你们都说她病逝了，事实真是如此吗？” 国王心底闪过一丝慌乱，“你知道了什么？” “哼，有些事情的答案不用我自己去寻找，它自己就会呈现在我面前。” 每年的踏雪节，那家伙就会像人间蒸发一样，既不想去参加宫宴，更不会待在公爵府里和族亲们相互寒暄敬酒。 她起初并不在意，后来年年如此，就勾起了她的疑心。 她并没有跟踪过他——另一方面，既然心里有鬼，他怎么会轻易被别人跟上？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她便后知后觉，也许那个女人还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存在着。 伤心么？可能确实有点。 后面想想，好像他也没有什么错。 毕竟当初是自己一厢情愿，那纸婚约本来就不是他自愿的。只是没想过，他真的会退婚…… 罗莎贝尔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几十年前他退了她的婚，几十年后罗莎贝尔又退了伯特莱姆的婚，王室与公爵府，真的是闹出了一场又一场的笑话。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国王同意，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就在近几年，她忽然暗中得到消息，那个女人肯定还活着。 当初的病逝都是幌子。 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卫英阁。 那样光鲜亮丽却又肮脏的地方，既危险，却又很安全。 安全到能藏任何一个他想藏的人。 那天贝芙安说胡话，当她听到“女神塔”时，她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 只是她自己还不确定。 现在看来，即使是哥哥，也不会和她透露什么的。 “陛下，你觉得这次库尔曼苏还能如当年一样躲过浩劫么？” 她忽然转移了话题。 第87章 明天 国王眼里尽是凌厉：“那些家伙，二十多年前没能彻底消灭它们，这次一定不能再轻易放过了。” 露辛达夫人看着他：“所以呢？又要去寻找那个神秘的部落了？” 国王心事重重：“也许不用找。这次他们会自己出现。” “……” “兑现承诺的时候快到了。” 二人无话。 她什么也没问，默默地离开了寝宫。 尼尔府上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看到自己的弟弟困倦不已，妮娜就主张送亚历克斯先回去。 想到这里离公爵府也不远，安德鲁叮嘱他们路上小心点，随即又转头继续和宾客谈天说地去了。 妮娜牵了亚历克斯的小手就要出门，雅莉说：“这么快就回去了？” 看到姐姐面颊通红，妮娜有些发笑：“姐姐啊，你少喝点吧！别一会儿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赶紧走吧！”雅莉不满地嘟嘴，随即看着坐在一旁的维里可。 二人平日就爱怄气，今夜更是约定谁先喝醉，谁就要替对方端茶倒水一个月。 谁都不想认输。 尤里笑着在旁边不停地指挥着侍女给她们倒酒。 妮娜蹙眉，拉着亚历克斯离开了。 车上，明明困到不行的亚历克斯却仿佛来了精神一般，对着姐姐傻笑。 “笑什么？”想到尤里，她心里没好气。 “大姐身上酒气太重了。”他嘟囔。 妮娜说：“那是因为她不想输给你的维里可姐姐……一直死撑着喝酒。哦，对了，你不是说困吗？快躺下睡会儿吧。” “我不困！”他叫道。 “好哇，你装的！”妮娜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着伸手在他肉乎乎的脸上揉了一下。 “二姐你看！”亚历克斯兴奋地扒开自己的口袋，妮娜凑过去一看，只见里面塞满了各种糕点还有干果。 “你这是干什么？要带着姐姐在马车上吃这些呀？”她没好气地说道。 “才不是呢，”亚历克斯有些得意，“我要带回去给贝芙安姐姐。” “贝芙安姐姐？”她一愣，随即撇嘴，“你的贝芙安姐姐还躺着呢，哪里吃的下？” “才不是呢！才不是呢！”亚历克斯急了，“姐姐她……” “怎么了？”妮娜见他这样，一时间也有些疑惑，“贝芙安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他有些心虚地低头。 妮娜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瞒着自己什么事情。 没多久，马车就停在了公爵府的大门。 “走啦，小家伙！”妮娜抱着他下了马车，很快就有侍从迎着他们进了府里。 亚历克斯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妮娜在后面说：“你慢点跑！”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来到贝芙安的房间外。 只见阿吉和米娜正规规矩矩地守在床前。 “阿吉姐姐！米娜姐姐！”亚历克斯跑了进去。 “啊？小少爷？还有小姐……你们回来了？”二人行礼。 他凑到床前，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姐姐！我回来了。” 她没有任何动作。 早在刚才，她就听见亚历克斯在楼梯唱唱跳跳的声音。 这古灵精怪的家伙！ “姐姐还是没醒么？”妮娜脸上尽是忧愁。 “小姐，我们一直守在这里，贝芙安小姐一直没醒，我们也很担心。”阿吉言辞恳切。 “一定要尽心服侍。”她嘱咐道。 “是。” 这时，亚历克斯回头看了一眼她们，说：“你们……你们出去吧，我要和贝芙安姐姐说悄悄话。” “欸！你这家伙！姐姐没醒呢！你说了她也应不了你呀！”妮娜一脸无语。 贝芙安此刻也有些惊到了，亚历克斯这么做，只会让她们怀疑自己可能早就已经醒了！ 然而亚历克斯却说道：“啊！姐姐！我就要和贝芙安小姐单独待一小会儿嘛！我一个男孩子你们还不放心吗？” “……” “要是姐姐真醒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说完，他眨了眨眼睛。 “哼！那就姑且相信你吧！你可不要趁着贝芙安姐姐醒不来就捉弄她！” 想到平时他爱捉弄人，妮娜有些担心了。 “哎呀知道了，你们出去出去……” 妮娜无奈地挥手，示意阿吉她们出去，然而几人就站在门口，门并未关上。 妮娜一边交代她们事情，一边时不时地往里面张望。 亚历克斯也不管身后的事情，他笑嘻嘻地逃出口袋里的糕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贝芙安忍住笑，悄悄睁开了眼睛。 “嘻嘻。”亚历克斯依旧笑着，他知道自己的姐姐肯定不会任由自己胡来，一定在门口看着他们。 亚历克斯往左边移了一下，彻底挡住了贝芙安的脸：“姐姐，我悄悄把一些干果放你被子底下，你要藏好哟。” 说完，他回头，看见这时候妮娜正转头说话，快速地往她被子里塞了几枚果子。 这个鬼精灵。 妮娜很快就看了过来，她看见亚历克斯把兜里所有的糕点都拿出来放在了床边，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心是善良，就是傻傻的。 人家昏迷着，哪里吃得了它们呢？ 亚历克斯又自顾自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讲着今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讲到妮娜和某位大人的公子相谈甚欢时，妮娜面色涨红地走了进来。 “好小子！这么多的糕点都堵不住你的嘴巴！” 亚历克斯向她扮起了鬼脸：“略略略。” 看着弟弟跑了出去，妮娜也想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有些复杂，但很快就走了。 米娜叹气着，让妹妹把糕点收在了盘子里，放在了床头。 “姐姐，你在想什么呀？”阿吉看到米娜这样，好奇问。 “也没什么。”米娜说，“我盼着小姐能醒来，却又害怕她醒来。” “害怕？”阿吉愣了。 “我想到那天小姐的样子，我就……”米娜后背发凉。 贝芙安自然是听到了。 她虽然不记得那天在大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清楚地记得自己最近那几天的情绪波动。 暴躁而又易怒。 想想都后怕。 她本可以抑制，但体内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操控着自己一样，让她无法停止。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这些变化是不是和肩膀上的旧伤有关。 想到肩膀，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个奇怪的男人。 这家伙！ 她暗暗咬牙。 等着吧。 躺了那么久，一直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 也许过了明天，她也该“醒”过来了。 然而，“明天”发生的事却让她打乱了计划。 第88章 心术不正 第二天一早，就有侍女通报，说是宫里牵挂着贝芙安，特意找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士前来医治贝芙安。 卡文迪许公爵不疑有他，再加上他对那天露辛达夫人砸碎八音盒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就同意了医士的进入。 很快，卡文迪许公爵就出发去了城西继续进行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恰巧的是，这一天提提亚夫人和安德鲁也有事出门了。 一切仿佛是天意。 医士不动声色地在侍女的指引下向那个房间走去。 这几天，贝芙安一直被灌着一碗又一碗的汤药，对于那些药味她熟悉无比。 本来之前按照大祭司的嘱咐，只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就没事，可如今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面生的医士，阿吉等侍女面面相觑。 然而，既然是公爵允许的，她们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听说有医士给自己诊治，贝芙安有些心虚，毕竟她已经醒了。 然而听到那陌生的声音，她顿时整个人都惊慌了起来。 这竟然不是往常那个给她看病的医士？ 那医士跪在床边，装模作样地给她诊着脉，一会儿看看她的脸，一会儿又翻翻她的眼脸。 米娜踌躇道：“大人，是有什么不妥吗？” 而医士一脸凝重，他略微沉思，说：“依我看……小姐这是……” 听着他犹豫不已的话，屋子里的人面色皆是一变。 看来小姐病的很严重。 “可是上回大祭司来过，他说小姐没什么大碍呀……”阿吉将信将疑。 “姑娘这是质疑我的医术？”医士眉头一皱，“我可是宫里面派来的！” 医士的话说得十分巧妙，并未点明自己来这里是谁的授意。 门外，刚要迈脚进来的女子硬生生地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宫里来的？”妮娜一阵疑惑。 “怎么不进去？”身后，伯特莱姆走近。 “哥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您先进去吧。”说完，妮娜转身跑了。 “这丫头……”伯特莱姆脸上尽是无奈，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少爷。”侍女们行礼，伯特莱姆看着那个医士道：“怎么样？我妹妹怎么样？” 医士行礼，说：“贝芙安小姐的情况不太妙啊。” “哦？怎么回事？”伯特莱姆有些惊讶，“大祭司不是说快好了么？” 医士低头道：“小姐至今未醒，恐怕不是昏迷那么简单……” “大人，借一步说话。”伯特莱姆示意他出去。 贝芙安在心里无语了一番。 这家伙简直是庸医！明明她没病，非要说的她身患绝症一样。看来平时在王室没少骗吃骗喝。 等等，王室？ 她陷入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中。 是国王陛下派他来的？还是…… 她有心看戏，也就不急着醒来，想看看这家伙还能扯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家伙和伯特莱姆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医士一脸凝重地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随后从中倒了一些出来，撒在她的额头。 这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她一阵腹诽，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治治这老家伙。 医士还不罢休，还往贝芙安的手腕上涂抹了一些奇怪的药膏。 此时伯特莱姆也奇怪了：“老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 妮娜一路小跑，一直看到了那扇雕花大门，她才挨着旁边的汉白玉围栏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露辛达夫人走出来，看到那个靠在栏杆上的少女，不禁有些奇怪：“你是妮娜？怎么在这里呢？” 妮娜见到她，像看到救星一样跑了过去：“婶婶！” “……” 露辛达夫人对周围的人一向疏离，对家中的小辈的态度还算缓和：“怎么了？那么急干什么？” 妮娜把那个宫里来的医士还有之后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只见露辛达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这个女人！下手居然那么快！” 妮娜自然不明白她说的是谁：“您说谁呢？” 露辛达夫人并不想和她多作解释，有些慌忙道：“走吧！去找贝芙安！” 二人带着侍女，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走至花圃拐角处，只见一个医士模样的半百男子正由一个侍女送着离开。 “夫人。”见到那两个女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迎面走来，侍女连忙行礼。 “这是谁？”虽然心中大概猜测了几分，但露辛达夫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夫人，这是……”侍女正要说话，这时妮娜说道：“这就是那位为贝芙安姐姐看病的医士吧？” “是。”医士依然低着头。 露辛达夫人此刻很想把他扣下来盘问几句，然而没有什么比她的女儿更重要，随即就要离开，倒是妮娜站在了原地。 “小姐？”身边的侍女见妮娜没有动作，想提醒她露辛达夫人已经走了，而妮娜却笑意吟吟地走到了医士的面前：“先生看了我姐姐，有发现什么不妥吗？” 医士回答的中规中矩：“小姐，贝芙安小姐无甚大疾病，只是还要再调理一阵日子。” 这家伙是不打算透漏什么了？ 妮娜更愿意相信贝芙安确实没什么大碍。 “行了，走吧。”妮娜抬脚离开，医士却暗暗发笑。 等着吧，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 露辛达夫人急急地闯进了那个房间，看见伯特莱姆也在，不知为何，她微微松了口气。 “夫人。”伯特莱姆恭敬地行礼。 露辛达夫人走到床前，看到床头的桌子上堆了好些瓶瓶罐罐，不禁一愣：“这些是怎么回事？” 知道露辛达夫人来了，贝芙安莫名感到安心。 也许这个外冷内热的女人真的无形之中已经为她改变了太多。 “夫人，这些都是医士带来的，说是小姐还没好全，须得擦药才好呢。”一旁的米娜解释道。 “擦药？”露辛达夫人突然冷笑了起来，“哼！贝芙安好没好什么时候也轮到他来断定了？” 米娜几人面面相觑，伯特莱姆深知这个婶婶的脾性，好言相劝道：“夫人，这个医士是宫里面派来的，想来不会有错。既然大祭司之前看过一次，贝芙安还没醒，陛下也是担心，才会再派人来……” “你们就那么笃定是陛下派人来的吗？”她忽然冷不丁地反问一句。 “什么？”伯特莱姆一脸惊愕。 第89章 挑衅 露辛达夫人看着自己女儿手上疑似被涂抹的痕迹，她皱眉：“这家伙给她涂了什么东西？拿手帕来。” 一旁的侍女急忙递上手帕。 伯特莱姆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夫人……您的意思是……” 露辛达夫人细细地擦拭着贝芙安手上的痕迹：“还不明白么？就算是看病，国王应该也是派大祭司来吧？” 伯特莱姆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堂妹确实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刚才医士也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 “有多严重？”露辛达夫人反问。 “……” 伯特莱姆竟无法接过这个强势的女人的话。 “公爵就这么轻易让来历不明的人进来……哼，果然是对这个女儿不上心的。” 不，不是这样的。 贝芙安在心里说道。 父亲一直对她很好。 贝芙安想到母亲一直和公爵的关系不够融洽，她有心解开他们的心结，却又觉得几乎不可能。 多年的芥蒂，又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开的？ “以后再有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你们务必派人过来告诉我。”她又说。 侍女们惊恐地连连称是。 见伯特莱姆还是一脸茫然，露辛达夫人脸色缓和了一些：“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妮娜看着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陷入了沉思。 …… 奥荻斯进到帐篷里，看见克里斯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不由得愉悦起来：“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克里斯面色苍白：“劳大人费心了。只是我实在没用，没有能力保护那些惨死的兄弟们……” 奥荻斯见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内疚这件事了，安慰道：“那是因为山妖狡猾，临死前还留了一手……不过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克里斯问。 奥荻斯拿起桌子上的剑：“我们会继续加大搜索的范围，如果半个月内再没有它们的踪迹，我们就回城。” “太好了。”他淡笑。 只是那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时，帘子一动，只见洛克走了进来。 “父亲。”他说。 见是他，奥荻斯点头：“正好你过来陪克里斯说说话。我要带兵去山里巡逻。” “您小心。”二人道。 等奥荻斯走后，洛克伸伸懒腰，坐在克里斯旁边：“你这家伙，虽然伤的这么重，命也是硬得很，都挺过来了。” 克里斯说：“为了能再见到你们，我不得不硬抗着。” “欸！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这么肉麻了？”洛克半开玩笑，“话又说回来，要是你真出个什么好歹，某位姑娘可要伤心欲绝了喔！” “姑娘？”克里斯茫然地看着他。 “啊呀，你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看出来吧？”克里斯皱眉，搂住他肩膀说，“那天军队出城，人家在城楼上含情脉脉的，就等着你回去呢！我可都看见了。” 克里斯似乎恍然大悟：“是这样？” “你又装傻……”洛克嘟囔，“唉，也罢，到时候回去你们可得好好聊聊……” 说完，他就出去了。 看着洛克的衣角消失在门帘外，克里斯若有所思…… 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人说彼得殿下病倒了，希望露辛达夫人可以进宫一趟。 听到弟弟的情况，露辛达夫人很是担忧，急忙让人备了马车，并吩咐阿吉等人好好照顾贝芙安，说自己最迟在傍晚时就回府。 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一群不速之客就出现在了公爵府。 为首的竟然是王后的亲弟弟亚瑟，如今是宫里的侍卫统领。 见到这么多人堵在大门口，守卫们面面相觑，而收到消息便急匆匆赶来的伯特莱姆更是吃惊，一想到之前露辛达夫人私下和他讲的话，他更是暗暗心惊，“阁下贸然到访，是为了什么呢？” 伯特莱姆拦在了亚瑟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亚瑟冷哼一声，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居然要被强迫嫁给这家伙，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生气归生气，亚瑟始终记得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笑道：“伯特莱姆少爷是吧？是这样，今天我刚得知了一件大事，所以我不得不来解决掉。” “哦？大事？”伯特莱姆挑眉，气势上毫不处于弱势，“大人的消息真是灵通，竟然都管到我们公爵府来了。” 亚瑟面色不改：“事关王室贵族的安危，我不得不上心。” “安危？”伯特莱姆不怒反笑，“那么请问，我们公爵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您大驾光临？” 亚瑟并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挥手示意，这时一个男子低着头从人群里走出来，居然是上午那个医士。 伯特莱姆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不动声色道：“大人？怎么，陛下又派您来了？” 他刻意把“陛下”二字咬得尤其重。 医士背后一凉，但还是硬着头皮跪下说：“启禀大人，少爷，属下今天给贝芙安小姐诊脉的时候，发现她……” “怎么了？你说清楚。”伯特莱姆语气冰冷。 亚瑟一脸得意：“你继续说！” 果然，医士现在的说辞和今天上午对伯特莱姆说的完全不一样。 “在给贝芙安小姐诊脉的时候，我发现她之所以那么久不醒，并不是因为中毒……” “胡说！”伯特莱姆一脸愤怒，“之前有医士给她诊脉，都说她是中毒了！你居然敢胡言乱语，不怕掉脑袋吗？” 医士瑟缩了一下，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侍卫统领，得到他的肯定后，医士干脆语气坚决地讲道：“不是中毒！贝芙安小姐和城西的那些人一样，得了瘟疫！” “什么？”在场的人大骇，王城里多的是惜命如金的人，瘟疫简直就是和死神一样的存在！ 伯特莱姆气的青筋暴起：“住口！竟然敢在这里危言耸听！大祭司都没说什么，你居然敢把脏水泼给贝芙安！你是不想活了？” 亚瑟一脸不屑：“危言耸听？伯特莱姆少爷，你就算想要维护自己的堂妹，也不能把整个公爵府的人的安全置之不理啊。你们小姐躺了这么久，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给……” 亚瑟越说越过分，伯特莱姆气的几乎想要拔剑对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巴，突然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娇喝：“谁敢在公爵府放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正快步走来。 第90章 死路一条 竟是雅莉！ 亚瑟眼睛一亮，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艳而又贪婪的神色。 这卡文迪许家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若哪天能一亲芳泽，当真是赛过活神仙。 伯特莱姆自然没错过亚瑟眼底的淫秽神色，不由得暗骂几声。 这可恶的家伙仗着姐姐是王后便得了个侍卫统领的位置，却成日花天酒地，平时勾搭良家妇女还不算，现在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意淫！ 想到这，一向温和待人的他不禁也要拔剑泄愤了，这时雅莉稳稳地摁住了他的手。 她向他摇了摇头。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亚瑟统领吧？”雅莉眉目婉转，笑盈盈道。 细听之下，便可隐约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 亚瑟丝毫不在意，望着这么一个美人儿，他笑道：“正是在下。”他盯着她的脸庞，“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有公务在身，可是你的哥哥却不太配合呢。” “呵，”雅莉上前一步，冷笑道，“统领大人说的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哼！”亚瑟话里带了几分威胁，“贝芙安是公爵府金尊玉贵的小姐，可是就算是卡文迪许公爵重视的人，得了瘟疫，也是要传染人的！难道你们要放任不管么？” “谁说姐姐得了瘟疫？”雅莉怒道，“趁着公爵他们不在，你们敢这样胆大妄为！污蔑王室贵族之人，你们知道这罪有多大么！” 亚瑟根本不吃她那一套，有了姐姐的授意，他无需惧怕站在面前的人：“劝你们赶快让开！我们奉命要把染了瘟疫的贝芙安小姐移出公爵府，这可是为了你们大家的安全。” 看着他那一脸傲慢的态度，雅莉再傻也知道那是王后在背后给这家伙撑腰。 “姐姐有没有染病你们说了不算……待回禀国王陛下也不迟。”她说。 “回禀？这位小姐，你要知道，医士大人的医术可是我们王宫里数一数二的！再者，他又去城西那里治疗病人那么久，他会诊错吗？”亚瑟不甘示弱。 “你……”雅莉气的说不出话，伯特莱姆冷冷道：“是么？既然如此，医士大人在城西待了这么久，应该也被染上了瘟疫吧？” “胡说！”人群中有人嚷道，“若是染病，医士大人怎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反观贝芙安小姐，一直昏迷不醒。” 伯特莱姆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便被吓得不敢言语。 跳梁小丑。 “贝芙安姐姐从未去过城西！她怎么会得瘟疫？”雅莉生气地说。 “哎呀，”亚瑟却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高呼道，“贝芙安小姐没去，但是别人去啊，说不定就是……” 见他越描越黑，甚至把矛头引向了近日常去城西巡查的卡文迪许公爵，伯特莱姆暗道不好，他大声呵斥亚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今天你要是敢进来一步，我让你躺着走出去！” 说罢，他不顾雅莉的阻止，拔起了剑就对准了亚瑟。 与此同时，亚瑟带来的一干侍卫也纷纷拔起了剑。 这剑拔弩张的形势着实吓到了公爵府的人们。 房间里，尤里正靠在软塌上，听着侍女陈述着大门那里发生的事情。 “夫人……我们不去看看吗？”侍女试探道。 “看看？看什么？”尤里冷酷地笑了起来，“康纳现在也不在府里，我一个女人去了又能干什么？” “……” “今天真是巧啊，一个两个的都出去办事了……哼，我看那个贱人怎么躲过一劫。” 想到还躺着的少女，尤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看好少爷和小姐，别让他们乱跑出去，免得刀剑无眼……”尤里吩咐。 “是。” …… 知道大门那里出了事，一时间也赶不及去找族亲们帮忙，妮娜命人从后厨的小门那里出去，去城西给卡文迪许公爵报信。 在得知露辛达夫人也不在府里时，妮娜彻底慌了手脚。 公爵府里确实有不少守卫，然而一旦闹起来，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妮娜焦急地思来想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终于决定冲了出去。 此时大门早已里里外外站满了刀剑相向的侍卫，伯特莱姆看着身后站着的护卫，对亚瑟说：“即使大人您是王后殿下的亲弟，也不能这么胡来！贝芙安小姐何其尊贵，哪里轮得到你这样作践？哼，莫不是王后殿下授意您这样做的吧？未禀报国王陛下就敢这样做，到时候陛下一发怒，大人丢了官职事小，王后殿下的位子不保……” 亚瑟气急败坏地说道：“可恶的家伙！看在你是卡文迪许家的人我敬你几分，居然敢蹬鼻子上脸？来人啊，给我冲……” 亚瑟气红了眼，丝毫没把王后叮嘱的“智取”放在耳边，只一味和他们兵戎相向，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带来的代价究竟会是什么。 大街上的行人早已乱作一团，见一向威严富丽的公爵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早就有人跑去找公爵等人传递消息…… 伯特莱姆等人把尖叫的雅莉护到身后，接着和亚瑟一方进行了厮杀。 这是公爵府，这个存在了将近400年的豪门大族，遭受的最耻辱的一天。 …… 妮娜从小路绕道，不一会儿冲到了贝芙安的住处。 因着这里离大门实在是远，这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 见妮娜小姐惊慌失措地跑到这里，米娜几人很是吃惊：“小姐，您怎么……” “贝芙安呢？贝芙安呢？你们小姐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说完，不管她们的茫然无状，她直接拨开人群，闯进了房间里。 亚历克斯正坐在桌前剪着窗花。 “咦？姐姐，你怎么来了……” 妮娜不理会他，由于脚步太快，她一下子踉跄着摔倒在地！ “呀！小姐！” “姐姐！” 侍女们和亚历克斯同时惊呼出声。 贝芙安忽然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她疑惑时，妮娜带着哭腔道：“姐姐！姐姐！亚瑟带着人闯进公爵了！你快躲起来……” 亚历克斯惊恐地看着妮娜，又看着贝芙安。 “他来了……一定是王后殿下趁着夫人他们不在所以才会……姐姐！我知道你醒了，你快起来吧！快躲起来……”她哭道。 再没必要装下去了。 在床上躺了许久的少女，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侍女们面面相觑。 贝芙安坐起来，看着立马喜极而泣的妮娜：“外面怎么了？” 妮娜立马一五一十地讲了大门口发生的事情。 果然，那个医士诊治是假，给她扣个瘟疫的帽子才是真！ 一旦她被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假如她至今未醒，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91章 死亡之谜 “你刚才说，是王后的授意？”贝芙安问。 “是。”妮娜愤恨地说。 此刻的贝芙安完全还不知道那个八音盒的事。 想到那次宴会，她与王后的第一次见面，王后那阴晦的眼神，她早该猜到王后对她的心思并不单纯。 来不及多想，她跳下床，由于许久未走动，她还险些摔倒。 阿吉眼疾手快地扶着她，贝芙安忽然心里闪过一丝很奇怪的念头。 动手吧。 仿佛有个声音这样说。 她转身道：“把我平时训练的那把剑拿来。” “啊？……”米娜尚未反应过来，贝芙安就呵斥道：“快去呀！” “……是。”米娜急忙跑去墙边取了剑过来。 “哼，我让他有来无回。”她的眼里全是彻骨的寒意。 贝芙安看了一眼妮娜，妮娜会意，话也不说就跑了出去。 未多久，妮娜来到了前厅，对着大门口厮杀的众人大喊：“停下！都停下！” 见他们还在奋战，妮娜跑向了旁边的大石钟，拿着木锤狠狠敲打了几下。 “停下！” 随着轰隆隆的钟声响起，他们都慢慢停了下来。 少女站在前厅的门廊前，叫道：“贝芙安就在上面！”她指着身后的那条幽深小路，“从这里走到尽头，二楼的房间就是！去吧！你们去吧！别再打了！” 伯特莱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二妹！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妮娜！你，你为什么……”贝芙安还在昏迷啊！ 雅莉眼里蓄慢了泪水。 “你们去吧，”妮娜忽然悲哀地发笑，“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亚瑟面上一喜：“你们公爵府倒也还算有个识实务的人！” 这时，内院的侍卫们闻讯赶了过来，妮娜大声呵斥道：“都不准轻举妄动！”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要做什么。 妮娜看着亚瑟：“大人想好了么？这一去不会后悔？” 亚瑟哪里会管她的弦外之音：“哼，只要你们不拦我，我绝不为难你们！” “混账！”伯特莱姆气的要上前，雅莉看着妮娜的眼睛，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她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眼底的意味晦涩难辨。 伯特莱姆瞪大双眼，这时，他慢慢垂下了剑。 “哈哈哈，你们这帮懦夫……”亚瑟暗道公爵府百年来少有劲敌，如今他在这里作威作福，当真是得意之极。 “来啊，跟我冲……”亚瑟带着身后的侍卫跑向了那条路。 伯特莱姆惶惑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妹妹，还有一地的狼藉。 妮娜这时却作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那家伙要倒大霉了……” …… “啊！”过了一会儿，突然从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很快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 随后赶到的伯特莱姆等人刚上了楼梯，只见那些侍卫们都惊恐地站在门外的廊道上，不一会儿，竟然个个扔下了手里的武器，纷纷逃窜！ 他们一惊，首先想到的是贝芙安出了事，急忙冲到了房间门口。 如他们所见，眼前一片血泊…… 出乎意料的是，死的并不是她。 只见执剑的少女正直直地背光站在桌子上，神情冷漠，看着闯进来的人，她竟无半分波澜。 侍女们躲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而米娜则惊惧地捂着亚历克斯的眼睛。 再一看地上，亚瑟竟被硬生生地劈掉了半边脑袋！ 兴许是执剑的人出手太快，躺在血泊中的家伙还在蠕动着，而脑浆与血浆相互混合，场面及其血腥。 “呕……”雅莉再也忍不住，转身对着门外一阵狂吐。 伯特莱姆的右边脸上全是血迹。 他木然地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 这么血腥而又暴力的场面，她却能安然处之，甚至嘴角边还带着一丝讽刺的微笑！ 这不是一个常年生活在蔷薇谷的天真少女所能做到的…… 即使她已经回到库尔曼苏半年多，他也不相信她能转变的如此之快。 而且看她的样子……就真的是像习惯了这些场面一样！ 她到底…… 伯特莱姆看着她的样子，就在那一刹那，他心里闪过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你居然没死…… 伊曼…… …… 卡文迪许公爵等人快马加鞭赶回府里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狼藉。 看到地上有几具尸体，提提亚夫人当场吓得就昏厥了过去。 卡文迪许公爵颤抖着地朝贝芙安的房间跑去，见到几个人正在地上清理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仔细一瞧，居然是侍卫统领亚瑟！ 他大骇，这时伯特莱姆从旁边走出来：“大人。” “伯特莱姆？你……”看到他一脸的血，卡文迪许公爵大概也猜到他经历了什么，随即视线一移，只见自己的女儿正悠然地坐在桌子边喝着茶水。 如此场面，难为她还喝得下去…… 卡文迪许公爵走进去，惊喜道：“贝芙安，你醒了？没事吧？” “有哥哥在，我当然没事。”她笑道。 然而经历着刚才的事情的人都知道，这名女子有多恐怖！ “大伯！”亚历克斯带着哭腔跑向他。 卡文迪许公爵蹲下把他抱起来：“别怕别怕啊，没事了……” 卡文迪许公爵对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拍了拍伯特莱姆的肩膀道：“幸好有你们在，保护了贝芙安。” 伯特莱姆言又止，而贝芙安则笑着站了起来：“父亲大人，这些人无端挑衅，你可要重重地罚他们才行呀。” 这提醒了卡文迪许公爵。 他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亚瑟居然这么大胆！敢撒野到公爵府来了！这次我绝不轻饶。” 就在这时，安德鲁跑进来：“伯特莱姆！” “父亲！” 见到自己的儿子身上都是血，他吓得几乎腿软，连忙抓着他左看右看，见没有什么大的伤口才稍稍松了口气。 “亚历克斯也没事。”看到公爵怀里的孩子，安德鲁接过他，“这些可恶的家伙，真当我们卡文迪许家是吃素的么？趁着我们不在竟然敢这样！居然污蔑贝芙安……” 他不经意看到一旁的少女，吓了一跳：“天啊！贝芙安已经醒了？” 她点点头。 “谢天谢地，”他庆幸道，“幸好醒了，不然那家伙肯定更有理由说贝芙安得了瘟疫……” “父亲，亚瑟居然那么嚣张，带了几个人就敢闯进公爵府！我们要是不以牙还牙，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哼！我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我马上带兵去包围他全府……” 第92章 唇枪舌剑 “慢着！”卡文迪许公爵阴沉着脸，“你们这样过于莽撞了。” “大哥！”安德鲁愤然，“那家伙竟然那么嚣张，我们哪里能忍？不就是王后的亲弟弟么？未经陛下允许竟然敢私带侍卫到大臣家里胡作非为，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那家伙呢？逃走了？”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一眼地上残存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安德鲁一惊，难道那家伙已经…… 他回头想看着伯特莱姆，却看到贝芙安的脸一半被窗外的阳光照耀着，一明一暗之间，竟然有些阴森。 他不由得微颤。 卡文迪许公爵说：“我们当然不能放过他们……你们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别人的授意，他怎么敢来这里挑衅？” 伯特莱姆踌躇：“莫非真是王后殿下……” “是不是她还不好说，这件事闹的那么大，她也别想独善其身！” “……” “亚瑟平时仗着有王后撑腰，一直作威作福，今日就这么死了，也算是造福子民们了……我们立刻就上书陛下，要陛下给我们主持公道！” 安德鲁一向急脾气：“哥哥呀！还要什么公道呀！咱们那么大一个家族，何必听陛下……哼，我一定不会放过霍克纳茨家！” “霍克纳茨在库尔曼苏可是世家大族，如果我们没有周密的计划，不足以撼动它的地位，况且，要是不顾陛下就先动手，恐怕陛下震怒。”卡文迪许公爵解释。 “大人是有主意了么？”伯特莱姆出声道。 卡文迪许公爵转身：“我自有安排……” …… 公爵府发生的冲突几乎惊动了整个王城，许多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国王陛下给卡文迪许家一个公道。 而此时，王宫内的某处寝宫则是乱作一团。 “怎么会？怎么会？”王后惊恐地听完宫女的禀报后，当下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部砸碎了一地！ “亚瑟竟然被他们杀死了？我的弟弟啊……”她嚎道，“他们怎么狠得下心？他只不过是想去把那个染上瘟疫的女人给挪走！卡文迪许家欺人太甚！” 此时王后几近疯魔，完全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不行，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为我的弟弟报仇！”说完，就要提剑出去，侍女们扑上去死死地拦住她：“殿下！殿下！您先不要冲动！” “放开我……放开！”她挣脱无果，随即瘫倒在地上崩溃大哭。 侍女小心翼翼道：“殿下！这公爵府是百年大家，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如今发生了这件事，他们势必会反咬一口……” 王后看着这个陪嫁侍女：“你是说……” “现下要紧的，就是先去找陛下哭诉……死死咬住贝芙安的瘟疫不放……就说他们不顾别人安危，私藏病人，卡文迪许公爵的地位那么显赫，若不能做万民表率，那么在库尔曼苏何以有立足之地？亚瑟大人前去可是为了移走病人，为了库尔曼苏着想……” 王后擦擦眼泪，站起来道：“快……快带我去见陛下……” 此时她们还不知道，贝芙安早已苏醒。 …… 议事厅内，国王青筋暴怒，“哗”的一下把桌子上的奏章全部甩到了冰冷光滑的地板上。 “亚瑟简直太过分！”他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死了便死了吧！” 坐在右下首的大臣道：“陛下，亚瑟统领在没有您的同意的情况下就去公爵府闹事，这完全不把您的威严放在眼里！” 旁边的大臣接过话：“就是！陛下一定要严惩霍克纳茨家！”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时，一名与国王差不多年岁的男子走进大厅，“陛下！对于家弟做的事情，我们霍克纳茨家毫不知情！” 此人正是霍克纳茨的家主，王后的亲哥哥——约书亚。 “哼，”这时，卡文迪许公爵冷笑着站起来，“是么？亚瑟是宫廷侍卫统领，权力极大，不在王宫里掌管事务，却偏偏跑来公爵府闹事，定是有人授意！” “哼！公爵大人说是有人授意，我对自己的弟弟再熟悉不过！他定是因为公务才会到公爵府，没想到你们公爵府的待客之道就是这般？” 说罢，他跪下，哀伤道：“陛下！卡文迪许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我弟弟，求陛下主持公道啊！” 在座的大臣们义愤填膺：“太过分了！明明是亚瑟挑衅，未经陛下同意就敢胡来……” “就是就是……听说还杀死了府上好几名护卫……” “天啊简直狂妄……” “……” 国王显然也是被气到了：“约书亚，你说亚瑟是因为公务才会去公爵府？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真当我是纸糊的了么！” “陛下！那亚瑟硬闯进公爵，此等无礼之人，何以配为侍卫统领？应该逐尸荒野！其直系后代应流放边疆！” “你！”约书亚听到卡文迪许公爵竟然敢这么说，怒道，“我可是听说公爵府的贝芙安小姐长久未醒，是得了瘟疫！公爵府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何罪之有？”卡文迪许公爵不甘示弱，“贝芙安不过是昏迷！之前大祭司也已经去看过了，并无大碍！” “无大碍？若非在城西的医士去探望，诊出贝芙安得了瘟疫，只怕陛下还要被蒙在鼓里！”约书亚大喊，“为了王城的安危，亚瑟得到消息就立马赶去想把您的女儿移去其他地方，没想到公爵府的人竟兵戎相见！一个忠于陛下，忠于库尔曼苏的人，竟然惨死在你们的刀下！该流放的是你们！” “胡说！”安德鲁气的跳起来，“贝芙安有没有得瘟疫我们最清楚不过！就凭那个医士的一面之词，你们何以断定她和城西的那些人一样？还是说你们敢质疑大祭司的医术？” 说到大祭司，大臣们脸色都变了一下。 大祭司年过半百，据说国王未上位时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堪称宠臣！再者他这些年一直主掌着王室各种盛大的祭祀礼，其在国民的心中的地位，哪里是亚瑟比得上的？ 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质疑国王身边的宠臣，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国王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约书亚！你一会儿又说霍克纳茨家先前不知道亚瑟做的事，一会儿又说亚瑟这么做是公务在身，你莫不是在欲盖弥彰？” 第93章 下场 “陛下，臣……”约书亚正要狡辩，这时安德鲁插嘴道：“约书亚大人也许是真的不知情呢！” 众人一愣，不知道安德鲁为什么突然为他说话。 然而，卡文迪许公爵却面不改色，果然，安德鲁继续说：“亚瑟之所以能做出这些……难不成是深宫妇人在暗中作梗？” 众人哗然，约书亚见他竟然把矛头引向了王后，不由大怒：“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未知全貌竟敢……” “的确如此！”卡文迪许公爵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上午的时候那医士说是宫里派他来诊治的，如今仔细想想，他只说宫里，未指明是谁，看来真是宫里有人瞒着陛下要暗自谋划害我女儿的事情！” 国王看着约书亚：“王后？竟然是她么？” “不！陛下，”他反驳，“那医士只说是宫里，宫里那么多人，谁又能肯定是王后殿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假传消息，亚瑟只不过是受了挑唆。” “哼，挑唆？未必吧！”卡文迪许公爵冷笑，“上午那医士刚诊治，下午亚瑟来了，这其中不说没有关联我都不信！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借着医士在城西医治过病人，就污蔑贝芙安得瘟疫。而且，大人觉得不是王后暗中授意，那么是宫里的其他人咯？” 约书亚这才惊觉掉入了卡文迪许公爵的陷阱，果然，只听见对方继续说道：“亚瑟统领作为侍卫统领，竟然敢和宫里的人暗自勾结，其心之险恶，陛下可以想见！莫不是想暗自控制整个王宫，再做出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情？” 此话一出，卡文迪许公爵可谓越描越黑。 这时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从公爵府的事，扯到王宫内有人居心不轨，再联系到国王的王位——在位者最重视的莫过于自己的位子是否能安稳。 果然，国王听完勃然大怒：“好个亚瑟！我看你们霍克纳茨也不用替他收尸了，干脆拖去喂野狗！” “陛下！”约书亚心底一阵慌乱——对于亚瑟要做的事情，他事先确实是不知情！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却死的那样惨，他无法做到坐视不理。如今他急匆匆地赶到王宫，讨说法倒还在其次，他怕的是这件事会对自己的妹妹有影响！王后一倒，即使霍克纳茨家大业大，也免不了会受到冲击！ 一旦他们的实力被削弱，那些一直对霍克纳茨家虎视眈眈的人，肯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后悔不堪设想！ 果然，国王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约书亚！你一会儿又说霍克纳茨家先前不知道亚瑟做的事，一会儿又说亚瑟这么做是公务在身，你莫不是在欲盖弥彰？” “陛下……陛下，”这时，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众人往门口看去，正是王后！ 王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急急而来，她声泪俱下道：“陛下明鉴！亚瑟死的不明不白，您要为他做主呀！” 约书亚再是愚蠢，此刻他也大致猜的出是王后在背后捣鬼了。然而在亲情面前，自然是家族的兴衰更为重要，他知道今天能为死去的亚瑟争取到的利益很少。 “陛下，亚瑟所作所为我们毫不知情！” 约书亚说道。 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国王道：“王后呢？你也不知情么？” 王后背脊一凉，约书亚眼中的寒意刺得她不知所措。 “王后殿下，”这时，卡文迪许公爵又说，“亚瑟统领胆敢闯入我们公爵府，还差点伤了我的女儿，这一切你真不知情么？” 王后咬牙道：“亚瑟身为侍卫统领，大人您府中私藏患了瘟疫的病人，知情不报，如何在子民中立威？” 卡文迪许公爵忽然笑了，他抬头看着上首的国王，国王一脸阴沉，听着这兄妹二人入殿以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显然自己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你们只需回答我，他做的这一切，你们提前知不知情？” “陛下……”王后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自己相伴了多年的丈夫，觉得他此刻竟然是如此陌生。 “殿下，你如实说就是了！”约书亚说。 王后看着他，他眼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她知道今天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亚瑟的所作所为，我事先并不知情……” 王后话音刚落，卡文迪许公爵马上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之前那个医士说是被宫里派来的，是否是王后殿下授意呢？。” “比尔，你！”王后气急，正要争辩，这时约书亚说：“那医士不过是乱打着名头罢了，和王后无关。” 察觉到众人探究的目光，王后默默地应道：“是。”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一目了然了。”卡文迪许公爵说，“亚瑟听信来路不明的医士，竟然动用私权，敢去公爵府闹事，在乱兵之中被杀死，而约书亚大人和王后殿下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约书亚死死地盯着比尔，几乎要在他身上瞪出几个血窟窿。 “就算是这样……”王后仍不放弃，“我听说那医士诊断出贝芙安染了瘟疫，公爵大人竟然知情不报，还想着把这件事压下去！难道这不是罪过么？” 大臣们面面相觑：“啊……那医士都来路不明了，那他的诊治肯定也是假的……” “就是啊，王后竟然真的相信……” “这下看陛下怎么定夺……” “……” “胡闹！”国王怒视着王后，，“你胡说八道什么？” 再一深究，这件事终究和王后脱不了干系。 卡文迪许公爵深知这一点，他看着国王，心里明白该怎么做。 “谁说她染了瘟疫？”他笑了，“我的女儿已经醒了。” “什么？”王后惊愕无比，甚至比听到自己的弟弟身亡之后还要激动，“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怎么不会？”卡文迪许公爵似乎又想套话。 约书亚迅速做出来阻止：“贝芙安小姐醒了？那真是太好了！霍克纳茨家真是家门不幸，亚瑟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改日我一定登门致歉，顺便看望一下贝芙安小姐。” 一番话算是把王后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而卡文迪许公爵也知趣地不再询问。 倒不是怕霍克纳茨家，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捅破了窗户纸，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好处。 国王下了定夺：“亚瑟身为侍卫统领，居然藐视王法，公然去公爵府挑衅。在其位不谋其职，理应严惩！念其早已身亡，特许霍克纳茨家为其收尸……只是不准入霍克纳茨家的陵墓，并且将其驱除其在族谱上的名字！” 众人哗然。 一个人死后却不能入家族陵墓，还要被除名，这样的惩罚在库尔曼苏是极度的严厉！更何况霍克纳茨家在库尔曼苏是何等显赫！亚瑟这样的下场，当真是悲惨至极。 王后泣不成声。 第94章 搬离 “另外，”国王继续说，“王后管教亲弟不善，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王后面无血色地由侍女搀扶着离开。 对于国王的裁决，卡文迪许公爵并不满意。 霍克纳茨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想到贝芙安房间里的血迹，他一阵后怕。 倘若死的是卡文迪许家族亲的任何一个，他今天是不可能就这样让王后全身而退的。 而对于国王…… 那医士是什么来路，其实只要稍微一查，就可知道结果。只不过看国王的样子，他并不想再闹的太大——再挖下去，后果会比他们想的更严重。 能顺着卡文迪许公爵的意惩办亚瑟，惩办霍克纳茨家，已经是国王可以做的最大的让步。 王后毕竟是他的妻子，身后还有那么庞大的家族，一旦过度触及他们的利益，对于王室而言并不是好事。 暂时这样吧，他想。 以后再跟这个女人慢慢算账。 …… 从议事厅出来后，约书亚径直去了王后的寝宫。 “哥哥！你一定要为亚瑟报仇啊！”她哭道。 “你太糊涂了！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约书亚气不打一处来。 “我……”王后支吾着，随后屏退了侍女。 “你怎么能这么糊涂？”约书亚数落她，“卡文迪许家是什么地位？哪里是简简单单一件事就能被击溃的？你还让亚瑟亲自去……” 对于妹妹的愚蠢，他简直无话可说。 “都是那个贝芙安！”她怒道，“早不醒来晚不醒来，偏偏这时候醒！不然亚瑟哪里会失手？” 约书亚看着她：“是你派那医士去的？” 王后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约书亚说：“大祭司已经去看过了，他都没说有什么事，那医士再说她得瘟疫，那不是打大祭司的脸么？” “什么？你是说大祭司……” 约书亚摇头：“不。陛下如此看重大祭司……你这么做就是在挑战陛下的威严。” “你怎么老是数落我，”王后不满，“要不是露辛达昨晚说贝芙安一直昏迷不醒，我也不会下手那么快。” 约书亚一惊：“你是说露辛达昨晚找过你？” “是……”王后答道，但随即，她又预感到了什么，“难道是……她知道了那个八音盒……” 约书亚奇怪：“哪个八音盒？” 王后道：“就是……母亲大人留下来的那个呀……” 约书亚惊讶道：“什么？你居然用那个八音盒对付贝芙安？” “……” “那她怎么还醒过来了？” 王后紧握拳头：“是她，一定是那个贱人……难怪昨晚还说什么贝芙安睡着的时候还紧紧抱着八音盒不放……现在想来，一定是被她砸了！不然那小贱人怎么会醒呢？” 约书亚恨恨道：“这个女人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以前是我小看了她了……” 王后道：“哥哥！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为亚瑟报仇！” 约书亚看着她：“哼，我一定会让卡文迪许家付出代价！” “……” “死了一个女儿……呵，那就让他们再死一个吧。” …… “王后就被罚俸和禁足而已？”露辛达夫人坐在窗前，抚弄着怀里的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是，霍克纳茨家并未受到任何处罚。”侍女道。 “哼，”露辛达夫人冷笑一声，“便宜他们了。” “……” “陛下现在不动他们，以后就说不准了……霍克纳茨家这些年靠着矿山发了不少横财，在王城里可谓顺风顺水，陛下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侍女说：“夫人要不要再去添把火？” “不，”她淡淡道，“哥哥自有定夺。倒是那贝芙安……” “她醒的也真是时候，所幸伯特莱姆保护得也尽心。” 侍女迟疑道：“夫人……我有个姐妹在小姐房里伺候，她说……那亚瑟是被小姐杀死的……” 露辛达夫人瞪大双眼。 “听说死相可惨了，脑袋都被削掉了半边……”侍女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贝芙安做的？她的剑术居然这么精湛了么？”她疑惑道。 哪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竟然这么强悍？ “毕竟是将军大人教导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侍女赞叹道。 露辛达夫人微微沉思，随即她话锋一转：“我不过离开了一会儿，王后竟然就敢这么做，当真是蹬鼻子上脸！” “……” “为了引我出去，还故意在彼得的饮食里下药，害的他腹痛难忍……这个女人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 侍女又问：“彼得殿下没事吧？”“自然没事……”说完，她又哀伤地自言自语，“每次看到彼得的腿，我就特别难过和自责。” “夫人……”侍女安慰，“都是丽兹的错……当年要不是她，殿下怎么会……” 她闭上眼睛：“算了，不提也罢。” …… 三天后 一群人正一个接一个地往房间里搬东西出去。 而贝芙安正坐在一边看着忙忙碌碌的人发呆。 “呀，小姐。”这时米娜走进来，轻声道，“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呀？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您过去那边歇着吧。” 贝芙安看着这个显然已经老实了不少的女子：“这房间以后就不能住了吗？” 米娜笑道：“小姐，公爵大人说这房间死过人，不吉利，再者离前厅太远了，冷清得很。” “……” “公爵大人给您换了更宽敞的居室，您移步过去看看吧？” 贝芙安踌躇地站起身，然后木然地跟着米娜走了出去。 “小姐，您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您放心，大人吩咐我们会把这里的东西都搬走的……”见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米娜不禁安慰道。 贝芙安闷闷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她说：“米娜。” “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 “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 “我想去找，可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米娜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劝说道：“小姐，您是不是太累了？” “……我也不知道，算了，走吧。”她沉默着走了。 米娜看着她有些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 新房间离前厅很近，两个地方之间就隔了一片梨树。 推开窗，入目皆是一片纯白，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贝芙安终于笑了起来。 只见纯白的尽头，是一栋栋哥特式的建筑。 卡文迪许公爵考虑到她的习惯，特意让她继续住在这边的二楼，且房间里的布局和之前的差不多。 这确实也是贝芙安所希望的。 第95章 暴毙 “小姐。”这时，阿吉抱着一个花瓶走进来，“这花瓶先前在那边一直放着，我去为你折几枝梨花插上可好？” 她笑道：“去吧。” 末了，她又看了看窗子外，然后提着裙摆也跟着走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此刻暖意融融，走进这个院子里，仿佛置身一片雪白的花海中，耳边传来蜜蜂忙碌的声音，还看见好几只粉蝶扑来扑去。 “呀！”阿吉天真烂漫地笑道，“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花园那边的花说不定开的更美呢！” 看着她开心地在一棵树下看着那盛开的梨花，贝芙安在一旁的石桌坐下，忽然觉得很困倦。 自从她“醒来”后，就时不时地感到累，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她以为是之前在床上躺久了所以留下的后遗症，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像现在阿吉说要来折梨花，她起初兴致盎然，可是真正来了树下，却又觉得很无趣。 究竟是为什么？ 阿吉看着自家小姐有些失魂落魄，心里一怔，连忙捧了一大把折好的梨花过去：“小姐您看，多好看呀。” 贝芙安笑着接过，然后看着雪白清香的梨花发呆。 这时，米娜站在窗前看着她们二人，叫道：“阿吉！” “哎！”阿吉抬头应道，“怎么啦？” 米娜道：“小姐穿的那么单薄，你怎么也不带上件披风呀？” 阿吉这时才反应过来，正要跑回去拿衣物，而贝芙安懒懒地站起来：“我们回去吧。” 随着她的转身，一枝梨花斜斜地落在了有些湿润的泥土中。 满院清香。 下午的时候，贝芙安跟着提提亚夫人去了药铺。 只见药铺里的伙计们都忙碌着捣鼓药材。 提提亚夫人道：“康纳带回来的石阴花成色真是不错，现在我们已经已经把它入药了。” 说完，她带着贝芙安走进药铺的里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风景怡人的院子。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挑拣药材的，有洗涤器皿的，还有忙着挑柴生火的…… “这里是库尔曼苏最大的药铺，所有治疗瘟疫的药材必须在这里熬制而成。”提提亚夫人说道。 “嗯？为什么只在这里生产，几个药铺一起生产不是更快吗？”贝芙安疑惑道。 提提亚夫人缓步走到一架子的簸箕前：“这东西可马虎不得，平日人来人往的，必定得我们亲自监视才行。为了方便行事，就干脆全在主铺这里生产了。对于人力，我们则专门从其它分铺调人过来。” 原来是这样。 贝芙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走进其中一个精致漂亮的房间，只见里面有五六个侍女正在细细地研磨着药粉。 “二小姐。”侍女们起身行礼，贝芙安连忙示意她们继续做自己的，而这时提提亚夫人走进来道：“看到了吗？这些石阴花晒干后就磨成药粉，分别用来做成汤药和药丸。” “噢？” 她解释道：“病人们染瘟疫的时间不一，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先让他们喝汤药，如果症状好一些了，再转为服用药丸。” 贝芙安点点头，满屋子浓郁的药味让她有些不适应，当出了房间时，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到提提亚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提提亚夫人原本平静的面容顿时一片阴翳。 “竟然有这回事？”她惊讶道。 “婶婶，怎么了？”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提提亚夫人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贝芙安看着那小厮：“你说。” 小厮迟疑地看着提提亚夫人，提提亚夫人正正神色：“小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好了。” 小厮道：“上次来药铺门口闹事的那户人家，死了……” 贝芙安讶异道：“难道他们也得了瘟疫？” 提提亚夫人摇摇头：“据我所知，他们并不是住在城西啊。” “那……” “去查清楚了么？怎么死的？”提提亚夫人问道。 小厮回答：“这几天城西死的人多，大家忙着清理尸体……只当是暴毙，那户人家住在城北，我们就想顺道过去把尸体运去焚烧了……” “暴毙？一户人家一夜之间……那怎么行？”贝芙安制止了，“万一是瘟疫扩散到城北了怎么办？” 小厮和提提亚夫人面面相觑，提提亚夫人说：“贝芙安，你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贝芙安一脸清明：“他们最后不是莫名其妙就走了么？”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 提提亚夫人叹了口气，想着今晚回去一定要找公爵一下。 “我想去那里看看。”贝芙安说道。 “啊？”提提亚夫人下意识地否定，“那些地方你还是不要去了。” “……” “让医士们处理就好。” 贝芙安坚持：“我去看看，也许能知道他们的死因。万一真是瘟疫引起……回来也好和你们商量对策不是吗？” 提提亚夫人犹豫了一下，松口道：“好吧。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提提亚夫人不放心，又指派了四个侍卫跟着她去了城北。 一行人拐过了几条长长的街道，等下了马车，侍卫指着一条巷子道：“小姐，那户人家就住在那里面的尽头。” 贝芙安点点头，然后带着他们几个人走了进去。 兴许是死了人的缘故，巷子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是禁闭房门，据说有很多人都已经搬走了。 再走进一段距离，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开着大门，有好几户都是在收拾着行礼装到板车上。 这条巷子真的算上是冷冷清清了。 这巷子建得巧妙，外边那么大太阳，里边却是阴凉得很，本该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此刻却因为这些变故多了几分彻骨的阴森。 走了好一会，只见前方有几个人正从一个房子出来，七手八脚地用简陋的担架似乎在抬着什么东西。 贝芙安面色一凝，急忙快步跑去，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面朝地摔了下去！ “小姐！小姐！”后边的人慌张地追了上来，贝芙安吃痛地抬头，只见前面那抬着的担架上，那破旧的席子下垂着一双枯瘦漆黑的手，而一股腐烂的恶臭味弥漫在几人之间。 贝芙安大骇，那是……死人？ 侍卫们过来架着她站了起来，那些抬担架的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其中一个说：“哎？小姐？你们怎么来了哇？” 一个侍卫讶异道：“弟弟？你们这是……” “噢，”那被称作“弟弟”的人答道，“这家人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长官大人让我们赶紧处理了……” 贝芙安复杂地看了那担架，然后让到一边，示意他们过去。 几人垂头离开，贝芙安走到门外，看向了房子里。 第96章 邻居寡妇 只见院子里正齐齐地放着两具尸体，皆用席子盖着。 有几个医士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讨论着什么，贝芙安抬脚走了进去，他们愣道：“什么人？怎么能乱闯……” “这是卡文迪许小姐。”侍卫报出家门。 听到是公爵府的人，医士们连忙行礼。 贝芙安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鼻尖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你们查出点眉目了么？” 其中一个较年长的医士回答：“我们先前以为是瘟疫的传染，可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染上瘟疫的症状……小姐您看。” 那医士蹲下，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露出的脚道：“你看这个女人的脚踝，虽然已经发黑了，可是上面没有任何的肿瘤……” “什么？肿瘤？”贝芙安一脸疑惑，“这又是为什么？” 医士解释：“城西的那些人得了瘟疫后，身上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黑斑，然后就是肿瘤……不出三天，那些长的如鸡蛋大小的肿瘤就会布满全身，及其恐怖。” 贝芙安只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居然这么可怕？” 医士继续说道：“我们后来看过他们的尸体，上面确实没有肿瘤，而且……他们的死状很安详，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痛苦。”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一个侍卫说：“死状安详？那也不是中毒么？” 医士摇头：“我们查不出他们到底中了什么毒，但是如果非说是中毒的话，我倒觉得是食物相克。” “食物相克？”贝芙安修眉微拧，“吃了什么东西？居然都死了？” 还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我们在这家人的菜篮里看见了还剩一半的南瓜，在那边的小水缸里发现了几只螃蟹。” 贝芙安抬脚，往院落的水缸跑去，医士跟上，说：“看，就是它们。” 贝芙安一低头，只见里边的三只螃蟹正一动不动，水只勉强没到了它们的腹部，由于没有人打理，缸内落了几片树叶。 医士说：“南瓜和螃蟹吃多了会中毒，莫不是他们因为这个缘故才突然暴毙的吧？” 的确有这个可能。 贝芙安还是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他们死去的神态会如此安详呢？” 医士思虑了一下，回答道：“我猜是他们毒发的时候正在安寝了，因为据说他们是被发现在了床榻上。” “被发现？”贝芙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问道，“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时另外一个年轻的医士上来道：“是他们的邻居。” 邻居？ “哎哟，怎么还没处理完呀？真是晦气……”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个有些尖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一到了晚上瘆得慌。”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打扮妖娆的中年女子正倚在门口，虽有些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姿色。 “这是住在对门的韦尔夫人……一直寡居在家，就是她先发现库恩他们死了的。”年轻的医士在贝芙安旁边低声说。 噢？寡妇？ 贝芙安面上撷了一份笑容：“这位是库恩的邻居吧？” 死去的那男人正是名为库恩。 韦尔微微翻了个白眼，然后扭着臀走了进来：“这位小姐，我是他的邻居。不过也快要搬走了，哎呀您这小小年纪，见多了这东西就不怕做噩梦么？” 韦尔已经把她当作医士的一员了。 “……” 侍卫正要出声，贝芙安笑着制止了他，“夫人别看我年纪小，作为医士哪能害怕这东西？” 韦尔夫人拿起精致的小镜子照了起来，贝芙安看着她的柳眉，笑着说：“听说是您发现了这家人的尸体？” 韦尔夫人抬眼，喋喋不休道：“可不是么？哎呀我跟你们说啊，那天中午可吓人了！就三天前，我瞅着他们禁闭房门那么久了，觉得奇怪极了，发现门没锁紧，就推门进去了。” 说到这，韦尔脸上尽是惊骇之色：“你们可不知道……我见没人在院子里，就进去了房里，见桌子上的饭菜都馊了……我又进去内室，哎哟我的天啊！”她叫了起来，“他们一家子人都躺在床上，我闻到一股怪味，没敢靠近，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喊人了……” “……” “那时候我猜他们肯定是死了！果不其然……只是库恩那家伙还欠我两个银元没还呢！真是……” 医士几人的眼里闪过几分嫌弃，倒是贝芙安毫无波澜：“夫人也真是大胆，就直接进去看了。” 韦尔哪里听出她话外的意思，继续说：“平时这巷子就数他们家事最多！男的天天打老婆，哎，动静大的几乎整个巷子都听得见。” 打老婆？ 贝芙安一惊，再仔细回想，依稀记得那天在药铺，那男人的妻子是如何悲伤地哭泣，跟着自己的丈夫来讨公道……怎么，原来平时竟是被家暴的么？ 贝芙安回头看着堂屋，只觉得里边阴森得很。 “这不几天前，我见他们家没动静了，我还寻思着这男人是外出了还是怎么样？后来也不见那女人出来，平时她都要出来门口这里浆洗衣物的呀。” 贝芙安看了门口一样，那韦尔继续说：“见他们那么久没声音，起初我还以为是他们发了大财离开这里了呢！” “发大财？”贝芙安听到她这么说，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大车的石阴花。 不，确切地说是炉香草。 她的心忽然狠狠一跳，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那女人眉毛一挑：“就是啊！我可听说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大车的石阴花，哎哟，那东西多值钱呀！后来听说是假的，就被赶回来了，还瘸了一条腿。但是公爵府好像因为他的腿，赔偿了一大笔钱，我还想着他把欠我的银元给还了，没想到……他们一家子就这么死了，我这债以后还找谁讨去？” 她瞪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侍卫一脸无语，正要把这粗俗的女人赶出去，贝芙安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说：“夫人。您跟这户人家关系如何呢？” 韦尔没好气地说：“这男人这么作孽，巷子里谁和他们家关系好？他们这一家四口，穷是穷死了，非要供女儿上什么学……我好心借给他们两个银元，谁能想到最后是这样？白花了两个银元，我这心啊真是……” 贝芙安心一跳，瞬间仿佛想起了什么：“你说什么？一家四口？” “是啊……”那女人满不在乎，“那老太太也有八十了，也跟着去了。” 贝芙安转头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不由道：“刚才搬出去了几具尸体？” 第97章 查尔斯到访 医士们见贝芙安如此反应，自己也是惊到了，再听到她这么问，不由得明白过来：“我们只发现了三具尸体而已！刚才只抬出了一具！” 韦尔惊愕地捂嘴：“什么？三具？”她低头看着地上，吓得后退了几步，“少……少了谁？谁还活着？” 医士道：“若真是一家四口……我们唯独没有发现那个小女孩的尸体。” 这里没有小女孩的尸体！ 她是死了，还是活着，没有任何人知晓。 此刻韦尔见到贝芙安一脸阴沉，再看看她身上不凡的衣饰，心里竟然有些发怵，不敢再提银元的事：“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天啊，难道是那个小女孩……”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脸色都明显变了一下，一个医士疑惑道：“一个小女孩能做什么？他们吃的食物中毒了……难道小女孩是被谁拐走了？” 韦尔笑了，一脸讽刺：“呵！你还别不信呀！别看孩子小，什么事做不出来？估计是那死鬼不给她上学，她一时生气就……” 这么小的孩子，难道就懂食物相克的道理了？ 贝芙安看了一眼侍卫，侍卫会意，有两人上去把韦尔“请”了出去。 “哎你们……”韦尔嘟囔着，骂了几句就回了房里，“我都说了还不信我，可恶……” 那年纪较大的医士说：“莫不是什么嫁祸人的戏码？说不定是谁和他们家结了什么怨，故意给他们吃那螃蟹和南瓜，又把小女孩给带走，让人以为是小女孩下的毒手。” “可是，”贝芙安说，“你们不觉得这样做，实在太拙劣了么？” “……” “嫁祸谁不好？偏偏从一个小孩子身上下手？他们是一家人。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意外，如你们所想，兴许真的是什么因为愁怨而有人有意策划了这场食物相克的阴谋，那个小女孩的失踪究竟是有人有意为之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食物中毒只是表象，兴许是在掩盖什么……” “小姐，”一个侍卫道，“您是说，他们中毒死亡，另有隐情？并不是意外？” 贝芙安上前几步，看着对面禁闭的房门，冷笑道：“是不是意外，也许那个女人能给我们提供线索。” 侍卫想起刚才的事，有些无语：“那女人有些轻薄是真的……要是去问她的话，估计又是一大通的闲言碎语。” 贝芙安勾唇一笑：“闲言碎语没关系。要是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您是说……” “去打听一下她要搬去哪里，到时候我亲自去拜访她。” “是。” …… 回到公爵府时已经是傍晚了，贝芙安下意识地像往常一样走那条路，只听见后边一个女声道：“贝芙安妹妹。” 额？ 贝芙安微微回头，居然是维里可。 说实话，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人。 只见她窄肩束腰，身着淡黄色的百褶裙，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款小马甲，上边附带的扣子都被刻成了兰花状，更添衣饰灵动，在裙摆处还缠绕着纷杂美丽的滚边花纹——许是为了应季，她戴着梨花状的白色耳环，当真是好看极了。 贝芙安一向喜欢欣赏美人。 见她打量着自己，维里可笑意吟吟地上前：“妹妹别走错了，您可是换了房间的人。” 维里可这番话倒提醒了她。 贝芙安转身向她走去：“维里可姐姐真是越来越美了。” 维里可有些羞涩地低头，说：“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啊？” “哦，”贝芙安解释道，“白天去药铺料理了一些事情，这不刚回来就碰见你了。” “知道妹妹搬走了，我一时好奇那住处，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赏光带我去看看？”维里可说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她不好拒绝，说：“那走吧。” …… 二人在路上有说有笑，而维里可心里正纳闷这平日有些木讷的贝芙安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活泼善谈了，细想到之前她的种种行为，维里可又觉得一切情有可原。 能在大厅公然举剑对着族人，这家伙定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正思索着，没多久二人到了那香气扑鼻的梨花树下。此刻正是黄昏之时，周围的房子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配合着满院的香气，有一股别样的意境。 “姐姐！”忽然，一声惊喜的呼唤阻止了二人前进的脚步，再一望过去，只见在不远处，亚历克斯正坐在石桌旁，而身边站着两个高大俊秀的男子。 竟然是伯特莱姆和查尔斯王储！ 这两个在库尔曼苏无论是容貌还是地位都堪称完美的男子，如今站在一起，倒是让那灿烂的晚霞都失了几分颜色 贝芙安一愣，倒是维里可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笑着向他们二人行了礼。 亚历克斯笑着跑了过来牵住贝芙安的手：“姐姐你可回来了。” “小少爷这是盼着您回来呢！”维里可笑的温柔。 亚历克斯天真地抬头：“是呀是呀。殿下等您好久了……” 什么？等我？ 贝芙安这时一个晴天霹雳，忽然想起那天他们说的婚约的事情。 完了，她只顾着忙药铺的事情，怎么把那显然荒唐的婚约忘在了脑后？ 她微微撇嘴，亚历克斯则笑着拉她走过去。 “拜见王子殿下。”贝芙安行礼。 查尔斯笑的如沐春风：“贝芙安？你的身体好多了么？” “好多了。”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查尔斯点头：“之前你一直病着，我没能抽出空来看你。今天冒昧打扰，希望你不会见怪。” “怎么会？您能来看我是我的荣幸。”不知怎么地，她不太想和这个王子殿下接触，尤其是想到克里斯之后，她心里一阵难过。 听着她有些疏离的语气，查尔斯却也不恼，而伯特莱姆说：“殿下百忙之中难得来一趟，贝芙安可得同殿下多说说话哟。” 听着他半开玩笑的话，贝芙安知道伯特莱姆是想撮合他们二人。 只是…… 这场没有感情的婚约，注定了她不会遵循命运的脚步。 维里可走上前来道：“少爷和殿下日理万机，贝芙安妹妹也刚从外边回来，不如让维里可为你们准备些清淡怡人的茶点吧？” 贝芙安会心一笑，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点头道：“正好我也想尝尝维里可姐姐的手艺，哥哥也是这么想吧？” 见她把话锋转向了自己，伯特莱姆笑了：“当然。” 维里可带来吃食，几人在石桌旁坐下，亚历克斯窝在贝芙安怀里不肯下来，一直说着自己这几天玩的东西，几人笑的不亦乐乎。 第98章 偶遇安娜 天色渐晚，查尔斯谢绝了在公爵府用餐的美意，起身就要回宫。 “贝芙安送送殿下吧。” 伯特莱姆笑道。 贝芙安大概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她自从知道那件事之后，她觉得自己和这位有些陌生的王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气氛。 确切来说是尴尬。 “殿下难得来一趟，我们送送你。”这时，维里可亲昵地上前挽过贝芙安的手。 “……” “走吧。”贝芙安笑道，脸上没有任何的怪异。 到了现在，再不明白维里可是什么意思，贝芙安可真算得上傻子了。 对于提提亚夫人的这个远方表亲，说实话，自己和她的关系实在算不上亲密。 只是看维里可这样突然地要来自己的住处，想必也是知道查尔斯在这里。 他们二人的年纪相仿，贝芙安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他们身边倒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维里可对他有意，贝芙安自然也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 她的确不想嫁给他。 三人出到了大门口，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维里可绵绵道：“殿下慢走。”查尔斯说：“今天多谢维里可小姐的款待了。” “殿下……”维里可见他这么说，顿时两眼放光，正要继续说什么，而查尔斯却微微抬手，看向了她身后的贝芙安：“我有几句话要和贝芙安小姐说，不知道您是否有空呢？” 大门两侧燃着的烛火，透过柔和的光晕，她分明看见了查尔斯眼神里的温柔。 “……” 维里可脸上错愕了一下，随即知趣地后退几步。 贝芙安和查尔斯走到门外的石阶，二人相对无言。 她受不了查尔斯那过于柔情的目光，急忙把目光瞥向他处：“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他看着贝芙安。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国王陛下为我们定下婚约了吗？” “什么？”饶是已经知晓，她还是故作惊讶。 查尔斯说：“就在几天前，国王陛下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 “贝芙安，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可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啊！ 这……什么和什么呀？ 贝芙安抬头望着他好看的淡蓝色的眼眸，心底竟会有一些心虚。 这是为什么？ 定定心神，贝芙安道：“殿下，你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单纯为了权势？” 她这话问的如此直白，面前的人陷入了沉默，就在贝芙安以为他要怒斥自己不懂礼数时，他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落寞：“自我见到你时，就感觉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孩。” “……” “那时候，我是发自真心的，想要靠近你。” 任哪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子在听到这么优秀的男子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时，定是心花怒放。 可是贝芙安的心里已经刻下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只是靠近而已么？”她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和查尔斯记忆中的那个红衣女子渐渐重合，“殿下，虽然我回到库尔曼苏不到一年，但是据我所知，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的姐姐，伊曼。” “……” “您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也同意了那份婚约……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姐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是的，她不相信只和她见过几面的查尔斯会那么快移情别恋喜欢上她。 她更愿意相信查尔斯是把她当做了伊曼的替身。 否则，像他这种身处高位的人，便是想通过婚约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王室的凉薄，便在于此。 “不，贝芙安，”查尔斯轻声反驳，“你和伊曼长得并不是很像。” “……” “你和伊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 “我想和你在一起，与他人无关……完全是因为你自己。”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大街上的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起了灯笼，灯火熹微，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热切与欣喜。 为什么…… 她不明白他的这种情感。 忽然，他慢慢抬手伸向她。 ！ 贝芙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浅笑着一碰她的肩头，原来是一瓣梨花。 他看着手里的花瓣，说：“我会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说完，他转身上了马车，那瓣花落寞地落在石阶上。 马车慢慢驶过长街，车轮辘辘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拐角处。 …… 第二天，贝芙安照常带了侍卫往那条巷子走去。 没想到在半路时碰巧有王室的车队出行。 街上的人都自觉地让到了两边，贝芙安本想绕道，而侍卫却说：“绕道要经过城西，那里不安全，小姐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她点头，想着等车队走远后再动身。 为首的华丽的马车换换驶过，透过轻纱，她似乎看见了里面的一抹倩影。 难不成又是罗莎贝尔公主？ 想到那个喜怒无常的少女，贝芙安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是避开的好。 偏偏这时，马车停下了。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了绣着繁杂花纹的帘子，红唇轻启：“这不是公爵府的贝芙安小姐么？” 嗯？ 不是罗莎贝尔？ 贝芙安讶异地抬头，透过半开的帘子，她看到了一张美丽却陌生的女人的脸。 “公主殿下。”身后的侍卫行礼，贝芙安愣在原地，不知道这又是哪位公主。 “玛莎，出来见过贝芙安小姐。”女人说道。 玛莎？ 就在贝芙安更加疑惑的时候，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女孩探出了头，站在马车门口处行了个礼：“见过贝芙安姐姐。” “……” 贝芙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而一旁的侍卫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小姐，这是安娜公主。” 安娜公主？ 那不就是那位早已出嫁的大公主？ 据说是嫁给了卡梅伦侯爵——一个比她大了十五岁的男人。 她思绪飞快，行礼道：“见过公主。” 安娜掩嘴笑了：“说起来这还是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呢，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贝芙安知道了，应该是那次的宫宴，公主见过她。 在此之前，她确实不知道安娜长什么样子。 第99章 酒楼一行 “……” 安娜看着她身后的侍卫，柔声道：“你这是去那里啊？” “殿下，我们小姐这是去给提提亚夫人帮忙呢。”身后的一个侍卫回答的滴水不漏。 “噢……”安娜似乎若有所思，转眼笑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到提提亚夫人了，就请贝芙安小姐代我问好吧。” “是。” 帘子放下，也遮住了红唇下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车队走远后，侍卫才道：“小姐，提提亚夫人的意思是，对外仍称去药铺帮忙。” 看来去那条巷子的事还是不宜声张。 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东西，背后想隐藏的东西就越多。 巷子冷清极了。 几人到了昨天的地方，只见大门禁闭。 侍卫们一皱眉，正要推开，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小姐……里边已经清理完了。” 回头，只见那个年纪较大的医士带着两个助手正缓缓走来。 “那些尸体你们都抬去焚烧了？”她问。 “是。”老医士说，“尸体腐烂的不成样子了，再放下去也无益。” 贝芙安侧身，看着禁闭的大门，透过些许门缝，依稀可见里面的凄凉之景色。 “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她忽然沉声道。 那天药铺门前起的冲突，这几个侍卫们都在场，想起她们小姐那阴翳的样子，他们心里也是一惊。 现在看她这副神情，只当是那天对那瘸腿男人的威逼利诱感到些许愧疚，便安慰道：“小姐，毕竟是他们妄图以假乱真，以获得公爵府高额的报酬，您不必过于忧虑。” 贝芙安此时慢慢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戾色：“那女人搬走了没有？” 老医士一凛，接过话说：“回小姐……她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难为她了，还在这里住了一晚上。”贝芙安看着对门，因为主人的离开而紧锁着。 “她搬去哪里了？”她又问。 “噢，”这次是侍卫回答了，“昨天属下的弟弟问过了，韦尔夫人搬去了她妹妹处。” “她还有妹妹？” “是。她的妹妹在附近的街道开了一家酒楼，这条巷子出了事后，她妹妹就让她搬过去同住了。” “……” “平时韦尔夫人的开销，都是她妹妹在资助。” 倒真是姐妹情深，贝芙安不由得冷笑一声。 很快地，她自己惊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来不及思虑其中的原由，她说：“我们去看看那酒楼。顺便……拜访一下这位韦尔夫人。”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看库恩所在的房子，一股冷风吹过，院落的树叶打起了好几个旋…… 一行人走过两条街，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后，侍卫指着不远处的其中一间门面尚可的酒楼道：“小姐，就是这家了。” 贝芙安看了一眼他们几个人，又看了看旁边的衣铺，说：“这样过去有点张扬，你们跟我来。” 贝芙安带着他们进了铺子，直接扔了一钱袋到老板的桌子上：“老板！” 叮当作响的钱袋瞬间让老板变得和颜悦色：“哟！几位客官！你们随便挑！” 贝芙安一示意，他们几人上前随手拿了适合自己的便服。 …… 一行人换了衣服出来，贝芙安抬头看着这两层的酒楼，忽然莫名想起了那时候刚离开蔷薇谷，跟着奥荻斯他们住在那家酒馆。 仿佛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一样。 “你们两个先进去，就随便点几样菜来吃，我们这样一起进去有点扎眼。” 她指着其中两个侍卫道。 “是，小姐。” 看到他们进去了，过了一刻钟左右，贝芙安也带着另外两个人进去了酒楼。 大堂里喧闹无比，有在吃饭的，有喝酒猜拳的，好不热闹。 贝芙安几人随便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刚一坐下，一个机灵的伙计就凑了上来：“客人！你们吃点什么呢？” 其中一个侍卫接过伙计手里的单子看了看，随便指了几样菜，趁着这空当，贝芙安称赞道：“这位大哥，你们店里的生意可真是红火呀！” “那是！”伙计自豪地竖起了大拇指，见这位姑娘长的漂亮，不由多说了两句，“您别看我们这酒楼建的不够大，说起那生意在库尔曼苏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咱们这儿的菜色好吃，酒也是一流！一会儿我给您上一壶好酒……” “哎呀，”贝芙安佯装好奇，“你们酒楼生意那么好，想必老板肯定经营善道……” 伙计咧开嘴笑了：“那可不？我们老板娘长的好看，又会打理……” “托格！还磨蹭什么呢？”这时，一个粗声大气的男声叫道。 只见一个长相粗犷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那个叫托格的伙计连忙走开了。 “客人稍等，”男人走过来，“托格一向话多，耽误你们吃饭就不好了。” 贝芙安抬头笑道：“不耽误。” 出现的如此巧——看来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隐瞒着了。 “哎？这位大哥，您是在这酒楼工作么？”贝芙安接着说道。 男人双手抱胸：“当然。” 贝芙安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听说你们老板娘漂亮得很，怎么不见她呢？” “老板娘忙得很，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他态度很傲慢。 一旁的侍卫有些怒气，贝芙安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的手，然后说：“啊呀，那真是可惜了……韦尔夫人搬走了，我受人之托想还银钱给她，本来是想拜托老板娘转交，现在看来是不成咯。” 说完，她起身就要朝着门口走去，男人见她想离开，忙道：“小姐留步。” 贝芙安唇角一勾，她迷茫地回头：“嗯？” “居然是来找老板娘的，岂有不见的道理？”他赔笑道，“您稍等。” 上钩了。 贝芙安坐了回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侍卫道：“小姐，我们跟那家伙费那么多口舌干嘛，直接进去找老板娘不就得了？只要亮明了身份……” 看着他尚显稚气的面容，贝芙安压低声音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总觉得库恩的死没那么简单，那寡妇肯定是知道什么……一般的方法请不动她，她那么爱财如命，我不信她不出来……” “……” “再说了，那家伙的腿是被药铺的人打伤的，现在却死了，到时候一有人有心提起这事，对公爵府也不好看，亮明身份了反而打草惊蛇。” 侍卫道：“小姐，我还是不懂。” “猪啊你！”另一个侍卫暗暗掐了他一下，“小姐的意思是她要从这个老板娘下手，再摸到韦尔夫人那里，然后想办法从她嘴里撬出来有用的信息。” 是的，没错。 贝芙安赞许地点头。 韦尔看似是因为害怕和晦气而搬离了巷子，可是她真要是知道点什么，住进了这酒楼反而是进了保护伞，万一她一直躲着不出来，以后想要找她就更难了。 第100章 酒楼的主人 她确实可以直接利用自己的身份见到韦尔，但是这样做的话，也许会让自己得不到更有利的信息。 库恩因为卡文迪许家而残了一条腿，即使公爵府已经给了足够多的赔金，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他全家却死了，如果事后处理的不得当，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中伤公爵府，到时候名声受损，卡文迪许家的颜面上也不好看。 过了一会儿，持续嘈杂的人声中，传来一道莹润的女声：“是谁要找我呀？” 几人看去，只见一个体格风骚的女人款款走来，她身着暗红色长裙，上面无一样配饰，但贝芙安却眼尖地发现她的衣裙上似有奇怪的图案——再一走近，她发现那竟是蒙卡莲娜的神像！ 将女神的尊荣绣于衣裙之上，当真是别出心裁。 她的装扮乍一看无甚华丽，然而这衣裙上的神像，随着她的走动能如此栩栩如生，临近几桌的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蒙卡莲娜是库尔曼苏的精神支柱所在，各行各业都能看见她或大或小的雕像所在，这个女人在衣裙上做文章，倒也是新鲜。 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倒别有一番风情。只见她莲步轻移，到了饭桌跟前，涂着寇丹的纤纤玉指掩嘴轻笑：“这位大哥老盯着人家看，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话音刚落，一旁那较年长些的侍卫面色酡红，微微别开了脸。 贝芙安站起来，微笑道：“这位美丽的姐姐想必就是酒楼的老板娘了吧？刚才一见，我还以为是仙女降临。” 说完，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女人裙上的花纹神像。 “哎呀，”女人眉眼弯弯，看了身后的那大汉一眼，又转过头来，“这个妹妹小嘴儿真是甜呢。” “……” “听说你认识我的姐姐，要有东西给她？”女人微笑着直接切入正题。 贝芙安将计就计：“我许久不见那位夫人了……这里有件要紧东西要给她呢。” “哦？”女人好奇，随即微微伸出了手，“不知是什么东西呢？倒要劳烦你亲自送？” “……” 不远处那桌的侍卫暗暗瞥了她一眼，贝芙安笑了：“姐姐，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女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探究，很快就勾唇道：“我那里有上好的酒，妹妹，请吧。” 贝芙安抬脚就要走，身后的人也想跟上，谁知那女人头也不回，幽幽说：“酒太香，怕喝得人多了，到时候妹妹醉倒了，谁送回去呢？” 真是个谨慎的女人。 贝芙安回头道：“你们走了大半天也饿了吧，好好在这吃饭吧。” “小姐……”侍卫还想说什么，贝芙安一记眼神过去，他们只好老实地坐了下来。 远处，托格正端着饭菜过来。 …… 贝芙安跟着她上了楼，嘈杂的人声渐渐被抛在身后。 到了走廊处，女人直接随手退了一扇门，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 贝芙安点头微笑，然后走了进去，稍后，就听见后面关门的声音。 但见房间里布置雅致，倒显得主人品味尚可。 女人直接侧躺在美人榻上，轻笑道：“不知道贝芙安小姐贵脚踏贱地，来我这小小酒楼有何贵干呢？” 居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贝芙安心中微微吃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呵呵，”女人嗤笑，“我以酒楼维持生计，您和其他人一样，叫我轩尼诗就好。” 轩尼诗？ 贝芙安细品这名字，猛地想起来：这不是……白兰地吗？ 真有意思，会有人用这种酒的名称来当作自己的名字。 不过，能一眼认出她是谁，名字叫轩尼诗又有什么奇怪呢？ 轩尼诗慵懒地仰面躺着，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那女子身上：“贝芙安小姐这是在家里闲着么？居然也有空来我这酒楼逛逛。” 贝芙安语气轻快：“听说您这里的酒一直不错，所以来试试真假。” “呵，”轩尼诗忽然冷笑一声，“是么？带了四个侍卫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尝尝这里的酒吧？” 好缜密的心思！贝芙安心道，她居然知道另外那两个人是自己带来的！ 轩尼诗缓缓起身，坐在榻上看着贝芙安：“说吧，你找我的姐姐有什么事？” 她这一下子这么直白，倒让贝芙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送东西是假的，她不过随便瞎掰了一个借口，为的就是能见到那个韦尔。 贝芙安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夫人了。前几天城北发生了命案，您知道吧？” 轩尼诗挑眉：“知道。否则我姐姐也不会来我这里了。” 贝芙安继续说：“夫人，你可知道您的姐姐是住在那户人家的对门？” “……” “韦尔夫人走的匆忙，我还未来得及问她一些事情呢，所以只好找到这里来了。” “……” “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见上韦尔夫人一面就行。” 轩尼诗看着贝芙安，一脸鄙夷：“姐姐一个妇道人家，她懂什么？那事情可给了她不少的惊吓呢！” 惊……惊吓？ 贝芙安一脸无语，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天见到韦尔，那个女人脸上哪里有半分惧色？莫说害怕，就冲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还有一直惦记着那两块银元的事，她就觉得这女人“厉害”得很。根本不像被吓到的人。 “我实话告诉你，”轩尼诗低头抚弄着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姐姐自从搬到我这里来，就一病不起了。” 嗯？一病不起？才一天而已！不！甚至不到一天，听医士们说，她是早上才彻底离开那住处的！ 贝芙安明显察觉到了轩尼诗语气里的推辞，“夫人，几条人命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也想查个明白。” “明白？”她的语气微微愠怒，“我可是听说那库恩被你们卡文迪许家的人打瘸了一条腿，现在不明不白地死了，谁能肯定不是你们卡文迪许家为了出恶气，然后暗下杀手？” 贝芙安不怒反笑：“谁说他们死的不明不白了？夫人的话未免太过于绝对了吧？” 轩尼诗有些噎到，但还是不依不饶：“难道不是么？哼，他们死了，你们却想一查到底，难道不是为了欲盖弥彰？岂不知是越描越黑。” 看来那韦尔没少在轩尼诗耳边颠倒是非。 第101章 秘辛 “夫人认定是我们家族的人下此毒手么？”贝芙安问。 “那倒不敢。”轩尼诗说，“真相如何，只有那幕后黑手知道了。” 贝芙安打量着这房间，忽然发现案台上放着的精致的女神雕像，笑了：“夫人如此信奉蒙卡莲娜女神，殊不知女神殿下也是代表着公正与诚信的。为了探清楚事实，还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公道，夫人必须让我见见韦尔夫人才行。” “公道？”轩尼诗忽然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眼底尽是讥讽，随即话锋一转，“你这样不依不饶的非要见我姐姐，莫不是怀疑是我的姐姐暗下杀手吧？” “怎么会？”贝芙安目光温柔，“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他们毕竟是邻居，有些事情彼此知根知底的。” “知根知底？”那女人有些轻蔑，“你倒也真会胡编乱造。说实话，若说你是真心为了那死去的人讨公道，我却是不太信的。” 说完，她目光如炬：“你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好聪明的女人！ 贝芙安心底暗暗讶异，很快说道：“夫人为什么觉得我另有所图呢？” “哈哈，”她忽然笑了起来，“你们这些贵族都一样，一样的冷血，我当真是没见过多少个王室贵族的人会为了平民出头。” 这话是实话。 库尔曼苏的确是富饶强大。 贵族的高贵是真的，平民低贱也是真的。 上流社会的繁华，建立在别人低垂的头颅之上。即使贝芙安有多么不想面对，她也不得不承认，许多浪荡纨绔的富家子弟，正明目张胆地欺侮平民，即使尊贵如国王，为了平衡各大家族，也默许着那些严酷的法令的执行——对平民而言极为严酷的法令。 这一点在她初见国王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了。在安琪拉女官用冰冷的语气向她宣读那些刑法时，她正瑟瑟发抖。 她后来想过，假如她和卡文迪许家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她的命运绝对是及其可怜而又悲惨的。 不过见轩尼诗眼底闪过的晦明的神色，贝芙安猜测她似乎是被勾起了什么往事。 “不错，”贝芙安说，“我来这里，确实有私心，但是——绝无恶意。” “哦？”这下轩尼诗倒有些疑惑了，“说实话，我很早就知道你是谁……开玩笑，那天你闯进葬礼的样子可真把我吓到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了呢。” 葬礼？ 贝芙安回忆被勾起，不禁有些尴尬：“谁能想到等待我的不是变成奴隶，而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轩尼诗的记性一向不错，“哎呀，说起来，你回来的也真是及时，正好解了公爵大人的优思之苦。” 她指的是公爵府的大小姐惨死的事情。 轩尼诗站起来，衣裙摇摆，上面的神像仿佛在微笑。她走到那案台前，默默拿起了雕像：“你知道么？蒙卡莲娜一直是我心中的信仰，在库尔曼苏但凡有人不信仰她，恐怕会遭千人唾弃吧？何况是不敬她的人。”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见话题扯了那么远，贝芙安正要重新提起韦尔的事情，只听见轩尼诗忽然对着雕像冷笑道：“可是就有这么一个人，不信仰蒙卡莲娜，还要出声反对她！” 啊？什么？ 贝芙安有些不可置信，她看着轩尼诗手里的雕像，忽然心一跳，又把目光移到这个女人的裙子上，上边的女神像似乎也泛着冷光。 真是古怪裙子，和这个女人一样古怪。 轩尼诗抬头看着贝芙安：“你是卡文迪许家的人，按理说你该比我们更要尊敬女神，毕竟王室贵族为了所谓的家教和修养，把这东西看的比平民更为重要……可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更多对于神灵的敬畏。” 贝芙安思绪飞转，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和蔼慈祥的面容。 然而接下来轩尼诗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看吧，就是你这样的神情！淡淡的像是故作清高，可是实际上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她想出声辩驳，然而轩尼诗却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年那个女人也是，明明身份那么低微，却能得到他的青睐……这个硬骨头，不仅不信仰女神，还带着蔑视……” 贝芙安被她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可见她竟然有些咬牙切齿，贝芙安心道她说的那个人……莫非两个人有仇？ 轩尼诗把神像放回原位，说：“怎么？你回来那么久，都没有见到你的那个舅舅么？” ？ 贝芙安最先想到的就是国王：“当然见过了。” 轩尼诗回到榻上，继续躺着：“我觉得他真是可怜，这辈子都要瘸着腿度日了。” 什么？瘸腿？ 贝芙安有些惶惑地看着她，目光触及她眼里的冷漠，贝芙安忽然灵光一闪：她说的是……彼得王子？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了丽兹姑姑和彼得殿下以前发生的事情——那都是她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再一细细捋捋轩尼诗刚才的话，贝芙安一惊：难道刚才她说的什么蔑视女神的人，什么得到青睐……是丽兹姑姑？ 萦绕在她心头的迷雾仿佛散去了一些，贝芙安微微攥紧双手：“你的意思是……你认识彼得殿下？认识丽兹？” 轩尼诗先是满不在乎：“那又怎样……”很快，她瞪大了双眼，“你……哦，是，她忽然就消失在库尔曼苏……”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于卡文迪许家封锁的消息，轩尼诗仿佛窥见了真相：“之前一直听说是有个侍女偷走了露辛达夫人的孩子，却不知是谁……那现在看来，是丽兹干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轩尼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丽兹忽然消失，可是她只想着那个有些反叛的女人，完全没料到…… “天……”她说，“我一直以为国王陛下和公主不准彼得和丽兹在一起，早就暗中把她料理了，没想到她是偷偷把孩子带走了……” “你说说什么？”贝芙安忍不住上前一步，“料理？” 见她这样，轩尼诗却不愿多说，“这是你们王室的秘辛，具体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的母亲吧。” 母亲？ 可是……贝芙安想到轩尼诗刚才话里话外，她和丽兹姑姑还有彼得殿下以前应该是认识的……现在却不愿告诉她，到底在顾忌什么？ 第102章 异端 见她的关注点全不在自己的话上，轩尼诗有些气恼：“她结果怎样并不重要！” 轩尼诗指着那神像对她说道：“你看看蒙卡莲娜女神，嗯？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人那么大逆不道，公然说蒙卡莲娜只不过是蛊惑人心而已。哼，看看她那时的样子，跟个异端有什么差别？难怪国王容不下她……估计整个库尔曼苏都容不下她。” 异端？ 姑姑……是异端？ 贝芙安凝神，默默地审视着那神像。 庄严肃穆的女神，嘴角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又想起来，确实在蔷薇谷的那些年，姑姑并未和她提起任何关于蒙卡莲娜的事情，姑姑也甚少表现出敬畏神灵的样子。 难道……轩尼诗说的都是真的？ 轩尼诗仍在喋喋不休：“这个女人心里反叛就算了，还把小她好几岁的殿下迷的团团转……” 贝芙安陷入了沉思：倘若轩尼诗说的是实话，那么也就是说，当初王室的人反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丽兹姑姑是“异端”？所以轩尼诗说的“料理”，是这意思？ 当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贝芙安不敢往下想，但是她此刻也不再相信这个轩尼诗只是个普通的酒楼老板娘了，“你认识彼得殿下，那这么说的话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不，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轩尼诗低眼神黯然，“一个隐匿在人群中，永远不会引人注意的家伙。” …… 真是个怪女人。 贝芙安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女人：“你看起来，好像很讨厌丽兹姑姑？” 这话倒是把她问的一愣，很快她就反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敬畏我们的神灵。” 贝芙安往后一靠：“我一直流落在外，对女神的存在毫不知情。” “什么？”轩尼诗有些奇怪，但很快又像明白了什么，“也是，那家伙……这么多年没和你说过也正常。” “……” “但是我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轩尼诗忽然说道。 贝芙安淡淡地看着她，轩尼诗站了起来，“假如心中真正尊敬，又怎会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你的眼神，似乎从来没把女神放在心里过。” 贝芙安有些惊愕于她目光的毒辣，但还是反驳道：“再过段时间，我也会如你一般。” “哼，”她冷笑，“这世上有些人看起来柔顺温驯，实则内心固执而又叛逆。看着你刚才的样子，倒真和丽兹有些像了。” 这是来到库尔曼苏那么久，贝芙安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那么多关于丽兹姑姑的过往。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喧闹。 “小姐……小姐！” “可恶！你们不能进去……” 原来是侍卫们见她那么久不出来，直接上楼了。 只听见那大汉道：“我们夫人还在里面！你们怎么能乱闯……” 眼看着气氛渐渐有些紧绷，突然，门打开了。 贝芙安看着堵在门口的几人，哑然一笑。 “都干什么呢？”轩尼诗面色不悦地站在贝芙安身后，说：“科林，你怎么在此吵闹？” 大汉身材壮硕，听到女主人竟然这么说，竟有些不安地站在旁边。 贝芙安走出来后回头，轩尼诗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后天您再来吧。” 这是答应了？ 贝芙安自然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微微一笑，就带着随从下了楼。 轩尼诗一直在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看着外边刺眼的阳光，贝芙安有些晃了眼。 “小姐，我们是回去府里，还是……”身后的一个侍卫试探道。 贝芙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街上热闹的人群，禁不住问：“城西的瘟疫闹了多久了？” 侍卫微微沉思，回答说：“从去年的晚秋开始……城外有了瘟疫，后来入了冬没多久，城西就出现了感染人员。” 贝芙安疑惑：“那些药材，给那些病人服用了吗？” “前几天已经将那些成品送过去了，看着他们的症状确实缓解了不少。” 贝芙安微微舒了口气：“那就好。” “……” “我们走。” “啊？去哪里？” “回公……不，去城北。” 她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阴沉。 ……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再来到熟悉的地方时，只见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这里的人已经全部搬走了。 侍卫有些不理解：“小姐，您是怀疑有人杀害了那家人吗？” 贝芙安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总觉得他们的死怪怪的。” 几人行走在巷子里，贝芙安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愕道：“我差点忘了！那个小女孩，你们有消息了没有？” 侍卫们面面相觑，摇头道：“我们确实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 “她离弃失踪，更显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她家里就没有什么亲眷之类的么？” 年轻的侍卫继续摇头：“并没有听说。再者，属下认为，就算她投奔了什么亲眷，家里的人逝世这么大的事，他们总不会不让她回来探望吧？” 贝芙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那扇门前。 “小姐，”侍卫有些奇怪，“您不会还想再进去看看吧？” 怪瘆人的。 其中一个较年长的侍卫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姐要进去就进吧！你这家伙怎么那么胆小。” 把其他几个人给逗笑了。 贝芙安看着那门，透过门缝，她却隐约看见里边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 贝芙安大骇，连忙随手抽出侍卫腰上的配剑狠狠地往门上砍去！ “小姐！”侍卫们大惊，连忙上去狠狠一脚，大门被猛地踹开！ “抓住他！” 待他们冲进了院子，眼前却是凄凉一片，满地的落叶，除了萧索的庭院，不见半点人影。 “小姐，怎么回事？”年轻的侍卫一脸疑惑。 贝芙安死死盯着有些阴暗的内堂，咬牙道：“果然没错！” “什么？”他们吃惊道。 贝芙安说：“今早我们来的时候，我透过门缝，发觉里面似有人影晃动。果然不假，等我们返回来，确实证实了我的猜想。” “啊？”侍卫一脸惊恐，“怎么……还有人？” “莫非是那个小女孩？” 贝芙安眼神凌厉：“说不定是那凶手回来了！” 凶手？ 侍卫们顿时警觉起来，其中一个道：“要不我们现在冲进去，把那家伙抓住？” “不，”贝芙安反对，“那么狡猾的家伙……你们进去了只会白白送命。” “那怎么办？” “……”贝芙安正要说话，这时她忽然一阵眩晕。 “小姐！” 侍卫们把她扶住，贝芙安晃晃头，看着身边的人，疑惑道：“你们……我怎么在这？这是哪里？” 第103章 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侍卫们一脸茫然：“小姐，你怎么了？我们不是一起冲进来的么？你这是……” “冲进来……”她喃喃自语，忽然，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样，捂着头道，“我的头好痛。” 侍卫们面面相觑，无奈，那年长的侍卫道：“我们先送小姐回去吧。”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那内堂：“我们回去后，禀报大人派人来包围这里。” “好。” …… 一行人回到了公爵府，侍卫向卡文迪许公爵汇报了他们在那巷子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卡文迪许公爵怒道：“胡闹！”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歪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的女儿，又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能任由小姐胡来？万一小姐出了事怎么办？” “……” “还什么凶手！简直胡说！”他愤怒道，“既然查出来是食物中毒，那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之前提提亚跟他提过贝芙安的反常，他眸光有些奇怪：“以后不准再许小姐胡闹了！再让我发现你们由着小姐乱跑，我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 侍卫们惶恐地垂下头颅。 提提亚夫人听说了侍卫们受责罚的事情，心里也是一惊，想到贝芙安去那条巷子自己本就是知情的，她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去找了公爵。 卡文迪许公爵只说道：“现在城西的瘟疫还没消退，你有时间还是多去监管一下那些药的熬制吧。” 一句话就把她噎的无话可说。 提提亚夫人跟着贝芙安回了住处，路上还念叨着：“公爵大人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不过……” 她停下来，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贝芙安：“我听侍卫们的描述，你在门外究竟看到了什么？里面真有人在么？” 贝芙安垂眸：“婶婶，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 “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提提亚夫人心里纳闷，却也没有细想，就让侍女扶她上楼：“你好好休息吧，我还得赶去药铺那里。” “好。” …… 贝芙安回了房里，阿吉等人上来端茶倒水，因着她面色有些不好，还特意关了半边窗户。 “都关了吧。”她忽然说道。 侍女把窗户全部关上，贝芙安躺在床榻上：“你们都出去吧。” “是。” 等听到门阖上的声音，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急急地跑到了不远处的梳妆台前。 她死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缓缓拉下了衣服。 左肩上的红色斑纹依旧在，只是似乎没了继续蔓延的情况，一直攀饶在那处地方。 她抬手，冰冷的手指渐渐滑过那温热的肌肤，身体微微一颤。 再抬眸，她分明地看到了镜子里的人仿佛在冷笑。 不……这不是她，这不是她！ 她吓得后退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望着紧闭的装饰华丽的窗子，她突然疯了一样，快速上前拉开了帘子。 “哗啦——” 眼前仍是高矮不一的建筑物，她心里却蓦地升起一阵悲凉之意。 为什么难过？ 她不难过。 这个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在难过。 那是一种触景伤情的悲伤。 贝芙安回头，又来到了镜子前，看着自己冷漠的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了真相。 从那几次看到的奇怪的火焰，还有莫名其妙的……失忆。 对，就是失忆。 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的眩晕，等清醒过来时却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有时候自己做的事情，却像是有什么在暗中指引一样。 她迷糊地记得自己曾对身边的侍女大发雷霆，还和国王比过剑，还有药铺的事情…… 她不记得具体的过程，可是身边的人确确实实地见证了她发生的一切！ 哦，对，还有那次杀人……当亚瑟的头颅被劈掉了半边，她忽然就清醒了！ 她惊愕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在她几乎想失声尖叫的时候，无形中又仿佛有一种力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就在父亲冲进房间的时候，自己还慢悠悠地在喝茶！ 这不是她，不是！ 贝芙安重新审视着自己的面容，她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是谁？”她忽然对着镜子说道。 “……” “你是那团火，对不对？” “……” “为什么，你要待在我的身体里？” “……” “为什么啊……” 最后她几乎是带着哭腔了。 镜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应，贝芙安伸手慢慢抚上了镜面。 她忽然想起了上次昏迷，那个有些迷迷糊糊的梦。 把你的身体给我。 那团火似乎是这么说的。 “你居然想夺走我的身体？是么？”她突然疾言厉色。 任谁看了这副诡异的场面，估计都会吓得逃跑。 这个年轻女子就这样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为什么……你是人是鬼？”她说，“这么久一直是你在搞鬼对么？你真的有时候，让我看起来很奇怪。” 贝芙安瘫坐在地上：“明明那不是我本意，可是你却指挥着我的身体，做这做那。你用我的身体去和别人比剑，甚至杀人……你能洞察在我身边的所有危险，那巷子里的家伙，是你先发现的……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她掩面哭泣起来。 殊不知，在这时候，她的头顶上空却隐约升起一阵诡异的轻烟，然后化作人形，俯身把她抱在了怀里…… …… 第二天一早，贝芙安就问米娜：“听说之前我晕倒，是大祭司亲自来医治了我？” “是的，小姐。” 米娜正轻柔地替她梳着微卷的长发，继续道：“大祭司果真是医术高明，虽然小姐没有马上醒过来，但是第二天医士再给您看病时，纷纷欣喜地说您的情况都已经大好了。” 贝芙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问：“后来大祭司就没有再出现过了么？” “再没有了。” 等梳妆完毕，她站起来：“你今天就陪我去宫里找一下大祭司吧。” “啊……”米娜没有反应过来。 “病好这么久了，还没有亲自感谢大祭司，是我的疏忽了。” 贝芙安看着窗外冒着青芽的梨树，目光深沉。 第104章 内心的疑惑 二人坐着马车到了王宫外，下了地之后，米娜仍有些迟疑。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反常，贝芙安挑眉。 米娜心里一直记得贝芙安之前暴戾的样子，自然也不敢隐瞒：“小姐，祭司大人一直是陛下的近臣，平时幽居在深宫，而且看着也忙碌得很，这突然去找他，只怕很难见到呢。” 贝芙安却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只要见他一面，一面而已。” 可只有她心里明白，她想要做的事情，不只是一面那么简单。 走在宫道上，贝芙安凭着自己的记忆向着国王的寝宫走去。 到了门外，果然看见国王身边的内侍官站在门口那里。 “大人。”她礼貌地问候。 内侍官看着她，有些讶异，但很快笑着迎上来：“这不是贝芙安小姐吗？您怎么来了？” “许久没见到陛下了，今天特意来请安。”她笑道。 对方说了句“稍等”，就走进了寝宫里，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小跑出来：“小姐，陛下让您进去呢。” …… 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国王放下了手里的书，靠在精致的雕花木椅上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贝芙安看着他眉间的疲惫之色，知道他肯定在为城西的事情心烦：“陛下，现在有大量的石阴花，肯定能彻底消除那些瘟疫的。” 国王抬手揉着太阳穴，挥退了身边的侍女后，问道：“这次进宫是为了什么？” 国王果然已经看破她的本意并不是来和他说话解闷。 “陛下，”她恳切地说道，“我想见见祭司大人。” “什么？”国王有些吃惊，“好好地见他干什么？” 贝芙安沉默，国王继续道：“那你找不到他。他现在肯定是在城西那里救治病人呢。”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祭司竟然也赫然出现在大众的面前了么？ 国王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跟前：“为什么找他？” 贝芙安咬紧下唇：“没什么。就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他。” “哦？”国王似乎来了兴趣，但是他很快又转身回到了书桌后面，“如果你想感谢他上次救治了你的话，大可不必了。他一直不喜欢见生人的。” 生人？ 她有些愣怔，很快又了然。的确，大祭司作为国王的近臣，即使地位高贵如查尔斯，如卡文迪许公爵，平时也很少见到他。 “我心里有些谜团，一直想请教大祭司。”她仍在坚持。 国王倒是没有问是什么缘故，他话锋一转：“明御剑怎么样了？” 贝芙安心底一阵酸楚，半天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国王却一副了然的神情，“总归还是要回到你的手上的。” 什么？贝芙安很惊讶，难道国王已经知道了明御剑早就不在她的身边了？还是说…… 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国王笑了：“我确实没有拿。” “……” “只是隐隐觉得它丢了。” “……” “丢了也好，这么凶残的东西，现在的你确实不适合带在身上。” 原来他早知道了。 “那……”她还要说什么，国王眼神一亮：“你回来了。” 嗯？ 贝芙安疑惑地回头，却发现大祭司正缓缓从大门走进来！ 是他！ 国王瞥到了贝芙安眼里的一丝热切，忍不住轻笑：“我一直视大祭司为知己，今天就勉强借给你一会儿啦。” 听着他半开玩笑的话，贝芙安面色微红。 一身黑袍的大祭司来到贝芙安身边，只听见他苍老的声音道：“参见陛下。” “你回来的正好啊，”国王这时又看向了贝芙安，“贝芙安有事想向你请教，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去解惑吧。” 大祭司面对着这个年轻女子，宽大的兜帽之下，贝芙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了那半截苍老的下巴。 “是。”他答道。 说罢，他慢慢转身，贝芙安还未反应过来，国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贝芙安连忙抬脚跟在了大祭司的后面。 …… 二人一前一后地慢步在宫道上，大祭司沉声道：“贝芙安小姐是有什么事要请教我呢？” “大人，”她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随后庄重地行了个礼，“一直没能亲自来感谢您上次医治我的病，在此谢过了。” 大祭司并不回头，他走到汉白玉栏杆前，看着下面的争奇斗艳的繁花，淡淡道：“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小姐大可不必提。毕竟受陛下之托，我不过尽自己所能罢了。” “……” 贝芙安看着他的背影，又说：“还有……多谢您上次把我救了出来。” 她指的是那次自己昏迷在别宫，大祭司经过把她救出来的事情。 大祭司微微侧头：“看来贝芙安小姐是没有别的事了么？” “什么？”她一愣，很快就跑上去拦住了大祭司离去的步伐。 “我确实还有别的事要请教你！” 他不说话，贝芙安后退了两步，说：“大人您博学多才，可曾听说过一个身体里可以有两个灵魂共用？” 这次，大祭司没有甩袖而去，他一贯冰冷的态度似乎有些动摇：“你是指？” 贝芙安面上染上一丝凄凉之意：“大人，不瞒您说，我最近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 “有时候自己做的事情……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是的。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可那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有时候我会梦到一团火焰在追着我，说要占用我的身体。时间久了，我都怀疑我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另外一个灵魂，我尝试和它对话，可是到了那时它又对我不理不睬。” 贝芙安把心里的的疑惑全部说了一通，但见大祭司毫无反应，心里便知道他大概也和提提亚夫人一样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 “也许真是我想太多了吧。”她黯然，随即转身就要走。 “等等。”突然，他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 贝芙安眼底莫名升起一阵光芒，她有些希翼地抬头看着他，隐隐看见他的上半边脸带着冰冷的银色面具。 他苍老的声音不容许她有多余的想法：“我执掌过许许多多的祭祀礼仪，也曾奉命为许多人医治过疾病……你说的确实匪夷所思，但不是没有没有根据。” “什么？”贝芙安面上一喜，禁不住抓住他的手肘，“大人，您相信我说的是吗？” 气氛有些微妙，贝芙安有些抱歉的松开了手。 第105章 藏书阁 大祭司两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道：“在多年以前，我曾看见过相似的例子。” 啊？ 贝芙安吃惊极了，她忽然心里有了些许慰籍。 在知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后，她很惶恐，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身体里的那家伙有时候会让她做一些和自己平时的风格完全不同的事情，不管是性格还是别的，就像她现在，穿着一身明艳显眼的服饰——她以前都是不喜欢太过张扬华丽的。 可是再看到这些衣服后，她心里竟然升起一阵异样的偏爱。 这不是她。 还有身上的那些红色斑纹。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它们已经消了很多，可是肩膀上始终有一块没有消失——这是她烦心的事情之一。 当听大祭司说有先例时，说实话，她觉得世上还有人自己一样，那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自己还是有救的。很可笑不是么，大祭司还没有说任何解决的办法。 “大人，您说有先例，那么他最后好起来了吗？” 大祭司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们可以称它为夺舍，但又不是很绝对。实际上它是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一种秘术。” “远古？秘术？” “不错，”他点头说，“假如有人对另外一个人用了这种咒术，自己就可以寄居在他的身体里。” 那么可怕？ “之所以说它不是绝对，是因为被施咒的人不会死去，只会陷入沉睡，那个寄居者就可以用他的身体去做任何事情。” “那……那个沉睡的人什么时候会醒？”她问道。 “醒？怎么醒？”大祭司忽然笑了起来，“除非是施咒的人自己想离开了，不然就是那个沉睡的人执念太深，否则清醒过来的几率特别小。” 贝芙安毛骨悚然：“如果那个人一直不醒，那是不是那具身体就一直为人所用？” “当然。”他淡淡道。 贝芙安心里很难过，她迷糊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害怕再过不久自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难道就没有办法把那个施咒的人给赶走吗？” “它本来就算是禁术，因此施咒的人会被反噬。” “反噬？” “不错，”大祭司转向她，“这毕竟是抢夺别人的身体，伤阴鸷的。轻则容貌尽毁，重则灰飞烟灭——当然，这是对于有本体的施咒者而言。” “……” “换言之，要是一个人有自己的肉身，但他却对人下咒，妄图寄居在别人的体内。即使他已经化为轻烟住进了那个人的体内，等他再出来时，就会发现自己原来的身体已经收到了损伤。” 贝芙安听得心慌，禁不住道：“万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原来的身体呢？他想着一辈子寄居在里面。” 大祭司语气有些迷离：“是的，他自己的肉身会消失，可是他却能一直用着别人的身体。” 贝芙安吓得踉跄了几步：“怎么会？”大祭司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说：“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是什么？” “要想真正把身体据为己有，让原身死去而不是沉睡，还有一个办法。进入到他的梦里，蛊惑他，甚至是威逼他，只要那个人同意献出自己的肉体，那么他将死去——灵魂消失，肉体存在。” 只要不同意转让自己的身体，就会有再醒来的一天？ 贝芙安想到自己的梦，那团炽热的火焰就是这么恐吓着自己，让她把身体给它。 她吓得冷汗直冒。 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反抗，而是同意了，那她现在肯定…… “当然，看那个人究竟想做到何种程度了。如果只是想暂时寄居，那么对两个人来说都没有多大影响，这咒术虽然阴狠，可是只要那个人在三个月内离开那具身体，那他自己不会受到影响。” “……” “一旦超过三个月……”后面的他没有再说下去。 她是在初冬的时候遇见了那团火焰，现在已经是春天，早就超过了三个月！ 那团火焰究竟是谁在作祟？ 她恳切地说：“大人，请您帮助我……那家伙一直待在我的身体里！” 大祭司有些疑惑：“贝芙安小姐，您确定么？真的有人要夺走您的身体？” “是！” 他问:“除了我，你还告诉其他人了么？” “……没有。就算我说了，他们也只是觉得我胡言乱语。”她的语气竟有些失落。 “我知道祭司大人不是普通人……您有办法，对么？” 大祭司抬脚，“跟我来吧。” …… 大祭司带着她向深宫走去，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来到了一座很僻静的宫室。 只见大门两侧各自立着蒙卡莲娜女神的神像，为这座宫殿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威严。 这里实在太过深远，周围安静得几乎只听得见虫鸟的声音。 “一有什么重大典礼，期间用的各种礼器都是在这里准备。”大祭司领着她走进去，一边说，“同样，我也在这里着手我该做的事情。” 殿里只有两个小侍童，见到大祭司，他们赶紧把里面的那扇铁门打开。 再踏进去，贝芙安发觉空气中似有焚香的气息。 殿里的每一处都整齐地放着各种祭祀用的东西，即使是婚嫁用的各种饰品，这里都一目了然。 贝芙安正对着墙角的一个来自东方的青花瓷瓶暗暗惊叹，然而大祭司并不停留，径直往里面走去，待她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乱之中正想跑去门口问那两个侍童，然而门口空荡，半分人影也没有。 人呢？ 这下她更觉得奇怪了，此时寂静的大殿里那端放着的女神像让她觉得有些阴森。 她犹豫地叫了一声：“大人？” 没有人应。 正想着要不要离开，目光触及前方的珠帘，她干脆上前一撩，发现面前竟是两道同样垂着珠帘的门。 欸？ 这…… 她不知大祭司进了那条通道，但见两处的里边都隐隐有亮光，自己踌躇了一下，直接挑开右边的帘子走了进去。 …… 贝芙安在窄短的通道走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安，当她快步追逐着光向前奔去时，前方又有珠帘，再一撩开，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阁，让她讶异的是，藏书阁中央赫然立着一尊高大的蒙卡莲娜神像！ 而眼前的光亮…… 她惊愕地抬头，高顶上竟然是镂空的？ 不，不是。 那精致的刻洞之下，还盖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她惊奇地发现，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玻璃上竟散发着七彩的光芒！而玻璃的四周还垂吊着好几颗巨大的夜明珠。 这里的构造……她心里猛地一颤。 像极了那一晚国王带她去过的那间藏书阁。 这两个地方怎么会那么像？ 正纳闷时，贝芙安见宽大的圆形空间内只有几张桌子，除了那雕像，便是墙上一排排的书架了。 再无其他。 第106章 答应我两件事 她不知道大祭司去了哪里。 想了一下，她还是慢慢挪步，走到了那雕像的面前。 抬头，只见女神的嘴角是浅笑的神韵。 唉，真是无聊，每一尊雕像都是这样。 她坐在雕像的脚边，发觉自己原来对这位女神没有任何的崇敬之心。 轩尼诗说的倒也没错。 意识到自己体内的那家伙，贝芙安不由得抚上了心口。 究竟是我排斥女神，还是你呢？ ……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大祭司还是没出现在这里，就不想久留，起身就要离开。 当她往刚才的方向走去时，撩开帘子正要出去，忽然，她手一抖，一股凉意从她的脚底升至头顶。 刚刚……她伸手，看着门上的珠帘——她记得是青色的，现在怎么变成了红色？ “啊……”她惊恐地后退，却猛地撞上一具温热宽阔的胸膛。 她吓得转身，却发现此人正是大祭司！ “大……大人？” 大祭司浑身散发着冷意，很快他转身道：“你跑去哪里了？半天找不到你。” 啊？ 贝芙安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那珠帘，那鲜红的珠子仿佛能滴下血珠似的，吓得她赶忙跟了过去：“我看有两个门，就随便挑了一个走进来了。”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贝芙安心里疑惑得很，又不问他从哪里出来，只得道：“大人，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大祭司走到女神像下面，抬头望着阁顶。 透过镂洞的阳光斑驳地照耀在他的身上。 贝芙安看着他，忽然心里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大祭司伸手，指着其中一排书架说：“那里也许会有你要的答案。” 答案？ 她变得忐忑起来。 急于知道真相的热切早已战胜了内心的迟疑，她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丝毫没发现身后那人的晦涩冰冷的目光。 贝芙安走到书架前，看着一层层的架子，大祭司远远道：“看到上面那本蓝色封面的书了吗？就是它。” 她抽出来，刚要打开，忽然书一飞，径直飘到了大祭司的手里。 “天啊！大人，你，你这是……” 太奇怪了！刚刚那是……法术吗？大祭司轻轻一勾手指，那本书就很听话地跑到了他的手里！ 即使她见识过山妖那种怪物，可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还能施展着她只有在传说中才听过的法术，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老人耸肩：“你也说了，梦到一团火焰……还怀疑有人在你的身体里，那我会法术又有什么奇怪？” 听到他这样轻快的语气，贝芙安不由得放心下来：“大人是巫师对吗？您一定有办法救我。” 他愣了一下，眼底的笑意隐在了面具后面：“巫师么？你说的没错。” 贝芙安高兴地跑到了他的身边，大祭司微微抬起书，只见蓝皮书缓缓地浮了起来，她惊讶道：“真是太神奇了！” “哗啦——”书升到半空中自己了竖起来，然后开始翻页。 贝芙安暗暗打量着身边的人，又看着半空中的书，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很幼稚的念头：大祭司穿着这么宽大的黑袍，还戴着面具，是怎么看到东西的？ 想到这，她自己笑了起来，没成想光洁的额头突然被轻轻一弹。 “哎呀——”她惊叫出声，只见一向严肃冷漠的大祭司带着笑意道：“又在想什么歪主意呢？” 她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这时大祭司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手杖，他指着那书说：“就是这一页。” 思绪被拉回现实，那书飘到了她的面前，贝芙安一看，只见上面竟然画着一个衣带飘飘的女子正伸手捧着另一名女子的脸庞。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 大祭司左手指一点，那书上的画面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那衣带飘飘的女子对着另外那女子的唇角轻轻一吻，瞬间一股轻烟飞过，二人竟然变成了同一个人！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画面竟然化为了一瘫血迹！ “啊……”贝芙安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大祭司语气有些讥讽：“这样就怕了么？” “大……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会死？”她简直难以置信。 “如果你的意志脆……不，如果你心里一直顽强抵抗，两股力量势力相当，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她微微垂下了头，有些丧气，“她一定是铁了心要占据我的身体。” “……” “因为最近我迷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它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事。” “……” “我都不知道它是谁，我曾经尝试过和它对话，可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大祭司问：“它既然想要你的身体，那说明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躯壳很对它的胃口。” “对……对胃口？”贝芙安一脸的不解，“夺走别人的身体，难道还要看合不合适的吗？” 大祭司并不否认：“确实是这样。”忽然，他有些神秘地继续说道，“如果是亲属之间的夺舍，就更为容易了……” 因为血缘么？ 贝芙安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又摇了摇头：“亲属夺舍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最近我的家族里可没有人离世……我也不相信家族里会有人对我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来……” 她始终相信以父亲的权威，家族里没人会这么做的。 大祭司看着她尚显单纯的面容，心里微微冷笑了一声。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实的残酷。 “大人，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么？” 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神秘而又神通广大的老者身上。 “办法不是没有，”他说，“只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完成！”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似乎隐隐发笑：“你都不问是什么事么？” 贝芙安微微发愣，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大祭司的话打消了她的疑虑：“放心吧，绝不是让你杀人放火，凭你自己一个人绝对办的到。” 她微微放松，但还是问：“您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第107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一件事很简单——我会想办法把那家伙赶出你的身体，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至亲。” 为什么？ 她张张嘴，内心挣扎了一下，随即语气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第二件事……” 贝芙安看着他，但是大祭司却忽然改口了：“我没有想好，以后会告诉你的。” “……”贝芙安有些无语，但很快又点点头，心里只想着自己有救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大祭司手握权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站到那边的神像下面。”他示意道。 贝芙安走到蒙卡莲娜神像的脚边，大祭司抬起权杖，又重重地砸到地上，伴随着轰隆一声响，大祭司所站的地方瞬间出现了形状整齐却显诡异的五星图形！ 五星形散发着金黄色耀眼的光芒，并且它在不断地增大。 很快，以大祭司为中心的图形已经扩张到了宽广的藏书阁的每一处地板。 贝芙安惊奇地看着脚下，看着那神奇的符形蔓延至整个大厅的每个角落，这时，身后一阵响动，贝芙安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石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金光闪闪的模样！ 这……石像变成金像了？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一股风迎面袭来！ “啊……”在她的惊呼声中，自己的身体竟然缓缓升起！ “大……大人……”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下去，而衣袍飞扬的大祭司却仿佛听不见似的，接着抬起权杖，这时地上的金色符形瞬间化为了一道金光，迅速冲向了升在半空中的女子！ “……”贝芙安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挡在眼前，不过眨眼之间，金光已经进入到了她的体内。 头顶忽然强光闪现，她惊愕地抬头，却发现上空的琉璃瓦处赫然出现了一张虚幻的女人的脸！ “蒙……蒙卡莲娜？”她惊的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用任何词去形容现在这个场景，再一低头，底下空无一人！ “大人呢？”她有些慌张起来，然而头顶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漩涡，很快她就被吸了进去！ 这奇特的一切刷新了她对大祭司、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随着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青山绿水，飞禽走兽…… 这是蔷薇谷！ 她呆愣了几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祭司大人！”她大喊。 回应她的是山谷的回音。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眼眶竟有些发热，很快，她拔腿就跑向了远处的小木屋。 当她穿过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丛，踏上那熟悉的木桥，她知道自己终于要回家了。 也始终明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什么。 那天的异变，倒在血泊中的姑姑…… 她脚步变得迟缓起来，望着前方，竟然发现木屋顶上的烟囱飘着袅袅炊烟！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 贝芙安不敢犹豫，匆忙地跑到了木屋的门前。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还是和旧日的一模一样，门廊上放的那个藤椅，是丽兹姑姑闲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她有些颤抖地上了阶梯，随后抬起双手，缓缓地推开了门。 一股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她熟悉不过的摆设。 她抬脚走了进去，有些期盼地看向了右边的厨房。 “姑姑……”她轻唤。 厨房里的锅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贝芙安走过去，只见锅里正煮着稀饭。再一转眼，只见旁边的案台上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贝芙安默默拿起了那碟点心，很快，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干什么呢？光想着吃了，还不过来帮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带着笑意的微斥，语气里尽是慈爱。 “哐当——”碟子应声落地，点心撒了一地。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锅里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 “怎么了？没事吧……”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贝芙安依旧不敢回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白衣妇人上来焦急地拿起她的手看了起来。 “手没事吧？”她说。 贝芙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慈眉善目，眉间一直带着一丝莫须有的凌厉。 “姑姑……”她的声音沙哑，丽兹抬头，看着这个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年轻女子，笑了起来：“怎么哭了呢？我才离开一会儿呢。” 贝芙安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姑姑……你还在，太好了……”她哭的几乎肝肠寸断。 丽兹轻拍她的后背：“傻丫头……阿芙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呢？” 贝芙安猛地一颤，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丽兹含笑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指着桌子上的一大捧蔷薇花说：“我知道你喜欢蔷薇花，我特意去后屋摘的，一会儿我帮你插进瓶子，放在你的房间里。” “好。”贝芙安一边揉泪，一边笑着应答。 “还是这么爱哭。”丽兹笑眯眯地拿起手帕帮她拭泪，“都是个大人了，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啊。” …… 傍晚的时候，贝芙安提着篮子跟在丽兹的后面去了溪边。 “姑姑，那边的蔷薇花开了好多哇。”贝芙安开心地指着远处山坡上的花丛道。 丽兹笑道：“春天到了，花都会开的。” 二人站在溪边，贝芙安看着清澈的溪流里有几只鱼儿在欢快地游来游去，一时玩心大起，脱了鞋就跳了进去，“哗啦”一下水都溅到了丽兹的身上。 “哈哈哈哈………”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地笑了起来，丽兹佯装怒道：“你这丫头！快给我过来！” 贝芙安笑嘻嘻地上了对面的案，一脚跑进了花丛里：“姑姑你抓不到我的！” “给我过来……”丽兹拍拍身上的水，提起篮子就上了小桥，往花丛里走去…… 暮色黄昏，艳色蔷薇，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贝芙安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丽兹在一旁修剪着花枝。 “姑姑，蔷薇谷的黄昏好美啊。” 丽兹唇角勾起：“那当然啦。我记得你从小到大都喜欢看夕阳呢。” 贝芙安侧头看了姑姑一眼，又望着天空中的霞光万丈：“姑姑，你以前说你是在黄昏的时候捡到我的，是真的吗？” 丽兹笑了：“没错。那时我忙着赶路，听到草丛里有几声婴儿的啼哭，起初我没听清，还以为是小动物，没想到走近一看，啊呀，是个漂亮的小孩子呢。” 贝芙安眸子微微一黯，这时丽兹俯下身，抚着贝芙安的栗色头发柔柔说道：“阿芙是蒙卡莲娜女神赐给我的礼物，有了阿芙，丽兹姑姑就再也不孤单了。” 第108章 荒野谜情 “姑姑……”贝芙安的眼眶忽然有些润湿了。 她看着面前这个面容依旧的中年女人，即使心里有再多话，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哈……又哭了！”丽兹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点心，“快吃吧！吃了就不难过了。” 贝芙安接过，默默地吃了过来。 天边的云彩犹如仙女织出的彩锦一样，异样的夺目美丽。 “姑姑，我们会离开这里吗？”她忽然问道。 丽兹依旧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头也不回：“离开？当然了。” 贝芙安愣了一下，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要争相闯出。 丽兹继续说道：“总有一天阿芙也会长大，也会出嫁……到时候就会离开蔷薇谷了。” “姑姑不和我一起走吗？” “走？我不走。” “……” “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舍不得离开。” “……” “但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 贝芙安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尽是酸涩。 如果这一切只是梦，那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在蔷薇谷住了几天，贝芙安只字不提蔷薇谷外的任何事情，她每天跟着丽兹去摘花、铲草、做点心，过的无比惬意。 她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 这天中午，丽兹忽然心血来潮，说是带她去采蘑菇。 “好。”她笑着答应了。 二人拿了篮子往附近的一片林子走去，路上她们有说有笑。过了好久，等到贝芙安走的气喘吁吁了，她忍不住问道：“姑姑，到了没有啊？”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了。”丽兹仍是浅笑着，还不忘回头招呼道，“快跟上呀，别落下了，再不快点走山里有妖怪出来抓你喔。” 这要是换作以前，她铁定是不信的。 可是现在…… 她不敢想象那天的惨不忍睹的场面，强撑着笑容跟了上去：“姑姑等我呀。” “快点。” “……” 贝芙安跟着她又走了好长一段山路，当眼前逐渐开阔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荒野。 “姑姑，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说。 “这里的蘑菇长的最好。”丽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 蘑菇…… 贝芙安看着自己手里空空的篮子，这时丽兹径直往前走去：“快跟上吧，快跟上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 贝芙安心里已经有些不安，可是她实在不忍扭头就走，而是继续跟着姑姑往前走去。 姑姑越走越快，快的贝芙安几乎已经跟不上了。 “姑姑，你等等我。” 她在后边气喘吁吁，一个没注意，很快就被地上的凸起物绊倒了。 “啊！”她惊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手上被沾上了稀零的杂草，贝芙安痛的龇牙咧嘴，她抬头看着前方，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姑姑！姑姑！”她慌了，扯着嗓子大喊，“你在哪？” 眼前一望无际的荒野为她的心增添了无数的恐惧。 她挣扎着起身，忽然地上的一处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刚才绊倒她的东西。 她蹲下来端详着，忍不住伸手去拔，在见到那东西的本来面目后，她呆愣了几秒，最后竟尖叫着将它扔到了远处。 那是一根白骨。 她惊慌起起身，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白骨，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她不敢再往下想，看着荒无人烟的远方，她吓得双腿哆嗦。 “姑姑……”她不敢再待下去，急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跑回了林子里。 当她在林子里摔了好几次跤终于回到蔷薇谷时，却发现那小木屋的烟囱炊烟袅袅。 一如她刚回来时的模样。 贝芙安心里倏地升起一股寒意，在经过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抬腿走向了木屋。 打开门，里面的摆设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移动，仿佛这个房子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等等，离开？ 贝芙安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右边厨房的铁锅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 和昨天一模一样。 她走过去，看着案台上摆放着的一碟糕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 就在她伸手拿起那碟糕点时，上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干什么呢？光想着吃了，还不过来帮忙？”依旧是慈爱的语气，一如昨日的情景。 贝芙安颤抖着，默默放下了糕点，在丽兹抬脚走向她之前，自己快速地转过了身。 “姑姑。”她看着站在桌前的慈祥却又令她倍感陌生的中年女人。 丽兹眉目含笑，扬了扬手里的一束刚割下来的蔷薇花：“你呀你，最喜欢吃蔷薇花饼，一会儿我给你做。” 说完，她自顾自地拿起一个小篮子，将蔷薇花一瓣瓣地摘下放了进去。 如此诡异。 贝芙安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自然，她微笑着走了过去，和丽兹一起整理着蔷薇花。 似乎岁月静好。 日近西山，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丽兹提着篮子，说：“外面景色真不错，阿芙要和我看看么？摘摘花也好。” 贝芙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姑姑，你陪我在门廊坐一会儿吧。” 丽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二人挨着肩在廊下坐下，贝芙安看着山谷里开得绚烂的蔷薇花，忽然觉得很难过。 “怎么啦？”丽兹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关心地问。 贝芙安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对自己一脸关切的亲人，贝芙安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丽兹摸着她的后脑勺。 “姑姑，你会离开我吗？”贝芙安忽然眼神悲切地问道。 丽兹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会呀。” 贝芙安怔怔地看着她，心脏忽然疼痛的像是有一只手狠狠撕开一样。 丽兹继续说道：“阿芙长大了，要去外面的世界闯闯。” “可是我不想离开。” “不离开？”丽兹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那就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吧。” “……” “永永远远地陪着我。” “……” “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第109章 梦醒 贝芙安靠在她的肩上，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夜晚，皓月当空。 贝芙安最喜欢晴朗的夜空，尤其是月圆之夜。 每次看着月亮的时候，她的内心都会无比地平静。 年轻女子坐在窗前，抚弄着花瓶的鲜花发呆。 “阿芙，”丽兹在后面轻唤，“夜深了，快睡吧。” 贝芙安回头，看着被柔黄色烛光笼罩的慈祥妇人，仿佛一尊庄严而又完美无缺的蒙卡莲娜女神雕像。 目光清冷，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阴森。 贝芙安有些胆怯地别过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色。 “快睡吧，睡醒了我带你去采蘑菇。”丽兹靠在贝芙安的身后，在她耳边轻轻地吹气。 贝芙安身体一抖，顿时感觉一股阴森的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一切仿佛重演了，一天又一天地重复着一样的事和话。 贝芙安不敢和她待的太近，有些慌张地离开了她的怀中，“我要睡觉了。” 似乎是后半夜的时候，贝芙安半梦半醒地做了一个梦。 她看到一个黑影立在窗外的蔷薇花丛中，晚风中似有暗香浮动。 她愣愣地立在窗边看着他，不知道那一动不动的家伙究竟是人还是雕像，还是别的什么。 慢慢地，他动了一下，这时贝芙安确信他是人无疑了。 然而，只是稍微动作一下，仅此而已。 贝芙安强烈地感觉到，他也在盯着自己看。 二人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吹过，额前的头发丝晃了一下，再一凝神，外面的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欸？ 她一阵疑惑，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无比虚幻的存在。 脑袋一痛，隐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涌入…… 好熟悉的场景，仿佛很久之前，她也曾在窗前看着一个黑衣人，仿佛是看着自己一生的挚爱。 这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门口忽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贝芙安回头，只见一个被拉的老长的黑影正慢慢地进入她的房间！ 她惊恐地瞪着它，没多久，透过窗外洒进来的月色，她看见一个女人拿着一把斧头走了进来。 是丽兹！ “姑姑？”贝芙安不解，只见这位至亲上前走了两步，露在月光下的右脸分外阴森。 丽兹说：“该走了。” “什么？走？去哪？”贝芙安疑惑而又不安，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锋利的斧头，贝芙安不禁吓得全身颤栗。 丽兹默默地扬起斧头：“该走了……” “不！”她失声尖叫起来，没等她来得及躲开，那把斧头已经狠狠地朝自己砍下…… “……” “啊……”床上的女子惊醒，她一抹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只是个梦。 贝芙安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梦里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让她无比后怕。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哐”一声，门被缓缓打开了。 她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转头。 丽兹的半边脸隐在黑暗中，乍一看回去竟有些阴森。 “阿芙，”她说，“你怎么还不睡？” 贝芙安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做噩梦了。”她说。 “只是梦而已，不用怕。”丽兹安慰说。 贝芙安不再看她，转头盯着墙上的挂着饰品发呆，很快，她惊恐地发现一个拿着斧头的影子正在慢慢地向自己靠近。 身后的人是铁了心想要她死的了。 贝芙安深呼吸一口气，就要那把斧头即将要落下的时候，她忽然喊道：“姑姑！” 斧头停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她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凉风从发丝间掠过。 一行清泪从她的面颊划过，身后那人好像在犹豫什么，然而没等丽兹反应过来，床上的女子早已迅速地转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丽兹的胸膛！ “呃……”丽兹闷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贝芙安眼里蓄满泪水，哽咽道：“姑姑……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再也回不去蔷薇谷了。” “……” “我们都回不去了。” “……” 这个女人应声倒地。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她还在惊恐地瞪大眼睛。 贝芙安跪倒在她的身边，放声大哭。 ……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贝芙安抬头，来人正是大祭司。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她的语气有些怨恨。 黑衣男子两手背在身后，慵懒地看着地上的少女。 虚虚假假，假假真真，不过是一场幻境。 贝芙安泪眼婆娑地看着站在阴影下的男子，微风拂过，她依稀看见他的半边面具正泛着冰冷的寒光。 “你知道这是假的，可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欺欺人，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么？” 他反问道。 贝芙安眸光黯淡地垂下头颅，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我心里还是把她当成了最亲的人。” “……” “那天从蔷薇谷逃出来的时候那么仓促，我甚至没有想过那会是我和她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 “即使现在的她是假的，我也愿意和她多待一会儿。” “呵呵，”大祭司忽然笑了起来，“可是她却想要你的命。” 贝芙安沉默了。 大祭司继续说道：“我好奇的是，你既然早知道这是假的，之前她把你带去林子的时候，你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你别和我说又是为了所谓的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吧？” 贝芙安冷冷地抬头：“难道我还有其他的理由么？” “确实没有，”大祭司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在你踏到那片荒野的时候，你早该被杀死了的。” “什么？” 大祭司转头，走到窗前看着空中挂着的清冷月亮，“就这么死了确实有些遗憾，也许是我一时起了玩心……我又让你复活了。当然，复活后的你全然不记得自己被杀死的事情。” “你只知道自己摔了一跤。” 她明白了。 在自己摔跤的时候，绊倒她的是一根白骨。 那是她自己的尸骨。 而她跑回去时，发现炊烟袅袅，丽兹姑姑和第一天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原因只是因为一切重来了。 “毕竟只是幻境，死了又能怎样？”她有些不以为意。 第110章 冷月下的对话 “确实不能怎样。”他说，“让你复活，让你再重来一次，只是为了证实我心里的一个疑惑罢了。” “什么疑惑？” “没什么，”大祭司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随即话锋一转，“我自认自己做的幻境天衣无缝，在过去凡是陷入我的幻境的人往往会忘记现实的东西。你……为什么心里那么清醒？” 贝芙安慢慢地站了起来：“在她喊我阿芙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哦？” “在我离开蔷薇谷之前，我的名字，叫艾薇。” “她是个温柔的人，没错。可是每当我打碎了盘子，她一定会生气的。可是她没有。” 大祭司若有所思。 “看来是我草率了，”他说，“我几乎忘记了你的名字。” “嗯？什么？”贝芙安听的云里雾里，“忘记我的名字？” 大祭司仍旧是不想多说：“随口一提罢了，不必在意。” “不说算了。”她有些赌气。 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大祭司看她这样突然孩子气起来，不禁哑然失笑。 “你在最后还是选择了对她动手。” 贝芙安一脸落寞：“梦总会醒的，不是么？” 大祭司说：“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 说完，他回头看着贝芙安，语气忽然变得无比冰冷：“你说是不是，伊曼小姐？” 冷风吹过，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沉寂之后，贝芙安的瞳孔忽然变成了淡淡的紫色：“你知道了。” 年轻女子静静地立在床边，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大祭司侧头，“贝芙安”嘴角微扬：“你知道我没死？” 他似乎故作遗憾：“曾经的天之娇女，居然沦落到了夺舍的地步……抢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的身体，你果然还和从前一样，冷酷而又无情。” “冷酷无情？”伊曼有些错愕，随即笑了起来，“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你打算就这样永远占有这具身体么？”大祭司问。 伊曼侧头，看着床头柜上的镜子——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我也不知道还要待多久才会离开……”她说，“许多事情，我还没有办完。” “哦？为了山妖的事？”大祭司有些疑惑。 伊曼转头，看着他的背影道：“自我被奥荻斯带在身边训练，再进入军营……我此后的人生，没有一天不是为了库尔曼苏而活着，可是我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与山妖搏斗，年纪轻轻就惨死。 她心里好恨。 尤其当她得知自己的母亲因自己而死时，她简直痛苦到了极致！ 她最爱的人终究也离她而去了。 而现在…… 她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我刚‘死’没多久，露辛达的女儿就找回来了。哼！公爵大人这是诚心要打我的脸吗？很快我就会被人遗忘，遗忘！所有人只记得这个野种！我不甘心……” “刷——”一股阴风掠过，大祭司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野种？”他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唔……”伊曼自认实力不凡，可是在这个老人的面前，她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大祭司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你母亲的事，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吧？谁最早和你父亲订下了婚约，你自己心里清楚。” “呃……”伊曼痛苦得已经翻起了白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祭司一松手，伊曼就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啊……”她吃痛地抬头，眼里仅是刻骨的恨意。 “她自小不在库尔曼苏长大，什么也不会。倒不如把身体给我，我可以为库尔曼苏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明天。”她说。 大祭司冷笑了起来：“如果是以前的你，我肯定会相信你的话，但是现在……”他顿了顿，“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你能保证你的心还如以前一样甘愿为库尔曼苏奉献？你现在身上的戾气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一心只想着复仇的人，怎么会为这个国家考虑？” 伊曼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屑：“那帮老东西，只想着榨干我的价值……天之骄女？美丽尊贵？呵呵，说的好听。以前是我傻，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他们一个个都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想着我是灵族的后裔，借用我身上的力量击退山妖，一次次地保卫库尔曼苏，美其名曰是他们的保护神！可是他们连我的母亲都救不了……还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绝不原谅！” 伊曼的脸色格外阴冷。 大祭司毫不在意：“看来，你母亲的死对你的伤害很大啊。” “难懂不是？”她叫了起来，语气无比激动，“这些可恶的家伙……我为库尔曼苏做了那么多，我只不过是想让母亲平平安安的……” 她的眼眶忽然蓄满泪水。 大祭司说：“所以？你要抢你妹妹的身体？” 伊曼攥紧拳头：“我也没想要据为己有！你也看到了，她那么倔强，简直和露辛达夫人一个样子！无论我在梦里怎么威逼利诱，还是好言相劝，她就是不肯松口。” 说到露辛达，她倒难得的安静了几秒，大祭司冷笑道：“对于公主，你心里有多恨？” “公主”自然不是指罗莎贝尔。 伊曼嘴唇有些苍白：“无法原谅。” 大祭司看着她的双眸：“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本体还在吧？” 伊曼没有反驳。 大祭司幽幽道：“寄居在贝芙安的身体里那么久，你的本体……容貌还如当初么？” 伊曼听着他半讽刺的话，有些反常的没有气恼：“只要我做完该做的事情，我自己会离开。” “离开？”大祭司笑了，“谈何容易？贝芙安是你的至亲，拿她的身体据为己有最合适不过。她迷糊的次数越来越多，想必你自己也越来越离不开这个躯壳了吧？” 他都明白。 “哼，”伊曼冷笑一声，“把她赶去我的身体里，也不是不可以。” 大祭司有些愣了：“互换灵魂？你居然……哈哈……” 他忽然笑了起来，语气尽是轻蔑：“灵族的上古秘术，最阴毒的莫过于互换灵魂……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灵皇禁用，怎么，你居然偷学到了么？” “偷学？”伊曼不甘示弱，“这是我自己的事，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在所不惜。” 第111章 现身 “啪，啪——”男子忽然抬手鼓起了掌，“真不愧是比尔的女儿，做事真是果断而又狠辣。” 见他提到卡文迪许公爵，伊曼眼底闪过一抹痛心：“那个老家伙！一直把我当棋子，当工具！” 大祭司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自他们宣布你死亡，直至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我很好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祭司大人居然也对我这小人物的事情开始关心了吗？”她皮笑肉不笑。 神秘无比的大祭司，似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 大祭司看着她的眼睛：“那倒没有……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之所以造出这个幻境，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引你出来而已。” “大人真是好手段！”伊曼说，“恐怕整个库尔曼苏，也就只有你知道我还活着了吧？” “……” “哦，不，”她眸光锐利，“比尔那家伙也是知道的。” 大祭司反问道：“怎么？莫不是这一切都是公爵在背后捣鬼吗？真是煞费苦心了啊。” 伊曼有些不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欠我的，这辈子都欠我的。” 大祭司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所以？那天的葬礼是怎么回事呢？贝芙安不受控制的就闯进了车队里。” 伊曼毫不掩饰：“是我做的。从她进城，冥冥之中，我已经感觉到一副合适的躯体在向我靠近。” “……” “她要是老实点，我会考虑放过她。” 大祭司有些无语：“呵，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和查尔斯王子订了婚约？” 伊曼愣了一下，很快就冷冷说：“你以为我会怕这些？我有一百种方式能让他主动和我退婚，我从来都不喜欢他。” 优秀的查尔斯王储，于她而言不过是大街上普通的路人甲一般的存在。 “正当好年华，心里无半点男女情爱，一心浸淫在权力斗争中……果然是公爵府出来的人，身上流着的是世家冷酷无情的鲜血。” 大祭司仿佛微微叹息了一下。 “怎么？大人这是关心我的妹妹么？”伊曼反讽。 老人语气一贯的疏离：“你要夺舍，要和谁灵魂互换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如果你胆敢把手伸到卫英阁，我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 一阵冷风吹过，还未反应过来的伊曼忽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大祭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他抱着贝芙安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的一切化为乌有。 清醒过来的女子发现自己正躺在藏书阁的书桌上。 还如初来时的摆设，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我怎么睡着了？”她坐起来，惊愕地看着立在远处书架前的黑衣男子。 她在幻境里几乎待了两天，可是再回到现实，却好像只离开了一会儿。 大祭司头也不回：“你太累了，就睡过去了。” “……” “我暂时没有办法让她离开你，但是我让她陷入了沉睡。” “沉睡？” “没错。” “它会睡多久？” “半个月。” “喔……”她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大祭司转头道：“幻境已经消失，你永远也不要再想着回蔷薇谷的事了。” 永远……吗？ “是的，永远。”大祭司自顾自地答道。 …… 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贝芙安回想着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大祭司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大祭司也不会说。 她问大祭司自己怎样才能恢复如初，他只是淡淡说：“等到合适的时机，它自然会离开你的身体。” “那……在我身体里的，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大祭司沉默了一下，说：“一个早该被世人遗忘的家伙。” …… 想到大祭司完全不着急的样子，贝芙安不免有些泄气， 她对自己的未来很是担忧。 可是一想到之前答应他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又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再等等吧，再过一段时间，那家伙再不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她就把这件事公开。 三天后 贝芙安到了药铺，马上就有小厮上来兴奋地说道：“小姐，大喜！” 她一阵错愣：“什么大喜？” 他回答：“那些石阴花熬成的汤药很管用，那些喝了它们的病人都有转好的迹象。” “是吗？”贝芙安面上一喜，“这可真是好事。” 她快步进了后院，只见提提亚夫人正指挥着几个侍从搬着一筐筐的药材走进厨房。 “婶婶！”她喊。 提提亚夫人转头，笑了：“贝芙安，你来了。” “……” “城西的病人有转好的迹象，我真是欣慰。” 贝芙安走到她身边，说：“照这样下去，相信不出两个月城西就会恢复正常。” 提提亚夫人忽然想起了说什么，开玩笑道：“从前线传来的捷报，将军他们很快就可以凯旋了。” 贝芙安心一惊，随即一股莫名的期待油然而生：“那真是太好了。” “啊呀，”提提亚夫人故作惊讶，“那这么说，克里斯也要回来了？某人盼了那么久……” “婶婶，你别胡说……” 贝芙安羞红了脸。 “我哪里胡说？”提提亚夫人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看你和他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回来了你开心也是应该的。” “嗯。”她笑着点点头。 克里斯，我等你回来。 …… 下午的时候，提提亚夫人要去城西一趟，贝芙安也想跟着去。 “这怎么行？”她吃惊道，“那里还是挺危险的。” 贝芙安毫不在意：“既然你们都说那里的病人有转好的迹象，那我也想去看看……父亲一直让我学习家族的事务，城里发生了瘟疫，我怎能不去看看？” 提提亚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吧。” 二人坐了马车往城西赶去，然而到了半路，前方却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提提亚夫人撩起帘子。 “夫人，”马夫回答，“前边好像是有什么人在闹事……” “闹事？”提提亚夫人皱眉，并不想多管闲事，“算了算了，绕道吧。我最讨厌碰到这种事情了。” “从城北绕。” “啊？城北？那可有点远……” “远就远吧，反正天还早着呢。” “是。” 马车拐过左侧的大街，一直朝前驶去。 第112章 诡异蔷薇 待马车驶过另一条大街，贝芙安忍不住问：“这里怎么有些冷清？” 提提亚夫人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有些古怪：“这里一直都是那么冷清……当然，到了晚上就会热闹起来。” 白天冷清，晚上热闹？ 贝芙安一阵好奇又撩起帘子看了一遍，却发现前方有一座装扮华丽的巨大楼阁正在微风中昂扬挺姿。 “好漂亮的宫殿！”她不禁赞叹，“这是国王陛下的行宫么？还是哪位亲王的住处？” 提提亚夫人瞥了一眼外边，随即冷静道：“这是卫英阁。” 微风从半开的帘子钻了进来，一时竟然让人觉得有些阴冷。 “快点赶路吧。”提提亚夫人催促外边的马夫道。 贝芙安放下了帘子，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提提亚夫人淡淡道：“那天在药铺的时候和那一家人对峙，你自己也拿了卫英阁去吓唬她们……这地方只是外表看起来华丽，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是永远不要去接触的好。” “我知道了。” …… 马车到了城西，只见一路上都搭建着许多供病人暂时居住的白色棚子。 “为了隔离开来，居民房又不够住，只好搭了这些棚子。”提提亚夫人解释道。 街道上到处是端水送药的医士，提提亚夫人蹙了下眉，很快就带着贝芙安往其中一处青砖瓦房走去。 “夫人。”门口的守卫认出了她，向她行礼。 “公爵大人在里边吗？”她问。 “是……正在和少爷他们议事。” “哦？”提提亚夫人不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这时候里面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你怎么来了？”安德鲁走出来，见是妻子，不由得问道。 “叔叔。”未等提提亚夫人说话，贝芙安从她后面走了出来。 这时，安德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你怎么把贝芙安带来了？” “不怪婶婶，是我自己要来的。”贝芙安解释。 安德鲁正要安说什么，里面忽然传来卡文迪许公爵的声音：“谁在外面？是贝芙安吗？” 三人面面相觑，安德鲁无奈，只好带着她们进了房间。 布置简单的房间里，卡文迪许公爵几人正坐在桌前商讨事宜。 “父亲大人。”年轻女子上前行礼。 卡文迪许公爵眼神似晃了一下，无形之中，竟然觉得是大女儿在说话。 可是…… 再也不会了，永远没有可能。 他摇摇头，正色道：“好好地你跑这来干什么？” 贝芙安说：“我身为您的女儿，自然不能只在府里过舒坦日子，我也想来帮忙。” 安德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禁有些发笑。 还帮忙呢，不捣乱就好了。 卡文迪许公爵自然不会指望她能来帮什么忙，在他心里这个女儿确实和大姐比起来差了太多，况且贝芙安现在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更不想这个女儿再出什么意外，让他再受丧女之痛。 伯特莱姆内心的想法却与他们不同。 在见证了这名女子狠辣的一面之后，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是伊曼，还是贝芙安，一切谜团似乎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揭开。 “我相信贝芙安会让我们刮目相看。”伯特莱姆站了起来。 “哦？”听到一向吝啬于夸人的儿子忽然这样说，安德鲁有些意外。 “大人，”伯特莱姆一向敬重卡文迪许公爵，“刚才那个问题，也许贝芙安会给我们答案。” 卡文迪许公爵静默不语，而一旁坐着的康纳则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提提亚夫人听的云里雾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卡文迪许公爵问道：“贝芙安，以前你住在蔷薇谷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种植株？” “什么植株？”她好奇道。 卡文迪许公爵示意了一下，这时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贝芙安一看上面的东西，不由道：“这不是蔷薇么？” 他们几人怪异地对视了一下，安德鲁说：“你再仔细看看。” 贝芙安疑惑地拿起它，只见一处枝桠上正歪着一个蔫巴了的花苞。 她端详了一会儿，不由得惊讶道：“为什么那叶片的背面，是蓝色的？” 安德鲁似是冷哼一声：“这就要问她了。” 她？她是谁？ 伯特莱姆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随即笑道：“你在蔷薇谷的时候，有见过这个品种的蔷薇花么？” 她摇头，“确实没有。我第一次看见叶片背面是蓝色的蔷薇植株。” “我们的人很早之前就封锁了那些患病的人的住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进去的时候……竟然看见每个房间里都有蔷薇植株在疯长。” “……” “并且每株蔷薇只开一朵花。” 只开一朵花的蔷薇？还在每个房间都生长？ “为什么？”她说，“太诡异了。” 卡文迪许公爵继续说道：“蔷薇谷那么多蔷薇，你当真没有见过这种吗？” 她摇头，“没有。” “哼，”安德鲁恨恨道，“一定是她搞的鬼……死了也不让我们安生。” 贝芙看着他愤怒的神情，不知怎地，内心隐隐不安：“你值的是谁？” 安德鲁看了一眼卡文迪许公爵，这时康钠淡淡道：“丽兹。” 又是姑姑！ 贝芙安暗暗心惊，她的脑海里闪现着大祭司为她创造出来的梦境。 她忍住颤抖，说：“这些植株，和她有什么关系？” 卡文迪许公爵解释道：“当年……丽兹被指派给露辛达做侍女的时候，她曾从边境带回来一种蔷薇植株，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株。” “边境？”又一次听到她所不知道的关于姑姑的往事。 安德鲁点头：“没错。那是一种漂亮却又奇怪的蔷薇花，一株只开一朵花。” “……” “它开的花也很奇怪，刚开始只开五瓣，过了一天，又开新的五瓣，原来的花瓣会在夜晚的时候以我们肉眼可见的速度而枯萎。” “……” “更诡异的是，曾经有人把花摘下来，那植株竟然马上枯死了！只要花不离枝，一整棵植株就像没事一样。” “……” “要是把那花放进火里烧，竟然会升出蓝色的火焰……” 贝芙安听得目瞪口呆。 第113章 遗孤 “你们刚刚说，那花是丽兹姑姑从边境带回来的？姑姑为什么会去边境？”她还是绕回了刚才的话题。 提提亚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卡文迪许公爵一眼，在得到他的默许的眼神后，她定定神色道：“丽兹是边境人。” “边境人？” “对，”丽兹说，“就在库尔曼苏和亚美丹兰的交界处。” 亚美丹兰。 她知道这个国家。 在小的时候，姑姑偶然提到过，亚美丹兰是失落的国度。 “为什么说它失落？”她仰起头问。 丽兹眼神似是有些怅然：“战争会改变很多东西，再强大的存在，最终也会变成偏安一隅的弱者。” 幼小的她并不知道姑姑话里有话。 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她隐隐察觉到了丽兹姑姑不为人知的一面。 至少她现在相信，姑姑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仍清楚地记得，那天在蔷薇谷遇到山妖，姑姑拿着那把弓弩对准它的时候，眼神是何等冰冷。 姑姑，边境……莫非她是亚美丹兰人？ “哼，”安德鲁冷笑，“那个女人真是麻烦的家伙！当初带它来，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公主……” 要不是公主觉得有趣，执意留着，估计那时候这种蔷薇花早就被国王下令全部焚毁。 很多时候，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是好奇大于恐惧，然而在发觉到它的存在弊大于利时，就会想办法去毁掉它。 贝芙安转头看了安德鲁一眼，碍于卡文迪许公爵在场，他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丽兹姑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贝芙安忽然问。 卡文迪许公爵站起来，把那株蔷薇拿在手里，“一个很普通，却又很奇怪的女人。” 提提亚夫人接过话：“她看起来似乎很温驯，很顺从，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偶尔发出锐利的光——她善于伪装，几乎让人以为她是个和顺卑微的侍女。” 只是个和顺卑微的侍女么？ 能让尊贵的彼得王子为了她，毫不顾忌世人的目光，甚至在摔断了腿时……对了，彼得王子现在对丽兹是什么感觉？是恨，还是永不消逝的怀念？ 提提亚夫人似乎沉浸在了往事中：“我听说，她是个遗孤。” 遗孤？ “那时候，老将军出兵攻打亚美丹兰国时，不幸遭到了他们的埋伏。长期驻扎在边境的一个士兵不惜豁出性命，终于救出了老将军……那个士兵最后牺牲了，临死前求老将军照顾好他的妻女——她们就住在边境。” “……” “因为战争，那个女人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小女孩，就是丽兹。” 姑姑…… 贝芙安惊愕地捂住了嘴巴。 没想到姑姑的过去竟然如此的惨痛。 “不错，”卡文迪许公爵点头，“老将军自然是信守诺言。战争结束后，他把那个小女孩带回了王城，本来是打算收养她为义女，只是……造孽啊。” “发生了什么？”这次是伯特莱姆疑惑了。 “我也是听老公爵偶然说起，”卡文迪许公爵说，“那时候我和丽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 “他的妻子是续弦，家世显赫，年轻貌美。奈何老将军在外征战数年，那位夫人一直未能有自己的孩子，而她自己和已故先夫人的孩子又不熟络。她自己没有孩子，看到老将军带了个孩子回来，便误以为那是他在外养的情妇所生的……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 “啊？”众人惊愕，贝芙安说：“那女子……竟然那么刚烈？” “后来呢？”她继续问。 “后来？”他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老将军的族人都觉得丽兹不祥，老将军迫于压力，只好把她送进了宫里……做公主的侍婢。” 做侍婢？ 贝芙安讶异：“老将军真是这么想的么？” 康纳说：“我记得那时候，本来是打算收在老王后膝下抚养吧？” “能被老王后抚养，倒也真是抬举她了，”安德鲁满不在乎，“谁知道那天进宫的时候恰巧碰见公主殿下，殿下觉得她有趣，又年纪相仿，便吵着闹着要她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 “老王后一思量，想着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将军夫人自缢事件，觉得让她去当露辛达公主的侍女是避风头最好不过的了。于是从那以后，她成露辛达公主的贴身侍女。” 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贝芙安看着卡文迪许公爵手里的蔷薇：“那为什么……蔷薇在居民房里生长。”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他说，“自丽兹带着你失踪后，城里那些奇怪的蔷薇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全部枯萎死亡。可是现在它却出现了，那……” 一切似乎指向一个方向！ 她或许没死？ 贝芙安瞪大双眼：“如果她还在，如果她还在……那我……” 最后她说不出来了，大把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提提亚夫人上前，无声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要是真没死，那……”安德鲁有些后怕地看了一眼卡文迪许公爵，比尔一脸凝重：“国王陛下绝不会善罢甘休。” 贝芙安似乎有些明白他们所说的了。 异端。 那天在酒楼，轩尼诗说丽兹姑姑是异端。 一个心中不敬奉蒙卡莲娜女神，内心及其反叛的异类。 没有一个统治者可以忍受自己所统治的子民不受自己思想的管控，人心一旦聚不拢，最终很有可能动摇国家的根基。 可是，那是她的姑姑啊，那是抚养她长大，待她如亲生女儿的人。 倘若她真的没死，贝芙安必定拼尽全力保护她。 “她是否活着我们不知道，”康纳说，“不过这东西突然出现在房子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 “如果它真的是凭空长出来的，”那才是真的可怕。” “会不会和山妖有关？”安德鲁说。 “这段时间国王陛下已经下令严查城内居民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群。”卡文迪许公爵摇头。 第114章 疯魔 “说起来，奥荻斯将军出兵也有好久了吧？”伯特莱姆说，“前几天我得到洛克穿回来的密信，说是不出意外，五天后就会返回王城。” 贝芙安心里一惊，很快泛起了无限的欢喜。 终于要回来了。 “大人，大人……”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随着帘子一挑，一个士兵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卡文迪许公爵皱眉。 “那边……有个病人好像发疯了！” 什么？！ 发疯？ 卡文迪许公爵一惊，连忙走了出去，其余几人皆是跟在了他的后面。 一行人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帐篷外，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相互撕扯的声音。 “快！摁住他，摁住他……” “这家伙怎么力气这么大……” “拿那些镇静汤药来。” “……” 门口的士兵掀开了帘子，几人进去，透过人群间的缝隙，贝芙安看见了一个头发蓬乱的中年男人正被几个医士费力地摁在床上，另一个医士正端着药碗凑到他嘴巴，毫不留情地灌了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 他奋力挣扎着，没过多久，就斜斜地倒了下去。 卡文迪许公爵上前：“他怎么回事？不是说喝了药都有转好的迹象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医士回答道：“本来是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服了药之后，他忽然发狂起来，对我们又打又踢，”他示意着自己手上的淤青，“无论我们怎么叫喊他也不理，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给他喝了镇静汤药。” 贝芙安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发现他眼圈周围全是乌青。 “这是得了瘟疫的症状吗？怎么眼睛周围那么黑？” “小姐，”医士回答，“凡是得了瘟疫的人，都是这样的症状。” 原来是这样。 “还没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吗？”安德鲁问。 “事发突然，暂时不知道原因。” 提提亚夫人说：“估计又是这瘟疫的原因，难道是石阴花的剂量不够？” “不，不一定是剂量的问题。”康纳若有所思，“莫非是药里少了什么别的成分，还是多了什么？” 别的成分？ 众人面面相觑，贝芙安继续看着那男子，说：“他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 伯特莱姆心一跳，连忙走了过去盯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发现他紧皱眉头，牙齿打战着，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冷……冷……”他说。 冷？ 医士们对视了一下，年纪较大的医士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脖颈，又翻了翻他的眼帘。 “老先生，他怎么了？”伯特莱姆问。 医士摆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不应该啊……” “怎么了？” “你们看，”他指着男人憔悴无比的面容，“按理说喝了药之后都会出汗，等汗消了也差不多见好了，可是他却冒虚汗，身体还明显在发冷。” “不管是什么原因，限你们三天之内一定要查出来，”卡文迪许公爵斩钉截铁地说道，“从去年开始在库尔曼苏王城外的村庄就陆续出现了染上瘟疫的人，现在已经蔓延到了城西，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不能再让它们扩散！” “是。” …… 晚上，贝芙安回了公爵府，却发现梨树林里灯火通明。 她微微吃惊，快步走了进去，却看见有好几个侍卫和侍女正在往各处撒水。 “小姐。”见贝芙安回来，他们纷纷驻足行礼。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她好奇地问道。 “小姐，”其中一个侍女回答，“尤里夫人说现在城西那边瘟疫闹的严重，现在又是开春，让我们多撒些草灰水和硫磺粉，防止虫蛇之类的爬进屋子里，扰了您的清净。” “……” 贝芙安抬头，看了一眼颇高的二楼，暗道我住上面，那蛇能顺着楼梯爬上去也真是成精了。 不过…… 贝芙安不经意问道：“这些都是尤里夫人安排的么？” 侍女低头道：“是。尤里夫人也吩咐我们去其他主子的住处撒了这些东西。”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在以前阿吉和她解释公爵府的事宜时，由于露辛达夫人很少过问府里的事，这些事情都是提提亚夫人自行安排的。 怎么？尤里才跟着康纳回来几天，已经开始在管这些事情了么？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的话，那么只能是……公爵授意。 康纳带回来的石阴花多么珍贵，不仅成功让自己重返卡文迪许家族，甚至能让卡文迪许公爵点头让他的妻子插手府里的事务。 只愿那些石阴花，真的不会让人失望。 …… 第二天的时候，贝芙安正要出门，这时亚历克斯跑了进来。 “姐姐，姐姐。”他奶声奶气道。 “嘿！你来看我我真是开心。”贝芙安由衷地喜欢这个堂弟，她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快告诉姐姐，吃早饭了没有呀？” “吃了，吃了，”亚历克斯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今天我吃了糯米糕，真甜。” 贝芙安笑着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红扑扑的脸蛋，然后吩咐说：“去煮碗菊花清茶来，给小少爷解腻。” “是。”阿吉行礼，随即走了出去。 贝芙安把他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坐在他的对面说：“这几天外边不安全，你可别乱跑哦。” “我才不乱跑呢。”亚历克斯咯咯直笑，“菲尔顿和瓦莲卡天天陪我玩，我真喜欢他们呀！” 贝芙安有些疑惑：“菲尔顿和瓦莲卡是谁？” 话一出口，她却又忽然明白了。 “就是康纳叔叔带回来的孩子呀！”他笑道，“他们说话真好玩，还会玩好多游戏，我可开心了。” 贝芙安有些微愣，随即又淡淡地笑了起来。 提提亚夫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尤里的不悦，可是在孩子面前却从不表现的过于明显，更不会暗中劝亚历克斯不要和她的孩子玩。 如此呵护他的童心，贝芙安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培养出伯特莱姆这么优秀的人。 这时，亚历克斯又说：“不过，昨晚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我好害怕。然后妮娜姐姐就跑过来把我抱走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 难怪。 贝芙安心里已经了然，尤里已经开始插手公爵府的事务，作为一贯掌事的提提亚夫人，这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威严。 然而这是卡文迪许公爵所允许的，想必安德鲁也早就知情，提提亚夫人要是不发火才是真的奇怪了。 第115章 以毒攻毒 “亚历克斯，”她说，“叔叔和婶婶最近都很忙，你不要去打扰他们，不要给他们添麻烦，知道吗？” 亚历克斯乖巧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贝芙安来到城西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查尔斯和伯特莱姆站在一处帐篷外面说着什么。 “贝芙安。” 她正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走开，谁知查尔斯却眼尖地看见了她。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参见殿下。” “贝芙安，见到我不必这么客气的。”他笑的一贯温柔。 “该有的礼数，我不敢怠慢。”她回复的不卑不亢。 “……”查尔斯正欲再说什么，伯特莱姆似乎是知道贝芙安不大想和王子接触，随即笑道：“公爵大人早就来了，贝芙安过去看一下他吧？” 见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贝芙安也不想再多作停留：“是，我马上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查尔斯眼里似有柔情：“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避而不见。” “呃？”见好友这么说，伯特莱姆不禁疑惑，“你是说自你初遇贝芙安，一直到现在，她一直不想见你。” 查尔斯并不想道出心里话，只是意味深长说：“她避开我也没关系……反正最终也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咳咳……”伯特莱姆听到他这么说，一口气没顺上来，有些吃惊道，“你这家伙……是认真的？” 查尔斯没有任何犹豫：“不然？你觉得我只是为了应付王室的安排？” 伯特莱姆很是意外：“你不是对……” 查尔斯看着远处冒尖的蒙卡莲娜神像，幽幽道：“我和她在一起，是女神暗中的安排。” …… 贝芙安跟着提提亚夫人进了存放药丸的仓库，看到一排排货架上堆满了盒子，她不禁道：“这么多药，得用多少石阴花才能调制出来？” 提提亚夫人看着货架说：“康纳带回来的石阴花已经差不多用完了，还有一些用来熬成药汁。你知道的，在药铺熬成汁再送过来实在太远了，凉了也不好。所以在这附近临时搭建了一个药铺，只不过对其投入的守卫比往前多了两倍。” 公爵府主理城西事宜，对瘟疫解药的重视程度已经到了近乎扭曲的地步。 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提提亚夫人说。 提提亚夫人用银针挑起其中一颗药丸，看了看，又把它放回了原处，接着拿起了盒子说：“来人。”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夫人。” “把这盒子送去大祭司那里。” “是。” “大祭司……他也来了吗？”贝芙安迟疑地问道。 提提亚夫人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笑道：“当然。国王陛下派大祭司来辅佐公爵府应对瘟疫，把那药丸给大祭司看，他一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议事的房子里，一身黑袍的大祭司正拿起一颗药丸端详。 “大人，它有什么问题吗？”卡文迪许公爵在一旁问道。 大祭司声音一如既往地苍老：“这里面含有的石阴花的成分，比例确实合理。” 卡文迪许公爵松了一口气，然而大祭司又继续说道：“只是……似乎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是什么东西？我马上派人去找！”他急切地说。 大祭司摇摇头：“不，不是实物。”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大祭司沉思了一会儿，说：“是气味。” “气……气味？” “没错，”他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药丸的制作过程都是在室内进行的吧？” 安德鲁点头：“确实如此。毕竟现在石阴花那么珍贵，为了以防万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在室内做也正常。” 大祭司把药丸放了回去，“石阴花还剩多少？” 安德鲁一愣，这时一旁的伯特莱姆回答道：“还有五十斤。” “五……五十斤？”安德鲁一脸不可吃惊，“还有这么点儿了？那……” 大祭司毫无波澜：“五十斤够了。” “大人…您是不是想到办法了？”卡文迪许公爵面上一阵喜色。 大祭司略微沉思了一下，说：“库尔曼苏城有炉香草吗？”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而走到门口的提提亚夫人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炉香草？用它来干什么？”康纳一脸疑惑。 大祭司并不看他，只是说道：“以毒攻毒。” 提提亚夫人带着贝芙安走进去，“大人，您是说，把炉香草混进石阴花，能让药丸的功效恢复正常？” 大祭司瞥了过去，似有意无意地看了她身后的女子一眼。 “炉香草本身就有一定的毒性，然而它和石阴花混在一起，又能相互之间融合。” “可是……以毒攻毒，难道石阴花有毒？”安德鲁百思不得其解。 “万物生长，谁又能猜的出它的定理？”大祭司此时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而，他作为国王的近臣，地位及其尊贵，又作为库尔曼苏子民与女神联通灵魂的引路人，他说的话，怕是没有人敢反驳。 提提亚夫人有意无意看了身后的贝芙安一眼，只得道：“炉香草确实有。只是前几天发生的那起命案……恐怕有点难找。” “找！”卡文迪许公爵语气坚定，“即使把整个库尔曼苏翻过来，也要把它们找到！” 提提亚夫人心乱如麻，又说了几句话后，便示意安德鲁和她出去一下。 很快，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也离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此时房间里只剩下贝芙安和大祭司。 莫名地，她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正要抬脚离去，这时大祭司忽然说道：“贝芙安，你知道么？” “什么？”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微微缓住了心神，然后慢慢地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大人，你说的，我不明白。”她淡淡道。 大祭司不再说话，跨步走了出去。 真是个怪人。 她有些心烦意乱，正好瞧见桌子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株石阴花。 石阴花，石阴花，现在库尔曼苏最需要的就是石阴花。 贝芙安心事重重地拿起了那棵植株，然后来到窗前，举到了阳光下。 植株的叶片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 贝芙安默默地看着它，这时外面有人喊道：“贝芙安？” 欸？是谁？ 她循着声音看去，却看见一个浅棕色衣服的男子站在树下，正向她张望。 “欸？二……二堂叔？” 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尼尔。 第116章 线索 尼尔淡淡笑道：“你在干什么呢？” 贝芙安有些尴尬，放下了石阴花：“没什么，随便看看。” 忽然指间一痛，贝芙安忍不住低头，却看见其中一个叶片的倒刺勾住了她的无名指，竟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这怎么回事？一处小小的倒刺，竟然还能让她…… “那没事我先去忙了。”尼尔朝她点头，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贝芙安注视他的背影，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连着石阴花一起抬了起来，却发现那血丝竟有些淡淡地发紫！ “这是……中毒吗？”她惊讶极了，顾不了那么多，转头就冲出了门外的一处喷泉，把整只右手全部浸在了清澈的水里。 再抬起来时，她发现那紫色的血液早已不复存在，再渗出的血只是淡单的红色。 真是奇怪。 她坐在喷泉旁边发待，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声音有些惊喜：“贝芙安？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一抬头，正是菲菲。 “菲菲？你这是……”她站起来，只见菲菲手里正牵着一只大狼狗。 “汪——” “啊呀——”它忽然朝她凶叫起来，贝芙安吓得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它，你带它来干什么？” 菲菲蹲下抚着狼狗的脑袋，很快它就乖乖坐下了。 “这是我父亲养的，”她顿了顿，说，“受过专门训练的。” 贝芙安看着它，心里有些发怵，在和狼狗那滴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眼，她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哈哈……”菲菲笑了起来，“你那么怕狗呀？” 贝芙安面上一红，“有点。” “啊呀呀，”菲菲放下狗绳，走到她面前揉着她白皙的双颊，“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咦！”贝芙安嫌弃地躲开，“你没洗手！” 菲菲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 路上，菲菲一边牵着狗，和贝芙安并肩而走。 “这么说，你们查的有点眉目了？” 菲菲点头：“当然。国王陛下下令严查那次刺杀，毕竟关于公爵大人的性命。” 贝芙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低头看了那狼狗一眼，菲菲扬起手里的狗链道：“科科的鼻子特别灵，前几天我的父亲又派士兵们去现场测探了一下，发现一旁的女神像上面的有一块被撕裂的黑色布料……应该是那天出事的时候，双方搏斗，刺客身上的衣料不小心被割到，被剑挑到神像上面了……” “……” “果然，科科闻了它之后，一直往城西这里跑，可是到了这里后就一直兜圈子。我没办法，只好三天两头带着它来这里，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刺客，不会真的在城西吧？”贝芙安有些恐惧。 “怕什么，”菲菲毫不在意，“现在城西闹瘟疫，那些家伙说不定得了瘟疫死了呢？再说了，就算没死，现在这里守卫那么森严，他们又能翻出什么大的风浪？” 贝芙安半信半疑地点头，这时，菲菲手猛地一松，科科竟然挣脱牵引，拖着狗链迅速地朝前冲了过去！ “啊呀！”街道两侧的医士有些骚动，“这谁家的狗呀？也不牵好……” 菲菲瞪大双眼，急忙朝身后喊：“快追！” 不过眨眼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队侍卫，急匆匆朝科科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快，快去。”菲菲拽着贝芙安的手，一股脑儿地往那边赶了过去。 菲菲真不愧是将门世家出身，一连追了两条街竟也没有要停下休息的意思，反观贝芙安，早已累的满头大汗。 “菲菲，停，停一下……”她挣脱开她的手，半蹲着大口地喘气。 “哎，你……”菲菲只好停下来，有些焦急地看了前面一眼，这时，从另一条街走出一队士兵，领头正是卡文迪许公爵！ “公爵大人。”菲菲行礼。 卡文迪许公爵走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儿，还有一脸焦急的埃尔梅罗家的大小姐，不禁皱眉道：“你们干什么呢？城西这里不太平，出来乱跑什么？” “不，不是……”贝芙安累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菲菲只好说：“大人，刚才我们家的那只狼狗，突然就冲出去了，我想是它闻出了什么。” 听她这么说，卡文迪许公爵心一跳，“有线索了？” “我想是的。” 卡文迪许公爵询问那狼狗奔跑的方向，然后命令几个士兵先跟了过去，说：“你们也来。” 一行人进了其中一条僻静的街道，只见前方有一队侍卫。 “怎么样？”菲菲上前，看着自己带来的人。 侍卫们回头，其中一个回头道：“小姐！狼狗不见了，我们追到这里，发现是个死胡同。” “你们没有追错地方？”菲菲一脸不可置信，“这死胡同，它能跑到哪里去？” “确实是不见了，我亲眼看见它跑到了这边，再追进来，就没有它的影儿了。” “……” 菲菲回头，疑惑地看了贝芙安一眼，贝芙安同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卡文迪许公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两侧都是禁闭的房屋，“这些房间都锁着，还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狼狗不可能会跑到里面去。” “一定是跑到别的什么地方了，”他继续说，“你们继续搜，一定要找到那只狼狗！” “是！” …… 午间有人来报，说是昨天那个失控的病人死了。 “什么？”卡文迪许公爵吃惊地站了起来，“怎么会死了？” 那医士低着头瑟瑟发抖：“他……他确实死了，我们检查他的身体，腰部以下都开始腐烂了……” 卡文迪许公爵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又问：“大祭司还在城西吗？” “在……祭司大人正在那边看着那人的尸体。”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一旁坐着的安德鲁：“那些炉香草找到了没有？” 提提亚夫人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说：“因为之前那男人想拿炉香草去药铺骗取钱财，我们也没想多留，把它们都退还给他了。刚才伯特莱姆带人去他家搜，总共只得了一麻袋。” “那些其他的炉香草呢？去哪了？” “估计是他们也觉得没用处了，拿去烧了。” “……”卡文迪许公爵无奈地扶额，然后说，“把那些搜到的炉香草全部送到大祭司那里。” 说完，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康纳，你跟我去王宫一趟。” “是。” 去王宫？ 贝芙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第117章 怀疑 提提亚夫人面色不悦地指挥着侍从拿着一麻袋的炉香草送去大祭司那里，她和安德鲁远远地走在前面，隐约之间，贝芙安听到她说：“大哥也太偏心了！什么难干的活都让我们去干……那家伙回来才几天，大哥居然那么器重……” “哎呀！”安德鲁不由得提高了几个音量，“你少说几句吧！大哥最讨厌妇人嚼舌根……你再多说几句，到时候连府里的管事权都……” 很快，提提亚夫人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贝芙安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已经大概了然。 看来，那两夫妻的回归，已经让他们有危机感了。 一行人来到昨天的那个帐篷，发现那个病人的尸体已经被送走了。 “这尸体还是尽早处理好。”大祭司拿起毛巾，擦拭着刚刚浸在水里的手。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伯特莱姆问。 大祭司回头，只见安德鲁夫妇和贝芙安走了进来。 “就只有这么多炉香草，对吗？”大祭司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 “是，只有那么多。”安德鲁点头。 老人点头，又说：“我要回王宫一趟，下午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是。” 大祭司走出帐篷，又说：“贝芙安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呃？我？”见他忽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愣了一下。 在场的其他人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大祭司会这样对贝芙安。 “走吧。” 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大祭司直截了当地说道。 “……”贝芙安自然也不可能拒绝，她确实也有事想问他。 路上，许多医士都扶着似有痊愈的病人们在门口活动，大祭司靠在马车里，说：“谁能想到，之前这里仿佛人间炼狱，没想到短短几天，已经有转好的迹象了。” “是。有了石阴花，城西一定会重归平静。” 她说。 老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石阴花么？你们都把它当成了救星？” 贝芙安有些奇怪：“石阴花能解治愈人身上的瘟疫，说它是救星也不过分吧？” 性格一向淡漠的大祭司难得的和她多说了几句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有时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 “是不是救星，也许你很快就能见分晓。” 贝芙安起了疑心：“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石阴花对治疗瘟疫根本没用？” 大祭司却反驳了：“当然是有用的，只是世上愚蠢的人太多，总是分不清哪样东西最有用。” 贝芙安觉得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让人摸不清头脑，索性转移了话题：“大人，您能想办法，把我身体里的那家伙给彻底除掉么？” “哦？除掉？”他微愣了一下，“怎么？这次是想除掉，不是赶走了么？” 贝芙安脸上全是冰冷：“那家伙寄居在我的身体里那么久，总不能是为了我好吧？既然它带着不纯的目的，那我也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大祭司淡淡笑了一下。 这两姐妹真有意思，终于也到了都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一天了 以后要是正面交锋……肯定是一场恶战。 等着看好戏吧。 ……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进了王宫，等到二人下了马车，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大人，你带我来王宫是为了我刚才说的事么？”她嘴上仍不离除掉身体里那家伙的事。 “急什么呢？”大祭司走在前面，“先去见见国王陛下。” “呃？又见……” 大祭司回头，贝芙安连忙改口：“没问题。” 二人到了议事厅，国王还在忙着批改公文。 “大祭司？你来了？”见到他，国王很高兴，这时一个身影从大祭司后面闪出来。 “你怎么来了？”国王不禁疑惑。 大祭司淡淡道：“带她来办些事……对了，城西发生了一些小意外，我必须出去一趟。” 国王却说：“是因为石阴花吗？” 大祭司微愣：“你知道了？” 贝芙安听着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她明显感觉到了那不同于君臣之间的相处，倒像是两个朋友……不，不是朋友，面对大祭司的时候，国王甚至带着一丝仰慕。 大祭司在国王身边待了数十年，自身的实力已经到了足以让国王对他恭敬的地步了么？ 想到这，她不由得抬头看了大祭司一眼，只见那半露的银色面具仍旧泛着冰冷的光。 国王一幅了然的神情：“刚才公爵带着康纳来了，说是要亲自出去采石阴花。” 原来如此。 “是么？”大祭司语气似有讥讽，“我还以为他是去采炉香草呢。” 对于大祭司突然的转变，贝芙安有些不适应，只听见他继续道：“也罢，他要去就去吧。也省得我亲自跑一趟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国王看着他，欲言又止。 大祭司停下脚步：“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呃？那件事？ 贝芙安静静听着，国王却也不回避，直接说道：“你难道不再考虑一下吗？” 大祭司冷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 “怎么？要反悔？” “……” “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这件事办完后，我就该离开了。” 离开？ 贝芙安惊讶地看着大祭司，不知道他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国王说：“宫里守卫森严，你……” 大祭司毫无惧意：“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能拦得住我吧？” 说完，他转身，示意贝芙安跟他走。 “如果我要走，你拦不住的……” 大祭司的话犹如微凉的风，幽幽飘荡在国王耳边。 …… 大祭司往那个存放礼器的宫室走去，路上，贝芙安小心翼翼问：“大人……您刚才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头也不回：“怎么？想知道为什么？” 贝芙安迟疑地点头，很快又摇头。 “哎哟！”贝芙安惊叫一声，原来是大祭司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她目瞪口呆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大祭司似是带了一丝笑意，转头继续走：“小孩子问那么多，该打。” 真是个怪老头。 第118章 真与假 二人经过廊道时，两侧摆放的杜鹃花开的正艳丽。 贝芙安抬头看着前面那人的后背，不知怎地，忽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 “大……大人。”她结巴道。 “什么？”他疑惑地转身。 “你……”她忽然快步上前，踮起脚尖，一把掀开了他的兜帽。 “……”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头发灰白、带着银色面具的老者。 为什么会认为他是老者？ 头发在其次，那银色面具只遮住了嘴唇以上部位，裸露在外的下巴，已经有着深深的皱纹。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迸发着隐忍的怒意。 “放肆！”他怒道，然而很快，贝芙安就要伸手揭掉他的面具，大祭司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她的手，不过眨眼之间，贝芙安就被他反手箍住。 “啊呀，疼……”她嚷道。 大祭司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他冷冷道。 “我……大人，我就是好奇你多少岁了……” 此话一出，大祭司自己都愣了一下。 贝芙安也愣了。 她不应该是说想看他长什么样子吗？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未等贝芙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丢进了一旁的莲花缸里！ “哗啦”一声，水光四溅！ 她怔怔地看着他，满是狼狈。 大祭司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真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真是庆幸，莲花还没开，”大祭司说，“不然好好的一缸莲花都被你糟蹋了。” 贝芙安低头，看着自己湿了一大半的衣服。 “还不快跟上？”大祭司转头离开。 贝芙安急忙从淤泥里爬了出去，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个可恶的老头！ 她在后边气的咬牙切齿。 二人到了目的地，大祭司就让侍童带她去换身衣服。 在看到侍童拿过来的衣服时，她简直惊掉下巴。 “这是……神袍？”她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词。 “小姐，这确实是神职人员平时穿的衣服。”侍童憋笑回答，“咱们这里只有这衣服，小姐就将就着穿吧。” “……” 贝芙安走进里间换上衣服，见小侍童怪异的模样，不禁问：“你笑什么？” 侍童有些心虚地低头，贝芙安干脆蹲下身摁住他的肩膀：“说不说？” “你欺负小孩！不是好人！”侍童嚷道。 贝芙安提起他头顶的帽子：“你不说，我就把你的帽子扔进鱼塘里。” 一听到“鱼塘”，侍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贝芙安一怒，就要把帽子丢出窗外，蒜头高的小娃娃慌忙拦住她：“别扔，别扔。” “那你说不说？”她半威胁道。 侍童“认命”地叹了口气：“你是被祭司大人扔进水里了吧？” 贝芙安一愣，随即面上一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才不是！” 侍童一副老成的样子：“祭司大人平时就是这样的。要是生谁气了，如果旁边刚好有鱼塘，直接一丢进去……不过这情况很少，因为还没等祭司大人动手，国王陛下就先把他解决了。” “……” “不过这次能让大人亲自动手，你也真是个人才。” “……” “你干了什么呀？” 侍童眼睛亮晶晶的，仰起头问道。 “哎哟！” 贝芙安学着大祭司的样子，一弹他的额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侍童吃痛地捂着额头，“你怎么能……” “我怎么？”贝芙安一脸无辜。 侍童嘟囔：“你跟那个女人一样，都喜欢弹我额头……” 贝芙安一脸奇怪：“什么女人？” 侍童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躲闪道：“没……没什么。” 贝芙安正要继续逼问，这时外边传来大祭司的声音：“怎么还没出来？” 侍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窜了出去。 “……” 贝芙安走出去，发现大祭司已经换下了兜帽服，虽然上了年纪，但身行依旧挺拔，身着一身黑色的宽大衣袍，银色面具依旧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容。 一身黑袍的贝芙安走了出去，大祭司只是看了一眼，就说：“这看起来才正常些了。” 正……正常？ 她不解，侍童在一旁撅嘴：“就比方说你刚才穿的裙子吧，太艳了……” “……” 哦，是这样。 大祭司心里明白她身体里那个人的存在会逐渐影响她自己的穿衣风格，但他不会明说。 “过来吧。”他转身走了。 又去藏书阁？ 她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藏书阁，贝芙安抬头，发现女神像似乎有些变化。 “大人！” 她叫道。 大祭司转头：“干什么？” 贝芙安吃惊说：“你看那神像，她……我记得她那天不是这个动作。” 大祭司并不抬头：“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贝芙安愣住了。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天她来的时候，女神明明是手里捧着一把匕首，怎么现在又变成双手垂下了？ 她有些惊恐地看了大祭司的背影一眼，随后慢慢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跑。 “呃……”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很快她就被掰了回来。 “去哪里？”他淡淡地说道，同时也将她脸上的慌乱尽收眼底。 “呵，”他轻笑，“真是个小孩子。” “……” “连想法都蠢得可怕。” “……” 没等贝芙安反应过来，他忽然向她身上传去一阵蓝色光晕，很快，她就自己飘了起来。 ！ “大人！祭司大人！”她说，“别再把我送进幻境了……” 大祭司眼神微眯，嘴角轻扬，很快，他足尖一点，迅速升至了半空！ “走吧。”他抓住她的手肘，快速跃进了前方的一个漩涡。 …… 叶尖上的露珠缓缓滴下，砸在了年轻男子的面颊上。 “嘀嗒——” 昏迷了许久的男子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青翠的绿叶，蔚蓝的天空。 这是…… 克里斯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揉揉太阳穴，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只见周围尽是生长的繁茂的植物，他站起来，看见远处有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山，而自己的正前方，一条小河正蜿蜒流淌。 他定住心神，回想着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不觉讶异。 第119章 白塔 他记得那天好像是…… 对，漩涡，就是漩涡！ 他带着一队士兵跑回去时，看到的居然是白骨累累的原野，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山河倒塌，突然出现的黑洞就把他们吸了进去…… 克里斯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马上转身，快速掠过草地，当他拨开前方的花丛时，发现那里七横八竖地躺着十几个人。 “纳森！博苏！……”他跑过去，摇着其中两个男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幽幽转醒，眼前的一切也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更多的人醒了过来，看到十几个人都安然无恙，克里斯稍微松了口气。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纳森看着眼前仿佛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不由得惊讶了。 “我也不知道，”克里斯说，“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我感觉躺了好久。” 饥肠辘辘的众人走进了一片林子，见到枝丫上挂着的累累果实，五脏庙闹腾更加厉害。 …… 眼前一道绚丽的光屏挡住了二人的视线，贝芙安一阵惊愕：“这是什么东西？” 大祭司看了她一眼，问：“你不知道？” “我从来没见过。”她老实回答。 大祭司眼底似有阴晦的感情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拽着她的手继续飞向了光屏： “闭眼！” 再睁开双眸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幽深的山谷中，而正中间居然有一座高耸的白塔！ “数数，多少层？”大祭司的声音冷不丁在后面响起。 贝芙安望着那塔上的每一扇窗户，很快她就讶异：“十……十层么？” 大祭司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没错，是十层。” 贝芙安问：“这又是什么幻境？” 大祭司说：“你觉得幻境？” 她一愣：“难道不是？那它……”大祭司抬手，似是在感受着山谷中的湿冷雾气：“是幻境没错。不过……以后在现实生活中，你也会看到的。” 现实生活中也会存在这个白塔么？ 贝芙安看着它，忽然觉得它有些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没等她想好，大祭司已经迈步：“走吧，我们去看看。” 贝芙安跟着他走在小路上，好奇地问道：“这白塔是做什么的？里面有人住吗？” “……” “大人你又不理我……” 就在她她喋喋不休时，大祭司忽然转身捂住了她的嘴巴，快速地闪进了一旁的茂密的花丛里。 “唔……” “别说话。”头顶传来男子冷冷的声音。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胸膛，贝芙安有那么一刻慌了心神。 这时，前方出现的物体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远处的白塔周围的荆棘丛里，竟然走出来几只庞然大物！ 这是……山妖？ 贝芙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它们，内心瞬间升起了一阵强烈的惧意。 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怎么，害怕？”头顶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大祭司放开了手，贝芙安忽然又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最初以为他只是个中年男子，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名老者。 是老者吧？她想。 还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老头。 大祭司似是往后退了一下，让两人之间隔开了一点距离。 “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贝芙安问。 大祭司幽幽看着前方：“当然是守护这座塔了。” “守……守护？”贝芙安看着那座白塔，在山谷中显得尤其突兀，“这里好静，连鸟儿叽喳声都没有。那座塔让我觉得阴森恐怖。” 大祭司盯着她的头顶，说：“恐怖？一会儿我们要是进去了，你岂不是要被吓死？” “什么……我们要进去？”贝芙安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曾想却撞进了他的胸膛。 大祭司抬手，手腕顶着她的脖颈，手指掐着她的腮道：“怎么？不敢吗？” 贝芙安毫不掩饰眼里的退缩：“你把我送回现实更好点。” “哈哈……”他有些嘲笑地放开了手，“你这胆小的样子，跟你的姐姐可是一点都不像呢。” “我不像任何人。”她闷闷地挣脱他的魔爪。 “哈哈哈……”大祭司被她幼稚的行为逗笑了，他伸手揉着她的脑袋，“走吧。” 山妖寸步不离地守着白塔，乍一看过去，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贝芙安笑道：“大人这么厉害，是想带着我飞上去么？” “哎哟——” 额头又被他弹了一下…… 今天的大祭司尤其爱笑：“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了？” 她低头不说话，大祭司忽然抓住她的肩膀：“也不是不可以。” 欸？ 贝芙安抬头，大祭司忽然手一扬，这时，远处的林子里忽然传奇异样的响动。 那群山妖果然纷纷转头，凶狠地朝那边冲了进去！ “就是现在……”耳边传来他的低喃，忽然腰间一紧，天旋地转之间，他已携着她飞上高空，稳稳地落在了白塔第七层的走廊上。 贝芙安摁住自己狂跳不止的胸膛，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连连后退：“这也太高了吧？” 大祭司扶额，然后转身：“那你站稳了，别掉下去了。” 这时，其中一只山妖又跑回塔下转悠，贝芙安脚底升起一阵寒意，连忙跟在了他的后面：“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 他们走进了第七层的房间，发现这里真是别有洞天。 刚才从外面看，白塔着实普通，可是看着第七层里面的装扮，简直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好大的房间。 贝芙安啧啧称奇，看到四周尽是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装饰品和各种名贵家具，她不由道：“这跟王宫里的摆设倒是挺像的。” 大祭司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你觉得这里眼熟么？” “眼熟？那倒没有。”她看了看，然后缓缓抬头。 “天啊，”她说，“那是……” 大祭司抬头，只见高高的天花板上赫然勾勒着一副巨型的人像图。 只不过这人像，是个背影而已。 一身火红衣饰，张狂而又热烈。 大祭司眼中并无多少波澜：“原来如此。” “什么？”贝芙安不解。 大祭司淡淡道：“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贝芙安意识到他说的是那画上的人后，很是意外，抬手指着天花板：“你是说她？” 大祭司难得的点了一下头：“嗯。” 第120章 奢华 天啊。 贝芙安又问：“她是谁？” 大祭司两手一瘫：“我可不知道喔。” “……”贝芙安忍住了暴怒的冲动。 她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有她的影子了，大祭司如是想。 意识到自己脑海里闪过谁的身影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别想了，都过去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一切已经全部化为了黄土，随着风消失在滚滚历史长河中。 “参观”完了第七层之后，大祭司说继续往上走。 “真有趣，”她说，“为什么我们不从第一层开始参观？” 意识到底下有山妖之后，她很快又改口：“其实从第三层也不错的。” 大祭司嘴角微抿：“这里没有你想的第一层。” “啊？没有吗？”她震惊了，“那我刚才可是按窗户数的……” “从外面看确实这样，”大祭司漫不经心地答道，“第一层有点特别……从第七层往上都有楼梯，而第七层以下，是连通的。” “连……连通？”她惊讶了，再联想一下那场面，“那要这么说，从从白塔里的地面往上看，岂不是一眼可以看到第七层……不，第二层的底部？” 天啊，那得多高啊！ “那还把它叫作第七层？”贝芙安嘟囔，大祭司停下脚步，揉着她的头发道：“我可从来没有说它是第七层。” “……” “而且，刚才在外面你没发现，只有这一层以上才有走廊么？” 言下之意，是贝芙安自己“自作多情”。 她眉头都皱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离开了他的手：“我的错。” “傻孩子。”他说，然后转身上了那楼梯，“快跟上吧。” 楼梯的装扮同样也是精美绝伦，那扶手居然都是镀金的，上面镶嵌了一排的红宝石！ 贝芙安看着它们，又看了看墙壁上悬挂着的叫不出名来的昂贵珠宝，说：“我猜这座塔的主人肯定非富即贵。” “……” “就算是罗莎贝尔，我还没见她敢把宝石镶在楼梯扶手上。” 大祭司忽然停下，贝芙安猝不及防，猛地撞到了他的后背。 “哎哟……” 大祭司转头：“你和她接触了多少？” 贝芙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答道：“接触不是很多……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 大祭司眸子一黯，却也什么都没说，继续带着她往上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见他反应有些奇怪，贝芙安不禁觉得疑惑：“怎么了？” 前面的人没有答话，很快，他们到了所谓的“第八层”。 第八层远没有第七层那么金光闪闪，在这个宽大的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油画。 贝芙安凑上前，看了又看，不禁说道：“真奇怪，这里的画怎么都差不多呀？” “哦？” 听到大祭司疑惑的鼻音，贝芙安指着它们转头道：“你看，每一幅画里面都是一个红衣女人的背影，虽然背景不一样，可是都是同一个人。” “……” “真奇怪，为什么只有背影，没有正面呢？”她自言自语。 大祭司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画框看了起来：“看不到脸，才更能显得她美丽啊。” 美丽？ 贝芙安的脑海里闪过了罗莎贝尔的脸，过了一会儿又闪现出…… “呃……”她揉揉脑袋。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样，大祭司放下了画框。 “我想不起来她的脸了。” “谁？” 贝芙安抬头：“我的姐姐。” 大祭司一怔，贝芙安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她的房间里见过她的画像……一次而已，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居然也忘记了她是什么样子。” “哦？”大祭司嘴角扬起，“那你说说，你第一次看见那幅画像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贝芙安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我忘记了她是什么样子，可是那种感觉我忘不了。” “……” “好像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锤了一下我的心一样。” “……” “冷漠，美丽，张狂……还有国王陛下说的，戾气。” “……” “不过，说真的，”贝芙安又笑道，“要是她现在活过来了，我倒是很乐意见她。” 大祭司微微挑眉。 贝芙安继续说：“你看啊，伊曼姐姐是天之骄女，她在世的时候为库尔曼苏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她却不幸……她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她心里一定不甘心的，倘若她还活着，父亲他们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大祭司看着墙上的油画，眼神逐渐冰冷。 可是她却想要你的命。 “哗……” 桌子上的画框被强风扫到地上，天旋地转之间，贝芙安被他扯到了桌子上。 大祭司双手撑在她两侧，冷冷盯着她的眼睛。 “大……大人？”她被这突然发生的动作惊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活过来，她会夺走你现在的一切？” “……” “到时候她还是天之骄女，可是你，一个连剑都几乎拿不稳的人，拿什么和她争？” “……” “到时候就算是你的父亲，他的眼里也不会有你，你也许会被遗忘，或者，”他凑到她的耳边，苍老的声音毫无感情，“你会成为家族联姻的棋子，这辈子只能是深宫里的无知妇人。”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他，二人相互对视，再无半句话。 过了半晌，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和她争？”她说，“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本来的东西不是么？” “……”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或许还住在蔷薇谷里，和姑姑一起做蔷薇花饼。” 大祭司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想的。 他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周围的人都在为自己而活。可是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不想和潜在的对手争任何东西！甚至还想要拱手相让？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姐姐。 大祭司直起身，无声地离开。 “走吧，该上第九层了。” 贝芙安下了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没来由地，胸口忽然一疼。 那是一种心痛，像是听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一样，心脏隐隐发酸。 真是奇怪啊。 她摇摇头，连忙跟在了男子的后面。 第121章 惊魂 他们刚踏上第九层的地板，突然，一把利剑猛地向大祭司面门袭来！ “铿——” 大祭司眼神一凛，右手迅速一抬，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流挡在了两方之间！ 贝芙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未等她说话，忽然头顶一黑，竟是大祭司张开披风将她盖住，天旋地转之间，他已把她带到了第九层的窗前！ “啊……”她忍不住低呼起来，只见前方有个身穿铠甲的家伙正拿着一把长剑直直向他们冲来！ 大祭司冷冷地看着它，他左手抬起，覆在了贝芙安的眼眸，只听到“哐当”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散落在地！ 等大祭司放开手，贝芙安睁眼一看，只见刚才那幅铠甲早已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它……不是人？只是一副铠甲？” 见里面空荡荡，她不禁惊讶道。 大祭司低头看着那滚到自己脚边的头盔，说：“这家伙被人施了法，一直守在第九层。” 防止别人上来。 “这座塔的主人可真是奇怪，”她说，“难道和您一样也是一位巫师么？还懂施法。” 大祭司不语，慢悠悠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只见墙壁上到处挂满了兵器！ 贝芙安看着其中一把钢刀道：“真有意思！第七层是珠宝，第八层是画像，到了这里直接就是兵器了！难不成那个人把这里当成仓库了么？” 话音刚落，她脑海里突然闪过明御剑的影子。 至今为止，她没有明御剑的任何消息。 可是国王又说丢了也好。 它确实是一把凶剑，可是她心里又隐隐希望，它能快点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里的兵器真是什么类型都有，”她说，“可是显得这个房间阴森森的。” “杀过人的东西，你能指望它有多温情？”大祭司的话冷不丁地在她头顶响起。 贝芙安看了一眼墙上挂的其中一把链剑，不由得失神：“这把剑好特别。” 大祭司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它的主人也很特别。” “欸？”贝芙安疑惑地看着他，“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大祭司看着那把链剑，仿佛陷入了回忆中：“那是一个本该被遗忘的人。” 本该被遗忘…… 呃，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唉，算了，不记得了。 见贝芙安看着链剑发呆，大祭司便转身道：“走吧，让我们去看看第十层。” “第十层？”贝芙安眼睛顿时放光，“我真好奇上面有什么！从第七层到第九层都是器物，您说第十层会不会是人呢？” “人？”前面的男人眼底闪过冷意，“你觉得会有人吗？” 贝芙安接过话：“万一这座塔的主人就住在最上面呢？不过……” 她又有些犹豫。 “说下去。”他说。 “如果这里只是幻境的话，那就算有人住，也是假的吧？” 大祭司冷笑：“就算是幻境，造成的伤害还是会存在的。” 比如之前幻境里的蔷薇谷。 要不是她反应迅速，恐怕自己早已成为了那个女人的“刀下亡魂”。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她说。 大祭司的面具散发着冰冷的光芒：“还是为了那次幻境的事？” 贝芙安也不绕圈子：“如果在幻境里真的被杀死了，那还有机会回到现实生活吗？” 大祭司似乎被她愚蠢的想法逗笑了：“幻境为虚，本体为实。” 他继续说道：“幻境这种东西，能让很多莫须有的东西看似真实存在，归根到底还是虚幻的。” 她眼睛一亮：“那也就是说，不会死？” “不，会死。” “呃？”她有点想不明白。 大祭司停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被伤害到了就是被伤害到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已经受到了损害。” “……” “如果施法者赋予了幻境里的人具有攻击的能力，那么被攻击的人肯定是死路一条——当然，除非他能躲过。” “……” “所以说，还是看施法者是什么心态吧。” “……” “要是施法者没有赋予他攻击的能力，就算被伤害到了，也不会死的……最多回到现实里昏迷个两三天吧。” 贝芙安听得目瞪口呆：“这幻境居然那么厉害？” “……” “大人，你怎么做到的？我也想……” “你学不会的。”大祭司很干脆地回绝。 “为什么？”她不明白。 大祭司转身继续上楼梯：“因为你傻。” “我……”听到他的回答，贝芙安气不打一处来，“祭司大人太小看我了。” 他似乎嘴角含笑：“等你什么时候亲自杀死了山妖，再来和我提创造幻境的事吧。” “那你等着！”她的话分明有些赌气了。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一直没有走到第十层。 “大人，祭司大人……”贝芙安在后面气喘吁吁，“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天设的那个幻境，你有没有赋予丽……那个女人，攻击能力？” 大祭司微愣，随即淡淡道：“当然没有。” 贝芙安心里莫名一松。 大祭司看着依旧长不见顶的楼梯，眼神幽邃。 他骗了她。 那天设的那个蔷薇谷的幻境，他赋予了丽兹攻击的能力。 她死不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反正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一个假的贝芙安出现在众人面前——足以以假乱真。 毕竟他的本意就是想证实心里的猜测，看看那个卡文迪许家的大小姐是否寄居在她的身体里。 仅此而已。 贝芙安停了下来，大口喘气：“这通往第十层的楼梯好长啊。” 忽然，前面的人停住了，抬头默默看着前方。 “怎么了？”她好奇地上前。 伸出脑袋，只见前方似有光亮。 “那是……门吗？”她愣了一下，这时一阵风吹过，明明满头大汗的她，此刻却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我们去看看。”贝芙安继续说道，随即绕过大祭司就要往前走，上去三阶后没听到身后人的脚步声，觉得不对劲后正要回头催促，她却惊恐地发现大祭司正慢慢地化为一股轻烟。 “啊！大人！大人！”她惊惧地大喊，在无人应答的宽大楼道里，阵阵回声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啊！——”贝芙安毛骨悚然，尖叫着朝前冲去…… 第122章 巫师与公主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大，当她以为可以跨过门跑到第十层的时候，却发现展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只是一面发光的墙！ 怎么会…… 贝芙安冷汗直冒，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大……”她有些希翼地转身，却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缓缓向她逼近。 山妖？ 她惊恐万状。 难道是塔外的山妖已经知道有人闯入里面了？ “……”贝芙安双腿打颤，看到那眼底嗜血的怪物越来越近，她转头对着墙，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来吧。 祭司大人，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扔下我自己先跑了。 …… 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停住了。 她呼吸一窒。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忽然一沉。 她瑟缩了一下，牙齿打战着，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缓缓地覆上了她打颤的双手。 嗯？ 她瞪大眼睛，不敢回头。 身后那人的下巴靠在她的左肩上，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道温和中夹杂着疏离的男声：“那天晚上看到你肩膀上的红色斑纹，我还以为你活不了多长了呢。” ？ 什么？那天晚上……红色斑纹？ 她猛地一激灵，很快就想起那次她假装昏迷时，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神秘男人。 居然是他？ “你……你是山妖？”她声音打颤。 “” 贝芙安咬紧下唇，那个年轻男子将她拥进怀里，声音带了几分戏谑：“求我。” “……” “也许我会考虑把你肩膀上的东西给去掉……” “混蛋！”她怒喝一声，随即狠狠往后一撞，身后的那人似乎也并不想扶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重心不稳一脚踩空，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紫色的眼眸中，散发着冷酷无情的光。 …… “啊……”贝芙安快速坠入了黑暗中，她想到了大祭司说的第七层和第一层相通——从这所谓的第十层下坠，会掉到第几层？ 不管结果如何，必定血肉模糊。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默默地死去。 姑姑……我来找你了…… 忽然，腰间一紧，贝芙安发觉自己竟然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什……什么？”她倏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抬头。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可是他身上的气息那么熟悉。 “祭司……大人？”她声音有些沙哑。 “是我。”他淡淡应道。 预想之中的眼泪并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大祭司横抱着她，二人快速地升空，在一阵刺眼的白光之中，眼前的黑暗逝去，贝芙安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站在了一个站满了人的房间里！ “这里是第十层？”她瞠目结舌。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 “下来。”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贝芙安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人家抱着，连忙双脚落地。 贝芙安甚至没来得及问大祭司刚才在楼梯发生的那些是怎么回事，大祭司很快就说道：“果然是这样。” 他静静地看着那些人，贝芙安很快就发现：那些人居然一动不动！ 她惊讶地走过去，却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做工逼真的人偶！ 贝芙安小心翼翼地在它们之间穿梭，等逛完一圈后，她惊讶地说道：“天啊！为什么我发现这些人偶长得一样呢？” 都是红色长裙，有着一模一样的眉眼。 “看来这座塔的主人很喜欢人偶呢，”她猜测说，“只是这么多的人偶，到了晚上感觉有些恐怖呢！” “恐怖？”大祭司笑了，“塔的主人说不定很喜欢它们，到了晚上看着它们才能入睡呢。” “啊？”贝芙安后背一凉，随后老老实实地离了旁边的那人偶几米远：“他的爱好真是……特别。” “一个人待久了，总要找点乐子的。”大祭司冷不丁地说道。 找乐子？ 贝芙安觉得有些好笑，这时大祭司走到了第十层的走廊外，贝芙安跟着他出去，只见群山绵延，雾气缭绕。 透过白雾，依稀可见蜿蜒的河流穿梭于高山之间。 “好美，像丝带一样，”她忍不住赞叹道，“这幻境真是不错。” 说完，她又问道：“大人，这座塔是你创造出来的？还是现实生活中也有？” 大祭司的声音仿佛从幽幻的深处传来：“塔是真的。” 塔是真的？ 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座塔。 “真有趣，”她说，“那么您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大祭司一贯的冷漠：“想知道？” 她点点头。 大祭司回头看了一下身后，说：“那你说说，你觉得这座塔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贝芙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所幸她也知道大祭司一直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她继续看着远处，忽然，她脑海里闪过了很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丽兹姑姑经常在她入睡前给她讲故事。 那天晚上，姑姑讲了一个巫师和公主的故事。 “巫师掳走了公主，把她关在了城堡里。他有一天突然说要外出，就嘱咐公主说，这座宫殿里的每一个地方你都可以去，但是唯独最高层的那个房间不可以去。” “……” “公主点头答应，在他走后，她几乎开遍了宫殿的每一间房间，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 “后来呢？”贝芙安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丽兹姑姑的面色有些凝重：“公主最终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里面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没有？”贝芙安一脸惊讶，“那后来怎么样了？” “巫师发现她去了那个房间，就把她送走了。” “送走？”贝芙安细细品着这句话，后来又觉得无可厚非。 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不信任自己，巫师应该很伤心吧？ …… 随着年岁的增长，贝芙安越来越觉得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祭司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抚上了她的脑门，他冷冷一笑：“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呀！”她吓得往前走了两步，“大人你干什么？” 大祭司两手背在身后：“没什么，读心。” “读心？”贝芙安一愣，心底却早已暗暗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故作轻松：“开什么玩笑？” 大祭司早已将她的心思看穿：“把手放在你头上，我能知道你当时想的是什么。” “天啊，”她惊呼，“真厉害！这是什么奇怪的巫术？我好想学！” 大祭司“呵呵”一声，“你学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傻。” “……” 贝芙安几乎气的七窍生烟。 大祭司转开了话题：“猜猜看，公主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第123章 废墟 贝芙安被问住了，大祭司微微挑眉：“不知道么？还是不敢说？” 贝芙安摇了摇头，又说：“后来我也猜测过，公主她会不会是……” 大祭司点了一下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贝芙安瞪大双眼。 大祭司缓缓说道：“没有多少人能忍受自己的爱人背叛自己。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信任。” “可是……”贝芙安说，“公主只不过是开了一扇门，里面什么也没有。” “一扇门也好，两扇门也好，他在乎的从来不是门，而是公主是否听话。” “……” “很显然，公主没能经受的住他的考验。” “……” “而且，你真的以为里面什么也没有吗？”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的那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大祭司继续说道：“她没告诉你里面有什么，可能是看你年纪小，怕吓到你。” “那么，”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您也知道这个故事，是吗？” 大祭司满不在乎：“本来就是山野异闻，知道也不奇怪。” “里面……有什么？”她还是问道。 大祭司转头，看着里面的一个人偶：“一屋子的尸体。” 果然。 “巫师最初被爱人欺骗，就把她杀死了，尸体放在了那个房间的盆里。” “……”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外出掳回来一个少女，无一例外，他都会告诉对方不要去最顶层的房间。” 可是好奇心把她们送进了地狱。 每一个打开最顶层房间的少女，都会被里面的尸体吓得当初魂飞魄散。 那个公主也不例外。 最顶层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充满无限魔力的潘多拉魔盒，吸引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去开启，最后这也把她们拉进了地狱的深渊。 “你还没告诉我，你觉得这座塔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祭司说。 贝芙安沉思了一下，然后坚定道：“是一个囚徒。” “……” “而且一定是个女人，但是她不是塔的主人，她只是被囚禁。” “囚徒？女人？”大祭司的眼里看不住任何喜怒，“你的见解真是与众不同。” 贝芙安似是听出了大祭司话里的淡淡讥讽，她嘴角一挑，“这还是祭司大人提醒我的。” “哦？”他微微惊讶，“我怎么提醒你了？” 贝芙安静静第看着他，说：“您想知道？” 他不语，贝芙安继续说道：“如果大人想知道的话，那就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她眼底闪过一丝悲愤：“为什么……您刚才突然消失了？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了那个怪物……” 大祭司看着她委屈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我可没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这座塔的主人是个囚徒。” 她杏眼微瞪：“什么？可是大人，不，莫非你知道原因？你也认为那个人是囚徒？” 他居然不想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是认为，”大祭司抱肩，“我本来就知道。” “你本来就知道？”她的音量微微提高，随后一脸失落，“难道刚才的事……” “与我无关。” 贝芙安一惊。 大祭司毫无波澜：“但是我也不会和你解释。” 可恶！ 她觉得这老人家就是天生克她的。 每次说话都能把她气个半死。 大祭司转身，看着那些精致的人偶道：“你看她们。” 贝芙安转头。 “这些人偶看似是随意地站立，可是她们面向的方向都是一样的，都是看着门口，不，确切地说看着塔外的世界——塔里住着的人向往自由，可是下面有山妖守着，在第七层她甚至都找不到通下第一层的楼梯。” “……” “再美丽宝贵的珠宝，也丝毫不能激起她的半分兴趣。她一心想要逃出去，很显然是痴心妄想。所以她做了很多人偶，就摆在第十层望着塔外，以慰藉自己的悲伤之情。” 贝芙安点点头：“的确，我甚至可以猜到她一个人很孤独，经常对着人偶自言自语。” 想想都觉得阴森。 “哈……”大祭司淡笑，“要是你每天都对着人偶自言自语，我估计要被吓跑。” 贝芙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大人，您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谁也没想到在未来，她被他囚禁起来，真的坐在高楼上对着人偶絮絮叨叨了许久。 “我一直都不明白，大人您创造出这个幻境是为了什么呢？还有，这里关着的，到底是谁？” 看着她逐渐凝重的面容，大祭司也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这里关着的人，你已经见过了。” “什么？”她惊讶，“我见过？那他……” “喏，”大祭司示意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人偶，“她就长那个样子。” “咦？”她不禁又仔细看着人偶，“她长得也真是不错呢。” “……” “她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呢？好奇怪啊。” 大祭司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淡漠无比：“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贝芙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轻轻地抚着她美丽的及腰长发：“活下去？她得病了么？只能待在塔里？” 大祭司很有耐心地回答道：“算是吧。” 忽然，手指一痒，很快，贝芙安惊叫着连连后退：“天啊！它……这个人偶，它的头发在动呀！”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贝芙安跑到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袍子。 这是……又怕他弃她而去么？ 大祭司莞尔，然而冷冷地看着房间的人偶。 人偶们的头发开始飘动起来，贝芙安惊恐地看着它们，这时，大祭司手往她后面一提，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带到了一旁。 就在这一刻，房间里的人偶全部化为了一群洁白的鸽子，没等贝芙安反应过来，它们就扑棱着翅膀朝窗外飞去，去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天地。 “哇，”她笑了起来，追着它们跑到了走廊上，“那个美丽的人获得自由了。” 没等大祭司说话，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声音。 贝芙安一惊，连忙趴在围栏上往下看，只见一只只丑陋的庞然大物正攀着塔身向第十层爬来。 “啊！”她惊恐地回头，“它们来了！” 话音刚落，脚底开始颤动！ “不好！塔要塌了！”大祭司冷静说道，之后他快速冲向贝芙安，左手一捞就把她带在了怀里，就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掉下来的那一刻，二人冲出了窗外，和山妖伸上来的爪子正好错过。 “嘭——”一声巨响，身后那座华美的建筑物快速倒塌，将怪物的惨叫声埋在了废墟里…… 第124章 偶遇罗莎贝尔 “祭司大人，你的后背……”贝芙安惊愕地看着他背后忽然长出来的巨大翅膀。 “呃……”大祭司冷冷看着她，随后一道银光直直扑向了她的眼睛，贝芙安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 “最近那里有什么消息？”罗莎贝尔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侍女正轻柔地替她按摩着肌肤。 “最近我那姐妹经常看见贝芙安和大祭司走在一起。” “哦？”罗莎贝尔秀美一挑，美眸幽深，“大祭司平时神龙不见摆尾的，怎么和贝芙安走的那么近了？” 侍女想了想，又答道：“最近城西那里闹瘟疫，公爵府正和祭司大人联手整治呢。” “整治？”罗莎贝尔嘲讽地笑了笑，“一帮贱民，有什么好救的？” “……” “他们是该死。”侍女一脸迎合。 罗莎贝尔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钻石链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怎么蹭上了点灰？赏你了。” “多谢公主殿下！”侍女的眼底尽是贪婪神色。 罗莎贝尔撇嘴，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本公主听说那个克里斯要回来了？” “是，”侍女回答，“听说前段时间传回来的捷报，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罗莎贝尔一脸冷酷，“等着瞧吧，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 看着公主近乎嗜血的眼睛，侍女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公主笑起来……感觉阴森森的。 “对了，有听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么？” “据说就在这个月了。” “这个月？”罗莎贝尔微微沉思，很快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要让她知道，克里斯喜欢的，究竟是谁……哈哈哈……” 尖细的女声，竟似鬼魅。 再醒来时，她仍旧和之前一样，静静地躺在藏书阁里。 她坐起来，发现大祭司正施法，一本本书正围绕着他自己翻页。 “大人，您在干什么？”大祭司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手杖：“当然是寻找治疗瘟疫的方法。” 瘟疫？ 她似大梦初醒：“我们在幻境里待了那么久，现在天都黑了吧？” 大祭司有些无奈：“幻境里的时间与现实无关，你在里面待个两三天，出来后过了不到半小时。” “哦……”她将信将疑地点头，随即下了地：“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想去哪里？”大祭司忽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贝芙安一惊，她看着大祭司高大的背影，忽然从脚底板升起一股阴森的寒意。 巫师，公主…… 那眼前的人不会就是…… 她吓得后退了两步，大祭司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把这些书搬回架子上。”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一样，贝芙安竟然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把那些飘在搬空的书一本本地拿下来抱在了怀里，等她走到书架前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大人。” 大祭司也不看她：“好好摆你的书。” 贝芙安也不关心为什么他偏偏要她亲自摆书，而不是施法放好。 “大人，我们刚刚飞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 “哗——”一股强风袭来，贝芙安手里的书狠狠撒了一地。 大祭司手搭在书架上，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大人。”她抬头，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任由他呼出的热气喷撒在头顶。 大祭司眼睛幽邃，贝芙安很快变得无比慌乱，她分明看到了一双紫眸！ “啊！你，你是……”她尖叫起来，这一刻她忘记了挣脱他的怀抱，伸手就要去掀他的面具，然而就在她碰到边缘的那一刻，紫眸男子却比她更快的伸手覆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呃……”她低呼一声，短暂的沉寂之后，大祭司缓缓放开了手。 贝芙安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在这里？” 大祭司后退一步，“让你好好放书，看看你干了什么？” 她一脸惊讶地低头，见书撒了一地。 什么时候掉的？她怎么不知道？ “不摆完不许走。”大祭司说完，只留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 “大人，你去哪？”她在后面喊。 他头也不回，这时一旁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个家伙：“当然是继续去城西办事了！” 贝芙安扭头一看，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个侍童。 “哼，你过来帮我一起摆！”她朝他勾勾手指。 “我可不要！”他瘪瘪嘴，往后退了一步，“这是祭司大人对你的惩罚。” “惩罚……”她喃喃念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头很疼。 “喂，你干嘛？”侍童好奇问。 贝芙安捂着头：“我怎么觉得，好像我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 侍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又一脸的天真无辜：“别偷懒呀，你能忘什么东西？快点干活。” “可恶的小屁孩！”她气的过去揪住他的后衣领，“你过来帮我摆！”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都五百……”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上了嘴巴。 “五百？五百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说自己五百岁吧？哈哈哈哈……”贝芙安笑的靠在了书架上，“小萝卜头，还没我高呢……” 藏书阁里回荡着二人斗嘴的声音…… …… 从藏书阁出来，贝芙安悲催地发现大祭司早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 “天啊，我不会要自己走出去吧？”她看着四周高大的宫殿，“这可恶的家伙！” 最后一句自然是说大祭司无疑了。 贝芙安认命地往外走去，当她经过王宫的花园时，只听见前面的凉亭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回避自然是她的首选。 贝芙安正要绕过另一条石子路，这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表姐？是你吗？” 罗莎贝尔。 贝芙安无奈，只好无奈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位三公主。 罗莎贝尔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百褶衣裙，发间戴着一顶象征身份的发冠。 琼鼻樱唇，眼波微动，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人。 按照礼制，贝芙安该向她行礼。 然而没等她弯腰，罗莎贝尔早已欢快地奔出了凉亭，上来亲热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在王宫真是太好了！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呢。” 也没有多久吧。 贝芙安暗自腹诽。 而且……贝芙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个公主，看她现在的神情，倒真的显示两个人关系特别亲密一样。 想到她的真面目，贝芙安不自觉地慢慢挣脱开了她的手。 罗莎贝尔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往后咋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为贝芙安小姐准备茶点。” 第125章 跳湖 贝芙安正想找借口离开，奈何罗莎贝尔不知什么时候又攀上了她的手臂，“表姐过来坐会儿吧，这大中午的，怎么也不见侍女帮你打把伞？” 罗莎贝尔如此亲热地叫着她，贝芙安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绝。 再回神，她已经坐在了凉亭里。 “小绯，快把那道点心端过来。”罗莎贝尔示意道，那一副侍女打扮的小女孩端着盘子走了过来，贝芙安随意瞥了一下，很快就大惊失色。 “你……”她惊讶得站了起来！ 这个小女孩，正是被灭门的那户人家的女儿！ 那天她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个小女孩不见了，原来是进了王宫！ 罗莎贝尔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惊慌的女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表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见到我的侍女后那么惊讶？” 侍女脸上毫无波澜，她仍旧低着头，默默道：“请小姐品尝点心。” 她这个样子，更让贝芙安觉得她就是那个小女孩无疑了。 “你退下，站在这里惹得卡文迪许小姐不高兴。”罗莎贝尔冷冷扫了侍女一眼。 “是。”侍女行礼，就要退下，缓过心神的贝芙安想也没想，伸手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等一下。” 侍女微微抬眸，一脸不解。 贝芙安转身，笑了：“公主殿下，我想请问一下，这个侍女是什么时候来到你的身边的？” 罗莎贝尔仍旧面带笑意：“怎么？表姐对她感兴趣？” 贝芙安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她眼熟而已。” “哦？眼熟？”罗莎贝尔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表姐怎么会认识卫英阁里的人呢？” 卫英阁？ 她是在卫英阁里找到了这个小女孩？ 见贝芙安一脸疑惑，罗莎贝尔解释道：“那天父王派人去卫英阁办事，见到这小姑娘奄奄一息的，我觉得可怜，我身边正好却个端茶到水的，那侍卫就把人带到我这里了。” 可怜？ 缺个端茶倒水的？ 一个尊贵无比、受尽宠爱的公主，难道会缺个侍女？ 何况罗莎贝尔绝非善类。 要不是贝芙安知道罗莎贝尔的为人，她几乎要相信了。 漏洞百出的话语，她当然不信。 “公主殿下，”贝芙安郑重其事说，“前几天城北发生了一起命案，这个女孩和……那户人家的女儿长的太像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带她离开。” “……” “如果她真的和那个命案有关，对公主殿下的安危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罗莎贝尔不为所动：“表姐这是怎么了？偏偏咬住我的侍女是命案凶手这件事不放？” 我没有！ 罗莎贝尔下的定论太过于可怕！ 贝芙安正要辩解，罗莎贝尔却说：“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做出什么事情？” 那可不一定，贝芙安想，你不也十几岁？那天晚上差点要了我的命。 罗莎贝尔说的滴水不漏：“就算她真的是那个小女孩，那也一定是受害者……她的家人被杀死，她自己也沦落卫英阁……” 成为玩物。 贝芙安一愣，罗莎贝尔继续说道：“姐姐难道就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吗？” “……” “她安安分分地待在我的身边伺候我，可是你却不放过她，非说她和命案有关，姐姐，你难道就这么狠心？” 贝芙安被说的哑口无言，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莽撞了，看到那小女孩就失态了，没想到罗莎贝尔后面会说出这种话。 贝芙安低头看着那小女孩，只见她垂着头，竟然异常的冷静。 怎么会…… 贝芙安暗暗吃惊，但还是说道：“公主殿下，可否让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罗莎贝尔嘴角微扬：“当然可以。” 贝芙安示意那侍女走到角落里，然后她压低声音问道：“是你吗？你是那户人家的女儿吗？” 侍女微微抬头，眼底尽是平静：“贝芙安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贝芙安有些心急，她强作冷静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消失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是食物中毒，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死，是么？”小女孩忽然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什……什么？ 贝芙安与一愣，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你真的是她？” 小女孩脸上闪过几分不屑：“你们公爵府打断了我阿爸的腿，还要杀死我们全家人，贝芙安小姐，我为你感到羞耻。” 贝芙安眼里尽是怒火：“你胡说！他们的死和我们公爵府没有关系！” 小女孩“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就是你们做的！你们觉得我阿爸用炉香草欺骗了你们！” 贝芙安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在王宫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难道小姐您觉得是我杀了我的家人？” 不是。 是。 心里有个声音忽然反对自己的判断。 贝芙安心一跳。 为什么……她忽然又觉得这个小女孩一点也不无辜？ 她微微沉思，瞬间就明白了。 也许又是身体里那家伙在作祟。 那家伙怎么就那么笃定这小女孩是凶手？ 贝芙安也想试着去相信这个小女孩，可是心里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喊：“杀了她，杀了她！” 强烈的恨意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她并没有不由自主地动手——肯定是它还在沉睡，无法操控她的身体。 贝芙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强硬：“听着，如果你乖乖跟我走，我会查清那件事情，还你和你的家人一个公道。” 小女孩抬头默默地看着她，见她眼神迟疑，就在贝芙安以为她要点头答应时，那小女孩忽然猛地转身朝凉亭后的湖冲了下去！ “啊呀！” 一切发生的太快，贝芙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时身后不远处的侍女已经扯着嗓子喊开了：“天啊！杀人啦！贝芙安小姐逼着小绯跳湖了！” “贝芙安小姐怎么这样啊……” “……” 贝芙安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们！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贝芙安面色涨得通红，急急忙忙地跑到凉亭的围栏：“喂！你……” 第126章 获救 她语无伦次，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身后的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要动身去救人，反而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包括——罗莎贝尔。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分明就是罗莎贝尔设的一个局！ 故意让她看见那个小女孩，然而让自己失态……等到小女孩跳进湖里，罗莎贝尔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污蔑她……甚至把脏水泼到卡文迪许家！ 难道那场灭门，和罗莎贝尔公主有关系…… 这个歹毒的女人！ 伯特莱姆怎么会喜欢她…… 没等贝芙安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人狠狠把她推出了凉亭外！ 一阵天旋地转，贝芙安撞进了湖水里！ 此刻仍是初春，即使艳阳高照，在经过湖面短暂的温热后，很快就是刺骨的寒意——库尔曼苏的冬天仿佛就静静地躲在这湖下。 极度惊恐的贝芙安在水里扑棱几下，呛了几口水后就往下沉去…… 模糊之间，她脑海里闪过那个诡异的梦境，那名华服女子将怀里的婴儿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水里。 她甚至有种直觉，自己就是那个婴儿。 那那个女子呢？难道……是露辛达夫人？ 意识渐渐模糊，忽然水里扑腾一下，很快，一身劲装的男子奋力向她游去。 …… 再清醒时，只见精致的帐顶映入眼帘，柔和的纱帐正垂在床沿。 只是…… 她猛地回过神，刚想挣扎起来，却发现头晕乎乎的。 “你醒了？”忽然，一个含着喜悦的男声响起，就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样，让人分不清此刻是真实还是虚幻。 紧接着，纱帐被掀开了一角，一张俊秀的面容缓缓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查尔斯？”贝芙安惊住了。 “是我，”他的眼里尽是温柔，“你终于醒了，我总算可以放下心。” 贝芙安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在意识到自己经历过什么后，她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然而面对这个笑脸相迎的人，她发不出脾气。 何况…… “是你救了我吗？”她问道。 其实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 “是我，”他点头，然后又有些庆幸道，“谢天谢地，正好我经过，不然……” 结局可想而知。 “我没想到罗莎贝尔她会……玩笑开的那么大，你放心，我一定会训斥她。” 玩闹？ 贝芙安轻轻地笑了，嘴角扬起一抹讥讽：“殿下，您觉得，那是玩闹吗？” 玩闹到要推她下湖，还不准身边的任何宫女过去救她。 分明是谋害。 查尔斯微怔，很快严肃地说：“贝芙安……对于这件事情，我深感抱歉。” 她把头别开：“你不用抱歉，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 查尔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通过她倔强的面容，去看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领我的情。 查尔斯缓缓道：“你昏迷了两个小时，在你没醒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把她关了起来。” “她”指的自然是罗莎贝尔。 “关了起来？”她有些吃惊，毕竟那是国王最宠爱的公主，即使尊贵如王储查尔斯，这样做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罗莎贝尔实在太过分了，”他继续说，“我没想到平时她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炽烈，直直撞进她的眼中。 贝芙安有些不适应，她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哑然道：“所以呢？你想要我做什么。” 查尔斯知道贝芙安虽然看起来有些迟钝，但一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也不绕圈子：“我……不想声张这件事，父王那边，我会说清楚，我希望你……” “不要告诉我父亲，不要让公爵府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是么？” 查尔斯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没错。 查尔斯自幼就是个和气儒雅的人，但不代表他是个没有锋芒的人。 能在贝芙安面前这样“顺从”，她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家世，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爱慕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那天黄昏，查尔斯向她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也笃定未来一定会娶她为妻，可是贝芙安觉得一切都发展的太快，美好却又虚幻——她不相信。 丽兹姑姑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了解一个人，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 的确，换成其他世家大族的任何一个女子，即使不是全部，而大部分的女子听到查尔斯那样一番深情的告白，估计已经要心花怒放了吧？唯一怕的就是不能立马举办婚礼，和他长相厮守。 可贝芙安……在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容貌或者是社会地位都属上等的人，她心里不是没有过悸动。 但是很快，她的心情会被另一股情绪压下去，那是一种疏离，甚至是不屑。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猜不出答案。 后来时间久了，她就揣测，不会又是身体里那家伙在作祟吧？ 它已经沉睡了几天，离半个月还有一段时间。 那半个月后呢？大祭司是否有办法让它离开？还是说它主动悄无声息地离去。 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她就没来由地害怕。 何况她心里真正喜欢的是那个时常笑呵呵的少年，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不正常”，那他会接受自己吗？ 查尔斯为什么对她这么“特殊”，难道仅仅是因为二人的婚约么？ 她想不明白。 “殿下，”她说，“我敬重您。你一直是一个优秀的人，无论对这个国家，还是对你身边的人，你都尽心对待。” 尽心到连差点杀人的妹妹都可以包庇。 “这一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声张。” 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件事情。 凉亭周围，全是罗莎贝尔的人，在场的人都会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只是殿下，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公主殿下要推我进湖里？” “……” “您的妹妹，当真如您想的那样单纯吗？” “……”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觉得……” “贝芙安！”查尔斯忽然有些失控，他上前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不，你别胡说，你不回死的，不会……” 贝芙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但是他力气太大，二人力量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开。 第127章 惊现狼狗 “你不会死的，”他低头喃喃道，“你会一辈子陪着我，永远也不会离开。” “殿下……”她被勒的有些喘不过去，见他丝毫没有松开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抱着一个稀世珍宝，仿佛只要放开就会肝肠寸断。 “殿下！”她又喊了一遍，语气里尽是愠怒。 查尔斯一愣，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随后缓缓松开了手臂。 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移开过半分。 贝芙安有些不自在，她往旁边挪开了两步，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 “我的寝宫。”他默默回头，“你不要害怕。一会儿我会让人把你带去侧门那里，送你离开。” 听他这么说，她才点了点头。 觉得身上没有什么不适，除了口鼻有些难受——一定是因为呛水。 她掀开了纱帐走了出去，发现殿里空无一人。 为了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他支走了所有人。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一直站在外面，甚至不敢进来望着她的睡颜。 好像一切得来的太容易，反而有些不真实。 贝芙安继续往外走，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那灼灼的目光，她缓缓回过头，透过重重的纱帐，那个挺拔的身影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查尔斯。”她忽然开口。 王子一颤。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很快，就听到了她的下文：“罗莎贝尔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那也没什么关系。” “……” “毕竟那是你的妹妹，我没有权力去干涉你们之间的关系。” “……” “可是，”贝芙安的目光此时变得有些阴森，“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 “还有，她的身边……最近新出现了一个小侍女，不管是为了公主的安全还是什么，你都不应该长久地让她待在王宫里。” “……” “这一次是我大意，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把她带离王宫的。”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那个年轻男子，对着室内的空荡，满身落寞。 在一个侍卫的指引下，贝芙安顺利地离开了查尔斯的寝宫。 一切发生的太快。 她微微沉思，觉得罗莎贝尔这个可恶的家伙真是要疯了。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踏雪节之夜的人了？ 否则为什么会痛下杀手？ 她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了。 在王宫的花园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害她，到了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想到这，她心里一激灵，又想到那天晚上罗莎贝尔口中的念念不忘的男子。 那家伙到底是谁？ 她真是好奇极了。 就这么想着，她一路前进，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宫殿外。 “哎呀，”她无奈地扶额，“又走错了。” 即使她进宫很多次了，可是一不小心，又走到了别的宫道。 她想到往常出宫的时候，在一处廊道那里会有一盆四季常青的翠竹，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居然被移走了。 也导致了她走错了路。 她无奈转身，看着守在宫道上的侍卫，正要上前问路，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接着传来一阵宫女的尖叫：“啊呀！这哪里来的狗呀？快赶走！快呀！” 她一惊，很快，一阵洪亮的狗吠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快，你们站那里……” “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狗？” “谁知道？估计又是哪位主子养的宠物没栓好……” “养这么大的狼狗，主子们也真是……” “快闭嘴吧，当心掉脑袋……” …… 等等，狼狗？ 贝芙安顿住了脚步，鬼使神差的，她连忙朝着那个拐角出跑了过去。 “汪——”狗叫声越来越近，等她跑到跟前时，只见几个侍卫和一个宫女正站在一个铁笼子旁边，里面关着的赫然就是今天菲菲丢的那条狼狗！ “啊！科科？”她一脸惊愕。 在场的几人也懵了，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他们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好。 “唉，你，你是卡文迪许小姐？”那个宫女看着她非富即贵的复试，再看看她的脸，忍不住惊叫出声。 “啊？是那位贝芙安小姐？”侍卫们虽然没有见过她，但见宫女这个反应，此刻也信了几分。 他们呆呆看着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行礼。 贝芙安也不计较，这时她不经意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那件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了了。 一定是查尔斯让人给她换了。 两件衣服那么像，她竟然一时间都没有认出来。 大意了。 她看着那笼子，只见科科正朝她甩着尾巴。 这家伙是个有灵性的。 贝芙安好奇地看着科科，又看着周围的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这狗怎么在这里？” 几人面面相觑，那宫女脸上还有些余悸：“小姐，您有所不知，刚才我正端着果盘经过，谁知道突然窜出一只狼狗，哎呀，可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贝芙安往她身后一看，果真看见不远处有散落了一地的水果。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狼狗？”她皱眉。 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见狼狗向她摆尾巴，就轻轻问：“小姐……这是您的狗吗？” “是我都一个朋友的。”她说。 “啊，那就谢天谢地，”宫女说，“正好您把它带走吧，这么大的个子，万一咬人了……” 这时她不说话了，见到贝芙安冷淡的面容，她吓得跪在了地上，几个侍卫也是微低着头。 贝芙安也算是他们的半个主子，这么和她说话，不死也得褪半层皮。 贝芙安自然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她示意其中一个侍卫打开了笼子，那宫女马上就吓得坐在了地上。 “科科，来。”贝芙安向它招手，那狼狗开心地摇着尾巴跑到了她面前，亲昵地粘着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贝芙安盯着它清明的双眼——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影子。 第128章 菲菲的心事 科科看着它，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急忙转身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 贝芙安跟了过去，身后那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跑了过去，等绕过一片宁静的花圃，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一座精致华美的宫殿。 “那是什么地方？”她不禁问道。 “小姐，”那宫女在后面回答，声音微颤，“那是三公主殿下的寝宫。” 三公主…… 那不就是罗莎贝尔？ 这个可恶的家伙。 她勉强忍住了怒气，想到那个少女此刻应该正在里面被“禁足”，她不禁冷哼了一声：“居然是她的住处么？” 她不想久留，就低头看着身边的狼狗：“科科，我们走吧。” “汪——” 科科叫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 贝芙安有些无语，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要知道城西和王宫隔着好远的距离呐！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她有些好笑地蹲下来，揉着它光亮顺滑的皮毛。 科科不摇尾巴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贝芙安手一顿，不自觉地就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她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宫殿，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很怪异的念头：“难道科科来到这里不是偶然么？” 想了一会儿，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她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说：“带我出去吧。” …… 菲菲一脸惊奇地揉着狼狗，说：“这家伙居然被你找到了？” 贝芙安说：“我从宫里出来，半路在宫道上就碰见了。” “半，半路？”宫道？菲菲一脸惊愕，“王宫离这里那么远，这家伙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贝芙安摇头，菲菲继续表达着她的疑惑：“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只有一堵墙，那墙还那么高！科科怎么突然就在那里消失了？据我所知科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翻那面墙。” “……” “我们也在那里找了，根本没有任何的洞口。” 似乎是听懂了菲菲的话，科科向着她叫了两声。 “下次我们一定会赶上你。”菲菲蹲下来，给科科栓上了狗链，又往它脖子上系上了一个铃铛。 贝芙安看着那金黄色的铃铛，笑道：“这个方法挺好的。” 二人来到议事的地方，只见大祭司等人正好从里面走出来。 想到今天中午在王宫发生的事情，贝芙安眼神微微有些闪躲。 那个奇怪的幻境让她无法忘却。 大祭司并不理会她，倒是菲菲笑道：“祭司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啊？” “炼药。” 这时，他身后走出来一个男子，正是康纳。 奇怪，这家伙不是采石阴花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忽然，大祭司对着贝芙安的身后道。 欸？ 贝芙安一回头，发现竟然是伯特莱姆和尼尔。 他们站在不远处，旁边跟着的几个侍卫正各自怀抱着一大摞的炉香草！ “只有这些了么？” 康纳皱眉。 伯特莱姆面色平静：“是。” 康纳看了一眼大祭司，大祭司往前走去，直接绕过了贝芙安：“那走吧。” 呆愣了半晌，贝芙安才后知后觉他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菲菲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大祭司的背影，又看了看贝芙安的脸，等他们走远后，她挽着贝芙安的手打趣道：“哈……看来最近你要有好运了呢。” “好，好运？”贝芙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菲菲捂着嘴“噗嗤”了两声，随即说道：“祭司大人在库尔曼苏的地位很高，一来是因为国王陛下的看重，二来确实是他个人能力的强劲……祭司大人深不可测，如果将来他能在你的剑术或者是各方面指点，相信你会进步得更快……” “……” “啊，天啊！” 这时菲菲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我都忘了，你的剑术已经练的很好了！上次在王室的训练场，你直接把那几个家伙的剑都挑飞了！” 除了国王。 说到这，她忍不住又问：“贝芙安，为什么你的剑术进步的那么快？” 因为我的身体里有那家伙的存在。 贝芙安在心里无声道。 这个秘密注定不能让她知道。 否则一旦传出去，首先受到伤害的就是她自己。 见贝芙安不语，菲菲也不恼，而是说：“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以后你一定和你的姐姐一定厉害！” “姐……姐姐？”贝芙安有些愣了。 菲菲顿住了，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不由得面带歉意道：“你别难过……” “我没难过……”贝芙安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我回来那么久，这期间我也听到过别人的闲话。很多人都说我顶替了伊曼姐姐的地位和待遇，明明在我回来之前，她享受着来自卡文迪许家族无上的荣耀与宠爱。等我回来了，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我连剑都提不稳，更别说对这个家族有过什么贡献，父亲却愿意继续培养我，还让我试着接触家族的事务。” “……” “我时常感到不安。” 菲菲感到吃惊：“天啊，公爵大人居然让你接触家族的事情。” 贝芙安有些不解：“怎么了。” “噢，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菲菲有些不自然，敛去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公爵大人对你们真好。” 贝芙安笑着抚开她额前的碎发：“你也很好啊，是埃尔梅罗家倍受宠爱的大女儿。” 甚至连她的妹妹崔格里西也比不过。 菲菲并不是特别高兴，但还是笑道：“我一直都在好好练剑。你知道，自从伊曼和奥荻斯将军共事，为库尔曼苏做了那么多的事，整个王城，很多家族的女子们都想和她一样为国家做贡献，而不是……” 嫁作人妇。 她的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贝芙安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就轻轻道：“菲菲……你是不是，很敬佩我的姐姐？” “是。”她没有任何犹豫，“我真想像她一样，即使在外征战，哪怕是面对穷凶极恶的山妖，我也毫不后悔。” 贝芙安有些吃惊，看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就问道：“菲菲……你家里，是不是给你订了婚事了？” 第129章 你怕我? 菲菲愣怔了一下，她看着贝芙安充满关切的眼神，终究是撑不住，眼底很快泛起水雾：“不是我。” “……” “但是我很难过。” “是谁？”贝芙安轻轻问道。 菲菲转头，看着远处趴着的科科，无奈道：“是崔格里西。” “崔格里西？”贝芙安有些惊讶，“可是……我记得，你和你的哥哥，都还没有成婚呀，怎么就先到她了呢？” 菲菲叹息：“是她没错，她会嫁给我喜欢的人。” 贝芙安惊呆了，只听见菲菲继续说道：“是我哥哥提议的。” 维科尔托？ 他居然关心起自己妹妹的心事了么？ 居然还提议把自己三妹嫁给二妹的心上人。 贝芙安有些不解：“那你哥哥知道你喜欢那个人么？” “他当然知道。”菲菲冷笑，“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会这么做。” 贝芙安看着她一些陌生的模样，不觉后背一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据她所知，菲菲和维科尔托是一母所生，然而在他们很小的时候，那位母亲就不幸病逝。 在此之后，他们的父亲续弦，并有了第二个女儿——崔格里西。 同为婚生子，自然就没有谁的地位高或低的区别。 然而无论如何，菲菲心里总是不痛快的。 按理说，他们兄妹一母同胞，应该更亲近些才是，为什么会这样？ 维科尔托这样撮合那崔格里西和那个男子，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拉拢权力？ 想到这，贝芙安暗暗咋舌。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悲哀，几乎所有女子存在的意义就是沦为家族笼络权力的工具。 菲菲眼里扇过一丝恨意：“这个可恶的家伙，以为这样我就拿他没有办法了么？等着瞧吧。” 这两兄妹是怎么了？ 听菲菲这么说，贝芙安察觉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然而她已经不想再提，转移话题道：“我们走吧，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好。”她点头。 二人到了帐篷那边，只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架起了一口大锅，很快就有人在旁边烧柴生火。 许多病人都站在各自的帐篷前，好奇地张望着。 安德鲁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口大锅，不禁有些踌躇：“这样真的有效吗？” 大祭司冷淡道：“有没有效，很快就知道了。” 安德鲁被噎了一口，索性就不说话。 等到锅里的水烧开后，大祭司见时间成熟，就示意了一下，很快就有人拿起一大碗绿色的汁水全部倒进了那口大锅里。 欸？ 那是…… 二人走近，发现在帐篷附近正有几个人在用力地剁着一大匡的炉香草，而后又把它们放到石磨上，几个大汉正卖力地把它们全部碾压成绿色的汁水。 “五十斤的炉香草，只得了那么一点。”大祭司显然并不满意，“撑不了多久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场的人皆是满脸疑惑，这时他身边的那个侍童正匆匆跑来：“大人！送到了！” 贝芙安见到那毛头小子，不禁有些好笑，那小男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身一看竟然是熟悉的面孔，不由地朝她挤眉弄眼起来。 “唔……”后背一痛，侍童吃痛着往后瞪了一眼。 这个可恶的坏女人！居然拧我！ 这时，伯特莱姆突然往后微侧了一下头，贝芙安立马老实了。 他微微一笑。 大祭司接过了侍童手里的一个白色小瓷瓶，看了两眼后就直接打开了盖子。 一行黑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流进了锅里，很快，锅里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绿色的汤水在这一刻瞬间变成无色！ 那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不解，这时康纳满脸疑惑：“这煮成的东西，能彻底治瘟患了瘟疫的病人吗？” 大祭司并不看他，可一细看，他的嘴角似乎有些嘲讽：“能不能治愈，您或许比我更清楚吧？”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贝芙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康纳明显脸色一变：“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只要情况能好转，我是什么意思，还需要追究么？” 如此清冷狂妄，当真是大祭司无疑。 “哼。”康纳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现在，”大祭司回头，对着安德鲁几人道：“今晚为病人们准备晚饭时，把这锅水加到食物里一起煮，切记：一定要让每个病人都吃到！” “是！”几人点头，随即吩咐了后厨的人照做。 …… 一直到日暮西山时，贝芙安才坐上了回公爵府的马车。 “小姐，”等她到了住处，只见一个侍卫走了过来。 “什么事？”她回头，不解道。 侍卫迟疑了一下，然后双手奉上：“这是今天白天，那位轩尼诗夫人送来的东西。” 轩尼诗？ 侍卫手上的竟然是一束石阴花。 “现在石阴花这么珍贵，她哪里来的？”贝芙安问。 侍卫继续说道：“属下并不知情。今天有个小厮来我们府上，说这是轩尼诗夫人的意思。” 这个奇怪的女人。 回想起那天在酒楼的事，贝芙安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再去酒楼“拜访”她。 自己没去找她，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拿这么珍贵的石阴花来暗示，看来她明天是非去不可了。 她倒要看这个女人在耍什么花招。 想到那个寡妇韦尔夫人，贝芙安觉得一阵恶寒。 她怎么也不能把她和轩尼诗联系起来。 这两姐妹真是…… …… 回到房间，只见米娜和阿吉已经铺好床铺等着她了，见到贝芙安，二人笑着迎了上去：“小姐，您要先用餐吗？一会儿就可以沐浴了。” 贝芙安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解到以后可以不用去餐厅，她就说：“先沐浴吧。” “是。” 米娜掀开了内室的纱帐，里面赫然就是浴室。 贝芙安绕过屏风，米娜上来为她更衣。过了一会儿，贝芙安看着那满池的温热的水汽，不禁笑道：“米娜，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话变少了？” 米娜手一抖，她微微攥紧了贝芙安刚脱下来的外衫，勉强笑了：“什……什么？” 贝芙安微微俯下身，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怕我？” 氤氲的雾气让贝芙安的双眼透着迷蒙。 第130章 再见韦尔 米娜一下子惊红了眼，忍住后退的冲动道：“没，没有。” “没有？”贝芙安静静地看着她，很快她松开了米娜，“米娜，你在恐惧什么呢？” 恐惧你那时而嗜血的眼睛。 米娜在心里不安道。 贝芙安看着池子，微微一笑：“算了，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米娜仿佛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样，脚底仿佛抹了油一样，连忙跑了出去。 看来身体里的那家伙“害人不浅”。 这样也好，省得米娜三天两头去向卡文迪许公爵“汇报”。 贝芙安浅笑，然后缓缓地让自己的躯体淹没在了温热的池水里。 第二天上午，贝芙安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门。 等到了那个酒楼，却见里面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在喝酒，和那天的生意火爆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是有趣，”贝芙安说，“莫不是要我照拂一下生意，所以才那么急着见我？” 暗处的脚步一愣，很快，二楼闪过一张明媚的笑脸：“贝芙安小姐牙尖嘴利的，想必你也有办法帮助我吧？” 几人抬头一看，正是酒楼的主人——轩尼诗。 今天的轩尼诗没有再穿那天的印有蒙卡莲娜女神像的长裙，而是特意换上了一件湖蓝色的衣裙，上半身还围了一件米白色的披肩。 贝芙安轻笑：“您太抬举我了。” 轩尼诗眼波微动：“来了就快上来吧。” 贝芙安往后看了一下，那两个侍卫就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上了二楼后，贝芙安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你让人送那朵石阴花过来，是什么意思？” 轩尼诗放在门上的手一顿，她转过身来，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 贝芙安不假思索：“现在石阴花那么珍贵，难道是你那里有货源？” 轩尼诗“哼”了一声，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那株石阴花只不过是我养在花盆里拿来做摆设的而已。” “摆设？”她不解，然后又说，“那你也真是下的去手，这么轻易就把它折下来送到我们那里了，怎么？有什么急事？” 她这语气完全是不把轩尼诗当成陌生人了。 轩尼诗勾唇一笑：“你就这么信任我？就带了两个侍卫来，还让他们受在楼下。” 贝芙安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毕竟你和丽兹姑姑认识，不是么？” 轩尼诗一愣，很快就有些嘲讽道：“就因为这个？你怎么敢断定我和她不是仇人呢？” 仇人么？ “那确实有可能，”贝芙安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轩尼诗往后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站着的那大汉身形一闪，随后听到“哐”的一声——某处房间的门就被关上了。 “走吧。”轩尼诗也不理身后的动静，抬脚就往前面走去，“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见我的姐姐么？这次必定不会让你失望而归。” 姐姐？ 贝芙安这才恍然大悟。 自昨晚看到那石阴花，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韦尔身上了，甚至差点忘记，最初她来这里的目的是见到那个韦尔。 这样才有可能…… 想到那个小女孩，贝芙安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罗莎贝尔为什么会把她带到王宫？她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轩尼诗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前，瞧了两下门后，只听她试探性问道：“姐姐？” 安静的房间里似乎有脚步声响起，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韦尔的面容。 见到轩尼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看到她后面的年轻女子时，韦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嗨呀呀！”她大呼小叫起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又要干嘛啊？怎么？想替库恩还钱么？” 极致的市井模样。 到了现在还在想着那几枚银钱。 和她的妹妹真是……有点不一样。 贝芙安不由得偷偷打量了一下轩尼诗，虽然她觉得轩尼诗也是个喜欢嬉笑怒骂的，但好歹……还算“正常”。 轩尼诗没什么反应，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姐姐这个样子，她让开了道，说：“姐姐，这是公爵府的贝芙安小姐，她有事找你，你可不要让人家吃闭门羹哦。” 后面的语气分明染上了一丝笑意。 看来她也知道贝芙安现在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了。 不过，贝芙安并不想退缩。 “韦尔夫人，”贝芙安的脸上是得体的笑容，“有些事我确实要问你，不知道您肯不肯赏光呢？” 语气看似礼貌，可是却稍带了一份不容拒绝的威胁。 韦尔听到她的来历，不禁收敛了一些，她撇撇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才说道：“进来吧。” 轩尼诗往后退：“二位慢聊，我去给你们沏茶。” 沏茶这活计自然轮不到她，只不过是给二人留出空间而找的借口。 韦尔关上房门，示意她坐下后，也不拐弯抹角：“怎么？又是为了那库恩的事？” 贝芙安点头。 韦尔这时仿佛揭开了话匣子：“那家伙！死了就死了，钱也不还完，白白让我念想那么久……” 贝芙安默默咋心里鄙视着她的所作所为，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夫人，库恩毕竟不幸身亡，您作为他的邻居，理应悲痛才是。” “悲痛？”她不禁提高了音量，震的贝芙安差点捂上了耳朵，“那死鬼，居然……” 意识到自己失言，韦尔不禁悻悻闭嘴。 然而一切都被贝芙安看在眼里。 即使她多年来住在蔷薇谷不谙世事，可是回到库尔曼苏那么久，有些东西她也是渐渐明白的。 看她那反应，倒像是……可库恩的关系匪浅啊。 难道是…… 贝芙安想到自己心里揣测的东西，不禁吓了一跳。 不会吧？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库恩这是和住在自己对门的寡妇好上了？ 她一阵恶寒，然后继续笑道：“夫人，我就想问问您，他们一家子的死因，您到底知不知道？” 韦尔脸涨得通红：“我怎么知道！我那天中午进去他家，就看见他们死了！那男人也真是作孽，整天不务正业的，那老太太就知道护着儿子……哎呀，他妻子成天被欺负着，忽然一下子全死了，倒让我意外……” 贝芙安皱眉：“夫人，您知道他们平时有什么仇家吗？” 第131章 讨喜的紫丁香 “仇家？”韦尔冷哼一声，随即道，“那家伙天天出去吃喝嫖赌，认识的人也是不三不四的，估计是欠了债主也多……” 说到这，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贝芙安，“不过我可听说是公爵府……” 公爵府害死了他们。 毕竟库恩因为炉香草的事而断了一条腿，没过多久就暴毙身亡，量谁也不会不猜测是公爵府动的手脚。 “夫人慎言！”贝芙安面色不悦，“你恐怕不知道，库恩被赶走时，我的婶婶还赠送了他一笔钱，让他回去治好腿。” 韦尔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嚷嚷道：“谁知道是不是故意……” 故意给钱，再把它们抢回来，然而灭口。 贝芙安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身上浓重的铜臭味，她忍住往外走的冲动，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库恩经常在外边吃喝嫖赌？” “那可不！”韦尔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他拿着自己老婆辛苦打零工挣的钱去乱花，听说还借了许多钱嘞……估计是公爵府给他的那笔钱被谁给惦记上了，被人害死也未可知。” 时至今日，贝芙安不禁疑惑：那家人真的是因为吃了相克的食物而死的么？ 那个小女孩却没吃，而且突然失踪，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是罗莎贝尔身边的侍女。 简直匪夷所思。 还有昨天在凉亭的时候，她依稀记得罗莎贝尔说那个小女孩沦落卫英阁？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凶手，那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贝芙安看着韦尔，问：“我记得那天，你好像说什么……家暴？还有什么小女孩读书？” “嗨呀！就是这样！”韦尔激动极了，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你说那个女人，明明家里已经够穷了，还要送自己的女儿去上学……” 上学？ 贝芙安想起来，之前有听到阿吉提过，自查尔斯被定为王储以来，他向国王提议在库尔曼苏城创办供穷苦人家的小孩读书的学堂。 当时这个提议提出来时，几乎惊动了整个库尔曼苏。 一直以来世家大族控着库尔曼苏几乎所有的资源，无论是财富或者是教育。 在此之前，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有机会去到王室举办的学宫。 查尔斯这么做，无异于在老虎头上拔毛。 即使知道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了书之后，在上流社会的压迫下，他们也未必能出人头地，查尔斯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但是连国王也不能理解他，包括他的母亲。 后来在伊曼的施压下，学堂才正式办了起来。 她猜测也许就是那时候起。查尔斯对伊曼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真是微妙啊。 即使学堂办了起来，还是有许多人不能去到里面，由于贵族的施压，学堂还是得收取一定的学费。 况且许多贫苦人家的父母都认为读书并没有什么用处，尤其是……女孩子。 因此，那个学堂至今才招了二十人不到。 贝芙安想到这些，不禁讶异道：“那库恩的妻子倒是明智，还知道送自己的女儿去学堂。” “明智？”寡妇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倒觉得她做无用功……你看看，那姑娘读了书出来，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吗？他们家那么穷，有个好吃懒做的父亲，重男轻女的老太太，那女人也真是异想天开，还想让自己的女儿……” 发觉到贝芙安略有阴沉的面容，韦尔不禁放低了音量。 所以，他们家向韦尔借了两个银元当做小女孩的学费？ 不，不对。 韦尔明明说是那银元是库恩借的，不是那个女人。 库恩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去借所谓的“学费”？ 果然，韦尔说道：“那家伙来找我借，我就知道他骗人……但是他说自己得了一些好东西，等到时候会发一笔大财！还跟我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三倍的利息！” 三倍。 所以当时她动心了。 贝芙安大致可以猜到那些“好东西”就是炉香草了。 只是没想到最终会被识破。 “那……他有跟你说那些好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她问。 韦尔看着她，撇嘴道：“说是没看见倒也错了……就有一天晚上，我分明听见了外面的巷子里有车轱辘经过的声音，好像是拉着什么东西，哎呀，原来就是石阴……不，炉香草。” 连夜运进了炉香草？ 贝芙安此刻更加疑惑那些炉香草的来源。 当时库尔曼苏城已经禁止人员随意出入了，他是从哪里找到那么多炉香草的？ 奈何那时候库恩和药铺签了合约，不准询问它的出处。 现在他也已经死了，线索就此中断。 这就很难办。 她试探问道：“那你知道那个小女孩去哪里了吗？” “哎呀，我怎么知道啦，”韦尔继续大呼小叫起来，“要真是仇家害死他们，估计是被掳走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是真不知道。 贝芙安也不再深究，她站起来，顺便放了几枚银元在桌子上：“以后，不要再提他们的事了。” 韦尔两眼放光，跑过去把那银元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着：“好说好说……” 知道她也许就是嘴上说说，贝芙安并不当真。 等她出了门，却看见轩尼诗正风情万种地倚在栏杆上。 听到身后的响动，她转过来，刚刚冷漠的脸庞此刻却及时染上了一抹笑意：“谈完了么？” 贝芙安走向她：“好像谈完了吧。” 好像？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 知道她不想说，轩尼诗也不再细问，她走到廊道的一扇窗户前，望着从外面伸进来的一枝紫丁香，勾唇一笑：“这也快到中午了，要不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 贝芙安想也没写就拒绝了：“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你了。” 说完就要转身下楼，然而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那枝紫丁香被折了下来。 她有些狐疑地回头，却看见轩尼诗浅笑着把那枝花凑到鼻间轻嗅：“其实我觉得，要说喜欢的话，紫丁香要比石阴花讨喜一些。” 第132章 轩尼诗的提示 贝芙安不解，轩尼诗则继续神秘地说道：“美丽固然重要，要是没什么用处的话也不是它的错。要是害人了，你觉得是谁的错呢？” 她听的云里雾里，就忍不住问：“你的美丽，是指人，还是指花呢？” 轩尼诗看她有些呆愣，不禁遗憾地摇了摇头：“贝芙安，你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要是换成你姐姐那样聪明的人，听到我这么说，估计早就去解决那件事了。” 这女人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 贝芙安双手叉腰，笑道：“轩尼诗夫人，那愚昧的我可否再问一句：你说的那件事，到底是指什么事呢？” 轩尼诗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你见过石阴花开花吗？” 开花？ “它的花期大概是五月份吧？”贝芙安说。 轩尼诗冷笑：“五月开花，功效最强。” 功效？ 贝芙安了然：“那最好不过了，毕竟现在只有石阴花能治得了瘟疫。” 轩尼诗有些讥讽于她的无知：“听着……就当是我大发慈悲吧。贝芙安，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够聪明，就该知道要怎么阻止。如果你去了城西，你将会知道一切。” 城西？ 贝芙安一惊，听她说到城西，自己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 “城西怎么了？”她紧张地问道。 她想到那天那个发了狂的病人，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那轩尼诗刚才又说什么五“月开花，功效最强”。 莫非…… 她想到卡文迪许公爵已经去城外找石阴花了，不禁讶异：莫非轩尼诗是想提醒我，只有采摘五月份开花的石阴花才有用？ 但是贝芙安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山里的某一处，石阴花已经悄悄绽放。 即使花朵凋落的时间特别迅速。 知道她不会直说，贝芙安也不再问，她转身离开了。 “轩尼诗，有缘再聚。” 这小屁孩…… 轩尼诗哑然失笑，这家伙真是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呢。 恍惚中，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多年未见的脸庞。 丽兹，你一手带大的孩子，不知道是否会走上你的老路。 异端……呵呵。 “小姐怎么待了那么久？”侍卫担心道。 贝芙安也不解释：“聊的有些尽兴而已。” “那小姐，我们要回公爵府吗？” “不，”她顿住脚步，“我们去城西。” …… 温暖的春风拂过，吹得一行人的脸上痒痒的，很舒服。 “我们来这里那么久了，居然没有找到任何出去的路！”一个士兵懒懒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很是惬意。 “要是真一辈子待在这里，那倒也不错。”另一个士兵摘了树上的果实，咬了一口道。 克里斯转身，看着十几个兄弟们大部分都懒洋洋地靠在树底下，眉间不禁全是忧虑。 “克里斯，你站那里半天了，快过来坐会儿吧！”其中一个男子向他招呼道。 克里斯面色凝重，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 克里斯深呼吸一口气：“那天我们似乎是被吸进了一个漩涡里，一醒来就发现在这地方了。这里除了飞禽走兽，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 “我们甚至不知打怎么找到回去的路！” 一个士兵接过话：“你急也不行啊，我们这几天一直在不停赶路，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山，不然就是草地，河流，树林，一栋房子也没有！” “是啊，这里好是好，”另一个人说道，“但是我更想回库尔曼苏，说真的，我现在看到这野果子就有点想吐了。” 他看了一眼树上的红彤彤的果实，忍不住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其他人被他这动作逗得哈哈大笑，克里斯还是不放心，他跳到一块大石头上面，望着远处一片宽广的草地——在那之后有一片起伏蜿蜒的山峦。 “我们去那里。”他说。 “什么？去……去那里？”他们纷纷爬起来，看着远方。 克里斯看着前方，说：“我们在这片区域已经待了差不多有三天了，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去那里看看。” 其中一个担忧道：“那里的山峦森林茂密，我们就十几个人，万一遇到山妖了怎么办？”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我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别说是山妖了，除了看见几只小兔子，其他大一点的野兽连影子都没看到，要是有山妖，那我们也不怕。” “……” “大不了一死，我们本来就是为库尔曼苏而战的。” 士兵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一致地点了点头。 “好，出发！”他满意地点头。 一行人穿过了宽广的草地，又趟过了两条小河，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望着山上的雾气缭绕，不禁有人赞叹道：“说实话，这里真是和仙境一样！” 是仙境，还是地狱，一探便知。 他们很快进了山。 …… 贝芙安到了城西，只见菲菲已经牵着科科在等她了。 “你可来了！”她欣喜地跑过去。 “嗯？怎么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嘻嘻，”菲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在昨天，后厨那里把那些熬出的汤汁加进了晚饭里一起煮，那些病人吃了之后，状况大好。也没有出现什么发狂的现象了。” 这就好。 贝芙安心里一松，默默舒了口气。 看刚才轩尼诗那副严肃的样子，贝芙安真怕城西会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来，是她的担心多余了。 “对了，有看到我的父亲回来了么？”她问。 菲菲摇头：“没看到，我听伯特莱姆说公爵大人是去采摘石阴花去了？” 贝芙安眉间不免有些忧虑：“外面那么危险，只希望他们平安才好。” 正说着话，贝芙安正好看康纳在远处经过。 “康纳叔叔！”她不禁喊道。 康纳脚步一顿，转过脸来一看来人，便疑惑道：“有什么事么？” 康纳对于她一向冷淡。 正如她对他也是一样。 贝芙安踌躇了一下，就上前问道：“请问，您知道我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吗？” 看轩尼诗的反应，她好像有意把话题转到石阴花身上。 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133章 失明的病人 康纳只是平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昨天我没有和他出去。” 什么？没有出去？ 可她记得国王说卡文迪许公爵是带着康纳一起进宫说是要出城的。 “噢……好吧。”她的脸上有些失落。 康纳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贝芙安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可以回去陪陪妮娜她们，而不是……” 在城西这个危险的地方乱晃。 正如很多人的想法一样，康纳认为这个女子和她的姐姐还差的很远。 即使他年纪轻轻就离开了公爵府，但是对于伊曼的事迹他还是很清楚的。 “……”听他这么说，贝芙安不禁有些恼了，她才没有不务正业！ 菲菲知道这就是刚回公爵府的那个康纳，对于前尘往事她也略知一二，见好友被他这样说，菲菲也有意帮她：“阁下哪里能以貌取人？贝芙安能做的事情，不是所有公爵的府的后辈都能做的。” 似乎意指康纳的两个孩子。 “哦，贝芙安身为女子，自然也不会整日沉迷美色，不务正业。” 果然，康纳脸色一变，这个原本脾气就不太好的男人瞬间想到了自己那美丽的妻子。 “你……”他正要开口训斥，这时一个女声传来：“菲菲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是提提亚夫人！ 打扮精致的胖女人走过来，又见到贝芙安，她笑了起来：“太好了，你们都在啊。” 康纳面色铁青地走了。 埃尔梅罗家的小姐，他确实不敢造次。 提提亚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冷哼一声。 最近那个可恶的尤里真是让她伤透了脑筋。 居然都敢把手伸到了她的掌家权上！ 这其中肯定是康纳在后面捣鬼。 等着瞧吧。 几人在街上随意走了一下，提提亚夫人露出了多日来少有的笑容：“看到他们好的差不多了，我内心很欣慰。” 贝芙安点头：“相信过不了多久，城西这边又会归于平静。” 菲菲眉间却有愁云。 贝芙安大概可以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借着城西的事情，她可以暂时离开家里在外面躲避，可是事情一结束，她就又要回去。 心怀鬼胎的哥哥是铁了心要把她和那个人拆开。 而父亲…… 她默默沉下了脸。 父亲年事已高，已经管不了太多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和那家伙抗争到底。 这时，前方有侍卫模样的人正提着几个木桶往一处居民房的菜地走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提提亚夫人叫住了他们。 “夫人，”他们回答，“这些都是炉香草磨汁后剩的废渣。” 她们凑上前一看，果然如此。 “这是拿去扔了么？”提提亚夫人继续问。 侍卫们对视一眼，然后点头：“是。哦，我们正打算把它们埋了。” 回归自然。 提提亚夫人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经过一处花圃时，有两个病人正在聊天。 “哎，你好点了没？” “好多啦！” “那药真是管用！” “就是……多亏了大祭司……” “……” 几人从他们面前经过，提提亚夫人一切会听到她习以为常的问候声，然而过了几秒，仍不见那个人呢有所动作。 她皱眉，这时其中一个男人呆呆地看了她两下，又猛地揉了一下眼睛，这才战战兢兢地拉着旁边的人站起来：“夫人好。” 提提亚夫人有些不悦，便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身边的两个人离开了。 “哎你说怎么回事……”贝芙安走到最后面，隐约听见其中一个人说。 “怎……怎么了？” “就是……我怎么觉得我看不清了？” “看不清？” “对啊！刚才那位夫人走过来，我一时还分不清是谁……” “欸！你肯定是躺久了，有空多出来走走。” “应该是这样……” “……” 她只是听了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样过了两天，见城西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她也就跟着提提亚夫人去了药铺打理药材。 “要说那石阴花可真是个好东西，”药铺的伙计一边麻利地挑拣着药材，一边和身边坐着的几个丫鬟闲聊，“一下子救了那么多的病人，真是神了！” “那炉香草本来没什么用处，据说还有一点毒是么？”一个侍女接过话，“幸亏大祭司懂得药理，那炉香草也算是派得上用场了。” 另外一个穿粉衫的丫鬟笑了：“要说还是大祭司有主意！哎呀，等到时候外面安全了，我得带着我弟弟去外边多采点石阴花回来！” “哈哈，只怕到时候石阴花在城里都卖不起高价了。” “哈哈哈……” “……” 兴许是心情好，这次提提亚夫人并没有呵斥他们在药铺里大声喧哗的行为，等她进去后就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说这些，记得要把活计干好。” “是。”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春天到了，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提提亚夫人望着外面翠绿的草丛，一脸希翼。 这时，外面喧闹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阵啧啧赞叹的声音。 “哎呀，又是石阴花！” “哎？这一车这么少，是炉香草吧？” “我看是。” “……” 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贝芙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她好奇地走出去，只看见有一列车队正停在药铺门口。 “父……父亲？”见到站在一旁的风尘仆仆的男子，她眼睛一亮。 “贝芙安？”卡文迪许公爵有些惊讶，不过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你在就好。去药铺里多叫几个人出来卸货。” “是。”她急忙转身进去了。 提提亚夫人慢慢走了出来，看到好几车的石阴花，不禁惊愕道：“大哥，这都是这几天你们采到的？” 他点了点头：“当然。” “是……枫山吗？”她问。 卡文迪许公爵看了她一眼，当看到那一车的炉香草时，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当然。你知道，那里长了很多石阴花。” 提提亚夫人的眼神有些怪异，但还是问道：“那个墓……你们毁了吗？” 第134章 对亚历克斯的教导 “毁了。”他说。 提提亚夫人默默舒了口气。 自当年贝芙安失踪后被认定为死亡，那个墓就建了起来。 现在她被找回来，那个墓确实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卡文迪许公爵看向门口，见贝芙安带着几个伙计走来，他疲惫的脸庞顿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光亮。 “来吧，”他示意，“你们赶紧把这些药材全部搬到后院里去。” “是。”前来帮忙的人一个个动作麻利地卸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对了，”他一边走进药铺，一边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城西那边怎么样了？” 贝芙安脸上尽是轻松：“已经好多了，大祭司把炉香草的汁放进了病人的晚饭里一起煮，他们吃了后就好多了。” “什么？”卡文迪许公爵脚步一顿，他惊讶地回过头，“你说，大祭司竟然让人拿炉香草的汁水放进病人的食物里？” “是……是啊。”贝芙安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的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提提亚夫人跟在后面，见卡文迪许公爵这副反应，不禁皱眉。 卡文迪许公爵神色茫然，他忽然往后踉跄了两步，旁边的伙计连忙扶住了他。 “大哥，你怎么了？”提提亚夫人上前几步，见他这副呆滞的模样，不禁疑惑他是不是出去几天太累了。 卡文迪许公爵摆摆手，随后又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那些汁水，已经放进去食物多久了？”他问，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提提亚夫人和贝芙安对视了一眼，见她眼里同样也是不解，提提亚夫人回答道：“好像从你那天离开，那些汁水就掺进去了。” “……” “怎么了？” 她又问。 卡文迪许公爵站稳身子，握紧拳头又松开：“知道了。你让人把这些石阴花料理好，我去办别的事。” “好。”她点头。 …… 卡文迪许公爵只回了公爵府一小会儿，没过多久，就见他急匆匆地让人准备马车，向城西那边驶去。 贝芙安牵着亚历克斯站在门口，小男孩最近长高了不少，已经高过她的腰部了。 “姐姐，”他问，“大伯又干嘛去啊？” “大伯忙着做事，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哦。” 贝芙安笑着蹲下来揉揉他的脸，“咱们的亚历克斯越来越可爱了。” “哼，”亚历克斯有些嫌弃地逃离了她的“魔爪”，“我才不要可爱，我要当个男子汉，和克里斯哥哥一样。” 克里斯？ 听到他说起那个名字，贝芙安猛地一震，她想到离他们说的“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然而对自己来说却仿佛度日如年。 她已经急不及待见到他。 库尔曼苏的冬天很漫长，克里斯在初春的时候离开，眼见着过去了半个月，连外边的桃花都开始凋落了。 他还没有回来。 无论多久，她都愿意等。 “哈……像你的哥哥不好么？”她继续笑着揉他的脸。 “唔……”小家伙低头嘟囔了一下，然后往四周看了看，见只有守卫，他就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姐姐，我问你哦……” “什么？”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待着他的下文。 亚历克斯犹豫了一会儿，问：“哥哥是不是真的要换新娘了？” 贝芙安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 看来他知道可能伯特莱姆再次和罗莎贝尔续婚约的小道消息了。 的确，即使他只是个小孩子，可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对于世家大族之间的一些事情肯定也是知晓的。 “你又从哪里听到的呀？”她默默他的头。 “唔……”他揪着自己的衣角，“瓦莲卡说，哥哥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 “我觉得公主殿下长的真是好看极了，为什么以前哥哥和她的婚约会解除呀？现在可能又要重新开始。” “……” “以前我还想过，要是三公主做我的嫂子，我一定会把我最喜欢的点心送给她。” “……” “可是菲尔顿说哥哥和公主殿下不般配。” 贝芙安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忍住怒气，尽力让自己变的心平气和：“不，亚历克斯。” “……” “你哥哥不是花心。” 她一脸平静，轻轻地扶着他额前的碎发：“是罗莎贝尔配不上你的哥哥。” “……” “你哥哥没有错，是她配不上。” 那个女人像疯魔了一样，甚至心里还去想着害人。 亚历克斯睁着大眼睛，似乎对她说的这些话很是震惊。 一直以来，自他跟菲尔顿他们一起玩，那两个家伙一直在夸赞着公主的美貌，对自己的哥哥却是嫌弃。 即使他无比优秀。 他喜欢跟他们一起玩，可是对于他们的表现又不是很能接受。 可是自己的二堂姐却说了和他们完全不同的话，这让他在惊讶之余，心里又莫名多了几分欣慰。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偏向二堂姐这边的。 他甜甜地笑了起来。 贝芙安忽然想起来，以前丽兹姑姑跟她说，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环境重要，朋友也重要。 当然，朋友分损友和益友。 她并不想去干涉亚历克斯的社交圈——即使他只是个小孩子。 但是她有必要去教会他一些东西——那两个她所谓的“表弟表妹”，看来也不是及其“单纯”呢。 尤里看着妖里妖气的，谁知道她打着什么坏主意。 贝芙安并不想以主观意志片面地去评价一个人，可是每次一想到尤里，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恼怒。 是因为什么？难道她长的太漂亮了？ 贝芙安心里一阵寒意。 莫非自己天生善妒？ 很快她就摒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她对尤里的那种复杂的情感，确切来说超越了普通的讨厌，竟然会有几分……忍不住置对方于死地的冲动。 甚至在王宫时，面对那个小女孩，她也隐隐有那种感觉。 这是为什么？ 迄今为止，她只对这两个人有过那种特殊的反应。 想到身体里的那家伙，贝芙安隐隐担心又是它的原因。 这家伙再不离开，要是以后苏醒，迟早会把她逼疯的。 “亚历克斯，你听着，”她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蹲下来和他平视，“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 “以后你长大了，会面对很多人，他们的想法很有可能会和你的不一样。有时候为了能和他们相处的更融洽，你不得不抛弃你原来的想法和他们在一起。” “可是，姐姐，”他抬头，一脸天真，“要是他们和我想的不一样，那我不和他们玩就是了。” 贝芙安笑了：“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很多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合群，总要抛弃一些东西的。” 第135章 你不去城西了么 “那我不抛弃，”他笑嘻嘻地说，“我还和他们一起玩，但是我心里还会坚持我的想法，绝不改变。” 贝芙安愣了一下，很快，她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能这样想，很好。” “……” “但是你要记住，人越长大，遇到身不由己的事情就会越多。有时候你接触的人，他们心里就会觉得：哎呀，我要你跟我一样才行，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这时候你就要反思了：他们做的这些事，都是对的么？”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们做的对还是不对呀？”他有些钻牛角尖。 贝芙安整了整他的衣角：“要用心去看人。” “用心看？心怎么看？”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明白贝芙安的真正意思。 “你还小，以后就会慢慢懂了，”她说，“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玩耍时，他们只会让你难过，你感受不到任何的乐趣，那你就尝试着离开吧。” “离开他们吗？”亚历克斯设想了一下要是自己不和菲尔顿他们一起玩后的情景。 他摇摇头：“不行呀，在我心里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被芙安一愣。 “我就是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有时候他们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可是我真的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真是天真无邪。 见他这么说，被芙安自然也不会有意去破坏他纯正的内心，只是淡淡笑了：“你能这么想，那很好啊。说明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 “只是你要注意一点，未来不管如何，一定不要让自己的朋友那不好的一面影响到自己……就是控制，懂吧？” “啊？控制？”他听的更加云里雾里了。 贝芙安知道和他说这些好像还太早了，只得说道：“你需要学习朋友好的一面就行了，他的缺点不要学。要是对方说了你身边的人的不好了，你觉得他说错了，就要反驳，懂么？” 这下该明白了吧？ 亚历克斯呆呆愣愣地，过了一会儿，他欢快道：“我知道了！哥哥不是花心大萝卜！” 贝芙安笑了起来：“哈哈……你个鬼精灵，我跟你说朋友，你居然扯到哥哥身上了了。” “……” “但是你说得对，哥哥确实不是花心大萝卜。” “……” “说你哥哥是花心大萝卜的，都是乱讲，是他们不了解他，你知道吗？” 贝芙安这一通话说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这时，她目光一滞。 伯特莱姆正带着几个人向着门口这里缓缓走来。 面色凝重的他见到门口杵着的两个人，脸上少有的染上了一些笑意：“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呢？” “我们在说哥哥不是花……唔……” 贝芙安及时地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尴尬道：“没……没有，亚历克斯开玩笑呢。你去忙吧。” 伯特莱姆看着这一大一小，心情不禁愉悦了不少，但是很快，他就让人把弟弟带回去了。 “送去雅莉那里。”他吩咐。 “是。” 见他突然这样做，贝芙安心里升起一阵不安：“怎么了？” 伯特莱姆看着她：“城西那边……出事了。” 出事了？ 贝芙安的右眼皮突突地跳，她紧张地问道：“出了什么事？那些病人又怎么了？” 伯特莱姆眼里尽是忧虑：“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告诉我，说那些病人，很多都失明了。” 失明？ 天啊！ 贝芙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失明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跟着我去那边，路上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她点头，毫不犹豫地跟他上了同一辆马车。 …… “你是说，他们失明的原因，是因为那些炉香草吗？”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伯特莱姆说：“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之前还好好的，就这几天他们吃了加有炉香草汁水的食物，眼睛就慢慢地看不清了，有许多人已经到了失明的程度。”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贝芙安忽然想起几天前，那两个坐在花圃的病人小声嘟囔的话。 她脑子一震。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人在逐渐失明了。 “那……大祭司那边怎么说？”她问。 “祭司大人么？”伯特莱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记得昨天傍晚，好像公爵大人去城西找过大祭司，哦，当时他的表情还很生气呢。” 生气？ 贝芙安想到父亲在听说大祭司让人把炉香草汁水放进食物里给病人吃时，他那一脸的茫然以及惊讶。 难道是那炉香草有什么问题？ 她至今不敢相信那炉香草居然会致盲。 不，一定不会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伯特莱姆看着她时而担忧，时而凝重的表情，不禁问：“贝芙安，你觉得他们失明的原因是什么？” 见他这么问，她不禁问道：“什么？你觉得我知道原因。” “因为最近大祭司……”他顿住了。 贝芙安此时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最近她和大祭司走的那么近，如今城西那边的很多病人都盲了，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炉香草——这是最初大祭司同意把它们加进食物的。 现在出了事，只怕大祭司脱不了干系。 她或许也是。 伯特莱姆自然不会觉得她会做什么，他刚才那一问，完全是想知道她是否知道大祭司最近是否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虽然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病人们致盲和大祭司有关系，但是他总归不会是完全清白的。 然而贝芙安有些担忧的是，一旦坐实大祭司和这件事有关，即使理由是医治不当，那他多年来的名誉，只怕也会受到冲击。 大祭司是库尔曼苏的另一种信仰，一旦崩塌，后果很严重。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轩尼诗。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女人那天说的话了。 原来她指的“那件事”，就是病人们如今的症状！ 她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早就窥见了今天的结局？ 此时此刻，贝芙安早就不敢相信她只是个普通的酒楼老板了。 或许在她说认识丽兹姑姑的那时候起，贝芙安心里就没把她当成普通人过。 一个了解“异端”的女人，本身也不会普通到哪里去。 想到这，她更加好奇轩尼诗的身份。 “停车！”她忽然喊道。 伯特莱姆皱眉：“怎么了？你不去城西了么？” 第136章 骚乱的城西 “我有点事，先不过去了。” 她急匆匆地掀开了帘子，然后快速一跃跳下了马车。 “你们几个跟着小姐。”伯特莱姆示意了其中三个随从道。 “是。” 等到贝芙安带着那几个随从气喘吁吁地跑到那条熟悉的街道时，她惊讶地发现那座酒楼早已人去楼空。 “怎么会……”她一脸不可置信。 “请问，这家酒楼的老板娘去哪里了？”她随手拦住一个大叔，疑惑问道。 “哦，你说她啊。”大叔看着那在风中摇曳的招牌，“本来开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说不想干了。就在昨天，他们收拾行囊离开了，我还问她还回来吗？老板娘说以后不会再卖酒了。” 不会再卖酒了？ 贝芙安心里一阵失落。 那她是不是找不到她了？ 轩尼诗知道城西那里会出事，现在却离开了，看起倒像是知道她会去找她，所以躲起来了。 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居然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这时，旁边的随从说：“小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贝芙安默默地回头：“没什么，我们去城西吧。” “是。” …… 在一处阁楼，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正手执热茶，将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 “主人。”这时，一个彪形大汉走进来，正是科林！ 他恭敬地说道：“她已经走了。” 轩尼诗红唇一勾：“这小姑娘呆头呆脑的，怎么那么久都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科林一愣：“那……我们要给她提示吗？” “提示？提示什么？”她语气有些讥讽，默默望着贝芙安那远去而渐渐消失的背影，继续说道，“比尔那老狐狸，自以为得到了石阴花能解决所有问题，殊不知所有罪孽的根源正是出自他自己。” “……” “让他吃点苦头吧，到时候再慢慢收拾他。” “叩叩——”门口响起敲门声，很快一只手轻轻推开了门：“主人，饭好了，请下楼用餐。” 轩尼诗回头，看着韦尔那张不复轻佻，而满是严肃的脸庞，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轩尼诗继续看着窗外凋落的花瓣。 今年的春天，去的特别早呢。 …… 等贝芙安到了城西，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许多病人的家属堵在那处青砖瓦房前，怒气冲冲地讨要说法。 而伯特莱姆等人正把他们拦在门前，神色焦急地和他们解释着。 “少爷，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不悦道，“本来我儿子好好的，吃了你们熬出来的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啊是啊，”另一个男子接过话道，“我母亲今天早上就看不见东西了！一定是你们……” “别和他们说那么多了！那些药没用，根本就是骗我们的，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个女人愤怒地叫嚷了起来。 “……” …… 这些人这么愤怒，可想而知事态发展到了何止严重的地步。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盲人？ 难道真的是炉香草的问题？ 这种和石阴花长的相像的植物，果真一点作用也没有吗？ “看，那是卡文迪许家的小姐……”忽然，人群里有人注意到了她，很快就有另一伙人争先恐后地拥上来：“贝芙安小姐，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呀！我们的亲人现在已经瞎了，这些药可是卡文迪许家主要熬制的……” 矛头直指卡文迪许家族！ 这是不利的信号。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而民众们并不给她离开的机会，甚至其中一个妇人还拉扯着她的肩膀，哭嚎道：“天啊，我的孩子和丈夫都成了盲人，以后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贝芙安稳住心神：“大家听我说！病人们致盲了我也很难过，我们一定会找出治疗的办法的，你们放心好吗？” “放心？”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哼一声，这时一个大汉结过话：“从瘟疫爆发到现在，我们那么信任卡文迪许家，相信你们一定会为我们带来福音，可是你看看！” 他生气地指着远处——坐在地上哭泣的盲人，“他们瞎了！越治越差……” 不！不是这样的！ 她使劲地摇头，然而这些反应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推卸责任的借口，很快就有人上去推搡，贝芙安看着四处伸过来的手，惊恐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保护小姐！”被挤在人群中的侍卫们争相恐后后向贝芙安的方向挤去，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护在怀中！ 是伯特莱姆。 尧是他脾气再好，见到这些人这么对待贝芙安，他也不禁满面怒容：“你们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到他怒喝，大家顿时安静了一会儿，趁着这空档，他和其他几个侍卫带着贝芙安退到了一边，这时跑来更多的侍卫把子民们拦在了一边。 “我听说是因为大祭司命人往饭菜里放了炉香草的汁水才回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人群中有人高喊道。 “就是就是，”很快就有人应和，“那天我也看到了！” “什么？竟然是大祭司……” “怎么会？” “……” 见势头越变越歪，竟然从卡文迪许家偏到了大祭司——接下来就是王室！ 眼见场面控制不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呼：“王子殿下驾到！公主殿下驾到！” 查尔斯？ 一群人齐刷刷地往后看去，只见一队豪华的车队缓缓驶来！ 骑着马的查尔斯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后的贝芙安等人，他向着他们点了点头，这时马车的帘子也被侍女挑开了！ 正是罗莎贝尔！ 她那无比美丽的容貌顿时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王子与公主的出现，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贝芙安冷静地抬头看着那被人群簇拥的两人，眸光渐渐变冷。 忽然肩膀稍微一痛。 刚才伯特莱姆护着她，手还保持着放在她肩膀上的姿势，未曾放开！ 她明显能感觉的到伯特莱姆的呼吸一滞！ 第137章 王子与公主的到来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他，只见伯特莱姆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过来一会儿，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淡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被“抓包”的贝芙安面上一红，慌忙瞥开了目光：“没……没有。” 忽然肩膀一松，伯特莱姆放开了手。 他看着远处，站在车驾上的美丽少女，眸光闪烁：“许久没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知道这里有他的存在，却吝啬的不曾给予过一个眼神。 爱情这种东西，当真会让人捉摸不透。 贝芙安望着前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殊不知在不久的将来，她也会经历着和伯特莱姆一样的情境。 查尔斯高声说道：“各位子民们，对于你们的遭遇，我们王室感到无比的抱歉！我们一心为了医治好你们，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殿下，”一个男人哀痛无比，“我的孩子现在成了瞎子，他还那么小，这辈子全都毁了……” “不，您听我说，”查尔斯有力地反驳，“对于致盲这种事情，我们深感抱歉，很有可能是因为瘟疫留下来的后遗症，至于你们说的，是因为炉香草的原因，那纯属无稽之谈！” 查尔斯有力的话语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他继续说道：“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查出致盲的病因，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一个人问道：“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说，他们只是短暂性失明，以后还有复明的可能，对么？” 谁敢确定呢？ 查尔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正要扯开话题，这是身边一道清丽的声音如空谷黄鹂般响起：“当然有可能。”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发声的人。 罗莎贝尔浅笑着，面上尽是得体的笑容：“我的子民们，你们不要担心。这只不过是中途出了一点小意外，你们要相信卡文迪许家，相信我们王室，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前提是你们要耐心等待，好么？” 一番话语，人群鸦雀无声。 人们的想法导向总是偏向于长得美丽的人的一方——仿佛这类人天生就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光是她的美貌，就足以让人折服——她说什么反而已经不重要了，但凡她的目光在谁身上停留多一分，那人就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在所不惜。 罗莎贝尔微笑着，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她亲和地抚着其中一个小女孩的头发，说：“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笑靥如花，不知在这一瞬间晃花了多少人的双眼。 人们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无数人的心为之而剧烈跳动。 查尔斯本来就因为之前开学堂的事情而在库尔曼苏城中颇有声望，而现在罗莎贝尔，这个被誉为库尔曼苏最美的女性，骤然出现在大众眼前，还如此亲和地对待他们，不可谓不振奋人心。 而到了现在，贝芙安也大概知道就是国王派他们两个来的， 否则……贝芙安看了一眼罗莎贝尔，以这位公主的性格，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人会踏入这“是非之地”。 想到那天被推下湖，贝芙安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 即使是那个小女孩亲自动的手，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就是罗莎贝尔授的意。 她从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内心竟然是如此的复杂，甚至……心狠无比。 如果那天查尔斯没有经过，也许现在自己早就是那湖下的一缕亡魂。 多么让人后怕。 罗莎贝尔的一番话很显然起到了安抚民众的作用，很快，看着三三两两散去的人，查尔斯向自己的妹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罗莎贝尔，哥哥真是没有看错你。” 她嫣然一笑，眼底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哥哥没有看错我，父王也没有。” 国王的掌上明珠，当真是没有白宠。 一心沉浸在亲情之欢中的查尔斯殿下，已然不知身边的这个他自认为单纯的少女，心境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变化。 查尔斯和公主被迎进了议事处里，房间里的人纷纷向他们行礼。 一番得体的推免之后，待众人落座，查尔斯道：“现在，你们找出是致盲的原因是什么了吗？” 安德鲁深感焦躁：“我们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了过来，可谁能想到这帮家伙这么耐不住性子，一见到我们就围上来！” 场面贝芙安也见识过了。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护着，她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 是踩踏受伤，还是…… 太过恐怖。 “哦？是么？”温婉的罗莎贝尔说，“那么公爵大人呢？现在在何处？” 见她提起卡文迪许公爵，贝芙安心一跳，默默看了过去。 罗莎贝尔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家伙……肯定还在记恨上次的事情，她这么突然提起他，难道是要…… 然而事实确是贝芙安想多了，罗莎贝尔并没有有所动作，而是说道：“公爵大人近日为城西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真是辛苦极了。” “……” “贝芙安小姐回去了可要好好照顾他呀。” 见她突然提起自己，贝芙安倒是有些意外。 “是。”她不咸不淡地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 你又想打什么歪注意？ 她想。 此时的罗莎贝尔在她心目中俨然和善良挂不上任何的勾。 伯特莱姆说：“对于他们的失明，其实不是突然发生。早在几天前，就有医士发现有病人的视力有些下降，只是人数少，而且有这种症状的大多都是老年人，我们都以为那只不过是他们年纪大了的缘故，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最终会演变成这种结果……是我的失职。” 他的语气真挚无比。 查尔斯知道这不是好友的错，碍于人多，他只能说道：“瘟疫还没有消去，无论是谁，对于城西都要务必上心！否则，就按失职处理！” 众人第一次见查尔斯这么疾言厉色，纷纷点头称是。 第138章 势同水火的兄妹 等从议事处散去，菲菲立刻牵着科科去了外面。 “贝芙安，我总觉得那伙人还在。” “什么？”贝芙安有些愣怔。 菲菲看着科科，眸光凝重：“那天科科突然就在那堵墙消失了……” 她忽然转头，紧握贝芙安的手：“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一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菲菲那么坚持，贝芙安也只好点头同意：“好。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好！” 二人带着科科循着记忆中的线路找去，同样是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却看见了一队人正向她们迎面走来。 没等贝芙安看清他们，菲菲却已经伸手拽着她想绕道。 “哟？妹妹？”没等她们有所行动，领头的那个人却已经先叫出了声。 这有些轻佻的声音…… 贝芙安一惊，她直直往前看去，却发现那人竟然是菲菲的哥哥。 维科尔托唇角一勾，略微扫了一眼贝芙安，随即抱着双臂，慢悠悠地来到了二人的身边。 菲菲并不想离他，正要拉着贝芙安离开，他却伸手拦住了她。 “这么急着走，几天不见了，哥哥我很是担心你呢。”他皮笑肉不笑。 菲菲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碍于人对，她只好勉强道：“哥哥不在府里待着，跑来城西干什么？” 维科尔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贝芙安一脸不解，维科尔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自己的妹妹道：“妹妹啊，我是埃尔梅罗家的长子，来城西办事情当然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至于你……” 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她牵着的狼狗，“整天不着家，带着一只狗到处乱转，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不如像崔格里西一样，跟着其她小姐们去赏赏花会呢。” 一番话下来，菲菲的脸早已成了猪肝色，她气的几乎嘴唇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给你指条明路而已。”他冷冷道。 “你……”菲菲正要说话，这时她手一紧，贝芙安朝着她微笑了一下，随即站在前面道：“刚回库尔曼苏的时候，就听说埃尔梅罗家的大少爷是个人物，一直得埃尔梅罗家主器重。今天一看，确实如此。” 听着她这番恭维的话，维科尔托颇有些洋洋得意：“贝芙安小姐倒还是个识相的。” “呵呵，”她笑了起来，“可是我却看到你在这里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可能大少爷您的本事也仅限于此了。” “你……”他顿时变色，贝芙安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看看，即使是你的妹妹尚且知道牵狗出来溜达，你整天想的是赏花会，还真是……出色啊。” 她这番话并不十分高明，甚至还透着一些幼稚，果然，他不怒反笑：“贝芙安小姐，您要是不会说话，那就在家好好待着，别到时候染了什么瘟疫，和某位小姐一样短命。” 短命？ 她大脑转的飞快，很快就知道他指的是谁。 这家伙上次提到伊曼一脸的咬牙切齿，这次还是憋不出什么好话。 也罢，她也受够了。 “哈哈哈，”她大笑，在场的人有些莫名其妙，“确实，这边那么危险，不是人人都适合来的。哪像我的姐姐，跟着将军在外征战，是库尔曼苏的骄傲。而有些人，这辈子只能靠家族的庇佑而活，一辈子以踩在女人的头顶而引以为豪。” 一通话说完，维科尔托的脸已经变得阴沉无比。 很好，果然每次一听到有关她的姐姐的话，这家伙就会把持不住。 “混账！”他气的就要扬手挥去，贝芙安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菲菲稳稳地抓住他的手，眼里几乎迸发出火花：“我告诉你，维科尔托！你要撒野回你的家去！你胆敢动我的朋友一根手指头，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她狠狠往前一推，那家伙往后踉跄了两步。 “菲菲！你真的要跟我这样针锋相对吗？”他强忍怒气，若眼神能化为刀子，只怕现在的她早已被碎尸万段！ 菲菲毫不惧怕：“哥哥——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最……最后一次？ 这两兄妹已经势同水火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贝芙安不敢相信，这时菲菲继续叫道：“你不要觉得我只是个女人，你就能在家里无法无天！父亲还没死呢！你在我面前横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伊……” “住嘴！”他暴喝一声，成功把菲菲唬住了。 她呆愣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拉着贝芙安气冲冲地离开。 “我们走！” …… 一路上，菲菲没有再说话，这让贝芙安暗暗揣测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冷到了何种地步。 “可恶！”她生气地侧头，锤了一下巷子的墙壁。 “菲菲……”贝芙安在后面小心翼翼，“你和你哥哥……” “别提那家伙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他才不是我哥。你听听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啊！让我回去跟着崔格里西赏花？我和她们才不一样！庸俗，庸俗！他们都见不得我好，都见不得我好！” 她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很快，她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菲菲……”贝芙安没想到她会这样，连忙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没事的，菲菲。你还有我，他以后要是对你再不客气，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不。”菲菲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她摇头，然后盯着贝芙安说，“那家伙你别管他，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丧心病狂？”贝芙安一脸惊愕。 菲菲喃喃道：“这种人就是丧心病狂……” 很快，她止住眼泪，抓着贝芙安的手臂说：“贝芙安，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地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你记着，永远不要靠近维科尔托那个可恶的家伙。” 贝芙安敏捷地捕捉到了她眼里的一丝惧意，她只当是菲菲不想自己和维科尔托正面起冲突，她于是便安慰道：“好，我听你的，以后绝对不和他有别的接触。” 第139章 诡异的漩涡 这时菲菲才勉强放心地点了点头：“好，你答应我了，你就要做到。绝对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 贝芙安继续点头，她慢慢地把菲菲从地上拉起来，说：“不是说要去看看那面墙吗？我们快去吧。” “好，我们走。” 菲菲招呼科科过来，继续牵着狗链：“你这坏家伙，枉我平时好吃好喝地喂你，关键时刻也不知道帮我。” 想到刚才那个场面，贝芙安看看一眼科科，说：“哈哈，科科懂什么呀，都是一家人，你让它帮谁……” 话一出口，贝芙安顿觉不妙，她瞥了一眼菲菲，菲菲果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说道：“一家人？哼，那家伙可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呢，先不说他在我背后搞的小动作，光是让崔格里西嫁给他，我的心就彻底寒了！” 贝芙安一脸好奇：“我到现在都还不是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呢？” 菲菲本来潮红的脸上顿时闪过几分羞涩，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那位……” “汪——”这时，科科又迅速地冲了出去！ 一时间，二人早已顾不上刚才的话题，连忙顺着科科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次是贝芙安冲在前面，菲菲在后面喊：“贝芙安！一定要看清楚科科去了哪里！别跟丢了……” 好！ 她在心里默念。 科科越跑越快，就在它的尾巴消失在街角的那一瞬间，贝芙安猛地一跃，就在她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当她挣扎着抬头往前看去，却发现这条巷子的尽头，那面墙上正诡异地起了一道漩涡，而科科则远远地背对着她，对着那面墙大声吠叫！ 那是什么东西？ 贝芙安惊恐万分，只见那面漩涡里忽然缓缓伸出一只手，依稀可见那腕上的布料做工极为奢华而又艳丽。 这是？ 没等她看清这诡异的一切，就在那手即将伸向科科的时候，身后传来菲菲的声音：“贝芙安？贝芙安？” 很快，手缩了回去，只一瞬间，那漩涡迅速地就消失不见，墙壁又恢复了正常！ “科科！贝芙安……”菲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她一下子摔在贝芙安身边，大口地喘着气，“呼，呼……” “……” “呼……你这次跑的可比上次快多啦！”她嚷道。 贝芙安不语，她死死地盯着前方，菲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科科正对着那面墙壁直叫。 “汪！汪——” 菲菲惊住了，很快又反应过来：“科科没消失？啊，太好了！” 她起身正要跑过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把贝芙安扶起来，满脸歉意道：“都怪我，只顾着科科了。” 二人站起来，菲菲朝前方招手，科科连忙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科科！你上次到底怎么离开这里的？”菲菲揉着它的脑袋，而贝芙安一句话也没说，她死死看着那面墙壁，仿佛要在它上面盯出个血窟窿。 菲菲被她这样的眼神吓住了，她有些结巴地问道：“贝……贝芙安，你怎么了？” 贝芙安指着那面墙。 菲菲看过去：“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贝芙安冷静地说道：“那面墙，有古怪！” “啊？”菲菲一愣，她攥紧狗链不安地看了身后一眼，然后低头从自己的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我过去看看。” 菲菲刚走了两步就被她拽了回来：“先别过去！” 菲菲怔怔地看着她，贝芙安眼神一凛，她直接抢过菲菲手里的刀，然后狠狠地往前扔了过去。 “哐当——” 锋利的匕首被摔在墙上，很快就落在了有些粗糙的青石地板上。 “……” 菲菲看着它，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便说道：“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贝芙安知道这件事很诡异，她几乎想告诉菲菲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可是话到嘴边，望着菲菲关心的眼神，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刚才科科对着它吠叫了好久，我以为是有什么东西。” 菲菲“哦”了一声，然后走到那面墙的面前，伸手在上面拍了两下。 “墙啊，你要是会说话该多好。” 听着她半开玩笑的话，贝芙安被逗笑了。很快，她说：“这里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转身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要不回去的时候我们跟他们说一下，派几个人过来守着吧？” 科科连续两次都跑来这里，即使她们什么也没看到，但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更何况，贝芙安看到的那个漩涡，还有那只手…… 等有空她一定要亲自来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回了那边的营帐，只见罗莎贝尔正和维科尔托坐在树下，甚是悠闲地喝着清茶。 维科尔托不知道和罗莎贝尔讲了什么，远远地，她们都能听见罗莎贝尔银铃般的笑声。 “哼，跳梁小丑。”菲菲毫不掩饰自己对维科尔托的厌恶，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拽着贝芙安离开，而是带着她笑意吟吟地走到了树下。 “拜见公主殿下。”菲菲得体地行了个礼，而贝芙安只是象征性地朝她点了点头。 罗莎贝尔美眸婉转，她笑着看了一眼维科尔托，说：“这不说着你妹妹呢，她就来了。” 维科尔托一副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的样子，笑道：“我这妹妹就是喜欢在外面瞎逛，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菲菲冷哼一声，在注意到他眼里的警告之后，只得勉强道：“城西这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家父年事已高，我不得不多帮他分担一点。” “确实，”罗莎贝尔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曼妙的身姿配上一身名贵的衣裙，在微风中更显姿态，“菲菲小姐那么孝顺，埃尔梅罗大人知道了也会很欣慰的。” “哦，对了，”罗莎贝尔柔和的声音分外动听，“我对这城西不是很熟，不知道贝芙安小姐是否能带我去走走？” “……”她下意识地就要拒绝，而罗莎贝尔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相信公爵大人也很乐意你带我去走走呢。” 才没有！ 她在心里腹诽，想到坠湖的事情，更加觉得这个少女心机深不可测。 第140章 两人的对峙 罗莎贝尔笑道：“表姐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呢。” 话已至此，她没有理由拒绝。 菲菲正要上前说话，维科尔托却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贝芙安跟着罗莎贝尔离开时，还隐约听见身后传来这两兄妹斗嘴的声音。 “你放开我！”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 “……” 二人走在那片花圃边，罗莎贝尔悠闲地看着不远处的被医士照顾着的病人们。 贝芙安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说：“城西这边那么危险，公主殿下贵脚踏贱地，真是难得。” “再危险，情况不也得到改善了么？”罗莎贝尔柔柔道，“有公爵大人和大祭司在，我当然是可以毫不顾忌地站在这里的。” 贝芙安心里越发觉得无语，她把脸瞥向一边，忽然想到那次坠湖，查尔斯说他已经让人关了罗莎贝尔的禁闭，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罗莎贝尔说：“上次不过就是一场玩闹，表姐怎么还当真了呢？” 玩闹？ 贝芙安觉得这是她从小到大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这一脸人畜无害的家伙，真是让她无可奈何。 贝芙安冷冷道：“说吧，你单独约我出来，又想干什么？” 罗莎贝尔伸手，贝芙安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呵呵……”她甜甜地笑了起来，直接上前一步，把她发丝间的一瓣花拿了下来。 这无比熟悉的场景…… 上次查尔斯也是这样对她的。 这两兄妹还真是……像。 罗莎贝尔轻轻一吹，那花瓣就幽幽飘走了，她看着贝芙安道：“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可爱。” 可爱？ 贝芙安被她这番“夸奖”弄得毛骨悚然。 罗莎贝尔微微往前倾，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道：“蠢的可爱。” ！ 贝芙安气呼呼地往后退去：“公主殿下！您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完，她就想转身离开。 “你看看他们，”罗莎贝尔在后面轻轻说，“因为生病而面色青紫，如果不是因为石阴花，他们也许早就被深埋于地下。” “……” “虽然平时有那么多人因为生活的压力而吵着嚷着活不下去，可是到了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每个人又都卯足了劲儿想抓住救命稻草。” “……” “其实我觉得，真的没有必要那么矛盾，既然身份低贱，留着一口气又有什么意义呢？” 贝芙安驻足，听着罗莎贝尔近乎冷酷的话语，不觉瞪大了双眼。 “你……你身为王室的公主，非但不爱戴你的子民，反而说出这种冷酷无情的话，你的心就那么狠么？” “心狠？”罗莎贝尔反问一声，忽然自顾自地摇头笑了起来，“到底是从乡野山村回来的人，即使换上了华丽的长袍，也改变不了身上的俗气。” 罗莎贝尔深深地盯着贝芙安的眼睛：“艾薇?阿格尼丝，你本来可以好好待在你的蔷薇谷安度余生，可是公爵府，确切地说是你的父亲是他让你坠入了这无限的深渊！” “……” “也许你现在还不懂我到底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你正在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贝芙安惊愕地看着她，随即哑然一笑。 “你笑什么？”罗莎贝尔有些奇怪。 “从我回来库尔曼苏，就一直有人说过和你刚才类似的话，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比你那难听百倍的话我不是没有听过，如果你的目的就是羞辱我，那你的主意打错了。” 两个年轻的华服女子迎风而立，目光如炬。 “哼，”公主冷哼一声，她忽然指着远处的那些人，低低道，“你看看他们，不过就是苟延残喘，就算你的父亲出去外面找到了石阴花又怎样？现在他们失明了，也许在不久之后就会暴毙身亡。” “……” “你和你的姐姐一样自大而又可悲，自认为能拯救别人，可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我告诉你，贝芙安，库尔曼苏看似祥和平静，可是你看不到等级森严的王室制度么？那天你撞进了棺材的队伍，本来就该充为奴隶，可是谁能想打你是卡文迪许家的女儿？” “……” “我知道你一直不满这些对平民而言太过严苛的制度，你不说我也看的出来。可是你以为呢会改变什么？数百年的制度一朝一夕就想推翻，你做梦吧。” 罗莎贝尔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她心里最隐晦的想法。 是，贝芙安默默承认。 没错，自她见到国王的那一刻，安琪拉女官读出对于犯错的平民的惩罚，她就觉得无比残酷。 她曾经也天真地想过以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平民带来更多的利益。 然而现实总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别说是让王室改变什么，即使是现在的她，也要仰仗着家族的权力去行事。 每一个向她行礼问好的人，无一不是因为她显赫的地位。 脱离了卡文迪许家，她什么也不是。 即使现在身份高贵，也免不了被罗莎贝尔暗害的命运。 想为平民争取到更多的利益，简直难如登天。 在见识到查尔斯创办的学堂就让她认清现实。 身为王储，查尔斯行事尚且这样艰难，何况她一个女子。 贝芙安看着她，这个身上流淌着冷酷血液的王室公主。 “所以呢？罗莎贝尔，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她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人情味，“我只想告诉你，以后再敢插手我的事，我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 贝芙安简直觉得这个家伙脑子不正常。 “插手你的事？是什么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暗中作梗，给我使绊，我自问对你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是你一直跟我过不去！” “是，你确实没有想害我，”她说，“可是你拥有了那东西！凭什么！就因为这个，我就不会和你好好相处！” 说到这，罗莎贝尔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贝芙安实在不理解她到底值得是什么。 她遇到的每个人好像都很奇怪，总是不能把话说的明白。 也许真的是她太迟钝了，理解语言的能力太差。 第141章 公爵的惩罚 “你还有事么？”贝芙安已经不想理她了。 罗莎贝尔看着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有些气急。 到底年轻，她出口道：“你不用摆出这副样子给我看！哼，你以为自己还能得意多久？” “得意？”贝芙安唇角一勾，“对，我就得意了，怎么样？” 她逼近罗莎贝尔道：“既然你三番两次警告我，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 “你的美貌不应该成为伤害别人的利器。你要和谁退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毕竟被迫和不喜欢的人绑在一辈子，那确实是痛苦的事情。” 罗莎贝尔气的双眼泛红。 “但是，罗莎贝尔，我告诉你，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一个一直爱你的人。” “伤害？爱？”罗莎贝尔听到她的话，忽然嘲讽地笑了笑，“是他一直一厢情愿！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是公主，我要退婚，谁敢拦我？即使是父王也必须同意我的做法！我以前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退婚对彼此都好，可是他……你看看这些年，他都没同意和谁联姻，那我也管不着，可是他如果敢插手我的事，我绝不手软。” 她接连几次都提到“我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想到这个疯狂的人，贝芙安隐隐觉得罗莎贝尔会做出比让她坠湖更加过分的事！ “公主殿下，如果你要做的事，是建立在害人的基础上，你真的就不害怕报应吗？” “报应？”罗莎贝尔变得很激动，她忽然上前，贝芙安拽到喷泉旁，素手掐着她的下巴，冷冷地对着一池子的水道：“你的姐姐杀了那么多的人，如果说是报应，那么她接受的惩罚应该比我的更多。” “哗啦——” 贝芙安背上一用力，凭着之前在训练场学到的成果，直接一把将罗莎贝尔摔进了池水里！ “啊！”罗莎贝尔一声惊呼，眨眼之间那水面上的涟漪一下子被打碎！ “公主殿下，”贝芙安站在池子边上，甩甩身上被溅到的水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此时却一身狼狈的女子：“我的姐姐杀戮太多，却是为库尔曼苏而死，而你，不过只是个仰仗王室而活的米虫罢了。” 米虫！ 几乎浑身湿透的罗莎贝尔不敢置信地抬头，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那家伙居然还把她形容成米虫！ 她双目通红，就在贝芙安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死死咬着银牙，然后右手缓缓张开，一股汹涌的气流在水下慢慢汇聚。 一股强烈的杀气。 贝芙安丝毫察觉不到身后的变幻，她默默伸手抚去额头上的水珠，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把她推进池子里！ 她简直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她确实是个乡野村姑。 但这不妨碍她教训她。 可恶的家伙。 说话越来越过分。 “啊呀，公主殿下！”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 完了。 贝芙安认命地回头。 罗莎贝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快速地站了起来，然后提起湿透的裙摆，狠狠地跨出了池子。 “公主殿下……”提提亚夫人惊愕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已的女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贝芙安……你怎么……” 不把公主扶起来？ 提提亚后半句没问出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侄女。 看她们之间这有些怪异的气氛，提提亚夫人很快就明白为什么罗莎贝尔会掉进水池里。 即使因为伯特莱姆的原因，她心里再不喜欢罗莎贝尔，可是她毕竟是国王最宠爱的公主，现在她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肯定又是和国王大吵大闹。 “怎么回事？”在不远处经过的大祭司和公爵见到这个场面，顿时愣住了。 罗莎贝尔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的身边，一直到背影消失，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卡文迪许公爵远远地看着贝芙安，近日来本就脾气不好的他此时更是一脸阴沉。 …… “就站在这里。”卡文迪许公爵勒令她的女儿头顶陶罐，就这样直直地站在议事处的大门前。 晚春里的太阳，当真是热烈的很。 贝芙安举着双手扶住陶罐，不满地看着她的父亲。 这是回来库尔曼苏那么久，她第一次见他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许多人站在树荫下，对着她的方向指点纷纷。 卡文迪许公爵淡淡看着她，冷冷道：“你就在这里站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休息！更不许私自离开！” “公爵大人！”菲菲这时从远处满头大汗地跑来，她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贝芙安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罚她？” 她本来就打算坐着马车回去府上了，可是听侍女说卡文迪许家的小姐被罚站，她想也没想就跑了回来。 “犯了什么错？”卡文迪许公爵冷笑一声，“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公爵大人……”菲菲还想说什么，然而卡文迪许公爵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埃尔梅罗家的小姐？请你不要管我的家务事，我教训我的女儿，你不必求情。” 菲菲一向知道他做起事来铁面无情，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女儿竟然也这么狠心。 “你又跑回来干什么？”匆匆赶回来的维科尔托恨铁不成钢地走过来拽着自己的妹妹，他看了一眼贝芙安，眼里闪过几分幸灾乐祸：“公爵大人，我妹妹不懂事，您别计较。” 卡文迪许公爵点点头，维科尔托就强硬地把她拉走了。 “贝芙安，贝芙安……”被迫拉走的菲菲不停地回头，却又无可奈何。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贝芙安面色平静：“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好，好，”卡文迪许公爵眼里尽是怒气，“真是我的好女儿。” “大人！贝芙安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伯特莱姆等人从房间里出来，一脸吃惊。 怎么会这样？公爵大人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不用你们管！”他呵斥道，“你们继续去查那些药！耽误时间我唯你们是问！” 很快旁边的人就拉着伯特莱姆离开，他挣脱开后快速走了过来：“大人，你不能这样对贝芙安！” 第142章 木头侍卫 卡文迪许公爵脾气并不好：“什么时候你也敢管我的事？” 说完，他看着贝芙安的眼睛，贝芙安开口道：“父亲大人，公主殿下出言不逊，我只是出手教训她一下而已。” “什么？公主她……”听到贝芙安这么说，伯特莱姆愣住了，不知道她和罗莎贝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况且，父亲你不是一直……”话没说完，卡文迪许公爵已经怒喝：“住口！” “她是公主，你是臣女，地位悬殊，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教训？” 父亲您不是一直不喜欢罗莎贝尔么？ 她在心里默默问道。 贝芙安到底太年轻，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就算是要教训，那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卡文迪许公爵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会回到王宫，和她的母后委屈哭诉。 然后…… 以凯特萨格那个刁钻刻薄的性格，只怕以后会更加视贝芙安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总有看不到的地方，现在他管着城西的事情，突然出现的失明病人让他压力骤增，王室那边已经出现了对他不利的流言，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万一他哪天不注意，贝芙安被王后盯上，就不只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了。 所以，权宜之计，他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惩罚她，让王室施压的程度降到最低。 贝芙安心里有些委屈，见父亲没有站在她这边，她干脆不说话了。 “你在这好好待着！”他见她不知“悔改”，只好道，“我会让人好好盯着！” 说完，他就示意旁边的那群人跟他去办继续没有做完的事情了。 一个侍卫直直地守在她的身边。 贝芙安微微探了一口气，承受着头顶的重量，她满足地笑了。 站就站吧，能把那家伙丢进喷泉水池里，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忽然，前方投下一片阴影。 她有些疑惑地抬头，之间大祭司这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 贝芙安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受到头顶那道淡漠的目光，她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怎么？有胆子把公主推下水，没勇气看我么？” 头顶响起他的声音，语气竟然有些揶揄。 贝芙安抬头，稳稳扶着陶罐嘿嘿笑了起来：“把人扔进水里，这还是我和祭司大人学的。” 大祭司微愣，然后淡淡说：“你确实该好好站着。” 幸灾乐祸？ “大人！”她不满，“难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少女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璀璨的星辰。 大祭司有一瞬间的错愕。 脑海里似乎有一抹影子一闪而过。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那个女人笑嘻嘻地说。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和她擦肩而过。 “继续站着吧。”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 这个古怪的老头。 贝芙安默默在心里白了一眼。 城西的病人们大多都失明了，可是大祭司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照样随意走动，这究竟是他的地位太高，还是国王给予的权力太大？ …… 午后的阳光过于热烈，一大群士兵正躲在阴凉的树荫底下乘凉。 “快入夏了。”有人说道。 “没错，”洛克点头，“我们已经巡视了好久，这座山头已经看了个遍，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奥荻斯看着不远处的一片原野，说：“我们再等半个月吧，要是还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班师回朝。” 听到很快可以回到库尔曼苏，士兵们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太好了！”士兵们交头接耳，“我出来的时候，我的妻子还有几天就临盆了，到时候回去，家里一定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在等我！” “哈哈，你这家伙……” “……” 克里斯看着叽叽喳喳的人群，不由得欣慰地笑了起来。 “嗨！克里斯！”洛克走过来勾住他的肩膀，“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嗯，好多了。”克里斯点头。 洛克哈哈大笑：“以前出来打仗时，气氛都是紧张的不行，哪里像现在……” 洛克低头，随手摘了一朵小野花：“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那么惬意过了。” 克里斯看着洛克眼里转瞬即逝的哀伤，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哎我说，”洛克忽然变得有些神秘起来，“你这家伙最近怎么开始有些扭扭捏捏起来？” “扭捏？”克里斯不解。 洛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以前我遇到了不顺的事情，你才不会说什么安慰我的话呢，还说我像个娘们一样。” “……” “怎么最近你倒像个娘们了？” 这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话，可在克里斯心里却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他嘴角有些抽搐，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洛克，你要是再胡说，我们只好出去打一架了。” 这倒像是他平时的风格。 洛克脸上尴尬了一下，随即赔着笑脸：“好啦，有那个力气还不如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奥荻斯看了克里斯一眼，说：“今天下午照例是洛克带队去巡山，有什么事一定要发信号弹。” “是！” 克里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远处，却不小心和威廉的目光相撞。 他淡淡一笑。 威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 一直到了下午，日头强的让贝芙安口干舌燥。 她意识有些涣散，隐约想起来自己已经站了快两个小时。 父亲大人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把那要陶罐拿了下来，等手上的力气恢复了又把它顶回头上。 站在附近的侍卫同样是满头大汗。 他直直地矗立在阳光下，贝芙安看着他一动不动，就忍不住喊道：“喂！” “……” 他没有反应。 “你热不热？”她又问。 男人还是不理她。 这家伙还挺尽忠。 贝芙安觉得他呆板又无聊，干脆把手里的陶罐放了下来。 侍卫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喂！”她也不顾礼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公爵大人就没说让你什么时候离开吗？” 侍卫不语。 “真是个木头……”她暗自腹诽。 第143章 我明白了 今天的天气仿佛异常的炎热。 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贝芙安抬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张了张嘴，觉得嗓子几乎要冒烟。 “快点快点，你们把这车拉到那边去。”这时，从对面一排居民房的拐角处，驶过几辆板车。 只见几个年轻的医士跟在那几辆板车的旁边，帮着赶车的壮汉牵马。 欸？ 那是……炉香草？ 贝芙安被阳光晃的有些眼花，她踉跄着站起来，差点因为没站稳又摔回去。 她定定地看着那些人，不知道他们要把这好几车的炉香草运去哪里。 而且那个方向…… 她看了过去，好像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不是城西闲置的空地么？ 下意识地，她就要往前走，这时那个侍卫连忙跑了过来：“小姐！你不能过去！” 贝芙安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微红：“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呢！” 侍卫耳朵微红，他握紧手里的剑柄：“小姐，公爵大人命我在这里看着你，没有大人的允许，你不能离开！” 这家伙！ 贝芙安有些气急，她看了一眼那些车队，这时里面一个人说道：“公爵大人带人去外面辛辛苦苦采了那么多石阴花，还顺带采了几车炉香草回来……没想到炉香草一点用也没有。” “就是就是……先前大祭司说用炉香草加进饭菜里，还以毒攻毒呢，现在看来就算大祭司也有失策的时候。” “哎呀，”一个大汉插嘴道，“你们小声点吧，大祭司也是你们能说的？” “哎呀怕什么……”那家伙声音传的老远，“我听说今天祭司大人回去后都被关起来了。” “啊？什么……” …… 几人还在不停地讨论着，然而刚才那些话已经让贝芙安的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 大祭司被关起来来了？ 怎么会…… 今天中午的时候大祭司离开时，神色平常，她完全没有想到他回去王宫后就被禁足了。 是国王的命令，还是…… 这下，她也顾不了眼前这个侍卫的阻拦了，她飞快地甩开他的手，一溜烟跑向那伙人奔去。 “小姐，小姐！”侍卫无奈地在后面追赶。 “你们站住……”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那伙人面面相觑，不过在认出她之后，还是拉着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贝芙安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医士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们刚才说，大祭司……” 话到嘴边，她马上改口：“你们要把这些炉香草运去哪里啊？” 医士看了一眼身后的东西，摇头道：“别提了。今天早上宫里来人了，说是这些炉香草一点用也没有，公爵大人让我们把这些炉香草全都拿去自行处理。” 自行处理？ 她又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医士答道：“本来是想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不过想着之前祭司大人说什么以毒攻毒，而且病人们也因为它而失明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决定把它们烧了。” 烧了？ 贝芙安有些不可置信，她随手拿起一株炉香草道：“你们已经查出来了？那些人失明和炉香草有关？” 那个医士倒是没有迟疑：“宫里派来的人都说了，炉香草本身就有毒，祭司大人却把它加进饭菜里……这，小姐，你难道不信吗？” 听到他反问一句，贝芙安倒是愣了一下。 她不信吗？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更愿意倾向于大祭司那一边。 那种莫名的信任，究竟为何而来？ 她沉默了一下，说：“我没说不信。只是你们……找到医治失明的病人的办法了吗？” 另一个医士回答：“说到这真是多亏了公爵大人！他带回来了那么多的石阴花，现在宫里来的医士们都准备熬制石阴花做成汤药，给病人们喝下呢！” ……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贝芙安觉得有些奇怪。 石阴花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植株，对于失明的病人们仍然具有疗效？ 她转头，只见站在自己旁边的侍卫木然道：“小姐！请您快回去！” 回去继续站着。 贝芙安握紧了手里的炉香草，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也真是尽责。” 她晃晃晕乎乎的脑袋，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怎么甩掉这烦人的家伙，这时，她忽然一怔。 紧跟其后的侍卫差点撞到她的后背。 他连连退后了几步：“小姐，怎么了？” 贝芙安不语，愣愣地看着前方的青石瓦房。 窗台上那株绿意盎然的石阴花在风中摇曳。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 大祭司，炉香草，石阴花，盲人，瘟疫…… 贝芙安的心绪被它们搞的无比杂乱。 乱，只有乱。 她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大祭司之前和她说的那句话。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有时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贝芙安脑子忽然一激灵。 她猛地拔腿就跑，直直地冲向了那边的窗台。 “小姐？”侍卫连忙跟了上去。 贝芙安几乎是整张脸贴到了那株石阴花上，她死死地盯着它，仿佛要把它盯出个窟窿。 “小姐？你看着它干什么？”侍卫一脸不解。 贝芙安并不理会他，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她迟疑地把手伸向了那株石阴花。 …… “嘶——” 贝芙安看着指尖上的血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侍卫此时也是愣住了，他就这样看着贝芙安摘了一片石阴花的叶子，那青翠的叶子边缘有些锋利，冷不丁地就把她的手指划出了血。 “小姐，我带你去包扎！”他慌了，虽然卡文迪许公爵罚她在太阳底下站着，可是没说让她受伤！ 即使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伤痕，也足以让他的脑袋搬家。 看着紧张不已的侍卫，贝芙安觉得他小题大做。 她冷静地拿起了手里的炉香草，然后把其中一片尚显翠绿的叶子拈碎，把它放在了伤口处。 很快，一股微微的凉意遍布指尖。 血珠慢慢地止住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忽然大跳起来，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侍卫吓了一跳。 第144章 唇枪舌战 没等侍卫询问，贝芙安就激动地摇着他的肩膀：“你快去！快去拦住刚才那帮人，不要让他们烧掉那几车炉香草！” “啊……”侍卫听到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身体却不由自主转身离去，“是……是！我马上去！” 贝芙安紧紧攥着手里的炉香草，抬脚就夺门而去。 ……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真正有问题的，是石阴花，不是炉香草！ 想到那天在酒楼，轩尼诗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她终于彻底明白过来了！ 太迟了，她明白的太迟了！ 很多病人都失明了！ 轩尼诗早就知道石阴花有问题！ 可是她却蠢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当初大祭司建议把炉香草放进饭菜里，就是为了延缓病人们失明的时间！ 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贝芙安越想越激动，她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营帐那边，只见在树荫底下，卡文迪许公爵正在命人把石阴花放进一口大锅里提炼药汁。 “停下，停下！”贝芙安冲过去，把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卡文迪许公爵见到是她，不由得皱眉：“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让你在那里好好站着吗？” “父亲！”她不管不顾，“您不能再让他们把石阴花入药了！” “什么？”卡文迪许公爵微愣，很快就怒道，“胡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贝芙安上前，指着篮筐里的植株，大声道：“不要再用它们了！根本没有用！它们有毒！” 医士们面面相觑，卡文迪许公爵沉着脸就想让人把她带走，在这关键时刻，伯特莱姆站了出来：“公爵大人！请听我说一句。” 卡文迪许公爵转头看着他：“伯特莱姆，你最好能说出让我满意的话。” 伯特莱姆看着贝芙安，那天她手执利剑杀死亚瑟之后的场景忽然冷不迭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心里只是有些疑惑，可是他无法相信这个女孩心里没有秘密。 他对于伊曼已经死去的事实持怀疑态度。 至于为什么，那就是公爵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还有贝芙安时而陌生的气质。 这和他刚认识的贝芙安根本不像。 “公爵大人，”伯特莱姆冷静道，“刚才贝芙安说石阴花有问题，我觉得应该听她说完。” 卡文迪许公爵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发现她的目光竟和伊曼是如此的相像。 他心里狠狠一颤。 难道……她已经挣脱了那个“牢笼”？ 他不敢再想下去。 “父亲，”贝芙安拿起篮筐里的石阴花，“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石阴花包治百病，但是我忽然发现，其实真正能治病的，是炉香草！” 话一出口，大家哗然。 “怎么会？为什么她要这么说？” “库尔曼苏用石阴花入药的历史由来已久，那些功效我们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贝芙安却说它没用。” “到底是刚回到库尔曼苏的人，不知道这些往事……” 大家在惊愕之余，便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父女。 父亲辛辛苦苦地带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城外采摘石阴花，目的就是为了彻底除去库尔曼苏的瘟疫。 可是现在他的女儿却站出来“反对”他，和他唱反调！ 卡文迪许家的女儿真是不简单，一个为国捐躯，现在这个却要阻碍“国运”的进行。 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医士：“大人！公爵大人！” 众人看去，只见他气喘吁吁道：“那边……那边，有人拦着我们烧毁炉香草！” “拦着？”卡文迪许公爵惊愕，“几个人？” “一……一个。” “你们几个人都拦不住他？” “可是……”那医士支吾道，“他说是小姐的意思，我们不敢妄动，只好来请示您。” 卡文迪许公爵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对贝芙安说道：“你让人去拦着他们，又说石阴花没用，你倒是说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贝芙安扬起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炉香草：“各位请看，刚才我的手不小心被石阴花割到了，但是用炉香草的汁液一沾，那血立刻就止住了。” 很多人听完她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什么呀！” “能止血的草药有更多啊，炉香草也许只是偶然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就是啊，如果凭这就能断定石阴花没有用，那也太草率了吧！” …… 康纳有些不屑：“石阴花在库尔曼苏的知名度很高，历年来一直被王室收录于药典中。你这么说，是要反对王室吗？” 康纳的话显然在人群中击起了不小的水花。 明明只是单纯的表明石阴花对治疗瘟疫的功效不大，可经过康纳的一番质疑，瞬间就让气氛变了味道。 “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叔叔没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吧？”伯特莱姆立即出声反驳。 见伯特莱姆处处维护贝芙安，康纳心里一阵气恼，他冷冷看了伯特莱姆，便不再说话了。 “该到你说了，”尼尔这时出声，“贝芙安，你为什么会觉得石阴花没有用？仅仅就是因为它止住了你的血？” 他的语气很很轻，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贝芙安看着他，说道：“我怀疑真正致盲的，不是炉香草，而是石阴花！” 大家再一次惊住了，贝芙安很直接地说道：“我认为现在不应该那么早就下定论，认为炉香草是病人失明的真凶！” “……” “应该先把炉香草留下来，后面再经过层层检验，到时候你们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哈！”人群中有个中年男人笑出了声，“贝芙安小姐，你莫不是知道了祭司大人被关禁闭的消息，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贝芙安不怒反笑：“哦？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呢？” 男子继续道：“我听说上次你生了一场大病，是祭司大人治好的你，你莫不是感念他对你的恩情，所以才想要在这里蓄意造谣，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好帮祭司大人脱离困境？” 第145章 想要离开 男人的话如之前康纳所说的话一样，一旦实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卡文迪许家族。 卡文迪许公爵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他已经不想再听这个女儿继续胡闹下去，正要派人把她给强行带走，贝芙安却怒视着身边的人：“谁敢动我！”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自己看似熟悉却及其陌生的男人：“父亲，你信我一次！” “……” “你信我一次。” “……” “我绝不会为家族蒙羞，更不是因为为了给大祭司开脱！” 卡文迪许公爵瞬间觉得头疼无比。 “贝芙安，如果你说的一切都不属实，你知道后果。” 她一脸的坚定：“好，我保证。” “哎呀呀，”那个男人又嚷起来，“要是结果证明你是错的，你就要当着我们大家的面道歉！而且还要到蒙卡莲娜女神的神像面前真心忏悔！连续一个月！不得反悔！” 大家怔怔地看着贝芙安，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毕竟身为卡文迪许家的人，当面给人道歉，还要到神像面前忏悔，简直是颜面扫地的事情！ 没想到她丝毫没有惧意：“好！但是……” 她停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呢？” “你是对的？”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那我就去神像面前忏悔两个月！一天都不会少！” “我不要你忏悔，”贝芙安眼里竟然闪过一丝狡黠，“我要你拿出三分之一的家产，捐给库尔曼苏的平民学堂！” 话一出口，连伯特莱姆都惊到了！ 平民学堂一直是贵族口中的“禁忌”，几乎没有任何人真心希望它能发扬光大。 当然，也没有人会认为它能掀起什么水花。 虽然是查尔斯力求创办的，但是这在王族的眼中简直如过家家一样好笑。 如果阶级真的那么好改变，那么王室贵族的存在就是笑话。 可是这个女孩——身为卡文迪许家的人，本该与统治库尔曼苏的王室贵族为统一战线，她却主张让人把钱砸进学堂！ 简直是无稽之谈。 贝芙安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淡淡一笑，然后大声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吗？如果这位先生输了，就要拿出三分之一的家产来捐给平民学堂！” “哈哈！你们听清楚了吗？”他学着贝芙安的语气，“贝芙安小姐要是输了，她就要当面向着我鞠躬道歉，还要到女神像面前忏悔一个月，不，两个月！” 他临时反悔。 此时的他信心满满，笃定这个天真狂妄的女孩会输的一败涂地！ “好。”她点头。 卡文迪许公爵在看着她的时候，眼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 石阴花是病人致盲的根源这件事情，很快就惊动了王宫。 没多久，国王就下令让人带着石阴花和炉香草进去宫里，并且将宫里所有的医士全部召集起来，命令他们在最短时间内证实贝芙安说的是对的。 黄昏将至，国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王城，陷入了无限的惆怅之中。 “终于还是来了。”他看着天边的云彩，喃喃道。 …… 门轻轻地被推开，很快一抹光晕就顺着门缝钻了进去，柔柔地照在黑衣男子的背后。 贝芙安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大祭司盘腿而坐，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二人就这样默默“对峙”着，一直到一个小侍童从侧门走出来，才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寂静。 这是另一个侍童。 贝芙安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不爱讲话，和那个话多讨嫌的家伙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脸冷漠，她先是看了大祭司一眼，然后又不卑不亢地给贝芙安行了一个礼：“小姐，我们主人正在休息，您改日再来吧。” 休息？ 贝芙安盯着他的后背，不觉有些莞尔。 他分明知道她来了。 他就这样静静坐在大堂中央，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 再看那个小女孩，贝芙安觉得她对自己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究竟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过了一会儿，她淡笑道：“既然祭司大人在休息，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带着苍老的声音。 贝芙安嘴角微微勾起。 “主人……”小女孩明显有些急了。 大祭司缓缓睁眼，仿佛带着疲惫：“卡珊德拉，你先退下。” “大人！”她不免提高了一些音量。 他的声音很幽长，仿佛从远方传来：“退下！” 语气已经带了几分压迫感。 “……”卡珊德拉低头，无声地隐在了黑暗中。 贝芙安站在门口，看着美丽的黄昏——这是大自然给予她的视觉馈赠。 “你好像很喜欢黄昏。”身后响起他的声音。 贝芙安缓缓回头，只见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大殿内，那束阳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体的正中间。 光束从他的额头一直连到门口。 贝芙安挪了几步，她微微挡住了那光线。 “你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吧？”他说。 贝芙安眼里毫无波澜：“大人，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炉香草的秘密？” 大祭司侧身，半边脸暴露在柔和的阳光中。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不是么？” “……” “你总算没因为站的太久而变得痴傻。” 贝芙安一愣，想到今天的事情，她不觉面上一红。 “大人，你知道石阴花有问题，为什么……不向国王陛下说清楚。” 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你觉得，我是被关了禁闭吗？”他忽然出声笑了起来。 贝芙安心一颤，她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大祭司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如果我要离开，没有人能关的住我。” 贝芙安忽然想起之前大祭司跟国王说，昨晚这件事就离开。 难道他…… “大人，您是不是……想要离开库尔曼苏了？” 大祭司转过脸来，冰冷的面具此刻也多了几分人情的气息：“离开？我从来不属于这里。” “……” “我只是暂居而已。” 暂居？ “可是您，不是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吗？” 从青年时期就跟在国王身边，一直到老去。 第146章 惊天的秘密 “贝芙安，”忽然，他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我好像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有时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 迟钝的她并不明白。 “那，祭司大人，”她转移了话题，“这次的瘟疫……他们失明了，您还会继续医治他们吗？” “医治？”大祭司眼底有些讽刺，“如你所见，我被关在这里。” “事实真是如此？”贝芙安表示质疑，“大人，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出去的。您一直……那么爱着库尔曼苏的子民。” “爱？”大祭司没想到她会用这个词，他缓缓说道：“我不爱任何人。” “咯噔”一声，贝芙安觉得似乎自己的存在成为了一个笑话。 “从来没有人说我爱过任何人。”他继续道，“有时候觉得你这个小孩子很可笑，明明涉世未深，却故作老成。” 他的话一针见血。 “大人！”她有些气急，“我已经有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唔……十九岁，还差两个月。”他淡淡说道。 “啊，你……”贝芙安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大祭司不经意的一句话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大祭司怎么知道她的生日？ 很快，大祭司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疑虑：“王室入宗碟，难道你忘了？” 原来如此。 看着女孩呆愣的样子，他心里只想发笑。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呆呆傻傻的。 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呢。 “大人，你现在这是暂时不打算出去了吗？” 大祭司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又清净。” 贝芙安对他这古怪的脾气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大祭司说，“我听说你向王室提出异议，说石阴花对治疗瘟疫没有用？” 消息真是灵通。 贝芙安回答：“不，大人……你明明跟我说石阴花也是有用的。” 大祭司两手背在身后：“你记这些东西倒是挺准的。” 贝芙安捋清了思路：“您那时候说，真正有用的东西，其实就是炉香草，对吧？” 他不语，就这样默默地静立着看着她。 “为什么祭司大人您，不直接说出来呢？国王陛下那么信任您，如果您说出来了，陛下一定会彻查此事，说不定城西的瘟疫会得到更快的解决。” 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然后盯着大祭司，看他的反应是什么。 “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 声音爽朗清亮，让贝芙安有些错觉，仿佛这并不是一位老人，而是以为正当好年龄的年轻人。 大祭司幽黑的眼眸转向了黑暗深处，“我不知道。” 欸？ 什么？ “我不知道石阴花是致盲的真正原因，更不知道炉香草是治疗瘟疫的良药。” “……” “我完全就是按照以往流传的方法去指示他们配药，你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明白。” 什么？怎么会…… 贝芙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之前给她的“提示”撇的干干净净。 “你来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对吧？”他说。 见贝芙安不说话，大祭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猜，你一定是觉得我知道石阴花和炉香草的奥秘，才想要来找我，让我向国王证实，你是对的。” “……” “你觉得虽然我被关了禁闭，但是凭借我的国王那么多年的交情，他一定会相信我的话，何况，我是库尔曼苏的大祭司，臣民们肯定会愿意相信我，对么？” 贝芙安被他说的无地自容。 大祭司说：“可是贝芙安，你想过没有，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石阴花有问题，仅仅凭你个人的见解，就想挑战王室的威严，你觉得你能成功吗？” 不，不是！ “才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我从来没想过挑战什么王室的威严，我只是想纠正！纠正库尔曼苏王室这么多年来的一个错误。” “纠正？”他冷冷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的话，你姐姐也不会死了。” 听他这样说，贝芙安怔住了：“大人，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祭司朝前走了几步，“你真的以为，你的姐姐是被山妖害死的么？” “哐当——” 内室忽然传来笔筒掉落的声音。 大祭司并不看向声音来源处，继续说道：“毒可解，人心难测。” 贝芙安不由得揪住了自己的衣角：“您是说，我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 “是谁？”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心里强烈地想知道那个幕后黑手。 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姐姐，死的那样惨烈。 她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也许是因为从小在蔷薇谷长大的缘故，她缺少同龄的玩伴，在得知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后，她的心里终究还是起了一些波澜。 她对伊曼并不了解，但是又曾幻想过如果她没死，她们两个人也许会相处的很融洽。 “是谁？”大祭司反问，然后继续说，“那个人就在你的身边。” 我的身边？ 贝芙安一愣，很快，她的脑海里莫名闪过了露辛达夫人的脸。 是母亲？ 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但是自己无法排除她的嫌疑。毕竟母亲是那样的痛恨那位“诺拉夫人”。 那位父亲的“挚爱”。 “如果你细心点，也许你就会看出端倪。” “……” “不过，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说。 现在贝芙安心里想的全是伊曼和母亲，对大祭司的话充耳不闻。 她默默地抬头，看着逐渐幽暗的天空。 “祭司大人，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当然。”他点头，末了又加了一句，“因为我是大祭司。” 因为你是大祭司，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在这一刻关上了。 “哐——”幽长的声音仿佛远古的钟声，将过去与未来隔开。 贝芙安带着满心的秘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宫。 第147章 与狼群搏斗 疲惫的士兵们七横八竖地躺在一块大理石上，不愿再走动。 “克里斯！”其中一个士兵说，“这山里真是奇了怪了，无论我们怎么走，一直都是在原地打转。” 此时克里斯也是及其乏力。 他挨在一棵大树下，望着树上的果实发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另外一个士兵说，“本来觉得这里风景不错，食物也不愁。可是我们在这里走了两天了，无论换成哪条路，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大理石，“之前在那边还能看见一些走兽，现在连昆虫都少见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这个看似仙境的地方好像真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克里斯明白稳定军心的重要性，他强撑着站起来，说道：“林子太茂盛了，迷路也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以前我们行军打仗时不是没有遇见过。” “……” “后来我们不都顺利走出去了么？我看这次也是一样的。我们先在这里休息，明天再继续走吧。” 望着逐渐黑下去的天空，疲惫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点头同意。 当夜幕降临时，山间忽然刮起了一股诡异的风。 警醒的克里斯倏地站了起来。 凭着多次在外随军的经历，他意识到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你们快起来！”就在他说话的那一刻，旁边的士兵早已纷纷站了起来。 “拿好火把！”他继续道。 这群人背对背围成了一个圈，很快，四周出现了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 “啊！那是，是狼？” “是狼群！” 士兵们惊呼。 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的山路，在最疲惫的时候却遇见了狼群，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听我说，兄弟们，”克里斯严肃地说道，“我们围成这个圈，每个人都要死死守着自己的位置，千万不要让狼群有机可乘！” “看起来数量还不少！”有一个士兵说，“这要是全冲上来，咱们可够呛！” “怕什么！”另一个毫不在乎，并且默默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走了那么久的路，都没好好练过剑！今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畜牲！来吧！”他们喊道。 “嗷呜——” 狼群中似乎是头狼叫了一声，在朦胧月色的映衬下，气氛竟多了一分诡异的嗜血。 就在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哨声！ 众人不解，紧张的气氛这时被这哨声弄的更加紧张！ 这哨声…… 难道这山里还有别的人在？ 克里斯心里并没有多少期盼。 在这荒郊野岭，突然有人的存在，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在哨声响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就在大家怀疑那“家伙”是否已经离开时，忽然，又有两声快速的哨声响起！ “不好！”克里斯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吹法，他再熟悉不过！ “克里斯，怎么了？”旁边的男人紧张地问。 克里斯目视前方，只见头狼身边的另一头狼正开始向他们谨慎地走来！ “有一年我随将军去边疆镇压叛乱时，曾听过这种哨子的吹法！”他说，“这样……分明就是进攻的意思！” 进攻？ 所有人毛骨悚然，但还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来吧！不怕它！大不了一死。” 话音刚落，狼群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他们冲了过来！ “快，拦住！”克里斯想也没错就举起了手里的剑往前狠狠一刺，而那狼却狡猾地闪过他身侧，随即就要往他肩上咬去！ “该死！”很快，一把剑狠狠往它脖颈处刺去，随着狼哀嚎一声，更多的狼向他们冲了过来！ 没多久，人群大乱，狼们找准了时间，分别围攻自己看中的“猎物”！ “啊！”随着痛呼一声，克里斯的大腿被狼狠狠咬住，这时另外一头狼也逼了过来！ 克里斯拼尽全力用自己的剑挡在身前，看着身上那狼狰狞恐怖的面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的挫败感。 打败了山妖，每想到会死在狼群里！ 他心中无比愤恨，当怀里的八角飞镖顺着衣服滑出来时，他侧头，分明看到了那只头狼静静地站在远处，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们。 仿佛在嘲笑着他们徒劳的抵抗。 可恶，这畜牲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 他咬牙，忽略掉大腿上的疼痛，然后狠狠往上一推，那两只狼被暂时推开，很快又迅猛地扑了上来！ “啊！”士兵们大喝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冲过来，挡住了克里斯的面前。 “这些畜牲真是顽强的可怕，”他们说，“打的真是痛快！今晚就是死在这里，我们也值了！” 就在两股势力对峙时，突然远处的哨声又传来过来！ 这次是连续两声！ “怎么会？”克里斯一惊，“停……停止？” 狼狈不堪的众人听到他这么说，都纷纷地愣住了，这时，那头狼忽然向前走了两步，又往后看了一下，忽然，一阵惨烈的尖叫声猛地响起！ 狼群纷纷回头向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怔住了！ 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克里斯回头，看着受伤的兄弟们，他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无比悲戚的表情：“还活着没有？还活着没有？都在吗？” 大家面面相觑，在目光触及躺在草丛里的两个人，他们都一瘸一拐地奔了过去！ “醒醒，醒醒！”克里斯伸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发现他们还有气。 “怎么办，”一个士兵脸上全是血，显得有些狰狞，“他们受伤昏过去了，要是找不到地方治疗，一定会失血过多死去的。”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一股无声的悲哀蔓延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啊，你们看，那是什么？”忽然，一个人指着黑漆漆的远处，众人看过去，只见一道微弱的火光正若有若无地向他们靠近。 “进入戒备状态！”他说。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知道他们面临的会是什么未知的危险！ 透着微弱的火光，依稀有人影晃动。 “有人？”他们愣住了。 手里的剑再次握紧。 “啪——”忽然，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直直地被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被这诡异的场面皆是吓了一跳。 隔着夜色，他们看不清这个人究竟是男是女，但依稀分辨得出这个人穿着奇装异服。 在看到这个人手上拿着的一个怪异的类似于牛角的东西时，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刚才的哨声从何而来。 牛角发出的却是哨声，这本身就已经让人觉得奇怪。 第148章 广场上的试验 一个人影渐渐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透过火光，只见一个身材形似女人模样的家伙走了出来。 谁也没有说话，看着这个用白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真是好命，你们还活着。”她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她的年纪已经接近中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过来了，那就跟我走吧。” 分不清是敌是友。 可是她的态度如此淡漠，克里斯犹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那个女人依旧冷冷道：“这一带潜伏着很多狼群，你们如果信不过我，大可自己去找路。” 那不可能。 克里斯马上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做法。 让他们自己去找路，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去。 眼下除了相信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有劳您了。”克里斯说。 女人转身，克里斯和另外一个人背起了躺在地上的同伴，然后一群人跟着那个女人，渐渐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 朝阳升起，库尔曼苏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一大早，贝芙安就来到了王宫。 大片乌泱泱的人聚集在王宫内的广场上，所有人都想看看关于石阴花无用的谣言是否属实。 一旦贝芙安输了，就足以让卡文迪许家丢尽颜面。 国王和王后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广场上的一切。 很快，就有人抬过来一个笼子，里面是一只灰兔，一只白兔。 “贝芙安小姐，”安琪拉站在国王下首处，大声道：“国王陛下先前已经命医士各自准备了石阴花和炉香草，而且在昨晚都两种药汁分别喂给了两只兔子。” 贝芙安抬眸，不顾周围人的目光，高声道：“那两只兔子是有什么古怪吗？” 安琪拉看了一眼国王，见他点头，她就继续说道：“那两只兔子都得了兔瘟。” 兔瘟？ 大家听到这些话，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并且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笼子里的兔子。 因为城西瘟疫的先例，现在但凡听到一点关于病痛的消息，他们就无比抗拒。 贝芙安走近一看，只见那两只兔子都有些萎靡，毛发没有光泽甚至有些暗淡。 “所以呢？”她说，“这能查出什么？” 安琪拉女官高声说：“灰色较大的那只兔子，喝的是石阴花药汁，另外那只喝的是炉香草药汁。” 贝芙安不禁疑惑：“为什么非要熬成药汁，为什么不直接将植株喂给它们？” “当然是看它的药性！”一个医士站出来说，“我们还配了其他的药进去，都是按着病人们平常吃的量来的。” 真是可笑。 “所以，”她说，“这两只兔子，不管怎么样都是死了？” 按着人的量来配，兔子本来就不能喝太多的水，这要是还喝了给人服用的药汁，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位医士年纪稍大，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你居然敢质疑我？” “您误会了，并没有。”她淡淡地说道。 王后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尽是不屑。 多日不见，这个女孩倒是褪去了一点点当初的怯懦，变得有些坚毅起来。 但那又怎样？ 弟弟亚瑟的死至今徘徊在她的心里，如阴霾般挥之不去。 让她更为恼火的是，后来国王觉得对卡文迪许家的补偿不够，又让她的家族多赔了一座矿山给卡文迪许家。 那可都是他们家族经营数十年的结果！ 即使只是其中一座矿山，也足以让她心痛不已。 等着瞧吧，你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我会让你和你的姐姐一样，睡在最华美的水晶棺里。 国王面色平静：“如果石阴花真的有用，或者说是炉香草，那么兔子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吧？” 被贬做奴隶的人尚且命贱，何况只是牲畜。 贝芙安深知这个道理，她也不再理会那医士，而是对安琪拉道：“所以呢，女官大人？从昨晚一直到现在，这两只兔子有什么差别吗？” 如果最终两只兔子的结局相同，那么只能说石阴花和炉香草的功效一样。 那么将来王室的药典里可就又要多一味包治百病的草药了。 几乎没有人会相信炉香草有用，要想让百年来的观念在一朝一夕中改变，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么多年来，几乎很少会有人拿炉香草入药，大家都普遍觉得它没有任何药用价值。 如今发生了城西这样的事情，大家更愿意倾向是人的失误。 比如大祭司。 毕竟当初是他指挥着医士这么做的。 大家此时更加好奇，一旦被证实炉香草没有任何用处，大祭司将会何去何从。 当然，许多人会继续支持大祭司，但不可避免的，他的威信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挑战。 真是令人激动的戏码。 贝芙安看着那两只兔子，看着它们蔫巴的耳朵，心里闪过几分怜悯。 “现在，它们的反应是一样的！”她不禁道。 安琪拉看了一眼王后，王后又和国王对视了一眼，随即她笑了：“贝芙安小姐，时间还没到呢，再等等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等？ 等什么？ 她看着那两只兔子，发现它们还是老样子，蔫蔫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姐姐，姐姐。”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轻轻地声音，贝芙安转身一看，只见雅莉和妮娜正牵着亚历克斯站在人群中看着她。 她回以一笑。 “哎我说，”人群中的一个男人嚷道，“要我说啊，你们家小姐就是在胡说八道，炉香草有没有用，医士们能不清楚么？现在闹这么一出，最后丢了颜面。” “是不是胡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妮娜有些不服气道，“我看你估计连炉香草和石阴花都分不清吧？” 那男人语塞，随即瞪了她一眼，不再搭话了。 “我相信姐姐，我相信姐姐。”亚历克斯仰起天真的脸说。 “嘿！”雅莉禁不住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一会儿就知道啦。” 实际上，雅莉两姐妹心里也很担忧，万一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是一场乌龙，那么贝芙安面对的，将是长达两个月的向女神忏悔。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对天天去鲜花广场上对着女神像忏悔，脸面可真是丢尽了。 而让家族蒙羞也是必然的。 第149章 困局 广场上的人议论纷纷，对于这位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皆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有着伊曼的先例，大家对折位贝芙安小姐更是关注。 很显然，大家并没有把她往天之骄女的方面去想。 尤其是坐在人群前方的一些世家大族们，已经提前为贝芙安的出丑暗暗做好了准备。 从前伊曼活着的时候，公爵府风头最盛，在库尔曼苏简直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可是她却死了。 现在又有另一个女儿冒了出来。 和她的姐姐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乐意看着卡文迪许家出丑，以此来冲淡以往伊曼给他们带来的失衡感。 过了一刻钟，只见笼子的那只白兔居然歪着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众人哗然，甚至有人激动地想要上前去观看，被侍卫强硬地拦了下来。 “啊哈！”先前那个和贝芙安打赌的人不顾场合而大声笑了起来，“白兔喝的是炉香草药汁，现在它却死了，这说明炉香草一点用也没有！” 更多的人附和他：“没有用！炉香草没有用！” 贝芙安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佯装镇定道：“这两只兔子已经得了兔瘟！奄奄一息在所难免！现在白色的兔子死了，只能说是它的病情比较严重，因此无力回天，和炉香草有没有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男人并不听她这一番说辞：“贝芙安小姐！你不要狡辩了！炉香草根本没有用，输了就是输了，既然输不起当初就不要赌啊！” 说完，他环顾了四周，有些得意：“哎呀，今天你们卡文迪许家就来了几个小屁孩呀？哈哈，估计公爵大人也是觉得你胡闹，害怕丢脸所以不敢来呢。” “你！”妮娜一向暴脾气，年纪虽小的她却第一个忍不住，不知从哪里抽出鞭子就要朝他甩去，实打实将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啊……可恶。”那个男人侥幸躲过，他看了妮娜一样，随即喊开了：“大家快看啊，卡文迪许家的小姐不讲理啦！输了不认，竟然还要大人，大家来评评理！” 贝芙安气的几乎想要上前去堵住他的嘴。 “妮娜！”雅莉看了周围人的反应，知道大事不妙，连忙上去拦住了她，并朝她摇了摇头。 “那边怎么回事？”国王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异常，正要派侍卫过去看看，这时，贝芙安在下面大喊：“陛下！” 国王挑眉：“贝芙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贝芙安咬紧牙关，她死死盯着那只似乎已经咽了气的兔子，抗议道：“这不可能！炉香草不会有问题的。” “你居然还在狡辩。”王后扬起下巴，一脸不快，“事实就摆咋眼前了！这两只兔子得病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连喂药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争吧，继续争吧。 你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贝芙安看着王后的脸，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也能猜测到在这个女人眼底尽是得意的神色。 “贝芙安小姐，”人群中有人说，“您认输吧，向女神像忏悔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贝芙安回头，却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人群中的不远处看着她。 是科林！ 她很吃惊，科林怎么在这里！ 既然他在，那么轩尼诗肯定也…… 她的目光焦急地在人群里寻找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却没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没来么？ 还是正站在某个角落里在静静地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国王继续道。 贝芙安抬头看着他，自己的亲舅舅此时脸上尽是冰冷。 “妄图搅乱城西瘟疫的救治进度，贝芙安，你是何居心？” 什么？ 她没有！ 贝芙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之前还慈爱地送她明御剑的国王陛下，此刻却冷酷的像个刽子手！ 还给她安上了这个罪名。 “不，陛下！您误会了。”她解释，“我绝对没有任何想搅乱城西瘟疫救治的想法，我敢肯定，石阴花一定有问题，一定有。” “真是幼稚的可怕，”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你总要为自己的年轻而买单的。” 贝芙安，等你落在我的手上，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 “父王！”这时，刚办完事情的查尔斯匆匆赶来，“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大家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出现，然后想起之前国王下令的联姻，他们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回事？贝芙安可是和查尔斯殿下订有婚约的！” “就是啊，看样子在殿下的维护下，国王也不会把这位准王妃怎么样的。更何况陛下还是她的舅舅。” “呵！想谋私？”人群里有人不屑道，“既然当事人不被惩罚，那这场试验还有什么意义？” 渐渐地，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国王的行事作风了。 王后担心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对自己不利，连忙站起来道：“事情已经大白了！贝芙安藐视王室威严，敢阻止瘟疫的救治，在我看来应该打入大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天啊！王后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哎，你难道不知道那件事吗？亚瑟统领死的那么惨，听说脑袋都被削去了半边，霍克纳茨家和卡文迪许家早已经势同水火，要是贝芙安被关进牢里，这下可有的受了……” “不过贝芙安藐视王室威严，也不能仅仅是向女神忏悔那么简单吧？” 那个与贝芙安打赌的男人幸灾乐祸地笑了：“忏悔？哼，她要是不丢半条命，那也太对不起城西死去的人了。” 明明瘟疫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却把那些死者的死因归结在她的身上。 当初伊曼拼死拼活地在外斩杀山妖，只为了给库尔曼苏一个平静，现在他们却对她的妹妹这样落井下石，当真是世态炎凉。 站在人群里的科林无声地摇头。 真是可笑。 随即，他不经意地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女子在浅浅微笑。 贝芙安啊，这个困局，你怎么解呢？ 第150章 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母后！贝芙安罪不至此，您样的惩罚未免太严重了。”查尔斯据理力争。 王后皱眉，暗自为自己的儿子这种不争气的做法感到气愤。 卡文迪许家的女儿是怎么了？一个个把查尔斯迷的团团转！ 这混账东西，回头再和他算账！ 王后用余光瞥了一眼国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当下就擅自主张道：“来人！把这个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给我抓起来！先关进牢里。” “谁敢？”看着围上来的侍卫，查尔斯想也没想就挡在了贝芙安的身前。 众人更是惊愕，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后，王子，为了一个女孩，这对母子当着大家的面对峙！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站在暗处的紫眸男子，眼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发生在远处的一切，只不过是每天大街上都会上演的讨价还价的戏码。 “殿下……”贝芙安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在愣怔了几秒后，她默默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她看着国王平静的脸，说道，“可是陛下，您难道真的对石阴花没有一点怀疑吗？前不久城西出现了一个发狂的病人，我不信那也是石阴花的缘故，陛下，请您明察！” 说完，她直接跪了下来！ 一时间大家静默无声。 查尔斯攥紧拳头，眼里的疼惜一闪而过，“父王，我提议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他看着笼子里死去的白兔，眼里净是不甘。 一次又一次，他都没能保护所爱的人。 …… “不用试了。”国王站起来。 ？ 什么？ 就在大家以为国王已经对贝芙安彻底失望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那位先生看来是要捐出自己的家产了呢。” 什么？ 众人循着看去，居然是大祭司！ 只见他一身黑袍，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隐约可见那银色面具泛着冰冷的光。 这……祭司大人不是在关禁闭吗？怎么出来了？ 只见他稳步向贝芙安这边走来，然后对着那个男人道：“三分之一的家产，数量确实有点多。” “你……”那男人气急，但还是道，“祭司大人，您不会是想包庇她吧？”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跪着的人。 “包庇？”大祭司不怒反笑，“你打赌输了，还敢来这里说我？谁给你的勇气？” “可恶……大人！您刚才不在场？那我来告诉你，那只喝炉香草药汁的兔子已经死了，证明贝芙安是错的！” “哦，是么？”大祭司语气有些嘲讽，他忽然转头看着国王，国王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众人不解，国王忽然止住笑容，眼底瞬间布满寒意，对着远处喝道：“还不快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忽然，几队侍卫忽然一齐冲向了人群！ 这是怎么回事？ 贝芙安目瞪口呆，看着侍卫们略过自己，向人群里挤去！ 就在她愣神之际，大祭司伸手就把她拉了起来：“动不动就跪，真是丢我的脸！” 贝芙安：“……”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熟悉的带着慌乱的声音响起：“放开我，放开我！这个女人…… 贝芙安一惊，只见有两个侍卫把一个黑衣女人押到了众人面前，国王一示意，她的面纱就被狠狠揭下！ 这张脸…… 贝芙安惊的几乎尖叫起来！ 轩尼诗！ 居然是轩尼诗！ 她今天也来了！ 贝芙安没想到自己和她居然是在这种场合见面，实在是……怪异极了！ 更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国王会下令把她抓起来？ 她看着国王，目光触及他身后巍峨的王宫，忽然她的心狠狠一颤。 异端！ 轩尼诗认识姑姑！ 可是怎么会？ 只是认识而已，她还那么崇敬蒙卡莲娜女神…… 难道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下意识就要上前，这时查尔斯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并摇摇头。 不要过去。 千万不要过去。 轩尼诗看起来似乎很慌张。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抓住。 国王缓缓走下阶梯，而王后看到她后，也是吃了一惊。 “天啊，她，她是？”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没看错吧，那个女人是，是琉纱？ 国王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头颅：“你终于出现了，妹妹。” 什么？妹妹？ 大家皆是一怔。 国王陛下不久露辛达夫人一个妹妹吗？怎么还冒出了一个？ 最震惊的莫过于贝芙安。 她怎么也没想到轩尼诗是国王的妹妹！ 这……难道国王一直在找她？ 而今天的事……她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国王只是为了引她出来？ 怎么会？ 她微微颤抖。 轩尼诗默默抬头，当她看着国王时，眼里尽是刻骨的恨意。 这是贝芙安从未见过的。 一直以来她看到的都是轩尼诗笑意吟吟的样子，她突然摆出这副表情，让贝芙安觉得无比陌生。 “琉纱？你是琉纱？”王后这时一脸吃惊地走过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琉纱？ 贝芙安看着轩尼诗，她的本名是琉纱么？ 后来却给自己取了一个关于白兰地酒的名字。 “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就在库尔曼苏，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国王的声音有些愠怒。 轩尼诗嘲讽一笑：“让陛下您失望了，我一直住在库尔曼苏城里，是不是有点愚弄了您的智慧？” 国王冷冷地看着她。 轩尼诗冷哼一声：“既然您已经抓到我了，要杀要剐，请便吧！” “杀你太便宜你了。”他说，“来人，把这个叛逆押回王宫。” 国王称之为叛逆。 众人惊愕了一会儿，随即议论纷纷。 国王看着轩尼诗远去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知好歹地来忤逆我。 你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回到王宫，回到我们的身边。 琉纱！ “陛下！她，琉纱……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王后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国王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经听见了吗？她一直悄悄地住在库尔曼苏。” 酒楼的老板娘，平时深居简出。 还有个寡妇“妹妹”。 现在贝芙安都禁不住疑惑，韦尔真是她的妹妹么？两个人的气质……嗯，差距很大。 看国王现在的反应，贝芙安暗自猜测轩尼诗说什么韦尔是自己的姐姐完全是瞎蒙的。 这家伙真是…… 第151章 已经走了 刚才的小插曲显然不能改变王后的算计，她看着大祭司身边的贝芙安：“贝芙安藐视王室的威严，如果不加以严惩，只怕难以服众。” 大祭司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后，王后被他这一看，身上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蝉。 这个男人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 国王看了王后一眼，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失望。 他转身向着高台走了回去，王后愣愣地看着他。 站在高台上的国王俯视众人，忽然说：“那只兔子还活着。”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那只笼子，那只灰兔依旧匍匐在笼子里，偶尔动动耳朵，而它的同伴——那只白兔显然已经不能死而复生了。 大家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以为国王的意思是说那只白兔还活着，谁知大祭司却忽然说：“灰色兔子喝的是炉香草药汁。” 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一样，大家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来个这么大的转折！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打赌的男人大惊失色，“白兔喝的是石阴花药汁？我不信，我不信！” “由不得你！”妮娜一脸傲气，“你早该明白，我的姐姐不会错的！” “你！”男人愤恨地瞪着她。 “为什么？白兔子居然喝的是石阴花药汁？” “天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炉香草才是真正能救治瘟疫的良药？” “……” 听着身后人们的议论纷纷，贝芙安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脸上泛起淡淡的喜色。 “怎么，很开心？”大祭司低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贝芙安抬头，大祭司清楚地看到了她清澈的双眼，“我是对的，我是对的。城西的那些病人失明的病因已经找到了！” 你的清白可以被证明。 当贝芙安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国王和大祭司导演的一出戏？ 她的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国王说：“我们刚才和你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现在看来，如我们所见，石阴花才是真正有问题的药材。” 大家面面相觑，这时有人说：“那……卡文迪许家的小姐岂不是赌对了？”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对啊，贝芙安赢了，那他……” 那位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惨白。 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失去三分之一的家产。 王后死死咬住下唇，对于这件事，她毫不知情，完全被国王蒙在鼓里！ 她抬头，远远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枕边人！ 她的心隐隐发疼，但很快，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 她侧头看了一眼贝芙安，见她脸上尽是喜色，和自己阴沉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撩起裙摆，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广场。 “至于城西那些失明的病人，”国王说出了他的想法，“我将全权交给大祭司处理，他将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全权交给大祭司！ 众贵族们惊愕了一下，在嫉恨的同时又暗暗表达了对卡文迪许家的不屑。 卡文迪许家也有今天。 国王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直接忽略卡文迪许家，将治疗瘟疫的事全权交给大祭司…… 即使他深居简出，也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了各大家族的眼中钉。 然而大家对于这个深不可测的人皆是持退步观察的态度。 在没有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从广场离开后，贝芙安在人群中寻找着科林的身影，却发现根本无从找起。 可能是看见自己的主人被抓住了，一时慌乱躲了起来。 贝芙安微微叹息，然后去拜见了国王。 “你是怎么发现石阴花有问题的？”国王看到她后，直接问道。 贝芙安只好先把心里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陛下，我能发现石阴花里的猫腻，完全是因为偶然而已。” “偶然？”国王似笑非笑，“真是不错，年纪轻轻就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陛下……其实，”她说，“石阴花一直被收录在王室的药典中，医士们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石阴花的异常之处吗？” “发现？怎么发现？”国王两手背在身后，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石阴花广泛用于治疗各种疾病中，即使发现了什么，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贝芙安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冷漠。 国王没听到身后人的应答，随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走到栏杆前，看着宽阔的广场，视线最终停在了一尊蒙卡莲娜女神的雕像上。 “其实我不是不明白，一种什么病都能治的药，谁敢笃定它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听到他这么水，贝芙安倏地瞳孔一缩。 他，他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 国王继续说：“可是没办法，我找不到比它更好的东西。谁能想到，能代替它的，居然只是山野里平平无奇的炉香草呢？” “所以，陛下您，这么多年一直默认大家用石阴花入药？”她简直不敢相信。 国王看着她：“这些年来，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因为石阴花而丧命，况且它的功效确实不错，因此我们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最后却出事了。 代价是得了瘟疫的病人们又要经受失去光明的痛苦。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报应还是来了。”他落寞地说。 “报应？”贝芙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您会这么说？” 国王转头，目光有些悲戚：“你知道吗？库尔曼苏，将要再次经历一场浩劫。” 浩劫？ 贝芙安一震。 国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些山妖么？” “我一直记得，”贝芙安的眼底尽是苦楚，“可是，将军他们不是已经带兵去攻击它们了吗？” 他摇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我之前和你说过，那个灵族……” 气氛有些凝固。 国王忽然对她怒目而视：“谁让你多管闲事？闹出这么大的事？回去好好思过吧！” 贝芙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国王会忽然翻脸。 国王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半分感情。 贝芙安的眼里尽是疑惑和不解，二人就这样对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国王忽然看向了大殿内：“已经走了。” 刚才有人偷听。 贝芙安反应再是迟钝，也在最后明白了国王眼里的情绪。 第152章 拜他为师 空无一人的大殿，透着清冷寂静的气氛。 国王说：“只不过是恰巧没有命人守在这里，那家伙就这么按捺不住。” 贝芙安心跳骤增：“陛下，您是说……有人在暗中盯着你？” 国王无声地点了点头。 贝芙安揪紧衣角，晚春的暖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陛下，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家贼难防。” 国王没有否定：“牵扯到了卫英阁，实在难以连根拔起。” 其实贝芙安更想问他，那个“家贼”，您是不是知道？ 回想起那天经过城北时，那座美丽恢宏的殿宇，在春风中泛着寂静神秘的光。 白天那么安静的地方，谁能想到到了夜晚就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魔窟？ 还有那个小女孩…… 她心一沉。 罗莎贝尔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说石阴花有问题的人。”国王道。 贝芙安踌躇道：“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吃下石阴花做成的药有产生副作用吗？” 国王抬脚缓缓走开，贝芙安连忙跟了上去，两个人步伐缓慢地行走在长廊上。 “这正是我要说的。” “……” “山妖的出现为库尔曼苏带来了瘟疫，我们仍旧拿着石阴花救治灾民们，可是他们却失明了。” “……” “我们加了太多的石阴花，加上他们以前平常生病时服用的药，终于在瘟疫闹开的时候，那些副作用显现了出来。” 贝芙安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因为大祭司加了炉香草进去，恐怕他们早就失明了。 正是在炉香草的作用下，他们失明的时间才推迟了。 国王似是遗憾：“只可惜，最初大家都以为是大祭司的错。” 她有些动容。 “大家……也包括您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国王一手扶住栏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他说的如此认真，对大祭司给予了无以伦比的信任。 贝芙安说：“其实这么久，我一直都觉得大祭司很神秘，即使我最近和他接触的比较近……” “你想知道他的来历？”国王嘴角携了一丝笑意。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 看国王的样子，二人应该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样子。 他们的关系，不像君臣，倒像朋友。 国王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他的父亲是上一任大祭司。” 居然是这样？ “赫克托无儿无女，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可是有一天他却从外面带个男孩回来……说那是他的私生子。比我还要大几岁勒。” “……” “我本来看不起他的，那时候老国王让我跟着他一起学艺，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但是后来经过相处，我们成为了挚友。” “后来呢？” “后来？”他看着遥远的天边，静静地看着那突出来的蒙卡莲娜女神像，“他为库尔曼苏做了许多事情，可是就在前段时间，他说他年纪大了，想退隐山林。” 退隐？ 贝芙安想到那天大祭司和国王说他要离开，竟然是……这个意思？ “我很感激他这些年在库尔曼苏做的这些事，我无数次地向他许诺过只要他留下，我将会给予他比以往更甚的生活条件。金钱，地位，甚至是女人！” “……” “但是他油盐不进。” 贝芙安在心里默默道：大祭司绝不是那种为了物质上的享受而甘愿被束缚的人。 她却也觉得奇怪，这个神秘的家伙，在库尔曼苏待了那么久，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居然那么轻易就要离开。 国王转头看着她，“他铁了心要走，我拦不住他的。但是你，贝芙安。” “嗯？” “你或许可以劝劝他。” “啊，我？”她一脸吃惊，“陛下，您是在开玩笑吗？您都劝不动，更别提我了。” 国王笑了：“说起来，他看着对你倒是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她只觉得一阵恶寒。 没有人比她更惨了，直接被大祭司扔进了水缸里！ 还被那个话多的小侍童嘲笑。 她已经盘算好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要狠狠地揪他的头发才解气。 “也许，你可以考虑拜他为师。” “为，为师？拜他为师？” 她愣住了。 国王点头：“当然，不可否认我有自己的私心。想利用你绑住他，可是你看看，这次瘟疫，他默默立了那么大的功，如果你没有说出石阴花的事，恐怕他被关禁闭的局也难解……” 贝芙安深呼吸一口气：“陛下，您这话说的可真直接。” 利用我。 国王哈哈大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要是你跟着他，他会交给你很多东西的。” 这话不假。 想到大祭司会制造幻境，还会带着她在空中飘来飘去，如果她学会了这些巫术，那以后对付山妖就好办多了。 想到大祭司那古怪的脾气，她连连拒绝：“陛下，还是算了吧！祭司大人几乎对谁都很冷淡，他还……” 国王静静地看着她。 “把我丢进了水里。”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哈哈哈……”国王爽朗地笑了起来，脸上尽是愉悦的表情，“贝芙安真是可爱，能得大祭司这么青睐，也算是你的本事。” 青睐？ 贝芙安只觉得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她退了一步：“祭司大人那么喜欢安静的一个人，连他的住处只有两个小侍童，要再加我一个进去，他不得恨死我？” “恨倒不至于，”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贝芙安完全没有那个想法：“我跟着将军大人也挺好的呀，等他凯旋，我又可以继续跟着他学习剑了。” 国王脸色微微一凝：“他教了你的姐姐，现在又来教你，真是有趣。” 贝芙安一怔：“我跟着将军，也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天天见到那个总是爽朗欢笑的年轻人。 国王微微叹气：“他在伊曼的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现在又轮到你，不知道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触景伤情。 何况是人。 贝芙安知道国王是故意说出这些话，她仍旧不想退步：“祭司大人日理万机，他未必会接纳我。” 第153章 与国王的芥蒂 “怎么？你不敢吗？”他一语道出她心里所想。 沉默是她最好的回答。 国王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坐到一旁的石桌处。 “他或许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试试这么知道呢？” 试试？ 她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即使我真的成为了他的徒弟，您，又能留住他多久呢？” 她问出了关键所在。 “不用很久，”他的眼中尽是怅然，“至少……得等到军队回来，不，甚至只要瘟疫结束。” 结束？ 为什么？ “可是您，不是已经让祭司大人全权处理城西的事了吗？大人他一定会完成您给他的任务的。” “如果是真的那样就好了。” “……” “他如果想离开，甚至城西那里他都不用到场，他就有办法让病人们恢复正常。” 贝芙安想到的就是巫术。 或许国王极力留住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大祭司身上深不可测的巫术。 能巩固自己统治地位的人，任谁都不会轻易放他走。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 “大祭司他有说想去哪里么？” 国王摇头：“当初老祭司带他回来时，只说是私生子，可是他究竟来自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 来无影，去无踪。 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他要去往哪里，连我也问不出什么。” 看来他一心要脱离王宫。 “那个……刚才在广场上被抓的那个女人，她是公主？”贝芙安转移了话题。 比起大祭司的去留，她更关心轩尼诗现在的情况。 “她？” 国王的眼底尽是冷意，“琉纱躲在库尔曼苏那么久，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贝芙安暗暗发觉自己可能又触碰到了什么王室秘辛。 国王倒也不避讳，直接道：“琉纱是我弟弟，阿琉斯亲王的女儿。” 居然是堂兄妹么？ 她很吃惊，怎么也无法把那个风情万种，时而对人嬉笑怒骂的，沾染着世俗气息的漂亮女人跟一个地位高贵的公主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她会离开了王室？而且看起来，好像还很讨厌国王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也许和丽兹有关。 可是这样一个如此崇敬蒙卡莲娜的女人，甚至都直接把女神像绣在了衣裙上！为什么会和一个“异端”有联系？ 看着她隐晦的眼神，国王说：“这也多亏了你，不然我还抓不到她。” 贝芙安瞪大了双眼：“您，您的的意思是说……” 他胸有成竹地点头：“如果不是你跑了几次酒楼，我竟然不知道那里的老板娘居然是琉纱！” 平时的她深居简出，因为贝芙安的出现，终于被国王发现了端倪。 所以说，她间接连累了轩尼诗。 她不由地揪紧了袖子：“轩尼诗……不，琉纱公主，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不惜要离开王室？” 国王站了起来，“丽兹就像一个毒瘤，毒害着身边的一个又一个人。” 又是丽兹姑姑！ 贝芙安抬头，正二人的眼神正好相撞，“陛下，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国王没有任何慌乱：“没有哪个统治者会把王城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放任不管。” “……” “你知道吗，贝芙安，当初丽兹作为露辛达的侍女，却和琉纱走的很近。” 所以呢？地久天长，琉纱就被丽兹的思想“感染了。 她不信。 那个女人拥护蒙卡莲娜已经到了近乎极端的地步，怎么会和丽兹姑姑一样？ “等到丽兹带着你离开后，她竟然还替她说话！”他有些恼怒，“平时她不学无术，天天跟着其他世家子弟挥金如土就算了，后面居然不顾露辛达失去女儿的痛苦，公然来忤逆我！” “……” “后来呢？”她平静道。 “后来？”他说，“她竟然还跑到彼得的病床前大骂他，说他没有维护自己的爱人，我忍无可忍，就气急扇了她一巴掌。” “……” “要知道，彼得因为那件事，可是失去了一条腿啊。” 在国王眼中，轩尼诗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贝芙安深呼吸一口气，“陛下！即使丽兹是站在了库尔曼苏的对立面，在我心里她依旧是我的姑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 “……” “我真的无法，看到你们一个个对她的评价极度恶劣，我……”到最后，她眼眶都润湿了。 那是她最爱的姑姑啊，她不想在姑姑死后还受人诟病！ 可是国王，这个库尔曼苏的主人，谁又敢说他一个不字？ 果然，国王冷哼一声：“你回来库尔曼苏那么久，我以为你会有多大长进？所幸丽兹没有把那些异端的思想教给你，否则……” 我也容不下你。 这就是她的舅舅，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舅舅，即使血浓于水，可是要是有了利益冲突，也不得不选择牺牲她。 一如下嫁给侯爵的安娜公主。 当初正值一个女子人生中的最好年华，却嫁给一个几乎可以当她父亲的人，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贝芙安无奈地闭眼，复而睁开。 她“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国王冷冷道：“如果你是想去看琉纱，那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 “这样一个王室的耻辱……就因为那一巴掌，公然和王室翻脸，在一夜之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听说她离开了库尔曼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 “自投罗网。” 听着他毫无感情的话语，贝芙安甚至恍惚觉得当初慈爱地赐给自己明御剑的人和他不是同一个人！ 国王怎么能这样？ 她带着隐隐的怒气行礼后，随即离开了国王的视线。 他会怎么处置她呢？ 天知道。 …… “啪嚓——” 一片羽毛轻轻地落进了香炉里，瞬间化为灰烬。 “主人。”一身黑袍的卡删德拉轻手轻脚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样了？”他淡漠的语气仿佛冬日里彻骨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卡珊德拉低垂着眸：“刚刚得到的消息，灵族那边开始行动了。” “哦？” 她看着他的背影，随即迅速地敛去了眼底淡淡的依恋，继续说道：“他们以为瘟疫已经让王城内部变得混乱。” “混乱，”他眼底有些讥讽，然后话锋一转，“他们在城里潜伏的奸细已经全部控制住了吗？” “是……我们派去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现在灵族那边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第154:有什么事吗 “假的，呵呵。”他冷笑，“她身上留着灵族的血，却一次次扰乱他们的计划，现在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要动手了，可惜，这次她再也醒不过来了，库尔曼苏能撑多久呢？” 他像是对卡珊德拉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卡珊德拉一愣：“再也醒不过来？可是……她不是只是沉睡而已吗？” “沉睡？且不说露辛达和诺拉的渊源由来已久，但是比尔要重新培养一个接班人，不管那个女孩资质怎样，灵族的人为了斩草除根，一定不会留着她的命的。” 卡珊德拉微微讶异。 他继续道：“两个女儿共用一个身体，到时候又全部被杀死，真是有趣。” “她只是沉睡半个月，到时候万一醒过来，必定会拿起武器和灵族的人对抗，甚至扞卫库尔曼苏。” 他摇头：“不会的。” “……” “扞卫这个词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她心里有那么多的怨气，你以为她还会和以前一样甘愿为库尔曼苏献身吗？” 卡珊德拉若有所思。 大祭司面对着墙上挂着的蒙卡莲娜的画像：“父女反目的戏码，真是有趣。” 卡珊德拉知道自己的主人一向冷酷无情。 她有些试探道：“那个贝芙安，我们就这样放任她不管？” “哦？难道你想救她？” 卡珊德拉被他这冷不丁的一问吓得直哆嗦，慌忙跪了下来。 “我并不想去多管闲事。”他说。 卡珊德拉心里稍稍安心，随即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离开？” “不急。” 他回头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黑夜也在凝视着他们。 …… 三天后 克里斯坐在藤椅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 他们来这里已经将近三天，那两个受了重伤的同伴至今还在昏迷。 那天晚上那个女人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在夜色中他们好几个人接连摔了几个跟头后才到了她的住处。 不，确切地说是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镇。 这个镇子被群山环绕，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民风淳朴之景，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醒了？那去帮我修建一下花枝吧。”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人提着一篮子蔬菜走了进来，见克里斯正坐在藤椅上发呆，就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剪刀。 “好。”他点头。 克里斯起身，拿着剪刀在院子里修建着一丛开的正艳的玫瑰，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道：“茉伊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被称作“茉伊拉”的女人抬头。 说实话，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甚至那张脸说的上是清秀——只是右脸上的疤痕——看起来像是经历了火灾一样。 如果没有没有那些伤痕，她可以说的上是漂亮。 这个女人从带克里斯他们回来开始，就让他们叫她叫她茉伊拉，此后他们就一直这样称呼她。 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让克里斯克里斯不禁猜测，她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夜吹牛角的人，很快就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克里斯几乎可以断定是她动的手。 可是来这里那么久，她很少和他们讲话，那天晚上的事甚至提也也不提一下。 毕竟是她救了他们，现在又在她的家里白吃白喝，他们实在不能多问。 沉默了好久，他才想起来问她这里是哪里。 茉伊拉低头默默地择菜，也不看他：“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他愣了一下，想到那晚和狼群的血战，不免有些尴尬：“是的。我们在山里晕头转向了好久，没想到那么倒霉遇到了狼群。” “哼，”她冷笑，“只伤了两个人，那已经很好了。那个男人他本来是想让你们全军覆没的。” 克里斯惊了一下，瞬间一股强烈的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动了动自己还受着伤的胳膊，发现已经好了一些。 “行了，剪完了就过来坐吧。”她说。 克里斯随手剪了两支玫瑰插进了桌子上的花瓶里。 茉伊拉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茫然地抬头：“确实不知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在一片不认识的林子里。” 他省去了那段漩涡的描述。 茉伊拉继续择菜：“等你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古怪吗？” 他不禁问。 茉伊拉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说：“难道你还想待在这里住一辈子？娶妻生子？” 她这一番话把克里斯噎的无话可说。 这时，客房里走出一个男人：“啊，你们早。” 茉伊拉看了一眼克里斯的同伴，没有说话。 克里斯问他道：“佩东和普勒醒了吗？” 那男人耸耸肩：“还是老样子，不过发的高烧倒是退了不少。” 克里斯一喜：“太好了。” “别高兴的太早，”茉伊拉冷笑了一下，“如果不继续服药的话，他们永远都醒不过来的。” 二人很是吃惊地看着她，那个男人甚至都跑到了她的面前：“你说真的？” “你以为我会骗你？”茉伊拉站了起来，“我的家里只有那么点药，你们一来，我就差不多全用完了，今天我必须出去一趟采药。” “那我和你去。”克里斯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她坚定地拒绝了，“你们最好不要出去！” 为什么？ 他们眼里满是疑惑。 茉伊拉看了客房一眼，又瞧了一眼正厅，“你们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贸然出去就会暴露。” 暴露什么？ 茉伊拉的神情如此严肃，让他们两个人瞬间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这个小镇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忽然，大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叩叩——” 茉伊拉眼神一凝，她快速地看了一眼他们，克里斯会意，急忙拉着那个男人走回了客房里，并反锁了门。 这时茉伊拉才慢悠悠走到门口。 克里斯从门缝里看到她缓缓开了门，只见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茉伊拉婶婶。”她说。 “是里沙啊，有什么事吗？”她平静地问。 第155章 再见石阴花 小姑娘抬起了手里的一罐蜂蜜：“这是我阿妈让我送来的，请您一定要收下。” 茉伊拉看了一眼它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接过来了：“替我谢谢你母亲。” 小姑娘羞涩地笑了，正要转身离开，茉伊拉叫住了了她：“等一下。” 她有些疑惑地回头，茉伊拉笑着剪了一支玫瑰下来，“送你一支玫瑰，拿回去给你的母亲看看。她一定会喜欢的。哦，要小心刺。” “嗯！”里沙开心地点点头，然后拿着那朵玫瑰开心地跑了。 知道看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茉伊拉才重重地关上了门。 “你们出来吧。”她说。 两个人走了出来，茉伊拉面色有些凝重：“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个院子里走动就好，但是不要大声讲话，更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们在这里住着。” 这一次，克里斯忍不住了：“夫人，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吗？我们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 “就是啊，”那个男人嚷道，“我们又没杀人放火……” 茉伊拉眼神一凛，竟硬生生地把他接下来的话给堵在了嘴里。 茉伊拉脸上的伤痕分外可怖：“上一次也有人这么说，代价就是我的半边脸毁了。” “啊？”两人震惊极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茉伊拉这时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不小心来到了这里？”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果然，”茉伊拉一副了然的神情，“否则狼群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你们。” “您是说那狼群？它们只会攻击外来者？” “不然呢？它们一定是嗅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朝你们冲过去。” “那那个吹号角的人……”那个男人一脸不解。 “我要是不杀了他，那么现在躺在林子里的尸体就会是你们的。” “那群狼去了哪里？” “那里。”茉伊拉忽然抬手指着远处高高的山峦。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她说，“没过多久又会有新的主人带着它们在山里巡逻，继续捕杀闯入者。”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待过的那片林子，是外界与这个小镇的交界点。 “我还是不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男人说，“看着好像民风淳朴，可是你们却……” 不准任何人靠近。 说没有古怪他可不信。 茉伊拉扫了他一眼，然后说：“你们赶紧去做饭吧，难道还要我伺候你们十几个人？” 确实不能。 他们只能在茉伊拉在家的时候做饭，否则就会有人怀疑她这里藏了别的人。 克里斯知道茉伊拉暂时不想和他们解释这里的一切，干脆他也不问了。 既然这里古怪，那就等同伴们伤养好了，他们再悄悄离开就行。 就在他们无声地做饭的时候，茉伊拉默默地翻着一个菜篮子。 克里斯看了一眼，却没能再移开眼睛。 只见她翻开了最上面的一层蔬菜，然后从底下抓出了一把草药。 “石阴花？”他无比惊愕。 茉伊拉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它？” 他认真地点头：“在我们那里，这种东西很重要的……我们经常用它来治病。” 茉伊拉忽然笑了起来：“你确定吗？” 克里斯被她这反应搞怔住了：“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茉伊拉嘴角一勾，直接把一株“石阴花”递了过去：“你再认真看看。” 克里斯拿起来一看，在细细端详后，他有些惊讶：“这怎么……和石阴花有些不一样？” 茉伊拉鲜少地笑了：“这是炉香草。” 克里斯微微一颤：“炉香草？这几天你给我们熬的药都是用炉香草吗？” 茉伊拉有些无语：“不然呢？” 克里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见他也是微微停下了手里炒菜的动作。 “你们这里有很多的炉香草吗？” 茉伊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怎么？你想去挖么？” 克里斯有些无奈：“您误会了。” “……” “可是，为什么你们不用石阴花入药呢？难道是因为这里只有炉香草吗？” 在他的印象里，炉香草只是没什么用的植株而已。 “哈！”茉伊拉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不会一直觉得，石阴花很有用吧？” “难道不是吗？”他心里笃定石阴花是治疗疾病的良药。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是从库尔曼苏来的吧？” 二人大惊，而锅里的菜此时因为火力过猛而滋滋作响！ “哎呀，你们！”她怒了，“好好看菜！浪费粮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翻炒着锅里的东西。 一直等到菜上桌了，她才说：“这些端到你们的房间去吧，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让他们下床或许有些困难。” 那个男人点头，就拿着托盘把几碟菜放上去端走了。 这时克里斯又看着她：“夫人，你到底知道什么？” 茉伊拉慢悠悠地在桌边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能把石阴花奉为神药的，也只有你们库尔曼苏了。” “那么，夫人，我现在更想知道，这里是库尔曼苏的什么地方？” 他问。 “什么地方？”茉伊拉冷冷地笑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因为什么诡异的意外，然后来到了这里吧？” 确实如此。 见他不语，茉伊拉只当他默认了，她看着客房里在吃饭的人，说：“刚开始我看到你们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盔甲，那个独特的花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 “那是石阴花的花纹。” 他大惊失色。 “哦，我猜，”她又继续说道，“你长这么大，可能都没见过石阴花的花朵吧？” 的确没有。 他在心里道。 “准确来说，石阴花的花期在五六月份，当然，也不排除它会在三四月的时候开。” “……” “克里斯，”她念着他的名字道，“石阴花和炉香草的功效差不多，要是在平时，拿石阴花去入药也没什么问题。” “……” “可是对于我们而言，没有谁会犯险去服用有毒的东西。” “什么？有毒？”他惊住了，声音不禁大了起来。 “嘘……”茉伊拉轻轻地示意他安静，“你是想让全镇子的我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吗？” “……” 他无声地坐了下来。 第156章 迟来的真相 “我告诉你，石阴花这种东西，我们这里的山上多的是。”她说。 “……”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们库尔曼苏的石阴花就是出自我们这里。” “……” “当然，有石阴花的地方就有炉香草。” “……” “石阴花确实能入药，可是它本身具有的毒性，本就可以让人望而却步。你知道，如果是在五六月份采摘石阴花，它的毒性最小。如果是在三月份……尤其是恰巧它开花的时候，毒性最强烈，严重的甚至可以让人失明。” “怎么会？”克里斯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这么多年库尔曼苏一直都不知道啊，”她遗憾地摇头，“你们还一直用着它……殊不知，真正有用的是炉香草。” 克里斯看着手里的炉香草，被这突然的真相冲击得几乎要头脑发涨。 他忽然想起了库尔曼苏的城西逐渐严重的瘟疫，而国王正派人去救治那些病人…… 等等！ “您刚才说，在三月份采摘了开花的石阴花，它的毒性最大？” “当然。” 克里斯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完了，都完了。” 茉伊拉一脸奇怪：“你怎么了？” 康纳回到库尔曼苏的时候，好像就是三月份。 还有他带回来的石阴花……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些石阴花肯定是开了花了。 花期在三月的石阴花，毒性最强！可能城西的人已经瞎了…… 那么康纳是知道内情，还是只是单纯地把它们采摘回来？如果他是有心，那康纳的目的是什么？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克里斯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夫人，如果，如果用石阴花治疗瘟疫，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治疗瘟疫？用石阴花？”她很惊讶，“你们怎么会用石阴花……”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毕竟库尔曼苏一直都把石阴花当成神药。” 克里斯更加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夫人，您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说石阴花？它到底有什么秘密？” 如果茉伊拉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克里斯那么多年的信仰会瞬间崩塌！ 那株被库尔曼苏几乎奉为神灵的石阴花，居然对治疗瘟疫没有任何作用！ 茉伊拉听着他一连串的疑问，瞬间觉得他焦急的样子很可笑：“你急什么呢？现在知道也不迟呀。” 他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太迟了，我们已经把它入药，拿给病人们服用。” “那有什么关系？”茉伊拉的语气明显有些冷漠，“最多就是失明而已。” “失明难道还不够严重吗？”他的样子有些生气，“不行……我必须回去了……我一定要告诉他们！” “你回不去的。”茉伊拉说，“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 “你们的闯入，还有那个死去的人，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要是现在贸然出了这个院子，等待你们的必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们？他们是谁？”克里斯总觉得茉伊拉似乎在隐藏什么。 “他们，是这里的主宰。” 她平静地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急。”她继续道，“他们失明是必然的，但是如果你们那里……如果有人发现了石阴花的秘密，并且知道炉香草才是真正治瘟疫的良药，那么一切还可以挽回。” 那几乎不可能。 克里斯想。 库尔曼苏用石阴花入药了那么多年，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有人发现它的秘密？ 恐怕他们只会加大石阴花的药量。 此刻的克里斯完全不知道，那个一心喜欢着他的女孩，已经把石阴花的问题解决掉了一大半。 “好了，”茉伊拉拿起了篮子，“我要去山里采药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随便走出这个房子，最多只能在院子里活动。我不在的时候，谁来敲门都不要开！” “我知道了。” 大门被轻轻地阖上，隔绝了年轻男子和外面的世界。 …… 露辛达夫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贝芙安了。 一向深居简出的她听说了王宫广场上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像侍女一样露出赞许的神情，反而是无尽的忧愁。 “夫人，您在担心什么？” 侍女不解地问。 露辛达夫人看着窗外，脸上尽是冰寒：“她居然知道了石阴花的秘密。” 侍女道：“小姐很聪明。” “聪明？”她冷笑一声，“这种聪明，只会给她带来灾祸。” “……” “我本想让她一直做个普通人，即使愚蠢迟钝，这辈子也能平安无忧。” “……” “可是他……”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男人的脸，瞬间心里闪过几丝怨恨：“他真是个疯子。” 侍女无言，她明白自己的主人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无法诉说的痛苦。 露辛达夫人看着远处的一排杨柳，那里有几个侍卫正巡逻经过。 “那么久了，王后还没有动作么？” “夫人，最近没有发现王后的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她说，“那个疯女人，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么？” “那……”侍女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她冷哼一声，“等奥荻斯回来。” “……” “我一定要先确认一下，那个八音盒，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 “等一切结束，我一定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我的女儿，我可以不爱惜，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 话说完，她的眼底分明闪过了狠辣的情绪。 这天，贝芙安没有赶去城西。 听说大祭司命人把那些险被烧掉的炉香草拿去入药，又继续掺进了病人们的食物里。 有了那次广场上的事，再加上国王的亲口承认，这下大家没有再抵触大祭司的做法。 当被问到什么时候可以复明，时，大祭司说：“凯旋之日，就是你们复明之时。” 瞬间他们充满了希望。 等军队胜利归来，他们也可以重见光明，这真是个好兆头。 贝芙安同样也在开心着。 这次石阴花的事，虽然其中有了轩尼诗甚至是大祭司的暗中提醒，但是她没有畏惧权威，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她为这样的自己而高兴。 至于轩尼诗…… 她既然知道了石阴花的秘密，那是不是代表她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甚至想问轩尼诗关于山妖的事。 她曾经和丽兹姑姑那么熟，一定知道更多山妖的事。 即使不知道，她也想知道更多关于丽兹姑姑的往事。 第157章 黄道吉日 下午的时候，贝芙安带着阿吉去了王宫。 “小姐，您是要去找国王陛下吗？”路上，阿吉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已经好久没有她跟着出门了。 下了马车后，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她不免有些欣喜。 贝芙安看了她一眼，“我们去找……” 刚想说“轩尼诗”，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真正的身份是琉纱公主。 “你跟着就行，少说话。” 见她这样，阿吉连忙闭上了嘴巴。 小姐已经和往前大不一样，她现在完全不敢做“忤逆”她的事。 二人走在宫道上，当绕过回廊时，迎面就走来一队人！ 是王后！ 贝芙安一惊，而对面的人已经缓缓停下了，似乎就是在等着她回去行礼。 无奈，她只好携了阿吉上去：“拜见王后殿下。” 王后冷冷地看着她的头顶，她正正神色道：“这段时间你往宫里跑的倒是挺勤的。” “臣女心里挂念国王陛下，还请王后殿下不要嫌我烦才好。” 王后笑着示意她起身，这时王后身边站着的一个粉衣女子道：“贝芙安小姐天天来看望陛下，连我都自愧不如呢。不知道姑妈会不会觉得我不孝顺呢？” 她们相视一笑，随后又看着贝芙安。 贝芙安一惊，这个女孩…… 她忽然想起那次的踏雪节的宫宴，那个叫苏茜的粉衣女子。 原来她竟然是王后的侄女么？ 真是有趣。 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此之前，当苏茜听到了查尔斯和贝芙安定下婚约的消息时，可以说她整个人犹如天打五雷轰一般！ 她怎么也没想到，国王就真的让这个粗俗的乡野村姑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了！ 她不甘心。 还有查尔斯王子，他为什么在挑选女人这方面眼光那么差！ 明明伊曼那个悍妇都配不上他，可是他却一心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情！ 伊曼死了，她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个伊曼的妹妹！ 她同样没有机会和查尔斯定下婚约！ 苏茜脸色并不好看。 她实在看不出这个人哪里比她好看，为什么殿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而走！ 贝芙安自然也感受到了苏茜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后退一步：“臣女还有事，恕我不能奉陪。” “站住！” 就在贝芙安想绕道而走时，王后有些愠怒地喝到。 贝芙安停下脚步，在转身的那一刻携了笑意：“殿下还有什么事呢？” “你这么急匆匆地走，是为了见琉纱吧？” 贝芙安一惊，只听见王后继续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就算助城西的瘟疫解决了又怎样？你别忘了，琉纱可是王室的败类，你之前和她走的那么近，当心引火上身。” 败类？ 贝芙安心里只想笑。 “殿下，琉纱公主是不是败类，自然由国王陛下定夺，您……好像没有这个资格……” “啪——” 一阵掌风袭来，没等贝芙安反应过来，王后已经抬手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阿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急的就要上去护着自己的主子，但是贝芙安却把她拉在了身后：“王后殿下的精力真是日益充沛了。” 她回想起之前身体里的那家伙的做事风格，依稀还记得一些片段，就有样学样道：“殿下……” 她往前走了一步。 王后微愣了一下，贝芙安直接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仿佛对着自己的亲人那般温柔：“您有这个空闲，还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和族亲的人续续旧情，不然……” 她的眸光尽是冰冷：“下一次，我就不知道削的是谁的脑袋了……” “哗啦……” 王后手里拿着的一条宝石手串毫无征兆地散落在地！ 她死死地扯着那残存着的细绳，贝芙安几乎可以断定，假如眼神可以杀人，此刻自己早已被她那恐怖的眼神刺的千疮百孔。 贝芙安满意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扫了一眼被吓得瞪大双眼的苏茜，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贱人。”王后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眼睛淬了毒一样，让身边的侍女瑟瑟发抖。 …… “哎哟，”贝芙安皱眉，小心地抚着自己的脸，“那个老女人，下手那么重。” “小姐……”阿吉眼眶里蓄满泪水，她心疼地伸手过去，“我们要不回去吧，我拿鸡蛋帮您敷一下。” “哭什么，不许哭。”二人坐在花园的石桌边，贝芙安见她哭了，一下子觉得很头疼。 “呜呜呜………”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阿吉更难过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反应快点，替您挡住那一巴掌的。” “哎呀，”贝芙安无奈地捧着她的脸，“别哭了，别哭了，我都不难过呢，你哭什么？” 阿吉还在抽泣。 贝芙安无奈，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那么爱哭呀？” 二人靠坐在花园的石桌旁，此刻微风和煦，花团锦簇，场面一度很和谐。 路过的轩尼诗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静静地站在她们不远处的身后，身边跟着的一队侍卫无奈，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咳咳——”听到身后一阵咳嗽声，二人浑身一震，连忙回头。 见是轩尼诗，贝芙安欣喜地站了起来：“啊！是你！” 轩尼诗一直沉下来的脸色此刻有了一些动容，“你们俩在这里演主仆情深呢？” 阿吉怯生生地退到贝芙安的身后，贝芙安笑了起来，直接走到她的面前，这时一个侍卫伸手拦住了她。 “停下！” 贝芙安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侍卫，轩尼诗冷冷道：“我只不过是想和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说话，什么时候你也管的那么宽了？” 听着她呵斥的声音，那侍卫有些犹豫，没想到轩尼诗“啪”地一下一掌挥了过去！ ！ 贝芙安惊呆了。 “混账，国王说让你们看着我，没说允许你们拦着我和别人说话。” 那侍卫惊愕地看着她，很快就低头退下了。 真是……有趣。 贝芙安在心里想。 刚才王后扇了她一巴掌，现在轩尼诗又扇了身边的人一巴掌。 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 第158章 拦住她 轩尼诗带着以往的嬉笑：“怎么？你是来找我的么？” “……” “整个卡文迪许家也就你看的还顺眼了，还知道来看我。” 贝芙安有些尴尬，左脸似是隐隐作疼：“你这家伙，怎么那么自恋。” 两个人的年纪明明差了十几岁，此刻却仿佛同龄的好友般，见面倍感亲切。 “哼，”她冷笑，“我就知道，没有事，你绝不会来找我。” 贝芙安说：“为什么你在这里……” 那么严重的“罪名”，不应该是关禁闭么？ 轩尼诗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漫不经心道：“你放心吧，陛下暂时还不会把我怎么样……至少不会那么快杀我。” 贝芙安的心一沉。 “你看看，”她往后一看，语气有些讽刺，“他对我多好啊，还允许我出来散心呢。” 只是后面跟了很多“尾巴”。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身份会这么特殊。”贝芙安说。 “呵，”她的眼底有些嘲弄，“这样的身份，不要也罢。” 轩尼诗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反叛”的王族。 “你早知道石阴花有问题，所以明里暗里提醒我？”贝芙安问。 “提醒你？”轩尼诗有些漫不经心，“我要有那么聪明，有识别石阴花的本事，我也不至于被抓到这里了。” 欸？ 听着她拒不承认的语气，贝芙安一惊，目光触及到她身后的一众侍卫，贝芙安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太唐突了，也太不注意隐蔽藏自己了。 这里到处有王宫内的眼线，要是轩尼诗贸然就说出自己的“密谋”，后悔不堪设想。 看来现在的情况是问不出她什么了。 “对了，贝芙安小姐，”她说，“你要是没事，就不要随便来找我了，你以为你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的弟弟？不用假惺惺地来关心我。” 她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面的侍卫随后跟上。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这时阿吉凑到她身边：“小姐，这位琉纱公主的脾气真是差呀。” 贝芙安微微一笑：“你也听说她了啊？” 阿吉低头玩着手指：“那天广场上的动静那么大，几乎府里的所有人都听说了。” 贝芙安了然。 妮娜和雅莉一向话多，回到公爵府必定会大肆“宣扬”一下。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贝芙安认真地看着她。 “啊……我……”听到自家小姐这么问，阿吉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没事的，你说。”贝芙安温和地说道。 阿吉心里有些踌躇，她看了四周一眼，那副呆傻的样子倒是把贝芙安给逗笑了。 “我觉得……琉纱公主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凶。” 刚才她对那个侍卫动手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贝芙安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 …… 下午，当贝芙安去到城西的时候，却被侍卫拦在了对街。 “这是贝芙安小姐，你们睁大眼睛看看。”阿吉大声说道。 侍卫们不为所动：“贝芙安小姐，祭司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城西！” 闲杂人等？ 贝芙安微怔，她探着头看了一眼前方，然后说：“大人他……已经在命人治疗病人了么？” 侍卫只是坚决道：“小姐请回吧！” “……” 贝芙安看了阿吉一眼，见她眼里尽是疑惑，然后在心里微微叹息。 “走吧。” 主仆二人离开，阿吉小声道：“小姐，您之前还可以进去的，怎么现在……” “现在正是治失明的关键时候，他们谨慎点也是正常。” 阿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只是贝芙安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疑惑，大祭司这么突然就禁止“闲杂人等”进去了呢？ 难道这“规矩”是专门为我而设的？ 猜测到一点，她不免有些气馁。 这古怪的家伙！ 而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怎么回事？这里居然不能进去吗？”忽然，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声从远处传过来。 主仆俩对视一眼，循着声音望去，却看到了崔格里西！ 欸？这家伙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贝芙安嘴角一勾，就笑着走了过去：“好久不见啊，埃尔梅罗家的二小姐。” “嗯？”崔格里西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见到来人后，竟差点没认出来。 “啊我说，”她啧啧道，“这几天不见，贝芙安小姐倒是漂亮不少。” 贝芙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身上穿的有些艳丽的服饰，不禁惊觉自己的穿衣风格已经无形之中受了身体里那家伙的太多影响。 “崔格里西小姐说笑了。”她客道。 崔格里西瞥了贝芙安身后的一眼，目光随即停在了不远处的马车：“怎么？贝芙安小姐也被拦在了外面么？” 内心猜了个七七八八，崔格里西心里瞬间一阵安慰。 贝芙安不语，很快，她注意到了崔格里西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 “你这是……给你哥哥送饭？” “才没有！”她没好气地说道，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放宽了语气：“哥哥有仆人伺候，哪里还轮得到我来操心呢？” “……” “都是姐姐养的那只狗！” 什么？ 她继续说道：“姐姐也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连科科也不管了，我刚才正要拿狗粮喂它，嘿！它倒好，不吃就算了，居然还敢跑！” 说完，她有些焦急地看着对面。 贝芙安瞬间一个激灵，她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对面，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大声道：“快让开！我该进去！” “啊？贝芙安小姐，你不能进去。”侍卫一脸为难，犹豫地看着她们几个人。 “快，让开！”她急了。 科科又跑进去城西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它肯定是又跑到那面墙那里去了！ 想到上次那个诡异的漩涡，还有那只半道伸出来的手，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让开！”她直接硬闯！ 侍卫怕伤到她，没想到一愣神，就让她跑了进去！ “快，拦住贝芙安小姐，拦住她！” 第159章 地下室的山妖 贝芙安一路狂奔，不管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直接朝着记忆中的那条街冲了过去！ “小姐！等等我……”阿吉连忙跟了上去。 “怎……怎么回事？贝芙安对姐姐的狗居然那么关心？”崔格里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等她再抬脚，旁边又跑过来几个人：“小姐！你不能进去！” “哈！”她大怒，“你们看见了没有！卡文迪许家的小姐闯了进去！你拦我干什么！你们应该去拦她！” …… 贝芙安拼尽全力地往前冲去，在侧面的路口，卡文迪许公爵正一脸惊讶：“贝芙安，你干什么？” 不是说已经下了禁令不让多余的人进来吗？ 她怎么跑进来了？ 贝芙安微微顿足，只迅速地瞥了一眼卡文迪许公爵，然后又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奔去！ “快，你们快跟上。”卡文迪许公爵急匆匆地吩咐着身边的人。 贝芙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在她接近那拐角处时，她清晰地听见了科科的叫声！ 贝芙安当机立断，立刻从短靴里抽出了匕首！ “住手！”她喝到！ 等她一跃，面对着那巷子时，只看见那原本守着那面墙的两个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 “科科！”她大惊，只见那个可怕的漩涡正对狂吠的科科，很快，一只手就伸了出来！ “可恶！”她大怒，直接把手里的匕首直直地朝它扔了过去！ 就在匕首碰到那只手的前一秒，漩涡连带着狼狗一同消失了！ “科科！”贝芙安大惊失色，她慌忙地冲了过去，在看到地上的人的惨状时，她吓得瘫倒在地。 …… 侍卫们赶到时，看到他们的小姐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眼睛一动不动。 “小姐，小姐。”阿吉焦急地跑过来，见到地上的两个死人后，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两个侍卫的脸皮不知被什么东西直接给硬生生地扒了下来！ 死状何其狰狞而又恐怖！ …… 傍晚，茉伊拉回来的时候，见到克里斯几个人正在院子里帮她的花丛翻土。 “你回来了。”克里斯最先看到她，便笑着打招呼。 茉伊拉点点头，然后向后示意了一下，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丑陋男人走了进来。 只见他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尽是粗糙的皱纹，甚至他的左耳都缺了一半！ 他的右眼已经瞎了，正用一块黑布裹着。 “这是谁？”他们很是吃惊。 茉伊拉很快地阖上了门：“这事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小个子男人眼珠转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沙哑难听的嗓音：“你们是从库尔曼苏来的？” 克里斯点点头。 矮个子男人回头看了茉伊拉一眼，茉伊拉点头：“就是他们。” 矮个子男人说：“你们可以叫我路俢。” 路俢？ “那么，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克里斯不解。 路俢从茉伊拉手里接过菜篮子，然后翻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大把的炉香草，嘟囔道：“真是的，最近上面禁的可真是严，想挖点炉香草还要拿这些蔬菜打掩护。” 茉伊拉眼底尽是冰冷：“他们突然这么谨慎，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 “察觉就察觉吧，”路俢说，“反正他们疑神疑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只要在他们查到这里之前，我们把事情解决完，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凉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茉伊拉心事重重地点头。 “好啦，”路俢挑拣了所有的炉香草，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们的人都醒来完了吧？” 克里斯看了关着的客房一眼，摇头道：“还有两个重伤的，没有醒。” “嘿！奇了怪了，按理说……”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茉伊拉，只见她无奈地摇头：“当时只有那么多炉香草，他们受到狼群攻击，那么点东西根本不够。所以那两个家伙没醒过来也正常，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 路俢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吧。明天你再去山上挖一点，哦，记得，不要挖太多，到时候被怀疑就麻烦了。” “我知道。”她点头，然后就拎着篮子里的菜去了厨房。 “现在，你们几个跟我来。”路俢抬头看着他们几个男人，“不要说话。” 克里斯几人点头，然后跟着路俢进了内室。 路俢进了内室，直接往墙上一扭，只见一道沉重的石门正面向众人缓缓打开！ 没想到这里竟别有洞天！ “来，你们进来。”路俢示意道。 几人跟着他走了进去，很快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啊呀，这地下室到底是储存了什么东西呀？”其中有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都说了不要讲话。”路俢禁不住回头呵斥道。 那男人只好悻悻地闭嘴了。 路俢不知何时点亮了油灯，然后小声道：“一会儿你们看见它了，可不要惊讶。” “他？你说谁？”克里斯不禁问。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哦，把你们的剑收起来，我怕你们太激动，伤了人家多不好。” 他提醒道。 几人只好默默地把武器收在了剑鞘里，走了一会儿，当他们拐过了两个房间，只见前方隐隐有光亮传来！ “到了。”路俢说。 一行人愈发靠近那光亮，很快，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生了锈的铁笼子，一个庞然大物正背对着他们，身体微微起伏，似乎在小憩。 “啊！山……山妖？”透过烛光，在看清了前方的东西后，队伍中不禁有人惊讶地喊出了声！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那山妖默默地转身，当它血红的眼睛睁开时，克里斯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伙建筑跟他们打仗时遇到的怪物一模一样！ 此刻它面露凶光，似乎是要冲破牢笼，给他们以致命一击！ “啊……”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唉，我说你们……”路俢一脸不悦，“你们的反应也太过激了！” 第160章 全新的世界 “路俢，”克里斯睁大眼睛，“为什么这里还关着山妖？难道你们……” 克里斯想到库尔曼苏遭遇到的种种，不禁大惊失色：“你们不会是幕后黑手？” “嗨呀！”路俢瞬间脾气就上来了，气呼呼地往他肩膀上掐了一把，“你胡说八道！” 而此时，牢笼里的怪物忽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声！ “不好！”路俢有些慌，“你们赶紧退后几米。” 几人相当有默契地照做了。 “你们来干什么？”那只山妖忽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啊……它居然会讲话？”人群中有人惊叹。 克里斯联想到之前库尔曼苏出现的山妖，再想到之前他们说的山妖可以幻化成人，而此刻，他的所见所闻已经证实了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路俢的样子看似恭敬。 他低下头颅，干瘦的身材让人觉得他就像一截木桩：“尊敬的大人，我们来这里是有些事像向您请教。” “请教？”那山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像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我不会帮你们的。” “帮不帮，还是不要说的太早。”他的样子忽然有些得意，“您看这是什么？” 身后的众人探头一看，发现路俢手里拿的竟然是炉香草！ “嗯？石阴花？”山妖却说。 路俢丝毫没有反驳，他点头道：“对，就石阴花。” 那本来态度强硬的山妖此刻微微有些动容：“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路俢一见有戏，瞬间乐了，“我们就想知道有什么办法打开灵门。” “什么？”那山妖一下子惊叫起来，“你们居然要打开它么？” “不错，”路俢继续点头，“因为我们要出去。” 忽然，前方一阵浓烟，经过几道绿色的光线之后围绕之后，待浓烟散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居然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 他把手放在铁栏上，说：“你说的，是你身后的几个人类吧？” 他顶着路俢身后的几个人，笑了起来，眼底有些嘲弄：“在通往灵界的入口居然私藏人类？你们胆子真够大的。怎么，茉伊拉不怕另外半边脸也毁了吗？” 路俢不怒反笑：“所以，我们才想要寻求你的帮助。” “哼，”那老人并不想理他，“那次你们利用了我，说好成功送那个女人出去后就放我自由，可是呢？” 路俢据理力争：“可是没成功！不是么？你明知道自己指示的那条路线有点偏差，灵门不会顺利打开，可是你却没说！要不是那个女人替茉伊拉求情，她哪里只是毁了半边脸那么简单？” 山妖冷哼一声：“本来就是你们自作自受。” “你……”路俢气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炉香草，忽然一发狠，就把它踩在了脚底。 “你干什么？”老人的脸色很是惊慌。 “既然你不想帮，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把它给你了。” “你！”老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 一行人出了地下室，只见茉伊拉正在院子里坐着。 见他们出来，她却一副了然的神情：“看来那老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固啊。” 路俢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这老东西！看见炉香草了就好说话，一听说要开灵门，马上就变脸。” 茉伊拉挑眉：“哦？他还和以前一样，分不清石阴花和炉香草吗？” “他身上的旧伤一直没有痊愈，要是没有石阴花的话，这辈子可能都是这样了。” 克里斯很疑惑：“你们之前不是是说……炉香草才是治病的良药么？怎么突然又说石阴花治疗旧伤？” 路俢和茉伊拉对视一眼，路俢解释道：“对于鲁音斯人来说，炉香草只会在无形中逐渐损伤它们的肌理，而石阴花才是真正对它们有用。” 居然和人反过来的？ 克里斯一脸惊奇地问道：“你们说的鲁音斯人，就是我们所说的山妖？” 他们无声地点点头。 “天啊，”克里斯说，“所以，那些家伙，也算是人吗？” 路俢笑了：“算是半个人吧，不过它们都是成年了才会变成人，在幼年时还是一种怪物的形态。” 克里斯发现自己这一次外出征战后，所见到的东西已经在无形中拓展了他的眼界。 “那么，我说一下我的猜测。”克里斯说，“这里并不是库尔曼苏所管辖的领土。在那天我们阴差阳错，出现了一个漩涡——可能那就是你们所描述的灵门，我们被它吸进来，然后到了一个我们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 “就是这个看起来像仙境的地方。” “……” “而我也听了之前你们的描述，还有刚才那山妖的话，这里曾经有人类踏足，你们为了掩护她出去，因此……” 他的目光移到了茉伊拉的脸上。 他没有再说话。 茉伊拉眼底闪过几分愤怒：“这就是你们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显然毁容这件事情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克里斯满脸歉意：“我深感抱歉。” “哼。”茉伊拉脸一拉，随即头也不回地走走进了内室。 “……” “哎呀老弟，”路俢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哄女人这方面，看来你不在行啊。” “噗嗤——”克里斯的一个同伴笑了起来，“确实呢。” 克里斯：“……” 随后，路俢向他们解释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如果你们的父辈们经历过那些事，那么你们就会明白他们的存在。” “谁？” “灵族。” “灵族？”克里斯震惊了，“我偶然间，听起将军大人提起过。” “什么将军大人？”路俢一脸疑惑。 “噢，没有，”另外几个同伴解释道，“你不认识，是我们库尔曼苏的人。” 路俢也不再多问，继续道：“我和茉伊拉是邻居，哦，我就那边的房子里。” 他随手一指。 “我们一直住在这个小镇里，这个镇子叫作萨日朗小镇。” “……” “看到了吗，”他往上指着层层起伏的山峦，“穿过那座山，那里有一个绳索绑好的桥道，过了那里之后，一直上到山顶，就会看见在另一边的下面，有着一个庞大的王国。” 几人很是震惊，路俢笑了：“是的，你们通过灵门，来到了一个你们不曾踏足的禁地。” “……” “或者，你们可以称它为全新的世界。” 第161章 酒楼前的小意外 “天啊，”有一个人忽然变得很悲伤，“那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其余几个人纷纷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路俢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你们进入的地方打开灵门。不然如果你们要是想走出去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结界，和库尔曼苏之间已经隔开了。” “……” “……” “你们跨不过那个结界，如果继续往前走，只会在无边的山林中迷失自己。” “那么，你们说的那个人类……” 克里斯想起了刚才山妖说的那个人。 路俢瞳孔微微放大，他淡淡道：“只是个人类而已，结局当然是没逃成，后来又被抓回去了。” 抓回去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灵族的人大费周章地抓回去？ 难不成每个闯入这里的人类都是这样吗？ 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灵族不是及其古老的一个种族吗？” 克里斯说。 路俢点头：“当然！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许不太明白，要是换成你们的父辈，可能就会懂了。” “……” “灵族和库尔曼苏之间，还有一段渊源。” “什么渊源？” “就是……” “路俢！”忽然，茉伊拉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呵斥道，“快去熬药吧，天已经不早了。” 路俢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然后奔去了厨房。 院子里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克里斯和茉伊拉对视一眼，他分明看见了她眼底复杂的情绪。 …… 贝芙安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米娜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她汤药。 “小姐，您醒过来后就一直坐着，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米娜踌躇地说道。 贝芙安抬眸，看着窗外的暮色黄昏，床边被那柔和的光线晕染着，渲染着温暖的气氛。 贝芙安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今天在城西看到的一切，一闭上眼睛，她仿佛就能看到那两个被撕了脸皮的侍卫血淋淋地躺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 “小姐……”米娜正欲说什么，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就看了两个死人，就受不了了？” 贝芙安目光投向门口，只见露辛达夫人走了进来。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甚至那次亚瑟带人来公爵府闹事，她好像都没有出面。 这个女人当真是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 米娜知趣地起身，退到了一边。 露辛达夫人冷冷地瞥了一眼贝芙安有些憔悴的面容，然后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很快，房间里的所有侍女都出去了。 露辛达夫人这才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贝芙安抬头：“一只手。” “什么？”露辛达夫人有些疑惑。 贝芙安目光有些呆滞：“那面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有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很快，菲菲的狗就被卷进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按理说，露辛达夫人此刻应该感到惊讶和不可置信，甚至会说她胡言乱语。 但是她没有。 仿佛在听一件特别平常的事情。 “这些人办的效率事也真够差的，”露辛达夫人忽然嗤笑一声，“去年冬天城里出现山妖的事情，他们查到现在都没有结果。现倒好，真的出事了。” 贝芙安有些惊愕地抬头：“您……您是什么意思？” 露辛达夫人感受到了她疏离的语气，心底默默闪过一丝心痛。 “山妖，奇怪的漩涡，还有这次的瘟疫，失明的病人…贝芙安，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巧吗？ 她只觉得祸不单行。 露辛达夫人冷冷地笑了起来：“也许，有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库尔曼苏。” “夫人，”贝芙安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哦？” 她眼眶里有泪水打转：“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我甚至敢向山妖拔剑。可是我……在看到他们，自己的同胞死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不是恐惧，居然是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 “因为我救不了身边的人。当我举起剑，甚至不能去保护他们，最后还要别人保护我。” 露辛达夫人低头，默默地看着她。 哭泣的少女无疑展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露辛达夫人想伸手抱抱她，可是手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不要在意，不要触碰。 少一分关心，她受到的威胁就会少一分，她会更加的安全。 想到这，她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当贝芙安再抬头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走的无声无息。 第二天的时候，贝芙安按照轩尼诗的指示，去了那个空荡的酒楼。 这个女人嘴皮子功夫厉害，让人觉得不近人情。可是她还是暗中提醒了她来这里找科林和韦尔。 为此，她特意没让阿吉跟着，甚至半路还甩开了跟着的几个人。 这些“尾巴”是真的烦人。 等她站在酒楼前，看到的依旧是那道禁闭的大门。 贝芙安被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所淹没，突然，一个挑着东西的小贩冷不丁地撞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贝芙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啊！对不起，这位小姐，对不起！”那老实男人的眼里尽是惊恐，察觉到她身上的衣料不菲，他更加害怕了起来。 “小姐，我马上帮你擦干净……” 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贝芙安站了起来，连忙摆手：“没事，你去做你的事情吧。” 那男人还是不放心，他甚至连东西都没捡起来，就一直低头和她道歉。 贝芙安无奈扶额：“真的没事。” 说完，她就要离开。 “哎呀你这家伙！”这时，一个泼辣的女人走了过来，“让你把东西挑回家里，怎么就把人撞倒了？” 贝芙安一惊，她转头，只见那个女人一直在不停地数落那个男人，看起来两人应该是夫妻。 “我没什么事，你别骂他了。”贝芙安忍不住出声道。 “那怎么行？”那和女人看着贝芙安，然后又对自己的男人说，“万一耽误了人家的事情，你担待得起吗？要是这位小姐没见到想见的人，那就是你的罪过了！” 贝芙安一愣。 那个女人还在骂骂咧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驻足围观。 “哎呀你快把东西捡起来！丢死人了。”女人使唤着自己男人收拾好东西，然后又对贝芙安笑道：“小姐，真是对不住您了，哟，我看您的衣服有些脏了，要不您去我们那里，我用水帮你擦擦？” 贝芙安不经意地看了周围一眼，那女人忽然笑了：“那就这么定了，我们走吧。” 说完，夫妻两个人就带着贝芙安走了。 第162章 一直深爱着你 “殿下，我们要不要……”站在角落里的侍卫小声道。 查尔斯轻轻抬起手。 “再等等。” 他眼底尽是探究。 贝芙安跟着他们走进了一条人少的巷子里，忽然，二人身形快递闪到一边，贝芙安正纳闷，这时旁边的一个禁闭着的房子开了门。 “小姐请吧。”女人不再复刚才的泼辣，半低着头恭敬道。 那门里面，隐约闪过一个壮硕的背影。 贝芙安了然，当她走进去的时候，昏暗的一楼一下子被烛光点亮了。 “贝芙安小姐，我们等你很久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当她转身望去，只见韦尔正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毫无之前见面时的轻浮与市井模样。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贝芙安看着通向二楼的楼梯，又看看韦尔，只见她点头，贝芙安随即走了上去。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得见自己哒哒的脚步声。 到了二楼，只见科林已经在等她了。 “贝芙安小姐，”科林也不拐弯抹角，“我们奉命在此等你。” “你们主人有什么嘱咐？”她的语气很是客气。 科林随即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木制的长匣子。 “我们主人要说的话全在里面了。” 贝芙安一脸疑惑，她慢慢地接过匣子，在科林的注视下，匣子被缓缓打开…… “哐当——” 匣子连同里面装着的东西尽数掉在了地上！ 贝芙安几乎是在它们掉下去的时候同时后退了一步！ “明……明御剑？”她语气发颤。 相比于她过激的反应，科林倒是镇静得多。 他默默俯下身捡起了那把“明御剑”。 “贝芙安小姐，请你收下。” 贝芙安紧紧盯着它，然后接了过来。 “为什么会在你们这里？” 难道…… 那次“闹贼”，难道是轩尼诗？ …… 想到这，她冒了一身冷汗，再看科林时，她的眼里尽是防备！ “贝芙安小姐，”科林说，“您不要误会。” “……” “这把剑的名字，叫作无盛。” 无盛？ “居然叫无盛吗？”她喃喃自语。 科林解释说：“它和另一把剑很相像。” 说完，他笑了：“就是你刚才说的，明御剑。” “关于那把剑，你们知道多少？”她凝视道。 “我家主人或许知道的更多，”他说，“主人说无盛虽然比不上明御剑，但是用于防身绝对很趁手。” 贝芙安眸色一黯。 “我总觉得，轩尼诗在帮我。”她说，“可是她却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一直在想，轩尼诗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科林说：“主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 “或许贝芙安小姐可以认为……她是在还你姑姑的人情吧？” 贝芙安抬头：“我想知道，轩尼诗和丽兹姑姑，真的就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吧？” 还是隔了一个主人，露辛达公主的主仆。 “恕我不能明说，贝芙安小姐，有些事情，还是得等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可我等不及！”她几乎尖叫起来。 这时，楼道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好了，”韦尔的面色明显有些慌张，“有人闯进来了。” 科林心一慌，连忙道：“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贝芙安惊讶道：“他们是谁？国王派来的人吗？” 科林快步走到韦尔面前，在挺到下面一楼有些嘈杂的声音后，他转头看着贝芙安：“小姐，有缘再见。” “……” “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我家主人说，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谜团，最好去卫英阁看看。” 卫英阁！ 说完，他立刻拉着韦尔跑到了窗前，然后迅速一跃，贝芙安惊恐地跑到窗前，只见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贝芙安迅速地把无盛剑塞回了匣子里并合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身后戛然而止。 她缓缓转身，只见查尔斯手执长剑，有些错愕地看着窗前的女孩。 “查尔斯？你怎么在这里？”她问道。 查尔斯垂下了手：“我在办公事。” “公事？”她疑惑了，然后又淡淡道，“所以你跟踪我？” “不，”他冷静地反驳，“恰好碰上而已。” 她勾唇一笑：“对，你在保护我。” 查尔斯被她说的一愣。 贝芙安转头继续看着窗外，查尔斯快步走到她的身后：“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贝芙安皱眉：“什么可疑的人？” “贝芙安，”他语气有些沉重，“我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 贝芙安心里有些烦闷，她把头一转：“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查尔斯眼底似乎有些痛苦的神情：“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贝芙安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你……你这是什么话？” 查尔斯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你知道吗？琉纱公主身边有两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他们知道她的许多事情，这些年公主殿下在国王陛下看不见的地方，暗中做了许多不利于库尔曼苏的事情，现在琉纱公主终于被带回了王室，但是她拒绝回答国王陛下问她的所有问题。我们除了找到那两个人，别无他法。” 贝芙安笑了：“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么？” “……” “就像你说的，这是你的公事，而我，只适合住在深宅里，继续做着我的卡文迪许二小姐。” 查尔斯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下：“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逼你。” “……” “贝芙安，我只希望你以后，至少……别那么讨厌我。” 贝芙安一愣，她默默地抬头，发现查尔斯正用一种无比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她有些不适应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查尔斯……其实，你真的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的。如果你是因为我们两个定了婚约，到时候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国王陛下说明情况，然后我们就可以取消……” “不！”他忽然抬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嘴唇上，“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这突然严肃的神情把贝芙安惊住了，查尔斯认真地说道：“我一如当初一样，一直深爱着你。” 第163章 岁月匆匆 她吓得后退了一步：“可是你的爱只会让我窒息。” 查尔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王子殿下，”贝芙安继续说道，“我有时候觉得您很滥情，真的。” “……” “你的容貌，地位，甚至是个人能力，随便往人堆里一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可是我……” “……” “我和你见面的次数甚至不算多，接触就更少了。可是没多久，就在我们被迫定了婚约后，你却说你喜欢我，甚至说是深爱。我虽然自己待在蔷薇谷18年，与外界隔绝，可是我却很清楚，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发生的几率真的很少。” “……” “而你……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心里真的对我用情如此之深。” “你觉得我是在骗你？”他笑了。 不是么？ “好，可能你暂时你无法接受，没关系。” “……” “我会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的。” “……” “还有，”他说，“我们……不是被迫定下婚约的。” 不是被迫吗？ 贝芙安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这是什么？”忽然，克里斯注意到了贝芙安手里一直拿着的匣子。 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手，“没什么，这对于你的公事而言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她疏离的语气，查尔斯有些无奈地摇头：“好，我不问了。” 说完，他自己转身，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说：“行了，走吧，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侍卫们面面相觑，对于查尔斯明目张胆的“包庇”，他们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贝芙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然后紧紧地握着匣子。 无盛剑，卫英阁。 轩尼诗又在无形之中给她指了一条路。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查明所有的真相。 …… 第二天一早，克里斯的两个昏迷的同伴终于醒了过来。 “我就说吧，”站在床头的里俢有些得意，“咱们这里的炉香草就是管用，敷了几次药就好了。” 那两个躺在床上的人醒来时一脸的迷茫，对于眼前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克里斯？”其中一个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克里斯言简意赅地把他们如何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 “这么说，我们是因为那个漩涡，才来到了这里？甚至现在都没有办法回到库尔曼苏？”他的样子既憔悴又无奈。 克里斯点头：“没关系，等你们好了，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他的话并没有让他们放松多少。 “嘿！”路俢嚷了起来，“等你们伤好了，你们要是想留，我们还不给你们留呢。” “这话怎么说？” “你们非走不可了。”这时门口传来、茉伊拉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茉伊拉面无表情，在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后，她缓缓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王城那里已经开始出动护卫出来搜查了。” “啊！”人群中有人惊讶地说道，“难道那个被杀死在林子中的人，已经被发现了？” 等他说完，又不经意地看了茉伊拉一眼——那个人的死，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动的手。 看着安静话少，其实下的手不比他们这些人狠。 简直深不可测。 没有谁会认为她只是个普通人，包括眼前这个小个子的男人。 “不，”茉伊拉反驳，“他们之所以会察觉，是因为炉香草。” 炉香草？ 路俢吃惊道：“啊？你挖的时候没有分散点吗？” “我分了呀！”在面对路俢时，茉伊拉倒是难得的暴脾气，“你可不知道我挖的多辛苦！我先是摘了一大篮子青菜，然后再去挖炉香草，都是这边挖一棵，那年挖一棵，完了之后还拿土和草盖回去。” “那可就糟糕了。”路俢脸上尽是担心的神色。 “如果他们真要察觉，就算我不挖炉香草，他们肯定也会从别的途径发现的。” 茉伊拉说。 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众“外来者”。 克里斯有些尴尬：“我们确实也在这里叨扰了你们很久。” 路俢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那些炉香草还剩多少？” 茉伊拉想了想，就说：“还可以撑两天。” 路俢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玫瑰，然后转头说：“就这么定了，大后天，就是两天后，我们要打开灵门！” “两天后？”茉伊拉惊住了，“你确定？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两天后可是那位……” “就是要等到那一天！”路俢自信满满，“趁着人多，混回去！” 茉伊拉有些犹豫：“这样很冒险。”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看看，”路俢向茉伊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每年这个时候，陛下总会大张旗鼓地大操大办，全国的子民们肯定都会拥满大街小巷，人那么多，我看他们怎么抓住我们。” “哼，”茉伊拉笑了，“你以为就你想得到，他们就想不到了吗？可能他们就趁着那一天把我们一网打尽。” “那个，我有一句话想说。”其中一个男人踌躇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大概听明白了，大概就是有人来抓我们，对吧？” 大家点头。 男人继续道：“好，那我想说，他们既然知道我们已经闯入了他们的领地，而且还要大肆搜捕，难道不会在明天就搜来这里么？” 克里斯也说道：“是的，因为……我之前好像了解到，茉伊拉夫人……曾经因为一个人类的闯入，而受伤。” 茉伊拉眸色一黯，“你放心吧，就算他们知道你们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在这两天内来到这里的。” “哦？那是为什么呢？”他们顿时来了兴趣。 茉伊拉微微攥紧了拳头：“那个人类答应过我，她会劝陛下……十五年之内不会派任何人来打搅我的生活。” 十五年的期限，还剩下最后两天。 路俢看着茉伊拉脸上的伤痕，似是不忍：“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 岁月匆匆。 第164章 和人偶相像的她 城西的病人们在炉香草的作用下，情况终于趋好。 就在这一天，那里有消息穿出来，说是有一个失明的病人终于逐渐看清了东西。 这对库尔曼苏而言是一件大好事，希望的曙光已经照耀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 贝芙安一遍遍地计算着克里斯他们回来的日子，同时心里也在隐隐担忧身体里的那家伙会苏醒。 离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天，在这最后的十天里，她必须找出那个小女孩一家死去的真相。 而卫英阁，就是最棘手的存在。 之前听说了它的可怕之处，贝芙安知道如果贸然进去只会坏事。 谁可以带她进去？ 她想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国王的身上。 卫英阁本来就和王室有关联，这些年虽然势力日益膨胀，但明面上还是归王室管辖的。 只是…… 国王显然有很多事瞒着她——她当然也没有资格去过问，但是她想进卫英阁的请求，国王大概会拒绝。 然而除了找他，别无他法。 卡文迪许公爵看似关心她，并让她插手家族的事务，可是她总觉得他只是让她在极小的一个范围内活动——这个范围不指空间，而是无形的权力实施范围。 一旦她触及了他设置的“禁区”，结果当然是被拦了回去，继续做着她金尊玉贵的小姐。 时至今日，贝芙安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父亲所谓的培养她，不过只是口头上的许诺。 他心里真正想着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多么可笑，到了现在，她对她的父亲也没有那么全心全意地信任了。 她有些烦闷地走到窗前，看见亚历克斯正和康纳的两个孩子在树下玩游戏。 小孩子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 她干脆单手托腮看着他们，这一刻及其静谧。 没过多久，妮娜走了过来，不知道跟三个孩子说了什么，然后他们就开开心心跟着妮娜走了。 说起来，妮娜也算半个孩子吧？ 想到这，她忽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她看着下面的一楼，偶然间想起了自己的那个从未谋面的姐姐。 那一次逃跑，再被克里斯抓回来，她醒来后就在伊曼的房间里看到了她的画像。 说起来，现在隔了那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张画像了。 也许她应该去看看？ 可是卡文迪许公爵明确说了任何人不要随便进去。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她终于还是下了楼。 让她惊讶的是，她和伊曼的住处居然这么近。 只要拐条廊道，就可以到达她的门前。 毫不惊讶地，有两个侍卫守在那里。 见到她来，他们行了礼，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两个人居然对她放行。 “公爵大人吩咐，如果是贝芙安小姐过来，无需告知他，可以直接进去。” 父亲居然会允许她随意进出？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贝芙安心里有些踌躇地打开了大门。 想象中的霉气并没有扑面而来，看来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这里的摆设还如她当初见到的一样，简洁而又整齐。 她缓缓地走在其中，生怕呼吸大一点，或者是脚步快一点，都会惊扰到这里的宁静。 贝芙安默默地环视了一周，眼神最后定格在墙上的画像。 她缓缓走过去，然后轻轻地拨开了垂在它表面的纱帘。 一秒，两秒…… 她看着画像里的年轻女子，忽然觉得她的样子居然有些熟悉。 贝芙安一惊，她走到旁边，拿起了正燃着火的烛台。 当她把烛台居到墙上的画像前，她彻底惊住了。 红衣，长发，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张脸，简直和她那次在幻境中的白塔，见到的那些人偶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紧紧地握着烛台，脚步像钉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大祭司曾经说过，幻境里出现的东西都是假的，唯有那座塔真实存在。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退后了一步。 按照她所理解的，那座白塔里曾经囚禁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因为无法离开那座塔，所以她做了一个又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偶摆在第十层，正对着门口和窗户。 只为了寄托对自由的渴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贝芙安低头，她发现自己好像在无形中已经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么，父亲呢？ 他既然允许自己进入到这里，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如果是有意的话，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大祭司创造的那个幻境，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那座白塔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那它现在究竟在哪里？ 伊曼她，以前真的被囚禁在塔里过吗？ 究竟是谁，会把她关在里面？ 谜团逐步增多。 贝芙安只觉得毛骨悚然。 从那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这个地方确实不宜再来了。 …… 两天后，晴。 在这一天，一向宁静的萨日朗小镇变得极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在每一条街道上都摆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哈！”克里斯和他的其中一个同伴——帕罗坐在二楼的窗边，从窗户开着的小缝望去，只见小镇上的人忙的不亦乐乎。 “克里斯，我一直都在怀疑。”他说。 “怀疑什么？”克里斯问。 帕罗看了身后一眼，见没有人在，才低声讲道：“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嗯？哪里怪？”他好奇地问道。 帕罗继续说：“你看啊，他们的地下室居然关着一只山妖，看他们的谈话内容，感觉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不，应该说是那家伙被关好多年了。” “……” “他们说这里是灵族的地盘，我就纳闷了，他们的寿命难道会比我们长很多吗？” 克里斯笑了：“你琢磨这些干什么？就想知道他们能活多久？” “不是！”那家伙反驳，因为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每次一遇到克里斯，话匣子就忍不住打开。 “你想想啊，他们说了什么十五年前，还有什么多年前，难道他们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把山妖抓住了吗？天啊，这战斗力该有多强悍。” 克里斯扶额：“帕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他们的父辈抓住了那只山妖，然后他们只是参与其中，等到父辈不在人世了，他们又继续看守着那只怪物。” 第165章 生辰宴 “嗨呀，”他叫了起来，“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看啊，他们说这里是灵族统治的领土，那不出意外，他们肯定也是灵族人了。那个女人有多恐怖你不是不知道，我看着她像是三十岁左右的，但是我觉得她的实际年龄恐怕不只三十岁。” 克里斯微微讶异：“你说真的？” 帕罗点头：“我说的肯定是真的。而且……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骗我们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灵族，他们也许是和那些什么鲁音斯人是一伙的。” 克里斯被他说的一番话说的很是吃惊：“帕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克里斯看着这个尚显稚嫩的年轻人，心里暗自叹息了一下，正要和他解释灵族确实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突然，门“啪”地一下就被打开了！ 二人吓了一跳。 “喂！”路俢一脸不高兴，“你们两个叽叽喳喳在说什么？” 克里斯有些囧然，帕罗倒是一脸的坦荡：“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路俢气的脸鼓鼓的，显得那张丑陋的脸有些滑稽。 他气呼呼地跑过来，用力地一脚踩到路俢的脚上：“看你还敢乱说！” “哎呀！”帕罗哀嚎一声，连忙闪到了克里斯的身后。 克里斯有些无奈：“帕罗，你也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帕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路俢双手叉腰：“你们这些家伙！茉伊拉好心救你们回来，你们在这里白吃白喝就算了，居然还敢猜测我们是鲁音斯人！我们才不是那些丑陋的怪物呢！” 克里斯当然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我相信你们。” 路俢面色才缓和了一些：“那只山妖是在多年前就被关在了这里，是茉伊拉动手的没错啦。” “啊我就说吧！”帕罗几乎跳了起来，“那个女……那位夫人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路俢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那时候为了掩护那个人类离开，我们费尽了心思！没想到半路居然跑出来一只山妖！那家伙还想着告发我们，回去邀功请赏。茉伊拉当然不可能白白看着自己的脑袋搬家，直接把那家伙打昏，然后关在了地下室几十年。” 只是关着，已经很仁慈了。 克里斯想。 他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会直接杀死。 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住秘密的了。 “哈！”帕罗嚷了起来，“直接杀了不是更好？” 之前和山妖的那场战争，已经让他对这些怪物恨之入骨。 说真的，在进入地下室后看到那家伙后，他当时就差点想拔剑了。 “哎呀你这家伙！”路俢跳起来一拍他的肩膀，“茉伊拉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地杀人？” 帕罗这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克里斯却认同路俢的话。 茉伊拉那晚确实杀死了那个吹号角的人没错。 但是他更愿意相信，茉伊拉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会饶恕对别人痛下杀手的人。 如果没有茉伊拉，他们可能早已葬身狼口指下。 帕罗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请问，”克里斯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他问，“你们和鲁音斯人所居住的领地很近吗？为什么它会突然跑了出来？” 路俢的目光有些幽深：“因为那时候灵族和鲁音斯人暗中有些往来，好像是要计划合作什么事情吧？但后来没有成功，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居然有这样的往事。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 三人看过去，只见一个士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茉伊拉说可以准备出门了，你们快下来吧！” “好。” 几人点头。 下楼梯的时候，路俢走在前面，克里斯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之前他们说在之后的两天之内，“那些人”不会来到这里打扰他们，那么，如果离开了小镇呢？他们还会信守诺言吗？ 而路俢…… 他脾气是暴躁了一点，可是他确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从一开始，这两个人就极力帮助他们？ 私藏人类，对于人类而言，可是不小的罪名。 很快，他又暗自叹息。 也许是因为在库尔曼苏的时候，浸淫在权力的斗争之中太久，对于别人的好意，自己几乎不能真诚地接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茉伊拉看着满院子的人，说：“你们两个，走路没有问题吧？” 那两个之前还受伤的人此刻晃了晃自己的手：“有了那些炉香草，已经好多了，跑起来也不成问题。” 这话把路俢逗笑了：“嘿！你们要是出去了，可要记得跟你们的人说以后治病要用炉香草呀！” 克里斯的心微微一沉。 也不知道城西怎么样了。 他归心似箭，只希望能把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想到这，他不由地抬手抚着自己的胸胸口。 那只八角飞镖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有你陪着我，我将不惧前行。 …… 一直到日上三竿，茉伊拉才让他们每个人换上了黑色的宽大袍子。 然后她又操起剪刀，给每个人剪了一大束的玫瑰花。 路俢的样子有些遗憾：“唉，真是可惜，养了这么久，一下子剪了那么多，有些可惜呢。” 茉伊拉冷冷地笑了起来：“花没了还可以再养，这群人要是送不出去，到时候咱们两个最好的结果，可就是得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 路俢知趣地闭上了嘴。 众人都很疑惑自己身上这些密不透风的装扮，还要在怀里抱一大捧玫瑰！ 路俢笑了：“嘿！你们可有眼福了，刚来没多久就能遇到我们圣主陛下举办的生辰宴！一会儿等到花车游行，要是你们能看到她，那可真是不枉此生了。” 其中一个年轻人一脸疑惑：“你们的圣主陛下，他要过生日吗？” “不是他过，是圣后……” “行了！”茉伊拉呵斥，“你要是话再那么多，以后别来我这里了，我也不会没年都送你一篮子的玫瑰。” “啊呀我不说话还不行嘛！”路俢连连赔罪，“太久没有见到外面的人，我话就变多了。” 说完，他还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170章 陷阱(一) 熬夜爆肝一时爽，手一抖发错章节了（哭唧唧深感抱歉） 接下来会重发章节，各位读者请见谅（卑微）请自觉忽略这一章，qwq 第166章的章节我已经重发了呢 ————————————— 青枫分割线 “你们听着，”茉伊拉嘱咐道，“一会儿你们跟着我从后门那里出去，出去后就别东张西望地，要是有人跟你们搭话，你们就说：愿圣后生辰喜乐！听明白了吗？” “我们知道了。” 大家点点头。 茉伊拉这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她眉间的忧郁一直未散去。 在听到外面的大街小巷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她才有些紧张地说：“走吧，我们去后门。” 过了一会儿，茉伊拉和路修站在最前面，缓缓地打开了后门。 …… 大街上热闹非凡，茉伊拉和路俢走在最前面，不同于身后的一帮人的黑色服装，他们穿着盛装。 克里斯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那些人都是穿着和他们如出一辙的黑色袍子，而每个队伍的最前面都有一至两穿着漂亮的衣服的人在引路。 看着大街上的人皆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开心。 “啊呀，茉伊拉！”一个大娘凑了过来，“又带着人去庆贺圣后的花车游行呀？” “是呀。”茉伊拉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正好我院子里的玫瑰开的正好。” 大娘笑了起来：“每年你总是能凑很多人去花车游行，今年也不例外。” 说完，她看了看后面跟着的黑衣人们，“这些都是咱们小镇上的年轻小伙子吧？” “当然啦！”就在大娘想凑上去看的时候，路俢叫了起来，“这可是茉伊拉精挑细选的！圣后殿下的生辰礼，怎能不隆重呢？” 大娘止住了手里的动作，尴尬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的。”茉伊拉一行人很快就没入了人群中。 …… 城西的瘟疫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大家的状态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毫无意外，大祭司的威信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就在今天，国王派人宣卡文迪许一家晋见，在外人看来，不用猜测就是国王要厚赏他们。 这一切的源头，自然就是贝芙安。 在大殿上，国王先是赞叹卡文迪许公爵教女有方云云，然后又大肆夸奖了贝芙安一通。 所有人的脸上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尤其是提提亚夫人，她笑的脸上几乎起了褶子。 她对这个侄女是出自真心的喜爱。 “有你们，是库尔曼苏之幸。” 在人群里瞟了一眼，发现没有妹妹的存在，国王的心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失落。 很快，他又笑着说：“贝芙安如此优秀，我不嘉奖她，那就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近人情了。” 卡文迪许公爵神色如常，在他心里国王所说的嘉奖，无非就是赏赐一些女儿家的贵重物品。 然而，接下来国王的话却让无比吃惊：“奥荻斯带兵在外征战已经很久了，贝芙安天分如此之高，我实在不忍心屈才，所以，我决定让她拜大祭司为师，以后跟着他学习更多的东西。” 不止卡文迪许公爵，在场的人几乎都惊住了。 伯特莱姆在短暂的惊讶后，就说：“听说祭司大人平时深居简出，为人清冷的很，他愿意收下贝芙安？” “怎么不愿意？”妮娜嚷道，“贝芙安这次立了那么大的功，当然……” “妮娜！”雅莉适时地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妮娜连忙闭上了嘴。 康纳等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此刻除了尤里，没人发现他缩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暗暗握紧。 尤里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切。 有什么了不起的。 安德鲁笑了：“承蒙陛下抬爱，大祭司愿意收下贝芙安，也是我们卡文迪许家的荣耀。” 大家对于安德鲁的话里有话都心知肚明。 卡文迪许家在库尔曼苏一家独大，先前伊曼跟着将军学艺，已经让他们赚足了颜面，现在贝芙安又师从大祭司，可想而知以后他们在库尔曼苏的地位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而卡文迪许公爵，简直可以称的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国王看起来丝毫没有削弱卡文迪许家的权力的意思。 卡文迪许家的风头，在此刻看来，已经狠狠地盖过了王后的母家。 令人艳羡。 而贝芙安此刻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种未知的迷茫与恐惧。 大概是在意识到那座白塔里的人偶是伊曼后，她心里对于大祭司，更多的是退避。 浸淫在宫中多年，他哪里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担忧的是，那场幻境，也许是大祭司想提醒她什么。 即使他没有恶意，但是她还是讨厌这种被“愚弄”的感觉。 仿佛自己未来要做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她骨子里和丽兹一样，反叛而又任性。 即使外表看似柔弱。 “陛下，”贝芙安说，“这样会不会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他笑了，“贝芙安那么聪慧，大祭司不会不喜欢。” 贝芙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里有话，她心底兀地一惊：莫非大祭司对于这件事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国王自作主张？ 国王陛下为了留住大祭司，竟然已经擅自自作主张了起来。 当然，他是库尔曼苏的王，他要做什么，又有谁能真正地去反对？ 即使大祭司位高权重，在见到国王时，也不得不向他行礼。 即使他们的相处模式看起来，更像是大祭司占主导地位。 不过，国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样的话，便早已笃定大祭司会迫于形势，“被迫”接受她。 贝芙安打起了退堂鼓。 想到自己之前被那老人扔进莲花缸里的事，她多少会觉得有些窘迫。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是真的，一生气就惩罚她也是真的。 她甚至幻想以后跟在他身边，被他丢尽水里的次数会更多。 然后……那个老是嬉皮笑脸的小侍童会肯定会站在旁边龇牙咧嘴地嘲笑她！ 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真是不好的事情呢。 “我只是耍了些小聪明，以后除了给大祭司添乱，只怕不会帮他做什么有用的事情呢。”她已经隐隐地想拒绝了。 第166章 国王的嘉奖 “你们听着，”茉伊拉嘱咐道，“一会儿你们跟着我从后门那里出去，出去后就别东张西望地，要是有人跟你们搭话，你们就说：愿圣后生辰喜乐！听明白了吗？” “我们知道了。” 大家点点头。 茉伊拉这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她眉间的忧郁一直未散去。 在听到外面的大街小巷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她才有些紧张地说：“走吧，我们去后门。” 过了一会儿，茉伊拉和路修站在最前面，缓缓地打开了后门。 …… 大街上热闹非凡，茉伊拉和路俢走在最前面，不同于身后的一帮人的黑色服装，他们穿着盛装。 克里斯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那些人都是穿着和他们如出一辙的黑色袍子，而每个队伍的最前面都有一至两穿着漂亮的衣服的人在引路。 看着大街上的人皆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开心。 “啊呀，茉伊拉！”一个大娘凑了过来，“又带着人去庆贺圣后的花车游行呀？” “是呀。”茉伊拉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正好我院子里的玫瑰开的正好。” 大娘笑了起来：“每年你总是能凑很多人去花车游行，今年也不例外。” 说完，她看了看后面跟着的黑衣人们，“这些都是咱们小镇上的年轻小伙子吧？” “当然啦！”就在大娘想凑上去看的时候，路俢叫了起来，“这可是茉伊拉精挑细选的！圣后殿下的生辰礼，怎能不隆重呢？” 大娘止住了手里的动作，尴尬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的。”茉伊拉一行人很快就没入了人群中。 …… 城西的瘟疫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大家的状态已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毫无意外，大祭司的威信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就在今天，国王派人宣卡文迪许一家晋见，在外人看来，不用猜测就是国王要厚赏他们。 这一切的源头，自然就是贝芙安。 在大殿上，国王先是赞叹卡文迪许公爵教女有方云云，然后又大肆夸奖了贝芙安一通。 所有人的脸上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尤其是提提亚夫人，她笑的脸上几乎起了褶子。 她对这个侄女是出自真心的喜爱。 “有你们，是库尔曼苏之幸。” 在人群里瞟了一眼，发现没有妹妹的存在，国王的心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失落。 很快，他又笑着说：“贝芙安如此优秀，我不嘉奖她，那就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近人情了。” 卡文迪许公爵神色如常，在他心里国王所说的嘉奖，无非就是赏赐一些女儿家的贵重物品。 然而，接下来国王的话却让无比吃惊：“奥荻斯带兵在外征战已经很久了，贝芙安天分如此之高，我实在不忍心屈才，所以，我决定让她拜大祭司为师，以后跟着他学习更多的东西。” 不止卡文迪许公爵，在场的人几乎都惊住了。 伯特莱姆在短暂的惊讶后，就说：“听说祭司大人平时深居简出，为人清冷的很，他愿意收下贝芙安？” “怎么不愿意？”妮娜嚷道，“贝芙安这次立了那么大的功，当然……” “妮娜！”雅莉适时地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妮娜连忙闭上了嘴。 康纳等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此刻除了尤里，没人发现他缩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暗暗握紧。 尤里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切。 有什么了不起的。 安德鲁笑了：“承蒙陛下抬爱，大祭司愿意收下贝芙安，也是我们卡文迪许家的荣耀。” 大家对于安德鲁的话里有话都心知肚明。 卡文迪许家在库尔曼苏一家独大，先前伊曼跟着将军学艺，已经让他们赚足了颜面，现在贝芙安又师从大祭司，可想而知以后他们在库尔曼苏的地位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而卡文迪许公爵，简直可以称的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国王看起来丝毫没有削弱卡文迪许家的权力的意思。 卡文迪许家的风头，在此刻看来，已经狠狠地盖过了王后的母家。 令人艳羡。 而贝芙安此刻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种未知的迷茫与恐惧。 大概是在意识到那座白塔里的人偶是伊曼后，她心里对于大祭司，更多的是退避。 浸淫在宫中多年，他哪里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担忧的是，那场幻境，也许是大祭司想提醒她什么。 即使他没有恶意，但是她还是讨厌这种被“愚弄”的感觉。 仿佛自己未来要做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她骨子里和丽兹一样，反叛而又任性。 即使外表看似柔弱。 “陛下，”贝芙安说，“这样会不会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他笑了，“贝芙安那么聪慧，大祭司不会不喜欢。” 贝芙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里有话，她心底兀地一惊：莫非大祭司对于这件事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国王自作主张？ 国王陛下为了留住大祭司，竟然已经擅自自作主张了起来。 当然，他是库尔曼苏的王，他要做什么，又有谁能真正地去反对？ 即使大祭司位高权重，在见到国王时，也不得不向他行礼。 即使他们的相处模式看起来，更像是大祭司占主导地位。 不过，国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样的话，便早已笃定大祭司会迫于形势，“被迫”接受她。 贝芙安打起了退堂鼓。 想到自己之前被那老人扔进莲花缸里的事，她多少会觉得有些窘迫。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是真的，一生气就惩罚她也是真的。 她甚至幻想以后跟在他身边，被他丢尽水里的次数会更多。 然后……那个老是嬉皮笑脸的小侍童会肯定会站在旁边龇牙咧嘴地嘲笑她！ 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真是不好的事情呢。 “我只是耍了些小聪明，以后除了给大祭司添乱，只怕不会帮他做什么有用的事情呢。”她已经隐隐地想拒绝了。 第167章 害怕他吃了你不成 然而，国王完全给她拒绝的机会：“贝芙安，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大祭司学识渊博，跟着他你会学到很多东西的。” 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不容她拒绝的地步。 她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没想打卡文迪许公爵却一脸的赞同：“国王陛下的厚爱，我们卡文迪许家以此为荣。” 她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躲不掉了。 “怎么，跟着祭司大人还委屈你了不成？”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拜见王后殿下。”众人行礼。 王后看着国王，脸上很快带了三分笑意：“这里真是热闹，陛下，您让贝芙安拜大祭司为师，可真是明智的决定呢。” 嗯？ 贝芙安心道，王后又在打什么主意？ 国王笑着牵过她的手，倒是让王后微愣了一下。 “哈哈，相信在大祭司的教导下，贝芙安会变得更加优秀，将来为我分忧。” 王后不动声色地笑了。 只有贝芙安明白，这个女人的笑意之下，藏着怎样的阴狠。 众人离去，国王唯独把贝芙安留了下来。 “陛下，您怎么会？” “怎么？不想吗？”他一句话就把贝芙安的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放心，”国王说，“不会很久。我哪里不知道他的性格？只要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让他一身轻松地离开。” “……” “而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跟着他。” “……” “我知道你想什么。毕竟大祭司的为人实在太过于冷淡，他也不见得会有多待见你。” 贝芙安被他说的面红耳赤。 想反驳，却又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 真是让人尴尬。 “不过……”国王笑了，“既然我自作主张了，那就把戏做到底吧。一会儿我会让人把你带到他那里去。” 啊！不要！ 她心里下意识地拒绝。 国王一挥手：“安琪拉。” 欸？ “在。”面无表情的安琪拉从暗处走了出来。 “按我说的做吧。” “是！” 国王又对贝芙安说道：“好了，安琪拉会带着你过去的，安琪拉是我的随身女官，见到她，大祭司多少会给几分颜面。” 一番话下来，倒让贝芙安觉得自己挺不受大祭司待见的。 无法，她只能跟着安琪拉离开了。 国王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幽深的眸子里尽是短暂的轻松。 我不会那么就轻易让你走的。 安琪拉走在贝芙安的后面，此刻的她虽然说不上对贝芙安有多恭敬，但是神情总算没有那么恐怖了。 这位女官大人的脾气还真是多变啊。 “小姐不用担心，祭司大人不会冷脸待您的。” 她见贝芙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 谁担心这个了！ 她在心里愤愤。 那家伙脾气那么乖，以后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万一又被扔进水里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担心的的是什么后，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看来自己是真的怕水呢。 当然，最怕的还是那个古怪的老头。 唉，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二人在宫里兜兜转转，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大祭司的住处——确切来说，是他办公事的地方。 安琪拉见大门敞开着，她看了贝芙安一眼，然后站在女孩的面前，清朗的声音兀地响起：“安琪拉受国王陛下的命令，特此来拜见祭司大人！”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侍童来到了门口，在看到安琪拉身后的贝芙安，他有些微愣，很快就和安琪拉对视道：“女官大人好，请问您有什么事？” 安琪拉知趣地退到一边：“奉陛下之命，送贝芙安小姐来拜见祭司大人。” 侍童忍住眼里的笑意，肃然道：“二位请进！” 贝芙安有些踌躇地踏进了那熟悉的门槛。 此刻正是正午，大殿被窗外的阳光照的暖意融融，明亮无比。 二人在大殿里站了一会儿，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相比于安琪拉，贝芙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渐渐冒出了汗。 我在紧张什么？ 她几乎想压住狂跳的内心。 侍童偷偷看了一眼安琪拉，又看了一下贝芙安，想着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想大跳起来嘲笑她的窘迫。 真是有趣的家伙。 贝芙安暗暗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真是天生克她！ 不知过了多久，内阁似乎传来响动，过了一会儿，只见大祭司走了出来。 老人似是刚睡醒不久，全身透着一股慵懒。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衣饰与脸上的银色面具。 “祭司大人，”安琪拉恭敬地行礼，“我奉国王陛下之命，特地带卡文迪许二小姐来拜见您。” “拜见？”他似乎是微微挑眉，然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贝芙安，继而看着安琪拉，“什么事？卡文迪许家的小姐又哪里不舒服了吗？” 听着他有些嘲弄的玩笑，贝芙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安琪拉微微一笑：“陛下感念贝芙安小姐发现炉香草的秘密，特此请求祭司大人受贝芙安小姐为徒。” 是请求，而不是命令。 无论国王的决定有多“自作主张”，派安琪拉过来回话时，该有的恭敬是一分一毫都没落下。 可见国王对大祭司的重视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一秒，两秒…… 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贝芙安此时低着头，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脸的窘迫。 好尴尬啊。 她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侍童压抑的笑声。 这家伙！ “哈哈……”大祭司忽然笑了起来，那丝毫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声回荡在殿中，差点把贝芙安吓得后退几步。 幸好她忍住了。 她几乎可以猜得到大祭司的下一句话是：不，我拒绝。 他向来如此。 做事不拖泥带水，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过多的接触。 安琪拉并没有过多的神情。 如她所想，大祭司说道：“他倒是挺会算计的。” 安琪拉已经习惯了大祭司对国王的评价——国王从不反驳大祭司对他的任何评论。 在尊敬他的基础上，默认着他的一切中肯的评价。 安琪拉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大祭司两手背在身后：“既然他这么想，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 “你要转达的我知道了，可以退下了。” 他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安琪拉故作冷静地行礼，很快就转身离去。 贝芙安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跟着她离开，那侍童清脆的声音响起：“大人都同意收下你了，你跑什么呀？害怕他吃了你不成吗？” 第168章 母女两人的密谋 贝芙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只好慢吞吞地转了过来，仍旧低着头。 大祭司轻轻一挥手，侍童就心领神会地离开了大殿。 顿时，殿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很快头顶一沉。 大祭司的左手压在她的头上，他俯下身和她的视线平行。 “看着我。”他淡淡地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贝芙安竟鬼使神差地抬起视线和他对视着。 老人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国王这么做的原因，你知道吗？” 她下意识地摇头，很快又点头。 他突然笑了：“你看起来很紧张呢。” 很快，她的耳朵更红了。 “哈哈。”他轻笑，然后放开了手，然后直起了身。 “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既然他都把你送这里来了，要是我放任不管，好像也对不起你呢。” 你要是拒绝，那我倒是开心。 她在心里默默道。 大祭司仿佛对她读了心一样，他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啊？ 她一惊。 大祭司默默盯着她的头顶，忽然觉得这个小孩子的心理一直都没有变得更加成熟。 “离开是必然的。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尽我所能教给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他说。 贝芙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心里莫名一喜，不禁道：“也包括……那些巫术吗？”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偏不教你。” 贝芙安：“……” 大祭司正正神色：“你要是拿去做什么坏事，我会惩罚你的。” 这么说，他同意教她那些神秘莫测的巫术了？ 她顿时很激动。 大祭司很平静，嘴唇一张一合：“要是敢去害人，我会先打断你的腿，再砍掉你的手。” 贝芙安吃惊极了，她抬头看着大祭司，似乎在查证着他这些话的真实性。 “不相信吗？”他嘴角扬起，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我……信。”她有些结巴起来。 “乖孩子。”他抬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拍了两下，“好好听话，嗯？” 贝芙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以后的日子她几乎可以猜的到有多“憋屈”了。 …… 萨日朗小镇是外界通往灵族的必经之地，即使这里和那边的王城和隔着一座山头，也并不妨碍人们载歌载舞。 “每年山中的大道都会被打开，那花车在人们的拥护下会缓缓驶来这里，在绕了一圈后就会离开。”路俢刻意压低声音和克里斯介绍道。 真是奇怪啊，花车居然会大老远地跑来这里。 “这花车上坐着的，是你们的圣后吗？”他问。 路俢摇头：“每年来的那个花车，里面都是空的。” “空的？”旁边的几人有些吃惊。 路俢点头，然后咧起嘴笑了起来：“年年如此。谁能保证今年圣后不会坐在花车上呢？” “哎呀那怎么可能！”人群中，一位姑娘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圣主陛下简直把圣后放在手心里宠爱，即使殿下愿意出来，恐怕陛下还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呢。” 那姑娘的母亲急忙拉住她：“你这臭丫头！再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那姑娘只好吐吐粉舌，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里的花车游行，还真是……别致呢。 大街上的人们开心地捧着大束大束的玫瑰，只见街道上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撒上了水。 “哈哈……” 一帮小孩子开心地跑来跑去，高声唱道： “美丽的公主与我同在 神的旨意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啊，我愿意为你奉上我最爱的玫瑰 即使它最终走向枯萎 你的容颜将永世不变 啊，我美丽的王后 我愿为你永世沉沦。” 克里斯听的真切，他不禁回想起那一次他们初带贝芙安进库尔曼苏的王城的情景。 他的心微微一痛。 那口高高在上的水晶棺材，已经在无形之中为他制造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永远不能靠近她。 他不禁又抚着自己的胸口，那枚八角飞镖给予了他无限的安心。 “你们的圣主陛下，一定很爱他的王后吧？”帕罗不禁猜测到。 “是。”这一次，路俢的反应却有些冷淡，“那是肯定的。” 克里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人。 自刚才和那位大娘的对话结束，茉伊拉到现在都没讲过一句话。 他们莫非是要趁着这次花车游行，趁乱带着他们逃跑？ 很聪明，又很危险。 拭目以待吧。 …… 王后冷然地回到寝宫，敢一进门，就恨恨地把侍女奉上来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整屋的侍女们吓得跪了一地。 “真是可恶！”她怒道。 “母后，您生气什么呢？”这时，安娜从里间走了出来。 见是自己的大女儿，她脸上微微缓了神色：“玛莎睡着了吗？” 安娜点头，美眸间尽是算计：“母亲大人这么生气，难道又是因为卡文迪许家？” 王后冷笑：“陛下居然让大祭司受那个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为徒，他这是疯了吗？” 安娜微微吃惊：“什么？大祭司那样显赫的人，居然也会同意？” “同意又怎么样？”王后没好气地说道，“只要陛下肯，大祭司脾气再是清冷古怪，也不得不同意。” 安娜微微攥紧拳头：“真是让那个贱人占尽了便宜。” 王后冷笑：“便宜？哼，她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天之骄女了，换上一身华丽的衣裙，也改变不了她乡野村姑的事实。” 安娜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王后接着说道：“看她那蠢笨的样子，估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安娜想起上次的传言，不禁有些担忧：“之前我可是听说在王室的训练场，那女孩击败了许多人，连父王都对她刮目相看呢，还为此驱逐了一名世家小姐。” 王后皱眉：“竟然有这事？” 安娜点头。 王后不以为意：“哼，跳梁小丑而已。等着瞧吧……” “……”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安娜眼底似乎跳动着火花：“我和三妹已经说了那件事，她没有意见。” “没有就好，”王后笑了，“我也不想她嫁去卡文迪许家！” “……” “陛下那么宝贝那个贱人的女儿，那就怪不得我动手了。反正这么多年一直病着，宫里养她那么久，现在也是她回报我们王室的时候了。” 第169章 训练的悲催生活 安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她早看她不爽了。 仗着自己柔弱，硬生生地把父王的宠爱分去了一半！ “只是……”安娜这时忧郁起来。 “又怎么了？”王后皱眉。 “那天我特意去探望她，离开后碰见了彼得王叔。” 彼得？ 王后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道：“他还是老样子吗？” 安娜说：“王叔的住处和二妹的的住处比较近，碰上也难免。” “……” “王叔没有说什么，只问了我玛莎最近个子高了没有。” 彼得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由于腿脚不便，国王就准许他长住宫中，接受医士年复一年的治疗。 只是不管怎么样，残疾是改变不了的了。 王后眼底难得的有些落寞：“自从那件事……他的腿却是再也好不了了。” “……” “只怪他爱错了人，不明白尊卑有别的道理。那场所谓的情爱最终只能是以失败而告终。” …… 日头越来越大，茉伊拉一行人顺着人群缓缓向山中开着的大道走去，在走到山口处，热闹的人潮一下子停在了两侧。 “哈！”有人激动道，“一会儿花车就要来了呢。” “是呀是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亲眼看到圣后的真容呢？” “算了吧，圣后的真颜岂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看到的？” “……”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聊的正欢，克里斯等人此刻却无心关心那圣后是何等面目，他们更关心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他们失踪那么久，将军他们此刻心里肯定也很焦急，找不到他们的“尸首”，他们不可能会轻易离开。 然而克里斯不知道，在他们的那个大本营中，另外一个“克里斯”已经取代了他的一切。 …… 山的另一边似乎传来了仿佛来自天国般的动听的歌声。 忽长忽远，灵动而又美妙。 拥挤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凝神谛听着这无比动听的乐曲，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出口处。 在耀眼的阳光下，一辆装饰得无比美丽的高大的花车缓缓向着他们驶来，等到歌声渐渐逼近，众人看见花车周围整齐地站着身穿洁白纱衣的少男少女们，皆是捧着红艳的玫瑰，神情自若地统一着曲调，奏唱着那动人的歌曲。 克里斯听不出他们唱的是什么，但是他们皆是笑意吟吟，估计歌曲的内容是有着极其美好的寓意。 “那是我们灵族的民谣。”茉伊拉忽然轻声道，“那种语言过于古老，如果我没有从小学它，我现在甚至不知道他们唱的是什么。” 克里斯来了兴致，他点头后变问：“他们唱的是什么？” 茉伊拉声音清冷：“你刚才已经听到过了。” 刚才？ 克里斯快速地反应过来，刚才在大街上那帮小孩子的歌声。 茉伊拉静静地看着那辆花车——毫无例外，车队外围不仅站满了护卫的士兵，就山崖之上，甚至还隐藏着来自于灵族一等一的高手。 今年这么大的手笔，难道是？ 想到这，茉伊拉瞳孔骤然放大！ 她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看了一眼，这时路俢也正好抬头。 二人眼神交汇，随即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终于来了。 这个女人果然信守承诺。 十五年前暗暗许下的诺言，她果然没有违背。 真是令人激动呢。 场面过于盛大，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豪华美丽的车队，仿佛错过一秒，就是自己的不值。 少男少女们仍旧在歌唱。 “这是那位圣主赞美圣后的歌曲吧？”克里斯笑了，“把对她的爱转换成古老的民谣，倒也别出心裁。” 此刻他就像真正的一位看客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路俢却明白克里斯隐在袖子下的手正稳稳地握着匕首。 一有异动，杀戮在所难免。 “啊，花车上是不是有人？”忽然一个小女孩轻轻地说道。 克里斯默默地看了一眼过去，发现正是那天敲门的里沙。 小女孩的母亲看起来身体并不好，此刻她笑着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是呀，那是圣后呢！” 圣后！ 更多的人已经发现了花车里确实有人坐着，大家努力地抬头，想瞻仰那位美丽的王后的风采，无奈层层纱帘之下，只隐约看得见里面似有人影晃动。 路修几乎笃定是圣后无疑了。 “一会儿按计划行事。”茉伊拉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明白。” …… 大祭司看着贝芙安道：“看见墙上的剑了么？” “看到了。”她点头。 “好，你要做的，就是分清每一把短剑刚开始停留的位置。” 说完，他一挥手，那些挂着的剑忽然飘动了起来，只是眨眼之间，它们竟如群魔乱舞般飞动起来！ “天啊！”贝芙安不免惊讶，“它们飞的那么乱，我怎么分的清呀？” 大祭司脸上毫无笑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这家伙真是无情呢。 贝芙安在心里暗暗腹诽。 “好好看着吧，我会让安律看着你的。” 话音刚落，小侍童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呀！你是萝卜吗？”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这个女人，还不赶紧做你的事。”安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到时候没完成任务，估计你今晚也不用回去睡觉了。” “什么？”她一脸惊讶，“不至于吧？” “你可以试试。”大祭司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头顶响起，她下意识地转身，而大祭司刚好蹲下来和她平视。 二人四眼相对，大祭司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她稍显稚嫩的脸上：“好好做，别让我失望，不然的话……” 他故意拖长了语音：“晚饭也可以省省了。” 天啊。 她几乎欲哭无泪。 大祭司对于她的反应很满意，他一脸轻松地站直：“安律，好好看着她。” “是。” 看着大祭司离去的背影，贝芙安想死的心都有了。 “嘿嘿。”安律狡黠地笑了起来。 “你！”贝芙安一气，就要上去揪他的帽子，忽然大祭司停下了脚步。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还有，不要总是欺负安律。” 贝芙安的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 “我哪有欺负他？”贝芙安笑眯眯地揉着安律的脸，“我们安律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下手呢？” “啊啊啊啊……你这女人快放开啦！” 听到身后传来一大一小打闹的声音，大祭司的嘴角微微扬起。 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也许他还可以享受到意外的快乐。 虽然当事人总是一副容易脸红的样子。 第170章 暗潮涌动 等到墙上的剑全都停了下来，贝芙安发现它们几乎全部变换了位置。 “呐，”安律一副老成的样子，他走到墙边，踮着脚指着其中一把匕首问道，“这把剑，刚开始它的位置是在哪里的？” 贝芙安一愣，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犹豫地指着其中一个位置：“这里吧。” “哈！错啦！”安律颇有些得意，“你错啦你错啦，不是这里。” 贝芙安知道自己指的大概是错的，不过见安律这样“嚣张”，她还是撇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这里？你骗人。” “我没有呀，”安律扬起看似天真无邪的脸庞，“就是这里，我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语气如此认真。 “你怎么就认定是在那里？”贝芙安好奇地问道。 安律双手叉腰：“在你之前，我练这个已经不下上万次。” “上万次！”贝芙安惊讶极了，“你确定？上万次？你才多大？那岂不是要天天练？” 安律有些得意：“那是当然，百年光阴，就算是那个女人，她也未必比的过我。” 百年光阴？ 贝芙安暗暗吃惊，她依稀记得上次这家伙好像提过一次“你会那个女人一样喜欢揪我的帽子”。 “那个女人”，是谁？ 贝芙安没有问出口，她神色平静地看着墙，心里却暗暗留了个谜影。 “你可要好好练呀！”安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何不妥之处，“这可是锻炼你的眼力的好方法哦。” …… 花车逐渐行近，人们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长长的道理。 克里斯见到茉伊拉他们一直都是默默地站在旁边，什么也没有做，以为是守卫太多不敢动手。 这时，众人高呼：“愿圣后生辰喜乐！” “愿圣后生辰喜乐！” …… 声音犹如狂浪般，排山倒海，络绎不绝。 看大家的态度，只怕这位美丽的圣后深得人心。 究竟是何等绝色呢？ 只怕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花车并没有停留在这里，在士兵们的掩护下，车队渐渐向着小镇的街道行去。 人群随后跟上，和少男少女们一起唱着欢乐的歌。 场面热烈而又喜庆。 这是为什么？ 来到了山门口，又要跟着花车走回镇子里？ 克里斯等人知道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低头默默跟着人流又走了回去。 花车进入了镇子的主街道，这里的两侧摆满了一大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这时，车队缓缓停下了。 众人面带欣喜。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有人坐在花车里，那必定是圣后无疑了！ 知道圣后喜欢玫瑰，圣主陛下就投其所好，将城里的每一条街道都摆满了玫瑰花——听闻在王宫里，种植着大片的玫瑰，它们的种植面积如此庞大，可以从宫门口的花圃一直延伸到王宫的尽头。 整片王城成为了玫瑰的海洋。 即使是国花——他们的石阴花，竟也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可想而知圣主为了讨圣后的欢心费了多大的心思！ 他对心爱的女人的宠爱，一度让王城里的无数女人为之艳羡！ 更为难得的是，他自与圣后在一起那么多年，竟然不曾对另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动心！ 可想而知是深爱到了何种程度！ 也因为如此，人们纷纷揣测这位圣后的容颜到底有多绝色。 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来历成谜。 人群里有人讨论道：“圣后殿下真是幸福啊！” “可不是嘛！我听说之前圣后殿下郁郁寡欢，陛下居然为她建了一座美丽精致的宫殿！在宫殿的每一层上，都建着一个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我有个表哥在王宫里当侍卫，他说自己曾远远地看过那空中花园一眼，当真是美丽无比，妙不可言。” “……” 闻者接连赞叹。 微风拂动，一只带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拨开了纱帘。 “天啊！”有人惊道，“圣后殿下难道要走出来吗？” “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圣后殿下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 人群越来越激动！ 往年一直都是空荡的花车在大批的随从簇拥之下来到这个镇子，可是这一次圣后不仅来了，而且还要走出来！ 所有人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生怕会错过这个美丽女人的面容。 很快，有两个侍女麻利地走上阶梯，帮花车里的人拂住了纱帘。 茉伊拉眼睛微眯，她死死地看着里面的那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她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被盘成了一个美丽的发髻，额头两侧垂下两道微卷的头发，头顶戴着一个象征着圣后的宝石王冠——上面镶嵌着十二颗红色宝石，那是陛下对她的无限的宠爱。 她穿着一身由洁白的名贵衣料剪裁而成的衣裙，上面绣着极浅的复杂的玫瑰花纹——如果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而她的裙角边，则均匀着挂着细小的流苏铃铛——很显然，做工精细得让人不敢去猜测它们的价钱。 这位圣后身姿窈窕，即使戴着面纱，但那双眼睛，当真是摄人心魄。 克里斯微微愣了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除了伊曼，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即使是罗莎贝尔，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个女人…… 定然是个美人无疑了。 “圣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有了这个开头，紧接着，更多的人跟着高呼：“圣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处传来人们热烈的声音，如果不是大批的守卫们拦着，估计此时的场面早已经失控！ 圣后在面纱下的嘴角轻轻一挑，她敏锐地在人群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脸上有伤痕的女人。 两个女人无声地对视，似有暗潮涌动。 忽然，圣后交叠着的双手轻轻地抬起，花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众人依旧是跟着车队慢慢地移动。 眼看着车队到了尽头，接下来就是绕过另一条街，然后回程。 镇子上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可是每个人么都愿意遵循着这样的流程。 他们也希望那花车可以经过他们的家门——那对他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第171章 惊现异禽 混在屋檐下的人群中的茉伊拉，此刻冷笑出声。 还等什么？ 就是现在！ 就在花车拐弯的那一刻，路俢的手里不知飞出去了什么东西，就在眨眼之间，花车的其中一只轮子居然脱离木轨，松垮地脱离了出来！ “啊！”花车一阵摇晃，紧接着上面传来侍女的尖叫声，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本来在四周潜伏的黑衣人此时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快！”茉伊拉大喝一声，路俢在其他几个年轻人的掩护下，迅速用绸带缠住了即将掉落在地的白衣女子，就在最前面黑衣人碰到她的面纱的那一刻，一帮人早已拖着圣后迅速地钻进了一旁的居民房里！ “啊啊啊！” 人群被这突然的变故搞的骚乱起来，他们的圣后殿下，居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劫走了！ “快救殿下！” “包围他们！” “……” 无数的士兵连同黑衣人们快速地围住了那个房子，一时间人群逃窜，混乱不已。 “别让他们靠近这里！”领头的黑衣人凶神恶煞道。 很快，民众们就被大批的士兵拦在了外围。 此刻房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叛逆听着！”黑衣人大喝，“只要你们放了殿下，我将会请示陛下饶你们不死！” “……” “如果殿下被伤到分毫，你们知道后果！” 房子里寂静无声。 黑衣人皱眉，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冲了过去，抬脚狠狠一踹！ 房子里空无一人！ 一条地下通道似乎正在嘲笑着他的白费力气！ “该死的！”他暴怒道，“把这里围住，派人去那边的界山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你们给我进去搜！” “是！” 大批士兵钻进了通道里！ …… 十几个人在通道里迅速地狂奔着，那个娇弱的美丽女人一脸惊惶：“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安静点！”茉伊拉狠狠瞪着她，“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我的法比奥拉殿下！” 被称为“法比奥拉”的女人显然一副不认识茉伊拉的样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茉伊拉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她直接一记手刀过去，很快法比奥拉直接晕在了一个年轻人的怀里。 “抗她走！” “好！” 茉伊拉走在最后面，在听到身后哒哒的脚步声，她知道那些追兵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茉伊拉直接伸手在土墙上一摸索，很快，一堆碎石迅速下坠，狠狠堵住了身后的路。 茉伊拉冷笑一声，随即转身跟上了同伴们的脚步。 一行人急匆匆地在地道里转来转去，路俢看着几个分叉路口，不禁道：“哎呀，怎么那么多路？” 茉伊拉直接走了最右边的那条：“快跟上吧，别废话了！把这个女人带出去先。” 一行人紧紧跟着茉伊拉的脚步，过了好久，路俢察觉不对：“茉伊拉！这不是回我们住处的通道！” 茉伊拉这才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那里肯定已经有人在撒网了。” “什么？”路俢一惊，他瞥了一眼那个昏迷的美丽女人，“难道他早就猜到了？” “他又不傻！”茉伊拉一边跑一边说，“敢让自己心爱的人出来冒险，他肯定猜到我们今天要动手。”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众人几乎精疲力竭的时候，前方似有光亮传来。 “一会儿出去后，谁也不许说话！你们要是敢违背我的意愿，我的剑可不留情！” 说完，她狠狠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在知晓那一夜吹号角的人居然是被茉伊拉亲自杀死后，这些来自库尔曼苏的人都在无形之中感受到了她的狠辣与无情。 众人齐刷刷地点头。 茉伊拉手握匕首走在最前面，而路俢垫后。 耳边似有嘈杂的人声。 “嘘……”她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率先跃了出去。 身后的人随即跟上。 眼前大亮。 竟然是一个石室！ 克里斯一惊，再一围观，发现石室的对面有一个可容纳一人进出的洞口，而大量的藤蔓正直直垂下来，遮住了那个洞口！ 室内的光亮正是来自于那些藤蔓的缝隙。 外面依旧嘈杂。 显然有人。 克里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此时大家都背后紧靠着岩壁，一面人影晃动受到外面的人的察觉！ 依稀之间，只听见有人道：“那花车真是好看呀！” “是啊是啊，进去那么久了，也该出来了吧？” “没想到圣后殿下这次会亲自出来，我还以为还和往年一样只是空花车呢！” “哎呀，这里的路难得开那么大，我可得多看几眼。” “哈哈……” “……” 克里斯明白了，此刻他们的外边，正是花车进来的大道！ 两侧自然是高大的山。 真是奇幻，他们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一线天”开的那么大的？ 甚至能让这么庞大的车队经过？ 而听着外面的人的对话，显然他们还不知道镇子中央出了事！ 但是，很快了。 茉伊拉深知这一点，她谨慎地看了一眼洞口，透过重重藤蔓，她仿佛看见了大批士兵正急匆匆地往这里赶！ “你们听着，”茉伊拉示意他们轻轻地向自己靠近，然后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要立刻隐在人群里！” “不，这样会很危险。”克里斯下意识地反对。 “你别添乱，”路俢却不以为然，“茉伊拉的身手，你们不是不知道。” 一番话把他们治的服服帖贴。 茉伊拉迅速扒下了这位圣后的外衫，随即往自己身上一套，再扯下她的面纱围住自己的脸，然后茉伊拉一抬手，众人惊愕地发现她的手心居然升起来一股诡异的紫烟！ 几乎是同一时刻，外边传来众人惊讶的声音：“天啊，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大家纷纷望去，随即大喊：“哦，我的天啊，那是凤凰吗？” 很快，他们跟着那只金色的鸟涌向了小镇的方向，“是凤凰！是凤凰！” 第172章 圣后的身世 就这大家的视线都被吸引住后，茉伊拉犹如一只敏捷的豹子一样，大家还没看清她就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众人咋舌，很快就听见远处传来稀碎的脚步声：“在那里！追！别让她跑了！” 一时的急促，几乎让他们没有时间思考，他们的圣后殿下为什么会不理他们，自己拼命逃跑！ 直到冲进了王城庞大的人群中，他们才猛然想起中计了！ “快回去刚才那个地方！”黑衣人大喊。 等到他们狠狠拨开藤蔓时里面空无一人！ “该死的！”他大怒，“继续搜查！你们几个，快回去禀报陛下！” “是！” …… 夜色降临，血红的月亮挂在高空，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氛。 冰冷的月光撒在这座王城中，配以灯火通明的王宫，透着怪异的气息。 冷峻高贵的俊美男子此刻正半斜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哒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大殿的平静。 黑衣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他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王座上的俊美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几乎让人不敢靠近。 似乎是脚步声惊扰到了他的休息，他有些不悦地睁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锐利有有神。 几乎实是在黑衣人进来的那一刻，大殿里的烛火在这一刻一排排地被点亮。 俊美的男子慵懒地半撑着脑袋，对一脸焦急的黑衣人似是不屑一顾。 “陛下！出事了。”他说。 这个灵族的族长，他们的圣主陛下，却无半分担忧，仍旧慵懒道：“什么事？” “圣后……圣后殿下她……” 听到“圣后”两个字，这个刚才还清冷无比的俊美男子此刻却“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法比奥拉怎么了？” 黑衣人颤抖着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他的语气无比冰冷。 黑衣人的头几乎低到了冰冷的雕花地板上：“属下有罪！” “哼。”他冷哼一声。 黑衣男子瞪大双眼，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已经血淋淋地破了个大洞。 “自己去领罚吧。”他冷冷道。 黑衣人忍痛匍匐下了身体。 灵力尽失，已经和废人无异！ …… “嘀嗒——” 一道细微的声音，似是有什么液体缓缓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床上的貌美柔弱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到一屋子的人都紧紧盯着自己，她立即吓得惊叫起来！ “啊……” 未等发声，茉伊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要是敢乱叫，我就把你的脖子拧断！” 她恶狠狠地威胁道。 “清楚了吗？”她又问。 这个美丽的女人睁着惶恐的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茉伊拉见她老实了，才慢慢松开了手。 没错，这个绝色美人，正是他们灵族的圣后，此刻被他们绑来了一个隐蔽的房间里。 路俢谨慎了把半掩着的百叶窗关住，看着那明朗的月色，他说：“见鬼，今晚的月亮大的恐怖，怎么就挑在了那么高的地方？” 女人后知后觉，他们现在正在某栋不知名的高楼上。 “不在这里，肯定没多久就被他们找到了！”茉伊拉说，然后又看着这个女人。 茉伊拉惊奇地发现时隔十五年之久，她的容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仍如当年一样美艳不可方物，眼睛还如初见时那样，清澈而勾人心魄。 “哼，”茉伊拉似乎是冷笑了一下子，“圣主陛下当真是把你宠到了骨子里，竟然动用灵力让你的容颜长盛不衰，那寿命……估计也不再是普通人类的级别了吧？” 圣后看着这个脸上有伤痕的女人，只觉得她说话古怪无比。 “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 “……” “如果让陛下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即使生气，圣后的语气也是柔柔的，让人禁不住生起一股怜惜之意。 克里斯等人自始至终都是处于一种懵然状态，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茉伊拉和路修劫住圣后的意义何在。 难道是拿她威胁那个灵族的圣主，然后打开灵门让他们逃出去？ 克里斯并不相信茉伊拉和路修会为了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竟那一夜救了他们后，茉伊拉已经是仁至义尽，甚至即使她不再管他们，克里斯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那么…… 克里斯的目光移到这个圣后的身上，茉伊拉的主要目的肯定还是她。 听茉伊拉刚才的语气，这两个女人估计也是老相识了。 “之前说好的那件事情，你不会忘了吧？”茉伊拉问。 “什么……什么事？”圣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 茉伊拉皱眉，她看着这个女人，显然对于她的反应茉伊拉是极其意外的。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明明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是脾气却那么倔强，甚至为了离开这里，不惜以绝食作威胁，后来找到机会，你让我们带你走，还承诺事成之后帮我办成一件事……你不会忘了吧？” 圣女怔怔地看着她。 茉伊拉不禁冷冷道：“怎么？当了十几年的王后，舍不得这些荣华富贵吗？” 圣后微微攥紧衣服：“我……不能和你走。” “不能？”茉伊拉仿佛听见了什么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哈哈哈哈……” “茉伊拉……”路俢此时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茉伊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以为你会和别人不一样，但是现在看来，你和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 “你贪恋陛下的宠爱，又舍不得这长久的寿命，其实和回库尔曼苏相比，在这里当圣后好像更划算。” “什么？” 十几个男人们皆是一愣！ “圣后……竟然是库尔曼苏人？”帕罗一脸吃惊。 那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茉伊拉对于他们的反应仿佛早有预料，“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刚开始我会冒着砍头的风险藏匿你们了吧？” “……” “本来我是想让你们带她走，没想到……” 她冷笑两声，“呵呵，短短十五年，已经足以让一个刚烈的女人甘愿为爱情变成柔情似水的贤妻——甚至不再回自己的国家。” 第173章 茉伊拉的密谋 圣后有些愠怒：“……我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金钱地位而和它在一起！茉伊拉，爱情这种东西，你不会懂的。” 茉伊拉显然怔了一下，忽然又笑了起来。 “哈哈……” 克里斯觉得自从劫了圣后，茉伊拉的笑容比他以往见到的都要多。 只是有几分真意，恐怕有待考究。 “我确实不懂。”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很快话锋一转，“所以，十五年前的那个承诺，现在看来都不算数了，对吗？” 圣后的脸上此刻全是冷漠：“茉伊拉，你真的很天真，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口头承诺，居然真的相信我会在十五年后去兑现。” “……” “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呢？”她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是啊，为什么会相信她呢？ 茉伊拉怅惘。 在见到她的时候，这个美丽的女人给她的第一直觉居然是，她一定会帮自己完成那件事情。 后来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想，一切都按照着她的猜测和意愿去发展。 那时候的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看的出来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而现在…… 茉伊拉眸光深邃。 看来当初再怎么刚烈，经过十五年的情爱的沉淀，最后还是改变了初心。 有些可笑，自己十五年来一直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事实证明，一向看人很准的她也有失算的时候。 “放我回去吧，”圣后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在你们离开这里之前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听！”茉伊拉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像足了一个圣后的做派。” 圣后面无表情。 茉伊拉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库尔曼苏人，而我不知道你在库尔曼苏究竟是什么社会地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的身份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曾经你答应我的事你没有做到，现在你说的话，我觉得也没有相信的必要了。” 圣后心一颤，隐隐察觉到危险的她连连后退：“你要做什么？” 茉伊拉抽出短剑：“一了百了。” 众人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茉伊拉做事会这么极端，尤其是路修，他惊讶道：“茉伊拉，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 “不什么？”茉伊拉气急，打断了他的话，“你看看这个女人！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万一回到了陛下的身边，我们死的速度会更快。” 路俢一脸不敢相信。 即使是曾征战沙场的克里斯，见到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茉伊拉，我们这样杀害无辜的人，到时候必定会酿成大祸。” 没想到她冷哼一声：“怎么？看见人家长的好看，心疼了？” 一句话把克里斯噎的说不出一个字。 茉伊拉收回了剑：“听着，我的圣后殿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履行当年的诺言，我会保证你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今夜你就为那月亮祭血吧！” 圣后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 大家都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诺言，非要这个圣后去履行不可。 人群中有人说道：“既然她不想履行，那换别人不就可以了吗？” “换？怎么换？”茉伊拉冷冷道，“如果能换的话，我也不至于在萨日朗小镇等了她十五年。” 非她不可吗？ “茉伊拉，你真的以为我会任你摆布吗？”圣后冷笑起来。 茉伊拉很是不屑：“你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你以为你能跑的掉吗？” “跑？我为什要跑？你私自藏匿这些外界的人，到时候陛下一定会处你们死刑。” 圣后的眼里尽是冰冷，甚至有一些幸灾乐祸。 “死刑？”茉伊拉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你还记得我脸上这些疤痕吗？” 她的脸此刻分外狰狞。 圣后不语，而路修的眼底尽是悲痛。 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姑娘，却因为那件事，半张脸都毁了。 那也更加地让茉伊拉变得喜怒无常，甚至在杀人时可以做到毫不犹豫。 可是…… 路俢又看着茉伊拉。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见到茉伊拉抱怨什么，可是在今晚看到圣后的反应后，显然茉伊拉被激怒了。 “你可以毫不在乎，”茉伊拉说，“可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怎么能反悔？” “……” “即使是过去了十五年，难道你变心的就那么快吗？甚至都不想再回去库尔曼苏？” 说到最后，茉伊拉的语气都有些嘶哑。 她才是那个受伤最深的人。 圣后不为所动，但此刻她的语气放软了些：“茉伊拉，其实你还有别的办法的，不是么？不一定非要让我去做……假如你愿意，我可以请求陛下……” “胡说！”茉伊拉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你自认为他对你宠爱无双，可是他在你背后做了什么，恐怕你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吧？” “……” “我要是信了你的鬼话，那我们在场的将近二十个人，不日将会死在陛下的剑下。” 圣后仍是一脸不可置信：“不，你胡说。” “我胡说？”茉伊拉讽刺地笑了，“其实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的花车游行，那花车一直是空荡荡的，怎么今年你就出来了呢？如果不是为了兑现你我二人的诺言，那你出来的意义又何在？难道就是为了出来让国民瞻仰吗？” “……” “居然还走出了花车……呵呵，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 “算了，反正熬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没打算能全身而退，既然你不愿意做，那我也不强求。法比奥拉……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 看着茉伊拉阴瘆瘆的笑容，圣后浑身一震：“你……你要干什么？” 茉伊拉嘴角一勾：“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你发挥最后的价值。” 一记手刀过去，床上的女子又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中。 …… 今天阳光正好。 贝芙安和往常一样去大祭司所在的宫殿里听候他“差遣”，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大祭司并不在。 安律悠然自得的靠在廊下的一个秋千上，一边磕着瓜子道：“喂，女人，你还和昨天一样，好好练眼力吧。” 贝芙安双手叉腰：“那你做什么呀？” 安律笑得天真无比：“当然是监督你。” 贝芙安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第174章 宫里遇到的陌生女子 他撇了撇嘴，说道：“祭司大人说了，不准你欺负我。” 贝芙安走上了阶梯，一直到他面前。 “我要是偷偷打你，大人他也不知道呀。” 安律下了秋千，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贝芙安一脸坏笑，佯装朝他伸出手，安律眉尖一挑，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那里是悬边上。 往下就是柔软的草地。 贝芙安暗道不妙，连忙张开双臂朝他拥去！ “哎呀，你这家伙……” “呃……疼……” 一阵天旋地转，贝芙安迅速转身，抱着安律背对着草地摔了下去！ “啊！贝芙安一阵痛呼。 她因为手臂上的疼痛而面目几乎拧巴在了一起，安律半伏在她的身上，很快惊的爬了起来。 “你怎么样？”安律惊慌失措。 贝芙安头晕眼花，她晃晃脑袋，然后目光移至了自己的右手臂上：“好像……动不了啦。” “啊？”安律一阵惊愕，他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她的手，没想到贝芙安惊呼起来：“别！痛……” 安律此刻也急了，正要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这时卡珊德拉从殿里走了出来：“安律！” 小小孩子，眼底的警告意味却极其明显。 安律一愣，很快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卡珊德拉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草地上的女子，然后行礼道：“请贝芙安小姐跟我来。” 安律连忙蹲下来费力地把贝芙安扶起来。 贝芙安低头看着扶着自己的小萝卜头，不禁笑的有些抱歉：“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刚才我吓唬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安律闷闷的：“小姐别这么说，是我不好。” 卡珊德拉带着他们走进了内室，等贝芙安坐下，她低头端详着她的手，然后说：“小姐忍着点疼。” 欸？ 贝芙安一阵错愕，没等她反应过来，卡珊德拉忽然抓起她的手猛地一扭，最后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骨头移位的声音，“啊！”贝芙安不禁惊叫出声！ “卡珊德拉，你……”安律愣在原地。 贝芙安的额头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力气居然会这么大！ “小姐活动一下手，看看好点了没？”卡珊德拉说。 贝芙安看着手，然而轻轻地动了一下。 欸？好像好很多了耶。 她面上一喜，然后大力一晃，突然“咔吱”一声，她又疼的痛呼起来。 “啊……怎么还没好呀？”安律吃惊道。 卡珊德拉也惊住了，不过很快她又淡定地说道：“毕竟刚扭好，再这么剧烈一动，二次扭伤也是难免的。” 二次扭伤？ 贝芙安心里微微一沉，她默默地看了卡珊德拉一眼，见她眼底毫无波澜——贝芙安暗暗惊讶于她内在的稳重与过分的冷静。 真不像个小孩子呢。 她想。 “既然小姐手不方便，那就……” “不，”卡珊德拉打断了安律的话，“祭司大人已经明确吩咐过，贝芙安小姐必须每天练习眼力，这和手可没什么关系呢。” 柔柔的声音，却让贝芙安从脚底至全身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卡珊德拉，你怎么能这样？”安律第一次，带着愠怒的语气和卡珊德拉说话。 卡珊德拉一弩嘴，“安律，你是在教导我？” 听着两个小孩子之间的对话隐隐带着火药味，贝芙安打圆场道：“没事的，安律，我继续训练吧，反正我的眼睛没受伤。” “……” “你们练这东西的时间比我早多了，我哪里能落后于你们呢？” “……” “你说是不是，卡珊德拉？” 她忽然笑着对一身神袍的小女孩说道。 卡珊德拉并不看她，而是瞥了一眼安律后，然后扭头走了。 “你……”小男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 贝芙安隐隐猜测到了那个小女孩对自己的并不友善的态度。 那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 如果自己没想错，她好像没有得罪她哪里吧？ 为什么呢？ …… 等到傍晚的时候，一身疲惫的贝芙安终于可以离开了。 “贝芙安……”安律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嗯？”她疑惑地回头。 安律站在门槛边上，夕阳映在他的侧脸上，透着一股别样的红润与健康。 “我……”他欲言又止。 贝芙安忍住手上的不适，叉腰笑了：“怎么？舍不得我走呀？” “你……你这个女人，整天就会胡说八道！”他的耳朵顿时红了。 “哈哈哈……”贝芙安觉得他很可爱，“我哪有胡说八道呀？你自己不承认而已。” “哼，我不和你说了！”他气的跑了进去。 贝芙安：“……” 她无奈地转身，忽然觉得虽然练这所谓的眼力很无聊，但是有安律在，生活又变得特别有趣。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动不动就脸红。 想到这，她心情大好，然后继续往外走了。 “喂！喂！坏女人！” 刚出了大门，身后忽然传来安律焦急的声音。 贝芙安莫名奇妙地看着他，“萝卜头，你又想干嘛呀？” 安律两手背在身后，撅着嘴走过来。 “干嘛呀？”她笑了。 安律飞快地转过手往贝芙安手里放了什么东西，然后一遛烟跑没影了。 “我不是萝卜头！”远远地，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我会长的比你高的啦，坏女人！” “噗嗤——”她不禁笑出了声。 她手里正握着一瓶消肿的药水。 踏着夕阳，她默默地往外走去，她知道府里的马车已经在宫门等着了。 西侧的阳光斜斜地撒在她的右脸上，她眯着眼睛，发现似乎有个人正静静地站在前方背对着她。 不会是王后吧？ 她心里一颤。 倒不是怕她，想到自己的手扭成这样，万一她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自己也反抗不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贝芙安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那个人缓缓转身——是一个眉目柔婉的女子。 她身材高挑，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脸上未施粉黛，更显的她脸色苍白，柔弱不已。 她穿着浅粉色衣裙——这显然是一位王室成员。 这样一位温柔的女子，是谁？ 第175章 练完了? 贝芙安本以为她们一会儿会有什么交集，然而那名娇弱的女子只是看了一眼围栏下的花圃，然后回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默默地走开了。 不，确切地来说，她都没有看贝芙安一眼。 贝芙安觉得诧异，她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罗莎贝尔站在不远处，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贝芙安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 此时在贝芙安的心里，对这位公主没有了任何的好感，甚至因为上次那次坠湖的事件，她心里没来由地对罗莎贝尔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厌恶之情。 女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奇怪。 明明表面还是表姐表妹的称呼，可心里却忍不住产生无法避免的疏离之感。 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贝芙安想。 即使她住在蔷薇谷十八年，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不谙世事，可是她“回”到库尔曼苏不过数月，心里却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世俗的气息。 果然，人都是要变的。 一身华服正如她的主人一样，美丽而又张扬。 罗莎贝尔莲步轻移，然后看着刚才那明女子离开的方向，吃吃笑道：“她很美吧？” 贝芙安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药瓶，她看了看那个方向，又看了看罗莎贝尔——显然，贝芙安并不想理她。 罗莎贝尔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老练与沉稳——或者说是阴狠。 这是贝芙安在心里对她的评价。 但是在大家面前，她又何其天真无辜。 贝芙安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善良到极致的人，对于罗莎贝尔——这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好印象。 想到这，她脸微微一冷：“公主殿下要是没什么事，贝芙安就先告退了。” “呵呵。”她勾唇一笑。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贝芙安心里腹诽。 罗莎贝尔幽幽说道：“希思克利是我的二姐，一直体弱多病，只是她的母亲是林安迪夫人，这些年一直备受王后殿下的冷落。” 林安迪夫人？ 贝芙安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林安迪夫人的信息，最后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是如此地陌生。 “你不知道吧？”罗莎贝尔笑了，“林安迪夫人很早就去世了，二姐在王宫里倒真像个透明人了。” 除了国王时不时的派人问候。 罗莎贝尔美眸幽深，她默默地看着贝芙安，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贝芙安的身影。 “罗莎贝尔殿下，”贝芙安笑了，“据我所知，您从来不喜欢和我讲废话，那么这一次，您和我说这些，有意图何在？” “没什么意图，”罗莎贝尔别开目光，“只是看着大家都年岁渐长，我在忧心二姐的婚事而已。” 忧心婚事？ 贝芙安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才不是那种人。 只是…… 想到那位二公主，贝芙安刚才也确实注意到了她的身体孱弱。 如果说希思克利是那什么林安迪夫人的女儿，那也就是说她不是婚生子。 一名私生女，怎么说以后的婚嫁事宜会比婚生子的待遇逊色一点。 更重要的一点是，私生女永无继位的可能。 贝芙安看着罗莎贝尔，忽然摇头一笑。 她是不是想太多了，难道罗莎贝尔有抢夺王位的想法？ 查尔斯已经是王储，将来继位已经是必然。 罗莎贝尔未来有很大可能还是会作为联姻的工具。 想到这，她又开始惊慌起了自己的未来。 那自己呢？自己的未来又会怎样？ “其实二公主的婚事，自有国王陛下定夺，公主殿下您……实在不必忧心啊。” 罗莎贝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神秘地笑了起来：“二姐出嫁了，对你们卡文迪许家也是一件好事呢。” 贝芙安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呢？” 罗莎贝尔还和以前一样话只说一半：“新娘有一个就够了。” 贝芙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罗莎贝尔撇开了话题：“查了那么久，表姐您有查出什么吗？” “……” “那个小女孩日日和我哭诉，说你们卡文迪许家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呢？” 贝芙安大骇，随后就是极度的愤怒：“公主殿下！你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你贸然把事情抖落出去，那么最终的结果未必会对你有好处！” 罗莎贝尔挑眉，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哈哈……是吗？那得看我的心情了……哦对了，过了那么久，你还是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呢，呵呵……” 她翩翩然地离开了，贝芙安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这个可恶的家伙！ 每次都能把她气个半死。 贝芙安气呼呼地朝着宫道走去，察觉到手上的刺痛，她不禁皱眉。 果然和那个女人一比，手上的疼痛真是毫不起眼。 等着瞧吧，以后她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狂妄无比的公主。 等她走了一段路，正要上一座桥，刚踏上第一层石阶，这时一阵阴影投下来。 她微微一愣，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大的身影正站在桥上，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猛烈，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不知怎地，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场景，虽然转瞬即逝，可是却足以让她惊愕无比。 艾伦。 她想起来了。 那个已经被她遗忘了很久的美少年。 那时候她是在花丛里看见了他，那双惊慌无措的眼睛，美丽而又让人忍不住怜惜。 现在她后知后觉，也许那叫作一眼万年。 一眼万年，多么奇怪而又美好的词语。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贝芙安有些自嘲。 明明已经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她慢慢地抬头，待适应光线后，如她所想，是大祭司。 大祭司仍旧戴着面具，他静静地站在上面，一句话也不说，然而眼里的意味却不言而喻：上来。 贝芙安默默地走了上去，然后在离他面前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练完了？”他淡淡说道，语气不像是询问，倒像是在阐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176章 米娜去哪了? “练完了。”她有些不想面对他的眼神。 大祭司忽然说：“手怎么了？” 贝芙安一惊，她明明已经尽量放松了…… 贝芙安微微握紧右手的药瓶，侧侧左手在身后道：“不小心摔的。” “摔的？”大祭司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像是明白了。 “我知道了。”他说。 嗯？ 贝芙安愣愣地抬头，大祭司跨过她身边，说：“过段时间就是军队归来的日子，到时候我会在鲜花广场主持祭天礼，你不要缺席。” “啊？”贝芙安对这件事一时接受不了，“大人，可是我不懂流程呀。” “……” “我只会给你捣乱。” 大祭司微微笑了起来：“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还不抽时间来学？” “……”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做到何种程度是你的事。不过……要是那天敢给我丢脸，你就给我练一辈子的眼力。” 大祭司大步离开。 贝芙安懊恼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扯了个鬼脸。 逐渐行远的黑衣男子回头。 贝芙安一个激灵，吓得赶紧跑了。 大祭司微微一笑。 这个家伙真是一肚子坏水呢。 回到公爵府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让她意外的是，卡文迪许公爵正在大厅里等着她。 “父亲。”她走过去行礼。 “你在大祭司那里学的怎么样？” “还……好。”手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有些分心。 “贝芙安，如果你厌倦这样的生活，我可以……” “不，父亲，”贝芙安打断了他，“我并没有感到厌倦，每天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这是我一直乐意做的事情。” 卡文迪许公爵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想让你过的更快乐。” 快乐？ 贝芙安有些愣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让自己习武，学各种东西，难道不是他期望的么？现在他却要“反悔了吗？ 贝芙安不知打为什么他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说……卡文迪许公爵已经觉得她没有什么天赋，已经打算放弃让她插手家族的事务了吗？ 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人。 她的脑海里忽然响起这句话。 她握紧药瓶，说：“父亲，再怎么样，你也得让我试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卡文迪许公爵叹了口气：“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上次是对于我的刺杀，我怕他们到时候会波及到你。” “我不怕。”她坚定地说道。 卡文迪许公爵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很快就把杂乱抛开。 “既然国王让你跟着大祭司，那你就好好学吧。” “……” “总不该比任何人差才对。” 他说。 贝芙安默默地盯着他的眸子，发现有些红血丝——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行了，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吩咐阿吉她们把晚餐端到了你的房间。” 贝芙安道过谢，正要转头离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又说：“父亲。” “什么事？”卡文迪许公爵皱眉。 贝芙安有些踌躇：“过几天是不是要举行祭天典礼了？” 他微微一愣：“你知道了？”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也对，大祭司不可能不告诉你。” 毕竟现在他名义上算是贝芙安的师父。 卡文迪许公爵又问：“大祭司要你那天跟着他出息典礼吗？” “是。” 他有些惊讶，“本来我还打算到时候你跟着我们家族的人站在广场下的。” “……” “没想到他真的会带你去。”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意料之中。 贝芙安有些忧郁：“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到时候怎么说我也是以祭司大人的助手跟在他的身边吧？万一出了什么事……” 卡文迪许公爵闻言，不禁为她的天真笑了起来：“这个你不不用担心。” “……” “不是还有好几天吗？你有空去找提提亚，她最熟悉这些事情的流程了，等你进了宫，也可以问问大祭司。” 我可不想问太多。 她在心里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差太大的问题，贝芙安总觉得自己每次面对大祭司时，心里想的东西总是被他轻易窥破。 即使她自认为天衣无缝，可是他总是能找出漏洞，甚至会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俯视她——她所做的一切骤然间显得如此可笑。 尤其是他一说“真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贝芙安有种被看轻的感觉。 当然，无关轻蔑，纯粹就是一种不把她当成成年人的态度，这让她很恼火。 她虽然懂的不多，可是她已经在努力学了。 她想努力地证明自己不是什么小孩子，总有一天她也可以独当一面。 然而在大祭司面前只是徒劳。 他那双有神却历经时间百态的眼睛，让一度自信满满的她瞬间变成了自作聪明。 真是让人溃败。 回到住处，只见几个侍女正轻柔地帮她铺着床。 “小姐，你回来了？”阿吉等人见到她后跟激动。 “嗯。”她有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环视了一圈装饰华丽的房间后，随口问道：“米娜去哪了？” “姐姐？”阿吉这时才仿佛刚知道米娜不在这里一样，这时旁边一个侍女答道：“米娜姐姐被尤里夫人喊去了。” “哦？”贝芙安有些意外，“婶婶怎么有空来找我的侍女了？” 那侍女踌躇道：“今天菲尔顿少爷和瓦莲卡小姐正拉着亚历克斯少爷在下面的林子里玩，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爷哭了起来，米娜姐姐过去说了几句，然后菲尔顿少爷他们就哭着开了。” 这都什么事？ 贝芙安心一凛：“亚历克斯没什么事吧？” 侍女继续道：“并没有。亚历克斯少爷擦干眼泪，到了饭点的时候自己跑回去了。” “……” 所以？亚历克斯忍着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个傻孩子。 贝芙安站了起来：“阿吉。” “在。” “跟我走。我们去会会这位尤里夫人。” “是。” “啊呀，小姐，”侍女道，“您不吃晚餐了吗？” 贝芙安随意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淡淡说道：“回来再吃吧，你们到时候再拿去热热就行。” …… 第177章 囊中之物 阿吉在前面引路，只见前方——她们所经过之处尽是一排排挂起的灯笼。 照明极好。 贝芙安面无表情，就在她们走到一处假山时，只见雅莉正牵着亚历克斯远远地走过。 “姐姐我不想回去睡觉那么快啦。”亚历克斯一脸地不情愿。 雅莉有些生气：“你都玩了一天了！老师教的课业你都没完成呢，你要是想偷懒我也惯着你了，既然不想练字，那就回去睡觉吧！” “啊我不要不要……” 亚历克斯挣扎着往后退，雅莉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你这家伙怎么那么倔！别又想跑去找那两个家伙玩吧？我可告诉你啊，想都别想……” “……” 透过茫茫夜色，贝芙安看着他们姐弟俩，心下很快就有了主意。 “雅莉。”她喊道。 雅莉停下动作，好奇地看了过来，见贝芙安主仆俩正站在灯笼下，一时间竟显得有些飘忽虚幻。 “姐姐？您怎么在这里呢？” 雅莉知道贝芙安成为了大祭司收的徒弟，心下猜测她应该很忙碌，没想到这大晚上的她居然看见了她。 贝芙安微微一笑：“觉得房间里有点闷，就出来走走。” 说完，她走过来，看着亚历克斯说：“亚历克斯又不乖了哦，怎么不听姐姐的话呢？” 亚历克斯心里是很亲近贝芙安的，他猛地挣开雅莉的手，然后屁颠屁颠地躲在了贝芙安的后面。 “亚历克斯！”雅莉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你给我过来。” “我不。” 他闷闷地低头。 “你……”雅莉脸上瞬间愠怒起来，贝芙安却打起了圆场：“没事没事，小孩子嘛，睡那么早也不好。” 听贝芙安这样说，雅莉不禁红了脸：“往常他都是睡很早的。” 贝芙安笑着低头道：“亚历克斯，要不要和堂姐去玩会儿？” 亚历克斯有些希翼地抬头，在见到雅莉有些不悦的神情，他最终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 贝芙安了然：“我好久没陪亚历克斯一起玩了，不知道堂妹肯不肯把弟弟让给我一会儿呢？” 一番话把雅莉逗笑了：“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替我带着他我还求之不得呢。也好，你们玩着吧，我找妮娜涂指甲花露去了。” 她们当真是爱极了打扮。 等雅莉带着侍女离开，贝芙安牵着亚历克斯的手，几人慢悠悠地走在石子小路上。 “姐姐，我们去哪呀？”他好奇地问。 贝芙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亚历克斯和菲尔顿哥哥他们玩的开不开心呀？” “开心……” “哦？”她挑眉。 “不开心。”他忽然又闷闷地改口。 贝芙安蹲下来和他平视，捧着他的脸说：“怎么啦？快和姐姐说说。” 亚历克斯咬着唇，他抬头看了阿吉一眼，阿吉会意正要离远点，贝芙安却说：“没事，你就站在旁边。” “是。” 亚历克斯忽然哭了起来：“姐姐……呜呜呜，我好难过。” 贝芙安吓了一跳，她抬头看着阿吉，阿吉点头，贝芙安继续问道：“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亚历克斯哭的更凶了：“没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没有人么？ 贝芙安心下了然，然后试探性地问：“是不是瓦莲卡他们欺负你了？” 亚历克斯哭着点点头。 贝芙安无声地把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难怪他今晚那么反常，一定是心里藏着事了。 贝芙安从阿吉手里接过手帕，轻轻地替他擦拭着眼泪：“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亚历克斯是男子汉，怎么能随便哭呢？” 亚历克斯抽噎道：“他们揪我的头发，还把沙子扔进我的后背，呜呜呜……瓦莲卡姐姐还说二姐姐是坏女人，要不是米娜姐姐过来把他们骂走了，他们肯定还会打我的。” 什么？居然那么过分！ 还有什么二姐姐，那不就是妮娜吗？ 贝芙安想起平常妮娜和维里可拌嘴最凶，难道最近她“转战”于菲尔顿两兄妹了？ 贝芙安心狠狠一沉，她抓紧亚历克斯的手说：“我们走！” 几人急匆匆地经过一块花圃，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康纳的住处。 远远一看大门，当真是装扮的极致奢华。 卡文迪许公爵这段时间可真是没薄待他们呢。 康纳带回来了那么多的石阴花，可是却毫无用武之地，虽然现在公爵府还没有处置他们，但是她猜他的好日子也不会维持多久了。 想到这，她拉着亚历克斯直直地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大门前！ “站住，什么人？”门口的侍卫肃然道。 贝芙安不语，阿吉上前大怒：“狗东西，看清楚了吗？这是贝芙安小姐！”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然后犹豫地看着她。 “小姐，这么晚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她不怒反笑，“尤里夫人回来那么久，我都没有好好地拜访她，今晚正好有空，所以过来看看。” “……” “怎么，不行吗？” 阿吉继续道：“还不快让开！” 侍卫挡在他们面前：“小姐，我们老爷还没回来，夫人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您明天再来吧。” “看来你们听不懂我的话。”贝芙安想到平时提提亚夫人怒斥仆人的样子，便有样学样道，“再不让开，你们知道后果。” 侍卫们知道贝芙安几乎不受露辛达夫人待见，可是却颇受卡文迪许公爵重视，一旦惹怒公爵，他们虽然不至于脑袋搬家，但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小姐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侍卫快速走进了院子里。 贝安暗暗白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看着亚历克斯：“头上还疼不疼？” 亚历克斯摇摇头。 …… 此时的里屋，尤里正悠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米娜，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自他们回到公爵府，卡文迪许公爵就极其器重康纳，连着自己也得到了提拔，这段时间自己正一步步地夺走提提亚夫人的掌家权。 那时候她刚听到居然是提提亚夫人主管府里的事务时，她是惊讶的。 没想到那位露辛达夫人——一位地位显赫到甚至外人称呼她都没有冠以夫姓的女人，居然深居简出，对府里的事不闻不问。 掌家权自然落在了提提亚夫人的手上。 然而情况很客观，她如愿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掌家权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178章 赔礼道歉 卡文迪许公爵如此器重他们，连安德鲁那家伙也不敢说什么。 她看着跪在地上，身上有好几道血痕的侍女，不禁笑出了声。 现在，她就算惩罚这个侍女，就算提提亚那个老女人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 “你知道错了吗？”尤里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用鞋尖挑起她的下巴。 米娜瞪了她一眼，很快就别开了目光。 “好，嘴硬。”尤里冷冷道，“你是怎么欺负了我的孩子，我定要让你十倍奉还！” “夫人，”米娜淡然道，“我没有欺负他们，是他们先和亚历克斯少爷动手的。”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尤里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一旁的几个侍女有些不忍，尤里却指其中一个说：“你来！给我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那侍女只好上前，随后一声声的巴掌声响彻在屋内。 “啪——” “啪——” …… “你看看，”尤里的面目有些狰狞，“你以为你是贝芙安身边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一直到现在，她来找你了么？” “……” “一心侍二主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她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一排侍女，她们瞬间瑟瑟发抖。 “啪——” 巴掌声仍然在响，米娜被打的头昏脑胀，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地模糊。 她清楚地知道尤里的意有所指。 表面上是贝芙安的侍女，背地里却向卡文迪许公爵传达贝芙安的一举一动，贝芙安不喜欢她是必然的。 “夫人，夫人……”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贝芙安小姐进来了。”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米娜心一松，很快就昏了过去。 小姐…… 你还是来了。 一旁的侍女禁不住停下了手，尤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侍卫道：“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女人来了？” “是的。” “蠢货，就不会说我已经休息了吗？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侍卫顶住尤里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继续道：“贝芙安小姐显然是有备而来，保不准一会就闯进来了！” “这贱人……”尤里想到上次的事情，禁不住狠狠道，“害了我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敢来这里撒野？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千金小姐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地上，“快把她拖进去！完事之后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是。” 几个侍女麻利地上前把米娜给拖进了内室。 “让她进来吧，”尤里冷冷地说，“我倒要看看她能翻起什么浪。” “是。” …… 三人走了进去，迎面就是尤里妖艳堆笑的脸庞：“贝芙安小姐，贵脚踏贱地，有何贵干呢？” 贝芙安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自然是有事的。” “哦？有事？”尤里挑眉，“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让你大晚上跑来我这里呢。” 尤里确实是个美丽的女人，一颦一笑之间，尽是勾人心魄的仪态。 她以为接下来贝芙安会问那个侍女的去处，自己已经想好了说辞。 没想到贝芙安却说：“亚历克斯晚上睡不着，非朝着要见菲尔顿哥哥，我没办法，只好带他来了呢。” 什么？ 尤里有些意外地看着被贝芙安牵着的小屁孩，心里冷冷嗤笑一声，但还是和颜悦色道：“这么晚了，菲尔顿他们早就睡下了呢，要玩耍也得等到明天吧？大晚上的，吵着了多不好啊。” 这便是说亚历克斯不懂礼貌了。 也在打贝芙安的脸。 亚历克斯抬头，惶惑地看着贝芙安，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是十分认同。 贝芙安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唉呀，那可怎么办呢？”贝芙安满脸愧疚说，“本来还打算赔礼道歉呢。” 什么？赔礼道歉？ 尤里一脸吃惊，很快就在心里乐开了花。 看吧，这就是拥有掌家权的好处。 连这个曾经拿剑指自己的人都要给自己面子。 尤里心里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些东西却是一定要分清楚的。不然生了嫌隙多不好啊。” 尤里柔柔道，然后说：“少爷他们还在用餐吧？” “是。”一个侍女答道。 尤里轻轻挥手：“把他们两个带过来吧。” 尤里又打量着贝芙安。 总有一天我会报那一剑之仇。 没过多久，菲尔顿两兄妹就被带了过来。 其中瓦莲卡睡眼惺忪，还穿着睡袍。 呵，尤里为了打她的脸可真是不择手段呢。 瓦莲卡一脸不悦：“母亲，我刚睡着你怎么就让人叫我起来了？” 贝芙安在心里冷笑一声。 天没黑多久你就睡，心可真大。 二人瞥见了房间里站着的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瓦莲卡，看到了亚历克斯后，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而亚历克斯看到他们两个后，下意识就往贝芙安后面一躲。 贝芙安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后退。 菲尔顿看起来长高了些，已经差不多够到贝芙安的肩膀了。 本来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她并不想多管闲事。 只是…… 贝芙安看了一眼尤里。 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女人没说过任何让她坐下休息的话——得意忘形到这种地步，一向不喜欢多事的她此时也忍不住教训一下这个女人了。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目光触及到地毯上的丝丝血迹，贝芙安的心猛地一跳。 米娜！ 尤里这个女人…… 一定是把米娜藏了起来！她对米娜做了什么？ 贝芙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而尤里催促道：“贝芙安，你不是说要赔礼道歉么？我的瓦莲卡还要休息呢。”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呢。 贝芙安嘴角微扬，她低头看着亚历克斯：“是谁把沙子放进了你的后背呢？” 亚历克斯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全是迟疑。 “我在。”贝芙安微蹲下身，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亚历克斯此刻仿佛被注入了力量一般，声音清脆道：“是瓦莲卡。” 这次，他连“姐姐”都不称呼了。 贝芙安了然。 尤里一愣，显然她没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要干什么？不是说要赔礼道歉吗？ 第179章 恶人先告状 贝芙安直起身笑意吟吟地走到瓦莲卡面前，然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啊，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尤里一个激灵，就要上前阻止，贝芙安怒喝一声：“谁敢上前来？” 尤里成功地被喝住了。 贝芙安低头看着小女孩，肩膀上微微用力，随着小女孩惊呼出声，贝芙安已经把她“带”到了亚历克斯面前。 “赔礼道歉，该是这样！”她笑道，可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她手上再一用力，瓦莲卡就被迫弯腰，重重地给亚历克斯鞠了个躬！ “啊呀！”瓦莲卡大哭起来，“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尤里此刻仿佛眼睛充血：“你给我放开，给我放开！” 话音未落，她就要冲上去推开贝芙安，此时几个侍女也连忙上去要把拧在一团的几人扯开！ “哎呀……疼啊……” “放开放开呀……” “比扯我，别扯我……” “……” 顿时房间里乱成一团！ 门外的侍卫听到响动，连忙跑了进来，把里面扭打成一团的人给硬生生地拉开了！ 贝芙安此刻鬓发蓬乱，哪里还有平时娴静高雅的样子！ 尤里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透过一旁的落地镜，看到自己脸上的抓痕，气的直吼叫：“可恶！贱人，你居然敢动我的脸？” 贝芙安第一次用极度轻蔑的眼神看着她。 尤里正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脸警惕地看着贝芙安，眼里尽是刻骨的恨意！ 贝芙安舒了口气，回头一看，只见阿吉同样护着亚历克斯，贝芙安又一转头，目光直直砸在了不远处的菲尔顿身上！ “啊呀！母亲！”即使菲尔顿的个头长了不少，可是和贝芙安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刚才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现在见贝芙安看过来，他自然吓得赶紧跑到了尤里身后！ 几个侍女一脸惊恐地挡在了尤里的身前！ 这个女孩根本就不顾自己的形象！ 她们原本以为贝芙安会和雅莉小姐她们一样，就算脾气不大好，但好歹还会注意自己的豪门贵女形象，可是她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这个仿佛发疯的少女刚才居然死死地摁着瓦莲卡小姐逼迫她给亚历克斯少爷道歉！ 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的形象！ 天啊，这个女孩真是太恐怖了。 果然是从乡野回来的，即使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服，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粗鄙气息。 贝芙安以为自己会有所顾忌，但是她发现做完这一切后，只觉得心头无比畅快！ 是的，畅快。 她承认自己卑鄙，拿着小孩子出气，可是她不能忍受别人欺负亚历克斯——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堂弟。 当她看见亚历克斯无助地伤心大哭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他们凭什么那么嚣张？ 本来就被赶出家族，后来却靠着所谓的石阴花而重归族谱，住进了公爵府还不安分！竟然敢明目张胆地给她脸色看？ 居然还敢私下对她的侍女动刑！ 就算她再不喜欢米娜，她也不允许尤里这个女人去帮她“办事”！ 现在石阴花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她不信卡文迪许公爵还能任由尤里在公爵府胡作非为。 不管卡文迪许公爵心里想的是什么，贝芙安都不能忍受自己所在乎的人被人肆意践踏。 这是底线。 “亚历克斯，过来！”贝芙安冷冷道。 亚历克斯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贝芙安一把将他拉到身前，扣着他的肩膀道：“看见了吗？如果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摁着那个人的肩膀让她给你道歉！” 亚历克斯一脸惊愕，贝芙安继续道：“她要是不服，就打，还不服，再打！打到对方心甘情愿为你道歉为止！” “……” “纵容对方，永远是伤害自己的另一种方式！” 这一番话显然对亚历克斯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震感！ 尤里气的嘴唇直哆嗦：“贝芙安！你什么意思？跑来我这里撒野了是吗？亚历克斯先欺负我的孩子！你非但不道歉，居然还敢打我的孩子？” 打？ 简直胡说八道！ 贝芙安听着她的话，知道是想把事情闹大，干脆将计就计道：“对，我就打她，怎么样？我不只打她，我还要打你！” 她的瞳孔里闪过诡异的光。 尤里狠狠一颤！ 那个眼神，她太熟悉了！ 和那天在大厅，贝芙安拿剑刺过来时一模一样！ 尤里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敢这么嚣张？到时候闹到公爵那里，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就闹啊！”贝芙安大声地说道。 亚历克斯一脸吃惊地抬头，看着他的堂姐以一种极度轻蔑的目光看着他们。 即使头发凌乱，他却在无形中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多么像自己的大堂姐！ 人人都说二堂姐和大堂姐不一样，可是他今天觉得，她们是一样的！ 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惜和对方翻脸！ 许多年后，亚历克斯再想起来，仍旧记忆犹深。 他的二堂姐，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傲世一切。 是的，傲世一切！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尤里的眼底闪过一丝红光——贝芙安清晰地捕捉到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尤里就快速地朝她奔来！ 贝芙安有些底子，很快就拦在了亚历克斯的前面，她抬手往前一拦，二人迅速陷入了一种对峙状态！ 尤里杀心暗起！ 贝芙安隐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奈何她力气太大，就在贝芙安以为今晚就要交代这里时，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尤里！藏好！” 几乎就在这一刻间，贝芙安感觉到紧绷的身体一松，在她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尤里一阵风就扑倒了康纳的怀里！ “康纳，呜呜呜………” 她哭的梨花带雨！ “小姐……”阿吉连忙跑过来扶着贝芙安站起来！ 康纳看着有些狼藉的客厅，脸上尽是阴沉。 尤里哭的无比悲伤，仿佛刚才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吵吵闹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了卡文迪许公爵的声音！ 很快，乌泱泱一大帮人出现在了门口！ “大哥，大哥！”尤里哭的肝肠寸断，“贝芙安居然想要杀了我！” “你恶人先告状！”阿吉忍不住大声反驳！ 第180章 你们看这是什么 卡文迪许公爵走进来，看着乱糟糟的客厅，目光最终停在了衣饰凌乱的女儿身上：“大晚上的你们干什么？我们还有事商议，听到侍卫慌忙来禀报，就放下了手里的事赶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就不能省点心吗？嗯？”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康纳怀里的女人。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大人，大人，”阿吉连忙说，“尤里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要上来和小姐动手，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恐怕小姐就……” 说完，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混账！”尤里美眸里尽是怒火，“大哥！这个侍女胡说八道，她诽谤我，诽谤我！应该现在就把她拉下去砍死！” “你才胡说，明明是你心怀不轨……” “……” “好了别人！”卡文迪许公爵揉着太阳穴，他在桌边坐下，然后指着其中一个侍女道：“你来说！” 那侍女惶恐地站出来，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对尤里没有好处，也绝对不会对贝芙安有利！ 两边都是侍女得罪不起的人！ 卡文迪许公爵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贝芙安先来找茬的？” 侍女惊恐地跪了下来！ 卡文迪许公爵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尤里身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哥！”尤里挣脱开康纳的怀抱，“你明察呀！我好好地待在房间里，贝芙安居然进来欺负瓦莲卡，还想对我动手！” 说罢，她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这就是证明！” 康纳之前本来就对贝芙安公然拿剑攻击尤里而怀恨在心，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何还能再忍？只听见他愤然道：“大哥！自从上一次入族谱出了那样的事，我就诚惶诚恐，一直在想贝芙安这样做的理由！我一直认为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小心谨慎地做事，想为卡文迪许家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是您看贝芙安小姐做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尤里！大哥，您今晚必须给我个说法！” 一通话下来，矛头直指贝芙安！ 提提亚夫人为尤里有这样的遭遇而感到幸灾乐祸，她站出来道：“三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呀！贝芙安性情一向温婉，怎么一遇见尤里就成了这个样子？我看啊，还是得从尤里身上下手呢。” 尤里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康纳却愤怒道：“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还是尤里的错，先不说这一次，上次入族谱的时候，尤里做了什么吗？她甚至之前都没和贝芙安讲过多少句话！一定是贝芙安心胸狭隘，容不下自己的婶婶！” “你胡说！”妮娜跳了出来，“贝芙安姐姐绝不是那种人！一定是尤里婶婶心里有鬼。” 众人哗然，卡文迪许公爵一拍桌子！ “够了！”他说，“各执所见，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 大家被他扫过来的眼神惊的一咯噔。 安德鲁说：“大哥，我觉得贝芙安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对人动手的人，事情怎么样，还是得听她的。”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了贝芙安。 卡文迪许公爵一脸阴翳：“你说。” 见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贝芙安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在感受到亚历克斯默默地抓紧了她的手后，她顿时又生出无限勇气来：“今天我的侍女不见了，我一追问，才知道是尤里夫人私下带走了她，并对她动私刑！” “……” “我的侍女，什么时候轮到夫人您来做主了？” 她连婶婶都不称呼了，足见她的愤怒。 尤里没想到贝芙安只口不提她打瓦莲卡的事！ “既然你非要说，那位就奉陪到底！”尤里说，“今天中午，米娜居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辱骂菲尔顿和瓦莲卡！大哥，我可是记得卡文迪许家的家规里有写到：仆人辱骂主人，是要被割掉舌头，充做奴隶的呀？” 贝芙安一愣，她看着尤里，尤里此刻也在怒视着她。 贱人，都是贱人。 卡文迪许公爵冷冷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确实该罚。” 尤里这才面目缓和了一点，然而亚历克斯却大声嚷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 卡文迪许公爵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说：“亚历克斯，你说，大伯就咋这里。” 亚历克斯抬头看着贝芙安，贝芙安朝他点头，亚历克斯得到支持，就说：“是瓦莲卡姐姐和菲尔顿哥哥先欺负我的！米娜姐姐看到了，就为我说了几句话。” 大家听完，很快势头就倒向了贝芙安。 “这么说，是瓦莲卡他们先挑起的事端？”卡文迪许公爵说。 亚历克斯点头。 大家很快就明白了。 瓦莲卡和菲尔顿欺负亚历克斯，米娜经过后帮助了他——尤里在听了两个孩子的哭诉，毅然决然地对米娜动用死刑。 而贝芙安后面做的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为了帮亚历克斯出气，更为了自己的侍女——自己的颜面已经受到了挑战，她没有必要再忍。 “就为了一件小事？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值得吗？”康纳仍旧生气，“值得你上门来羞辱我的妻女！” “是啊，值得吗？”贝芙安反讽一声，“值得你们对一个侍女动用私刑！” 康纳一时竟被噎的无话可说。 贝芙安继续道：“我只不过想让莲卡妹妹和亚历克斯道歉，尤里夫人却要死要活，非要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值得么？” 康纳气急：“你口口声声说尤里动用私刑，那人呢？那个侍女呢？你简直就是污蔑！” 尤里暗叫不好，果然，贝芙安笑了，往地上一指：“你们看这是什么？” 大家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地毯上有一摊小小的血迹。 尤里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卡文迪许公爵一挥手，很快就有两个侍卫大步跨进了里间！ 当众人看到他们拖着一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侍女出来时，皆是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第181章 有考虑后果吗 她正是米娜！ 尤里动用私刑的事实无疑！ 其实，贵族们鞭打仆人们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问题就在于，米娜是贝芙安的侍女！ 贝芙安受到卡文迪许公爵的重视，现在又成为了大祭司的徒弟，地位如此显赫，谁又敢随便惹她？ 既然她要为自己的侍女讨回公道，大部分人也只能顺从。 卡文迪许公爵冷冷地看了尤里一眼，然后说：“尤里还是太年轻了些。” “什……什么？”她有些懵了。 “以后公爵府的事，还是交给提提亚夫人管比较好。” 此话一出，顿时客厅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尤里因此失去了掌家权！ 提提亚夫人依旧笑到最后。 提提亚夫人面色平静地向卡文迪许公爵行礼：“我必不让大家失望。” 眼底，尽是对尤里的淡淡嘲讽。 尤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读懂她眼里的情绪后，尤里忽然明白了一切！ 这个女人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难怪她今天让人带走了米娜时，这个女人居然不闻不问。其实就是想让她放松警惕——不，确切来说，是想借贝芙安的手逼迫自己交出掌家权！ 她知道贝芙安现在在公爵府是何等地位。 在公爵府，没有谁的还比卡文迪许公爵的话更管用！ 好精密的算计！ 尤里怒意滔天。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报仇的！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 离开的时候，伯特莱姆在后面叫住了她。 “贝芙安。” “嗯？”她好奇地回头，只见伯特莱姆丰神俊秀，正静静地站在一棵柳树下看着她。 微风拂过，柳枝轻扬，岁月静好。 似乎刚才在客厅，伯特莱姆没有说过一句话。 贝芙安恍惚觉得，伯特莱姆的眼神有些奇怪。 究竟是哪里奇怪？ 她说不出来。 伯特莱姆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笑道：“谢谢你为亚历克斯做的一切。” 贝芙安说：“亚历克斯也是我的弟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伯特莱姆闻言，有些无奈：“我不是说这个。” “嗯？”贝芙安愣住了。 “我们平时很忙，雅莉和妮娜终究是女孩子，有时候教给他的东西也不一定对。可是你却和她们不一样。” “……” “你总是和亚历克斯说要成为一个男子汉，还告诉他做人的道理。” 贝芙安明白了，上次亚历克斯说了和瓦莲卡他们在一起玩耍时发生的事，然后自己再跟他说了交朋友的道理。 伯特莱姆居然知道这件事了？ 应该是亚历克斯回去和他说的吧。 “贝芙安，”伯特莱姆的眼神很温柔，“我觉得你变了不少。” 贝芙安微微吃惊，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哦？哪里变了呢？” 她心里已经有些慌乱了。 难道伯特莱姆已经看出什么了吗？ 伯特莱姆两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上方的柳枝：“更成熟，更懂得处理事情了。” 幸好。 她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伯特莱姆突然说：“你真的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跟着将军学了几个月，剑术进步的很快。” 贝芙安落下去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 “是将军教的好。”贝芙安勉强笑道。 伯特莱姆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那把剑挥下去的时候，感觉是不是很熟悉？” 贝芙安大骇。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为数不多地称呼他为“哥哥”。 伯特莱姆愣住了，有那么一刹那，他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做法。 “贝芙安，你知道……” “知道什么？”她脸色苍白，但还是镇定地问道。 伯特莱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出那些话。 贝芙安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是想说那次亚瑟闯入卡文迪许家的事吧？” 他无声地点头。 贝芙安深呼吸一口气，说：“其实哥哥想过没有，卡文迪许家作为库尔曼苏大族，怎么会轻易地让别人闯入？” 一切都有些蹊跷，不是吗？ 贝芙安伸手，轻轻地摘了一片柔嫩的柳叶：“宫里有鬼。” 伯特莱姆瞪大了双眼。 “我们家也有。” 她淡漠的语气，却透着一些阴冷。 一向见多识广的伯特莱姆见到她这样也不禁觉得寒意四起。 太像了。 他心里的猜测已经又验证了几分。 “你在试探什么呢？”贝芙安说。 伯特莱姆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他笑了。 “你笑什么？”贝芙安好奇地问道。 可是她的眼底尽是探究。 “贝芙安，你知道吗？”他说，“你有时候握剑的时候，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伊曼吗？”她笑了。 伯特莱姆有些惊讶：“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哥哥，”这是今晚她第三次这么叫他，“不管我像谁，只要我是卡文迪许家的人，这就够了不是么？” “……” “同是卡文迪许家的后辈，只要做的事情有利于家族的未来，其实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这一番话说完，贝芙安就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试图在她身上找伊曼的影子，可是她只是贝芙安。 整天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那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刚开始，她心里是拒绝和伯特莱姆说这种话的。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离半个月的限期越来越近，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身体里那家伙有苏醒的迹象了。 她总觉得，父亲有事瞒着她。 可是他每天都那么累，那么忙碌，她实在不敢也不能去打扰他。 再等等吧，她想。 无论如何，先撑过这段时间。 那么，接下来……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进去卫英阁吗？”贝芙安转移了话题。 伯特莱姆的脸色瞬间凝固了起来着：“你，你说什么？” 每个人在提及卫英阁时都是一脸的吃惊和讳莫如深。 “我想进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犹豫。 “进去，为什么？”他问。 贝芙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你进去了，有考虑过后果吗？” 第182章 禁足 是啊，有考虑后果吗？ 她也这样问自己。 “你进去是为了什么？”伯特莱姆问。 贝芙安自然不会说实话：“因为一些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伯特莱姆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然后说，“贝芙安，你是不是认识琉纱公主？” 她转头盯着他的双眸。 “你知道了？” 伯特莱姆毫不在意：“是。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管怎么样，都要离她远一点。” “我从来没有和她靠得近过。”贝芙安有些赌气，“国王陛下派人跟踪我，怎么，你也喜欢玩那招吗？” “……” “难道是王子殿下和你说了什么？”贝芙安又问。 伯特莱姆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不会做出这种事？” “什么？” “我不会跟踪你。但是贝芙安你要明白，在没有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接近对方，最终受伤的只能是你。” “我确实不够了解轩尼诗……”她改口，“琉纱公主和我非亲非故，你觉得我能和她接触多深呢？” “我不知道，”他耸耸肩，“但是你一定听说过，琉纱公主曾经是王族的反叛之类的话吧？” 贝芙安说：“我当然听说过。” “……” “伯特莱姆，”她直呼他的名字，“正如你刚才说的，不够了解就不要接近……你们就认定她是王室的叛逆分子吗？” 伯特莱姆对她的固执有些无奈：“你对这一切就那么笃定吗？” 贝芙安说：“我知道……可能在父辈眼里，他们一直都觉得我的丽兹姑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谁都可以恨她，但我不能。” “……” “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最重要的人么？”伯特莱姆莞尔，然后笑了笑就离开了。 贝芙安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远远地，她听见伯特莱姆的声音响起：“想进卫英阁，你师父是最好的人选。” 大祭司！ 贝芙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大祭司的地位极高，他能进去也不稀奇。 想到这，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 贝芙安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一个精致的杯子。 “小姐。”这时，阿吉走了进来。 “你姐姐怎么样了？”贝芙安随口提了一句。 听到她这样，阿吉的眼眶一下子润湿了：“尤里夫人下手太狠了，姐姐身上有好几道伤痕。” 贝芙安想到昨晚的血迹，不禁心底一颤：“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阿吉低头掉着眼泪。 贝芙安叹息了一口气，站起来拿了桌子上的干净帕子递给她：“擦擦吧……你姐姐会好起来的。” “谢谢小姐。”阿吉哭的更凶了。 贝芙安看到她这样，说实话，她的心也有些酸涩。 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因为之前米娜经常暗暗向卡文迪许公爵通风报信的事，她一直有些隔阂。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在尽着自己的本职。 贝芙安能做的，也就是尽量保住她而已。 只要她以后再安分点，贝芙安绝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出来。 是的，她的心似乎越来越硬了。 是因为身体里那家伙的缘故吗？ 大祭司一直不肯告诉她寄居在自己的身体里的家伙到底是谁。 一个早该被人遗忘的人，会是谁呢？ 她转身继续坐在窗前。 “你有空就多去看看你姐姐吧，我这里有其她人伺候就行了。” 阿吉恭敬称是。 阿吉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两个侍女跟着蹦蹦跳跳的亚历克斯跑了进来。 “小姐……”侍女一脸愧疚，“我们拦不住少爷。” 贝芙安笑着挥挥手：“没事，你们先下去。” “是。” 侍女离开后，亚历克斯笑嘻嘻地扑进她的怀里：“姐姐！我来看你了。” 贝芙安揉着他的脑袋：“弟弟最好了，知道来看堂姐了。” 亚历克斯嘟着嘴：“母亲不给雅莉姐姐和妮娜姐姐过来这里，我就自己偷偷跑过来了。” 贝芙安心里了然。 昨晚的事闹的那么大，刚回去没多久就被赶来的侍女通知禁足。 又是关在房间里。 她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卡文迪许公爵一向喜欢做这种事情。 至于雅莉和妮娜…… 米娜被抓走那么久，提提亚夫人都没有过去看看，一来二人身份悬殊，她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二来尤里的地位在府里日趋上升，二人硬碰硬，提提亚夫人未必能占到便宜。 三来嘛…… 当然是借着她的手抢回尤里手里的掌家权了。 或许这才是提提亚夫人不管米娜的主要原因。 贝芙安似是叹息。 “姐姐，你怎么了？”亚历克斯仰起头，天真地问。 贝芙安慢慢地抚着他的头发：“没事，难得今天在房里休息，我高兴。” 她不介意提提亚夫人间接利用她。 就算提提亚夫人真的去管了这件事，贝芙安最后也会去找尤里的。 小孩子之间所谓的“打闹”，如果不处理好，很有可能会给他造成无法抹去的心里阴影。 只要足够严重，那些阴影将会影响他的一生。 她不喜欢这样。 丽兹姑姑这些年来一直呵护着她的童年，她也想努力去呵护别人的童年。 即使她的做法看起来有些可笑。 但是她不后悔。 只是这禁足…… 贝芙安一脸忧郁。 父亲大人并没有明确说把她关几天。 如果关的太久，那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那个小女孩一家灭门的事已经过去了好久，她知道里面有蹊跷。 必须想办法出去，最好是能进卫英阁。 可是现在她根本无能无力。 明眼一看，门口只有两个侍女守着。 但是她肯定，只要她敢靠近楼梯，立马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走过来把她拎回去！ 从窗口溜下去更不可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她逃跑的事，卡文迪许公爵直接派了一队侍卫在下面的小林子里守着！ 真是看的起她呢。 现在她只能把希望给予大祭司了。 大祭司让她学习典礼和祭祀的各种流程和注意事项，她很乐意去学。 总比闷在房间里好。 第183章 房间里的秘密(1) 然而侍女后面的回话却让她抓狂。 卡文迪许公爵直接派人告诉大祭司，说她这几天不能去宫里了。 一向淡漠的大祭司自然没有多问一句。 “欸，祭司大人，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徒弟啊。” 贝芙安无奈地躺倒在宽大的床上。 “姐姐，你陪我玩吧！”亚历克斯也跟着她躺在床上，然而小家伙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让他静静地待着显然不可能。 贝芙安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着放在床头的一个精致的饰品放在他的手里：“给，拿去玩吧。” 守卫这么森严，亚历克斯却能“混”进来，不用想就知道是父亲大人默许的了。 所幸她也不烦亚历克斯。 贝芙安的房间很大，一整个上午，她先是陪着亚历克斯串了水晶珠子，串了整整十条长长的珠子后，两个人把它们挂在了窗前。 “真好看，真好看。”亚历克斯开心地喊到。 然后，他们又玩起了猜红豆的游戏——亚历克斯最喜欢和妮娜玩这个。 只见他们把一粒红豆和一粒绿豆放在了四个倒扣在桌子上的杯子里，然后亚历克斯兴奋地把它们摇来摇去，一直到他满头大汗，亚历克斯才停下说：“姐姐，你猜红豆在哪个杯子里？” 贝芙安歪着头看了一下，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我猜是左边第三个。” 亚历克斯脸上洋洋得意。 忽然，贝芙安手指一转，“在第二个杯子啦。” 亚历克斯瞬间很失落：“这次不算，不算。” 贝芙安笑嘻嘻地双手环胸：“那再来。” 亚历克斯不服气地又多摇了几次，然而每一次不管是猜红豆还是绿豆，贝芙安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猜出来。 贝芙安觉得小朋友一较真起来真是可怕呢。 “好啦，最后一次，我让你行不行？” “不要！”亚历克斯抗议，“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猜出来的！” “哦？那试试呀。”贝芙安甚至悠闲地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吃了起来。 “哼。”亚历克斯站了起来，先是甩甩手臂，然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臂力弄起了杯子！ 贝芙安暗暗吃惊他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亚历克斯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贝芙安目瞪口呆。 “亚历克斯……你可真是，厉害呢。”她由衷地赞叹。 亚历克斯挺起胸膛：“哈哈，姐姐，你肯定猜不到了。” 贝芙安确实猜不到了。 这家伙小小年纪，却鬼精灵得很。 “好啦，你说红豆在哪个杯子里？”贝芙安两手一瘫，直接靠在了凳子上。 “啊呀姐姐，”亚历克斯撅嘴，“你先猜嘛，我要是直接说出来，那不好玩了。” 她无奈地扶额：“好，那我猜。” 贝芙安很认真地看着杯子，然后指着右手第一个：“是这个。” 亚历克斯伸手一揭。 空空如也。 “哈哈……姐姐你猜错了！”亚历克斯笑的很开心，“姐姐终于错了！” 贝芙安无奈地笑笑，然后说：“那你告诉姐姐，红豆在哪个杯子。” 亚历克斯自信地揭开了右边第二个杯子：“在这里！” 然而里面什么也没有。 亚历克斯很是吃惊：“啊！怎么会？” 贝芙安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弟弟也有错的时候哟。” 亚历克斯很懊恼，他又掀了一只杯子——里面是一颗绿豆！ 亚历克斯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又掀开了一个杯子。 还是空的。 “好啦，肯定在最后一个了。”亚历克斯信心满满地把手放在了它的底面：“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啦！” 当杯子揭开的时候，亚历克斯的表情简直丰富得可爱！ “怎么会没有！”他大声叫了起来。 贝芙安笑得前合后仰：“亚历克斯，这一局我们谁也没赢哦。” 亚历克斯不服气，连忙蹲了下来：“肯定是刚才用力过猛，掉在地上了，姐姐你快帮我找找。” 贝芙安也跟着他蹲下来：“幸好快入夏了，地毯都是那种薄薄的。” 然而，两个人在地上找了好一会，都没看见那粒红豆。 “唉！”亚历克斯坐在地上声闷气，“都怪我刚才力气太大了！” “力气大不好吗？”贝芙安笑着坐在他旁边，“亚历克斯是男子汉，当然力气要大大的才好啦。” 二人又玩了好一会儿，亚历克斯说：“我们玩捉迷藏吧。” 捉迷藏？ 贝芙安一愣，她看了看面积还算宽广的房间，然后笑了：“好。” “太好了！”亚历克斯跳起来，“雅莉姐姐她们从来不陪我玩这个，还说我幼稚。” “……” “贝芙安姐姐真好，一直陪着我玩了那么久。” 亚历克斯发自内心地开心。 …… 贝芙安伏在墙上：“藏好了吗？小家伙？” “就快啦就快啦！”亚历克斯说。 听着身后的声音，贝芙安轻轻一笑。 这家伙。 听着声音就知道他藏哪里了。 “一，二，三……” 贝芙安一字一字地数着，等数到“十”的时候，她快速地转身。 “我要开始找了哟！” 贝芙安佯装在床边找了一阵，自言自语道：“藏哪里了呢？” 然后她又仿佛恍然大悟一样，掀开了窗边的帘子：“在这里！” 结果当然是没人。 她笑了笑，然后又走进内间——沐浴的大池子里。 贝芙安看着空荡的里间，说：“没有呢。” 似乎听到身后有响动，她马上转过了头：“我知道你在哪。” 她掀开珠帘走出了浴室。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但是她的脚步已经渐渐地往对面的墙角的大衣柜走去。 柜子旁边有一个大书桌。 这家伙肯定躲在桌子底下了。 她看着桌子上那瓶子里插着的玫瑰——此刻它正含苞欲放。 “我找到了哟。” 贝芙安面上的笑容逐渐放大。 “哈！”贝芙安突然两手猛地拍在桌子上，“找到你了。” 亚历克斯确实就在桌子底下。 他两腿蹬在外面，对贝芙安的到来毫不理会。 他半只身子探进桌子底下，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贝芙安觉得奇怪，她绕过身子直接蹲在他旁边：“你在找什么？” “我找到了。” 什么？ 找到什么了？ 第184章 房间里的秘密(2) 过了一会儿，亚历克斯终于钻了出来。 贝芙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亚历克斯高高地举起手：“看！” 是那颗红豆！ 贝芙安一愣，很快笑了起来：“天啊！原来它被你甩到这里来了！还是在桌子底下！” 亚历克斯“嘿嘿”笑了起来：“姐姐我们继续玩猜红豆吧。” “不要。” “为什么呀？” “我更喜欢捉迷藏。” “啊不要不要，”亚历克斯爬了起来，“这次不算，姐姐你再来找一次我。” “我不。”她耍赖般地直接坐在了桌子旁边，“这次换你来找我了。” 亚历克斯像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那好吧。” “哈哈，快去吧。”贝芙安拍拍他的后背，看着亚历克斯门口走去的背影，贝芙安微微一笑。 她抓着桌角想站起来，但是很快，她又立马蹲了下去。 “一，二……” 亚历克斯已经开始背对着她数数了。 贝芙安心仿佛狠狠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一样！ 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桌子底下的地毯！ 一滴鲜红的血落在了上面。 她惊愕地呆坐在地上。 “……十。” 亚历克斯数完，然后激动地朝她桌子这边跑来！ “哈哈！姐姐，我抓住你啦！” 亚历克斯兴奋地从后面抱着她的脖子。 没有反应。 亚历克斯觉得贝芙安有些奇怪，察觉到姐姐似乎低头看着什么东西出神，他便想探头过去看，然而贝芙安很快就转身捂住了他的眼睛！ “哎呀，姐姐你干嘛呀？”亚历克斯不满地想要掰开她的手。 “亚历克斯乖，”贝芙安勉强笑了笑，她站了起来，把他带到了离桌子很远的地方，“捉迷藏不好玩了。” 亚历克斯抬着头，为姐姐这突然的转变而感到意外。 “快到中午了，亚历克斯要回去吃饭了哦。” “啊？我要和姐姐一起吃。”他说。 贝芙安心中警铃大作，她哪里还敢留亚历克斯在这里！ “来人。” 门口的两个侍女恭敬地走了进来。 “带小少爷回去吧，他应该饿了。” “是。” “啊我不走！”亚历克斯抱着她的大腿撒娇。 “亚历克斯，姐姐要忙自己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好不好？” “……” “你要是不回去，我下次就不陪你玩了。” “啊……好吧。”他有些失落地回应着，然后其中一个侍女就牵着他走了。 “你出去吧，把门关上，我要午睡啦。” 午睡？ 侍女有些意外：“小姐，您的午餐还没……” “我不饿。”贝芙安冷冷道。 这个侍女曾经亲眼见过她杀亚瑟的情景。 那个场面她毕生难忘。 见贝芙安的态度如此强硬，侍女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贝芙安回头，一脸惊恐地看着那张桌子。 她看了看旁边，然后点燃了一个烛台，然后右手握住了那柄无盛剑。 她慢慢地朝它靠近，在注视到地毯上的那滴红色的液体时，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这究竟是什么？ 血？ 还是只是墨水？ 贝芙安走到桌子前缓缓地蹲下，然后拿着剑轻轻地划过桌子。 “沙沙——” 剑尖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到底有什么东西？ 贝芙安想了一下，然后她慢慢地仰面蹲下，很快就钻进了桌子底下。 在烛光的照耀之下，呈现在她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张画在桌子底下人像！ 人像上的女子眉目清秀，手里握着一把剑，正在浅浅地微笑着。 可是这样的氛围下，竟然让贝芙安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恐怖感。 即使心里很害怕，可是她没有退出来——确切来说她的手脚都在发抖。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眼熟？ 贝芙安凝神回想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那次国王带她进藏书阁，里面的那尊巨大的女神雕像！ 像，太像了。 还是说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贝芙安紧紧地盯着人像，忽然，人像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有小变大，没等贝芙安反应过来，“啪嗒”一声，一滴液体砸在了她的脸上！ “啊……”她吓得连忙退了出来！ 当贝芙安心有余悸地冲到镜子前时，她看到那滴液体正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贝芙安伸手一抹，那滴液体甚至还有些温热——确定是血无疑了。 她有些慌乱地把血迹擦掉。 太诡异了！ 那个人像和藏书阁的那个雕像真是像！ 难道是蒙卡莲娜女神？ 不。 她默默地在心里否定。 蒙卡莲娜女神的雕像一向是庄严肃穆的，很少会有微笑的样子。 刚刚那个人像，她明明在笑！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贝芙安低头，忽然她心里一咯噔！ 剑，是剑！ 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的剑，很眼熟！ 她不敢再跑回去看人像，那些低下来的血让她无比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桌子好好地为什么会流血？还是从那个人的胸口流出来的！ 贝芙安看着无盛剑，顿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个女人手里拿的会不会就是无盛剑？ 不，或者说是明御剑。 她顿时头皮发麻。 所以，国王带她去的那个藏书阁里，里面那尊巨大的雕像，是谁？ …… “当——当当——” 外面传来了悠远的钟声。 房间里，趴在长桌上睡觉的人瞬间全部清醒了过来！ “茉伊拉，你……”路俢焦急地寻找她的身影，却发现她正站在窗前——窗户大开！ 茉伊拉面无表情地说道：“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其中有人问道。 茉伊拉看了一眼路俢，路俢会意，很快就打开了墙角的衣柜，掏出了一大堆的干粮和水囊，“赶紧吃，吃完就做事。” “我们……要去哪里吗？”帕罗问。 这时，床上的人幽幽转醒：“什么？你们还不跑？” 美丽的圣后眼里尽是惊讶。 “跑？那也太便宜你了。”茉伊拉面露凶光，“我胆子还没那么小，遇到一点点事就逃走。” 圣后下了床，看着房间里的众人，笑容有些嘲讽：“想从我身上榨取利益？莫伊拉，当心引火自焚。” 第185章 该到我们了 茉伊拉此刻却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真没想到，过了一晚上，你倒是变得硬气不少。” “哼。”她冷哼一声。 茉伊拉随手丢了干粮过去，“赶紧吃吧，到时候没力气跑，还要我们扛着你走。” 圣后居然也不嫌弃，而是拿过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一直到正午，他们发觉下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路俢趴在窗户往下看，只见下面的大街上黑压压地聚了一大片的士兵，正挨家挨户地搜查！ “陛下有令！城内混入了叛逆分子，请大家配合搜查！” 一番话出口，子民们有些慌乱地让到一旁。 也有经历了昨天的惊险事件的人们正站在人群里大肆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 “怎么了？” “昨天圣后殿下进行花车游行，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群家伙，把殿下给劫走了。” “天啊，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 茉伊拉眼里尽是嘲弄：“看见了吗？你被劫走那么久，他现在才派人出来找你，最主要的还是抓住我们这些人——总归是不够爱的。” 圣后却不为所动：“你不用和我说这个，陛下在想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呵，”茉伊拉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等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茉伊拉说：“是时候了。” 克里斯等人都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这时，路俢又去窗户边看了一眼下面，说：“看！我有种预感，他们要来到我们这幢房子了。” “就是现在。”茉伊拉说。 路俢快速跑到一面墙前，往上面摁了一个手印，很快，墙居然慢慢地打开了！ 石门缓缓生起，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就是一处宽阔的阳台！ 阳台放了好几架用于飞行的机括。 “天啊，这是……机括？”人群中有人惊呼，“我只在库尔曼苏的藏宝楼里见过一次！而且只有一架！” 茉伊拉笑了：“那说不定是从我们灵族搬过去的？” 克里斯微微留意了她的话。 从灵族搬过去的机括？ 真是有趣。 一群人走到了飞行机括面前，路俢指着它们说：“你们三个人一组上那个机括，到时候我一启动，茉伊拉会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路俢，”茉伊拉说，“你跟着他们一起走。” “什么？”路俢非常吃惊，“你在胡说什么？茉伊拉？不是说好了我留下来吗？” “我亲手造成的一切，要让我自己去结束……”她回头看着那个美丽柔弱的女人，“既然你不肯为我做事，那就只好对不起你了。” 圣后吓得后退一步。 这时，楼梯间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们来了！”茉伊拉心一凛，“你们快走！” 克里斯等人站了出来：“茉伊拉夫人！我们虽然不是灵族的人，但也是库尔曼苏铁骨铮铮的勇士，你让我们关键时刻逃跑，让你一个女人来保护我们，恕我直言，我们做不到！” 茉伊拉不为所动：“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现在就带着你的伙伴们走！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们去做！不要以为我只是单纯的让你们逃命。”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他逼问。 茉伊拉见他油盐不进，气的把桌子上的杯子大力地朝他砸了过去！ “啪——” 杯子侧过他，狠狠摔在了墙上！ 一堆碎屑！ “你这家伙怎么婆婆妈妈的？你这样子讨的到老婆吗？” 一番生气而又可笑的话顿时让大家愣住了。 路俢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她一个人，说：“茉伊拉！你快走，这里有我就行！” “路俢，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仆人！”茉伊拉怒道，“你更像是我的挚友，如果你敢违背我的意愿，我就自杀！” 说完，她拔剑抵在自己的喉间。 “你……”路俢一脸惊愕。 “啪——啪——” 门被敲响了！ “开门！谁在里面！快开门！” “……” 搜查的士兵们已经来到了门外！ “走啊！”茉伊拉上前推搡着路俢，路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决然地转头：“你们跟我走！” 18名男子跟着路俢，分别上了那做工精良的巨大机括。 路俢单独上了一座机括，然后说： “克里斯，你坐那座机括的中间，看见那个舵手了吗？一会儿你学着我往右转！” “……” “其他人也是一样！” “明白！” 路俢钻出头，回头看了一眼茉伊拉，只见她静静地立在房间里，脸上尽是恬淡的笑意。 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复杂。 如果不成功，等待茉伊拉的将是死亡！ 她不害怕。 苟且偷生了十五年，她知足了。 路俢眼底泛起热泪，很快又憋了回去。 他缩回身子，挪进了中间的位置，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天空，还有那些林立的高大建筑物，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喊：“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 “现在，”他说，“你们听着，我这座机括开在最前面，你们要紧紧跟着我，千万不要掉队！” “……” “先往右扭！然后到了那幢房子——” 路俢伸手指着其中一幢极高的尖顶房子：“到了钟楼前，你们集体往左扭！等你们看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就再往右扭回来！记住，那一次绝对不要松手！一定要狠狠摁住舵手！” “明白！” 房间的敲门声越来越猛烈，房门似乎就要在下一刻翻倒在地！ “好啦！跟我一起来！” 路俢发号施令，然后他往右扭着舵手，在这一刻间，机括居然慢慢地升了起来！ 众人诧异不已，为这精细的机括而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第二座，第三座…… 到最后，七座机括全都升了起来，朝着广阔的天空飞去！ 克里斯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旁边，身边的一个伙伴惊诧道：“那里还有一座。” 克里斯看了一眼，果然在阳台上还留着一座机括！ “那也许就是茉伊拉的后路。”他说。 …… 茉伊拉缓缓回头，看着圣后白瓷般的面孔，她微微一笑：“接下来该到我们了。” 第186章 过往种种 当士兵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一个脸上有伤痕的女人正抓着圣后，用剑抵着她的脖颈，面对着他们。 “殿下，殿下！”他们大惊失色。 “想救她吗？”茉伊拉一步步地往后移动，“让你们的圣主陛下拿命来换！” 士兵们凶神恶煞，其中有个道：“你，你是茉伊拉？” 众人纷纷愣住了。 茉伊拉脸上的疤痕分外惹眼：“是！我是茉伊拉！当年差点把你们的圣后殿下拐走的茉伊拉！” “陛下有令：看到茉伊拉，杀无赦！” 茉伊拉毫无惧意：“你以为我会怕？我告诉你们，要想救她，除非打开灵门，不然我就让这个女人给我陪葬！” 那领头的士兵有些慌乱：“茉伊拉，你先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圣后被身后的人紧紧挟持着，只要她稍微动一下，茉伊拉手上的力道就会重一分。 “你们快走吧！”圣后说，“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茉伊拉冷冷笑了：“是，我是疯子。” “……” “但凡当初再疯的严重一点，我就该一剑刺死你！” 圣后浑身发抖：“你还是记着这件事……茉伊拉，你的脸挥了，我很抱歉，可是我不也求陛下给了你十五年的安宁不是吗？” “十五年？”茉伊拉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是啊，十五年，我每一天都在数着今天和你再次相遇的时间，为的就是当初你答应的那个承诺，我早该想到你会变卦。” “那么，你当初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呢？” 茉伊拉被她的话问的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 那天晚上的灵城极其热闹，连萨日朗小镇也是喜气洋洋。 在陛下宣布要迎娶一位“天选之女”时，整个灵族都轰动了。 虽然她来历不明，可是圣主陛下如此大张旗鼓且态度坚决，即使灵族的长老们也不能阻止什么。 圣主在灵族的威严极高，既然长老们都没有说什么，那么灵族的子民们也不会加以反对。 相反，对于这位即将成为圣后的女人，他们充满了好奇，他们纷纷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美女人能把一向孤傲的圣主陛下迷的七荤八素。 茉伊拉也在揣测。 灵族的人一向长寿，茉伊拉也不例外，彼时她已经将近150岁。 即使心理已经足够成熟、面容看起来依旧年轻的茉伊拉仍旧带着少女的纯真与好奇——她的父亲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 茉伊拉记得很清楚，那天灵城张灯结彩——还有三天就是圣主和那个神秘女人大婚的日子。 一时间灵城摆满了一望无际的玫瑰花，这让大家纷纷猜测圣后是不是极其喜爱玫瑰。 毕竟石阴花才是灵城的国花。 当然，石阴花也很美丽，但是茉伊拉更喜欢玫瑰。 茉伊拉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开心地带着自己的仆人——路修，跑出了大街玩。 那时候路俢还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年轻男孩。 他们在大街上窜来窜去，在忙碌的人群中自由穿梭。 后来贪玩的茉伊拉提议偷偷潜进王宫里看看圣后的真面目。 “啊！这样会不会冒犯人家？”路俢担忧道。 茉伊拉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伙伴，气呼呼地说：“就是去看一眼！我又不会拐跑她，怎么，你不敢吗？” 路俢正处于青春期，正是逞强的年纪，听到自己的主人这么说，他不服气地说：“去就去！谁怕谁啊？” 二人达成共识，茉伊拉靠着自己这些年修炼的灵力，顺利地带着路俢溜进了王宫里。 王宫里的建筑物以白色为主，因为这突然举行的大婚，到处被装点的喜庆红艳。 “天啊，”路修惊叹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呢！” 茉伊拉得意地仰起了头：“我父亲可是王室御用的药典医士，我以前经常跟着他来王宫呢。” 路俢眼里的光芒更甚。 二人悄悄地在王宫里七拐八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在一处华美的宫殿房顶停下。 茉伊拉好奇地想揭开琉璃砖瓦，然而路修突然迅速地摁住了她的手？ “怎……”她刚要说话，路俢连忙“嘘”了一声。 茉伊拉疑惑地往前探了一下头，她忽然惊恐地躲在了房顶的尖角后面！ 是圣主陛下！ 二人的心咚咚直跳，生怕被那远远驶来的车队发现端倪。 年轻俊美的圣主坐在轿辇上，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这座宫殿靠近。 过了一会儿，圣主缓缓走进了这座华丽的宫殿。 茉伊拉和路俢面面相觑，看刚才圣主陛下有些急切的模样，看样子这里就是那位圣后的住处了。 茉伊拉有些兴奋，虽然路俢百般阻挠，但是茉伊拉还是轻轻地揭开其中一块了琉璃瓦。 重重纱幔遮住了茉伊拉的视线，茉伊拉只能大致辨认装扮奢华的精致房间里，无数的人影晃动。 应该是随行的侍女们拿着各种衣服和首饰鱼贯而入。 人影晃动间，茉伊拉隐约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圣主静静地站在外阁，这时一个侍女走出来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圣主很快就抬脚闯了进去。 “让我也看看，让我也看看。”路俢的大脑袋忽然挤过来，气的茉伊拉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刚才不是还说非礼勿视吗？怎么现在比我还激动。” “主人先开的头，我也要学。” 茉伊拉：“……” 圣主一直走到了垂幔外，然后轻轻揭开它们走了进去。 茉伊拉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她隐隐感觉到里面的那张大床里躺着一个女子。 期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似乎那女子早就猜到圣主会来，她先是语气愤怒，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然后圣主怒道：“我已经为你做到了这份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这一声音量极高，远在屋顶上的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里面的那个女人不会就是什么天选之女吧？” 茉伊拉心里也有这个想法。 不是说二人情投意合吗？怎么大婚前三天会发生了争吵？ 茉伊拉好奇心被勾起，继续凝神偷听。 第187章 救救我 里面的人继续在争执什么，不，一直都是圣后在说，过了一会儿，只见圣主怒气冲冲地拂袖走了。 房顶上的两人一脸疑惑。 房里，侍女们大气不敢出一下。 等到圣主的车辇离开，才有一个侍女大着胆子走了上去，她恭敬地伏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垂幔被一只纤细的玉手掀开，一名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由于离得太远，茉伊拉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大概可以猜测得出她身量极好。 究竟是个多么绝美的女人？ 茉伊拉无比好奇。 女子似乎并不想理侍女，她径直向外走去——和往常一样，她被拦住了。 一大群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女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懊恼地转身，轻轻地说了什么，然后侍女们连忙放下东西离开了。 “哐——”大门被缓缓关上。 华丽的宫殿顿时犹如一座精致的牢笼，女子就像是牢笼里的金丝雀。 圣后忽然抬手，抓起一个花瓶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啪啷”一声，紧接着更多的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路俢看的头皮发麻：“这么漂亮的女人，脾气却那么暴躁，圣主陛下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茉伊拉“噗嗤”一笑：“都没看到脸呢，你就说人家好看。” “肯定好看，”路俢笃定地说，“她看着身材不错。” 话题越走越偏，茉伊拉及时止住了话题：“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去吧？” “啊？这么快就要回去啊？”路俢显然有些失望，“我还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呢。” “你疯啦？”茉伊拉不禁提高了些音量，“这可是圣后殿下！哪里是我们可以随便窥视的？到时候被发现了，都不用陛下动手，外边的那些侍卫就把我们给抓住，保不齐连命都没有了。” 路俢一阵后怕，他顿时觉得下面那个女人犹如洪水猛兽一般。 圣后还不解气，紧接着又把桌子上放着的昂贵饰品全部扔在了地上，做完这一切，她无力地躺倒在了光滑而又冰冷的地板上。 从砸东西到现在，外面没有一个人敢推门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们对这个古怪的女人所做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陛下却对她无比痴迷，对于她的“无理取闹”，他吩咐下面的人尽可能包容——无论她砸坏了多少东西，第二天又会被侍女打扫干净，然后重新摆上崭新的摆件和家具。 她绝望了。 圣后仰面躺在地上，两行清泪静静地划落，溜进了发间。 忽然，她眼珠一动。 房顶上，怎么有光透了进来？ 她惊愕地坐了起来，直直地抬头看着那个洞！ 有人在上面！ 意识到这个事情后，圣后心里咯噔一下，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而同时，正盯着房间的路俢也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异常。 “糟了！”他嚷道，“这个女人发现我们了！” 茉伊拉的心狠狠地颤了起来！ “快跑！” “等一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茉伊拉惊恐地转头，而下面的圣后正双眼通红地盯着房顶！ 茉伊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时，大门被一个侍卫轻轻敲响。 “殿下？您怎么了？需不需要我们进去帮你？” “走开！”她大喝，紧接着，一条水晶手链被狠狠地砸在了门上！ 门外立马安静了。 圣后继续抬头看着上方。 茉伊拉的脑袋探了过去，只见那个女人正焦急地朝她们挥手。 下来。 她在示意他们。 茉伊拉看着路俢，眼里尽是犹豫。 下不下？ 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敌是友。 见他们犹豫不决，这个柔弱的女人忽然心一横，她做出要对门外呼喊的动作，一边手又指着茉伊拉他们的位置！ “来人啊……” 可恶，这个女人竟然威胁他们！ 茉伊拉气急，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子，扔下了圣后的脚边！ 圣后狡黠一笑。 这时，大门被打开了。 “殿下！”几个侍卫跑了进来，“有何吩咐？” 圣后一改刚才的表情，冷冷道：“把这些东西全都清理干净。” 侍卫们只好硬着头皮清理着一地的狼藉。 等一切结束，圣后继续抬头，很快，茉伊拉无奈扶额，伸出手施展了一下灵力，她和路修幽幽地化为轻烟，很快他们就落在了圣后的面前。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不，是少女。 她虽然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脸上未施粉黛，但是那精致的容颜，让任何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不能再移开眼。 她看起来和茉伊拉是一样的年纪——不同的是，茉伊拉现在青春依旧，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但是她的实际年龄，做路修的祖母都绰绰有余了。 圣后看着他们，路俢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主人……”路俢发自内心地说道，“她长的可比你好看多了。” “坏家伙！”茉伊拉气的拧了一下他的后背。 “哎呀！”路俢不禁痛呼。 “你们小声点，”美丽少女的声音犹如空谷黄鹂般，“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了，你们就完啦。” 茉伊拉很惊讶：“你……你就是陛下要迎娶的天选之女，未来的圣后殿下？” 圣后抿嘴，然后说：“我才不是什么天选之女，都是你们的陛下胡诌的。” “那你……”茉伊拉还是很疑惑，“你们刚才在吵架？” 少女说：“你们都知道了？算了知道就知道吧。你们也看到了，三天后就是婚礼了，我……” 忽然她很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不要嫁给他，你们救救我……” 路俢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他正要说话，茉伊拉连忙把他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你干什么？想要帮她？” “主人！你没看到她很难过吗？明显就是被逼的。” 茉伊拉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就算真是这样，我们和她非亲非故的，她还是陛下最在乎的人，我们这样贸然救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俢犹豫地回头看了看那眼泪汪汪的女子一眼，又回头继续道：“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啊。” 茉与拉不禁觉得他过于单纯：“名义上我是你的主人，按年纪，我可以当你的祖奶奶，怎么，连祖奶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你……你怎么这样！”路俢被茉伊拉拿捏的死死的。 “救救我……”少女继续哀求道，“你们在房顶上偷看了那么久，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只有你们才能救我。” 第188章 十五年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茉伊拉严肃地对她说道。 少女连忙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惊讶，茉伊拉说：“怎么？不想说吗？哼，还说让我们带你走呢，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说完，她就要带着路修施展灵力离开。 “等一下！”少女连忙拦住了他们，“我说！” “……” “我是……”忽然，她眼睛瞪大。 “怎么了？”茉伊拉觉得她有些奇怪。 “我……我忘记我叫什么名字了。”少女的表情由自然转为了惊恐。 “怎么会有人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路俢一脸不可置信。 确实太奇怪了。 “真的，我没骗你们，”她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老是忘记许多事情。” “……” “但是我知道我从哪里来。” “……” “你们知道库尔曼苏吗？”她一脸希翼地问道。 路修茫然地摇头，而茉伊拉却一脸惊愕。 “你是从库尔曼苏来的？” “是！你居然知道那个地方！”少女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开心，“那些侍女们都不和我讲话，我问她们知不知道库尔曼苏，她们要么不理我，要么就说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从库尔曼苏来到这里？”茉伊拉一改之前冷淡疏离的态度，有些热切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少女看起来很失落，“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然后他……陛下说要娶我为妻，天啊，你们知道我当时都吓傻了！” 路俢很奇怪：“嫁给陛下是多少少女的梦想，难道你不愿意？” “不，不愿意，”她下意识地答道，然后又说，“其实他挺好的，什么都顺着我。可是……” 茉伊拉看到她的脸慢慢变得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不起来他的样子，甚至不知道名字。每当我面对圣主时，我的心会抽痛，似乎心里有个小人在阻止我嫁给他。” 两个人听的目瞪口呆。 路俢抬头看着茉伊拉：“主人，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听起来确实不假。 “我说的是真的，”见他保持一种怀疑态度，少女急了，“请你们相信我。如果你们能帮助我逃走，我将会无条件答应你们一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会拼尽全力去做到！” 这番话显然如同一块石头，在茉伊拉的心里投下了一片不小的涟漪。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茉伊拉问道。 少女拼命点头：“绝不食言，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她眼里尽是坚定的光芒。 茉伊拉在某一刻被她这种眼神震慑到了。 不知为何，她开始愿意相信这个陌生人。 也许她能帮自己办成那件事。 “好，我答应你，”茉伊拉说，“但是你必须说到做到。” “一定！”她说。 茉伊拉继续说道：“如果你做不到，不，如果你食言了，我就会杀了你。” 少女一愣：“你……要让我做什么？” 茉伊拉笑了：“你放心，绝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你听着，我和路修会努力把你送回库尔曼苏，到时候你去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她问。 “天啊，茉伊拉！”这时，路俢直呼主人的名字，显然他震惊无比，“你真的要帮她？要是被陛下……” “那我们就不让陛下知道！”茉伊拉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只要你不告诉我父亲，这件事就只有三个人知道。” …… 思绪再度回到现实，茉伊拉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圣后挣扎着想逃开，茉伊拉又继续勒紧：“想跑哪去？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也不强求……只要他们同意开灵门，我就会放了你。” “你开什么玩笑？”圣后语气有些嘲讽，“你出了灵界，你的寿命就会减少，最终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 “你以为我像你？”茉伊拉冷笑起来，“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 “你……”圣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妖女！”为首的侍卫用剑指着她，“快放了殿下，不然陛下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句话对于茉伊来说毫无攻击力：“那我先让她生不如死。” 说完，她手上一用力，拽着圣后就狠狠地往阳台退去！ “放开！”侍卫们连忙逼近。 两个女人已经退到了阳台的边缘地区——外边的围栏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隐去了！ 茉伊拉满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再退一步就是坠落！ “什么？机括？”侍卫们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东西，“你居然敢私自造这个东西？” “私自？哼，”茉伊拉不屑道，“我父亲是王室的药典医士，更是御用的匠人！造这个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陛下有令，发现私自造机括的人，诛九族。” 一字一句都是直逼死刑。 圣后冷汗直冒：“你这个机括，造了多久？” “多久？从当年逃跑失败的时候，我就开始想造它了。” 在之后的每一天，她一有时间就会暗中来到这里，一点点地运材料——漫长的十五年很快过去，八座机括也已经完工。 “你还在等我的那个承诺？”圣后很吃惊，“你就那么笃定十五年后我会帮你？” 茉伊拉眼底尽是失望：“那时候看到你眼里的坚定，我真的以为你会做到……我真的没想到，短短十五年的时间，你就已经无情翻脸。” “十五年，很短吗？” 她幽幽说道。 茉伊拉愣住了。 十五年，很短吗？ 对于长寿的灵族人而言，十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是圣后不一样。 她虽然被陛下赋予了灵族人的寿命，可是本质上她还是人类。 一个人类，一生中又有多少个十五年？ 在六个十五年后，就已将近一个世纪。 又有多少人类能够活到一百年而寿终正寝呢？ 更多的侍卫冲上了这座高楼，在大街上的人甚至已经注意到了这座高楼的不同寻常，纷纷驻足抬头张望。 第189章 陷入圈套 “开灵门！”她大喊道，“如果你们的陛下还想见到她的话！” “茉伊拉，你这个反叛的女人！十五年前要拐跑圣后，十五年你又要故技重施，到了现在你竟然还不知悔改！”带头的侍卫愤怒地说道。 “你们杀死了我的父亲，凭这一点我就不会和你们善罢甘休。” 茉伊拉的眼底闪现出无限的恨意。 “他私藏罪犯——还要把你们送走，陛下没有诛九族就已经很仁慈了。” “仁慈？”她笑了，“为了一个女人大开杀戒，这是伪善。” “你！” 他们怒气冲冲，这时，茉伊拉的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不知死活的贱人。” 她一怔，立马侧过身挨在墙上，竟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正升在半空中，眼里迸发出摄人的寒光。 “诺缇？”茉伊拉伊一惊，很快笑了起来，“怎么，修炼了那么多年，终于能飞起来了？” 他的身后隐隐有半透明的翅膀。 被称为“诺缇”的俊秀男子脸上尽是不屑：“茉伊拉，你不用说这句话来刺激我。放了圣后殿下！” 茉伊拉丝毫不惧怕，她仰起头：“我就是想出去！离开这里！十五年前他让我一百多年的灵力尽失，再想打开灵门已经是难如登天！有能力开灵门的人更是不敢帮我！我恨！” 她的面目几近狰狞。 诺缇用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茉伊拉，你本可以在萨日朗小镇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谁要那种安稳？”她怒了，“哦，我忘了，当年你的姐姐不也是离开了灵城吗？哈哈哈……这么多年她也没回来，难为你了还对陛下这么死心塌地的！” “茉伊拉你不要太过分！”听到“姐姐”两个字，诺缇被彻底激怒，，“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那我也不会再对你客气了，我本来还想着念着当年的同窗之谊的。” “同窗？哼，”她不顾身前人的疼痛，说道，“怎么？圣后在我手里，陛下都不来看一下么？说什么挚爱，在危险面前还不是选择逃避？” “陛下他不是那种人！”圣后扯着嗓子喊道。 “闭嘴你这个女人！”茉伊拉握紧手里的剑，“去到地狱里再想着你的爱情吧！” 侍卫们一步步逼近，却又不敢太靠近——显然他们都怕茉伊拉怀里的女人受到伤害。 “呵呵……”诺缇忽然嘲讽地笑了。 “笑什么？”茉伊拉没好气地问道。 “茉伊拉，你，真的觉得陛下对圣后殿下不在意吗？” 他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 茉伊拉信心满满：“显而易见，他的王后在这里，然而他至今没有出现。” 诺缇轻轻地扬起了手：“陛下怎么会让殿下轻易出来冒险？” “什么？”茉伊拉心中警铃大作。 “其实陛下心里很清楚十五年的时间并不会让你老实多少，要不是他顾及着殿下的感受，你以为自己和那个丑八怪能活那么久？” “……” “他很早就知道殿下和你在十五年后的预谋，当然……让你失望了，现在殿下过的很好，她早已经忘记了和你的约定。” “……” “陛下绝不会让圣后出来冒险，这一切都是个局。” “局？”茉伊拉无比惊愕。 那怀里的这个女人是谁？她居然是假冒的？ 很快，诺缇说道：“至于这个女人嘛……” 他嘲讽的声音透过凉风，生生地砸进了她的耳朵里：“你的灵力丧失的那么厉害，居然连人偶都分不清了吗？” “哐当——” 茉伊拉手一松，剑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怀里正在挣扎的女人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巧的人偶，而一根黑发正缓缓飘落，随着微风落在了她的脚边。 一根圣后的头发，一个木制人偶，足以以假乱真，让茉伊拉入局。 她中计了！ “啊，对了，”诺缇笑了，“那帮家伙坐的机括是你做的？精巧是精巧，可惜……现在估计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扔进大牢了。” 什么？ 路俢他们…… 茉伊拉绝望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下场。 很快，她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没等她有所动作，诺缇似乎早有预感一样，大手一挥，下一秒茉伊拉就被一股无形的风给扫到了地上！ “嗯……”她闷哼一声。 诺缇落在阳台上，缓缓走向那个捂着右手坐在地上的女人。 侍卫们纷纷冲上去拿剑指着她。 诺缇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茉伊拉，你自找的。” “有种杀了我。”她的眼里全是决绝。 诺缇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道：“把她带回去，交给陛下处置。” “啊？禁军大人，陛下不是说……” “废物？你敢质疑我？” “属下不敢！” “带走吧。” “是。” …… 阴暗的大牢里，克里斯等人分别被关在了其中两个挨近的牢房。 “可恶！”其中一个男人狠狠地捶了一下铁栏杆，“这些家伙究竟是人是鬼？我们好好地在天上飞着，眼看着就要进入那片湖的上空了，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我们坐的机括既然全部自己飞到了地面！” 然后就是被捕。 回想起刚才一大群士兵冲上来的场面，这帮男人觉得无比窝火。 还没等他们自己动手，那些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他们居然手脚绵软，动弹不得。 等恢复了体力，就已经是在牢房里了。 “是石阴花的花粉。” 在牢房里打坐的路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石阴花有毒，花粉经过特殊加工，能让敌人暂时陷入四肢无力的状态。” 又是石阴花！ 他们敢肯定，自从被迫吸进了那个诡异的漩涡后，来到这个灵族，见到的事一件比一件邪乎！ 被他们库尔曼苏视为珍宝的石阴花，居然对于救治瘟疫没有多大用处！ 反而是那些毫不起眼的炉香草，竟然才是治疗疾病的良药。 真是无比怪异。 但是现实却让他们不得不去相信。 克里斯叹气：“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王宫的监狱里，我担心的是茉伊拉，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大家一脸忧郁。 牢房顿时陷入了一场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生气地骂骂咧咧道：“大不了和他们硬碰硬！老子跟着军队行军打仗了那么多年，就没受过这些窝囊气！” 第190章 牢狱之灾 “不能鲁莽！”路俢说，“就算要死，你们也不该死在灵族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你们是库尔曼苏的勇士，应该为荣誉和尊严而战。” 他这一番话成功地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能怎么办？”克里斯接过话，“我们现在根本出不去，只能等。” 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十五年前圣后差点因为茉伊拉而离开灵城，陛下对茉伊拉的惩罚堪称发指；而现在他们又合伙劫持圣后，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思乡情切更加深刻。 然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过多久，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就被押进了他们对面的一个单独的牢房里。 “茉伊拉！”路俢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激动地冲上去抓着铁围栏大喊。 “该死的，老实点！”外面的两个狱卒凶神恶煞地嚷道，“你们这帮叛逆分子，就等着被陛下令处以绞刑吧。” 绞刑？ 牢房里的人皆是一怔。 “天啊，怎么会这样？”即使是经历过战争的男子，在知道自己接下来都要每天掰手指数着活着的日子时，内心还是无比悲伤。 “我想回家。”年纪最小的帕罗难过地说。 克里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抚慰。 “你们老实点！”狱卒说，“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等死吧！哈哈哈……” 看着他们嚣张丑恶的嘴脸，路俢气的几乎七窍生烟：“混蛋！” “你再蹦哒几天吧，”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狱卒说，“断头台已经在等着你们来，哈哈哈……” 粗犷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混着阴风，显得突兀而又阴森。 等他们两人离开后，这帮男人紧紧盯着对面的女人。 茉伊拉疼的龇牙咧嘴：“这帮家伙下手可真够狠的，我手都要折了。” “你怎么样？”路俢一脸担忧。 茉伊拉挣扎着坐起来，面对着他们：“我没事，他们现在暂时还不会把我怎么样。” “发生了什么？”虽然已经猜测了个大概，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茉伊拉眼底尽是阴寒：“圣后是假的。” “什么？” 他们大惊失色，异口同声说：“假的？” 路俢怔住了，他往后踉跄了一步，说：“我早该知道的。” “……” “我们那天劫圣后，过程也太顺利了，甚至我们还有机会潜入了王城……看来是他们设的一个局。” 茉伊拉深呼吸一口气：“只怪当年我们灵力损耗的太厉害，竟然都没察觉到圣后是假冒的。” “那她到底是谁？”克里斯问。 茉伊拉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一个木偶。” “木偶？”这群普通人类显然很震惊。 “一根头发配上一个木偶，足以以假乱真。” “一定是陛下！” 路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他把圣后看的比自己的眼睛还重要，怎么会轻易让她出来？是我们大意了，看到她坐在花车里，就真的以为她是出来履行诺言的。” “哼！”茉伊拉不屑道，“真是有趣，一个人偶，我当时真的以为圣后改变主意，不想帮我们了呢。” 路俢心一跳：“你是说，那个人偶当时拒绝了履行诺言？” 茉伊拉无声地点点头。 路俢忐忑地抬头看了昏暗的天花板一眼，然后又看着茉伊拉：“有没有这个可能……真正的圣后其实还想帮我们履行诺言？” 毕竟当初茉伊拉那么信任她——路俢知道茉伊拉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但是，茉伊拉失望地摇了摇头。 “也许不会。” “什么意思？”路俢不解。 茉伊拉说：“你还记得我吗第一次遇见她时，她说了什么吗？” “不太记得了。”路俢说的是实话。 茉伊拉困惑道：“她那时候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我觉得她可能在说谎，现在想想，也许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说……” “很显然，她正在慢慢地丧失关于自己的过往的回忆。” 众人惊呆了。 茉伊拉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她当初有心帮我们，现在估计也忘的差不多了——她的记忆已经丢的差不多了，关于我们的记忆。” 克里斯说：“这太匪夷所思！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圣后会这样？” “想要人偶逼真，拿当事人的头发附上去是最好的办法！头发是她身上的，自然也被赋予了那个人的思想——当然，那是短暂的。” 诺缇出现没多久，那个木偶就恢复了原样。 “可是，”克里斯还是很疑惑，“那个圣……人偶，她还记得你的名字，甚至还记得你们的诺言。” 只是不想再兑现了。 茉伊拉笃定道：“一定是他暗中作梗，让我们误以为圣后不想再离开灵族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是谁？” “……” 茉伊拉这次沉默了。 那个深居高位的人，现在如果杀了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看来是我低估了陛下对法比奥拉的心意呢。”茉伊拉笑的有些嘲讽。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路俢的话有些可笑。 “这么轻易就死了，太便宜他们了。”茉伊拉说，“不管怎么样，就算出不去外界，我父亲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克里斯察觉到了茉伊拉的话里有话。 茉伊拉挣扎着站了起来：“我们得想办法见到法比奥拉一面。” 法比奥拉，是圣主赐予那个美丽的女人的名字。 象征着高贵与挚爱。 …… 贝芙安在房里一连待了两天，对于桌子底下发现的东西令其感到惴惴不安，苦于不能出门，她在房里急的团团转。 事情的转机是在第三天的清晨。 在她还没有睁开眼睛时，侍女们已经来到了她的床前，恭敬地说卡文迪许公爵有请。 她当时已经是从床上蹦了起来。 梳洗完吃了早餐之后，她跟着侍女走出了房门。 门口的侍卫没有再拦她。 是福是祸，很快就会揭晓。 第191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来到了花厅，入目皆是喧闹。 贝芙安惊愕地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见众人脸上喜气洋洋——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低眉顺耳地在一旁提醒道：“今天是尼尔先生的女儿的满月呢。” 满月酒？ 贝芙安刚回过神来。 是啊，确实有一个月了。 她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假装昏迷，亚历克斯附在她耳边说，他要去尼尔叔叔的宴会玩，回来给她带吃的。 现在想想，一切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她的脑子微微一震。 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个极其血腥的场面！ 被劈掉了半边的脑袋，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她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跑到一旁的花丛里干呕起来。 “小姐，小姐，”侍女们一阵惊慌，连忙围了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哟，”这时，一个不太协调的声音响起，“被关了几天，见不得光吗？哈哈……” 维科尔托穿着一身华贵的轻柔服装，正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向她走来。 贝芙安半蹲着，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她嘴唇有些发白，贝芙安站起来，说：“真巧啊，埃尔梅罗少爷。” 语气生硬而又疏离。 维科尔托仿佛没有察觉到她刻意的疏远似的，面上笑意不改：“卡文迪许家很久没有新生儿降生了，这次满月酒，公爵大人特地让尼尔大人在本家办酒，哈哈……不然贝芙安小姐怎么能出来呢？” 这家伙消息可真是灵通，连她被禁足的事都知道了。 贝芙安觉得每次一和他讲话，自己都能憋出内伤。 同是埃尔梅罗家的人，怎么菲菲就比他顺眼多了呢？ “给贝芙安小姐您问好。”这时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崔格里西。 许久不见，她长开了不少，比上一次自己见到她时还要标致。 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 想到之前菲菲说的那个有些可笑的婚约，贝芙安心里有些膈应。 维科尔托为了打压自己的妹妹，可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简直…… 贝芙安忍了忍内心的吐槽。 这完全是发自内心。 和身体里那家伙没任何关系。 但是……刚才脑海里的画面已经让她更加肯定那家伙已经快要醒过来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把它赶出去。 一想到和别人共用身体，贝芙安觉得很不自在。 就像是自己做什么事，都被人窥视一样。 当然，自它附身到自己身上，除了偶尔会做一些过激的事情之外，她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但那毕竟太怪异了，不是吗？ 她甚至不知道身体里的那家伙是男是女。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能向女人么夺舍么？如果可以，那也太可怕了吧。 贝芙安摒弃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道：“二位到了公爵府就是客人了，你们随意。” 两兄妹微微一笑。 贝芙安逃也似地离开了原地。 “你来了。”进了花厅，只见坐在上首的卡文迪许公爵走了下来，顿时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发觉大家都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贝芙安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不必拘束。”卡文迪许公爵举杯道，很快人群有热闹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饮酒聊天。 贝芙安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竟让她如此陌生。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女儿的疏离，他轻微地咳嗽了两声：“上次你昏迷，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尼尔的女儿，这次趁着满月酒，你可以多看看她。” 小表妹么？ 贝芙安来了兴趣，但面上仍是镇静地点头。 卡文迪许公爵转头看了一眼，很快一个侍卫走了上来：“已经准备好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贝芙安觉得奇怪：“发生了什么事？” 卡文迪许公爵道：“最近你状态一直不好，因为城西的事忙了很久，我想起来我们家族在郊外有一个庄园，你可以去那里散散心。” 贝芙安愣在了原地。 她没有听错吧？ 父亲……竟然要送走她！ “父亲？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送走？”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一时间周围的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你出来。”卡文迪许公爵面色如常。 贝芙安跟着他走出了花厅里。 厅外的鲜花开的正繁茂。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发颤。 卡文迪许公爵眼里没有多大波澜：“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这句话你自己新吗？” 卡文迪许公爵有些愠怒：“不要以为我对你有太多纵容，你就可以说话不用敬语！” 这时他第一次那么生气。 贝芙安似乎是被震慑了，但眼里全是委屈和倔强。 “我只想知道原因！”她说。 “你听着，”卡文迪许公爵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你不要怀疑我。” 贝芙安往后退一步，他的手垂下。 看来女儿不太听话呢。 “我不想去。”她坚定地拒绝了。 “你觉得你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吗？”他神情冷漠，让贝芙安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母亲呢？我要找母亲！”她语无伦次，转身就要走，卡文迪许公爵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是她默许的。” 什么？ 贝芙安双脚钉在了原地。 母亲…… 连你也…… 她眼眶泛热。 为什么要把她送走？难道就因为那一晚她闹事吗？可是她确实是为亚历克斯好不是吗？ 难道……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 是因为那件事触及到了康纳的利益？所以父亲才要把她送走？ 为什么，父亲对康纳那么忍让？他带回来的石阴花明明没有什么用，可是父亲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确实不用责备，也许康纳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但是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康纳“百依百顺”。 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要为了自己的兄弟，要送走她这个女儿？ “只是去住几天而已，”卡文迪许公爵说，“过段时间就会把你接回来。” “过段时间？那是多久？”她有些绝望。 “最迟，军队凯旋的时候。” 凯旋，又是凯旋。 第192章 突然的喜欢 贝芙安瞬间感觉像是有人拿着一桶冷水从她头顶浇下。 他做的决定从来不容人拒绝。 就这样吧。 喧闹的花厅与她无关，她的命运被人摆布。 过了好久，尼尔的妻子终于抱着女儿走了进到。 见到妻子，尼尔的脸上尽是温柔。他含着笑意迎了上去，然后从她怀里抱过女儿：“美娜最近又重了不少呢。” 戴茜初为人母，对于自己的女儿是无比疼爱，她的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是啊，小孩子长的挺快的。” 大家纷纷围了上去，皆称赞这个小孩子可爱漂亮。 贝芙安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认裙发呆。 “姐姐！”亚历克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开心地扑向贝芙安道：“姐姐，我终于看到你了。” 贝芙安脸上有了些波动，她笑着抚着他的脑袋：“姐姐也很想你呢。” 亚历克斯最近在换牙，其中一颗门牙掉了，说话有些漏风：“姐姐……刚才菲尔顿哥哥他们来找我了。” 嗯？ 贝芙安一惊，她有些紧张地问：“他们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亚历克斯低着头，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两颗光泽上乘的红宝石，“看，真是他们给我的。” 红宝石？ 贝芙安的目光顿时被它们迷住了，她接过来看了一下，说：“看着确实价值连城。” 不过很快，她又疑惑道：“他们怎么突然送这个给你？” 亚历克斯笑嘻嘻地说：“他们给我道歉啦，说以前都是他们不好，希望以后还想和我一起玩。” 是这样吗？ 贝芙安心里一松，然后把红宝石还给他：“既然是他们送给你的，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记得初见康纳一家人时，他们穿的都很华贵，那两个孩子有这么昂贵的东西也不奇怪。 “你还是要记住我的话，懂吗？” 贝芙安忍不住又提醒道。 “嗯嗯，”他点头，“用心去交朋友，用心去看人。” 贝芙安笑着摸摸他的头。 “贝芙安还没见过美娜呢！快来抱抱她。” 忽然，人群里的戴茜注意到了她这里，虽然自己和这个侄女的接触并不多，但是出于友好，她还是成功地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贝芙安站了起来，这时雅莉等人也笑着凑了上来：“快让我们看看，妹妹长的多可爱。” 戴茜笑着把美娜抱了过来，贝芙安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着她，觉得戴茜长的真是温柔。 美娜软软糯糯的像个粉球一样，她正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着贝芙安。 贝芙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哈哈，姐姐还害羞了。”妮娜很不给面子地笑了。 大家皆是一笑，戴茜把孩子往前送：“贝芙安快抱抱她。” 啊？抱她？ 贝芙安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呆了几秒，她向孩子伸出手，但是很快身后传来卡文迪许公爵的声音：“贝芙安！” 她停下来手里的动作。 转头，只见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厅外，刺眼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贝芙安一时有些不想直视他。 “来吧。”他说。 宾客们很疑惑，不知道卡文迪许公爵要干什么。 “各位继续，”他脸上尽是得体的笑容，“我有事要和贝芙安说，恕贝芙安不能奉陪了。” 贝芙安僵在原地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马上来。”她说。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美娜仍旧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大家继续，继续啊。”安德鲁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很快花厅里又是热闹非凡。 贝芙安跟在卡文迪许公爵的后面，一言不发。 “觉得自己委屈了？”他忽然冷不丁地说道。 不然呢？ 贝芙安在心里无声地抗议。 “这段时间出了一些事，把你送去庄园里是为你好。” 贝芙安说：“那个庄园是在城里吗？” “当然，我怎么会让你冒险去外面呢？” 哦。 她心里还是很失落。 上了马车后，只见一个侍女和一个马夫正坐在马车门口等她。 看着马车后面候着的一队侍卫，她心里莫名一沉。 “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卡文迪许公爵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去我该去到地方？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卡文迪许公爵道：“本来是让你的贴身侍女陪你去的，不过米娜伤的有些重，我思来想去，还是由她的妹妹来照顾她比较好。” 父亲倒也真是会“关心”人呢。 她的心里有些嘲讽。 她揭开帘子钻了进去，却意外地看见伯特莱姆也在里面！ 难怪刚才在花厅一直没有见到他。 “怎么？堂哥也要跟着我去庄园里散心吧？” 她把“散心”两个字咬的极其重。 伯特莱姆得体地笑了笑，说：“算是吧。” 太奇怪了！ 父亲居然让伯特莱姆跟着她！ 是保护，还是监视呢？ 她被自己幼稚的想法吓了一跳。 父亲做的事，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也罢，走一步看一步。 二人在马车里寂静无声，车轱辘的骨碌声正一下又一下地飞进他们的耳朵里。 像往常的话，贝芙安多半会感到会感到尴尬。 但是这次她因为心里太烦躁，只靠在门板上生闷气。 “怎么？生公爵大人的气了？”伯特莱姆似乎看透了她心里所想，笑着问道。 他什么都知道。 贝芙安转头看着他，这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正用一种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禁想起了查尔斯王储。 忽然，她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查尔斯殿下和你有时候挺像的。” “哦？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伯特莱姆嘴角一勾。 贝芙安托腮：“你们脾气都很好。” 听到这个答案，伯特莱姆莞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呢。” “我说的是实话啊。”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伯特莱姆悠闲地靠在塌上：“你脾气也很好，和查尔斯是天生一对。” 贝芙安一惊，很快她面色酡红：“我挺尴尬的。” “哦？为什么呢？” “因为……”她低下了头，“我总觉得怪怪的。” “怪？哪里怪？” “就是……”她抬起头，“他说他喜欢我，可是那种喜欢也太突然了吧？” 第193章 拦路 伯特莱姆有些失神：“你怎么就不相信那是一见钟情呢？” “一见钟情！”她有些惊讶，“怎么可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任何爱意。” 一点也没有。 贝芙安看着他的神情，不禁猜测他是不是又想起来藏在心底的某个人。 他为人和善，也擅于隐藏自己的心意。 每一次见到罗莎贝尔时，伯特莱姆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可是贝芙安明白他爱的有多辛苦。 然而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当然，她绝对不会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居然罗莎贝尔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单纯美好的，那她就绝对不会告诉他关于罗莎贝尔在背后做的事情。 但是她们结下梁子是一定的了。 真是造化弄人。 “你也知道没有爱意。”伯特莱姆忽然了然地说道。 贝芙安疑惑地看着他。 心里隐隐期待他的回答。 伯特莱姆拿起一盏茶水：“我和查尔斯虽然熟络，但是很多时候还是给对方保留着一定的空间，换言之，我们也并不是事事都让对方知道的。” 贝芙安表示理解。 “不过，”伯特莱姆继续说，“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他绝不会轻易表达爱意。” “那……你的意思是……” 贝芙安一脸吃惊，查尔斯王子喜欢她？怎么可能！ “我还是不敢相信。”她闷闷地说道。 “你之前也听说过了，查尔斯他以前，对你的姐姐的喜欢已经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 当然。 她承认。 忽然，她心里一咯噔，说了一句让伯特莱姆哭笑不得的话：“他不会是把我当成姐姐的替身吧？” “贝芙安……你真是，太可爱了。”伯特莱姆哈哈大笑。 贝芙安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缘故？你笑什么？” 伯特莱姆想到了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就说道：“也许他觉得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特别吗？ 她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不知道查尔斯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转变那么大。 “不会的。”伯特莱姆摇头，“他不会把你当成替身，因为这对你不公平。” 贝芙安变得很忧郁：“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以后就知道了。”他打起了哑迷。 贝芙安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个卫英阁，除了大祭司，还有别的人可以带我进去吗？” 毕竟很多非富即贵的人都被拦在了门口。 各种传说，吸引着无数人趋之若鹜，而大部分人却连门槛踏不进去。 然而，伯特莱姆在听到她提起这件事时，笑容僵住了：“好好的怎么提起了这个？” 贝芙安没有察觉到他的有些反常，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有些疑惑我需要到里面取证一下。” 伯特莱姆正欲说什么，这时马车却猛地停下了！ 贝芙安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前倾，伯特莱姆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了。 “外面怎么回事？”他问道。 外面的侍女道：“少爷，前面有人拦路。” 拦路？ 贝芙安觉得好奇，正要掀开帘子探头出去，但是伯特莱姆很快把她的头压了下去：“先别出去。” 他对着外面道：“是谁在前面？” 过了一会儿，那侍女道：“好像是……欸？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 伯特莱姆却似乎有些慌乱，说：“绕道！” 马夫得到指示，就要调转马头，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伯特莱姆少爷？您这是要带着贝芙安小姐去哪里呀？” 什么？有人知道她在这辆马车里？ 而且这个声音…… 贝芙安一惊。 安律！ 这家伙怎么出来了？ 安律个子因为年纪的原因，个子不是很高，他坐在一匹小马驹上，身后跟了一大帮侍卫。 伯特莱姆皱眉，很快他掀起帘子走了出去，挡住了安律探究的目光。 “是祭司大人身边的安律助手吗？” 助手？ 听到这个词贝芙安不禁笑了起来。 安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承蒙少爷记得，我就是。” 伯特莱姆丝毫没有慌乱：“今天天气那么好，我还以为你跟着祭司大人去忙城西的事了呢。” 安律握着马鞭，“城西的事情有祭司大人处理，我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说完，他话锋一转：“我是来接贝芙安小姐的。” 贝芙安！ 她一惊，随即心里一喜：一定是大祭司的授意！ 伯特莱姆面色不改：“你可能是看错了吧？贝芙安并不在这辆马车里。” 贝芙安心一沉。 伯特莱姆居然铁了心要把她送去庄园！ 她正想钻出去，然而安律的一句话阻止了她的动作：“伯特莱姆少爷，我对自己做的事情一直都很有把握。” “……” “我说她在里面，她就在里面。” 天啊！ 安律这家伙说的话可真是太男人了！ 虽然他只是个孩子。 伯特莱姆并不想让步：“安律助手，你知道自信过头也是一种毛病吗？” “噗嗤——”贝芙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声，成功地吸引了外面的人。 安律笑了：“看来有毛病的不是我。” 伯特莱姆面色有些不悦：“贝芙安和我都有要事在身，还请安律助手不要阻挡我们的路！” “是什么要事？”安律并不相信伯特莱姆的话，想起出发前大祭司交代他的事，安律道，“大祭司是贝芙安小姐的事师父，他让我来接她，肯定是有事安排给她，伯特莱姆少爷难道想阻挡吗？” 伯特莱姆冷哼一声，然后说：“绕路！” 马夫又要驾车离开，安律忽然拿出了一张牌子：“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那张名牌，正是大祭司的身份的象征！ 自国王赐给大祭司，见名牌如见国王！ 即使伯特莱姆现在再想强硬，看待这个场面也无可奈何。 贝芙安撩起帘子钻了出来。 伯特莱姆：“……” 安律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哈！又见面了呢。” 伯特莱姆低头看了一眼贝芙安，有些无奈道：“你真的要和他们走吗？” 贝芙安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可不要去庄园。 第194章 大祭司的惩罚 “贝芙安当然要和我们走，”安律继续说道，“即使尊贵如伯特莱姆少爷您，也不得违背国王陛下和大祭司的命令。” 伯特莱姆丝毫不见生气的模样，他如沐春风的笑容人让人察觉不出他的任何脾气：“既然这样，那就劳烦你们照顾贝芙安了。” 欸？ 贝芙安不禁抬头，正好撞上伯特莱姆深邃的目光。 “贝芙安，你听着，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她觉得伯特莱姆今天有些奇怪，但是她没有问。 “绝不后悔。”她自信地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对面。 …… 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马夫有些踌躇道：“少爷，那我们现在是回府吗？” “不，”他说，“去庄园。” 贝芙安跟着安律来到了王宫，当他们走到大祭司的住处时，却见大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块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净灵宫”三个大字。 “欸？”贝芙安讶异道，“这座宫殿有新名字了吗？” “它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安律从门口折了一枝淡粉色的花朵，“但是大祭司一直没有让人设牌匾。” “那现在怎么又设了呢？”她问。 “猪呀你！”安律扬了扬手里的花，“快到祭祀大典了，祭司大人就让人重新装上去了。” 真奇怪！ 平时没有牌匾，一到特殊的时候就又设回来了。 安律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宫里，贝芙安跟着他走进去，却看见好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廊下讨论着什么。 “安律助手。”让贝芙安感到惊讶的时候，他们见到安律，纷纷向他问好致意。 安律点点头，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可以了。” 贝芙安不禁猜测安律在净灵宫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安律就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袖往前走：“来来来，你就跟着他们学吧。” “啊？学什么？”贝芙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安律继续说：“过段时间就是大典了，你到时候可是要跟着祭司大人的，该学的礼仪流程还是不能落下的。” “什么？我……” 安律惊叫道：“天啊！你该不会是以为祭司大人手把手教你吧？” 贝芙安：“……” “祭司大人日理万机，可没空管你那么多，但是你不能偷懒，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 “谁偷懒了！”贝芙安不满道。 “嘿嘿，你别生气呀。”安律笑道，“那我们快开始吧。” 很快，贝芙安就跟着他们走进了偏殿里。 偏殿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各种各样关于在任何典礼要用到的器具。 贝芙安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安律看了一下，说道：“这次是关于祝贺军队凯旋的祭祀典礼，不能像那次送将士出征时那么严肃，那一排的大鼓就用不到了。” 贝芙安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真放着一排从大到小排序的鼓。 “啊！对了！”小男孩忽然跳了起来，“贝芙安到时候是要跟着祭司大人上高台去的，得端着白瓷瓶才行。” 端着白瓷瓶？ 贝芙安忽然想起第一次进入库尔曼苏城时，那场盛大的葬礼。 她失控一样闯进了队伍中，少女们的瓶子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想到这，她面色微红，脸上有些不自然。 “什么？贝芙安要跟着祭司大人上高台？”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稍显稚嫩却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 几人看了过去，只见卡珊德拉正立在门正中间，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微妙。 “刚才你们说什么？贝芙安要跟着祭司大人上去高台？” “是啊。”安律直接答道。 “怎……怎能可能？”卡珊德拉显然很吃惊，“祭司大人怎能会让她去？” 安律皱眉：“卡珊德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贝芙安站在安律身后打量着那个小女孩。 虽然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神袍，可是皮肤白皙，以后长大了想必也是俏丽的很。 只是…… 她的心微微一沉。 不懂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女孩并不是很喜欢她。 就冲上一次她手受伤的事，现在虽然好了不少，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这家伙…… 贝芙安看着她一副不悦的样子，想了想，然后走出来道：“能跟着祭司大人做事，是我的荣幸，不知道小助手您……是否也是和我一样跟着祭司大人上去呢？” 卡珊德拉明显脸一白。 “啊我忘了呢，”贝芙安轻笑，“你年纪还小，祭司大人估计也用不上你呢。” “你……” 卡珊德拉的话被狠狠地堵在了喉咙里！ “哼！”她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贝芙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惊愕道：“她……她的腿怎么了？” 安律叹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上次大祭司回来，莫名其妙罚卡珊德拉在宫门跪了好久。” 什么？这么小的孩子！ 贝芙安没想到大祭司居然会罚卡珊德拉跪在宫门口，而且时间还持续了好久！ “是……因为什么？”她问。 安律点头，很快又摇头。 “怎么了？” 安律搪塞道：“祭司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贝芙安忽然心里一震。 大祭司不会是…… 她有点不敢置信。 大祭司难道是猜到了她手上的伤的事？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抱着安律摔了下去。 那这样的话，卡珊德拉算是背了半个锅么？ …… 察觉到贝芙安的神情有些复杂，安律倒是难得的安慰道：“卡珊德拉就那个样子，跟身边的很多人都合不来的，以后她会发现你的好的。” 贝芙安点头，很快又笑道：“我怎么发现最近你说话好像成熟了不少呢。” 安律面色微微一僵，随即笑了：“哈哈，你承认吧，我只是看起来比你小，其实你比我还幼稚。” “你这坏家伙……”贝芙安追着安律满房间跑！ 其余几人无奈叹气。 一直到了下午，大祭司终于回到了净灵宫。 第195章 罗莎贝尔的秘密(一) 见到贝芙安跟着几个人站在长廊下一步一步地拿着花瓶走路，而安律则站在一边指导，他忽然觉得有些好奇起来。 虽然流程他已经无比熟悉，但是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祭司大人。”他们纷纷行礼。 大祭司点点头，然后看着站在人群后的贝芙安：“看来我交给安律的事”，他办的不错。” “嗯？”她没反应过来。 “咦……呆头呆脑的。”站在一旁的安律不禁吐槽。 贝芙安没心思理会他，而大祭司祭司看到她不懂的样子，难得的解释道：“要是再迟一步，你可就真的要被送去庄园里了。” 贝芙安显然很惊讶：“您……您只懂我要被送去庄园的事？” 大祭司双手抱臂：“确切地说，是我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 真是料事如神。 贝芙安更愿意相信公爵府里有他偷偷安排的线人。 “你又在偷偷打着什么坏主意呢？”大祭司旁若无人，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不听话就要受罚。” 其余人目瞪口呆。 大祭司……这样的举动也太奇怪了！ “好了，继续练吧，一会你到正殿里一下。” “是。” 贝芙安点头。 大祭司走进大殿里，正好看见卡珊德拉正仔细地擦着桌子上的花瓶。 听到身后的响懂，她不经意地转身，看到来人后，她明显一怔。 这个一向清冷的人并不理她，径直往里面走去。 到了侧门，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默默地回头。 那个下女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要是腿脚不好，就好好待着，这些活计让随行的侍女来打扫就好了。” “……是。”卡珊德拉的眼眶泛红。 都是那个坏女人害的。 …… 贝芙安进去大殿的时候，只见一个黑衣人已经在等她了。 “贝芙安小姐，”他不卑不吭地说道，“祭司大人让我来带你进藏书阁。” 她点点头，然后跟着黑衣人走进了那珠帘覆盖的门。 有了前面的人带路，她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等到她踏进那宽大静谧的空间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默默地站在远处的一个书架前。 “……” 贝芙安转头，发现刚才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后不见了。 消失的无声无息。 一如大祭司一样神秘。 她静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到是她，就不疾不徐地说道：“来了？怎么不过来？” 贝芙安这才抬脚向他走去。 等到她终于来到他面前，大祭司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贝芙安注意到他穿了一身舒适的便服，灰白的发丝上还滴着几滴未干的水珠。 看来是刚沐浴不久。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一直带着那个面具。 “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干什么？”大祭司觉得有些好笑。 贝芙安猛地回神，有些慌乱地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下，然后从书架上拿了一大本书下来，说：“拿去。” “这是什么？”说话间，贝芙安已经接了过来。 “光让人教还不行，你还得自己去看。”大祭司说的云淡风轻，丝毫不管贝芙安脸上已经逐渐由白变红的脸色。 “这……这些宫廷礼仪，也太严苛了吧？” 她惊叫道。 简直严苛到变态。 就比如在典礼那一天，连走上去的动作和步数都有要求！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神袍的女人向祭台上走去时，一定要先迈左腿，每走两步就要短暂地停一下，然后再迈左脚。 一直走到第五十阶时，再换右脚！ 期间，双手要一直拖着花瓶，手臂还要紧贴着身子！ 她吓得差点没握紧书。 “你拿稳了。”大祭司提醒道，“不看完不许睡觉。” “天啊！”她不禁抗议，“这么多我怎么学的完？看完都是个问题。” 大祭司两手背在身后：“有了我的令牌，你父亲暂时不会派人进宫来接你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净灵宫。哦，到时候安律会把你带到属于你的房间。” 贝芙安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不快去学？”大祭司笑了，“要是偷懒的话……” 贝芙安连忙抱着书奔向了不远处的书桌：“我马上去！” 真是个小孩子。 大祭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笑的次数变多了不少。 贝芙安很认真地翻着书籍，期间打了好几次瞌睡，最后在大祭司威胁的眼神中强打起了精神。 大祭司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着书架。 他喜欢书。 这是贝芙安对他的最中肯的评价。 “你要是心思再不放在书上，我就让你的晚饭变成明天的早饭。” 贝芙安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 到了傍晚，当贝芙安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时，已经见不到大祭司的身影了。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贝芙安看书久了，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就站起来伸伸懒腰。 “喂女人！”安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招手道，“到傍晚了，跟我出去走走？” “好！” 他们两个人走出大殿，柔和的阳光撒在他们的脸上，暖暖的，很舒服。 他们走在长街上，背影被拉的老长。 “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呀？”贝芙安笑着揉他的头。 “喂你不要摸我啦！”安律满脸不情愿，“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贝芙安笑着蹲下来和他平视，“天天被我欺负。” “你……啊！我不理你了。”安律闷着头往前跑去。 “哎呀你怎么还生气了？”贝芙安笑着追了上去。 宫道上，两道身影以前后地奔跑着。 “汪——” 突然，一声狼狗的叫声突兀地在前面响了起来！ “啊！”安律一惊，吓得连忙停下了脚步。 “有……有狗！”安律急忙朝着原路跑了回去。 “怎么了？”后面赶到的贝芙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前面有狗。”安律有些惧怕地躲在她的身后。 “狗？”贝芙安心一震，很快她脑子变得无比清醒。 第196章 罗莎贝尔的秘密(二)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到了那个熟悉的拐角时，她听见有侍女说：“哎呀！那只狗怎么又出现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她听到有人说：“又是它！快，拿那个铁笼子来！” 贝芙安走出去，真正看到几个侍卫如临大敌般举着长剑，而上次那个侍女——她恰巧就站在之前的那个位置。 “哎呀，贝芙安小姐！”那侍女见到她，立马叫道，“这应该是上次那条狗吧？” 确实是科科没错。 贝芙安面色凝重，科科又出现在了王宫里！ 暗藏在心里的迷雾似乎已经渐渐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拨开了。 “科科。”贝芙安蹲下来向它招手。 科科晃着尾巴就朝她走了过去。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是科科第几次通过那个漩涡到了这里呢？ “啊，那只狗是你的？”后面赶倒的安律目瞪口呆。 贝芙安微微侧过脸，“不是我的，但是……我们认识！” “天啊！你和一只狼狗认识！” 见安律这样大惊小怪，贝芙安撇嘴道：“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放狗咬你了。” 果然，身后的小男孩很快安静了下来。 贝芙安看着面前的侍女：“你看清楚这狼狗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了吗？” 侍女和侍卫们面面相觑，然后她指着身后说道：“从那边的长廊跑过来的。” 长廊！ 贝芙安一个激灵，然后她示意安律跟上。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啊！你要带着这只……” 科科抬头看着他，安律到嘴边的话很快就噎住了。 “原来你怕狗啊。”贝芙安在前面轻笑。 “才没有。”安律这话说的毫无底气。 “呵呵。”贝芙安轻笑了两声，然后低头抓着科科的狗链，“科科，我们走！” 科科很快向前跑去！ 贝芙安被这突然的冲击惊住了，她急忙撒腿就追了上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追到片花圃时，科科朝着前面不远处的宫殿狂吠。 “你……你等等我……”安律大口喘着气，小脸红扑扑地追到了她的后面。 科科一直对着前方叫。 贝芙安稍微稳住了心跳，然后喘着气看着前面。 “欸？那不是罗莎贝尔公主的寝宫吗？” 安律一脸好奇地问。 “你知道她？”贝芙安挑眉。 安律翻了个白眼：“虽然我整天待在净灵宫，但是宫里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是懂的。” 贝芙安“哦”了一声，然后笑了：“你觉得公主殿下怎么样？” 安律抬头看着她：“那肯定是个绝色美人哇。” 小孩子总是能纯粹地说真话。 贝芙安揉揉他的头，“那你喜欢公主殿下吗？” 安律这回愣了一下，眼里似有让人摸不清的请速。 “哈哈，我看出来了，你也被公主殿下的美色迷住了喔。”贝芙安笑嘻嘻地说道。 “才，才没有呢。”安律红着脸，“我见过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罗莎贝尔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哦？是吗？”贝芙安只当他吹牛，“那你跟我说说，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是谁呀？” 安律耳朵发烫：“反正……不是你就对了！” 说完，他按着原路跑回去了。 “这家伙……”贝芙安有些无奈地摇头，觉得这小男孩有时候奇奇怪怪的。 很快，她牵着科科向前走去。 “既然你两次都带着我来这里，那么这里一定是暗藏玄机吧？” 贝芙安在这边花圃里逛了两圈，让她失望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你要是能说话该有多好啊。”贝芙安蹲下来揉着科科的耳朵，“既然查不出什么，那我们回去吧。” 说完，贝芙安就要牵着它往回走。 “汪汪——” 科科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反而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甚至还回头轻轻撕咬着她的裙角想把贝芙安带过去。 真是奇怪啊。 贝芙安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着日渐阴沉下去的天空，她暂时索性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就它去看看吧？ 只是在外面，罗莎贝尔估计在宫里休息。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跟着科科穿过花圃，上了几级台阶后，很快就站在了那座宏伟的宫殿前。 门口的侍卫面无表情。 “科科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贝芙安一脸纳闷，看到那些侍卫的脸，她只想着要逃离。 忽然，科科朝着另一边走去，贝芙安以为它要去别的地方，连忙跟了上去。 让她意外的是，科科把她带到了这座宫殿附近的一个小花园。 夕阳下沉，花园里很多角落已经暗了下去，此时正值初夏，从外面看进去，花园显得幽寂又幽暗。 看起来就挺瘆人的。 贝芙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科科直接坐了下来，伸着舌头看着前面。 “科科，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呀？”贝芙安又蹲了下来。 “沙沙——” 忽然，一声细微的脚步声混着虫鸣声，一齐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啊！”见到来人，贝芙安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罗莎贝尔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花园里的幽径上，正用一种森冷的目光望着她。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人，可是这样的天气，再配上她的表情，贝读安居然会觉得她仿佛行尸走肉一样！ 尤其是那双眼睛。 毫无神态，就像是被硬生生塞在了眼窝里一样。 贝芙安只觉得毛骨悚然，甚至忘了起身。 她吓得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罗莎贝尔抬脚缓缓地走了出来，贝芙安瞪大眼睛看着她。 罗莎贝尔仿佛没有看见贝芙安一样，对于这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 当罗莎贝尔经过贝芙安的旁边时，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这家伙会不会突然就给她来一拳什么的？ 贝芙安永远做着最坏的打算。 然而，一直等罗莎贝尔走远，贝芙安什么事业也没发生。 科科也是静悄悄的。 等她走远了，科科忽然朝着她的背影吠叫起来，贝芙安惊恐地转身，忽然她目光停留在了罗莎贝尔的衣袖上。 这个颜色，怎么那么像…… 忽然，她愣在了原地。 第197章 罗莎贝尔的秘密(三) 贝芙安回到净灵宫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你回来啦？”安律坐在门槛上，见到贝芙安的身影后，他兴奋地站了起来，然而在看到她手里牵着的是什么东西后，他脸上明显出现了嫌弃。 “干嘛？不欢迎科科来啊？”贝芙安叉腰看着他。 “你你你……怎么还把狗带到这里来了呀？” 他欲哭无泪。 贝芙安毫不在乎：“这是狼狗啦，而且它的名字叫科科，你以后要和它和平相处哦。” “可是……”他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贝芙安不解地看着他。 “净灵宫不允许养宠物。”这时，大祭司从里面走了出来。 贝芙安忽然变得很囧。 “大人，科科因为一些事情，我得把它暂时留在身边。” “这是谁家的狼狗？”大祭司皱眉。 贝芙安稍稍有些惊讶，他居然猜到了这只狼狗不是她的！ “是……是我的朋友的。”她含糊道。 “朋友？”大祭司有些奇怪，“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啊啊啊别问了！ 贝芙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就是想把科科留一晚上而已，然后明天叫人把它送回埃尔梅罗府。 “是……” “埃尔梅罗家的狗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没等她张口，大祭司就说出了藏在贝芙安心里的话。 “啊？这不会是……那个菲菲小姐养的狗吧？” 他早就听说埃尔梅罗家的大小姐养了只特别凶残的狗。 安律一向怕狗，一看到狗他就下意识地认为对方龇牙咧嘴极其不友善。 当然，科科初次见到贝芙安时确实也是不友善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科科对她倒是态度好了不少。 接下来，贝芙安几乎猜到大祭司会说：礼仪不好好学，天天就知道玩这些！ 她头低低的，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出乎意料的是，大祭司并没有责备她。 “最多留一夜。”他淡淡道。 贝芙安惊讶地抬头，眼底尽是喜意。 …… 晚上，贝芙安牵着科科进了属于她的房间，科科累了一天，很快就趴在桌脚边睡着了。 贝芙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她注意到罗莎贝尔的衣袖时，可想而知自己的内心有多震撼。 那精致华丽的服饰，繁琐的花纹，和她那天在那个死胡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从漩涡里伸出来的手，那片衣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和刚才见到的罗莎贝尔身上穿的毫无差别。 罗莎贝尔居然是制造那个漩涡的幕后黑手吗！ 贝芙安不由得抓紧了身下轻柔的被子。 如果真的是她，那…… 那个小女孩，他们一家的死，会不会和罗莎贝尔有关？ 这个女孩在背后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贝芙安分析了一下前因后果，她大胆猜测到：罗莎贝尔一直不喜卡文迪许家，通过这次小女孩一家几乎被灭门的事，散布对卡文迪许家不利的谣言，并起到成功打击的作用。 当然，预期效果并不如她计划的那样好。 因为卡文迪许家作为世家大族，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地位就被撼动，况且贵族之间的利益网何等繁复，要想把一棵大树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而且…… 如果小女孩一家真的是被她下令杀死的话，可想而知她该是狠毒到了何种程度。 用无辜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何其惊恐又悲哀。 贝芙安突然很害怕，她害怕以后也会成为那个样子。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太大，她已经渐渐迷失了自己。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罗莎贝尔为什么独独留下了那个小女孩？ 难道就是为能了以后栽赃嫁祸卡文迪许家，将其作为棋子？ 可是一个小小侍女，她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还是说，留着那个小女孩，然后告诉她，她的家人都是被卡文迪许家害死的，然后把她培养成一个复仇工具？ 真是可怕之极。 只是贝芙安还是不明白。 刚才在花园里，罗莎贝尔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奇怪？面无表情，毫无生气。 见到她时，罗莎贝尔甚至没有讲一句话。 还冷漠地从她身边绕过。 算了，她想。 这家伙一直都很怪，表面看着像是温柔娴静，可是一旦露出真面目，只会让人看到邪恶的一面。 贝芙安觉得无比疑惑，罗莎贝尔到底是什么人？ 罗莎贝尔难道也和祭司大人一样有巫术吗？毕竟她操控了那个漩涡。 她如果只是一个王室公主，那她的巫术又是和谁学的呢？ 越想越复杂。 …… 这时，窗外似乎有人影晃过。 “谁？”贝芙安警觉地坐了起来。 那个影子就立在她的门前，一动不动。 贝芙安从被子地下掏出了那把无盛剑。 她头皮发麻，只觉得额头冷汗直冒。 然而，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大祭司的声音：“明天早晨练完早课，跟着我出去一趟。” 出去？ 贝芙安好奇道：“去哪里？” 门外寂静无声，贝芙安甚至都怀疑那个人影是不是只是个木偶而已。 就在她以为大祭司不会理她并离开时，门外响起了他的声音：“卫英阁。” 卫英阁！ 她眉心一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想破脑袋都在寻找着进去卫英阁的方法，没想到机会就轻易地摆在她的面前。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伯特莱姆说的话。 要想进卫英阁，找大祭司最合适不过。 大祭司……为什么会带她进卫英阁？ 她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 当晨光熹微之时，贝芙安打开了房门。 “早啊！”安律穿着一身整洁的神袍，笑嘻嘻地站在对面的廊道下向她招手。 “呀，你起的真早啊。”贝芙安也笑了。 安律插着腰：“我们每天都要做早课，起的早很正常呀。” 贝芙安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她没有安律起的那么早。 还没他那么勤。 这是实话。 虽然安律三天两头地损她，但是这家伙做事的时候真的是一丝不苟。 这是她佩服他的地方。 安律看着她道：“在净灵宫，贝芙安小姐还是要穿着神袍比较好哦。” 贝芙安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淡粉色的衣裙。 第198章 进卫英阁(一) 好像来这里那么久，她只穿过一次神袍。 等贝芙那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她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正两手背在身后，站在廊下背对着她。 “大人？” 贝芙安愣在了原地。 同样身着神袍的大祭司转过身来。 虽然他已是步入老年，可是常年的锻炼让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老态，背脊依旧挺拔——如果不是灰白的头发和明显有年龄感的声音，许多人都误以为他不过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 他仍旧带着那个银色面具。 见贝芙i安不动，大祭司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似的，很快贝芙安乖乖地朝他走去。 一直走到离他有三四步的距离时，贝芙安才停了下来。 “准备好了？那走吧。” “啊？走？”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哇还没有练早课呢。” 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特别愚蠢。 大祭司都这么说了，她还上什么早课啊！太丢人了。 大祭司看着她囧下去的面容，忽然朝着她轻轻地抬手。 完了，她想，大祭司又要弹她的额头了。 然而出乎意料她意料的是，大祭司只是把手放在她头上，然后俯下身来和她平视。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她不敢直视。 “跟着我这么久了，怎么胆子还是那么小呀？” 他的语气分明有一些轻笑。 贝芙安的耳朵更红了。 大祭司放开手，然后直起身道：“去那边的厨房吃点东西，一会儿就出发。” “……” “别让我等太久。” 贝芙安连忙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大祭司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 到了厨房时，她发现安律和卡珊德拉都在。 她毫不在意，而是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卡珊德拉仍旧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安律笑眯眯地回应了她。 等到她坐下的时候，卡珊德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端着小碗就离开了。 贝芙安：“……” 安律：“……” “快吃吧，”安律打破沉默道，“祭司大人已经吃过了，一会儿你们还要出宫呢。别让祭司大人等太久了。” 贝芙安点头，她拿起一块奶酪，然后问：“祭司大人怎么起的那么早？” 安律说：“祭司大人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起的早很正常。而且他最讨厌等人了。” 贝芙安一下子被噎住了。 “咳咳……” 她涨红了脸，安律连忙拿着一杯牛奶递过去，“哎呀你慢点呀，那么急干什么？”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安律双手托腮看着她：“不过你这女人运气还挺好的，换作往常，祭司大人出门的时候才不会等我们呐，都是让我们自己后面赶上。” 贝芙安：“……” 安律继续说道：“话又说回来了，毕竟大祭司默认你当它的徒弟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你格外宽容也说不定。” 真的吗？ 贝芙安心里一阵发抖。 我每次看到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安律，我问你哦，”贝芙安嚼了一半的奶酪，停下来道，“如果一个人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会忘记什么东西？” “忘东西？受刺激？”安律一脸疑惑，很快他大笑起来，“哈哈你不会是说自己吧？让我猜猜……你该不是出门忘带那只狗了吧？哈哈哈……” “可恶！”贝芙安气的伸手摘下来了他的帽子，“再提科科我就揍你。” 安律立马安静了下来。 贝芙安依稀记得她起来时，科科还懒懒地趴在地上。 “我是说真的。”贝芙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每次一看到祭司大人，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这次安律没有再说，而是说：“真的假的？” “是真的。”贝芙安认真地说道。 “唔……”安律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那就慢慢想吧，可能是因为记忆不够深刻，时间久了就会想起来了。” “哦……”贝芙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她觉得安律虽然年纪小，但是他跟着大祭司那么久了，一定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连他也不能回答为什么自己的问题。 她吃完后就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安律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然后大大松了口气，默默地擦了额头上的冷汗。 等她出了净灵宫，只见一辆朴实无华的大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贝芙安小姐。”马夫向她点头致意。 她颔首，然后看了那帘子一眼，马夫继续点头，贝芙安会意，就轻轻地揭开了帘子钻了进去。 这辆马车从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里面却别有洞天，其奢华的程度绝不逊色于贝芙安以往看到的任何马车。 马车内炉香袅袅，贝芙安轻嗅了一下，便惊觉这是上好的安神香。 大祭司双腿打坐在车内，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时因为不睁眼，仿佛车内发生的一切与他关。 贝芙安郑重地给他行了一个礼，大祭司缓缓开口道：“在外面不用拘着这些无聊的东西，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是。”贝芙安弱弱地应了一句，然后扫视了一周，最后还是坐在了门口附近。 这个男人有时候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可是有时候又让她觉得不近人情。 比如现在。 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安神香焚的越发猛烈，很快那苍白的雾气若有若无地飘在这尚显宽大的马车内，再过一会儿，贝芙安甚至都觉得大祭司的脸已经若隐若现了起来。 “你看着我，看出了什么吗？” 男人忽然冷不丁地出声道。 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贝芙安吓了一跳，她不由得纠紧了宽大的袍子，慌忙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很长一段时间里，马车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讲话。 兴许是安神香的效力太强，贝芙安渐渐觉得困意袭来，没多久就靠在门边睡着了。 这场觉睡的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 她的前方围绕了一团又一团的雾气，贝芙安茫然地走过去，走了很久，终于发现前面似乎有一座小木屋。 等等，蔷薇谷？ 第199章 进卫英阁(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贝芙安的脑海里依稀还记得自己在这里发生的种种过往，混着那次幻境发生的事，她竟然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了。 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个小木屋跑去，她心里一直觉得推开门就能看见想看见的人。 再次站在门前，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 只是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心里所想。 随着一声轻微但又很突兀的开门声，一道逐渐放大的光束跑进了房子里。 一个年轻男子静静地站在桌子边，听到响声，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贝芙安看不清他的脸，却有种预感，他一定是一个极其年轻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贝芙安忽然疯了一样转身就跑掉了！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那个男子什么也没有做，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木屋内，大片诡异的蔷薇花在傲然绽放。 难怪她会跑的那么拼命，那么不顾一切。 贝芙安气喘吁吁地跑在山里间，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闯入了一片未知的林子里时，更多的恐惧充斥着她的背心。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却看见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个人背对着着她。 那样熟悉的背影和衣服，贝芙安几乎在这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姑姑！”贝芙安带着几分欣喜和几分酸涩，急促地朝她跑去，然而在掰过她的肩膀时，贝芙安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张满是血的脸！ “克……克里斯？” 贝芙安惊惧地后退，很快尖叫起来：“克里斯！克里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克里斯”面目狰狞，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未寒！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你却待在库尔曼苏受着别人的庇护！你不配说喜欢我，你不配！” “不……不是的，”贝芙安哭了起来，“我没有……”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一句一句，犹如利剑一样狠狠插进她的胸口。 她痛苦地坐在了地上，“我一直都很想你，我没有自私，没有。” 山林间的雾气似乎散去了一些，当贝芙安再抬头时，克里斯已经不见了。 站在她眼前的，赫然就是刚才那个在木屋里的男人。 “别过来！”她吓得爬了起来，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虽然他静静地不说话，但是还是无形中给予了给了她无限的恐惧。 “别过来！”她带着哭腔喊。 “别过来，别过来……” 鼻间的安神香忽然强烈起来，贝芙安“腾”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大祭司近在咫尺的脸。 贝芙安额头上全是冷汗，大祭司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他指尖捻住她的下巴道：“这一路你睡的倒是挺香的。” 贝芙安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梦境里反应过来。 大祭司指尖尽是冰冷，传至她的下巴，让她不由得一颤。 “那个克里斯，是你的情人？”他忽然问。 克里斯！ 贝芙安惊愕地看着他，不知道大祭司为什么会说起这个名字。 “不……不是。” 她反驳道。 “不是？”他忽然笑了，但是声音却让她毛骨悚然。 “到了，下车吧。”他转移了话题。 大祭司很快就撩起帘子走了出去，宽大的衣袖扫过她的脸，痒痒的。 啊，丢人丢大发了。 贝芙安拍拍自己潮红的脸，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 当她出了马车时，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那座宏伟大气的建筑物。 再一次见到它，贝芙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她走到大祭司身边，他说：“待会儿跟紧我，别到处乱跑。” “是，我知道了。” 她认真地点点头。 大祭司走到禁闭的大门前，贝芙安正纳闷大白天的门口怎么也没有人守着，忽然，大门缓缓打开了！ 她一直好奇着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见大门开了，她便探头看着。 “很好奇？”大祭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她毫不掩饰地点头。 大祭司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说：“一会儿你可别哭哦。” “哭？为什么要哭？”兴许是被他这样的动作揉习惯了，她的关注点全在大祭司后面的话里。 “没来之前，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里的传闻？” 贝芙安面色微微一白：“听说过一些。” 大祭司不再回答她，而是径直往前走。 贝芙安连忙跟了上去。 这座巨大的宫殿里并不如贝芙安所预想的那样金碧辉煌，他们在进门之后就走在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甬道，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个烛台都没有！ 她好奇这里的人是怎么进进出出的，难道每次都要打着灯笼吗？ 贝芙安实在看不清，大祭司却仿佛能窥见一切一样，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她只好紧紧地跟着他，在她不经意地回头时，她仿佛看见一个白影在身后的远处飘过，吓得她往前一冲，毫无意外地撞到了大祭司的后背。 “哎呀！”她一声惊叫，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突兀又诡异。 “大……大人……”贝芙安声音打颤，“后面，好像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大祭司不说话，就在贝芙安惊恐地以为他会不会又像上次在白塔一样，突然消失不见时，一双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手肘，然后不容拒绝地拉着她往前走去。 “大人……”贝芙安更加害怕，她甚至已经在猜测身边这个抓着自己手的人不是大祭司！ 很快他的话就让她放下了心：“早就说过了，让你别哭。” 我没哭！ 贝芙安在心里抗议。 确定身边的人是大祭司无疑后，贝芙安才真正放下了心。 大祭司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手，两人在甬道里走了好一会儿，贝芙安才终于看见前方似乎有光亮传来。 到了吗？ 她心里微微带着期盼。 就在她以为将有下一步动作时，大祭司却拽着她停下了。 “别过去。”他淡淡地说道。 欸？为什么？ 第200章 进卫英阁(二) 大祭司看着前方，忽然他一挥左手，那宽大的衣袍就把贝芙安拥进了怀里。 啊？这么回事？ 没等她回过神来，忽然前方那片光亮一下子熄灭了。 她轻轻地别开一边的衣袖，只见经过短暂的熄灭之后，那个地方又迅速地升起一片火焰！ 贝芙安大骇，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大祭司一动不动，很快，他们就看见那团火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啊……”贝芙安吓得躲在他衣袖之下，火光耀眼，透过余光，她隐约看见身边的强光有红变为青，再由青变为蓝色！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大祭司垂下了手：“已经没事了。” 贝芙安转头看着前方，只见前方似有幽幽的绿点在移动！ “啊，那是什么？”她吓得躲到了他的身后。 “你就不能镇静点？”大祭司额头上几乎要拉下几条黑线。 贝芙安钻出头看着那个方向，只见好几个绿点正一上一下的、前后左右地移动。 那是……眼睛？ 她惊愕地看着它们，后来才发觉那里有人。 什么人的眼睛居然是绿色的？ 等到绿点逐渐靠近，人影也在慢慢地显现出来。 只见前方缓缓向他们走来几个高大的男人。 大祭司指尖一点，很快，整条巨大的通道瞬间亮起了两排烛火。 那些人愣了一下，显然这样的情况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等到他们走近，贝芙安总算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 只见领头的那个穿着一身宽大的暗青色衣袍，在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繁杂的奇怪花纹，而他的腰上则悬挂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骨饰品！ 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他们穿的衣服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的衣服很简单，甚至连花纹也没有，更别提什么佩戴饰品了。 随着烛火的照耀，在这些人走近后，他们那绿色的眼睛渐渐变得与常人无异。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乱闯卫英阁？”为首的大胡子男人双目圆瞪。 贝芙安不敢言语，大祭司对于他的样子毫不惧怕：“你知道挡我的路的下场吗？” “什么？”男人明显被这个戴面具的人给激怒了，“乱闯卫英阁者死！既然你不怕死，那我成全你。” 说完，他举起手，贝芙安发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飞镖。 那男人眼里尽是得逞的样子，他一甩手，很快那飞镖就升了起来，瞬间化为了十个！ 贝芙安冷汗都冒出来了，然而站在大祭司身边，她莫名感到一种安全感。 很快，十枚飞镖划过半空，朝着他们迅速地飞了过来！ 戴面具的男人眼里毫无波动，只见他身后忽然升起一股紫气，直直地朝着那些飞镖冲了过去！ “哗啦——” 眨眼之间，飞镖居然化为废铁，全部散落在了大祭司的脚边。 “还要试么？”大祭司语气有些嘲弄。 “别急，这才是开始！”那个大胡子男人冷笑了一下，随即扯住身上的袍子向头顶一甩，当那衣服脱离视线时，贝芙安惊恐地发现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庞大大物！ “是山妖……”贝芙安惊呼出声！ 卫英阁为什么会有山妖？天啊！ 难怪人人都说卫英阁是禁忌，是人间炼狱！ 贝芙安后知后觉：卫英阁和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现在这里出现了山妖！ 难道王室和山妖一直有勾结？ 贝芙安仿佛发现了什么天机一样！ 王室，山妖，瘟疫……甚至还有伊曼姐姐的死！ 她甚至开始猜测，姐姐的死会不会不是意外？ 难道…… 她心里一激灵。 不，不！ 舅舅……国王陛下怎么会？ 可是事实又不得不让她怀疑。 如果这一切都是，不，至少有一半，如果是国王陛下在暗中做梗，那么他该有多么可怕！ 如果姐姐的死和国王有关系，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自己呢？自己被找回库尔曼苏的的意义又何在？ 她忽然想起之前卡文迪许公爵有意无意地透露说想把她培养成继承人。 继承人，继承人…… 只怕是下一个冤死鬼吧？ 伊曼死的那么惨烈，她几乎不敢再去想想。 难道真的是国王……不，还有父亲！ 贝芙安几乎要哭出来。 那个时而对她慈爱，时而对她严厉的父亲，难道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真心么？ 她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 他们的目的何在？ 死了伊曼，难道又要她也步姐姐的后尘吗？ 她不明白。 还有露辛达夫人…… 她确实相信那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可是她的母亲一直对她无比冷淡。 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终究难免一死，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所以母亲才会对自己避而不见？ 母亲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真心。 她流泪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等到被榨干用处的时候，就被狠狠抛弃。 这才是卡文迪许家！ 一个屹立百年而不倒的家族，她怎么可能会去奢望有人会付出真心？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让伯特莱姆把她送去庄园了，恐怕就是卡文迪许公爵害怕大祭司带她来卫英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父亲……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任何的亲情吗？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她当时没有跟着安律走，或许就不知道这些所谓的真相。 够了，已经够伤心了。 那只庞大的山妖张开血口大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吞噬！ 大祭司抬手，一股气流缓缓地汇聚在他的手心，贝芙安注意到那些气流居然泛着淡淡的紫色！ 该是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巫术？ 巫术，你确定是巫术吗？ 忽然贝芙安的心里倏地响起这句话。 她不敢再想不去。 “等一下！”就在他们几乎要正面交锋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 什么？这里有女人？ 大祭司手里的气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01章 卡文迪许公爵的阴谋 对面的山妖，它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女人。 原来刚才走来的不是三个人！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大概是她身材比较娇小，又跟在几个魁梧的男人后面，因此贝芙安没有发现她。 “在后面躲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大祭司冷笑道。 什么？难道大祭司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贝芙安顿时觉得自己真是粗心极了。 那个女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和身边的人不同，她穿着暗红色的衣裙，上面并没有多少饰物，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发间插了一支别致的发钗。 上面镶嵌着一枚别致的红色宝石，在珠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看他们的说法方式，莫非……他们认识？ 那个山妖很快就变回来人类的样子，他一脸不满地看着那个女人：“为什么让我停下？我今天非要狠狠教训他们不可……”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那个男人么的脸上！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毫无波动，她抬手在耳边轻轻地抚了一下，淡淡说：“你很久没有来了呢。” 大祭司对于她的话表示很幼稚：“怎么？你有资格管那么多吗？” 女人本就白皙的脸上此刻更加苍白。 “你每一次来，总是不会空手而归。”她说。 大祭司嘴角一勾：“这一次，也不例外。” “你要动那个地方？”她问道，贝芙安听的出来她的语气有些颤抖。 那个地方？是哪里？ 她不解。 大祭司不屑道：“那个地方我不感兴趣，你们怎么做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想知道那个东西是否还存在。” 这个女人显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道：“放弃吧，你找不到的。” “那就试试。”他的语气带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大胡子男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然而他似乎很惧怕面前这个女人，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大祭司并不想在此浪费太多时间，他抓着贝芙安的胳膊就要往前走，那个女人这时才仿佛刚发现这个女孩的身影时，她有些惊愕地看了下贝芙安，又看着大祭司。 “还不让开？”他的语气很轻，可是那个女人很快就让开了一条道。 身后的人随后跟着她做了一样的动作。 走出去好远，贝芙安回过头看了一眼，她发现那个女人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不，确切地说是盯着她。 苍白的面容，而那双眼睛却那么锐利。 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刺穿。 贝芙安很快就回过了头。 “刚才你在难过什么？”他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没什么。”贝芙安并不想让大祭司发现她心里的复杂的情绪。 忽然头顶一沉，原来是大祭司的大手压在了她的头顶。 “干……干嘛？”贝芙安发现自从她跟在这个男人身边之后，这家伙动不动就喜欢揉她的头发。 大祭司不说话，大手静静地放在她的头上面。 两人相对无言。 “刚才看到了那只山妖，你害怕吗？” 他问。 贝芙安有些局促地弄着手指：“没，没有。” “又不怕了？”大祭司轻笑。 “不怕。”贝芙安抬头。 在一瞬间，她甚至有种错觉，大祭司的眼睛是紫色的。 但是等她细看，他的眼睛确实是琥珀色的没错。 “你听着，贝芙安，”他的语气十足地像极了一个长辈的样子，“随着年岁的不断增长，你会经历许多东西，这其中有好有坏，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你需要去经历的。” “……”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许多让你失望的东西，可是我……” 他把手放开，又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就算要流泪，也不该在不相关的人面前流。” “……” “脆弱这种东西，并非就是弱者的专属，但是你要分的清场合。” 贝芙安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场合，她几乎要哭出来。 失去丽兹姑姑已经让她无比痛苦，然而现在她又发现了自己所谓的亲情也许只是梦幻泡影。 真可笑，不是吗？ 贝芙安看着他，发现大祭司总是在她处于低谷的时候给予她无限的信心。 “是，师父！”她笑了。 师父？ 大祭司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起来。 “还不快跟上。”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 …… 先前，卡文迪许公爵得知贝芙安被大祭司的人带走时，心里就极其不安。 但是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认为大祭司绝不会带上贝芙安去卫英阁。 毕竟那家伙平时看着似乎挺平和，但是熟悉他的人都是知道大祭司是一个冷漠的人。 冷漠到几乎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 包括对国王。 所谓的收贝芙安做徒弟，在卡文迪许公爵看来不过就是一场不能令人开怀大笑的玩闹——这是一个由国王自导自演的闹剧。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大祭司居然就真的默许了国王的做法。 也罢，算是贝芙安命好。 卡文迪许公爵也不奢望贝芙安能在净灵宫学到什么东西，毕竟大祭司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不把她赶出去就已经很好了。 然而事实出乎他的意料。 大祭司居然就真的派人去街上拦住伯特莱姆的马车，把贝芙安给接走了。 他最初真的就是想让这个和自己关系并不密切的女人远离纷争。 可是她自己选的路，他不会再去阻拦什么。 只是怕她有一天突然知道了真相…… 不，不会的，我没错。 他想。 为了达成那个目的，他已经牺牲了太多，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必须割舍！ 卡文迪许公爵的脸上尽是冰冷嗜血的光芒。 毫无平时的平易近人的样子。 诺拉，你等着吧。 我们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当亲信进来禀报，大祭司已经带着贝芙安去了卫英阁时，卡文迪许公爵惊愕地几乎把茶杯碰在了地上！ “你说的是真的？”他瞪大双眼。 “是！绝没有半句假话！”那个人坚定地回答道。 卡文迪许公爵往后踉跄了一下。 第202章 世外桃源 大祭司真的带着贝芙安去了卫英阁！ 卡文迪许公爵握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备马车！” …… 贝芙安跟着大祭司跨过了刚才泛光的门，在短暂的刺眼之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豪华无比的大厅。 大厅里装饰的金碧辉煌，每一件摆设都是金光闪闪的，贝芙安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发现那桌面居然镶着一整面的祖母绿宝石！ 她暗暗咋舌，尧是她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卡文迪许家和王室的奢靡，但是和这里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大厅很宽，有很多楼梯通到楼上，贝芙安转一圈数了一下，发现一共有十道楼梯，各自通向不同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紧紧关闭着大门。 她又好奇地抬头看，发现卫英阁的内部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就比如现在的顶部——因为太高了，再看上去简直就是黑乎乎一片，贝芙安看不到尽头是什么。 她还注意到，在每一处楼梯的两侧都放着蒙卡莲娜的雕像。 同样是镀金的。 如此阔绰，当真是库尔曼苏的国库的主要经济来源。 “看呆了？”大祭司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贝芙安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多的房间，我们要进哪一间呢？” “……” “啊！”没等大祭司说话，贝芙安又说，“大人，你还没说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你反应太迟钝了。”大祭司无奈扶额。 贝芙安：“……” 大祭司往对面的其中一个楼梯走去，说：“跟上吧，要是走丢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贝芙安吓得连忙紧紧地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踏上那泛着金光的楼梯，贝芙安恍惚间有种熟悉的感觉。 “大人。”她忽然出声道。 “怎么了？”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我怎么觉得我来过这里呢？”她说。 不是你来过，而是你身体里的姐姐来过。 大祭司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这里的楼梯构造和王室贵族的差不多，你觉得熟悉也正常。”大祭司淡淡的一番话打消了贝芙安的疑虑。 可能就是这样吧，她想。 楼梯很长，房间所在的位置很高。 贝芙安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如果以她的房间为例的话，那现在他们通向的这个房间，至少得是三楼所在的位置。 然而它却是二楼。 等到他们来到了门前，门把手上的柔光正预示着这里经常被人开启。 无半点灰尘。 “开吧。”大祭司说。 “我开？”她有些意外。 大祭司无声地点头。 贝芙安把手放在门上，然后轻轻一推，那扇门就自己开了。 没锁吗？ 幽长的声音带着他们踏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 卡文迪许公爵来到了城北时，看到的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大街。 但是停在门口的那辆马车，已经在暗示着有人来了这里。 卫英阁不属于他，可是里面却有着他无法言说的秘密。 “公爵大人，您要进去吗？”身边的随从问。 卡文迪许公爵下了马车，说：“我走之后你们就原路返回，不要逗留在这里。” “是！” 卡文迪许公爵并没有直直走向大门，而是走向了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居民房。 贝芙满以为推开门看到的会是如同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都是金光闪闪的样子，然而结果让她惊讶。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幽静的林间小道。 “天啊，”她不禁讶异道，“在这个阁里，居然会种着一片林子？” 大祭司迈开长腿走了进去，“连怪物都有，有林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也是。 贝芙安跟着大祭司行走在林剑，她一直以为无论抬头还是环顾四周，总归是能看到房间的构造的，然而她惊讶地发现，他们就真的像走进来一片林子一样，仿佛通过那道门而走向了外界。 “太神奇了，”她说，“从刚才那道门出来，我们现在是在外界，还是仍旧在卫英阁里？” 大祭司看着她一脸孩子气的样子，不禁莞尔：“当然还是在阁里。” 真是太神奇了。 这么大的一片林子，可想而知卫英阁的面积有多大了。 他们走在林间小径上，贝芙安忽然注意到了此刻有些刺眼的阳光。 “难道这片林子的上面没有房顶的吗？为什么会有阳光照射下来呢？” 大祭司也不恼她，耐心地解释道：“房顶肯定是有的，你所看到的阳光，全都是夜明珠散发出来的。” 夜明珠？ 贝芙安无比惊讶：“怎么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得需要多少颗夜明珠才能让这里亮如白昼？” 大祭司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说道：“这些夜明珠的材质比较特殊，不是产自库尔曼苏。” “那它们来自什么地方？”贝芙安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 “以后你就知道了。”大祭司并没有直说。 “喔……”贝芙安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两人在林间走了好一会儿，贝芙安甚至能在草丛里看到露水自叶间缓缓滴下。 而不远处，几只梅花鹿正在林间嬉戏，见到有人来，很快就遁走了。 “这里真的是卫英阁吗？”贝芙安显然很喜欢这里，“好安静啊，真的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她先前一直听他们说这里有多恐怖，可是现在看到的东西显然在冲击着她的认知。 “贝芙安，我早就和你说过看东西不能只看表面的。”他说。 贝芙安点头：“我知道，可是这里的环境……我实在无法把它将所谓的人间地狱联系起来。” “人间地狱？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大祭司问。 “是。” “地狱倒算不上，但也和天堂绝挂不上钩。” 她好奇着接下来他们会经历着什么。 贝芙安跟着大祭司走了许久，她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这片林子好大，我们还有多久走得到尽头？” “尽头？”大祭司说，“我们走不到尽头的。” “啊？为什么？”贝芙安惊讶极了。 “这里通向哪里？有什么玄机吗？” “你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的那个幻境吗？” “……” “那座白塔，从外面看有十层。其实只有五层。” 那个特殊的“第七层”，在它以下全是连通的。 “那是不是说，这里所谓的尽头，就只是墙壁而已？啊不对不对，”她有些语无伦次，“我们的头顶上面还有楼层对吗？” “当然。” 第203章 拍卖会 “啊，那我们怎么上去呢？” “你干嘛想要上去呢？” 贝芙安一愣。 “那我们……就是单纯地在这片林子里晃悠吗？” 她简直要抓狂。 “你要是想多晃悠，也不是不可以。”大祭司语气悠闲。 天啊！ 贝芙安一阵恶寒。 “其实我想知道……” “什么？” “刚刚那些家伙……不，那个女人，你们是不是认识呀？”她很疑惑。 “想知道？” 贝芙安认真地点点头。 “我不告诉你。” 贝芙安气炸了。 大祭司一直都有把人气死的本事。 “祭司大人，我能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既然冒昧那就不要问了。” 啊啊啊怎么可以这样！ 贝芙安不死心，连忙跟上他的步伐：“祭司大人您这么多年来，有喜欢过的女子吗？” 大祭司微微一愣，很快就说：“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没有啦，”她说，“我觉得您每次一说话就能把人给气死，你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是怎么忍受你的脾气的？” 大祭司的脚步停住了。 贝芙安一惊，她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然后大祭司却比她快一步，右手直接往她后背伸去。 “啊呀呀呀……”她四肢乱晃——大祭司像拎小鸡一样把她给提了起来！ “大……大人……”贝芙安惊恐地看着他。 “她和你一样的聒噪。” 很快，贝芙安被放回了地面。 她抬头大笑：“原来大人您曾经真的有喜欢的人呀？” “……” “你刚刚说什么？她聒噪？天啊，一定是因为您平时话太少了……” “她死了。”大祭司冷不丁地说道。 脑子轰地一声，贝芙安狠狠地愣住了。 死了。 她好像触碰到人家的禁忌了……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贝芙安嘴唇翕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但是，”大祭司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她。” 欸？ “从来没有爱。” “……” “即使认识很久，我也只是把她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一秒，两秒…… 贝芙安仿佛石化一样僵在了原地。 啊啊啊她早该想到大祭司这样一个不够言笑又冷漠的人，怎么会和她讲这些世俗的话题！ 果不其然，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 贝芙安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应答他，大祭司微微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了眼：“走吧。以后不要再说这么无聊的话题了。” 确实无聊。 她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大祭司抬头看了起来。 “是时候了。”他说。 “嗯？什么？” 大祭司转头看着她：“你想不想飞？” “啊？飞？”她一脸惊愕。 没等她反应过来，大祭司快步走过来，一边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一只手跨过她的腋下，一阵急促的风声响过，贝芙安惊愕地发现自己，不，他们两个人升了起来！ 她咬唇不语，也没有挣脱他的手去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但是他没有说任何话。 贝芙安知道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身后的人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她的头顶。 贝芙安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无关男女之间的情爱，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大祭司之间的相处，是否已经超过了正常男女之间的接触。 啊，也不是。 她心里很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大祭司说了一句“到了”，她才从繁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很快他们就落了地。 等到大祭司把手拿开时，呈现在贝芙安眼前的，居然就是一个环形大厅！ 而他们，就站在其中一个下了帘子的雅间里。 贝芙安从角落里探出脑袋：“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祭司冷冷道：“拍卖场。” 拍卖场？ 她讶异地看着下面，甚双手至搭在了栏杆上：“这里有拍卖场？他们在拍卖什么？” 宽大的拍卖场里，正陆陆续续地有人从不同的门口走进来。 大祭司悠闲地坐了下来，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很快皱眉：“来人。” 门帘微动，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 大祭司什么也没说，而那仆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快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稍等。”仆人把凉了的茶水全部换了下去，没多久就端了新的茶水上来。 贝芙安暗暗惊讶他们的做事效率，而且看着那家伙的神情和态度，他还很惧怕大祭司呢！ 看来祭司大人是这里的常客呢。 不过…… 她又把目光投向了下面。 “很好奇吗？”他冷不丁地开口。 “嗯，”贝芙安点头，她看着那个中间高高的台面，“他们会拍卖什么呢？” “如果你胆子小的话，还是好好坐下来喝茶水比较好。” 大祭司从来不和她开玩笑。 贝芙安听着他的语气，也知道其中的不同寻常。 她坐下来一会儿后，又转头看着下面，只见下面很快虚无座席。 简直是人声鼎沸。 而且贝芙安注意到，来的人无论衣着还是谈吐，肯定是非富即贵。 这恰好印证了卫英阁和上流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说法。 “奇怪，他们是从哪里走到这里来的？”贝芙安说，“难道那些门，最终都会通向这里吗？” 大祭司对她单纯的想法而感到可笑：“这里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地方而已，还有许多房间你没看过。” “许多房间？”贝芙安来了兴趣，“是不是每个房间，里面进行的事情都不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 真是有趣。 她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此刻她已经完全忽略了大家说的“卫英阁是地狱”之类的话。 她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下面的拍卖会上。 会拍卖什么呢？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人。 很快，她看见一些小厮模样的人走到高台上，然后蹲下来往地面摆弄了什么，等到他们退下去，一群衣着艳丽的舞女上去纷纷起舞。 “欸？难道这场拍卖会是跳舞吗？” 大祭司笑了，眼底尽是嘲弄：“看来比尔没和你说呢。” “什么？” “每一场拍卖会开始之前，都要跳一支女神之舞。” 女神之舞？ “蒙卡莲娜！”贝芙安脱口而出。 很快，在那群舞女的中间，一个身穿灰色舞衣的蒙面女子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舞姿真美。”贝芙安兴致勃勃地看着。 第204章 意想不到的人 当一曲终了，只听见大祭司在后面幽幽道：“好戏开锣了。” 嗯？ 舞女离场后，只见一个衣着火辣的妖艳女子缓缓走上了高台。 “哦！难道她是今天的主角？”贝芙安问。 “她不是。” 不是吗？ 那妖艳女子笑的风情万种：“每个月一次的拍卖大会开始了，欢迎各位过来捧场。” “好！”众人喝彩。 她抬手轻轻地挥了挥空气，示意他们安静，“请各位猜猜，今天我们拍卖的是什么呢？” 她的声音犹如莹润的珠玉滑过玉盘一样，悦耳动听。 贝芙安觉得有些奇怪，她不禁探头轻轻撩开了帘子，过了一会儿，她惊讶道：“这不是刚才那位……” 是的，这是刚才在通道里遇到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哎呀，她说，“果然人靠衣装，一换了妆容，我就差点认不出来了。” 大祭司放下了茶盏：“这个是她的姐姐。” “姐姐？”贝芙安一惊，难怪她们的气质并不相像。 原来是姐妹。 不住怎么，她忽然想起了轩尼诗和她的姐姐。 不，应该是她的仆人。 她之前就觉得奇怪，韦尔居然会是轩尼诗的姐姐？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平时的做事风格也不像。 有一个满脑肥肠的男人站了起来，那丝滑的绸缎衣服挂在他身上竟然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说：“我猜一定是和上次一样，是一个绝世尤物。” 台上的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大人你怎么老是想到女人呢？” 身边的人也笑了起来。 贝芙安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想到：莫非他们拍卖的……是人？ 太令人震惊了！ 她忽然想到，之前听别人说的，将穷苦人家的孩子送进来这里，然后……成为上流社会的玩物。 “怎么，大人您对那个小女孩还念念不忘吗？呵呵。” 小女孩？ 贝芙安心一跳，她忽然想到了那个跟在罗莎贝尔身边的小侍女。 那个小女孩，会不会…… 贝芙安顿时毛骨悚然。 大祭司看着她紧紧握紧栏杆的手，若有所思。 “那小姑娘的滋味可真是不错，可惜……”他猥琐地舔了舔嘴唇，“就是太小了，没玩多久就咽气了。” 咽气？ 那肯定不是罗莎贝尔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了。 但是…… 贝芙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几乎要为他的话而呕吐出来。 然而下面坐的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在那里哈哈大笑。 这些人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冷漠？ 她不敢相信。 面对这样一个恋童癖大叔，他们居然无动于衷！ “这些贵族不都是这样吗？视人命如草芥。”大祭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贝芙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这个拍卖会，实际上就是一场情色交易？ “阿雪姑娘，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倒是快说说是什么呀？” 座位席上的人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 每一次卫英阁举办拍卖会的时候，都是虚无坐席。 每一次被展出的东西，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贝芙安看着下面，到场的几乎都是男性，女性的人数用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即使有女人，也多半是那些家伙带来的情妇。 “哈哈……看你们一个个猴急的。”被称为“阿雪姑娘”的妖艳女人拿起一面精致的小扇子捂住了下半边脸，“既然大家那么期待，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说完，她闪身走到高台的边缘地区，贝芙安都要怀疑下一秒她会不会掉下去。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多余的。 阿雪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这时一个男仆上去高台的中间，他蹲下来往地面摁了一下后又快速下台，很快，那中间的地面就缓缓下落了。 看来有机关。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升起。 一个蒙着黑布的铁笼子慢慢地升了起来。 众人面含期待，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咽起了口水。 这次拍卖的会是什么呢？ 那个猥琐男人的眼里闪烁着精光。 阿雪艳若桃李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笼子里的这样东西，价位绝对比以往你们见到的都要高。” 说完，她轻轻地揭下了黑布！ 一秒，两秒，大厅鸦雀无声。 贝芙安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那个笼子里的人…… “艾伦……”她刚要惊叫出声，大祭司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她剧烈地挣扎着，看着下面高台上昏睡的少年，贝芙安的心再也不能平静！ 艾伦，为什么会是艾伦…… 为什么！ 他消失了那么久，甚至贝芙安都怀疑真正的艾伦会不会就是身后的这人…… 现在她完全打消了疑虑！ 她的心狂跳起来！ 阿雪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上来，随即露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 大祭司慢慢地放开了手，声音低沉：“怎么？你认识他？” “是。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么？ 大祭司盯着她的头顶，似乎在思考什么。 长达半分钟的静寂后，拍卖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天哪，那个少年真是太美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孩子！” “果然，卫英阁的拍卖室拍卖的东西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不行！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他！” “哈哈……瞧那细皮嫩肉的，掐起来一定很爽！” “……” 贝芙安听着他们那些露骨无比的声音，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腾腾的火焰！ 艾伦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被人当成物品这样被放到高台上供人观赏拍卖！ 她几乎不敢想象如果艾伦变成他们的玩物之后，内心会有多么的绝望！ 贝芙安的心里无比心痛。 虽然艾伦的身世成谜，可是曾经他给予了她短暂却无可比拟的温暖，即使后来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她……贝芙安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干净的少年被这群肮脏的人玷污！ 绝不允许！ 想带这，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下面那个令人作呕的中年男人，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就要冲上台去看着艾伦的面容，贝芙安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第205章 好久不见 “这位大人，你可别忘了卫英阁的规矩哦。”阿雪笑着微微回头，很快就有两个壮汉上前把那疯狂的男人给拦在了台下。 “我要他，我要他！”男人的眼里尽是无尽的强烈欲望。 阿雪对于他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她随意地走动了两步，围了一圈的高台，看着观众们缓缓道：“各位，显而易见，这个少年是我们卫英阁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最好的一件商品，各位……知道怎么做吧？” 商品？艾伦对他们而言只是商品吗？ 贝芙安气的头发都要炸了起来，她怒气冲冲地就要转身走下高台，大祭司并不拦她，而是淡淡道：“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你是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到时候被别人认出来，你猜他们会怎么散布对卡文迪许家族那些不利的谣言？” 贝芙安毫不在乎：“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艾伦陷入狼窝。” 说完，她就要跨出门口。 “碰——” 贝芙安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给挡了回来。 大祭司对于她刚才的反应显然有些惊讶。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收回手，说道：“就算是救人，那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你这样鲁莽，反而会事半功倍。” 贝芙安只好气呼呼又回了座位。 “你很担心他？”大祭司又问。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大祭司轻笑了一下，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下面。 贝芙安看着他一副淡然的样子，觉得很奇怪。 “看着我做什么？”他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大……师父。” “嗯。” “您是不是……经常来这种地方？” 她莫名地脑补了大祭司和年轻少女在一起的画面…… “啊呀！我说……” 话没说完，贝芙安惊恐地发现自己说句话来了。 “唔……”她拼命地向坐在对面的人眨眼睛。 大祭司也不看她，只是说道：“我对拍卖人没有什么兴趣。” 欸？ “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贝芙安面红耳赤。 “再过半个钟你就能讲话了。” 天啊！不要啊！ 任凭她怎么向大祭司使眼色，这个冰冷的男人就是不肯理她。 可恶！ 她心一横，干脆也扭头去看着下了。 大祭司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老是小心眼？ 她就是调侃了他一下。 唉，以后有的受了。 铁笼子的少年仍旧在昏睡中。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暗暗被人掌握在了手里。 “各位，”那个妖艳女人又继续说道，“要想得到他，就得开出让我们满意的价钱。” “……” “不然……这样一个绝妙的人，白白失去了不是很可惜吗？” 可恶！这个坏女人！ 真是一肚子坏水！ 贝芙安气的恨不得马上冲下去把她揍得鼻青脸肿。 大祭司把手搭在栏杆上，说：“看到了吗？要是不出意外，这个少年一定会是那个人买到。” 欸？ 贝芙安循着大祭司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衣着低调的男子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周围吵闹的人仿佛与他无关。 “他？他是什么人？”贝芙安觉得很纳闷。 “不知道。” “……” 贝芙安忍住暴怒的冲动，压低声音道：“大人，您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拍下艾伦？” “他叫艾伦么？”大祭司看着笼子里的少年。 “当然！我认识他。” “我猜的。” 什么？ 贝芙安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大祭司是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这家伙…… 啊啊啊没认识到他之前，贝芙安从来没想过这个看似冷漠的人，私底下说话那么的……精妙。 她脑海里转了转，发现自己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她真怕大祭司又使一下读心术，然后自己心里的想法被窥探的一干二净。 真是可怕呢。 “我出十万金币！”人群里有人大喊。 十万！ 众人哗然，然而很快就有人出声道：“我出二十万！” “五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万！” 一百万！ 用一百万的金币去换那个少年！ 即使在场的人非富即贵，听到这疯狂的叫价也不禁惊愕起来。 “天啊，一百万金币……普通人赚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吧？” “何止一辈子？几辈子都不会赚得那么多。” “……” “一百万！”阿雪喊道，“一百万最高了，还有没有比他更高的呢？” 贝芙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干瘦的男人嘿嘿笑着站了起来：“既然没有人比我更高，那我就……” 面容极其暧昧。 贝芙安同样对这种人反感。 这样干瘪的人，一看就是沉迷于女色中被掏空了身子。 怎么，他现在居然也对男人…… 贝芙安又忍不住站了起来，死死瞪着下面那个男人。 可恶的家伙！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两百万。”一个淡淡的女声响起，大家把目光循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站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张狂无比——显然易见，对于美少女她志在必得。 这是…… 贝芙安好奇地看着她，大祭司说：“估计又是谁的情妇吧。” 简直财大气粗。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出比她的价更高的了。 “哈哈……”她轻笑了起来，“看来我可以尝尝这少年的滋味了呢。” 贝芙安死死地抓着栏杆，又瞥了一眼大祭司，仿佛在说：还有多久我才可以说话？ 大祭司完全没有看她贝芙安心烦意乱。 现在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她只想把艾伦带走！ 想到这，她向大祭司伸出了手。 大祭司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很快，他就明白了贝芙的意思。 有没有钱？ 在贝芙安一脸希翼的目光中，大祭司默默地把一个茶盏放在了她的手里。 嗯？ 贝芙安目瞪口呆。 她以为是自己表达的不够准确，连忙伸出另外一只手：我要钱！ 大祭司摇头。 没有。 有也不给你。 啊啊啊！ 她像只泄了的皮球一样，闷闷地坐了下来。 单纯的小孩。 大祭司在心里叹气。 他默默地低头，正好和下面坐在那角落里的人目光相撞。 好久不见。 他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大祭司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你们终于来库尔曼苏了吗？ 第206章 住手 那被拦住的男人大喊道：“我出两百万！不，三百万！我一定要得到他！” 阿雪眼底尽是无尽的嘲讽。 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些小丑将自己那无穷无尽的欲望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同时也被那些欲望包裹着，几乎把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 “三百万？先生，您确定么？”阿雪笑了。 “我确定！我确定！三百万够不够？那我出四百万！五百万也可以！我一定要得到他！” 男人的眼神近乎疯狂。 “哈哈哈……”阿雪红唇一勾，“五百万！这位大人出五百万！各位，你们听到了吗？这是今晚——截止到现在，出的最高价了，还有没有？没有的话，那么这位少年以后的主人，就是……” “一千万。” 一个淡淡的声音自角落里传出来。 一千万！ 是谁如此豪气？ 大家纷纷侧目，想看看是谁竟然出手那么大方？ 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如此其貌不扬！” “就是！他有这么多的钱吗？” “哎呀，你们看看他穿的衣服，居然是那些平民的粗布衣服！他是怎么进来的？” “嘁！”有人不屑道，“一定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在这里装什么大爷？” “……” 他对于身边的人一阵又一阵怀疑的声音毫不在意，仿佛从来没有听见一样：“我出一千万。” 阿雪看起来很是惊讶：“这位先生，您确定吗？一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哦。您可要量力而行呢。” 言下之意，是说他看起来那么普通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财富？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呢，”阿雪继续说道，“我们不会计较您的过失呢。” 过失？ 贝芙安显然已经被地吸引住了——她好奇接下来这个男人会怎么回答？ 男人薄唇微抿，随后说：“我可以现在就付定金。” 定金？ 众人愣住，很快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头一次听说在卫英阁拍卖东西还要付定金的哈哈哈……” “就是啊，谁不是贴身带着几个家奴，然后带着足够的钱而来？” “……” 周围人的嘲讽声络绎不绝，谁知那个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阿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够不够呢？”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 是一块上等的玉佩。 周围的人不明就里，然而阿雪在看到它后却微微变了脸色。 “既然这样，那么……” “……” “今晚，这位少年的得主就是这位先生了！” 众人哗然。 “阿雪姑娘？这怎么可以！就凭一块玉佩？凭什么？” “不就是一块玉佩吗？我要多少有多少！阿雪姑娘，你好歹看看我的！肯定成色比他的好！” “……” 阿雪微微皱眉。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个男人此时才微微露出了笑容，很快他离开了席位，就要走上高台，这时那个被拦住的猥琐男人面目狰狞：“我杀了你！” 他猛地一使劲就挣脱开了束缚，张牙舞爪地就要冲向那个衣着普通的男人，那男人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只见他猛地一转身，大家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很快，那个猥琐男人双目圆瞪，直直地朝着地板倒了下去。 身边的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地上的男人——死不瞑目。 很快，大厅里响起了惊慌的声音：“啊呀！杀人啦，杀人啦！” “……” 阿雪站在台上，岿然不动。 那个男人毫不在意身边的事，他背脊挺立地往高台上走去，一直走到阿雪的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冷声问道，姿态不复刚才的妖娆。 男人双手抱十：“怎么，你不认识那块玉佩吗？” 阿雪嘴角一勾：“我只是好奇，那个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男人缓步走向那个铁笼：“当然是公主殿下的授意。” “哦？”阿雪笑了，“怎么，公主殿下的手已经伸的那么长了吗？上次是那个小女孩，这一次，又是这个少年？” 男人走到笼子面前后蹲了下来，他仔细端详着昏睡的少年——可能是昏迷的太久，他的面色无比苍白。 然而这丝毫并不影响他的美。 “真是有趣，”男人说，“这个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贝芙安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他们，由于隔的太远，她根本听不到他们讲了什么。 她惊呼道：“大人，您猜的太对了，艾伦真的是被那个男人给买下来了！” 说完，她意识到话不对，赶紧改口：“呀，不是。才不是买，是强行交易！” 强行交易？ 大祭司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下方，缓缓道：“你再不冲下去，那个家伙一会儿就真的被人给买走了。” 可以下去了？ 屏障消失了？ 贝芙安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就往身后的门口跑去！ “难道卫英阁以后每拍卖一个人，公主殿下就要管一次？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阿雪一面愠怒！ “那，又有什么关系？”男人站起来面对着她，然后伸出手，“钥匙拿来。” 阿雪后退一步：“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男人冷笑起来：“你也只不过是帮卫英阁的主人照看一下，你以为你有理由拒绝我吗？” 什么？ 没等阿雪反应过来，男子忽然一个闪身到了她面前，很快随着骨头“咔嚓”一声响，“哎呀！” 一串钥匙就滑到了男子手里。 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竟然有着异样的光辉：“谢了。” 阿雪：“……” 他转身，随意拿起其中一把钥匙就插进了锁孔里，随着“啪嚓”一声响，铁门居然打开了！ 阿雪的瞳孔微微放大。 “终于见到你。”男子笑着看着他，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住手！住手……” 忽然一个焦急的女声传来，男子的即将碰到少年脸上的手微微一僵。 二人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神袍的少女毫无形象地冲下楼梯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第207章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什么……情况？ 观众席上的人此刻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那个男人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掉了。 这次的拍卖会可真是……一波三折。 男子站了起来，阿雪捂着受伤的那只手，直愣愣地看着她。 “喀吱——” 又一道声音响起，阿雪骨折的手又被男人奇迹般地扭了回来！ “你！”阿雪气的脸都歪了。 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男人注意到了贝芙安身上的神袍，随后嘴角微微一扬。 果然是你。 大家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少女，见她穿的如此“怪异”，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乱闯拍卖场？”有了刚才的事，阿雪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你不许碰他！”贝芙安气呼呼地挡在了笼子前面，张开双臂道，“不许带他走。” “哦？我为什么不能带他走？我可是交了钱的。” 贝芙安使劲地摇头：“那个不算！” “怎么不算？”男人不怒反笑。 贝芙安微微咬唇，很快她马上转身蹲了下来。 “艾伦，艾伦！”贝芙安很难过地轻轻摇着艾伦的肩膀，“你醒醒，你醒醒。” 将近两个月不见，艾伦的样子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底一阵乌青——显然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艾伦，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又为什么会流落到卫英阁这种肮脏的地方？ 她很心痛。 贝芙安又摇了摇他，还是毫无反应。 如果不是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贝芙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 不会的。 “你认识他？”阿雪觉得很奇怪。 “你们是从哪里找到他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卫英阁？” 贝芙安转头看着他们，眼睛微微泛红。 她和艾伦非亲非故，可是当她看到他被人当成商品一样在这里被拍卖时，她的心里就一身气恼。 她不允许，不允许！ “我们在哪里找到他的，这和你没有关系。要是你识相点就赶紧滚吧。” 显然阿雪已经明显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服装。 能穿的上神袍的人，定然和大祭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个煞神，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然而贝芙安毫不惧怕，她站了起来：“你们要是敢动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哈哈哈……”阿雪轻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真是有趣啊。小姑娘，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阻挡什么吧？” “……” “你要是再不走，我的人就会把你扔出去。” 阿雪觉得自己说话已经够客气了！ 还是换作平常，她早就直接让人把对方拉到暗处暴打一顿，剩下半条命已经是好的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明显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底下的人议论道：“你们看看她，穿的都什么呀？莫名其妙跑下来，居然还想带走那个少年！” “真是可恶！我们得不到的人她配得到吗？阿雪姑娘平时的手段我们都知道的，这下看她死的有多惨吧！” “哼哼……” “……” 那个男子转身，阻止了那几个要围上来的打手，然后看着贝芙安道：“那你说说，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贝芙安一愣。 “他是你什么人呢？” 男子继续问道。 是什么人呢？ 贝芙安的心在这一刻有些乱了起来。 “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 “他是我的人！”贝芙安忽然激动地大喊道。 他是我的人！ 整个大厅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连站在雅间里的大祭司都愣了一下。 你的人？ “哈哈哈……”阿雪笑了起来，“m莫不是觉得这家伙长的好看，然后你才心生歹意，想要耍赖带走他吧？” 才没有！ 贝芙安在心里抗议。 “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字？如果你说的出来的话，我就让你带他走。” 真的？ 贝芙安一脸吃惊。 她本以为事情会更棘手的。 在她冲下来的那一刻，她甚至已经想到了要求助于大祭司的准备。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 他说的是真的么？ 见贝芙安一脸怀疑，男子眸子幽深：“你听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说不出来他叫什么名字，我不仅不会让你带走他，甚至会断了你的一只手。” 天啊！ 贝芙安脑子嗡的一声。 断……断手？ 她暗暗揪紧了衣角，然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缓缓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 “他叫艾伦，是我的弟弟。” 艾伦？弟弟？ 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前后言行不一致的女孩，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能忍她那么久了。 很像那个女人，不是么？ “他不叫艾伦。”男子淡淡道，“他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骗谁呢！”贝芙安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好笑，“我告诉你，这是我失踪了连个月的弟弟，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他拐进这里的，但是今晚我看到了，那我就要带他走。” 阿雪不屑道：“真是天真！你以为卫英阁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里是你过家家的地方吗？赶紧滚，不然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的！” 阿雪觉得这一次真的是自己这辈子脾气最好的一次了。 即使面对那些权贵她也能毫无惧色，可偏偏……是那个家伙！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个可怕的男人应该还站在雅间那里看着他们吧？ 真是可恶！ “怎么会没有名字？”贝芙安瞪着那个男人，“他就是我弟弟！你说他没有名字，你分明就是在耍赖。” “在这个地方讲究诚信道义，姑娘，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了？” 他的笑容极其讽刺。 贝芙安背影笔直，她一直挡在艾伦面前：“哼，所以呢？你是不打算让我带走他了？” 男人两手背在身后：“带走他不是不可以，反正一开始我对他也没什么兴趣。” 嗯？什么？ 他刚才出那么高的价，不就恰好说明这家伙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怎么突然就…… 察觉到贝芙安那有些怪异的眼神，男子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个语气…… 贝芙安一惊，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大祭司！ 然而她往上一看，那道身影依旧站在帘子后面。 她莫名舒了一口气。 第208章 带走艾伦 “你这么轻易就把他让给别人了？”阿雪惊讶，“我竟不知你出手如此大方。” “现在你看到了。”男子转身，“你可以带走了。但是……” 他停了下来，“我得见你的主子一面。” 主子？ 贝芙安愣怔了好一会。 他说的是……大祭司？ 男子离开后，阿雪示意几个人上来：“你们把那个少年带去这位姑娘的住处。” 住处？ 完了，到时候被父亲发现…… 贝芙安心里一咯噔，想到她和大祭司来时坐的马车，也许她可以让他们把艾伦放进马车里？ 就是不知道大祭司会不会接纳他了。 她之前还怀疑艾伦是不是大祭司变得……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唉，就这样吧。 “你真的认识这个少年？”阿雪一脸的不信任。 贝芙安毫不犹豫地点头。 “呵，”阿雪嘲讽地笑了笑，“就算他不被拍卖到卫英阁，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贝芙安一脸惊愕。 “怎么会这样？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贝芙安的语气明显激动了起来。 难道是为了抓到他，给他喂了什么毒药？ 她越想越可怕。 阿雪撇撇嘴：“你可别把锅都甩给我们卫英阁！我们是在路边发现他的，当时他穿的破破烂烂的，人都已经快不行了。我的人见他长的还有几分姿色，才把他带回来的。” “……” “不然，怎么会今天就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贝芙安错愕地看着他。 “他……你刚才为什么说他奄奄一息？” 贝芙安的心仿佛被谁狠狠撕开了一条缝隙，然后痛苦无限扩大。 “我们发现，他似乎是中毒了。” 中毒？ 贝芙安一个激灵，她忽然想到了石阴花！ “是什么毒？” 阿雪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了。” “你……”贝芙安简直要抓狂了，“他都这样了，你居然也敢把他带出来拍卖？” 她还是人吗？ 阿雪瞬间变得冷酷无情：“卫英阁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 “而且……”她袅娜的转身，“你刚才也看到了，就算是生病，台下的人们依旧不减狂热，甚至比之前更甚。” “可恶，你这个无耻的女人。”贝芙安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脖颈上一紧，贝芙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姑娘，你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吗？” 阿雪眼里尽是愤怒。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近，贝芙安面色逐渐煞白。 “唰——” 忽然，一股掌风袭来，将阿雪硬生生地推出去好远！ 阿雪踉跄了几步，差点就摔下了高台！ 可恶，一时气愤，还忘了上面有这么一个棘手的存在。 阿雪眼里尽是冰冷。 祭司大人现在也管的那么宽了吗？一直在暗中护着这个少女？还让她穿着这个神袍出现！这明显就是给她看的！好让她知道这个少女背后是谁在撑腰。 等等，神袍，少女？ 阿雪心里一咯噔。 她之前好像听说，大祭司收了卡文迪许家的二小姐为徒…… 眼前这个少女就是贝芙安吗？ 她的拳头微微握紧。 阿雪心里暗道不好。 那个男人已经暗中警告过她，不要让任何人尤其是卡文迪许家的人靠近那个地方。 这老家伙真奇怪，明明自己就是卡文迪许家的人，这些事藏着掖着有什么意义？ 阿雪在心里权衡利弊了一番，然后对着大厅里的人说道：“各位，今天的拍卖会已经结束了，烦请大家下个月再来吧！为你们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听她这么说，大家也只好起身陆陆续续地离开，其中不乏有人抱怨道：“等了一个月，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眼睁睁地看着那美少年被人带走了，唉……” “……” 一个壮汉背着艾伦走在后面，令一个跟在他们的身边。 贝芙安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少年，心里很难过。 我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 他们在一处明亮的廊道走了好一会儿，贝芙安正奇怪他们是怎么出去的，难道要像大祭司一样飞上来又落下去？ 真是好奇。 谁知过了一会儿，刚才大厅里的那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了她的前方。 欸？这家伙还没走？ 难道是…… 意识到那个可怕的想法后，贝芙安连忙挡在了壮汉面前。 “你要干什么？” 见贝芙安那么紧张，男人就知道这女孩又误会他了。 男人看着她的身后：“要见你一面可不同意。” 嗯？什么？见面？ 贝芙安愣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说的不是自己。 她没有回头，但很快身后那个声音印证了她的猜测。 大祭司说：“你费尽心思地引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人浅笑不语，他看了一眼那两个壮汉，贝芙安似乎会意，她示意了一下，“我们先走吧，外面有我来时的马车在等着。” 那两个壮汉一直往前走，在经过男人身边，他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你们先走。” 两个男人无声地离去，贝芙安一脸阴郁地抬头看着他。 “仔细一看，你跟那个女人长的还真是像啊。” 那个女人？像？ 贝芙安一抖肩膀，离开了他的“魔爪”：“我知道我和我姐姐长的像，不用你来提醒我。” 姐姐？ 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就知道贝芙安会错了意。 不过正好，他也没打算让她知道的那么快。 他把目光移向远处同样穿着神袍的面具男人，“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多年？ 贝芙安不由得转身，见大祭司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她心里纳闷：这两个人认识？ 这年龄差也太大了吧？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大祭司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吧？ 这两个人……是忘年交吗？ 男人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你是不是在想，我们是老朋友呢？” 贝芙安：“……” 这家伙不会也会什么读心术吧？ 大祭司不语，那男人两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改之前的淡然，嬉皮笑脸道：“哈哈……真是有趣，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来……” “普洛！” 大祭司的语气里尽是隐忍的怒气。 第209章 救救他 “好，我不说。”普洛抬起两手，然后前进了两步。 “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大祭司朝贝芙安招了招手，声音低沉：“过来。” 贝芙安连忙跑了过去。 大祭司把她拉到身后，冷冷道：“怎么？不死心？又想来确认一遍？” “哎呀，”普洛两手一摊，“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 “噗嗤——”听他那带着委屈的语气，贝芙安不禁笑出了声。 “我说，”普洛又把目光移到了贝芙安的身上，“难道你真没发现，她们挺像的吗？” 大祭司看着他，仿佛觉得他太聒噪了：“如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普洛的神情忽然变得正经起来：“那边在问你什么时候走了。” 他的话毫不避讳贝芙安的存在。 贝芙安自然也察觉到了二人关系的不同寻常。 走？去哪？ 难道是那一次…… 她记得之前大祭司和国王说过做完那件事就离开。 原来大祭司真的不是库尔曼苏人吗？ 大祭司说：“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自己的打算？”普洛若有所思，“其实你本可以不用待那么久的。” “所以？你现在都来管我的事了吗？” 察觉到大祭司语气不对，普洛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贝芙安身上：“你这一次是认真的吗？” “与你无关。” 普洛转身离开：“你自己心里有数。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贝芙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头深思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她和大祭司都很沉默。 大祭司仍旧如来时的那样，闭目养神。 贝芙安看着仍旧昏睡不醒的艾伦，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救下了他，你心里又不痛快了？” 大祭司幽幽开口。 贝芙安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她闷闷道：“我只是很疑惑，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卫英阁。” “……” “虽然那个妖艳的女人说他们是在路边捡到他的，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觉得他不应该离开你，对么？” 大祭司的话一下子让马车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其实只要找的到，他之前去了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祭司又继续说道。 又有什么关系呢？ 贝芙安的头更低了。 “回去后你打算把他安置在哪里？” 贝芙安想说：“带回公爵府。” 很快她就摒弃了这个想法。 她第一次遇见艾伦的时候是在公爵府没错。 那时候她真的就以为艾伦是那个裁缝的儿子。 可是自从他消失，知道她再去找到那个裁缝的住处，她发现一切都错了。 艾伦骗了她。 其实她以前也有想过，这样面容出色的少年，倘若真的住在公爵府，为什么阿吉她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呢？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 贝芙安看着艾伦苍白的面容，然后傻傻地笑了。 没事，等你好了，我要你解释给我听。 大祭司的看着她，眸色幽深。 下了马车，大祭司示意门口的守卫把艾伦抬进了净灵宫，贝芙安跟在他后面：“大人，我听那个阿雪说，艾伦是中了毒，你能不能……” 大祭司停下脚步，贝芙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哎呀……” 她揉着鼻子连忙后退了两步。 大祭司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回来一个男人不够，还想要我帮他看病？” “……” “贝芙安，你把净灵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大祭司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得寸进尺！ 贝芙安有些紧张地拨弄着手指：“大人，艾伦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恳求您，救救他。” “很重要？”大祭司冷笑，“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说重要？” 只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贝芙安居然就极其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一，二……” 大祭司：“……” 过了一会儿，贝芙安仰起脸，眼里尽是真挚：“我认识他很久了，从我回到库尔曼苏没几天，我就认识了他，已经超过半年了呀！” 大祭司：“……” “大人！”贝芙安上前想晃他袖子，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大人的医术最是高明，放眼整个库尔曼苏，你若排第二，谁敢排第一？那个阿雪说他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那肯定只有祭司大人您能解了，大人，身为库尔曼苏的大祭司，心胸一定也是宽广无比的，看到艾伦身中奇毒，想必您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大祭司听她弯弯绕绕地讲了那么多，只觉得嘴角抽搐。 “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救他？” “……”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让我救他？” “他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朋友？”大祭司觉得她说话真是不经大脑，“就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救他？” “……” “贝芙安……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这样做呢？” 贝芙安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啊，她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他那样做呢？ 做他的徒弟，那完全是国王陛下强制安排的，她和大祭司在最初甚至并不知情。 可是后面大祭司不也把她当徒弟一样，让她去训练…… 算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她觉得在这位睿智、人生阅历丰富的老者面前，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简直幼稚的可怕。 大祭司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她没意见，毕竟他们的年龄差距已经摆在那里了。 换言之，如果她和大祭司的身份反过来，她肯定也会觉得大祭司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那……那大人您，还救他吗？” 贝芙安觉得自己说话真是蠢死了！ 啊啊啊！ 大祭司愣了一秒，随机脸就冷了下来，这时里面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哎呀，你们怎么从外面抬进来一个男的？大人不是明令禁止闲杂人……” 很快，他注意到了什么，连忙蹦进了院子里。 大祭司毫无波澜，然而贝芙安的脸上早已通红不已。 “……” 安律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但是看到贝芙安后他还是笑嘻嘻地走了过去：“那昏迷的家伙是谁呀？” 可恶的家伙，别问了！ 贝芙安一记眼刀过去，安律只觉得毫无杀伤力。 第210章 求情有用吗 “哈！那家伙长的还不错，就是……” 看到贝芙安越发阴沉的脸色，安律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大祭司淡淡地扫了一眼安律，眼里隐晦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跟着安律去训练吧。” 大祭司说。 “大人……” “要我救他的代价就是，你得每天起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早，把净灵宫打扫干净，把院子里的花也给修剪整齐。” 这么苛刻！ 安律咋舌。 然而贝芙安却坚定地点头：“好，我可以。” 大祭司拂袖而去。 安律只是个小孩子，此刻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用着成年人的口吻说：“女人，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贝芙安说：“只要祭司大人同意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律倒是很讶异，“那个男孩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 “……” “你喜欢他？” 贝芙安：“……” 安律一下子跳开几步远：“天啊！不会吧！” 贝芙安沉着脸上去揉他的头发：“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哎呀哎呀别扯我头发呀……还我帽子……” …… 大祭司站在高阁上，默默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你身在迷局却不自知，和当年的那个人相比，当真是愚蠢的很。 可是…… 大祭司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他手一挥，一股掌风袭去，床上的人瞬间化为了一个木偶。 既然你看不清真相，那我就为你掩埋一切。 …… 茉伊拉靠在铁栏边，对着对面的路俢点点头，很快，她就马上倒地不起。 “救命啊！救命啊！”路俢喊开了，“有人晕倒了，有没有人啊？”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其中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叫什么叫？你们这帮狗东西！进了这牢里还不安分！” 路俢惊恐地指着对面：“那里……那个女人晕倒了！” 两个狱卒看着晕倒的茉伊拉，微微惊了一下，这时监狱长走了进来，呼吸有些急促：“谁晕倒了？” 当看到地上的茉伊拉，他伸手进去碰了她两下，见茉伊拉没有反应，他皱眉道：“你们把门打开。” “啊？大人，你不怕她是故意……” “故意什么？”监狱长没好气地说，“你们没看见她肩膀上都被血染红了吗？一定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虽说是死刑犯，陛下还没下令处斩……” “……”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请示一下诺缇大人。”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监狱长又跑了回来：“你们两个赶紧把这个女人抬出去。” “干什么？你们要带茉伊拉去哪里？”路俢等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吵什么吵？”监狱长气急败坏地说道，“都是你们这帮家伙，害的我们的工作量一下子都变多了……你们就等着被推上断头台吧！” 死亡的阴影又再一次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茉伊拉被带到了一处简陋的房舍中。 当她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时，她知道是有人把医士找来了。 “哎呀，肩膀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听到一个女人说道。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茉伊拉背对着她，忽然一个翻身，她快速跃起直击女医士的命门！ 想象之中的尖叫声并没有传来，一阵外力气势汹汹地袭来，茉伊拉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完全抽走了一样，她倒回了床上。 “监狱长来报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是装的。” 诺缇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女医士很快就低头退下了。 诺拉脑袋偏向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诺缇：“当然，毕竟在抓住我的时候，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伤。” 话音刚落，她肩膀的上就自动愈合了。 “呃……” 茉伊拉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一切只是徒劳。 “别费力气了，”诺缇抬脚缓缓走了进来，“没有我的解除，你今天一整天都动不了。” 茉伊拉恨恨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 诺缇眼里尽是嘲弄。 “你这样费尽心思地想出监狱，无非就是为了见到圣后殿下一面，我告诉你，就算你真的见到她了，你以为她会帮到你什么吗？” “……” “况且圣主陛下也不会让你见到她的。” 茉伊拉故作惊讶：“为什么不让我见到她？我只是想求情，我只是想让自己和同伴们活下去。” “活下去？”诺缇笑了，“先不说你这次是第二次想带走圣后殿下，几天前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那个巡山人，是你杀的吧？” 茉伊拉眼里尽是恐慌：“不，不是我。” “别装了，”诺缇说，“你一向恨巡山人带领狼群攻击侵入者，觉得他们下手残忍，所以我看到那具尸体，就断定是你做的好事。” “呵，”茉伊拉冷笑，“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他？” 诺缇说：“那还用说吗？你为了包庇那帮人类，对巡山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包庇那帮人类？” 诺缇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废话一大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筹划着再带圣后逃跑一次，要不是当初圣后殿下求情，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哈哈……”茉伊拉笑了起来，“思路很清晰。诺提，这些年你长进了不少。” 诺提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被狠狠鄙视了一番。 “你一直以长者自居，在你面前总是免不了要嘲讽我几句。” 诺缇眼里有些落寞。 茉伊拉对于他的情绪不屑一顾：“诺缇，怎么说我们以前也算是师从同一个老师，我是你的师姐，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死去吗？” 诺提把目光瞥向别处：“在你背叛灵族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我的师姐了。” “背叛？” 茉伊拉简直想笑。 若非经过那件事，她都不知道灵族竟然是那样冷酷无情的存在。 “茉伊拉，”诺提说，“你认真地去和圣主陛下认个错，只要陛下点头，长老们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哈哈哈……”茉伊拉大笑了起来，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认错？你居然要我去认错？” “……” “求情有用吗？” 她继续说，“你难道没听到狱卒们说吗？不日我们就要处斩，哦，或者是上绞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如果求情有用的话，那当年的时候，我愿意跪上三天三夜，只要能换回我父亲的性命！” “……” “有用吗？我父亲就这样惨死在我的面前！我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第211章 格杀勿论 茉伊拉泪流满面：“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难以入睡，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我父亲血淋淋地向我哭诉，你知道那种痛苦吗？” 诺缇此刻也是痛苦不已：“可是你知道，为了让你活下去，老师他……甚至牺牲了自己。”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回忆犹如流水一般涌来…… 他们的老师那晚惊闻噩耗，慌忙奔去茉伊拉的家里。 当他见到士兵们提到走向茉伊拉时，他不顾一切地挡在了她面前。 结局呢？ 老师没被捅死，是直接被逼死的。 圣主疾言厉色，责骂他为何教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学生。 茉伊拉是谢林最喜欢的学生。 他还说以后不出意外，茉伊拉将会继承他的衣钵。 可是这一夜，一切都变了。 为了救下茉伊拉的性命，谢林以死谢罪，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 “不！” 茉伊拉简直撕心裂肺。 什么都没有了。 一夜之间，她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敬爱的老师。 茉伊拉抬头看着圣主，眼里尽是刻骨的恨意。 那双眼睛里仿佛要迸发出无数淬毒的箭头，直直地冲向他！ “你本该死，”圣主冷漠地说道，“如果不是法比奥拉求情，还有你的父亲和老师因你而死，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是啊，她根本无法与他抗衡。 能打破灵族五大长老的制衡，一步一步地踏着鲜血坐上了皇位的男人，又怎么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茉伊拉不甘心。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 十五年的期限接近尾声，她已经感受到了手里的剑在颤动。 她知道自己和圣主的实力悬殊，既然她不能亲手杀了他，那就夺走他最珍爱的东西。 只要……只要法比奥拉被送回库尔曼苏，她敢确定圣主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别说是劫走她了，甚至她的露面，居然只是一个木偶！ 圣主究竟对那个女人执着到了何种程度，才会不顾一切地把她锁在深宫？ 她已经断定，圣后已经忘记了她，忘记曾经的约定，甚至……忘记了库尔曼苏，那里曾有一个她的未婚夫。 她将会与圣主一样长寿不衰，脑海里只有着关于和圣主的美好回忆，在一片又一片望不到边的玫瑰花丛里，过着她惬意而又安稳的人生。 茉伊拉功亏一篑。 “诺缇，当初跟着老师，你的悟性就不高。”茉伊拉说起了往事，“无论学什么，我一把一把地教着你，有着用不完的耐心，那时候的你说：师姐是除了姐姐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 “你知道吗？我的灵力几乎被圣主全部废完了，连最基本的化翼都做不到……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诺缇似是有些不忍：“师姐，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茉伊拉冷哼一声：“这些年你一直跟在圣主身边做事么？” 诺提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茉伊拉眼底尽是嘲弄：“这么多年，你姐姐还没找回来么？” 诺缇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不回来也好，”茉伊拉说，“不管是萨日朗小镇，还是灵城，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茉伊拉！”诺缇提高了一些音量，仿佛是在责怪她，“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清醒吗？” “清醒？我一直很清醒。就是因为清醒，我才想要离开这里。” “你知道的，不会有任何人为你开启灵门，现在除了陛下，也就只有五大长老有能力开启灵门。他们即使合力也不能奈何陛下分毫，你觉得有谁敢私自为你开启灵门？况且这些年，灵城的灵气越来越重，灵界根本不可能轻易破防的……” 没有谁会傻到家而去冒险。 她忽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口口声声说灵门不会被轻易开启，那么，又是谁开启了灵门，把那些人类带了进来呢？” 房间里立马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之中。 “你还没想明白吗？”茉伊拉收走目光，看着天花板，“如果不是陛下，那就是长老们其中的一位，擅自打开了灵门。” “茉伊拉，你休想蛊惑我，”诺缇很快就清醒过来，“长老们之前就提醒我，说你的天赋没有用到正道上，还让我不要轻易被你蛊惑……你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 “……” “刚才我问你是不是杀了那个巡山的人，你脸上的恐惧，多半也是装的吧？” 真是有长进呢。 茉伊拉也不再掩饰：“是，我是装的。” “……” “你既然识破了我的计谋，还故意找医士过来看我，恐怕也是在掩饰什么吧？” “……” “哈哈哈……别跟我说，你要向陛下求情放过我吧？” “……” “诺缇，好歹你出身于显赫的家族，你的姐姐甚至还是曾经的圣女，难道你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陛下的一条狗了吗？” 听着茉伊拉毫不客气的话，诺缇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却爆发不出来。 “茉伊拉，你非要这么激怒我吗？” “激怒？根本不需要！”茉伊拉不屑道，“反正最终的结局我也只不过是一死，但是，诺提……” 茉伊拉又把话题引到了他的姐姐身上，“别说是我，即使是你的姐姐，也要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你难道……” “够了！”诺缇大吼道，“茉伊拉，你到底想说什么？” 茉伊拉冷哼了一声，很快就转头面向了墙壁。 诺缇握紧拳头，然后拂袖而去！ “务必看住她！” “是。” …… 卡文迪许公爵站在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听着身后的探子把刚才拍卖场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他们并没有进入到那片林子里，只是待在拍卖场里而已？” “确实是这样。” 卡文迪许公爵稍微松了口气，又说：“没有进去最好。你们要记住，一旦有任何人擅闯进去，格杀勿论。” “……” “必要的时候，就放出那些家伙。” “什么？”探子明显有些吃惊，“可如果是贝芙安小姐……” “格杀勿论！” 他又说了一遍。 身后的人不由得瑟索了一下。 果然是百年世家的主掌人，冷酷无情到了极致，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照样可以做到毫不留情的屠杀——一旦越界。 第212章 你说实话了吗 贝芙安去阁楼上看艾伦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 她端着白粥和几道小菜，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而艾伦就靠在床头，眼神迷蒙。 “艾伦。”尴尬了一会儿的贝芙安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唤道。 艾伦这时才仿佛眼神聚焦一样，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女子正端着食物站在门口朝他傻傻地笑。 “……” “你是谁？” 轰隆一声，贝芙安的脑子仿佛被炸开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贝芙安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床前——毫无意外，艾伦下意识地往后瑟索了一下。 贝芙安耐着性子说：“艾伦，你不记得我了吗？” “……” “我是贝芙安。” 艾伦依旧茫然地看着她。 贝芙安带着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贝芙安。” 贝芙安。 艾伦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渐渐破碎。 “姐姐？” 他忽然说了一句。 贝芙安激动地点头：“是我！” 艾伦看着她的脸，忽然他热泪盈眶。 “姐姐。” “是我。” 贝芙安又继续点头。 艾伦向她伸出双手：“我好想你。” 嗯？ 画风不太对…… 久别重逢，贝芙安也没细想其中的不妥之处，笑着抓着他的肩膀道：“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艾伦，你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带了食物，你饿不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贝芙安一连串的询问，让艾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笑了起来：“好。我饿了。” 贝芙安笑嘻嘻地扶着他下床，贝芙安抬头看着他，惊觉他的个头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长的真快啊。 “怎么了？”艾伦疑惑地低头，忽然他发现了什么，笑道：“姐姐，我现在比你高了耶。” 贝芙安：“……” 艾伦在桌边坐下，贝芙安把吃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都堆到了他的面前：“快吃吧，快吃吧。” 艾伦低头喝粥，良久，他忽然眼眶泛泪。 “怎么啦？”贝芙安惊住了。 “姐姐，你对我真好。” 贝芙安有些受不了这些煽情的画面，但是她心里是真的酸涩。 “艾伦，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 艾伦的手僵住。 他抬头看着她。 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清晰地映出了贝芙安的影子。 贝芙安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恐惧。 贝芙安心一跳，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话，这对于一个刚刚苏醒的人来说是在是太突然也太冒犯了。 “没事没事，”贝芙安深感歉意，“我不问了，你好好吃饭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我……骗了你。”忽然，他闷闷地说道。 贝芙安浑身一滞。 艾伦继续说道：“对不起。” 哎呀…… 贝芙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又坐了下来。 “艾伦，你不用和我道歉的。你先好好养身体吧，以后再慢慢和我说。” 艾伦一脸歉意：“我不是裁缝的儿子，我只是个流浪儿。” 流浪儿？ 贝芙安一惊。 她想起初见他时，艾伦身上的衣服明明是好好的…… 他继续道：“我一直住在库尔曼苏城里的一个流居所里，和那里无家可归的人相依为命。” 流居所…… 那是王室在多年前设立的一个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人的福利机构。 里面会有专门的人照顾那些老弱病残的人，至于那些有劳动能力的人，所里会安排他们去清洒街道，或者是去大户人家里做一些杂活，以换得一些微薄的收入以维持生计…… 很多国家都设有流居所，但唯独库尔曼苏设立的最是独特。 在里面，任何有能力劳动却好吃懒做的人，很快就会被赶出流居所，甚至放逐出库尔曼苏。 流居所不养闲人，这是大家的共识。 听说，这还是查尔斯王子定下的规矩。 起初大家颇有怨言，可后来也慢慢习惯了。 贝芙安知道，查尔斯只有这样做，才能堵住贵族们的嘴。 用王室的粮食去养闲人，这可不是比好买卖。 虽然，世家大族们多的是闲人。 这是查尔斯能为平民们做的最艰难的事情之一。 学堂是这样，流居所也是如此。 当然，住在流居所里的人的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因为不定时会有一些贵妇小姐们差仆人带一些生活用品。 不管是为了维持善良的表面还是发自善心，这些举动确实让流居所的人好过了不少。 这么一想，贝芙安就了然了。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住在流居所里吗？” “是。” 贝芙安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艾伦连连摇头，“里面的人都很好。那天……我跟着他们进公爵府整理花园，我觉得里面真是好看，就忍不住往更深处走，然后……就遇到你了。” 原来如此。 贝芙安恍然大悟。 “姐姐，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他慌忙解释道，“我怕你知道我是流居所的人后，然后嫌弃我，远离我……” 贝芙安笑着摇头。 “不会的。” 艾伦仍旧带着踌躇：“后来流居所里的老嬷嬷跟着那位很厉害的裁缝夫人进宫，顺带也把我带上了，我又一次遇到你了，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哪天你知道真相了，你一定会讨厌我的。” 贝芙安没想到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真是……有点可爱呢。 “没事，”贝芙安说，“现在我知道真相了，我不也没生气吗？” 艾伦的脸上这才重新展现了笑容。 “不过，你怎么后来也不再出现了呀？”她很好奇，“是不是后来被安排去别的人家干活了？我好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你。” 她想起那天去埃尔梅罗家，在大街上看待的那个酷似艾伦的背影一闪而过。 她心里还是隐隐觉得那就是艾伦。 “我……”他低下头，“流居所里又新出现了一批无家可归的人，里面的护工让我去照顾他们。” 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再出现？ “艾伦，你说实话了吗？” 贝芙安忽然变得很严肃。 第213章 你摘了那边的花? 艾伦怔怔地看着她。 “就算你再忙，也不可能将近半年都不来找我。” 贝芙安并没有一味地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艾伦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艾伦放下了汤匙，眼里的恐惧一闪而过。 “你说，我听着。”贝芙安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艾伦舒了口气，缓缓道：“有一天，流居所里来了一伙人。” “什么人？” “他们来自于那个华美的宫殿。” 华美的宫殿？ 贝芙安听的云里雾里，只听他继续道：“他们才刚进到大堂，老嬷嬷就让我藏了起来，还说以后不要轻易露面，就算出门也要把脸给弄黑。” “我觉得很奇怪，但是我知道老嬷嬷不会害我的，所以她的话我都照办了。” “可是就在某一天……”艾伦的语气带着哽咽，“我正站在院子里除草，那伙人又来了。” “……” “他们什么也没说，就拿着很多食物分给流居所的孩子里。我见是他们，就想悄悄溜走，可是其中一个大汉却拦住了我……” 说到这，艾伦的表情变得尤其痛苦：“他们双眼放光，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下发大财了！” “……” “我当时害怕极了，就挣扎着跑了出去……” 贝芙安惊愕地听着他的话，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艾伦说：“我不敢回流居所，也不敢去找你，我怕……” 怕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 贝芙安深刻地感受到了不被信任是什么感觉。 可是更多的，她觉得是痛心。 即使这些年查尔斯王子以王室的名义做了不少善事，库尔曼苏看起来像是君民和谐，可是她却不能忽视那和谐表面下的肮脏与罪恶。 她已经全部知道了。 卫英阁做着人口贩卖的营生，既然无法出城，那就只能把魔爪伸向库尔曼苏的子民们。 简直无耻。 这或许已经是公开了的秘密。 但是没有人会去阻止。 即使尊贵如查尔斯，甚至是国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建国之处，库尔曼苏靠着卫英阁才能稳固根基，现在它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毒瘤，愈发不能撼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的道理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接着布施的名义进入到流居所，即使艾伦依旧把脸涂黑，然而目光毒辣的他们又怎么会忽略艾伦？ 别说是他们，即使是贝芙安在第一次见到艾伦时，她也惊艳于这个少年的倾世之姿。 那双清澈又美丽的眼睛，任谁见了都不会忘记。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那个阿雪在说谎了。 什么路边捡的，都是鬼话！ 这分明就是强抢！ 卫英阁行事已经带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艾伦很悲伤：“后来还是被他们抓住了，他们把我带去了一个华丽的宫殿里，我和很多人关在一个小黑屋里。” “……”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有一个人被拉出去，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我听说，他们都死了……” 艾伦眼里的恐惧更甚。 “终于有一天也轮到了我。他们不知道给我灌了什么东西，我喝了下去之后就没有意识了，等我再醒过来，就……看见你了。” 他的眼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姐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还把我救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贝芙安并不想告诉他实话。 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是去卫英阁，偶然看到了他，艾伦会不会觉得自己也是和那些人没有分别？ 她选择隐瞒。 “你要谢，就谢那位老先生吧。” “老先生？” 贝芙安这时才反应过来，可能大祭司救治他的时候，艾伦都还没醒过来。 “嗯……就是我的师父，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见他。” “好。”他笑得一脸天真。 贝芙安也笑了：“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艾伦变得有些担心：“那等我好了……” “没事。”贝芙安说，“到时候我把你带回公爵府，在府里找份差事给你做，在公爵府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那些家伙要是敢来，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艾伦开心地点点头。 …… “唰——唰——” 傍晚的时候，贝芙安拿着扫帚一点又一点地扫着廊道。 “女人！”安律抱着一捧花一蹦一跳地跑到她的面前。 贝芙安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干活。 “喂喂喂，你居然不理我，我……” 大老远跑来看你。 贝芙闷闷道：“又干嘛啊你？” 安律坐在廊下，“你还真的干起活了呀？” “那不然呢？” 贝芙安扫了角落里的几片落叶，“怎么你还有空跑过来？不做晚课了吗？” “哎呀，天天都是那些事，”安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花瓣，“看你孤孤单单的，我过来陪你啦。” 贝芙安笑了起来：“你要是能帮我干活我就更开心了。” 安律把头扭到一边：“那不行。” “……” 安律看着扫帚，问：“今天被抬进来的那家伙是谁呀？” 贝芙安不理他。 “说嘛说嘛。”安律央求道，“我看大人进去房里，应该是给他治病吧？哎呀，我听说他醒了，一直想进去看看，可是祭司大人不给我去。” “为什么？”贝芙安终于看向了他。 安律说：“他说我会打搅他。” “噗嗤——”贝芙安笑了起来。 这倒像是大祭司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他不让安律去看艾伦，说明他想的倒是挺周到的。 他们都知道，安律是个活泼的孩子，总是闲不住嘴巴。 贝芙安继续低头扫地。 安律见贝芙安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就把目光移向地上的树叶：“我最讨厌扫地了，不过……” 他把怀里的一大捧花递了过去，“喏，我可以把我摘的花送给你。” 贝芙安皱眉：“你这花从哪里摘的？” 安律仰起天真的脸庞：“就在那边的花圃里呀。” 完了。 贝芙安暗暗叫苦。 大祭司之前还特别嘱咐她要好好打理那里的花，现在安律却把它们摘了…… “扫完了没有？” 忽然，贝芙安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响起。 糟糕！ 贝芙安急忙俯身，把安律的花抢过来抱在了怀里！ 大祭司微微蹙眉：“你摘了那边的花？” 安律刚要说话，贝芙安抢先一步答道：“是！” 第214章 还有五天 大祭司两手背在身后：“明天早上去松土，把里面的花全部拔掉。” “啊？”贝芙安显然没反应过来。 “然后再去后院那里拔新的花苗，重新种一遍。” 贝芙安：“……” “做完之后，去藏书阁找我。” “是。” 等他走后，贝芙安叫苦不迭。 “那个……谢谢你啊。”安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唉，”贝芙安无奈地坐了下来，“祭司大人怎么那么较真啊？” 安律倒是没有和刚才那样嬉皮笑脸，只是说了一句：“如果你认识以前的祭司大人，就会知道他这么做是正常的。” “以前？怎么可能，祭司大人少说也有五十岁了，他当上大祭司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 “不过……”贝芙安忽然把脸凑近了安律。 “干……干嘛？”安律有些惊恐。 “你刚才说那些话……难道你认识以前的大祭司？” “……” “当然，我指的是青年时代的大祭司。” “当然没有。”安律的脸上毫无破绽。 “那倒也是。”贝芙安站了起来，“你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就算你从一出生就跟着大祭司，那么那个时候祭司大人少说也得有四十岁左右了吧？” 安律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幽深。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贝芙安把新的花苗都种完的时候，月已上梢头。 她擦擦汗，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泥印，瞬间有些嫌弃，于是就回去房里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袍。 当她走进殿里的时候，只见里面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烛火。 而地上围着一圈的烛火，圆圈被一分两半——大祭司盘腿坐在其中一边。 听到响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坐下吧。” 贝芙安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去藏书阁里，直接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些天待在净灵宫，你学到了什么？” 贝芙安一愣，瞬间脑海里闪过每天看着墙上的剑飞来飞去的场景。 “我眼力变好了。” 话一出口，贝芙安自己尴尬地笑了起来。 这答案……什么跟什么呀。 然而大祭司的脸上毫无波澜，他静静地看着贝芙安，眼神带着慈祥。 贝芙安坐在他的对面，也许是受了他的感染，她内心竟觉得无比平静。 这位老人虽然脾气古怪，可是等到他真的安静的时候，贝芙安觉得待在他的身边有着无法言说的静谧。 大祭司淡淡道：“除了眼力呢？” 欸？ 贝芙安微微垂下的头又抬了起来，“大人，我学会了坚持。” “坚持？” “是……”她说，“这是从您身上学来的品质。” 要是这时候安律在场，准保得笑掉大牙。 大祭司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孩，看着她因为有些局促而微红的脸庞，忽然，他记忆的闸门被开启，那些久远的、几乎要被遗忘的东西又再一次复活了起来。 她们何其相像，可是又完全不同。 即使最后的结局是以悲剧收尾，他却毫无悸动。 而现在…… 算了，不提了。 “你身体里的那家伙，你感觉到她的存在了吗？” 说起这个，贝芙安激动了起来，“大人，这几天我总感觉到那家伙又开始要苏醒了。” 大祭司微微闭上了眼睛：“还有五天。” 五天！ 贝芙安的心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 五天后，它即将苏醒。 “师父，”她说，“你有办法让它离开我吗？我真的……不想和其他人共用一个身体。我甚至……不知道它是男是女……” “是女的。”他薄唇轻启。 “女的？”贝芙安很震惊，“是谁？她是谁？” 大祭司眼眸微低，看着旁边的烛火：“或许你不认识她，但是她认识你。” “那她是谁？”贝芙安迫切地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认真地点点头。 “你接受不了真相的。” “为什么？我可以接受的。”贝芙安仍在坚持。 “贝芙安，有些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贝芙安觉得很崩溃，“好像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和我说，好像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是什么都瞒着我。” 大祭司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就隐隐猜到她也许已经知晓了卡文迪许公爵暗地里做的事情。 她知道了多少，大祭司无从知道，他也不会问。 他生性就是那么冷淡，即使在知道贝芙安和那个女人有点关系后，他也没有萌生要继续探求真相的想法。 有些东西只适合随着过往埋藏在风沙的尘埃里，即使真的有一天会重见天日，未必就会有人乐意去直面。 余下的全是无力的苍白。 “跟我来吧。”大祭司起身。 贝芙安站起来跟着大祭司走进了藏书阁，这里的陈设和之前她见到的并没有什么分别，唯一让她讶异的是，那尊巨大的山妖雕像，面向的地方似乎偏斜了一点。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里的一切，包括大祭司在内，都很古怪。 之前在幻境里的一切，她尚且可以骗自己。 可是随着经历的事情不断增多，甚至亲眼见到那个男人变成山妖，贝芙安就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也许不只是有巫术存在。 还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散发光芒。 早在她听说了库尔曼苏当年和山妖的那场浩劫时，她就有所怀疑。 那么，大祭司呢？ 他如果不是库尔曼苏人，那他属于哪里呢？ 她觉得是灵族。 大祭司本身就是个淡漠的人，就算她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什么的。 “你听着，”大祭司低头看着她的头顶，“五天后她苏醒是必然的，但是能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身体，最终还是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贝芙安很疑惑，很快她坚定道，“我一定不会同意她对我的蛊惑！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我指的不是这个。” 大祭司继续说：“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她是谁吗？只要你过的了你父亲那一关，一切就会了然。” “我父亲？”贝芙安瞪大眼睛。 第215章 大祭司的名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你心里已经对你父亲有一些怀疑了吧？” 大祭司的话语有些嘲弄。 贝芙安沉默了。 是的，她现在对卡文迪许公爵，已经无法做到百分百的信任了。 很悲哀，不是吗？连自己的血脉至亲的人都不能去相信。 “贝芙安，你给我记着。” “……” “那些看似对你不闻不问的人，也许心里才是真的爱你。” 什么？ 贝芙安不明白他的话，而大祭司已经轻轻抬手，然后两手缓缓地放在了她的头顶。 做什么？ 贝芙安不解。 大祭司闭上了眼睛，他薄唇轻启道：“我将用浮世之光，照亮你未来的路。荆棘、洪流、疾病，都不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带离，我会身披利甲，踏着累累白骨，迎接你我的盛世荣耀。” 什么？ 贝芙安听着他这段仿佛如祷告一般的长词，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祭司缓缓睁眼，同时拿开了手。 “这是专属于你的祷词。” 专属于她？ 贝芙安愣在了原地。 大祭司挥手，一股白光随着他的衣袖挥舞，很快贝芙安的怀里一阵一样的涌动！ 无盛剑飘了出来！ “这把剑，你带在身上很久了吧？” 大祭司把它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 贝芙安知道在大祭司面前，她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索性，她点头道：“是。” 他看着无盛剑，仿佛透过那冰冷的光晕，望着另一个失落的世界。 “你拿着吧。” 那道白光闪进了无盛剑里，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剑里加了一道神识。” “神识？” “就是我的意识。” “……” “无盛剑只能防身，一遇到危险，比如山妖，你根本无可奈何。” “……” “这道神识关键时刻可以保你一命，随后它就会断裂。” “啊？你是说，无盛剑最终会断掉？” 大祭司说：“那就要看你最终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 贝芙安拿过剑，呆呆地看着它。 “大人，我心里一直有疑惑。” “你说。” “……” “我今晚只能回答你两个问题。” “啊？那我得仔细想想。”她又变得幼稚起来。 大祭司并不想跟她耗，他直接转身朝着书架走去，贝芙安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边，过了一会儿，她快步走在他身边：“大人，你今天带我去卫英阁是为了什么呀？” “你救了你的朋友，还来问我为什么去卫英阁吗？” “哎呀，那只是巧合……”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讶异道，“大人，您不会已经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了吧？难道你就是专门让我救艾伦的？你认识他？” 大祭司从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你确定要问那么多的问题吗？” 贝芙安讪讪地后退了一步。 大祭司看着她一脸乖顺的像只兔子，嘴角不禁染了一丝笑意：“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 “至于那个少年，我毫不知情，我当然是有自己的事要办。那个普洛你也看到了，那是我的老熟人了。” “老熟人！”贝芙安嚷道，“你们年纪差那么大，却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吗？” 大祭司俯下身，认真地看着她：“你嫌我老？” “啊？”贝芙安被他的话惊的满脸通红。 他轻笑了两下，然后直起身道：“我跟你说过了，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看着贝芙安若有所思的样子，大祭司以为贝芙安终于有些开窍了，没想到她说：“哦我知道了，其实那个普洛看着年轻，其实他已经有五六十岁了对吗？这叫……巫术！是不是？巫术里有让人重返青春的能力。” 大祭司：“……” 胡说八道。 大祭司无奈地笑笑，然后把书放了回去。 她这么认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她只猜对了一半。 “好了，第二个问题。”大祭司提醒道。 啊！前面的问题还没答完！ 贝芙安心有不甘，但也懂得以退为进的道理。 “嗯……第二个问题……”贝芙安抬头，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映着大祭司的影子，“一直以来，我都是听见他们尊称您为祭司大人，可是我……很好奇您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名字？ 大祭司愣住了。 一直以来，他听到的最多的都是“大人”、“大人”，任谁见到他，无不是恭敬顺从。 他太清楚自己的地位在库尔曼苏意味着什么了。 然而，这一次……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 “你想知道？”大祭司的声音低沉。 “是。嗯……”她又改口，“也不是很想知道啦，要是大人您不想说……”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好奇吗？” 贝芙安绞着衣袖。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嗯？ 贝芙安眼里闪过一丝希翼，大祭司右手压在她头顶：“等你什么时候比剑赢了我一局，我就告诉你。” 贝芙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不是废话吗！ 贝芙安觉得大祭司的冷笑话越来越精进了。 “好好练剑吧，”大祭司说，“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惩罚加倍喔。” 他的语气颇是轻松。 “明天还要再去一趟卫英阁，你愿意吗？” 大祭司又问。 贝芙安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大祭司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让贝芙安觉得这完全就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关爱。 “卡珊德拉脾气是怪了点，你也不用和她计较什么的。” 听到他忽然提起卡珊德拉，贝芙安有些意外。 “祭司大人，我真的没有做什么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有些莫名的敌意。” 贝芙安承认跟大祭司告一个小孩子的状确实不怎么光彩，可是她有时候觉得卡珊德拉对她的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不用理她，”大祭司说，“我已经惩罚了她。” 欸？ 安律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再敢放肆，我会把她逐出净灵宫。” 贝芙安吃惊地看着他，她实在不敢相信大祭司真的会为了她这样一个不相关的人而驱逐身边的助手。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 第216章 再去卫英阁 大祭司指尖微点，很快一圈烛火就把贝芙安围在了中间。 “这是干什么？” 她不解。 “以后每天晚上你就坐在烛火的中间，静修。” 静修？ 贝芙安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新奇的训练方法。 “你不用紧张。”大祭司说，“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着，就想着……怎样才能不被身体里的那家伙所迷惑。” 嗯？这还要想吗？ 肯定是不同意呀。 贝芙安心里有些不以为意。 “你认真点。”大祭司皱眉，“贝芙安，我再教你一句话，如果你把对手想的太简单，那么你很有可能会惨败。” 贝芙安若有所思，然后又问：“大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对打呀？” 看来还在惦记着问他名字的事情。 “等你什么时候打败安律再说吧。” “安律？”贝芙安讶异道，“他这么小个子，能打的过我？” 大祭司笑了起来：“你把我刚才的话抛到脑后面去了。” 如果你把对手想的太简单，那么你很有可能会惨败。 贝芙安还是对于自己打不过安律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安律自小跟在我身边，他练了那么多年的剑术，你一个刚起步的，你觉得谁的优势比较大呢？” 大祭司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事实。 贝芙安并不在意，她笑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的。” “那我等着。”他淡淡道，语气甚是轻松。 贝芙安笑了起来。 贝芙安安安静静地坐在烛火的包围圈中，然后静下来思考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事情。 大祭司也没有急着离开，他携着书本，靠着书架缓缓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莫不显着大气与高贵。 他的举动落在贝芙安的眼中，她不禁好奇大祭司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他从前生活在什么环境之下，才能造就如今修养极高的品性？ 贝芙安发现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这对于大祭司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好事情呢。 她自嘲地笑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贝芙安眼里逐渐沉重，她不禁侧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 “啪嚓——” 似乎是烛火打星的声音，贝芙安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她惶惑地看着前方，眼前烧了将近三分之二的蜡烛暗示着她这一觉睡得挺长。 她一动，身上的毯子轻轻滑落了一下。 嗯？ 毯子？ 她有些惊讶，连忙坐了起来，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直保持着看书的姿势。 他的银色面具不曾摘下过，在烛光的映照下，它泛着淡淡的红光。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转移目光。 大祭司指尖微微一动，默默地翻了一页，然后看向了贝芙安。 “醒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藏书阁里显得有些突兀。 贝芙安一个激灵，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说：“大人……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大祭司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怀里的书：“我让你静修，你倒好，睡的挺香的。” 轰地一声，贝芙安只觉得脑袋要爆炸。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她双脸颊通红，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烛火的原因。 大祭司手一动，他怀里的书就自己飞回了书架上，之后，贝芙安脚下的烛火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她惊讶地低头看着脚下发生的一切，谁知道大祭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既然醒了，那我们就走吧。” 贝芙安吓了一跳，不知道大祭司是怎么突然就移到她的后面去了，然而她没来得及纠结这个问题，问道：“走？我们去哪里？” 夜深人静，难道是要放她回去睡觉了？ 想到睡觉，她自己又不好意思起来。 她在这藏书阁睡了那么久，要是再问他是不是回房休息，估计大人心里肯定嫌弃死她了吧？ “当然是去卫英阁了。” “啊？去卫英阁？”贝芙安显然很意外，“这半夜三更的，去卫英阁？” 大祭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还有三个小时，天就亮了。” 三个小时！ 贝芙安无比震惊。 她……难道在藏书阁差不多睡了一晚上？怎么可能！ 那些烛火明明……都没燃完啊！ 而且大祭司……他不会真的就坐在那里看了一晚上的书吧？ 天啊，祭司大人这身体可真是能扛呢。 “走吧，别发呆了。”大祭司首先抬脚向门外走去。 “去找你所谓的答案。” 答案？ 贝芙安一下子来了精神，之前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祭司指的是什么？ 难道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查小女孩的那件事？ 她越想越兴奋。 夜深人静，走出大殿后，廊下只有依稀的几道烛火在闪着微弱的光。 他们出了宫门，黑夜中，一辆马车已经在默默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大祭司先上了马车，贝芙安随后跟上，迎面却看见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庞。 “咦？安律？”她很意外，“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她没想到大半夜的，安律居然也会跟着他们出去。 “我当然是跟着祭司大人啦。”安律双手叉腰，“不然等进卫英阁了，你走丢了怎么办？谁来保护你呢？” 有大祭司在，你操个什么心呀！ 贝芙安腹诽了一句，然后组织好语言：“你个小萝卜头，到时候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我又不是没进去过里面，你还怕我会失踪不成吗？” 贝芙安完全没想到自己之前见到的只不过是卫英阁的冰山一角。 “哎呀我不跟你争。”安律拿起自己的另外一件衣袍，随后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就躺下了。 贝芙安：“……” 大祭司仍旧坐在那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看着有些呆愣的贝芙安，说：“不再睡会儿？” 贝芙安坐了下来，摇头道：“不睡了，我睡够了。” 睡够了？ 大祭司轻笑，然后轻轻一挥手，很快，桌角放的一鼎香炉散发着袅袅香气。 莫名的困意袭来，贝芙安竟很快挨着门板睡了过去。 第217章 诡异的大厅 这一趟的马车似乎特别快，贝芙安很快就被安律摇醒：“醒醒，女人。” 贝芙安睡眼惺忪地醒来，看到眼前安律放大的脸，忽然脑子一阵疼痛。 一张年轻陌生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怎么啦？”安律睁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她揉揉头，然后直起身，“你离我远点，我老是想起别人。” 听了这话，安律竟然就真的老老实实地退了好几步。 马车里的光线并不好，贝芙安并没有注意到安律那隐在眼眸下的深沉。 大祭司看着这一大一小，有些怅然。 “下车吧，我们到了。” 还如之前一样，这座华丽的殿宇门前一个守卫也没有。 大祭司将手放在门上，很快大门缓缓开启。 进了那条熟悉的漫长的通道，贝芙安惊觉，虽然她一直将此认为这里是通道，但其实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墙壁或者是天花板之类的东西。 她有时候就会疑惑，这所谓的通道，会不会没有所谓的边际。 他们行走在路途中，如果不是跟着大祭司，她根本辨别不出任何的方向。 她的脚底莫名窜起一阵凉意，直直扑向头顶。 这座华美的宫殿，里面真是暗藏玄机。 只是…… 她有些后怕地往后看了一眼，没想到大祭司却发觉了她的动作。 大祭司左手覆住了她的眼眸：“别看。” 寂静。 “往前走。” 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大祭司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贝芙安乖乖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大祭司走向了前方。 如果她再次回头，如果大祭司没有覆住她的双眼，贝芙安就会惊奇地发现，他们的身后开满了无数苍白却又美丽的石阴花。 而一群奇形怪状的恶鬼正紧跟他们其后。 那个脸色苍白的红衣女人，就这样站在恶鬼中间，冷冷地看着他们。 不知走了多久，贝芙安手忽然一紧。 “哎呀吓死我了。”安律说。 贝芙安察觉到他手心的汗，不禁疑惑他刚才是不是回头看见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猜出了贝芙安心里所想，安律说：“你可别多想啊。我好奇心才没有那么严重呢，只是刚才后背凉飕飕的，我觉得下次再半夜三更出来，一定得多穿点。” 贝芙安成功被逗笑了起来：“你再穿就胖成球了。” “哼。”安律头一撇，也不理他。 “哎呀怎么还闹起了脾气了呢？” 贝芙安朝他伸去了爪子。 大祭司看着前方，默默地停了下来。 “到了。”他说。 贝芙安知道他们即将进入那个华美的大厅。 只是这次，他们没有再遇到那帮“拦路”的家伙。 “伸手。”大祭司说。 “……” “女人！”安律不禁提醒道。 意识到大祭司是在和自己讲话，贝芙安才手忙脚乱地伸出了双手。 “然后呢？”她好奇地问道。 大祭司走到她的身后，然后左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欸？做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前方一阵刺眼的白光朝他们袭来！ “不要缩手。”大祭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贝芙安忍住了后退的动作，奈何那白光太过于强烈，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呃……” 她感觉到一团温暖的光萦绕在自己的身上，她都怀疑一会儿睁开眼睛，会不会看到之前的那些人。 不，其中还有山妖。 不知过了多久，她肩膀一松，知道安律的声音在她旁边：“笨蛋，睁开眼睛啦。” 她睁开了眼睛，只见他们已经站在了那个华丽无比的大厅里。 真是神奇。 为什么每一次进来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贝芙安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一切仍旧没有什么改变。 大祭司并没有急着上去楼梯开门，而是慢步走向了对面墙上的一副油画前。 又是油画。 贝芙安也跟了过去，然而等她走近，却发现画上的东西都特别的模糊。 她不死心，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发现画像微微清晰了起来。 她再后退了几步，就发现画上隐约有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四周……群山怀抱。 莫名的熟悉感。 “真奇怪啊，”她说，“这画怎么一靠近就看不清，离远点就看的清楚了呢？” 安律一屁股坐在了一张金制的凳子上，撇撇嘴道：“这画有古怪呗。” 那还用你说！ 贝芙安看了安律一眼，却发现他对着一只水晶杯发呆。 “你看什么呢？”她问。 安律不理她，只是看着它发呆。 “……” 贝芙安正太过去，大祭司忽然出声：“别过去。” “怎……怎么了？”贝芙安忽然心跳加速。 她隐约举得，安律有些不对劲。 大祭司回头看着她，“安律神智不正常了。” “不正常？”贝芙安惊愕地看着那个小男孩，走也不是，去也不是。 “安律他怎么啦？”她着急地问。 大祭司眸色幽深：“那个杯子有古怪。” “古怪？”贝芙安心有余悸地看着它，又看着安律。 “那……现在怎么办呀？” 虽然她平时总是和安律斗嘴，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安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忽然，大祭司快步向她走了过来！ 贝芙安还没反应过来，大祭司就把她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呆呆傻傻的安律的身体开始变化！ “啊！”贝芙安惊叫出声！ 只见安律瞬间变成了一株石阴花！ “安律？安律怎么会……” 大祭司死死地盯着那株石阴花，然后一伸手掌，那株石阴花瞬间就化为轻烟钻进了他的宽大的袖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贝芙安目瞪口呆。 大祭司猛地回头，很快贝芙安就听到了她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那是野兽的声音。 她鸡皮疙瘩起来一身！ 她惊愕地回头，竟然发现那楼上的每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里面没有散发出任何金光闪闪的光芒，相反，那些房间瞬间犹如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样，从中又涌出了无数穷凶极恶的山妖！ 贝芙安惊恐地后退，正好撞上了大祭司的后背！ 她心蓦地一松。 第218章 假象 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些房间，包括这个华美的大厅，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贝芙安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她不知道好好的大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 刚才他们所遇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他们其实并没有进入真正的大厅？ 想到这，她毛骨悚然。 “大人……怎么办？”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大祭司不语，他右手举过贝芙安的头顶，很快一束光朝前冲去，眨眼之间，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了他们和山妖的中间。 数以百计的山妖张着血盆大口冲撞着屏障，仿佛要在下一刻就冲进来把他们吞入腹中！ 贝芙安下意识地就要闭眼逃避眼前的这一切，然而大祭司的声音却适时地在她的头顶响起：“看着它们。” “……” “它们的眼睛是黄色的。” 然后呢？ “你不只现在要看，”他的话带着不容人拒绝的语气，“以后它们还会是你的对手，你的敌人，如果你现在害怕，你将来将无法拿起剑和它们对抗。” 贝芙安浑身哆嗦，她想起自己那一次在长街上呗那只突然冒出来的山妖袭击，那时候的她也是如现在一般不知所措，但那时候的她敢于举起长剑。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身体里的那家伙促使她这样做。 “把无盛剑拿出来。” 大祭司又说。 贝芙安抚上胸口，然后摸出了那把剑。 她右手一紧——大祭司戴着手套的手握住了贝芙安的手。 “来吧。”他说。 来？来什么呢？ 贝芙安很快心里有了答案。 大祭司忽然向贝芙安的手上传去一股热流，就在前面的屏障几乎要破碎的一瞬间，他带着贝芙安一跃而起！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贝芙安手里的剑狠狠朝前砍去！ 剑气划过，冲在最前面的山妖被硬生生地劈开了两半！ 鲜血喷发，脑浆和肠子流了一地！ 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再来！”大祭司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贝芙安还没站稳，大祭司又抱着她一跃而起，他们落在了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很快手起剑落，又有两只山妖倒地而死！ 贝芙安大口喘着气，眼前发生的一切无不在挑战着她的视觉神经与心里素质！ “累了？”他说。 贝芙安双手发颤，大祭司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挡在了她的面前。 欸？ 老人带着俯视众生的眼神看着它们，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该结束了。” 他说。 贝芙安看到大祭司抬手，之后手掌朝下，就在一群山妖腾空而起扑向他们的时候，一股紫气发散而起，直直冲向山妖的命门！ “唰——” 凌厉的掌风划过半空，不过一瞬之间，在场的所有妖物全部被劈倒在地。 大祭司足尖一点，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 随着他落地的同时，一个有规则的巨大图案深深印在了地板上！ 图案散发着妖冶的紫光，很快，倒在地上的尸体们全部化为了风沙！ 它们渐渐飘散，很快这个金光闪耀的大厅也随着风沙褪去——他们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原来一切都是幻象。 他们并没有真正到达过那个大厅。 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诡计。 贝芙安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她握紧剑，哑声道：“大人？你在哪里？” 无尽的黑暗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慌。 然后在她话音落完，黑暗中依旧没有传来大祭司的声音，哪怕只是一道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 贝芙安惊恐地发觉：她又被抛弃了。 不同地点，同一个人。 她哭了起来。 “师父，不要抛弃我。” “……” “师父。” “……” “你为什么总是不管我。” “……” “呜呜呜……” 忽然腰上一紧，贝芙安感觉到一双大手把她从桌子上托了下来！ 贝芙安一阵惊呼，那个熟悉而又苍老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你一遇到这些情况就只会哭吗？” 贝芙安止住了哭声，她抽噎道：“师父，我，我以为你走了，呜呜呜……” 大祭司：“……” 贝芙安特别没出息地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破涕为笑：“太好了，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大祭司站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 贝芙安看不见他。 良久，她都没有听到大祭司的回声。 如若不是他喷薄在她头顶的热气，她几乎都要怀疑大祭司是不是刚才在骗她——他又离开了。 贝芙安不死心，连忙有伸出左手。 在抓住他的手肘后，她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你还在。 意识到心里的这个想法后，贝芙安自己都惊到了。 她是不是……对大祭司莫名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她摇摇头。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大祭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走吧，真正的大厅在前面。” 这一次，贝芙安没有说法，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了，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她一直抓着他衣袍的一角。 大祭司微微一滞，很快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贝芙安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前方又出现了一束光。 这次是真的到了，还是又是幻象？ 和贝芙安猜测的差不多，做完那伙人又出现了。 为首的女人依旧用着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一次，大祭司甚至都没有搭理他们，贝芙安察觉到到了身边的人隐隐带着怒气。 一定是刚才的事。 大祭司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前方的人仿佛一盘散沙一样，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风给吹散了！ 贝芙安觉得不可思议：“天啊，难道他们……没有实体吗？” 她记得昨晚见到这伙人的时候，那个彪形大汉甚至要变成山妖冲上来咬死他们。 大祭司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拦路虎都算不上，也配来挡道？” 说完，他动了动衣袖，示意贝芙安跟上。 贝芙安很是安静地跟着他走了，然而她的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之前一直都在怀疑大祭司的身份，而在卫英阁发生的一切，更加坚定了贝芙安认为大祭司绝非一般人的想法。 抛开他所谓的“巫术”，大祭能在库尔曼苏屹立多年而不倒，已经很能说明他的厉害之处了。 第219章 坠入深渊 她奇怪的是，假如大祭司真的不是库尔曼苏人，那么又是什么促使他心甘情愿地待在了这个国家那么多年呢？ 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国王陛下的“欣赏”？ 真相不得而知。 在他们终于跨过白光，那座金光闪闪的大厅终于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下是真的了。”贝芙安一脸轻松，头顶的水晶灯正泛着诡异又刺眼的光。 贝芙安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剑还残存着那些山妖的血迹。 鲜绿而又残酷。 她觉得有些反胃。 “啪——” 一块方巾被扔到了贝芙安的肩膀上。 “擦干净。” 贝芙安只好拿着方巾把上面的血迹细细地擦去，等她一拿起来，无盛剑正泛着冰冷的光。 剑面清晰地映出了她的面容。 眼神里似有戾气。 她吓得后退一步，手也一松，仿佛这把剑是什么烫手山芋。 听到“哐当”一声，大祭司皱眉：“又怎么了？” “师父，”贝芙安现在称呼他为“师父”的次数多了不少，“我刚刚……看到了那个女人。” 大祭司可以毫不在意，但是他此刻却一副了然的神情。 “短短五天的时间，不，确切来说还有四天……期限越来越近，你偶尔见到她也正常。” 偶尔？ 贝芙安毛骨悚然：“我现在一看到反光的东西，我就害怕。” 明明还是她的脸，还是她的眼睛，可是她分明从那眼神里看出了那毫不属于她的冷酷。 藏在她身体里的人，到底是谁？ 大祭司手一收，无盛剑就自己飞了起来，很快它收缩了一下，就变成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它复回到了剑鞘。 “虽然算不上特别锋利，但是还算的上是小巧。” 无盛剑又飘到了贝芙安的面前，在大祭司的注视下，贝芙安颤抖着手，把它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拿好吧。”大祭司说，“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呢。” 贝芙安无声地点点头。 大祭司带着她上了另外一处楼梯。 贝芙安看着他们昨晚上的楼梯，不禁道：“那扇门里面是丛林，那我们接下来开的这扇门，后面又会是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呢？” 大祭司一步一步踏向那扇门，这一次他没有让贝芙安来开启，而是亲自动手。 随着有些生硬的大门开启的声音，呈现在贝芙安面前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她惊叫出声。 怎能会？ 又是黑暗！ 为什么这个房间里面没有一丝的光线？ 里面到底有什么？ 察觉到贝芙安有些退缩的脚步，大祭司不由分说，抓着她的手肘就踏进了黑暗之中。 这是大祭司第一次对她那么粗暴，贝芙安想说什么去拒绝，然而所有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路走的并不像刚才那么安稳。 期间贝芙安会时不时地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仿佛是有什么球状的东西挡住了她的路，有时候又像是椅子翻倒在地上——无一例外，她全部中招，要不是有大祭司稳稳地拽着她，只怕黑暗中贝芙安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可是大祭司什么事也没有。 她都怀疑大祭司是不是夜视能力极其强大。 他确实也应该有那个能力。 能一整晚坐在藏书阁看书的人，如果他眼睛不是非常好的话，贝芙安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贝芙安终于打破沉默：“大人，我……” “说。” “刚刚，安律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 大祭司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显而易见，安律受了那个幻境的迷惑。” 又是幻境。 她想起来刚才见到的油画，还有那个诡异的杯子确切来说，幻境里的大厅的所有东西都很诡异。 “安律他怎么突然变成了一株石阴花？” 还化成一股轻烟飘进了他的衣袖里！ 太诡异了，一切都太诡异了。 她一直都觉得净灵宫上下，只有大祭司最是神秘，可是经历刚才的事，她忽然觉得也许安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哪怕他的样子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贝芙安情不自禁地抬头，恰巧，大祭司也低头看着她。 明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贝芙安却觉得他们在这一刻见到了对方的眼睛。 “安律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大祭司说出了贝芙安想要的答案。 “他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可是他却会很多东西，我有时候就在想，若非他天赋异禀，那岂不是从两三岁就开始学了？” 贝芙安一股脑儿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祭司松开了她的手，很快贝芙安头顶一沉。 大祭司又摸她的头了！ 啊啊啊！ 看来之前是她自己想多了。 祭司大人真的就是把她当成小孩子而已呢。 “等出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了。” 贝芙安细品着他这句话，虽然她心里觉得大祭司估计又想“欲盖弥彰”，但好歹也给了她一个念想。 “好。”她爽快地答应。 大祭司揉了一下，才放开了手。 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哎呀，前面怎么回事？”贝芙安很奇怪。 大祭司嘴角微微一勾：“终于来了。” 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 贝芙安不由得举起了剑鞘，大祭司却制止了她：“不是山妖。” “……” “我们不会和他们正面交锋的。” 那就好。 贝芙安微微放心，同时她也在好奇，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祭司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亮光。 终于要到尽头了么？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的太多了。 明明看起来多走几步就可以到达的亮光，可是他们走了好远，那亮光还是离了好一段距离。 “怎么回事呀？”贝芙安说，“那光好像故意在避着我们一样。” 大祭司没有说话，他的脚步忽然加快了起来，贝芙安险些跟不上。 “跳！”突然，大祭司冷不丁地喊了一声，没等贝芙安回过神来，大祭司已经拽着她一跃而下！ 天哪！ 难道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前面居然是悬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刚才要是再多走几步，贝芙安肯定会猝不及防地坠入这深渊！ 第220章 宝座上的红衣女人 他们以一种快速的速度下坠着，如若不是大祭司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这失重的感觉可真是不好。 下面是什么地方？ 是平地，还是汹涌的河水？ “啊呀！”贝芙安不禁惊叫起来，在落地的那一刻，贝芙安觉得自己狠狠舒了一口气。 “大人，”她喘着气，“我觉得，下次您不用再带我来卫英阁了，每一次来我都能吓个半死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是进入了到了一片森林，那一次他们直接升到了上一楼层，那这一次呢？ 直接降到下一楼层了！ 她觉得再待下去自己都要发疯了。 “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大祭司语气里有淡淡的嘲弄。 说她胆子小也好，说她懦弱也罢，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想走了？”大祭司皱眉。 贝芙安低头不语，大祭司幽幽道：“你想要的答案，也许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嗯？ 她来了精神，然后拽着他的袖子：“那我们快走吧！” 大祭司：“……” 这里再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茫茫之中，四处似有光线渗透过来。 “停。” 大祭司忽然沉声道。 贝芙安乖乖停下，这时，他们所在的地方一下子被点亮了！ 就像是处在一个房间中，突然有人亮起了无数的蜡烛！ 贝芙安惊异地看着四周的一切，他们现在确实处在一个房间里。 不，或者说是处在一个宽广的大殿里。 在最前方，一道高高的阶梯上面，赫然摆着一座华丽的宝座。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贝芙安不禁回头看了一下他们来的地方，发现那里赫然有一座宏伟的大门。 他们是什么时候跨过了大门呢？ 她没有任何感觉。 贝芙安不禁好奇地抬头看着上方，她以为会看到无数华美的水晶灯，然而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具具被风干的尸体。 她吓得一下子瘫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这一次，大祭司没有扶她起来。 贝芙安瘫倒在他脚边，她又看着大祭司的脸，发现他此刻却是无比的冷酷。 “啊呀，被你发现了……我还想着要提醒你呢。” 忽然，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响起。 贝芙安看向宝座的方向，只见一个穿着红艳衣裙的美丽女人正坐在上面。 她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红酒，样子甚是惬意。 红衣女人，又是红衣女人。 这段时间，她见到的红衣女人真是多呢。 但是贝芙安可以肯定的是，每一个自己见到的红衣女子，她们都不是同一个人。 大祭司见到她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的惊讶。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呀，小可怜，你怎么不起来呢？”女人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人。 贝芙安头皮发麻，她不死心地又往头顶看了一眼，高高的天花板上还是挂着那些干尸。 “怎么，感兴趣吗？”那个女人半开玩笑道，“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送你几具，带回去当标本。” 贝芙安胃里一阵翻滚。 她觉得这个女人很变态。 尤其是头顶的那些干尸…… 怎么会有人毫无波动，甚至还能谈笑风生？ 她想象着那些干尸掉落下来的场面，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肯定当场昏倒。 现在已经够隔应的了。 忽然胳膊一紧，大祭司把她给拽了起来！ 她双腿发颤。 到了现在，她才真正觉得大祭司的心里素质已经是非常人所能比的！ 这么多尸体挂在上面，他也能面不改色！ 贝芙安躲在大祭司后面，偷偷打量着前面那个女人。 红衣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之气。 这个女人是谁？ “你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已经幻化成了这种程度。” 幻化？ 贝芙安心里发怵：她不会是山妖变的吧？ 女人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一脸天真：“怎么会？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大祭司不禁皱眉。 “怎么，还不打算告诉你身边的小妹妹实话吗？” 实话？ 贝芙安抬头看着大祭司。 师父到底瞒了她多少事呢？ 大祭司并没有回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哈哈……”她笑了起来，那串串如银铃般的声音让人听在耳里甚是悦耳。 贝芙安更加好奇她的身份。 难道她也是和那个阿雪一样，管着卫英阁某一房间的事宜？ 女人的眼里忽然闪过嘲讽：“这么久了，你看看，这么久了。” 她站了起来，“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冲破禁忌，找到属于我的归宿。” “归宿？”大祭司笑了，“你的归宿，从来不是回到人类中去。” “……” “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何必费劲那么多的心力？毕竟你父亲已经给了你足够的体面。” “体面？”女人反讽，“死人的体面那是做给活人看的，何况我还活着。” 贝芙安怔怔地看着她。 女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贝芙安：“所以呢？知道我要离开了，特意把这小丫头送上来？” 贝芙安身形一僵。 她是什么意思？ 送上来？ 难道大祭司…… 贝芙安不禁后退了半步。 “你想多了。” 大祭司说。 贝芙安停住。 “你听着，”大祭司继续说道，“你要做什么我没兴趣，我很快也要离开这里了。” “你要离开？”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惊讶，“真是突然呢。” 大祭司的银色面具泛着冷光。 “哈哈哈……”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呢。我真是好奇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有幸能揭开你的面具一睹真面目？” 大祭司掌心向上：“如果你不怕功亏一篑的话，你可以试试。” 女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手心汇聚的那一团紫气。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不，怎么可能？ 他这么会是…… “你猜不到的。”大祭司淡淡地说道。 而且他有十足的把握，就算这个女人猜到了，她也不敢说出来的。 那是一个已经被人永久遗忘，却暗藏巨大危险的神秘存在。 第221章 新的杀手 “我确实猜不到。”女人并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你觉得你有资格来问我？” “怎么没有呢？”她吃吃地笑了起来，“你可是一直在找那件东西，我告诉你，就算你把卫英阁翻个底朝天，你也永远不会找到的。” 大祭司的身上忽然涌现着可怕的戾气。 贝芙安看着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不禁觉得有些窒息。 “来了就来吧，”她说，“还带着一个累赘，祭司大人，我真该为你感到可笑。” 累赘？ 贝芙安不可置信看着她。 这个女人忽然说她是累赘！ 贝芙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几乎感受得到自己的牙齿在咯咯打战。 “哈！说实话你还不愿意了。”那个女人一脸不屑。 大祭司说：“你只不过是个幻体，你根本就是十足十的假货，却在这里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女人笑了，“幻体又怎样，她赋予我她的思想，我即是她。” “呵。”大祭司弯弯嘴角，“你真可怜。” “你……”女人面上总算出现了愤怒的样子，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头顶上的这些干尸，你应该不陌生吧？” 她阴瘆瘆地问道。 大祭司头都没抬一下，“这不是你的杰作吗？” “哈……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一脸的不在乎，“卫英阁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我实在忍受不了还有那种怪物的存在。但凡是靠近我这边，我就忍不住动手……那老家伙真是的，在这里面还藏着这些东西，他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东西吗？” 大祭司也不恼，只是说：“难为你了，变成这样子了，还知道分辨是非。” “我本来，也就是这样的……”她忽然有些落寞地低头。 贝芙安听着他们的对话，意识到头顶挂着的都是山妖的尸体后，她心里平衡了一点。 只是…… 卫英阁里居然真的有那么多的山妖！ 贝芙安想起自己那次收到山妖袭击，难道那只山妖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究竟是无心，还是有人指使？ “哈……贝芙安小姐，”那个女人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可别多想，这卫英阁的山妖虽然恶心了点，但是它们以前绝对没有和你接触过——至少这阁里的是这样。” 那之前在长街上的山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都说山妖可以幻化成人，难道那家伙并不是从卫英阁出去的？ 如果背后有人指使，那么幕后黑手又是谁呢？ “说吧，你三天两头地带着她来这里干什么？”那个女人恢复了神色。 “没什么。”大祭司看了左侧一眼，“只是想来查查一件小案子。” “小案子？”她说，“那也轮的到祭司大人您亲自动手吗？” “与你无关。” 大祭司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还稍微了解他一些，估计都要抓狂了。 “行了，随便吧，”她无所谓地说道，“你要去查什么，我不关心。不过……那位殿下，似乎有些小动作呢。” 大祭司指尖一动。 那位殿下？ 是谁？ 贝芙安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王子还是哪位公主。 不过…… 她莫名想起了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庞。 罗莎贝尔。 “随便她吧。反正和我无关。” 女人对大祭司和那位殿下的关系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看着大祭司现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判断。 “现在，可以放行了吗？” 大祭司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让他感到不悦。 “哎呀，看来你很不想见到我呢。”女人坐了下来，继续翘着二郎腿，“我可真害怕你会阻拦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呢。” “呵，”大祭司笑了，“幻体终究是幻体，和本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贝芙安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不禁好奇：她的本尊，会是谁呢？ 这个漂亮任性的家伙毫不避讳贝芙安的目光：“哈哈……你盯着我看好久啦，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呀？” 被窥破心事的贝芙安微微红了脸。 女人又站了起来，她向前走了好几步，忽然她看着贝芙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十几年素未谋面，我真的很期待，我们真正见面的那一天。”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哈哈……”她又笑了起来，随机身形一闪，很快，这个女人化做轻烟消失不见了。 “妖……妖怪啊。”贝芙安腿一软，大祭司眼疾手快，把她横抱了起来。 “大……大人？”她吓得连忙挽住他的脖子。 这样的接触让她极不自在。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大祭司沉声道，“看你吓得腿软，勉强带你走一段了。” 呼，原来是这样。 大祭司抱着她走了一段，没多久，前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又来了。 他们进入了偏殿。 又是一道门。 贝芙安觉得他们前前后后走了无数道大门！ 终于，在跨过去的时候，大祭司把她放了下来。 这下应该不会又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 贝芙安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前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群人，他们有说有笑地在那边走来走去。 贝芙安觉得很奇怪，她跟着大祭司向他们靠近，却发现原来前方有一个圆圈式的栏杆。 她好奇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然而这一看几乎把她的魂都吓飞了！ 只见有几个小孩子正在地下的大厅里四处逃窜着——那大厅四周都是滑溜溜的石壁，他们根本无法逃离！ 再仔细一看，只见其中一个小女孩正拿着一把利剑死死地追着他们！ “他们……是在干什么？” 贝芙安瞪大了双眼。 “显而易见，”旁边一个女人道，“自相残杀呗。” “为什么？”贝芙安惊愕地看着她。 那个女人估计贝芙安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很快就撇撇嘴，转头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去了。 大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在她的身后，很耐心地解释道：“那是卫英阁又在训练新的杀手了。” 第222章 信仰 新的杀手？ 贝芙安忽然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回过头，用着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皱眉，贝芙安又转过头看着周围的人。 大家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甚至有一些还惬意地端着红酒靠在栏杆上肆意点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观看什么大型的歌舞盛宴。 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悲哀。 对于人性的失望。 让自己人朝自己人下手，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被着重培养起来，这难道不残忍吗？ 她忽然又疑惑起来：这些看客，他们究竟是人？还是说只是在卫英阁才这样呢？出了大门照样扮演着高贵的积善济德的完美人设。 上流贵族犹如这座华美的卫英阁一样，表面看着靓丽光鲜，其实内里早已腐败不堪。 这可怕的现实。 “你早该知道的，”大祭司说，“昨天你看到了拍卖会，你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卫英阁的全部，觉得这里或许也没有那么可怕，最多也就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终究是你太天真了，贝芙安。” “……” “卫英阁能在库尔曼苏屹立百年而不倒，如果光是靠着向民众积德行善，只怕早就轰然倒塌了吧？” “……” “民心当然重要。但是用暴力手段得到的敬畏，又何尝没有利处呢？” 贝芙安知道大祭司意在所指。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自己不敢面对现实而已。 “所以呢？”她转移了话题，“下面发生的事情，跟我要寻找的答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祭司淡淡地瞥了一眼下面的屠杀禁地，这一切在他眼里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 “贝芙安，你看下面。” “我不看。” 她的语气分明有些赌气了。 “看啊。”大祭司又说。 “……” 贝芙安没有理他。 大祭司看她低着头在轻轻颤抖，他眼里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啊呀……”大祭司直接抓着她肩膀，把她摁在了自己前面，迫使她往下看。 “我本来不想管那么多的。毕竟这是你们卡文迪许家自己的事情，你所谓的什么案子，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 “……” “只是念在你叫我一声师父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提示你一下。” “……” “看着下面，不许闭眼。” 贝芙安很快就真的乖乖地睁开了眼睛。 下面那个拿着匕首的小女孩已经杀死了好几个同伴，此刻她面前还剩下两个小孩子了。 一男一女。 七横八竖的尸体仿佛在提示着上方的人，下面的大厅曾发生过这样的罪恶与不堪。 然而众人麻木不已。 甚至有人出高价打赌，把价钱抬到了极高的价格，认为哪个小孩子可以活到最后。 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人命沽价，足可见他们的心肠已经硬到了何种程度。 麻木不仁，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够了，够血腥了。 贝芙安不想再看下去。 她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如之前在城西，看着那些发狂的病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 她记得丽兹姑姑和她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悄然流逝，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她顶着卡文迪许家二小姐的名号，可是对于那些被王室贵族压迫的子民们，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实在无法像自己的姐姐一样，成为一个傲世群芳的天之骄女。 她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野心。 她忽然惊觉，在蔷薇谷的那么多年，姑姑虽然教给了她许多认识道理，可是同时也在教她，淡泊名利，不争不抢，做一个平淡的人，安稳度过余生。 余生？ 不，再也不会安稳了。 她已经被迫卷入了这恐怖的逆流之中。 她开始怀疑，自己过往接受的认知，究竟是对还是错？ 现在，她还在认为是对的。 至少现在是。 “卫英阁本身就充斥着罪恶。”大祭司说，“无论是拍卖场上那些被拍卖的，最后被论为玩物的平民，还是像现在这样，被迫在所谓的竞技场里自相残杀的人，他们在踏进卫英阁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贝芙卫眼底蒙了一层水雾。 “为什么呀……”她小声啜泣起来。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卫英阁数百年来不变的生存规律。 “贝芙安，你给我听着，”大祭司凑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如果你想改变这一切，除非你能推翻现在所存在的王权。”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旦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不死也得扒层皮。 可是他说的却那么自然，那么心不在焉，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比平常的事情一样。 身边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话。 贝芙安瞪大双眼——大祭司……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很惊讶，怒视吗？”大祭司笑了起来，“数百年来，不是没有人有过这个想法，只是脑海里刚出现它，就被扼杀了。” “……” “库尔曼苏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国度，明明充斥着暴力，可是却又能通过温和的手段使子民们心甘情愿地臣服，而大家乐词不疲。” 说完，他两手伸出，放在了栏杆上。 贝芙安被他换在怀里，静等着他的下一步。 果然，大祭司继续道：“说实话，我活了那么多年，不是没有见过天生反叛的人。一个人再是卑微，可他骨子里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倔强却永生存在，那就要看它什么时候爆发了。” “……” “但是……聪明的贝芙安，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骨性全无，从肉体至灵魂，浑身上下充满着奴性的气息？” 贝芙安气的浑身哆嗦。 奴性气息。 大祭司说的真是好呢。 她往前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对面的墙壁上，赫然雕刻着蒙卡莲娜女神的雕像。 这一刻，她全部明白了。 “是信仰。” “哈哈哈……”大祭司轻笑，“是的，信仰。” “……” “信仰本身没有对错。但是如果它的作用百害无一利，那么它就是错的。世人总是这样习惯去定义一样东西存在的好坏。” 第22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要想控制一个人，只要控制住他们的心，不比控制躯体简单多了？” “……” “只要他们的思想永永远远地属于库尔曼苏，拥护库尔曼苏，那么，即使期间有人提出异议，要推翻现有的一切，恐怕不用等王室动手，乖巧的民众们就会主动帮王室处理好一切。” 贝芙安微微偏过头，只看得见大祭司灰色的衣领。 “你要知道，”大祭司还在继续说，“子民们的力量是如此的可怕，一旦站到统一战线上对付一个人……他们可不会用什么文雅的方式去结束对方的生命呢。” “最多，也不过是群殴吧？”贝芙安闷闷地问。 “哈哈哈……”大祭司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接下来的话几乎让她窒息，“不，是烧死。” 烧死！ 她惊讶极了。 大祭司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你知道那个鲜花广场吗？” “知道。” 贝芙安在心里道：就是那一天，我发现了你的不对劲。 但是贝芙安是不敢问大祭司，那天他后背的半透明的翅膀是怎么回事的。 “鲜花广场，多好听的名字啊……”他的眼底尽是冰冷，“配合着那尊宏伟美丽的女神雕像，点燃起一团耀眼的火焰，直至灵魂的飞跃……呵。” 贝芙安感受到了他话里的不对劲：“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忽然伸手指着对面的女神雕像：“你看不出来吗？” “……” “新的反叛者早已出现，这一次，将由民众亲自来审判她！” 贝芙安心里一咯噔：“你说的反叛者，是谁？”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丽兹姑姑。 可是…… 姑姑早已在那次突如其来的意外中丧命，她不会是大祭司口中所说的，被执行火刑的反叛者！ “别紧张。”他说，“如果你处理的好，悲剧就不会发生。” “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解。 大祭司却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回去以后，慢慢想。贝芙安，其实你不傻，只是把东西想的太复杂了，反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是吗？她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予她这样的评价。 真是奇怪呢。 “你到底是谁？”贝芙安忽然警惕起来。 大祭司看着她故作严肃的脸庞，没有丝毫紧张：“你觉得我是谁呢？” 贝芙安说：“我觉得你是魔鬼。” 魔鬼？ 大祭司莞尔。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我欣然接受。” 什么？ 贝芙安没想到他居然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她顿时蔫了下来。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软绵绵的，让她气没处发。 “啊呀，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是那个小男孩。” 大祭司忽然看着下面。 贝芙安一惊，她连忙转头看向了下面的大厅，只见那个小男孩手握着剑，跪坐在两个女孩的尸体面前，无声地哭泣。 他们发生了什么？ 贝芙安不敢想象。 明明刚才那个执刀的女孩，个子比他们两个高出不少。 按理说…… 忽然，她一激灵。 “猜到了？”大祭司说，“很显然，那三个幸存者是熟人，一直相依为命。” “……” “她实在不能忍受杀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终于还是选择了拔剑自杀。那个小男孩也没闲着，直接把刀拔出来捅向了自己的妹妹。哈……看来没过多少年，卫英阁又会有一批新的优秀的杀手出现了。” 刚才打赌小女孩的人号啕大哭，这听在贝芙安的耳里极为讽刺。 “啊呀，我的金币啊，呜呜呜……为什么最后死的不是那个小男孩？” “……” 畜生，都是畜生！ 她愤怒到极点，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后面，大祭司又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无一例外的都带着血腥与黑暗。 她胃里翻滚的更加厉害了。 最后，大祭司又把她带回了刚才那个带有宝座的大殿。 她承受不住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干脆坐在了宝座下，对着空气无声地干呕。 “这些都成干尸了，你怎么还是释怀不了呢？”大祭司以为她是因为天花板上挂着的这些东西才会有这种反应。 “……” “擦干净。”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直接丢在了她身上。 有总比没有好。 贝芙安拿着帕子捂住了脸。 “唉，”大祭司似乎轻叹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看着上面挂着的干尸，眸色幽深。 “大人，”过了好一会儿，贝芙安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您一会儿带着我去看小孩子只见的屠杀，一会儿又是黑漆漆的死牢，最后又回到了这里，难道您只是想单纯地告诉我卫英阁很可怕，让我这辈子不要靠近？还是说想让我不要再那么单纯呢？” 她不信大祭司会有那么“无聊”。 大祭司悠然地转过了头，银色面具泛着冰冷的光。 “你其实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女孩一家会突然暴毙吧？” “……” “可是最后只有那个小女孩活了下来。可能你们还会怀疑，是不是那个小女孩动的手呢？可是你又不敢相信，那个小孩子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是的，她不信。 那天在王宫里，那个小女孩看起来明明那么恨她，这说明那个小女孩肯定以为是卡文迪许家害死了她的父母以及她的祖母！ 所以，贝芙安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那个小女孩不是凶手！ 她想知道的是，那户人家突然暴毙，究竟是谁下的狠手？还意图嫁祸给卡文迪许家！ 还有那个小女孩，为什么又会躲过一劫，还跑到了罗山贝尔的身边做侍女？ 她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罗莎贝尔动的手脚。 这个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简直爆发力惊人。 如果真的是罗莎贝尔暗中动手，那那个小女孩岂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贝芙安觉得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罗莎贝尔对于卡文迪许家的态度。 当初是她先退婚，卡文迪许家最后也妥协了。 难道真如贝芙安所想，是因为随着卡文迪许公爵的步步紧逼，罗莎贝尔终于被惹怒，终于把手伸向了卡文迪许家？ 用几条人命去栽赃嫁祸卡文迪许家，罗莎贝尔公主可真是高明而又愚蠢。 多行不义必自毙，贝芙安始终相信这条道理。 第224章 勾结 “你应该知道，山妖会幻化成人吧？”大祭司看着她。 贝芙安点点头。 “为什么你就一定认定，那个小女孩一定会无辜？为什么你不觉得，山妖会幻化成她呢？” 仿佛一盆冷水，把贝芙安从头顶到脚底浇了个遍。 大祭司的意思是……那个小女孩，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在罗莎贝尔身边的，其实是一只山妖？ 她头皮发麻。 “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难怪，昨天在拍卖场的时候，那个猥琐的老男人会说：“就是太小了，没玩多久就咽气了。” 原来那个小女孩被带进卫英阁后就死去了。 她双手发颤。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库尔曼苏城一定是有人暗中和山妖勾结在了一起！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伊曼姐姐的死……会不会不只是意外？ 还有之前父亲受刺，国王陛下曾隐晦地表示“家贼难防”，那么会不会和山妖勾结的，是王室中人？ 她冷汗直冒。 既然王宫里的那个小女孩是山妖，那么罗莎贝尔岂不是有危险？ 不，不是。 也许罗莎贝尔早就知道小女孩是山妖？ 那也就是说…… 和山妖勾结在一起的，是罗莎贝尔？ 贝芙安为自己的这一发现惊愕不已。 假如一切成立，那罗莎贝尔就是国王口中的“家贼”！ 难怪国王那时候并不想直说宫里的内鬼是谁。 自己万分宠爱的女儿居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旦被抖落出来，将会受到整个库尔曼苏子民的声讨！ 就算国王再想偏袒，一切只是徒劳。 况且…… 现在贝芙安有理由相信，自己那一次在长街受到山妖的攻击，很有可能就是罗莎贝尔搞的鬼！ 她记得自己去看望伯特拉姆的时候，他说自己在长街上遇见了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罗莎贝尔！ 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原来那只山妖的出现都是罗莎贝尔搞的鬼。 罗莎贝尔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贝芙安又想起了科科和那个漩涡。 那天的罗莎贝尔如此古怪，从花园里出来时，脸色就不太对…… 她已经猜到了。 那个漩涡里，缩回去的那只手，如此华丽的衣袖，和罗莎贝尔身上那件并无异样。 罗莎贝尔究竟有多少重身份？她是公主，却有着令人惊愕的身手，甚至还会如大祭司一般的“巫术”！ 她在王宫里施法，间接在城西的那堵墙打开了漩涡…… 她究竟想从中获得什么？ 如果一切真如她所想，那库尔曼苏城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她已经感觉得到自己在渐渐地离所谓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怎么？现在捋清楚头绪了吗？”大祭司淡漠的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既然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贝芙安手足无措。 怎么做？ 她该怎么做呢？ 罗莎贝尔暗中做了那么多的事，这说明她的关系利益网已经到了无比可怕的地步。 至少，现在的她无法去撼动罗莎贝尔的地位。 难道她就要坐以待毙吗？ 贝芙安抬头看了一下挂在上面的干尸，她不禁疑惑：那个红衣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能把那么多的山妖杀死还挂在上面。 而且听她之前的描述，这里……是属于她的地方？ 难道卫英阁的各个地方都由不同的人管辖吗？ 真是奇怪。 她更好奇的是，卫英阁的真正主人是谁？ 她知道卫英阁一直和王室有瓜葛，难道幕后之人是国王陛下？ 想想都震惊。 他忌惮着卫英阁的势力，可是又不得不依靠着它维持统治。 即使国王掌管着卫英阁，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 世家大族的各个家主都牵涉其中，国王一旦轻举妄动，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卫英阁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一切都是各方势力在互相牵制？ 那父亲呢？ 贝芙安忽然想到，卡文迪许家作为库尔曼苏只手遮天的大族，不可能和卫英阁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目光黯淡。 在她面前时而慈爱，时而严肃的父亲，原来也不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么？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你还要继续参观么？”大祭司忽然问道。 贝芙安想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只觉得一阵反胃。 “不，我想，我应该看够了。” 大祭司也不再勉强：“那好吧……反正你以后还会再来的。” 嗯？ 贝芙安不解。 大祭司忽然向她伸出了手。 “怎……怎么了？”贝芙安以为大祭司是想问她要什么东西。 大祭司没说话，这时他的手心升起一团白色的雾气。 欸？ 一朵石阴花植株缓缓出现。 贝芙安想到刚才的事，觉得不可思议：“刚才……安律是不是变成了花？” 他点头。 那株石阴花缓缓朝着贝芙安飘去，然后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回去之后，你找个花盆把它栽在里面。” 把它栽在花盆里？ 贝芙安惊讶地地说道：“大人！您别和我说，安律是石阴花吧？” 天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山妖会变成人已经让她很吃惊了，现在那个整天和她斗嘴的小男孩，居然……不是人？ 那这么说的话，卡珊德拉不会也是…… 像是知道了贝芙安的想法，大祭司说：“你放心吧，卡珊德拉是人类。” 呼…… 吓死她了。 “那大人您呢？”她好奇地问。 大祭司看着她隐隐期待的眼神，嘴角一抽。 “我当然不是石阴花。” 看来是她想多了。 …… 二人回到王宫的时候，天已大亮了。 贝芙安回到住处后，就拿了个花盆把石阴花种在了花盆里。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浇水，一边自言自语。 “安律，我一直不知道你居然是石阴花。早知道我对你好一点了，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就是个小屁孩……我还天天揪你的帽子，你生气的时候，头顶的叶子会立起来吗？” “……” “你说你跟在祭司大人身边很久了，哎呀，那是多久呢？我看你之前一直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我好奇你多少岁了？” 忽然，贝芙安心是猜到了什么，捂嘴道：“天啊，你不会比我大吧？莫非你其实和祭司大人是一样的年纪？” 贝芙安一直在叭叭不停地讲，而花盆里的石阴花…… 陷入沉睡里的石阴花，枝桠处似有叶片枯黄。 啊啊啊……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能不能别讲了？我要睡觉啊！ 安律表示很抓狂。 第225章 你心依旧么? 就在贝芙安自说自话的时候，艾伦敲响了她的门。 “进来吧！”贝芙安回头，见是那个少年，不禁笑了。 “艾伦，你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艾伦点点头，他走到窗边，看着那株石阴花。 “这是……” 贝芙安当然不会说这是安律，只是道：“哦，觉得有趣就拿来养养了，怎么样，很不错吧？” 艾伦忽然恍然大悟：“这是石阴花？” 贝芙安点头：“是呀。” 艾伦说：“为什么它不开花？” 贝芙安语塞了一会儿，勉强道：“估计是没到花期吧？” 艾伦却摇头：“不，现在就是石阴花的花期。” 嗯？ 怎么可能？ 贝芙安说：“我听祭司大人说，石阴花一般的花期是在五月份呢。现在我们离它的花期至少还有一个月呀。” 然而艾伦接下来的一句话也让贝芙安大吃一惊：“我见过三月份的石阴花朵，它们长的真的极其美丽。” 美丽？ 贝芙安惊愕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你见过三月份的石阴花。” 艾伦毫不掩饰：“是呀！他们开着的花透着一股异样的苍白，等到了夜晚的时候，尤其是月圆之夜，它们的花蕊会变成淡淡的粉蓝色。” 门外，黑衣男子脚步一顿。 贝芙安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见过它们的？” “就是……” “怎么还不出来？” 这时，大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窗前的二人齐刷刷地回头。 贝芙安顿觉尴尬。 “栽完了花就去把没做的早课做完吧，”大祭司祭司看着贝芙安，眸子里尽是幽深，“就算没有安律陪着，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贝芙安微微低头：“是。我知道了。” 看着大祭司离去的背影，艾伦眼里尽是呆滞。 “艾伦，你怎么啦？”贝芙安觉得奇怪。 “没事，”他摇摇头，“我一看到你的师父，心里总是不踏实。” 不踏实？ 贝芙安看着门外，很快，她笑了起来：“没事，我第一次看见大人的时候，也觉得他很难靠近。现在好像也没靠近多少！不过……” 她上前两步，又面向艾伦，笑道：“等相处久了，你就觉得祭司大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啦。” 说这话的时候，贝芙安觉得自己的语气都带着一丝不确定性。 完了，她又想起那次自己被扔进莲花水缸里的事情了！ 唉。 祭司大人可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虽然是她错在先——没有谁能像她那么大逆不道，居然想掀开大祭司的面具！ 即使别人不说，恐怕大家也都知道公然去掀别人的面具，是一种极其不尊重别人的行为。 她承认自己的错误，然而即使再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那么做。 大祭司有时候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像……面前的艾伦。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误会。 贝芙安带着艾伦去了她练早课的地方，艾伦对于所见的一切啧啧称奇。 “哈哈……你要知道，刚开始我练这些墙上的剑时，场面简直是眼花缭乱，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要看那把剑比较好。” 话音刚落，卡珊德拉走了进来。 她的腿脚仍旧不太好。 瞬间，殿里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她的脸色还是如之前那样，毫无表情。 见到殿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卡珊德拉面色愈发不好，然而待艾伦转过脸来，她愣了一下。 贝芙安想：兴许是艾伦的面容过于出众，卡珊德拉即使有脾气也没处发吧。 卡珊德拉脸色微微一滞，很快她恢复神色：“贝芙安小姐，不要以为带着别人进来，你就可以偷懒了。” 贝芙安想到安律，要不是大祭司说卡珊德拉是人类，她还真的怀疑卡珊德拉的年岁比她大呢。 小孩子，她不想去理会。 “我知道。”贝芙安淡淡道。 艾伦看着这个小女孩，忽然笑了。 “这位小姑娘长的很漂亮呢。” “……” 卡珊德拉耳尖微红，很快就扭头跑了出去。 “哈哈……”贝芙安忍俊不禁道，“我平时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她，艾伦你夸她两下，卡珊德拉就离开啦。” “卡珊德拉？”艾伦微微沉思了一下，然后继续笑道：“这个名字倒是耳熟呢。” 耳熟？ 贝芙安微微一愣。 她怎么觉得，艾伦和她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呢…… …… 茉伊拉再次醒来的时候，有几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 她心里一阵警觉，猜测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诺缇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房间里。 “茉伊拉，你醒了？”他站在桌子边，淡淡道。 茉伊拉轻轻哼了一声，偏过脸去，并不理会他。 诺缇微微攥紧了拳头，然后冷声道：“帮她梳妆。” “是。” 几个侍女鱼贯而入，诺缇转身走了出去。 茉伊拉发现自己身上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多年不见，诺缇的灵力大增。 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期。 早该这样的，不是么？ 侍女们动作麻利地扶她起来，待梳妆完毕后，茉伊拉很快就被架了出去。 一座轿辇已经等在了门口。 茉伊拉皱眉，这时诺缇拿着一个白色的斗笠上前，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 垂下来的面纱把她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诺提看了一会儿，然后沉声道：“走吧。” 茉伊拉被扶上了轿辇，她整个人因为浑身无力而瘫软在了上面。 隔着面纱，诺缇仍然能感受到身后那冷酷的目光。 无所谓了，他想。 师姐，接下来你的命运，由陛下定夺。 一行人七拐八拐，在绕了几条比较偏僻的宫道后，茉伊拉终于被送到了灵族王宫的政事大殿内。 时隔多年，她又再次回到这里。 只是目的以及进来的方式不太一样了。 有些讽刺。 诺缇上前掀开了茉伊拉的面纱，很快，她那张半边带着疤痕的脸赫然展现在上首的人面前。 孤傲的圣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底尽是不屑。 “启禀陛下，”诺缇说，“叛逆头子茉伊拉已经带到。” 圣主看着诺缇：“辛苦你了，我的得力干将。” 诺缇淡淡一笑，表示回应了圣主。 圣主抬起右手，手背托着下巴道：“茉伊拉？十五年不见，你心依旧么？” 茉伊拉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 毫无用处。 在这里她无处可逃。 茉伊拉挺直了身子，随后直接靠在了轿辇上：“多年不见，陛下半分没变。” 第226章 绞刑 诺缇微微皱眉，似乎是对于茉伊拉这样的态度感到不悦。 圣主毫不在意。 他笑了，眼里却无半点笑意：“早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十五年很快就过去了，你一直在等着法比奥拉出现的时候就动手。” “哈……”茉伊拉笑了，“陛下您不也使诈了吗？没想到您对圣后的保护，已经到了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 这在平常人听来，只觉得那不过是一个男子爱妻子的正常现象，可在圣主听来，她的语气分明带着讽刺。 很少会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他会和圣后恩爱如初的真正原因，茉伊拉却这样说，显然她是知道了什么。 “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圣主冷冷道，“看来你的父亲和老师的死并不能唤醒你的理智。” 诺缇一震。 茉伊拉站了起来，双手环胸道：“陛下，别人不知道你做的事，可是我却知道一点点……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你早该下令处死才是。你，还在等什么呢？” 是啊，还在等什么呢？ 只要处死他们，他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悄悄带走他的挚爱。 她就可以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永生永世。 可是…… “你带的那群人，竟然是来自库尔曼苏的么？” 圣主问。 茉伊拉勾唇一笑：“看来陛下调查的很清楚呢。” “我早就明令禁止库尔曼苏人踏入灵界，你明知故犯，你安的是什么心？” 茉伊拉在心里哼了一声，说：“陛下，你在恐惧什么呢？” 恐惧？ 诺缇不禁发笑。 茉伊拉实在太过于狂妄，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见陛下害怕什么。 茉伊拉微微侧头，看着诺缇的脸：“诺缇，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姐姐去了哪里么？” 诺缇眼里尽是惊愕。 他下意识地就想问“去了哪里”，然而圣主此时却说：“茉伊拉，你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诺缇隐隐感受到了圣主的不悦。 茉伊拉闭口不提刚才的事，而是说：“陛下，有些东西你藏的再深，可能效果适得其反。” “你觉得你有资格来教训我吗？”圣主微微闭上了眼，“茉伊拉，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诺提。” “在。” “昭告全城，明天在刑场对这个女人行绞刑。”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经把茉伊拉的命运推向了深渊。 诺缇惊愕地看着圣主，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快就下了这道死命令。 “陛下，此案疑点颇多，我认为还要再审……” “再审？”圣主语气里尽是嘲弄，“诺提，你别和我说你是想为她求情吧？” “……” “哦，我忘了，以前你们可是同门……” 圣主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现在，就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 “至于牢里的那帮叛逆分子……明天也一起把他们带去刑场，我要让他们看着，忤逆我亲手制订 的规则会是什么下场。” 茉伊拉不寒而栗。 诺缇有些奇怪：“陛下……您是说，那帮叛逆分子先不处死？只是让他们看着？” 圣主转身：“如你所想。” 诺提很是诧异。 杀鸡儆猴，莫过如此。 …… 次日上午 自从茉伊拉被带走，路俢心里就极其不安，他在监狱里走来走去，说：“茉伊拉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然而，他心底的不安印证了他的猜想。 没过多久，有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狱卒涌了进来。 克里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路俢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显然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死刑在所难免。 狱卒们打开牢门，把这帮所谓的叛逆分子给押解了出去，他们纷纷为那刺眼的阳光而捂住了眼睛。 “哈……再多看看天空吧，”其中一个狱卒嚣张地说道，“再过不久，你们连阳光都看不到了。” 一句话已经揭示了他们的命运。 许多人的脸上纷纷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克里斯握紧手上的绳索。 难道，他们就连死，尸首也不能被送回故国吗？ 他们被带到了刑场，只见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被绑在十字架上。 毫不意外，监斩官是诺缇。 刑场下早已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围观的灵族子民。 “主人……” 路俢看见茉伊拉后就要跑过去，却被身边的狱卒拦了下来。 “老实待着！”他们喝道。 路俢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单独押到一边，他看着茉伊拉一脸冷漠地被绑着，心中早已方寸大乱。 “主人……” 他忽然泪流满面。 茉伊拉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这边一眼，见到路俢哭了之后，她微微一愣。 很快，她冷声道：“路俢，你我主仆一场，相伴了那么多年，今天已经到了生命终结的时候。我们最终还是要在天堂里遇见，我只是比你先行一步，不用为我哭泣！” 先行一步？ 路俢愣住了。 “要说你们这帮人还真是好运……”一旁的狱卒说道，“陛下大发慈悲，今天只绞死这个女人，还能把你们的命留几天。” 什么？ 众人大惊。 尤其是路俢，此刻他双目通红！ “你们……你们这帮恶毒的家伙！”他大叫，“你们不得好死。” 路俢几近疯狂。 让他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被活生生地绞死在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吗？ 克里斯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们这样做，用意何在？想告诉我们这是我们的下场吗？” “哼！你们的下场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的！尤其是你，路俢，”狱卒把目光转向路修，“你们不仅私自放库尔曼苏的人进来，还意图拐跑圣后，居然还敢私自造机括！这三项罪名，无论哪一项都足以让你们死一百次！” 路俢冷笑：“死一百次？哼，我们的罪过，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狱卒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而路俢看着看台上的监斩官：“诺缇！诺缇！” “……” “你真的就那么狠心吗？她是你的师姐，你的师姐啊！从前是她带着你练剑，教你读书！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曾经亲如长姐的人，现在在刑场这里被处以极刑吗？” 路俢字字铿锵，一点一点地砸进了诺缇的心里！ 第227章 你恨我? 诺缇隐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握紧。 他低头看着十字架上的茉伊拉，茉伊拉这时也正好抬头看着他。 呵。 他分明在茉伊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屑与决绝。 一直到上了刑场，茉伊拉都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 在昨晚陛下说要行刑时，他后来和茉伊拉暗示过。 只要她认错，放弃自己所有的灵力，并进入修道院里一辈子诵经，陛下就会饶她一命。 可是她拒绝了。 这个倔强的女人，正如她脸上永远去不掉的疤痕一样，永远不变自己的初衷。 “茉伊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诺缇沉声道，“只要你认错……” “哈哈……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她笑得无比放肆，“让我进修道院里，每天给所谓的灵族歌颂太平盛世？别自欺欺人啦！诺缇，我就是死，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至死不渝。” 场下的人窃窃私语。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藐视圣主陛下的威严！” “就是就是……居然还敢劫走圣后殿下！处以绞刑已经算是轻的了！” “我听说那伙人……就是他们，看到了吗？听说他们是从外界进来的。” “什么？外界？天啊，他们怎么敢……” “……” 显然大家对于外人贸然闯入灵界的行为很是震撼。 “你真是疯了！”诺缇看茉伊拉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终究还是放弃了劝说，“茉伊拉，当年老师的死，还没能让你清醒过来么！” “清醒？”茉伊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诺缇……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 茉伊拉却不说了，她有些挑衅地看着他，配合着脸上的疤痕，显得她面目有些狰狞。 诺缇皱眉，身边的助手想要提醒他可以行刑了，然而诺缇却抬手制止。 “不急。”他说。 诺缇走下监斩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她。 茉伊拉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忽然感慨了一句：“世事难料，短短几十年，我们竟然从同门变成了对立的两方。” 她没有说敌人，而是说对立的两方。 诺缇不知道她想暗示什么。 茉伊拉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诺缇冷声道：“茉伊拉，你笑什么？难道让你认错，就那么难吗？” 茉伊拉停止了笑容，她带着嗜血的眼神瞪着诺缇：“你知道么？师弟。” 诺缇一震。 “哈……老师死的时候，我跪倒在他的耳边，他凑近我的耳边说……” “说了什么？”诺提急切地问。 茉伊拉却嘴角一弯，再不言语。 “茉伊拉，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确实是个很狂妄的人？” 诺缇的眼里尽是愤怒。 “狂妄？是，我就是狂妄了。” 诺缇一拳锤在了十字架上。 茉伊拉侧脸，看了看离脸近在咫尺的拳头，只想发笑。 “你知道么？老师说，无论如何以后我一定要照顾你，毕竟你悟性不高，该学的东西几乎一样也没有学会。” 诺缇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茉伊拉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愤怒似的，继续道：“老师还说，我天赋高，他必定在寿终正寝前把毕生所学全部授予我，把我培养成下一个灵族的五大长老之一……哈哈，你看，老师对于你已经到了无比嫌弃的地步，认为你只会拖别人的后腿……” “够了！”诺缇大怒。 有那么一刻间，他甚至不想再行绞刑，直接把面前的女人直接掐死！ 茉伊拉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你一直敬爱的老师，他其实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学生。诺缇，其实你当初又何必多此一举，拜入老师的门下呢？你出身费加乔南大族，本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却不甘心一辈子躲在你姐姐的光芒之下，于是就去向老师求学……也许最后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最后一句话是真话。 茉伊拉说完了自己该说的，她满意地闭上了嘴。 诺缇这些年一直都在默默努力修炼。 他的灵力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几乎灵力尽失的茉伊拉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每每面对茉伊拉时，诺缇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感。 是的，就是自卑。 即使当初师姐对他真的是好到了极致。 以前他时常会因为做不好老师布置的任务而受到责骂，而茉伊拉总是在一旁劝着老师。 甚至在他半夜受罚的时候，还偷偷给他送吃食，为此茉伊拉也受到了惩罚。 可是师姐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那时候，师姐真是无比耐心地教给了他一样又一样东西。 师姐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老师不只一次在公开场合夸赞她 可是……一切都变了。 变故来的太快，先是圣后差点被拐走，而后是茉伊拉的父亲倒在血泊中，最后，连老师也…… 他忘不了当时茉伊拉的眼神。 那双本该清明的眼睛里，尽是无尽的绝望与滔天的恨意。 那时候他隐隐感觉到，他的师姐再也回不来了。 当时，费加乔南家族拼尽全力，以及他姐姐的插手，茉伊拉这件事最终没有波及到他。 可是他心里却产生了深深的愧意。 他身为老师的学生，茉伊拉的师弟，却成了一个懦夫。后来他经过家族的助力，成功进入王宫，成为陛下身边的得力干将。 如今陛下让他亲自监斩师姐，分明就是想考验的他的忠心！ 他必须做出选择，可是他同时也很痛苦。 可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居然告诉他，老师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不让他伤心！ 茉伊拉冷眼看着他。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一点点刺激就受不住了。 “怎么样？很生气吧？”茉伊拉又说，“行刑吧，诺提！把这一切都终结吧！你又可以继续做陛下的忠臣。” 这句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尽是讽刺。 诺缇定住心神，转移了话题：“你之前说我的姐姐……她到底去了哪里？” 姐姐的突然失踪，让整个费加乔南家族乃至整个灵族都大为震惊！ 他们派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 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如果连续数年都找不到，除非她已经死去，不然就只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她离开了灵界！ 茉伊拉却仿佛在吊着他的胃口似的，“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胡说！”诺缇生气地说，“你一定知道。茉伊拉，你是不是就是想报复我，对不对？你恨我？是不是？恨我当年做了懦夫，没有站出来替你们说话！” 茉伊拉笑而不语。 第228章 算不算数? 诺缇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切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他说。 茉伊拉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 诺缇收回了手，然后转身离开。 “行刑吧。” 很快，就有两个壮汉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绳索走上了刑场。 “不！你们住手！住手！”路俢撕心裂肺地大喊。 再过不久，茉伊拉就会被他们用绳子活活吊死在绞刑架上。 “茉伊拉……”路俢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茉伊拉脸上毫无惧色，“他们这么急着绞死我，恰好说明了他们心里有鬼。” “……” “那你们就好好看看吧！” “……” 茉伊拉对着场下的人大喊：“今天我的下场，就是以后你们的下场。” 子民们皆是怔了一下。 很快很多人大笑起来。 “哈哈，这个女人死到临头是疯了吗？” “估计吧，难怪陛下要急着处死她！这种人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快绞死她吧！” “……” 克里斯看着台下冷漠如石头一般的人，忽然觉得很可笑。 即使他们是灵族，看着比普通人类好像高级了不少，然而究其本质，和所谓丑陋贪婪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 克里斯往前踏出一步，大喊：“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诺提转身，见到说话的是谁后，他示意了一下，克里斯就被狱卒押了出来。 “跪下！”狱卒粗暴地推搡他，然而克里斯不为所动。 诺缇皱眉，那狱卒狠狠踹向了他的膝盖，克里斯被迫跪了下来。 然而即使这样，他仍是把肩膀挺的布置，目光直直地和诺缇对视。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 诺缇对于这个库尔曼苏人根本不屑一顾。 克里斯笑了：“我说你们后悔，你们将来就一定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呢？”诺缇的助手站了起来，“杀了这个女人，对灵族而言百利无一害！” “……” “而你们，这帮外来者，如果当初直接找到我们说明情况，也许我们会考虑放过你们，可是你们不仅没有这样做，居然还和茉伊拉二人串通一气要劫走圣后殿下！还想开着机括离开，你们最终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克里斯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看那个助手一眼。 这不免更加深了那家伙的怒气。 “可恶，我们……”他欲说什么，而诺提抬手示意他先停下。 诺缇走下来两层阶梯，他看着下面的人，说：“愚蠢的人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克里斯冷笑，“我嘲笑你们身处谎言中而不自知。” 谎言？ 诺缇眉头拧成了“川”字，而茉伊拉忽然喊道：“克里斯！” 克里斯稍微回头。 “你还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茉伊拉翻了一下白眼，“我死是必然的，如果你是为了救我而拖延时间，那大可不必。” 克里斯单膝跪地，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诺提，据我所知，你曾经是茉伊拉的师弟？呵，对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姐尚且可以这样铁石心肠，难怪你的老师到死都没有提及你一句，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 茉伊拉睁大了双眼！ 克里斯他要干什么？ 现在诺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克里斯这样说话无异于在激怒他！ “哈，茉伊拉，”克里斯回头看着她，“我很感谢你那天晚上救了我们，即使在几天后我们也要上断头台了，可是我却毫无异议……” 说完，他又回过头看着一脸阴寒的诺缇：“你让我这个普通人类见证了所谓高尚的灵族，不过是虚有其表，自诩身带灵力高人一等，还毫不掩饰地蔑视人类，可是你看看……” “……” “我看到的是什么？与人族无异的刑场，甚至有数不清的民众前来围观！灵族？哈哈，不过是披着高贵外衣的普通种族而已！” 克里斯的一番话使众人哗然！ 大家先是呆愣了几秒，随即每个人的脸上显现出了愤怒的表情！ “他在说什么？居然敢诋毁我们灵族！” “这个可恶的人类！太目中无人了！” “请求诺缇大人把他处死吧！” “把他处死吧！” “……” 将克里斯处死的呼声越来越高，很快，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大喊起来：“把这些叛逆处死！” 把这些叛逆处死！ 一向镇静的茉伊拉此刻手心里全是汗！ 克里斯这样说无异于虎背上拔毛！ 原先他们还能再在牢里多待几天，照现在这个情况，只怕他们要和她一样命丧黄泉了！ “住口！”诺缇大喝！ 子民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克里斯仍是一副轻视的态度对着诺缇。 那一刻，诺缇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人类年轻男子的鄙视感！ 他看着十字架上的茉伊拉，见她面色凝重，诺提更加气愤。 “哈哈……”诺缇忽然笑了起来。 众人不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送你一程，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 “有什么事，等你们断了气，再去到灵族祖先的面前争个输赢吧！” 什么？ 茉伊拉瞪大双眼…… 难道…… 诺提冷声道：“多准备几条绳索！” 天啊！ 他这是要把克里斯他们…… 茉伊拉愤怒道：“诺提！你不能这样做！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无辜？”诺提冷笑，“无辜到能帮着你们劫走圣后么？” 死亡似乎已成定局。 克里斯的脸上却尽是释然。 他被两个狱卒推搡着到了绞刑架前，任由着他们把绳索套在了脖子上。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脸释然。 狱卒们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 “呵，你以为逞能就是英雄了吗？”他们嘲讽道，“嘴硬的下场就是死的更快。” 克里斯静静等待着那绳索渐渐收紧，然后……一命呜呼。 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张明媚的脸庞。 嘴角轻扬。 来吧。 令一边，茉伊拉也被人从十字架上解开绳子拽了下来，然后被推搡着到了绞刑架前。 杀鸡儆猴，他们两个首当其冲要见血了。 茉伊拉侧头看着他，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暗暗惊讶。 不过，她不在乎了。 茉伊拉看着那绳索向自己靠近，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很久远的问题。 圣后当初答应她的事，到底还算不算数？ 第229章 意外访客 “别杀婶婶，别杀婶婶！”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行刑者接下来的动作！ 茉伊拉惊愕地看着台下！ 来者居然是里沙！ 显然她刚才在艰难地穿过人群，现在终于到了跟前！ 她的刘海被挤的凌乱无比。 茉伊拉握紧拳头，大喊：“别上来啊！快回去啊！” 里沙充耳不闻，她急匆匆地冲上了刑场，茉伊拉面前的壮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稍微被那女孩挤退了几步！ 里沙瞪着眼睛挡在了茉伊拉跟前。 “哪里来的小孩子！”狱卒们面色不悦，“再不滚开我们连你一起绞了！” 茉伊拉太阳穴突突地跳。 “里沙，你快回去啊，”她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的母亲还卧病在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母亲谁来照顾呀？” 里沙哭了起来，她张开双臂挡着茉伊拉，“不，我不走，我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和路俢叔叔啦！” 小女孩抽噎的声音让茉伊拉感到很难过。 克里斯这边的狱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克里斯看了过去，忽然想起来她是那天上午给茉伊拉送蜂蜜的女孩。 这小姑娘，倒是重情重义。 茉伊拉低头看着半人高的里沙，无奈扶额。 “看来你们一个一个都不怕死啊，”诺缇只觉得今天真不是个行刑的好时候，“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你就去陪他们吧！” 茉伊拉没想到诺缇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诺提！你还是人吗？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灵族律令：凡有意扰乱刑场秩序者，若规劝后仍不离开，那么监斩官有权将其同罪犯一起处死！” 诺缇大声地把律令读了出来。 场下的人面面相觑。 “陛下的法令谁敢违背？”他又厉声问。 场下无人敢应答。 圣主陛下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过了五大长老。 “再问一遍，你走不走？”诺提走下来，远远地看着里沙。 里沙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全是倔强。 绝不。 “那好……”诺提抬手，“行……” “大人！”忽然，一声焦急的大喝打断了他的命令！ 只见一个士兵急匆匆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诺缇眉头一皱。 那个士兵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紧接着，诺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咬牙切齿地回头看了一下刑场上的人，然后说：“除了茉伊拉，其他人全部押回大牢里！” 大家惊呆了。 怎么回事？ 好好的绞刑又不实行了？ 路俢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命暂时保住了。 很快，一批狱卒上来把让人全部押走！ 紧接着，有两个士兵过来要把茉伊拉带走。 茉伊拉回头，深深地看了诺缇一眼。 诺提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无形的交战。 …… 第三天 奥荻斯和威廉站在人群中，大声说道：“经过那么多天的巡查，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的现象，现在，该是我们返程的时候了！” 众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 “终于可以回去了。”洛克一脸靥足地沐浴在阳光下，即使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伤痛，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笑脸，“巡查这片山半个多月，我觉得我身上都要长草了。” 克里斯双手环胸靠在树底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克里斯！”洛克笑着走过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当然，”克里斯勾唇一笑，“能见到我想见的人，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洛克几乎可以笃定克里斯口里提及的“想见的人”是谁了。 “哈哈，不管怎么说，等回去了之后一定要表明心意呀……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洛克陷入了短暂的痛苦之中，然后又去到自己的父亲身边去了。 …… 离最后的期限越来越近了。 贝芙安心中的不安已经显现在了脸上。 她期待着克里斯的回归，却又在害怕着体内那家伙的苏醒。 她真怕那家伙会驱使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贝芙安又往窗台上的石阴花浇了一些水。 “安律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贝芙安双手托腮，在花盆前发了好久的呆。 恐慌，还是恐慌。 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贝芙安小姐。” 自从安律变成了石阴花，大祭司就从宫里招了两个仆人进净灵宫打扫宫室。 那仆人道：“公爵府派了马车来接您了。” 接我？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了出了外面。 出了宫门，只见那辆熟悉的马车确实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姐。”站在一旁的阿吉显然很激动，“我终于见到您了！” 阿吉居然也来了？ 她有些意外，但那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现在不能走。 贝芙安后退了一步。 “小姐？”阿吉一愣，没想到贝芙安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时，一只手缓缓从马车里伸出，撩开了帘子。 露辛达夫人的半边脸都隐在黑暗中，“怎么？还非要我亲自下去请你，你才肯上来吗？” 母亲！ 贝芙安惊住了，随即头皮发麻。 母亲居然亲自来了，那她很难拒绝！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姐姐！”艾伦跟了出来，“你是不是要走了？” 贝芙安回头，见艾伦有些失落地看着她。 “……” “难怪一直不想回去，有这么个漂亮的同伴，换作我也不想离开。” 露辛达夫人毫不忌讳这里是净灵宫的门口，直接出声调侃。 贝芙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艾伦看着马车道：“夫人，您好，我是贝芙安的朋友，我觉得您不应该强迫贝芙安……” “放肆！”露辛达夫人的脾气一向不好，她出声怒道，“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也轮的到你来插嘴？” 艾伦抿唇，看了贝芙安一眼。 贝芙安上前一步，“母亲大人，这几天我一直在忙着，可能过几天才……” “忙着？”露辛达夫人似乎在斟酌着这句话的真实性，很快，她笑了起来，“哦，是啊，过两天就是祭天大典了，你少不得要跟着大祭司露脸的。” 露辛达夫人的话语让周围的人都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即使是国王，也少不得给大祭司几分面子，可是这个露辛达，明明已经是卡文迪许家的夫人了，说话却仍如当年还是公主的模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天不怕，地不怕。 第230章 大祭司的提点 母亲大人仍一如既往地不给她面子。 即使贝芙安已经见识过她的厉害了，可是再听到她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发颤。 “你不辞而别，我只能出来找你了。” 露辛达夫人忽然淡淡道。 欸？ 贝芙安惊讶地看着她。 “是……府里出什么事了吗？”她疑惑地问。 露辛达夫人秀眉微拧。 察觉她面色不悦，贝芙安又赶忙低下了头。 “这是……要走了？”忽然，大祭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贝芙安心里一咯噔，她转头，只见一身黑袍的大祭司正远远地站在花圃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不是……”贝芙安下意识地就要反驳，然而露辛达却笑了：“祭司大人。承蒙您这些天对贝芙安多加照拂，叨扰了那么多天，贝芙安实在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贝芙安多希望大祭司说：“没事，她在我这里挺好。”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大祭司点头：“那就带回去吧……我正好也有把她送回去的想法。” 啊？ 贝芙安愣在了原地。 好吧，她算是明白了。 大祭司之前就有嫌弃她呆头呆脑的嫌疑，现在她的母亲都来接她了，他岂有不放人的道理？ 只是…… 贝芙安又看向了艾伦。 她走了，艾伦难道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这里不养闲人。”大祭司又说。 贝芙安：“……” 她现在是明白了，大祭司在暗示她把艾伦也带走。 本就冷清的净灵宫，不需要再多一个外人的存在。 露辛达夫人看着艾伦，微微惊讶于这个少年的美貌。 艾伦眼里毫无波动。 “那好，”贝芙安点头，“母亲，我和你回去，但是艾伦他……” “你带谁回去都可以，”露辛达夫人说，“与我无关。” 呼……这算是同意了吗？ 有些意外呢。 露辛达夫人转身上了那宽大的马车，贝芙安本来也想带着艾伦上去，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过来。” 贝芙安后背一僵。 她慢吞吞地转身，而后道：“艾伦，你先上去。” 艾伦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 贝芙安小跑着到了大祭司的面前，大祭司低头看着她头顶上落的一片花瓣，忽然发笑。 “大人……怎么啦？” 她不解。 大祭司并没有把那片花瓣取下来，高大的他缓缓俯下身和她平视道：“我正愁没有理由把你送回去，你的母亲想的倒周到。” 贝芙安有些诧异道：“我母亲……这只是偶然吧？” “偶然？”大祭司摇摇头，“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康纳那娇妻，明里暗里给你的婶婶使了不少绊子吧？” 欸？祭司大人居然连这都知道！ 这八卦程度…… “又想什么呢？”大祭司皱眉，同时微微抬手。 贝芙安以为他又要弹自己的额头，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了半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大祭司还如刚才一样与她平视。 “你听着，”大祭司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肯定是你的母亲在府里掌权。之前在卫英阁，你也知道了你想知道的真相，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将那户人家惨遭灭门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贝芙卫有些意外：“可是，我想的是，这其中牵涉了太多的利益网，会不会……” “不要畏畏缩缩！”大祭司严肃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就该胆大心细！你以为幕后主谋是在王宫里，对么？” 贝芙卫迟疑地点头。 是罗莎贝尔没错。 大祭司却摇摇头。 什么？ “宫里确实也有……只是贝芙安，我劝你一句，要擦亮眼睛看清楚身边的人。” 贝芙卫心中警铃大作！ 大祭司……他的意思是说，公爵府有内鬼？ 她惊愕极了，头也不由得回了一下，阿吉仍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 “具体怎么样，你自己去查吧。如果实在棘手，你完全可以求助于你的母亲。” 母亲？ 她面色忧郁。 “贝芙安，”大祭司右手抬起，轻轻压在她的头顶上，“你的母亲也许对你过于冷淡，但有时候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贝芙安点点头。 他继续说道：“你只有两天的时间。” 她惊恐地抬头。 “两天后，就是祭天大典。如果两天内你还不能解决这件事，到时候在典礼上，会出现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不是我身体里的那家伙要苏醒了？ 她几乎就要问出口。 大祭司脸上的面具泛着银光：“到时候，会有山妖出来。” ！ 贝芙卫瞪大眼睛：“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大祭司直起身，“那些山妖不是来自于卫英阁。” “……” “如你所想，库尔曼苏城的那个内鬼要在典礼那天放出山妖。” “是……那些山妖是不是幻化成了人？” 大祭司无声地点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不告诉国王陛下，早做准备呢？”她问。 大祭司低头看着她的脸：“国王早就知道了……城里还有很多山妖，他们幻化成人，无声无息地潜在人群里，同子民们做伴。” 贝芙安毛骨悚然。 是啊，国王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既然卫英阁和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卫英阁里有山妖，国王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 贝芙安陷入了沉思。 国王早就知道了城中有山妖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早点采取措施呢？ 就因为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罗莎贝尔公主？ 那么，之前在城外就已经有很多山妖肆虐，库尔曼苏又派了那么多的人去清缴，意义何在呢？ 那么多的人因为去清缴而死在了山妖的爪下，事实却是，库尔曼苏城里早已隐藏着未知数量的山妖。 他们在外面斩杀了那么多的山妖，终究还是没能换来库尔曼苏城的绝对平安。 那些血淋淋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她想起自己姐姐的死。 那个躺在水晶棺的女子，如果知道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徒劳，一切都是无用功，她该有多么痛苦？ 伊曼在有限的年华里，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库尔曼苏，可是最后真相却血淋淋地残酷！ 那么，父亲呢？他知道卫英阁里有山妖吗？ 如果他明知道卫英阁有山妖却还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冒险清缴山妖，那他的心该是狠到了何种地步？ 第231章 结局 现在她好奇的是，城里的山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是在城外的山妖肆虐之前出现的，那国王不知情还情有可原。 可她就怕，在城外的山妖蔓延之后，国王已经知道了城里有山妖的踪迹！ 之后还派人继续出城清缴山野的山妖，国王的用意何在呢？ 难道他首先做的不是应该先解决城里的吗？ 国王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 贝芙安跟着露辛达夫人回去的时候，卡文迪许公爵已经在等她了。 “你知道了什么，是吗？”他直接了当地问道。 贝芙安说：“父亲，你一直瞒着我，对吗？” “……” “你明明知道卫英阁里有山妖，对不对？” 卡文迪许公爵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露辛达夫人一脸冷漠。 “别装了，露辛达。”他说。 露辛达死死地拽着衣袖：“你这么做，无非就是让伊曼复活，对不对？即使那个女人死了，你还是不肯放弃！”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她们，忽然觉得一切如此可笑。 “是，又怎样？” 露辛达夫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我早该知道的……你把贝芙安找回来，目的从来不是和自己的女儿续天伦之乐……你好狠的心！” 卡文迪许公爵说：“诺拉为了救伊曼，死的那样惨烈，我本来就不爱你，你和贝芙安怎么样，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贝芙安听的目瞪口呆。 难道这么久……父亲一直都是表面伪装的很好？ 天啊！ 她无法接受。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卡文迪许公爵公爵满意地笑了起来，“再过不久，我的女儿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而你，露辛达，即使你装的再不关心贝芙安，又怎样？我照样利用她。” “你这个疯子！疯子！”露辛达夫人气的要上去打他，然而这时有两个士兵冲上来把她拉了下去。 “比尔，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凄厉。 卡文迪许公爵看着贝芙安，那个目光仿佛在看一样物品。 “公爵大人，”贝芙安冷漠地说，“你就是为了你所谓的那个女儿，牺牲你的第二个女儿？” “露辛达本来就给过你机会逃走，可是你自己不珍惜啊。”卡文迪许公爵笑了，然后说，“来人。” “在。” “把她带去卫英阁。” “是！” 贝芙安惊愕地睁大眼睛。 当贝芙安被带到卫英阁的时候，她看着周围的环境——显然是那片林子。 众人把她带往森林深处，很快一座白塔出现在她的面前。 和那个幻境里的一模一样！ 贝芙安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伊曼一定没死！ 高楼上，隐约传来了渺茫的歌声。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走吧。”卡文迪许公爵示意。 贝芙安被他们押进来塔里，在最顶层，她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他们，对着镜子缓缓地梳妆。 透过镜子，她明显地看到那个女人右脸上戴着面具。 她的心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身体里的那家伙…… 原来就是伊曼！ 那副躯壳慢慢地转了过来。 “哈……等了那么久，终于来了。”伊曼笑意吟吟。 很快，一股凌厉的气流朝她袭来！ 贝芙安很快就昏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巷子里，而科科就蹲在她的旁边守着她。 贝芙安挣扎着坐了起来，而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副身体！ 果然，一切已经了然。 伊曼和她互换了身体，从此顶着她的身份活着！ 贝芙安伤心欲绝。 她抱着科科大哭！ 忽然，头顶上空绽放了一朵烟花！ 她惊愕地循着那源头寻去，却发现大街上张灯结彩！ 她问一个女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笑道：“外出征战的大军已经归来，国王陛下正给他们接风洗尘呢！” 贝芙安惊恐地跑向王宫，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罗莎贝尔。 “怎么样，很吃惊吧？”她笑得无比狂妄，“这副新身体怎么样啊？” 贝芙卫不理她，罗莎贝尔直接上前拽着她，把她带去了一座建筑物内的大厅里。 同样是张灯结彩。 她们站在角落里，贝芙安看见克里斯满怀笑意地起身，然后“贝芙安”开心地上前敬酒。 贝芙安瞬间泪流满面。 待酒宴散去，她看见克里斯拉着“贝芙安”走了出去。 “你刚刚说什么？”克里斯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伊曼含情脉脉道：“我喜欢你呀。” 克里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拿出了那枚八角飞镖：“我爱着的，一直是伊曼，不是贝芙安。” 躲在角落里的贝芙安，顿时泪流满面。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 “不出去拆穿她的身份么？”罗莎贝尔站在她的身后，冷声问道。 “还有意义吗？”贝芙安笑了。 是啊，没有意义了。 她失落地离开，站在绽放的烟花下，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弃了。 “跟我走吧。”大祭司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贝芙安诧异地转头。 “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大祭司居然知道她被换了身体。 “我会带你离开，永远不再回到这个伤心地。” 贝芙安哭着点头。 …… 大祭司笑着与她相拥。 一年后。 贝芙安慵懒地躺在藤椅上，入目皆是山清水秀，她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怎么那么快就醒了？”一名俊秀的年轻男子从外面回来。 贝芙安抬头看着小木屋，说：“这几天有点犯懒。” 紫眸男子上前替她揉着肩膀，然后沉声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库尔曼苏那边……国王死了。” 贝芙安一愣。 “还有查尔斯王储。” 贝芙安惊愕地抬头：“谁干的？” 紫眸男子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是罗莎贝尔。” 贝芙安此时毫不意外。 她早知道罗莎贝尔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公主的。 估计很早以前，她就想这么干了。 “那伯特莱姆呢？” 紫眸男子说：“半年前他和二公主成了婚，见罗莎贝尔夺权，就带着妻子消失了。” 也好，远离这些纷争，才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果。 “你父亲……因为和罗莎贝尔有过节，已经被处斩了。” “还有那个伊曼，罗莎贝尔也没放过她。” 毫不意外。 贝芙安低着头，继续闭目养神。 紫眸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贝芙安有些讶异。 “那个克里斯，见罗莎贝尔夺权，便去依附她了。现在的他应该是王夫了。” 这样么？ 让人有点惊讶呢。 她的心已经没有半分波澜。 紫眸男子俯身，紧紧地拥着她说：“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的母亲过来了，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有遗憾。” “好。”贝芙安笑着握住了他的手，眼角泛着泪花。 …… 院子外面，蔷薇和玫瑰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黄昏依旧，一对璧人牵着手站在夕阳下，仿佛就是一幅画。 他们将会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黄昏盛宴》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此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们，谢谢你们一直支持着我。 这部小说写了也有将近一年了，期间因为各种原因而中断，所幸最后我都坚持了过来。 未来很长，我将继续前进。 最后，再一次感谢我的每一位读者们，我永远爱你们。 谢谢。 番外(一) “克里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奥荻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个子男孩，眼里尽是慈爱。 “克里斯，快叫师父呀！”一旁的年老夫人轻轻地了推他。 “师……师父。”克里斯怯怯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高个子、约二十一二岁出头的男人，然后小声道。 “将军大人，您别介意，”那妇人有些歉意地看着奥荻斯，“这孩子有些认生，平常除了我，一般都不和别人太过于亲近的。” 奥荻斯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和他平视道：“克里斯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你想学到什么东西呢？” 还用说？肯定是习得一身好武艺，将来被将军重用，然后出人头地。 妇人有些焦急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奥荻斯自然没有错过那妇人的眼神，他在心里默默地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身体孱弱，但是我看的出来，你的资质不差，只要好好学，将来肯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嗯！”克里斯仰起天真的脸庞，然后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妇人总算松了口气。 好歹将军大人是收下他了。 自从将军大人在上个月张贴告示，说是要招徒弟后，一时间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无数的人将自己的孩子送来，只盼着奥荻斯能够“慧眼识珠”，甚至许多穷苦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入选，这样好歹自己的孩子也能有口饭吃。 然而奥荻斯虽然脾性温和，但是在选弟子这一方面却是相当严苛，丝毫不会因为对方是出自豪门世家而有意放水，同样地，也不会因为对方是来自贫穷人家而心软。 最对，他会让家仆送一些银钱给前来应征的穷人，但是绝不会马虎着随便选人。 女人最初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家里已经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想到自己兄嫂临死前的嘱托，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克里斯跟着她一块饿死。 当然，她送他来，其中也有指望着那些银钱的意思。 奥荻斯吩咐身边的仆从把银钱递给那妇人后，说道：“以后你可以每一个月来看望克里斯一次。” 妇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迟疑地点点头。 这在之前，那张告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 即使她心里再有不舍，她也不得不这样做。 在最后，奥荻斯牵着克里斯转身走进了那扇大门，妇人眼含热泪地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逐渐缩小的门缝里。 “你听着，”奥荻斯说，“你既然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就要明白这里的规矩。” “……”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下个月，每天早上会有人来教你学规矩，学完之后，我会亲自带着你去练剑，学习书籍……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瘦小的男孩大声说道，眼里全是坚定，“姑姑教我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坚持，我一定会按照师父的指示，把一切做的更好。” 奥荻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家仆带他去梳洗。 “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奥荻斯说，“明天早上准时起床。” “是，师父！” 克里斯任由着家仆牵走了。 第二天一早，奥荻斯已经在他房门外的廊道等着他了。 “将，将军。”克里斯一脸惊慌地跑了出来。 奥荻斯见他衣衫有些凌乱——显然，他刚刚没起多久。 “把手伸出来。”他冷冷地说道。 克里斯怯怯地把一双小手伸了出去，奥荻斯直接拿着树枝，毫不留情地在他的手心打了三下。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他幽深的眸子里尽是冰冷。 克里斯忍着手心传来的疼痛，咬咬牙，回答道：“知道。因为我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内起身。” “还有呢？” 奥荻斯又问。 还有？ 克里斯一愣。 还有什么呢？ 奥荻斯扔掉树枝，直接上前帮他理顺了衣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没整理好自己的一衣服，打手心十下。” “是。” 后来，克里斯才知道，将军最讨厌一个人衣衫不整。 训练的日子很苦，克里斯回想起那天黄昏时分第一次见到将军，再对比现在这个训练自己的人，他都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走神了。今天中午的午饭只能吃一半。” 忽然，奥荻斯站在他的后面，轻描淡写地提醒到。 克里斯一惊，身子一歪，头顶着的瓦罐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任务没完成，今晚的晚饭也减一半。” 奥荻斯又说。 克里斯：“……” 奥荻斯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小男孩，见他因为这段时间的训练，身体越发硬朗起来，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他亲自挑选的人，总不会有错的。 克里斯觉得很苦。 虽然待在将军府，每天不愁吃穿，然而每天训练的高强度还是让他吃不消。 他以为跟着姑姑每天下地干活就已经有的受了，以为进了将军府就会有好日子，然而现实就是，他现在甚至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就像现在，日上三竿，他的困意却如潮水般袭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自从进了将军府，他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只是奢望。 家仆们不会帮他偷懒，将军大人也不会允许。 有时候他会想到在家中的姑姑，每个月她都会来看自己一次。 到了那时候，姑姑总是带着一篮子自家地里产的土豆和一些鸡蛋赶来府里，然后他们就会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续天伦之乐。 眼下离姑姑到来的日子，又近了不少呢。 他弯弯嘴角，继续练剑。 “克里斯呀，”这时，一个家仆走过来道，“将军大人让我给你送东西。” 送东西？ 克里斯一惊，随即是无限的疑惑：师父很少会派人送东西给他，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好奇的时候，那家仆就把一篮子土豆和一些鸡蛋放在了石桌上。 姑姑！ 见到这些熟悉的东西，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我姑姑是不是来过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激动地上前问道。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家仆挠挠头，“刚才府里好像是来了什么人，我也没仔细看，怎么？你姑姑又来看你了吗？” 克里斯握紧手里的剑，犹豫了一会儿，很快他直接把剑往桌子上一扔，随后朝着前厅奔去。 虽然这样子中途离开不好，但是他一定要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没到探视的时候，姑姑却把东西送来了，难道是姑姑太想他了？ 不行，一定要去问一下将军！ 他有些焦急地跑到前厅，却看见将军大人正对着面前站着的一个小孩子有说有笑。 他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奥荻斯挺到动静，有些奇怪地转身。 四目相对。 克里斯忽然有些窘迫。 完了，这次肯定要挨骂了。 然后令人意外的是，奥荻斯并没有立即冷下脸来，而是笑着朝他招手：“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同伴。” 同伴？ 克里斯好奇地走过去，奥荻斯身形一闪，这时克里斯才看见了那个孩子。 天啊，她好漂亮！ 这是克里斯见到她的第一印象。 小女孩穿着红色的骑马装，绑着高高的马尾，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小女孩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这家伙就是将军大人前段时间刚收的徒弟？ 她的眼里写满疑惑。 奥荻斯说道：“克里斯，这是卡文迪许公爵的女儿，叫伊曼，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了。” 师妹？ 那他以后是有同伴一起训练了吗？ 想到这，他有些开心地点点头。 她实在太漂亮了，明明比克里斯矮半个头，然后站在她面前，克里斯竟有种难以言喻的自卑感。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奥荻斯哈哈大笑：“克里斯，你身为师兄可一定要好好照顾伊曼啊。” “好！”他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大人，我不需要人带啦。”小女孩的声音软糯，“父亲说我资质尚可，一定会无师自通。” 比尔那家伙平时就这样教导自己的女儿的？ 奥荻斯嘴角抽搐。 “伊曼啊，”奥荻斯俯身，语重心长地说道，“再聪明的人，如果没有用心地学的话，那也可能一事无成的，克里斯的资质也不错，他每天都在起早贪黑地学，你要向他学习才对，可不能要比他落后呀。” 伊曼看了克里斯一眼，然后仰头道：“再过不久，我就可以超越他。” 好狂妄的丫头！ 克里斯感觉到自己被下了“战书”。 他心里的那轻微的自卑感瞬间又加重了几分。 这个姑娘出身豪门大族，于他而言，两人的地位，孰轻孰重，一见便知。 他的心开始担忧起来，这个漂亮的丫头出身那么好，看起来也聪明，以后将军大人会不会对他的关注会少很多？ 他不禁冒出了冷汗。 忽然，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几人看了过去，只见将军大人的独子——洛克开心地跑了过来。 将军大人一直说自己的儿子资质不高，又因为他的母亲对他溺爱，因而将军大人对他完全只是放养的态度。 克里斯不明白将军大人为什么反而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当然，他只是好奇，问太多对他并不好。 “是伊曼妹妹来了吗？” 洛克一蹦一跳地来到了伊曼的身边。 伊曼看着这个差不多和自己一样身高的家伙，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走吧，师兄，你带我去训练。”伊曼转头，拽着克里斯的衣袖就离开了。 克里斯愣了一下，后来才回过神来，伊曼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了。 不过……他好像并不排斥那种感觉。 他弯了弯嘴角。 “伊曼……”洛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尽是失望。 “要是想和伊曼一起玩，你就得拿起剑和他们一起训练，伊曼小姐可不喜欢文弱的男孩子哦。”奥荻斯站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 “可是……父亲，母亲说不想让我踏入军营呢。”洛可抬头，一脸天真地说道。 奥荻斯想起昨晚自己和妻子的激烈的争吵，只觉得无比烦躁。 “妇人之见。”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然而抱起儿子朝着克里斯他们训练的地方走去。 “什么？你说将军抱着小少爷去了训练场？”一个躺在塌上的年轻貌美少妇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 “夫人，你快躺着吧，您的风寒还没好呢。”侍女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提醒道。 “都这个时候了，风寒不风寒的，又有什么要紧！”被称为“夫人”的美妇直接下了床，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这个可恶的家伙，这是要把洛克往火堆里推呀！” 美妇的心里压不住怒火，她怒气冲冲地带着侍女直奔训练场，远远地，她就看见奥荻斯把一把剑放在自己的儿子手里，嘴里还念念有词。 “住手！”美妇急匆匆地冲上去，直接快速地略过克里斯身边，克里斯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奥荻斯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而美妇早已上前把自己的儿子紧紧护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美妇凶巴巴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奥荻斯尽量压着自己的怒气，“生病了不好好地躺着，反而来这里捣乱什么？” 美妇眼底似有火苗闪烁：“你把我昨晚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我说了几遍了，不要让洛克习武！既然他没有什么资质，那就该安安心心地当着他的少爷！” “你……”奥荻斯一时间只觉得气血上涌，“就是因为没有资质才更要努力！你这样子做，将来只会毁了他！” “毁了他？毁了他的人，只会是你！你要招几个孩子进来训练我不管，你要是再把主意打到洛克身上，当心我和你拼命！” 奥荻斯看着面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觉得头疼不已！ “洛克，你就我说，你要不要跟着哥哥姐姐训练？” 奥荻斯又把希望寄与自己的儿子身上。 “我……我……”小洛克抬头看着父亲，又看着母亲。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和母亲经常吵架。 虽然他们已经尽量避免着在自己面前争吵了，可是有好几次他都偷偷躲在房门口听着。 他很难受。 他知道母亲一直不希望自己习武，永远也不要进军营。 他只当母亲不想让自己受伤。 可是……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女孩。 他多想和伊曼一起玩呀！ 番外(二) “洛克还小，你不要误导他了！”美妇毫不买账，她蹲下来把儿子抱了起来，“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点头。” “卡米拉，你这样做，只会害了洛克。”奥荻斯的脸上尽是无奈。 “害？”卡米拉忽然讽刺笑了一下，“说他没有资质的是你，现在让他习武的也是你，你想怎么样？哼，反正我和你待了那么久，我算是看透你了。” “你……”奥荻斯语塞。 卡米拉抱着儿子匆匆离开，伊曼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微微陷入了沉思。 “继续练吧，”奥荻斯说，“以后再碰见这种事，你们不要管，只管练自己的就好了。” “是。” 两个小孩子乖巧地点头。 后来的事情克里斯记得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师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夫人居然同意了让洛克习武，当然，那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这两年间，他在不断进步，而伊曼亦然。 再过不久，她的剑法已经和克里斯不相上下了。 “哈……我早就说过了，我一定要超越你。”隐隐有秀美之气的小女孩一脸张狂地站在假山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池塘边的克里斯。 经过两年的磨练，克里斯一改过往的孱弱之状，人比以前更高了，也更壮了。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比伊曼要大几岁，但是她天资聪颖，甚至比他更胜一筹。 可能过不了多久，他这一次会败在伊曼的剑下。 伊曼收回剑，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这次我输啦，回去了我一定会更加认真训练的，克里斯，你可要小心了。” “我等着。”他笑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与朝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 然而，一切都只是藏在心里。 出身库尔曼苏大族的她实在太过于耀眼，偏又长的那样漂亮，他心里的自卑一直没有散去过。 所幸，伊曼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身份。 这对于他来说，是意外的，却又是欣喜的。 …… 他们练完剑的时候，正双双往前厅走去，却看见一名身材窈窕高挑的女子正俯下身，一脸慈爱地替洛克整理着衣领。 即使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克里斯也能猜测到这名女子该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果然，他听见身边的伊曼轻轻地喊了一句：“母亲。” 居然是国王陛下的亲妹妹，露辛达公主！ 这位被誉为库尔曼苏最美丽的女人，有着显赫的出身，不凡的容貌，在未出嫁之时，向其求婚的豪门大族就排起了长队！ 最终，国王陛下把这位公主殿下嫁给了卡文迪许公爵。 克里斯只知道这么多。 露辛达的身份如此显赫，追捧者数不胜数，以至于她嫁进卡文迪许家后，人们还是称呼她的名字，很少会有人叫她卡文迪许夫人。 她确实是个美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 克里斯愣住了。 她的眼睛里竟然微微透着淡淡的粉色！ 难怪别人都说露辛达公主是老国王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 此话确实不假。 这么漂亮的女人，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完全是意料之中。 只是……等她转过身来，脸上的慈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由得看了看伊曼，见她本来微喜的脸上尽是失望。 怎么了呢？ 露辛达并没有走过来，只是淡淡地看着伊曼，伊曼想也没想就向她走去。 露辛达并没有伸手保住她，甚至连一个微笑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很是不解。 伊曼仰头道：“母亲怎么有空过来了呢？” 露辛达低头道：“你父亲想你想的厉害，我正好路过将军府，就进来接你回去。” 那母亲呢？想我吗？ 伊曼没有问出口。 露辛达直接忽略掉了她脸上的表情，说道：“既然你出来了，那就回去吧。” “啊，伊曼要回去了吗？”洛可一脸诧异。 伊曼看着自己仍旧比自己矮一截的家伙，不禁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走了？” 洛可的脸上尽是欣喜。 “伊曼，不许任性。”露辛达微微沉下了脸。 伊曼赌气地偏过脸去，露辛达微微皱眉。 “不想回去，是吗？”她冷冷道。 “不回。”伊曼也是冷冷回答。 “哼。” 美丽的公主轻甩了下袖子，随即转身离开。 “母亲……”伊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瞬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只是想要母亲哄哄她。 可是母亲每一次都是这样，说过的话很少再重复第二遍。 她很难过。 明明自己是她的女儿，不是吗？ 可是她对自己的方式，像极了一个陌生人。 她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更不会主动抱她。 无尽的冷漠。 露辛达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这时，一个和克里斯差不多年岁的俊美少年开开心心地闯了进来！ 一下子和露辛达撞了个满怀。 “哎呀——”少年痛呼一声！ 露辛达稳稳地扶住了他。 少年抬头，看到她的脸后，就立马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一旁。 “姑姑。” 露辛达看了他一眼，说：“查尔斯？怎么今天有空来将军府呢？” “哦，因为……”查尔斯有意无意地往伊曼这边瞟了一眼，然后挠头对着姑姑笑道，“这几天我新学了兵法，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懂，所以特此来请教将军大人。” 那你的兵书呢？ 露辛达看了他空空如也的手，不禁在心里微微叹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进去吧。” 伊曼看到来人是查尔斯后，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股排斥感。 “母亲大人！”她大喊道。 这一次，露辛达回过了头。 伊曼大步流星地朝大门走去：“我要回家。” 查尔斯脸上闪过几丝失望。 为什么我每次一来，你总是有别的事要做。 伊曼直接略过王子的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查尔斯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唉。”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克里斯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就大概猜到了什么。 查尔斯来过几次将军府，自然也认识克里斯和洛克。 他知道洛克不习武的事情，因而便对克里斯道：“我有时候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为什么？”克里斯很吃惊，他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即使现在他已经是将军府的人，但是它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卑。 查尔斯王子为什么说会羡慕他？ “因为你可以每天都和伊曼在一起练剑。” 克里斯哑然失笑。 好像……在和伊曼接触这一点上，他比查尔斯要幸运得多呢。 不久，将军府传来消息，洛克可以和他们一起训练了。 尤记得那天阳光明媚，这位有些呆愣的洛克少爷简直要一蹦三尺高。 “我终于可以和伊曼一起训练啦。” “啊，还有我呢。”克里斯在一旁笑道。 洛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伊曼再从公爵府出来的时候，仿佛变了个人。 她没日没夜地练剑，话也逐渐变少。 克里斯很惊讶，他很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每次伊曼的表情都让他望而却步。 他只记得，从那之后，露辛达夫人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了。 同样地，若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伊曼绝不会踏进公爵府半步。 克里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那天晚上，是卡米拉夫人的生日宴会。 虽然这些年奥荻斯和妻子的关系不咸不淡，但人前人后他都给足了她面子。 那一夜的宴会，来了许多王室贵族的人。 老将军生前一直征战沙场，对于库尔曼苏可谓是忠心耿耿。 即使如今他已作古，他所做出的贡献仍旧让库尔曼苏的人们敬仰不已。 因此，很多人都赶来赴宴。 克里斯一向不喜欢这些热闹的场合，在众宾尽欢的时候，他静静地在后院里练剑。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伊曼居然也来了。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一声惊慌的尖叫声打破了他们的沉默！ “救命……” 是洛克！ 他们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透过岸边灯笼的光，只见洛克失足掉进了池塘里！ “洛克……” 克里斯慌忙就要扑进水里，然而一道青色的光芒却穿过他的面前，直直缠向在水里扑棱的洛克！ 很快，洛克被那到诡异的“绳索”给拽了上来。 克里斯惊的目瞪口呆！ 伊曼显然也惊住了。 洛克坐在地上，克里斯连忙蹲下来拍着他的后背。 “洛克，你感觉怎么样？” 知道洛克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克里斯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人都惊愕地抬头看着伊曼。 伊曼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 是她的手！ 那道光就这样从她的手心里莫名汇聚起来，扑向了洛克！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 忽然，她大哭起来：“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妖怪？ 二人面面相觑。 同时他们也在疑惑：伊曼到底是什么身份，刚才那样诡异的场面，谁能想到居然是这个少女制造出来的！ 或许是刚才那道光太耀眼，大厅里的宾客们纷纷朝着池塘的方向奔了过来！ 克里斯连忙拉着洛克起来，然后拽着伊曼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只听见一个女人好奇地问道。 “那道光好像还闪着绿色呢，哎呀，莫不是放了什么特制的烟花？” “烟花哪有这样？怎么升到半空，连个声音也没有？” “……” 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三个人不禁直冒冷汗。 “大家散了吧。”这时，奥荻斯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只是仆人们玩闹而已，最近我们将军府买了许多品种多样的烟花，他们偷偷拿来玩也在所难免。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好好地训斥他们的。” 见将军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追问什么，便重新回到了宴席上，开怀畅饮。 奥荻斯淡淡地瞥了一眼假山的方向。 那晚之后，伊曼就被悄悄地带回了公爵府。 克里斯惊恐地猜测，伊曼这一次回去之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很好奇为什么伊曼会使用那些“巫术”，他甚至猜测过伊曼会不会是什么巫师的后代。 然而这一切只加深了伊曼的神秘，对于克里斯而言，他对她的喜欢毫不减少半分。 甚至自那一夜之后，更加浓郁。 不久，国王就颁发了召令，直言卡文迪许家的伊曼小姐是天选之女。 天选之女？ 克里斯几乎惊掉了下巴。 那天他还特意跑到鲜花广场上围观，只见子民们把这里挤的水泄不通。 但克里斯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高台上，身着华丽服饰的伊曼。 她真美啊。 这是克里斯的第一感觉。 国王陛下站在伊曼的身边，内侍官大人大声宣读着告示，说伊曼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其有着神秘而又强大的神力，她今后将会为库尔曼苏带来难以想象的荣耀与强大的力量。 果不其然。 伊曼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 连将军大人也很少在府里了。 听说，是国王陛下亲自授命将军大人，让他进宫训练伊曼。 这几乎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包括查尔斯。 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今后就可以长久地待在王宫里，这怎能让他不开心！ 然而克里斯却郁闷了。 他终究只是将军的徒弟，不能像洛克那样，以将军之子的身份时常入宫看望伊曼。 伊曼确实也不需要什么人去探望。 他整日闷闷不乐地练剑，洛可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克里斯，要不我下次带你进宫吧？”洛克好意地说道。 这在克里斯听来却是微密哦的讽刺。 即使如今他衣食无忧，可是少年青春期特有的敏感还是挑战着他的感官神经。 “不了，我忙着。”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洛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克里斯。”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二人皆是欣喜地看了过去。 正是半年不见的伊曼！ 她比之前长开了些，更加美丽，却更加冷漠。 现在他在她脸上是半分笑容也见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