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的宠儿》 第一章 那男人,手上拄着一支金色拐杖,脸上戴着半截的金色面具,高大挺拔的身影被阳光拉得更加巨大,像只美丽的魔兽般,行走在这座纯朴的日本无名小岛上,怎能不醒目? 岛上居民对他指指点点的,连刚搬来不久的华流苏也忍不住对那男人多看了几眼,若不是那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太闪耀,刺痛了她的眼,或许,她会再看久一点…… 「多少钱?」华流苏用日语问着卖蔬果的商家老板娘,付了钱后把那鲜红翠绿的蔬果放进手推的菜篮里,面上不禁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其实她鲜少出来采买,平时她吃的水果蔬菜甚至是日用品,都有专人配送到她住的地方,只是今日天气好、阳光暖暖,便想出门走走。她不自觉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人家都说孕妇要多散步之后才好生产,胎儿已六个多月,也是她该好好走动走动的时候了。 「听说了吗?」老板娘找了钱给她,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那人听说是恐怖分子,小姐要离他远一点,你怀着孩子又一个人住,要特别当心,不小心出门遇上了,宁可慢点走,也不要跟那种人打招呼,嗯?」 这无名小岛上的居民分两种,一种是住了几十年的在地人,占大多数;另一种是因为小岛得天独厚的美丽山海风景、清新的空气、宁静的乡村氛围或是其他种种原因而入住的新住民,譬如她。 在地人的房子多为陈旧的木造日式平房,大多临近港口好做生意。新住民的房子小则有着单纯的前庭后院,大则就像她对面的邻居住的,占地几千坪,除了豪华别墅、城堡座落其中,还有植栽满满花与树的庭园、私人游泳池、高尔夫球场,和私人保全等等。 因为相差太悬殊,所以从这些在地人口中就会常常听见有关新住民的传说,而她自然也在传说之中——说她是某政客或富商包养的女人,因为怀了孩子便隐居此处待产,又或者说她是没了丈夫的寡等等,不管是哪一种,从来没人跟她本人求证过。 因此,当华流苏听说对方是恐怖分子时,也只是浅浅一笑。「哪这么容易就遇上?这座岛虽不大,可也不小啊,何况我不常出来逛街,又没招谁惹谁的,您别替我担心了。」 老板娘伸手拉过她的手,拍拍道:「我就是担心你一个女人家又怀着娃儿,那人就住在你对门呢,虽说两家的距离也有个一百公尺,可毕竟还是邻居,就怕出入分子杂了,看中你这漂亮又甜美的少妇,还是当心点好,知道吗?」 「邻居?」华流苏一愕。想起对门新搬来的那位邻居最近正在大兴土木呢,像在盖皇宫一样,每天出入的工人都有十来个。 「就说你还不明白,那个人啊,听说是设计了原地主才取得房子和土地的抵押权,然后又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房子和土地抢来变成自己的,听说啊,那原地主不知有多凄惨呢,房子和地都被夺走了不说,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世道啊,恐怖啊,你看看那男人的样子,大白天的戴个面具见不得人,那脸可见是极吓人的……」 这倒是涉及人身攻击了。 华流苏忍不住又往那人的方向看过去,孰料,那男人竟然也刚好往她这头望过来,刹那间便来个四目相对…… 华流苏的身子微微一震,就算看不见对方的长相,甚至连对方的眼睛都看不清,但不知为何,当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她时,那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场、那微抬便显得尊贵傲气的下颚、还有那高大英挺的身姿,竟是连他拄着拐杖也丝毫掩藏不住一身的不凡气势…… 她是疯了才会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那个人」…… 可就算疯了,她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那人的方向移动…… 那人依然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看着她慢慢地朝他这里走来,拄着拐杖的手一紧,终是在她的脚步越来越急,连手上的推车都不管不顾只朝他冲过来的那一刻,微皱起眉,转身走开—— 一转眼,那人便不见踪影。 拄着拐杖的人可以走得比她这个正常人还快吗?华流苏捧着肚子,气喘吁吁地瞪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前方。要不是刚刚老板娘还指着对方说了一些话,这会儿她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某人而产生了错觉。 那人,会是夜焰吗?那个被宣告因飞机失事死亡的日亚国际投资集团总裁?全世界最大地下组织n帝国前首领的儿子?是吗?若是,那他为何不认她?若不是,他为何那样看着她? 华流苏就这样傻儍地站在路中央,任推车内的蔬果散落一地。 冬天的海风吹乱了她的发,却没有她的心乱。 转角处,高大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而站在男子身后另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则默默在一旁等着,直到自己的主子转过身来。 「主君,要查一下这名女子的来历吗?」金管家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恭敬而体贴地询问着。虽然服侍主君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君对一个女人有兴趣。 「不必。」被称作主君的男子冷冷地道,挺直身子,缓缓地朝正在装修中的新屋方向走去。 姜渲安,名列韩国富人榜之一的富豪姜琛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二十九岁,近几月才回到韩国认祖归宗,出生地点及之前的身分、生活等都一片空白。而在他认祖归宗之后,姜琛老爷子在三个月之内进行了几笔钜额交易,包括几笔国际海外投资及买下日本这座小岛上的地…… 每一笔投资都快狠准,像是势在必得…… 华流苏扫过她查到关于姜渲安,也就是她对门邻居的稀少资讯,面露沉思。从这位据说行事非常低调的富豪姜琛,从私生子回归之后突然做的大动作来看,这个私生子的存在对姜老爷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或者可以说,姜老爷子十分积极地想把过去失去的二十九年亲情全给补回来。 姜渲安回归之后帮姜老爷子决定了很多重大投资决策,可见深得其父的信任,可现在,姜渲安却独自一人和管家移居到这日本小岛上,而不是留在韩国的姜家?尤其是,据她所查到的资料,这男人在几个月前才动过大手术住院一段时间,虽然她竟查不出他动手术的部位及原因,但照今天看到的情形来推测,应该是必须拄着拐杖的那双脚…… 怪了,这男人不待在韩国家中好好休养,没事跑到这里来大兴土木做什么?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华流苏微蹙着眉,合上笔电,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现在住的这间房子,虽划分在岛上的富人区,却是小门小户,前院的一大片草皮外头是用一棵棵的树来当围墙,将房子围了一圈,形成天然的界线,院子并不大,贵在位于小岛高处,走到后院便拥有最美的无敌海景。 她选择定居日本,是因为这里是她爱的男人夜焰的故乡。这里可以天天看见山见到海,空气又新鲜,对养胎很好,而且孕期中不宜大兴土木,她原也爱这栋房子,便这样只带一些行李就搬进来了。 辛苦的是洛桑派来保护她的人。她虽然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来没见过对方出现在她面前,天知道越来越冷的冬天,那人要怎么熬过去?怎么隐身暗处继续保护她? 她已经习惯了会有人影在远处晃,或是弄出一丁点风吹草动…… 毕竟她也是n组织出来的人,更别提曾经是掌握国际间大小密事的推手,受过专业训练,有本事透过电脑攻破任何防护网。时间一久,总是会发现破绽的,尤其是,这里又山明水秀的,很容易让人卸了防心。 可今晚……有点不同呵。 那落在树丛间隐隐约约的红色光点,明显就是从对街上的高处浮动而下…… 有人在监视她…… 此刻,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落入某人的眼底…… 华流苏沉静的心突然有些慌乱起来,搬到小岛上后,第一次她有种形迹正被某人或是某个组织窥探的直觉,那直觉狠狠地撞上心头……肚腹中的孩子也像感受到母亲的紧张与慌乱而紧紧缩了一下。 「乖,宝贝。没事的。」她轻拍着肚子,柔声哄着。「是妈咪的错,只想着那人的身影像是你爸比,而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事……」 原以为这世界上只有落雪找得到她,却没想过另一组人马也有可能盯上她——如果他们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夜焰的…… 当然,这也许只是她的猜测与过虑,这世上知道她怀了夜焰孩子的人也只有落雪和夜焰的前妻纳月容,纳月容已经死了,而其父纳伟恩也已经死了……是因为怀孕才会如此胡思乱想的吧? 她不住地轻抚着肚子,眼皮却跳动得厉害。 应该不会有事的……她告诉自己。她在n帝国内的身分是个秘密,她怀了夜焰的孩子更是个秘密,这也是她之所以敢像平凡人一样一个人居住在日本的原因,她不必自己吓自己…… 华流苏再次往那隐约的红光源头看去,发现它的移动是规律而平缓的,或许那根本只是某户人家架设的红外线保全系统,为的是确保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入侵自家宅院……应该是如此无误。 呼—— 她轻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因此而放松,也因此而双腿一软,捧着肚子蹲下身来。 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走近—— 「流苏小姐,您没事吧?」那人并不敢一下近身,就怕吓着她。 华流苏闻声抬起头,看见站在前面的人正是以前跟随在夜焰身边的麦克,眼眶不禁一红,却是甜甜笑了。「好久不见啊,麦克。」 对方既已认出自己,麦克索性走上前一把扶起她。「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流苏小姐。」 华流苏摇摇头。「早知道这一招就可以把你骗出来,我早做了,也省得你在外头可怜兮兮的乱晃。」 麦克苦笑。「流苏小姐……您这是……」 「既然要保护我就住进来吧。」 「这不行——」 「我说行就行。你可以继续当你的隐形保镳没关系,我也会当我是一个人住,吃的用的你自己看着办,跟落雪就这样老实报告,就说是我说的,不然就把人给我撤走。如何?」华流苏微笑的睨着他。 麦克被她看红了脸,终是无奈的点点头。 流苏小姐娇小归娇小、甜美归甜美,说起话来甜甜软软的,却不容人置喙,离开组织好几个月了,一个人生活,日子过得跟平常人无异,孤孤单单却依然坚强而美丽…… 「刚刚,真的没事吗?」麦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目光也跟着移向她的小腹。 华流苏摇摇头,手指了一下那道光。「就是被那道红光给吓了一下。」 「无碍。我上前查过了,那是新搬来那户人家的保全系统。这里太暗了,所以那道光特别明显。」 果然如此…… 「嗯,我知道了,你进来吧,找个你喜欢的房间安顿下来。」华流苏边说边往屋子里走。「对了,那户新搬来的人家……」 第二章 「是韩国富商姜琛的儿子姜渲安,听说身体不太好,来休养的,不过应该还没正式搬进来。」说完,麦克才自觉多嘴的看了华流苏一眼。唉,差点忘了流苏小姐也是骇客高手,能力可能不在落雪之下,岂会查不出对方来历? 华流苏定定的看着麦克的眼睛,问道:「这资讯是落雪说的?」 「是……有问题吗?」麦克愣愣的。 「没问题。」她又是甜甜一笑。至少比她查出的更多——那人身体不好,是来休养的。 再遇见姜渲安,是十天后,他正式搬进来的那一天。 早上,华流苏从路尽头的山林中散步回来,见对面邻居的铁栅门敞开着,蓝顶白墙的欧式别墅前停了几辆大卡车,十几人在搬东西,姜渲安刚从大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一样戴着金色半截面具,露出他那尊贵傲人的下巴,遮住他的眼,手里一样拄着拐杖。 一身休闲运动服的她应该直接回家洗个澡、吃点早餐,再小睡一下的,这是她每天的固定作息,可她的双脚却不听话,忍不住便朝那男人走去,那男人似乎也看见她了,想也不想的转身进屋。 「等一下,姜先生。」华流苏用中文叫住他。 姜渲安的脚步顿了一下,可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等等我,姜先生,啊——」华流苏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弯,人顺势蹲了下来。 听到身后的惊呼声,姜渲安下意识地回眸,见那女人弯身蹲在地上,想也不想地便跨步朝她走去—— 「怎么样了?你哪里不舒服?」姜渲安一口流和中文,上前便蹲下身去要扶起她,没想到这女人竟身子一软朝他跌了过来,他赶紧伸手环住她。「到底哪里不舒服?快说话!」 这嗓音……不是夜焰。 夜焰的嗓音很好听,温温柔柔地,这男人的嗓音却显得格外沙哑低沉…… 一股强烈的失望感让她瞬间有些晕眩,本来只是佯装不适,此刻竟真的觉得头晕目眩,说不出话来。 她抬起头来望住他,那好看光洁的下颚、那戴着半截面具却依然清楚分明的下颚轮廓,明明像极了他,竟不是吗?当真不是吗?不,没看见那张脸她是不会死心的!可他铁定是不会让她瞧的,不用点计不行! 想着,她的身子更加软倒在他怀里—— 「我……头晕得厉害。」她彻底示弱,娇娇柔柔的模样很是弱不禁风。正好因为方才那股失落感太强,她苍白的脸色也是真的。 姜渲安皱起眉。「身体这么不好,为什么一大早就在外面乱跑?你是孕妇,就不知道安分点吗?」 咦?他骂她? 不是英雄式的把她抱起,不是绅士的扶她到他的新家坐坐,也不是干脆冷冷的把她推开不理,竟然是先骂她? 噢……他真的不是夜焰! 夜焰是温柔体贴的、很少大声说话的,就算天快塌下来也顶多只是挑挑眉头,他真的不是夜焰!可话虽如此,她还是得更加的确定一点才行。 心动手便动,华流苏手一伸便要拿下这男人的面具,一只大手却更快一步的制止了她妄动无礼的小手—— 「你想干什么?」嗓音,冷得像冰。抓着她的那只手却没使什么力,只用一股巧劲让她不能乱动。 身手……不错啊。华流苏眨眨眼。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判读她的意图并制止她,而且不是粗鲁无章的挥开她的手……是高手呢。以此看来,这男人还是有很多的可能性…… 「我想看看你的脸。」反正技不如人,她索性直白地说。 他挑眉,嗓音更冷了。「为什么?你对每个戴面具的男人都这么有兴趣?甚至不惜装柔弱的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只为了想揭开人家的面具?」 嗓音冷得要命,却波纹不兴。唉,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对方竟然把她的伎俩都给识破了,把她说得像是心怀不轨、投怀送抱的坏女人…… 「当然不是。」她轻轻地抗议。 「所以,你感兴趣的只有我?」语气中带点笑意了,嗯,是嘲笑。 华流苏想从他怀中爬起来,他却没松开她,依然低低地瞧着她。面具下的那双黑眸,深沉而迷人,温柔似海。 「不是说我装柔弱吗?你可以放开我了,何必陪我作戏作得这么认真!」 啧,她现在是在埋怨他对她太好吗? 是啊,以对一个陌生人而言,他真的是对她太过礼过了。一向拒绝再让其他女人靠近的心,偏偏对这女人例外…… 姜渲安叹口气,把手中的拐杖往旁一扔,陡地将她揽腰抱起—— 「啊,你干什么?」她吓得脸更白了,下意识紧紧圈住对方的脖子。「快放我下来!我很重……你的腿……不是,我有宝宝的……如果有一点闪失我会杀了你……快放我下来!」 她吓得真是有点语无伦次了,看来他拄着拐杖的模样让这位小姐很不放心他的抱人技术。 「怕我把你和宝宝摔了就安分点,不要乱动。」他稳稳地抱着她,往她住家的方向走去,半点也不像脚残人士。 「可是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如果突然痛起来——」 「就算我的腿会因此断了残了,我也一定不会把你捧下去。放心吧。」 「可是……我可以自己走啊。」话虽这么说,她的手可是紧紧的圈住对方脖子,完全不敢松开半分,就怕对方有任何一丝闪失。 他低眸扫了她的脸一眼,淡道:「你的脸很苍白。」 不就是被你吓的吗?华流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就不怕我现在把你的面具拿下来吗?」她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精致金色面具,手痒得很,超想拔下它。 淡淡的笑痕掠过姜渲安的唇边,倒是云淡风轻得很。 「如果你不担心我把你摔在地上的话。」他说。 她怕啊,怕死了,一个孕妇被一个伤残人士抱着,再大的胆子也会被丢掉吧?聪明的人都会很安分的。 华流苏安静了下来,乖乖地让这男人抱着,虽然不止一次兴起想要把他的面具拔下来的念头,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她便硬是把这念头给按下。 气氛诡谲得紧…… 明明是个陌生人,他抱她却像是抱得很习惯似的,她的不自在、她的脸红、她的僵硬,他全没放在眼里。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姜先生,这样……很不成体统。」 「你刚刚故意偎到我怀里就很成体统吗?」 嗄?华流苏的脸更红了。 「那不一样……」她忍不住抗议。 「哪里不一样?」 「我是有目的而为之……」 「我也是。」 什么?真是让人无言啊…… 「你也是?」她惊诧地看着他面具下的黑眸。「你的目的是什么?」 「让你爱上我。」 华流苏的身子一僵,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姜渲安……」 姜渲安淡淡一笑,似乎挺满意她叫着自己的名字。「不错,看来你对我真的很有兴趣,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 「你刚刚说的话是开玩笑的吧?」如果不是,那他就是个疯子。 「你说呢?」 「我是个快要当妈的人了……」何况,她应该没有美到让他对她一见钟情吧?至少现在大腹便便的她不可能有多美。 他瞄了她的肚子一眼。「嗯,很明显,看得出来。可你没老公不是吗?」 「谁告诉你我没老公的?」华流苏下意识地反驳他,那种一眼便被看透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挑高了眉。「你有吗?」 她瞪他,咬住唇,想继续说谎下去,可是在这男人犀利的目光下,她发现她说不出口。 「既然你没老公,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一个人带着小娃儿过生活,而不打算再爱别的男人?」 「……不行吗?」 「娃儿的爸爸不要你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像是要存心让她不好受似的,姜渲安竟是直话直说。 闻言,华流苏瞪着他,眼眶红了,伸手推他。「谁告诉你娃儿的爸不要我的?你这人懂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再不放我就跳下去,然后告你谋杀!」 姜渲安这次倒听话,真的把她给放下了,当华流苏的脚终于踩在地板上,这才发现经过刚刚和这男人一番的唇枪舌剑,她竟然已经被抱到家门口了。 她冷冷地盯着姜渲安瞧,胸口起伏不定,彰显了她的愤怒。 姜渲安也定定的看着她,对她此刻生气的模样觉得新鲜有趣,面具下的黑眸直勾勾地望住她。「因为我说娃儿的爸不要你,所以你在生我的气?原来你是宁可躲在事实后面的逃避鬼,自欺欺人的活着——」 「你住口!」她真恼了。被戳破心事的她感到一丝丝的狼狈及很深很沉的难过与悲伤。 这男人为何要这样惹她伤心?为何偏要挑她的痛处狠狠的撕开她的心?真的很过分…… 「你究竟是谁?」对她这么坏……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我是姜渲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面具下的黑眸微笑着,绅士的对她微微欠身道:「进去休息吧,很高兴成为你的邻居,华流苏小姐。」 那男人转身走了,步履温和稳定。 她望着那道高大英挺的背影,就像以前看过数百次的夜焰的背影,不管是在资料上还是电脑萤幕上甚或是亲眼目睹过的…… 「姜渲安!」她蓦地朝那背影大喊出声。 男人的身子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来—— 华流苏突然朝他奔了过去,速度又急又快,完全忘了自己有孕在身。 他惊得只来得及张臂接住她,意外之际,脸上的金色面具已被她扯下—— 她看见他的脸了!那是一张看了便不会忘记的脸,英俊冷漠、宛如雕刻出来的美丽雕像……却不是夜焰。 此刻,这张俊颜正冷冷地瞪视着她,抱在她腰间的手一紧,竟让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怯意……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的嗓音和他的俊颜一样的冷。 「对……不起。」她理亏,一颗心因为方才的奔跑而怦怦怦地狂跳,她抓着面具竟像烫手山芋般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因为实在太像了,你那背影……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又可笑,可是我没办法……是说,你的脸上连一道疤都没有,为何要戴着面具?」 「遮阳。」姜渲安皱起眉,伸手抢回他的面具。 华流苏愣愣地看着他。「遮……阳?」 这是什么鬼答案啊? 姜渲安不理她张大嘴一副见鬼模样,戴回面具之后转身就走,走没几步却停住,冷冷地开了口—— 「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嗄?这男人果真是只会说鬼话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不想要我的孩子,我……」 「既然想要,就不要做事不管不顾,为了看我,装晕又乱跑乱跳的,尽做些危险的行为!」说完,他这才迈步离开。 第三章 他……是在关心她吗?明明对她冷言冷语又冷脸的,可说出口的话仔细推敲,却没有一句不是为她好的…… 华流苏愣愣地看着那道背影,心思百转。 难不成他之前说的要让她爱上他……是真的,他……喜欢她? 「流苏小姐,您没事吧?」神出鬼没的麦克在那人走远之后才出现,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华流苏转头对他一笑,伸手拍拍脸,这才走回屋内。 麦克跟着进屋。「流苏小姐,那个人就是今天搬到对面的姜渲安吧?他怎么会抱着你回来?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华流苏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头看着麦克,甜甜一笑。「我刚刚看见他面具下的脸了,麦克,我曾经一度以为他是夜焰,可是他不是。他长得很好看,夜焰已经很俊了,可他比夜焰更俊,他说话的嗓音很低沉,不像夜焰的轻柔,可他们的背影和脸的轮廓实在像极了,刚刚看过那个人的脸以后,两个人的脸突然间重叠在一起,我突然不确定夜焰的长相了……你说,我以后会不会真的忘了他?」 明明是笑着,他却觉得她在哭。 「流苏小姐……」麦克因她甜美笑容中所带着的深浓悲伤而动容,她对少爷的爱有多深呵,竟连思念都如此无力。 姜家别墅的主人房内,一根金色拐杖和一副金色面具静静地躺在法国进口的木制主人桌上,偌大的浴池内传来潺潺水声,满室蒸腾的雾气中还带着淡淡温泉水的味道。 姜渲安泡完温泉,趴在一旁的躺椅上,金管家半跪在地上,带着巧劲的手均匀地在他的双腿上按着。 「主君,您的腿应该再多休息一阵子的,您这样硬撑着,疼痛会很容易复发的,虽然那位小姐很娇小,可毕竟怀了一个宝宝在肚子里,抱个孕妇走那一小段路对平常人来说已经是负担了,对主君您的腿更是种伤害——」 金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渲安给打断。「如果我告诉你,刚刚我的面具被拿下来,脸还晒到了太阳,你会不会像青蛙一样跳起来?」 什么?脸晒到了太阳? 真的差一点点……就要跳起来了。金管家忍住,腮帮子却鼓得跟青蛙一样。 姜渲安起身,看见金管家的模样,勾唇笑得很是愉悦。明明再过几天他就不必再戴面具了,或者说他其实已经可以不必再戴面具了,管家却比他更急,就怕他有任何闪失,这是不是就是人家所说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主君,您这是在笑话我吗?」 「嗯,是啊。」 「主君!」金管家这回当真跳起来了。「小的只是关心主君的身体!」 「知道了。」姜渲安的嘴角还是噙着一抹笑。「我不是没事吗?腿也没事,就是累了点,总是要练练的,这样才会越来越强壮。」 「主君说得是,可也不必这么急。」 「难得有藉口可以抱一下佳人,我怎么可以放过?」 「抱佳人……还得找藉口吗?主君想抱说一声就是,小的什么美女佳人都可以请来让您抱。」 姜渲安淡笑。「我只想抱她。」 金管家看了一眼他家主君,见他黑眸中的深情款款、愉悦闪闪,知道主君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他实在不明白如此英挺俊秀的主君为何会看上一个怀了其他男人孩子的小姐,但主君今天笑得特剔多是真的,光这一点,他就很感激那位小姐了。 老实说,他是奉他家老爷子的命来侍奉主君的,对主君的过去一概不知,老爷子只是简单交代主君是老爷子流落在外的儿子,因为前阵子曾经发生过重大意外事故,所以双腿常常不定时剧痛,当剧痛袭来时便难以行走,因此才会随时拄着拐杖以备不时之需。 而主君的脸据说是因为很容易晒伤,所以医生交代近几个月出门要戴上面具——以上,是主君说的,他就乖乖听,从没多问什么。待在姜家二十年,老爷子对他很是信任,再加上他是姜家下人中除了韩文外唯一会说中文及英文的人,这才会把主君交付给他。虽然已是多年管家身分的他此刻沦落到必须侍候一个小伙子,但他也没二话,对他而言,老爷子是天,主君就是天子。 「主君既然喜欢那位小姐,那不如让小的去查一下她的来历?」 「我说过不必,她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姜渲安起身披上浴袍。「倒是我交代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全岛的监视系统都已布建完成,全部都是秘密进行,只是有一个小问题……」金管家难得面露愁容。 「说。」 「那位小姐家附近的监视系统经常损坏,已派人修复数次,却屡修屡坏,偏偏监视系统找不到任何人为破坏的影像,所以我们到现在还找不出是谁做的。」 姜渲安点点头,拿了一条毛巾开始擦头发,对听到这样的事无半点意外。「我知道了,我来解决。」 嗄?金管家一愣。「主君,这是我分内的事,我可以——」 「这件事我知道是谁做的,我来处理就好。关于请妇产科和小儿科医生到岛上来驻诊一事没下文吗?」这座小岛好是好,就是缺乏像样的医疗资源,除了一间小诊所一个医生像打杂似的看遍大小病之外,根本没有所谓的专业医生,这是他最不放心的事。 「禀主君,只要是称得上名医的,都不愿到这个偏僻的岛上驻诊,小的会努力的,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相邻那座岛上盖一座六星级的贵族医疗中心吧。」姜渲安突然语出惊人地道。 嗄?金管家张大嘴。在隔壁那没几只人住的小岛上盖六星级的医疗中心?有没有搞错啊?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不是吗? 「只要在那里盖一座六星级的医疗中心,提供最新的医疗设备及五星级饭店式的豪华病房,引进最保密隐私的vip服务,相信会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富商贵妇肯花大钱去那里就诊,有大笔钱可赚的话,那些知名的权威医生也就会愿意过来了,不是吗?」 金管家一脸的纳闷。「话是没错,可是,为什么是盖在邻岛,而不是本岛呢?这样主君不是更方便些?」 「我不希望住的地方吵吵闹闹,每天飞机飞来飞去、船开来开去的,盖在邻岛,以后就医也一样方便,搭个快艇不过几分钟的事。你过几天就把这个消息对外发布出去,只要最先过来本岛驻诊的名医,也将是以后六星级医疗中心启用后第一个聘用的医生。这样,我就不信没有名医肯过来。」 那保证是一定有的…… 而且还可能挤破头的想来小岛驻诊…… 主君为了那位小姐,还真是二话不说的砸重金啊,有钱真好…… 「是,小的知道了。」金管家有点头大了,相信不久之后他就没安宁日子可过,会每天被那些名医的电话给烦死。 姜渲安看金管家那一脸苦样,便觉好笑。「我可是提供了一个可以让你收收佣金的大好机会呢,金管家。」 金管家啊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主子随即又低下头。 「要不加个骨科和神经科吧?」假装没听见主君的暗示,金管家很「敬业」的提议着。毕竟他的主子是主君,不是那位小姐啊。 姜渲安抬眉看了他一眼。「我没关系,就不必劳师动众了。」 「小的只是觉得主君的需要更有急迫性,而且多几个医生以防万一,大家也可以在小岛上作作伴。」不然应该会无聊到每天数蚊子吧? 姜渲安又瞄了他一眼,终是点点头。「嗯,那就烦劳金管家了。」 是夜,姜渲安独自一人又走了一趟华流苏住处附近,没多久便听见些微的风切声伴着脚步声…… 「麦克,别来无恙?」 低沉的嗓音极轻的飘进风里,也飘进了藏在树丛之后的麦克耳里,麦克身子微微一震,瞬间闪身到姜渲安面前,出手便往他的颈项扣去——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麦克眯眼瞪着眼前这张陌生至极的脸孔,迅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的记忆。 姜渲安轻轻笑了。「因为你永远洗同一个品牌的沐浴乳,麦克。」 闻言,麦克愣愣地望着他,扣住他脖子的手也蓦地松了…… 嗅觉如此敏锐、又如此熟悉他一切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 两天前媒体就不断报导这次即将侵袭日本的暴风雨的暴风范围,这座无名小岛就在其中。 天空很清澈,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只有风时强时弱,这还是华流苏搬到小岛上之后第一次遇见暴风雨,据说威力大到可能把木造屋顶给掀了。老实说不怕是骗人的,可是因为有麦克在,心里总是比较安心,这两天他还爬到屋顶上替她的房子多钉了几根钉子。 可,当暴风雨终于到来的这一刻,当房子像是地震一样被狂风吹得几欲摇晃的这一刻,当外头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不断从耳边传来,华流苏的心还是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今晚,她的眼皮一直乱跳。 她待在房间里却睡不着,捧着小肚子翻来覆去几个小时之后,她终于起身去敲麦克的房门,却无人应门,在此同时,客厅陡地传来一阵呕当巨响—— 陡地,一大片天花板在她的眼前被狂风卷走,呼地一声,狂风骤雨不住地往屋内灌,转眼间已把她的整间客厅几乎摧毁…… 华流苏吓得连退数步,再度上前狂敲麦克的房门—— 「麦克!麦克!你在吗?」她尽可能镇定,那颤抖的嗓音却泄漏了她的情绪,狂敲无人应,到最后她索性直接开门而入,里头却空空如也。 他上哪儿去了?明明跟她道过晚安的人,在这暴风雨的夜晚竟然不见人影?她着急的想着。 屋顶掀了半边,客厅里的东西被吹得乱飞,有的甚至打横着朝她飞来,华流苏害怕得惊叫出声,想跑进房里,可屋里东西乱飞,她不能冒险冲过去,只能就近躲到麦克房里,可没想到麦克房间的屋顶也是松松垮垮地不断发出声音…… 该死的!她低咒出声,迅速的找一个最适合躲藏的角落,可风太大太狂,整间房子像是翻天覆地般面临被拆解飞散的命运…… 天啊!华流苏蹲在角落死命的护住肚子,就怕一个不小心有东西撞向她。 突然,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华流苏!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那急切的嗓音一声又一声传了过来,连风雨都掩盖不住那人的焦急,越来越大声…… 「华流苏!你在哪儿?快回答!听见没有?」 是姜渲安?竟是姜渲安! 大风大雨的,那人却依然寻了来……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华流苏大声回应他。「你要小心!小心点听到没有?这里很危险……啊……」 她突然尖叫出声,就在差点被飞来的瓦片砸到的前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扑而来,扬手便把她搂进怀紧紧护在怀中—— 蓦地,她似乎听到一声闷哼在头顶响起—— 华流苏仰起惊慌的小脸看着他,没有看到金色面具,而是货真价实的看到这男人的俊颜,她愣了一下,那面具果真是用来遮阳的吗? 第四章 「你……没事吧?」她看着他。刚刚那声闷哼,不是她的幻觉吧?她努力的想在这男人脸上找到一点可能受伤的痕迹,可并没有。 「没事。」姜渲安低眸对她温柔淡笑。「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放心吧。」 真没事似的……那笑容。 不知为何,这笑容,竟让她想起了夜焰那总是温柔淡定的笑。 她的泪浮上眼眶,突然好想哭好想哭。 这一刻,流苏突然觉得很想依靠这男人,对这男人充满浓浓的感谢与感动…… 他伸手轻抚上她带泪的脸颊。「我以为你比超人还勇敢呢,枪林弹雨都不怕,怎么会怕这小小的暴风雨?」 闻言,华流苏止住泪,惊愕不已的望住他。「你……你怎么知道……」 话未落,一阵闪电打雷打断了她的话,姜渲安护住她的头将她往外带。「先上车,去我家躲躲吧,这里不安全!」 被命令在车内待命的金管家远远一见到他们两人,便赶紧下车帮两人开门,华流苏先上了车,然后是姜渲安,金管家意外见到他背后正流着鲜红色的血…… 「主君,您受伤了?」金管家皱起眉。 「不碍事,小伤,快开车吧。」姜渲安淡道,用眼色示意他别多话,便弯身进了车内。 金管家一叹,连忙回到前座开车。 自始至终,没人见到麦克的身影。 华流苏被安排住进一间淡黄色南法风的客房,女仆英子在她一进门便体贴的送来了一套宽松的休闲服和一件保暖的刷毛外套。 「华小姐,这些衣服是暂时给您替换用的,您之后换下的衣物会由我亲自清洗烘干,明天一早就可以换回来了,另外,请容我为您丈量尺寸,方便我为您采买一些衣物。」英子恭敬的说完,已拿出量尺上前一步,微笑的问道:「我可以为您量个身吗?华小姐?」 华流苏本想推拒,可想到自己家中的物品此刻怕都被风雨打湿弄脏了,就算明天暴风雨过去,她恐怕暂时也没衣物可换,甚至,她还有可能必须借住在此几天……这真的是很尴尬的状况,毕竟她跟这个姜渲安非亲非故的,他却半夜跑到她家救她,还收留她住进他家…… 「麻烦你了。」华流苏对英子甜甜一笑。 待英子快速的替她量完身,华流苏简单去浴室洗了个澡,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也无,她想起几个小时前所发生的一切,想到那冒着狂风暴雨前来救她的男人,想到那声闷哼…… 他真的没受伤吗? 不行!她得去确认一下!如果那男人真为她受了伤……唉。 华流苏起身悄悄地走出房间,见到楼下的大厅还亮着灯,她便下了楼,不经意地在房门半掩的书房内看见姜渲安赤裸着上半身侧坐在椅子上。 见到灯光下他古铜色闪闪发亮的肌肤,华流苏心一跳,忙别开眼,正纳闷着那男人大冷天的不穿衣服坐在书房干什么,就听见金管家的声音在里头传了出来—— 「主君,您背上的伤口恐怕会发炎的,小的帮您暂时消毒过又上了药,可这伤口太深,明天还得离岛到大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 「再看状况吧。」 「这不行,主君,钉子都刺进肉里了。」金管家这回可没那么好商量。「明天一定得走趟医院。」 闻言,姜渲安挑了挑眉。「要我去医院可以,对我伤口一事你得闭嘴,尤其是对华小姐。」 「小的遵命。」他没那么多嘴好吗? 书房外的华流苏听见此话,惊得细喘一声,忙捣住自己的嘴。 可这点儿动静,却还是让房内的某人所察觉。 姜渲安眼角突然朝门边扫去,问道:「华小姐睡了吗?」 「听说是睡了。」 「我去看看她。替我把衣服穿好。」 「主君,这不妥吧?」嘴里虽这么说,金管家还是替姜渲安把上衣给小心翼翼穿上,就怕弄到了伤口。 姜渲安挑挑眉。「只是看一眼,你就别罗嗦了。再说,在自己家里都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那也是你传的。」 金管家也跟着挑挑眉。没看过主子栽赃给下人的招数是如此拙劣的,反正就是要他闭紧嘴巴就是了,当真从头到尾都当他金管家是四处散播谣言之人吗? 听见姜渲安对金管家这样交代着,华流苏赶紧捧着肚子悄悄地往二楼走—— 直到那窸窣的脚步声渐远,姜渲安的唇角才勾起一抹笑,金管家见状恍然,跟着往门边望去,当然没看见什么。 「主君,华小姐来过吗?」 「嗯。」姜渲安笑着。「金管家,找到麦克了吗?」 「是。当时暴风雨中据说麦克听见屋顶上有不正常的敲打声,所以冒着风雨出了门,见屋顶上真有两名黑衣人便追了上去,那两人从屋顶跃下迅速逃离,麦克追上去跟其中一人扭打在一块儿……受了点伤,我已经将人送到诊所去了。」 「果真是有人动手脚吗?」姜渲安沉吟了一会儿。「后续状况再报告给我知道,麦克那边要多关照些,那两名黑衣人怎么样了?」 「一个逃走了、一个受了伤,我派人看着。」 「人手要加派几名,那个黑衣人身手铁定不是一般。」 「知道了,主君。」 华流苏一路憋着气上楼直到窝在床上,像当贼似的,她的心怦怦跳着,可能是肚子越来越大了,才走几步路都觉得喘。 过没多久她便听见轻轻敲门的声音,既然要装睡,就没有跑去开门的道理,虽然她一时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要装睡? 门开了,她听见极细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然后定定地落在她床边,床的边缘承受了一股重量而微微下陷…… 她紧张得差点暂时停止呼吸…… 天啊!这男人要干什么?不是只要看她一眼吗?现在是坐在她床边紧盯着她瞧吗? 姜渲安静静的坐在床边打量着那听说已经睡了,看样子也已经睡着了的女人。 漂亮的眉睫轻颤着,还有那在空气中微喘的气息……他当然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但既然她要装睡,这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坏处,可以这样理所当然的打量她顺便逗逗她,其实是一件有趣的事。 「睡着了吗?华流苏?」他轻声地问。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他轻轻地把手伸过去执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把玩着,那细嫩青葱般美丽的手此刻正稳稳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可谓历尽艰辛。 终于,他还是把她放在身边了,不管原因是什么、过程又是如何,能在一旁看着她、守着她,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华流苏动也不敢动一下,当然也不能把这男人的手甩开…… 可是,这男人究竟还要握多久?如果这男人不只是偷握她的手,等会儿又做别的事……那怎么办?她还要装睡?还是起来打他? 不行,这男人为她受了伤呢,背还被钉子刺伤了,她打他不就是忘恩负义? 正想着呢,华流苏便感觉到那男人迫近的气息…… 真快疯了!她紧张的屏住气,被他握着的手不住地轻颤起来。 不行!他该不会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吧?难道她就要乖乖给他亲?当然不!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没必要献吻吧? 就在华流苏感觉到那男人的脸越来越靠近自己,且近在咫尺之际,那没被握住的手正要往正前方挥去的前一秒,那男人的吻已轻轻地落在她的额际…… 轻得像羽毛般的吻…… 既君子又温柔的吻…… 「晚安。」她听见这男人在她颊畔轻声地说。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像春天午后的微风轻扫,惹来一阵淡淡的酥麻。 房门被开启又轻轻关上。 华流苏睁开眼,终是松了一大口气,伸手抚上刚刚被亲吻过的额头,感觉到脸上隐隐浮起的热气。 好想打他…… 真的。 他刚刚让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差点就忘了该怎么呼吸了…… 不可以这样的…… 她爱的是夜焰,绝不能让别的男人扰乱她的心…… 没有人唤她,华流苏可以说是睡到自然醒的。 打开窗,太阳高照,灿烂得刺眼,她眯眼深吸了一口气,见窗外满地疮痍,树枝树干有的被风吹折、有的连根拔起,一堆仆人正在整理乱七八糟的庭园,然后她不得不想起她那已被风不知吹到哪儿去的屋顶,和那保证乱到无法想像的屋内。 暴风雨一天就过去,却像是把这座小岛翻了过去似的。 女仆英子见她下楼来便快速的替她端上早餐,不,应该说是早午餐,刚煮好的海鲜义大利面和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盘子一碟碟的放着各式小菜和甜点,后来又送上一杯现打果汁。 一个人坐在法式古典长桌上吃饭,只有桌上的一大束鲜花陪伴,其实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音乐,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是觉得分外孤单。 「请问……你家主人……在吗?」吃了半晌,华流苏终是忍不住开口问。 英子微笑的摇摇头。「主君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了,吩咐过我们要好好招待华小姐,主君说了,请华小姐把这儿当自己家,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没关系。还有,主君已派人去华小姐家整理房子,屋顶也找工人修了,可是几天内是没办法修好的,请小姐放宽心在这里多待几日。」 华流苏闻言,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对姜渲安的体贴可真是刮目相看。「是……谢谢你。」 「我这下人有什么好谢的,要谢得谢主君,主君对小姐可一心挂念着呢,身体不适都还千叮万嘱的……啊。」英子突然捣住嘴巴,对自己的心直口快有点懊恼,小心翼翼地偷瞧了华流苏一眼,就怕对方从她的话中听出个蛛丝马迹。 果然,华流苏微微蹙起眉,想起昨晚听见金管家提起他背上的伤…… 「他去医院了?伤得很重吗?伤口发炎了?还是发烧了?」 英子被华流苏问得一愣一愣的。「小姐,您怎么知道主君……受伤了?我可没说啊。」 华流苏没答她,依然执着的问着:「究竟伤得如何?」 英子摇摇头。「小的不知道……只听说是发烧得厉害……」 华流苏心一沉,觉得好像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连果汁都喝不下去。 「小姐您别担心了,主君是贵人,对人又好,不会有事的。」英子见状在一旁安慰着。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别招呼我。」华流苏低头继续用她的餐,足足吃了一个小时才离开餐桌。 她做了很多事,看报、听音乐,还睡了一个短短的午觉,起来时天还没黑,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大门的方向,直到天黑了,英子又请她去吃晚餐,都还等不到该回来的人。 「我不饿,等你家主君回来再吃吧。」 「可是小姐,您不能饿肚子的……」 「我真的不饿。」事实上,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因为心里挂着一个人的伤势,而那人还是因为她才受了伤,她却连一句关心都没能做到。 第五章 是内疚吧?她只知道自己在窗边站到脚都麻了肿了,这才看见车灯从大门口一路闪进来。 华流苏可以说是奔出去的,直到那男人的身影终于进入眼帘,她才稍稍缓了脚步。 姜渲安一下车便看见她跑出来,正想念她几句,却对上她那双担忧的眼睛。 华流苏朝他走去,月光下他的脸,英俊而温柔,让她的心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的伤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事,我是因为去办点事耽搁了,害你担心了?」 「我……没担心。」华流苏下意识地说完又觉不对,正想解释什么,却听见他说—— 「没担心就好,孕妇最忌担忧操烦,天大的事都别管,好好养胎才是。」 他跟她说话温柔从容淡定的,就像某人一样,听了总是舒服。想着,她不自觉地望向满天的星星,就仅仅只是一眼,也让他察觉到了。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想去楼顶看看吗?我在顶楼的露台弄了一个观星亭,那里有望远镜,可以看到很大很亮的星星。」 真是让人心动呵……就像姜渲安此刻灿亮得有如星儿的眼,炫惑着她的心。 华流苏的眼儿闪啊闪地,未了却摇摇头,拒绝了。「不……我有点累了。」 那个说要跟她一起看星星的男人一直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心里对那个承诺有执着,因为这个可笑的执着,她不想跟其他男人一起看星星。 姜渲安也不介意,又笑。「那改天吧。你任何时候想去都欢迎。」 「嗯……谢谢。」她心虚的笑着,又抱歉的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 一只软软冷冷的小手突然移到他的额头上,探着他额上的温度,又探了探她自己的,像是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退烧了。」她对他甜甜一笑,这才转身缓缓地走开,没两步,她又突然回头对他说:「谢谢你,姜渲安。」 姜渲安扯扯唇。「谢什么?」 「谢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虽然,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说过了吗?对你好的原因。」 她迷蒙地望住他,一脸不解。 「我说了——要让你爱上我。」 华流苏上楼后没有回房,想到姜渲安方才提的观星亭,脚步顿了顿,便又再往上层走去,蜿蜒的阶梯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弯弯绕绕地,带着她进入陌生又令人期待的境地。 是有些退却的,却又不想转身回头,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直到伸手推开通往顶楼露台的那扇门,前方那座精巧可人,四面砌着不规则白墙拱门的蓝屋顶亭子进入眼帘——像是欧美建筑顶端的钟楼般,令人迷醉。 她慢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进入眼帘的风景都让她惊叹,比起她住的两层楼屋子,这姜宅的制高处,可以看得更宽更远更辽阔,这的确是个适合看星星的地方,不只星星,还可以望见更宽广深蓝的大海…… 海风,狂吹着她的脸,冰冷刺骨。 她瑟缩了一下,用手臂轻轻环住自己的身体。 等我回来…… 我想跟你去看星星…… 夜焰那日对她所说的话,一直停留在她的心底,是抹也抹不去的印记。就算听见他的死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死了,可她就是不信。 他亲口叫她等他的,不是吗?夜焰是个重然诺的人,所以他会回来。 他说要跟她一起去看星星,所以,她相信他会做到。 就算,他之所以这么说,可能是因为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不爱她,她知道的,这男人爱的是慕悠晚,那深浓的情意于她而言是一辈子都难望其项背的,所以她从来未曾企求他爱她,宁可躲起来偷偷生下孩子也不想祈求他的爱。 未料,竟听见他的死讯…… 他以为她被绑架到澳门,所以搭上那班死亡飞机…… 她不相信他死了,究竟是因为相信他是n帝国的神,不会轻易就死?还是因为不想承认这男人是为她而死? 眼前的星星好亮好美,闪闪烁烁,却又晶莹无比,在这无尽的夜空中,它是最让人感到安心和幸福的光,像是有万千的可能性藏在其中,而且那样美丽。 他是因为这样才要跟她一起看星星的吗?在她的身边,他可以找到那样的安心和幸福及无限的可能性吗? 她突然哭了起来,眼泪一直掉,根本止也止不住,直到一双臂膀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 华流苏一愕,为自己让人如此近身却无所觉感到一丝迷惑,而这个怀抱,竟还让她产生一股错觉,以为是夜焰回来了…… 「别哭了。」低沉的嗓音淡淡地在她耳边响起。 是姜渲安。 她愣住,想挣开他,他虽没使啥力,她却也推不开,她气得抬眸,对上一双温柔淡定、带着丝微宠的黑眸。 「别再想念一个已经不在你身边的男人,到我身边来吧,华流苏。」姜渲安淡淡地说。 对上这双眼,她的心竟然一阵微慌,心隐隐地颤着,却有着心动。他的温柔跟某人一模一样,此刻望着她的眼,带着笑,与那日说要带她去看星星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淡雅得不像是玩笑,却又看不出有多认真。 到我身边来吧…… 这句话像是通往幸福的咒语,让她在心里咀嚼着都能感到一丝的甜。 可,她能幸福吗?没有夜焰,她会幸福吗? 华流苏泪眼汪汪的看他,笑了笑,淡讽道:「我看起来很可怜吗?要你这样同情我?」 「嗯,很可怜。」姜渲安深邃的眸光定定地落在她带泪的容颜上,忍不住伸手替她拭去。「但我绝不会因为同情而要一个女人。」 她吸吸鼻子,自己伸手抹泪。「那是为什么?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你看上的该不会是我的美貌吧?这很可笑,你知道的。」 她随口问问,姜渲安却陷入沉思。 「看上你什么呢?我也在想。」好看的长指轻刮着他那好看的下巴,眯起了眸。「是你的坚毅果敢?大胆妄为?还是对某个男人痴情?先不论这个,在我眼底,你这副模样也是美的,瞪着人的模样,流着泪的模样,讽刺人的模样……都好看。」 啧啧。这男人的嘴像是沾了蜜。华流苏被他说得脸都快烧起来。 要说这男人像极了某人,这一点却又是大大不同了,嘴巴那么甜,哪有几分真心真意?那某人是一辈子都只爱一个人,眼前这个却是怎么看都不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可,这男人让她心动了是真……每次都让她脸红心跳。 「你慢慢考虑,我等你。」看她脸红的样子,真有趣。姜渲安突然发现自己竟也可以活得这么轻松自在,尤其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一直都如此。 华流苏低头别开了眼。「不必考虑,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会到你身边去的。」 他挑眉。「因为孩子的爸爸?如果他永远都不会回来——」 「他会回来的,他说过要带我去看星星。」此刻,华流苏就像是个执着在等糖吃的孩子,是有点负气的伤心。 「这就是你不愿意跟我看星星,宁可一个人偷偷跑上来看的理由?」姜渲安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听英子说你今晚还没吃饭,特地把东西送到你房里却找不着你,你打算穿这么单薄站在这里看星星看到天亮、哭到天亮吗?」 闻言,华流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被他搂在怀中,她微红着脸,又伸手去推他。「你放开我吧。」 「如果我说不呢?」 「我想被称作主君的你应该不是无赖之人。」 那就是变相说他如果不放开她就是无赖喽?他失笑,把她抱得更紧些,却很小心的不去压迫到她的肚子。 「怎么办呢?当君子太久了,觉得可以当个无赖也不错。」 男性的呼息陡地吹拂到她脸上,对上他那双盈着笑与宠溺的黑眸,她羞窘得终于不管不顾地死命推开他—— 幸好这回他松了手,才没让她伤着自己,却也在松开她之后再次伸出手去牵住她的手—— 她的心又乱跳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他也很大方的给她看,甚至对她露出一抹迷人的笑。「这里黑,我是怕你跌倒,你最好听我的,为了你的孩子着想。」 就这样,他拉着她的手慢慢走着,她听见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此刻,天际一道流星飞过…… 让这个男人的伤快快好起来吧。她闭上眼,下意识地在心里说。 「你许了什么愿望?」姜渲安笑着问她。 嗄?她睁开眸子呆呆的看着他。 「不管你许什么愿望,它都会实现的。」 他这一提,让她想起了她本来应该许的愿望——让夜焰活着回来! 却因为他…… 她竟然把如此珍贵又难得的一个愿望留给眼前的男人…… 华流苏陡地一阵恼,恨恨地甩开他的手迳自下楼回房—— 房内的小几上放着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热腾腾的还冒着烟,她坐在床上看着餐盘上的食物发呆,因为懊恼,因为不知所措,因为种种莫名的自责,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她的不安与恼怒传达给了孩子,感觉有一只脚在撑她的肚皮,她伸手轻轻地抚摸肚子,用手温柔的抚触着肚皮上突出来的那一块,一抹幸福的笑容不自禁的在她脸上漾开。 「乖宝贝,你又调皮了,妈咪没事,只是想爸爸了。你要乖乖长大,以后跟妈咪一起过日子,相信我们都会很幸福的,嗯?」 「你也想见见爸爸吧?爸爸是个很高很帅又很迷人的温柔男士,不只迷人,还很聪明能干,妈咪相信爸爸会好好的,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来的,对吧?所以,妈咪把刚刚看见流星的愿望给了另一个对妈咪很好的男人……你应该不会生妈咪的气,对吧?那男人对妈咪很好,妈咪可以回报他的也就只是小小的祈愿罢了,你可以理解妈咪吧?」 一个高大的身影安静的站在没关好的房门边,将她的一字一句听到耳里,眼眶竟是微热。 原来,她对娃儿说话的模样是如此的温柔美丽…… 原来,她想着他的时候是这么傻气又可爱的模样…… 姜渲安的唇角勾了起来,好半晌才伸手在门边敲了敲,把房门推开,让她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来。 见到他,华流苏惊得站起来。「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姜渲安好笑的看着她。「就敲门的时候啊,怎么?你在背地里骂我吗?」 「当然……没有。」她心虚地不敢看他。 他瞄了一眼动也没动的饭菜。「快点吃完,还是要我亲自喂你?」 什么……亲自喂她?华流苏瞪着他,一会儿后还是乖乖坐下来开始吃东西,那男人却还是像尊神一样的站在那里。 她抬眸,举筷塞了一块肉进嘴里。「怎么?你也想吃吗?」 他环胸睨着她。「怎么?我想吃的话你会亲自喂我吗?」 第六章 厚……真是厚脸皮的男人! 华流苏低下头继续吃她的饭,脸却越来越热,因为每当那双眼笑意闪闪的望着她时,她就会心跳加速…… 「对了,你是不是跟一个叫麦克的人住在一起?」 华流苏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小几上,她愕然的抬起头来望住他。 麦克跟她住在一起是秘密,这也是她虽然从昨天晚上就没见到麦克,却不能问任何人的原因,更何况,麦克是n帝国的人,本来就神出鬼没的,如果不想让人看见,便不会让人看见,可姜渲安……却连麦克的名字都知道了? 她的嗓音变冷。「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的人在昨天夜里救了他,他受了点伤,需要在诊所待几天,托我告诉你一声。」 「他受伤了?」华流苏惊愕地起身。「他为什么会受伤?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只是小伤。」他伸手拦住她要往外冲的身子。「是被东西砸到割伤了手臂,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怕你担心所以先跟你说一声。而且,他不希望你因为去看他而发生什么事……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事,不过他是这样交代的。」 华流苏看着他。「麦克真的没事?」 「嗯。放心吧。」说着,姜渲安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很担心他?」 她愣了一下,想开口解释一下两人的关系,但又觉得没必要,可这男人会不会误认麦克是她肚子里娃儿的爸?想着,她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想在他的眸子里寻找些什么…… 「我不会误会的。」姜渲安看着她,认真地道。「因为他亲口说他是你花钱请的保镳。 嗄?华流苏一愣,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好吗? 「那……你的伤呢?」她突然想到,她好像忘了追问这件事,都是被他说要看星星给转移了焦点。 「我连住院都不必,能有什么事?」姜渲安微笑着,伸手轻抚上她的发,她轻轻的移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无所谓,把手收回裤袋里。「快吃饭吧。你不该为了等我饿肚子,你不饿,娃儿可要吃呢。」 说完,他转身走了。 发上,还留有他指间的触感,令人心颤的温柔…… 华流苏怔怔的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久久不能自己…… 屋顶修好了,华流苏终于可以搬回自己家,惊讶地发现被暴风雨打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内部不仅整理过了,还显得焕然一新,看得出来是请专人彻头彻尾的清洁打扫过,不只如此,厨房的冰箱里还摆满各式生鲜蔬果及鱼货,架子上也摆满许许多多做饼干蛋糕的材料——比她原本摆在架子上的还要齐全。 这男人究竟可以细心到什么程度?难道他对她的日常生活及喜好都了若指掌?不,这不可能,他才刚搬来没多久…… 英子提着一大袋日常用品跟在她的脚步后走进来,看见华流苏大吃一惊的模样,不由笑道:「那些都是主君交办的,是从被暴风雨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里清出的垃圾中,推敲出小姐您平常习惯使用的东西而让人一一补上的,小姐看看还缺什么?我再请人去买回来。」 华流苏摇摇头,为自己听见的感到诧异不已,这男人对她可真是尽心尽力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呵。 见状,英子又笑了。「吓坏了吗?华小姐,主君只是想对您好,也只对您一个人这样,怕是连天上的星星都想摘下来给您了。」 姜家的下人们私底下都说——华小姐是主君的宠儿。 这话英子是不敢跟这位小姐提,怕小姐听了反而不高兴。毕竟,人家肚子里的娃儿是别人的,以后怎么样还很难说。 华流苏闻言只是淡淡笑着,一句话也没说,英子把东西放下之后便告辞离去,只是要她有事就打电话吩咐一声,华流苏淡笑应下。 打从那天在观星亭下他抱过她,又说出那些要她到他身边去的话之后,姜渲安没再对她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应该说打从那夜在房里见过他之后,甚至连她要告辞回家前他都没再出现过,只是叫金管家让英子送她回来看看有什么缺的…… 他,该不会是因为背伤更严重了而无法下床吧? 她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又一下,总觉得不安极了,没看见他的人,她怕是无法安心…… 想着,华流苏决定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监视器的萤幕上,有红灯在闪烁。 华流苏捧着一个大盒子出了门,方向……应该是他家。 姜渲安透过镜头看着她,看她慢慢踩着步伐移动到他家门口,然后伸手按下门铃…… 「你亲自去见她,看她想干什么……还有,如果她说想见我……就说我没办法见她。」 金管家皱皱眉,却依然领命而去。 华流苏捧着一大盒手工饼干在大厅里候着,见到金管家便把东西给送上。「不知你家主君喜欢什么口味,我就都做了一些,算是感谢你家主君这几日的收留和那夜的舍命相救。」 她边说,眼神却一直往某个角落望去。 金管家见状也不点破,接过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主君最爱莱姆饼干搭咖啡,小姐真是巧手慧心啊。」 华流苏没听见金管家在夸她,只听见前面那一句,身子已经隐隐颤着。「你说你家主君最爱莱姆饼干……配咖啡?」 金管家笑着点点头。「是啊,虽然小的侍奉主君才没几个月,但他的爱好小的也算了若指掌了。」 华流苏闻言,脚一软,竟有些站不住。那人,竟连喜欢的甜点和搭配的方式都跟夜焰一个样? 「流苏小姐,您怎么了?」 她笑了笑。「我没事……我可以见见你家主君吗?」 金管家面露难色的看着她。「那个,主君现在不方便见客……他在午睡……」 「是吗?」华流苏一脸失望,又往角落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伤没事吧?昨天一整天也没看见人……」 「没事,等主君睡醒了,小的会把饼干拿过去给他,您放心吧。」金管家边说边把客人送走了。 回到主君房内,金管家捧着那盒香喷喷的饼干摆在他面前,姜渲安微笑的伸手拈了一块入口—— 「真好吃。没想到她的手艺倒好。」 「主君为何不见见华小姐?小的以为,主君是喜欢那位小姐的……」金管家当真是一脸的纳闷。 他勾唇笑了。「因为,我想让她多想我一点。」 嗄?金管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很难不挂上三条线。 话虽这么说,可主君苍白的脸色却半点不假,吃完那块莱姆饼干,一说完话便闭眼假寐…… 怕是…… 金管家陡地皱起眉。「主君,您的脚又犯疼了吗?是因为不想吓坏人家小姐才……」 「你闭嘴吧,我想休息了。」 「主君,睡一会儿后起来泡泡温泉吧,这样可以减缓些疼痛。」 「我只是想睡,你出去吧。」 唉。他家主君体贴人的性子,总是始终如一的…… 「是,小的这就出去了。」金管家捧着饼干便要离开,却又在下一秒钟被唤住—— 「饼干留下吧。」 「嗄?」 「那是我的。」 「是……」金管家忍住笑,转身把盒子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要不替您煮杯咖啡过来?」 「嗯,麻烦你了。」姜渲安说着便睡去。 之后,金管家把煮好的咖啡放在小几上,没去打扰沉睡中的主子,任那浓浓的咖啡香飘散在整个房间里…… 晚上,华流苏再次出现在姜家大宅门口,面对金管家一脸的虚伪笑意,她也回以甜甜一笑。「我是来看你家主君的,不管他现在是还在睡觉或是洗澡又或是正在用餐,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见他一面,所以金管家就省点心吧,把我的话传到就是——他若再不见我,以后就别再见我了。」 金管家也不多话,侧身便让她进了大厅。「请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报告主君——」 话未落,房里传来哐当的玻璃碎裂声—— 金管家眉一皱,想也不想便飞奔进房,华流苏当然也跟了进去,见房间地上都是白瓷碎片,还流了一地的咖啡—— 「站在那里别动!」姜渲安陡地对她大喝。 此刻,坐在床边的姜渲安看起来苍白又疲惫,仔细点瞧,还可以察觉他额边、颊际不住冒出冷汗。 「主君您也别动,我速速请人来收拾干净。」金管家说着便转身走出去。 姜渲安冷凝的眼直勾勾地瞅着华流苏。「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身边也没人陪着——」 「麦克已经回来了,他会暗中陪着我的,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华流苏的神情也冷,连她惯有的甜笑也懒得再挂上。「你哪里不舒服?你明明说背上的伤没什么……你骗我?」 「真的没什么。」 「那就让我看!我要亲眼看到它真的没什么!」她气呼呼的对他吼。这男人现在一副病撅慨的模样,还敢跟她说没什么?真是太过分了! 金管家才转回房,见到的就是这火花乱窜的场面。 「打扰了,主君和小姐。」说着,金管家便挥手让几名女仆低眉敛眼的进房,开始收拾东西。 几名女仆动作很快,迅速确实,没多久便将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得一尘不染,金管家替两人关上房门,没打算当什么和事佬。 就这样,坐在床上的男人瞪视着站在床边不远处的女人—— 「想看吗?那就自己过来动手帮我脱衣服!」姜渲安挑衅地道。一双俊眉微挑,冷眼睇着她。 华流苏瞪着他,见他当真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等着她过去,心扑通一跳,双眸定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不,是胸膛上那件被他的好身材绷得紧紧的v领衫。 要帮他脱衣服,她势必要站在他面前,靠他很近很近…… 「怎么?不敢?」姜渲安勾勾唇。「不敢就回去——」 「谁说我不敢的?不过就是替男人脱件衣服,你当我没脱过吗?」华流苏牙一咬,人已经走到他面前站定,手往他的腰间一探,眼一闭,便将他身上的衣服往上拉—— 却卡住了!因为这个男人不配合,没有举起双手,所以衣服脱到一半…… 她瞪他。「把手举起来!不然我怎么脱你衣服?」 姜渲安炽热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再次脸红心跳。 这么近的距离,是会让人心慌意乱又想逃开的距离—— 「你答应让我看的!」她没逃,执着的等着,一张脸却因为他那越来越放肆的眼神而越来越热。 「你知道女人帮男人脱衣服代表什么吗?」他轻哼一声,猎豹似的眼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慌乱。 「我是孕妇……」这个男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有点害怕。她有点搞不懂他了,时冷时热,时沉稳时轻佻,有时对她好到不行,有时又对她坏到可恶……华流苏迷惑的看着他。 「那又如何?」姜渲安轻佻的笑着。「我现在就很想抱你。」 嗄?华流苏的脸整个爆热起来,抓着他上衣的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料,她想马上逃走,可是又怕自己就这样被他激走,结果还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伤究竟如何……他是故意的吧? 第七章 可这眼神……她却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那一夜,夜焰醉了,要抱她时的眼神…… 天啊……她是疯了吧?才会老是把两个长得根本不一样的男人搞混…… 她的身子抖得好厉害…… 他吓坏她了吗?他的原意只是不想让她在此时此刻接近他而已!此刻的他接近暴怒的边缘,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感几乎要淹没了他,他不希望她看见这样脆弱不堪的自己……如此而已。 姜渲安叹口气,伸出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 「姜渲安……」她动都不敢动地让他抱着自己,虽然觉得这样的拥抱不合时宜,可此时此刻她竟不想推开他,她觉得他需要她,很需要她,这样被渴望的感觉不知为何她就是感受到了。 他的脸就贴在她的肚腹上,揽在她腰际的手有力却温柔,华流苏全身紧绷着,低眸望着眼前这举动乖张的男人……他,究竟在做什么? 突然间,她听见他惊诧的低嗓—— 「宝宝动了呢,他踢我!」姜渲安的嗓音中带着雀跃。「他常常这样踢你的肚子吗?疼不疼?」 华流苏愣愣地看着他,眼眶陡地一红,不知哪来的伤感淡淡地掠过她的眉眼,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画面,她曾经期待过无数回,可偎在她肚腹上的男人却不该是眼前这一隘…… 「不疼。只是会把我吵醒。」她的嗓音哑哑的,心里酸酸苦苦的。可想到肚中孕育着的是她和她爱的男人的结晶,她还是喜悦又甜蜜的。 姜渲安眯起眼,抬起头来,刚好瞧见她微红的双眼及悲伤又甜蜜的神情,心一动,伸手抚摸她的脸。「就不怨吗?这么年轻也没结婚就要当妈了,男人还不在你身边,连看都没来看你……你就这么爱他?」 她笑着,却泪光盈盈。「是啊,我爱他,很爱他,爱到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生下他的儿子,就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打从她知道怀了夜焰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这么决定的,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没想到的是,那男人最后竟然会消失在那场飞机意外事故中,不知何时会归来?又是否会归来? 心,因此而乱了调。 主动离开一个男人是一回事,那男人若是死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他没死,她不认为像神一样存在的夜焰会这么容易就死,所以她等待着,就算这男人不爱她,可他已经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至少会回来看她,一定会的…… 姜渲安看见她眼中的深情与决绝。知道她如此爱着那个男人,让他真的无言以对,心痛又心疼得无法自已。 「华流苏,你是个傻瓜。」他轻叹。半支起身子,突如其来的攫住了她的唇,猛烈的吻住她,吸吮勾惹着她的唇舌。 她呆了一下才发现他对她做了什么…… 身子要往后退,腰却被他的手臂勾了回来…… 那吻,滚烫似火,火热的气息覆上她的鼻尖和颊畔,他的舌勾缠着她的舌,竟带着一股止不住的渴望…… 不可以这样……她竟让这男人吻了她…… 华流苏觉得整个身子都要因为他的吻而融化,身子虚软得就要成一坨软泥…… 这虽然不是她的初吻,可是跟她的初吻差不多,那一夜她虽然把身子给了夜焰,夜焰也吻了她,可是那是在他醉了之后神志不清又意乱情迷的状态下,根本算不得是个正常的吻——她想要的那种吻。 可现在,这男人的吻却是实实在在的…… 缱绻、迷人,令人心动又不安……那似是疼惜、怜爱、宠溺的吻,让她的心似窝了一团火,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她知道那种感觉,身子渴望被宠疼的感觉,因为渴望不得便难受而疼痛起来的感觉…… 她想要他…… 这个认知让她疯了似的一把将他给推开,那男人硬生生的往后倒去,一倒在床上竟没有再爬起身…… 她喘息着,看着床上动也不动一下的身躯,然后很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抚摸着她脸颊的手似乎在发烫,刚刚吻着她唇、抱住她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滚烫如火的…… 天啊,他在发烧吗?生病了吗? 「姜渲安?」她轻唤着他。 没有人回答她。 「姜渲安,你没事吧?」她靠过去看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回去吧,再靠近我,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是低哑不已。 他的手,真的很烫! 华流苏这会儿真是急了,顾不得他还抓着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便往他的脸他的额摸过去—— 他真的在发烧!发高烧! 「金管家!金管家!」她气得大叫。 金管家很快地便开门走进来,像是本来人就守在门边似的。 「你家主君发高烧你不知道吗?快叫医生来!快点!」她气得好想打人,也好想哭。 这个臭男人,怎么可以烧成这样还想着要欺负她…… 就是要把她赶走就是了? 她偏不…… 大老远把医生「请」过来小岛,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背部伤口再加上他脚的旧伤复发,是急性发炎所造成的高烧不退,伤口现在已处理妥当,脚的部分我已经帮他打了一针止痛,应该过不久就可以退烧了,不过这几天要小心照护,让病人好好休息,不要再让伤口裂开了。」医生说完,没啥好脸色的离开了。 华流苏皱着眉,等到医生走了才转头问金管家。「你家主君的脚伤是怎么回事?还没好吗?为什么会复发?」 金管家叹了一口气。「主君之前受过重伤,脚被东西刺入,有一些碎屑在神经丛中无法取干净,不定时会疼痛到冷汗直流,连站着都很困难,所以才会拿着拐杖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之前其实已经好多了,可能最近用脚过度才又复发……」 「他受过重伤?为什么?是什么样的状况下受的伤?」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金管家低头答着。「主子们不说,小的也不好问,小姐如果关心,可以亲自问主君,也许主君会回答您的问题也不一定。」 华流苏点点头。「我知道了……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他吧。他还烧着,我不放心,金管家你就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金管家诧异的抬眸看着她。「华小姐……」 「他的背伤是因为我,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就算是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你……不会是担心我想对你家主君不利吧?」 「怎么会呢?小的只是怕小姐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累……」 「放心,我没那么娇弱。」 「那……好吧,就麻烦小姐了。」说着,金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华流苏留在姜家照顾姜渲安,亲自替他擦拭额角及颈项间的汗,不时还用棉花棒沾温开水替他润润唇,让他可以舒服一些,见他连沉睡中都紧蹙着眉宇,忍不住便伸出手去替他抚平。 这一出手,手竟然被他给抓住,昏沉之中这男人刹那间睁眼醒来,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男人的警觉度,强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是我,华流苏。吵醒你了?」她轻轻地对他说。 他眯起了眼,还是盯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所以留下。」 「为什么不放心?」 「你的伤是因为我……」说着,她的头低了下去。 所以是因为愧疚了? 「那是我自愿的,不干你的事!」姜渲安黯了眸。「这屋子里可以照顾我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你回去吧。」 他赶她走,冷漠的语气让她全身上下都不舒坦,胸口像是被石头压着,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 「我不需要你。」 「就算不需要,你也忍一个晚上吧,反正我今天一定要留下来。」 姜渲安淡扫了她一眼。「不怕我拉你上我的床?」 华流苏心一惊,抬眸看着他,却没显出惧意。「那我会大叫。」 他挑眉,近似嘲弄的瞅着她。「你忘了这是我家吗?你以为你大声叫就会有人来救你?」 当然是……不会。 可她就是相信他不会对她硬来……如果她不要的话。 何况他病着呢,全身都在痛,那火烧一样的痛苦,她亲眼看过了,就算这男人自制力超强,没有大喊大叫,可那不住冒出的冷汗却可以证明他有多痛……他之所以吓她,只是希望她不要留下来看见他的痛苦,她华流苏才没有那么不禁吓。 「不管怎么样,反正你赶不走我!」她心意已决。 姜渲安皱眉,一股疼痛袭来,他抓着她的手一紧,又冒出冷汗。 华流苏见状赶紧要去拿毛巾帮他擦,他却突地把她拉进怀中紧紧抱着,仿佛这样抱着她,他的疼痛就可以获得纡解。 「我刚刚作恶梦了。」他说。 「梦见什么了?」她柔柔地问,并没有推开他。 「梦见你跑了……」他闷闷地说,又闭上眼。 她偎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想挪开身子,却又莫名的觉得依恋…… 这个男人的怀抱总让她想起某人,或许,男人的怀抱都是一样的,温暖宽大又厚实迷人? 半晌要动,他却按住了她。「就这样乖乖待一会儿吧,好吗?就只是这样抱一会儿……」 她沉默着,良久,才应他一声。「嗯。」 仿佛满意了,就一会儿,他又睡了。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细细的打量起这男人的脸,越看竟越觉得种似……她是疯了吧?因为过于思念而产生妄想了吗?竟想把他当成他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是好几次了,她露出一抹苦笑。 隔日,姜渲安清醒过来时看见趴在床边的华流苏—— 他心疼着,却又因为她这个近似守护的举动而心暖。他起身,轻柔地将她抱到他的床上睡。 好看的长指抚过她的发,温柔得怕惊醒了她…… 但她已经醒了,却动也不敢动,任他的长指抚摸着她的发,感觉到他的温柔与疼爱,这让她的心暖暖的,竟有一股心动的感觉…… 为什么他对她这样好?被一个人深爱着,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有人可以依靠,有人会疼惜自己…… 如果夜焰没死……如果夜焰来到她身边,会爱上她吗? 她对他总是单相思的,就算他对她好,恐怕也是因为愧疚与怜阀…… 所以,她可以对这个男人心动吗? 就算只有一点点动心,可以吗? 华流苏咬住唇,为自己这般的念想而自责不已…… 再看见姜渲安时,是在长长的法式古典餐桌上,一束新鲜的玫瑰花落在白瓷花瓶里,极为娇艳欲滴,加上摆满一桌子的餐点,让人光看了就食指大动。 远远地,华流苏就接收到姜渲安投射过来的温柔目光,这不禁让她的脸一热,忙别开眼。 「早。睡得好吗?」姜渲安淡笑的问。 「嗯。」她轻应一声。装睡却睡过头了,她觉得自己实在很糗。 可能是因为他在身边让她太安心,又或者是昨晚守了他一夜实在太累,后来竟然沉沉睡去,不知道他何时离开?天又是何时大亮?明明她才是那个要照顾他的人,却睡到连人家起来了都不知道,唉唉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第八章 「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他体贴的说。 吼……她红了脸的看着他。 「我睡饱了。」就算他脸上一点嘲弄她的意思也无,可在她听来,他说的这句话却是有嘲弄她的意思。 「饿了吗?」他的语气还是一样的温柔。 「嗯……」她轻轻应着,头低下去不敢瞧那双过于温柔迷人的眼睛。 「那就多吃一点。」 「我会的。」说着,华流苏在餐桌前坐下,开始慢慢用餐。 姜渲安依然温柔的微笑着,边吃早餐边打量眼前的女人,她一直不看他,他却始终瞧着她,那目光温温热热的,既不迫人,却又让人难以忽略,华流苏就算有再大的意志力都会被打散。 想到昨夜那炙热猛烈的吻…… 想到昨天脱他衣服时,落在她眼前古铜色宽大迷人的男性胸膛…… 想到他睡了还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想到他醒了之后把她抱上床,那温柔的指尖在她的发上轻抚…… 华流苏懊恼地咬唇再咬唇,觉得这男人实实在在是在勾引人,而她偏偏好像被勾引了…… 她陡地抬起头瞪着他,这一眼来得又急又快,任谁也无法及时闪躲,反正姜渲安也不想躲,依然是一贯的温柔。 「怎么了?食物不满意?我让人重做,来人——」说着他伸手便要叫人过来把食物端走。 华流苏急了,忙道:「别叫了,我是对你不满意!」 对他不满意?还真是懂得伤人心呵。 姜渲安的眼神闪了闪,倒是虚心求教了。「喔?是吗?倒让我差点误会了,说说看,我哪里让你不满意?是昨天的那个吻?还是被你看了一半的身材?还是你嫌我是个拿拐杖的所以不喜欢?」 什么跟什么…… 这男人曲解人意的本领实在太过高明了,竟让她一时语窒,还莫名的红了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讪讪地说。 「那就是喜欢喽?那个吻还有我的身材?」他说起这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倒有几分揶揄人的意味。 真的……快疯了…… 华流苏的脸更红,一语不发的瞪着他。看见他依然露出那迷人的笑,她心竟还怦怦怦地跳。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她轻声咬牙道。 姜渲安睨着她红通通的脸蛋,轻应了声。「嗯,好。快吃饭吧。」 就这样? 华流苏瞪着他,总觉得他该对她解释一点什么,他却开始认真吃起他的美味早餐来,压根儿没打算再理她。 他是从容淡定,倒显得她像是无理取闹了…… 「你的伤口还痛吗?」她边吃边开口问。 「不痛了。」 「烧退了吗?」 姜渲安抬眸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享用他的早餐。「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我的烧若没退,你恐怕不敢睡吧?」 他现在是在怪她鸡婆吗?听起来怎么样也不像是感激她。 是,昨夜是她赖着不走的,是她自己硬要留下来照顾他的,怨得了谁?就算这男人对她忽冷忽热的很让人气闷,她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不是吗? 低头咬着软软的吐司,竟是食不知味。 一双眸子定定地落在她落寞的脸上,唇角轻轻地勾起,不着痕迹地上扬。 「你现在是在偷偷骂我吗?」他笑问。「是在骂我不知好歹?还是怨我不懂你的心意?」 她睨着他,不语。 突然觉得这男人像是她肚子里的虫,每次她在这头胡思乱想什么,他都可以猜得到。 「是你先把我推开的,岂能怨我呢?我要你,华流苏,可是,那也得你心甘情愿把心交给我的那一天……」 打从前两天从姜宅回来,华流苏白天的时候显得无精打采,夜里睡不好而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兜着姜渲安和夜焰,然后就算睡了,也会再醒来。 我要你,华流苏,可是,那也得你心甘情愿把心交给我的那一天…… 这句话,总在她的脑海中翻腾不休。 她爱夜焰,可是,她却对姜渲安也动了心,一天比一天多一点,再下去会变得怎么样? 想着,突然听到外头似乎有打斗声,她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往客厅走去。 落地窗前,果然看见有两人在缠斗的身影,麦克当然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人的身手显然不下于他,才能打上这么一阵子,更重要的一点,双方似乎都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因此两人全程都是徒手攻击。 华流苏皱了眉,正想转身找出手枪,直接结束这场不知结果是如何的混乱,眼角竟意外的在另一个方向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半侧着身子,像是站在那里望向这头…… 他是在看她吗?里头这么黑,他看得见里头的她吗? 「夜焰?」她盯着落地窗外的那个人影,忘情的叫出声。 夜里,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依稀可闻,更别提这一声过于急切的呼喊声了,那人闻声身影一顿,又看了这头一眼,反而转身疾步而走。 见状,华流苏急忙打开门追出去,连脚上的鞋子都来不及换,只穿着室内拖鞋便往外跑。 「夜焰?是你吗?究竟是不是你?你来了为什么不见我?」她追在后头叫喊着。「你等等我,求你等等我好吗?」 那人走得极快,像是没听到她在叫他,她双手托着肚子小跑步追上去,只见那人在前方一个转弯处便不见踪影,急得她忙往前寻去,竟在转角处,那人定定的站在她面前望着她—— 果真是……夜焰呵。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静静的望住她。 「夜焰……」她颤抖着嗓音,眼眶全是泪水。「你是来看我的吗?是吧?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心里就畅快了……就算只是一眼,像现在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只要你还活着。」 那人还是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想着该如何回答她刚刚那一串话,可时间很显然并没有站在他那边,就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当下,华流苏的身后地一股劲风袭来,只见二局大身影疾飞越过她,手上的拐子就朝那人直劈而去—— 手上拐子一扬一落使足了劲,全往那人身上招呼过去,那人身手也非一般,连连避开几回,却不住往后退。 「住手!姜渲安!」她惊得急叫,下意识飞奔上前拉住他的手。「他是我的朋友,你住手!」 此时,却见那人掏出一把利刃,一个扬手便朝姜渲安刺去…… 「不!夜焰!你不要伤他!」她叫时已然不及,那刀已狠狠地剠进姜渲安的腰腹间—— 「不……不要!」她惊叫出声,见那人扬手又要再刺一刀,她几乎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挡在姜渲安面前。「我不准你动他!听见没有?」 对方皱眉,长手一伸把华流苏扯到怀中,那把沾了血的利刃此时就架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那人开口了,嗓音又粗又哑。 华流苏不知是因为被这乱七八糟的状况搞昏了,还是被对方又粗又哑的声音给吓坏了,突然全身打颤,抖得厉害。 姜渲安眯眼看着她那失常的举动。 她可是勇敢无比的女人,连死都不怕也要冲过来救他一命的女人,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甚至,她的眼底还充满了莫名的悲伤…… 她是害怕呢?还是悲痛呢?因为那个她一直想念的男人正拿刀抵着她,要她的命? 姜渲安的脚步没再往前,也没往后,血不住地从他腹间流出,他伸手按住伤口,死撑着越来越虚弱的身子站着,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眼前这两人,就怕对方不小心伤了她…… 华流苏的慌乱与惊吓似乎是一时的,她很快恢复过来,却在抬眸之际望见姜渲安身上不住渗出的血,一颗心整个揪在一块儿,解也解不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会儿。她柔情似水,他则是冷若冰霜。 他是在气她吗?气她让那人伤了他?还是气她笨得自己傻傻送到人家怀中当人质? 是的,他该气的,是她害了他没错…… 她是个笨女人…… 姜渲安率先别开眼,瞪向那拿刀威胁她的男人,那个长得跟夜焰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放开她!你忘了她是你的女人吗?除非……你根本就不是她刚刚鬼吼鬼叫的那个男人!」 华流苏看着姜渲安,也放软了声,对着身后的男人道:「夜焰,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流苏啊,最爱你的华流苏,你忘了吗?你明明也是爱着我的,你说过你很爱我的,不是吗?你现在是要杀我吗?」 她身后的男人一愣,姜渲安也一愣,黑眸一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从来都不认为夜焰爱过她华流苏,她会这么说,铁定是她知道了那个人不是夜焰。她是如何识破的? 这女人……竟熟悉夜焰到这种程度吗?姜渲安的心像被什么给紧紧扯住了,心,疼得很,比刀割着肉还痛。 「我……失去记忆了……」那男人胡乱地道。眼前的状况跟原先计划中的计诱抓捕这女人完全不同,所以他只能配合这女人的话来演出,免得出啥纰漏。「那场意外让我受了很重的伤……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没关系,我会陪你把记忆慢慢找回来……」她轻轻抓住对方拿刀的手,柔声说道:「跟我回去好吗?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以后,他不会伤害你的。对吧?姜先生?」 华流苏的目光朝姜渲安望去,对他眨了两下眼睛,希望他可以配合她说话。 其实,几乎是一被揽进这人怀中,华流苏便知道此人不是夜焰了。横过来的臂膀又粗又黑,拿刀的粗黑长指连夜焰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还有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体味,再听见此人说话的嗓音,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巨大的期望带给她的也是巨大的失落,要不是此时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她分心,胸口那灼人的痛铁定会把她的心给撕扯开来……此刻,她又痛又悔,为自己陷入这种危险境地又让姜渲安受了重伤而万分自责。 她能做的只有将伤害减到最低…… 「嗯。」姜渲安不太情愿的应了声,一颗心提到喉间。在这女人像星星一样闪动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丝抱歉与决绝,这让他不安起来,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让他生气的事。 可那人的身手很不赖,自己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重点是她是个孕妇又被挟持,他要出手得用智取。 「他是谁?」那人问。 「一个邻居而已……信我吗?」 那人犹疑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目光很是忌惮的望着姜渲安。「嗯。你叫他走开,我就信。」 「太好了,你真的愿意信我。」她开心地笑了。「我马上叫他走!」 她伸手拍拍他,感觉到对方微微放松警戒的同时,华流苏深吸口气,一个转身,双手使劲便将那人往山谷方向推—— 孰料,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当意识到她动作而即将要被推下山谷的前一秒,对方也伸手一把扯住她的脚,随着往下滑的力道,华流苏狠狠摔倒在地,砰的一声,肚腹狠狠地直接撞击到地面—— 「啊!」她痛得撕心扯肺。 就在她快被拖下去的那一刻,一双手及时拉住她的手。 第九章 「抓好!华流苏!你给我死命抓好!」姜渲安气得大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因此凝固了。这个笨女人究竟一生要笨几次才够?他真的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揍一顿屁股! 华流苏觉得自己的双脚被抓得快断了,腹中传来的剧痛更是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与心力,她快撑不住了,而她肚中的孩子……恐怕也难逃此劫…… 她泪眼蒙胧,几乎快看不清山崖上那个死命抓住她双手的男人的脸,但他伤口的血沿着手臂滑落而下滴到她身上、手上,暖暖热热的,像蜡油烫痛了她的手、她的心…… 她不要他有事…… 就算她死了,她也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 「放开我的手,姜渲安……」她气若游丝的对他吼,吼出来的声音小到她怀疑他是否可以听见。因此,她用尽气力再说一次。「放开我的手,姜渲安……你听见我说的吗?」 「你给我住嘴!」他恼火得紧。「我死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就算到天涯海角,不是我带着你,就是你带着我,听清楚了吗?」 她笑了,脸上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无。「你这是……爱上我了吗?」 「我是爱你,华流苏!打从我差点死过一次的那一回我就清楚明白得很,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所以,你给我撑着点……敢给我放手试试,上天下地我都要把你找回来,狠狠打你一顿……」 这男人……究竟在说什么?他的话她听得断断续续的,可她看得出来他很焦急又很心痛……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可她还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笑着,甜甜的笑着。「我撑不下去了,姜渲安……冒着要被你上天下地追着打的风险……我恐怕还是要违背你的意思了……拜托你,放手吧……」 「不!绝不!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说着,姜渲安竟是脚下一滑,身子往前又移了半寸。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 「主君!」脚步、身手都没主子快,再加上先去支援麦克,这会儿工夫才跟上来的金总管一看见这情形,脸色大变,大叫出声。 跟在他身后的麦克反应迅速,已经冲上前接应,掏出手枪射向山谷下死命扯住华流苏双脚的那只手。 砰、砰两声,枪声震耳。 流苏脚下的重量然一轻,整个人立刻顺利地被拉上来。 但是此刻,她感觉到腹部刺骨的疼痛更加明显了,一股晕眩袭来,腹部剧烈的紧缩着,不住地下沉再下沉,一股暖流从腿间流出,传来一股椎心扯肺的疼痛…… 「我的孩子……快点救我的孩子……」她痛叫出声,冷汗直流。 姜渲安英俊的脸庞难得地闪过一抹惊恐。「华流苏,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给我撑着点听见没有?」 他失控地低吼出声,丢掉拐杖要把她抱起来。 「少爷,您受伤了,我来吧!」麦克说着便要上前背人。 「让开!」姜渲安冷喝一声,死命抱住怀中的女人,完全忘了自己的伤口正汩汩的流着血。「我没关系,金管家快去把车开过来!麦克,尽快把山谷下那个人给我找出来,死也要见尸!」 说着,他抱着她往前冲—— 泪,在这尊贵高傲的男人眼眶里打着滚,他不想让人看见他此时此刻的脆弱,却无法躲开她的视线…… 华流苏虚弱的睁开眼,适巧看见这男人眼中的泪,她用尽气力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上这男人的脸—— 「不要为我哭,姜渲安……我不值得……」说完,她扯扯唇想对他笑,却笑不出来,手一垂,人又昏了过去。 他抱着她跑,觉得全身都在痛。 「没有人比你更值得让我哭了……华流苏……」他终于呜咽出声。 泪,滚落…… 她身上的血,和着他身上的血,在婉蜒的山中小径上蔓延开来…… 像是漫无止尽。 日本东京,某大医院。 半夜被送进来的两个伤患,一个是满身是血的孕妇,另一名是伤口撕裂过大,流血过多却紧抱着孕妇不放手的男人,两人的手术都进行了好几个小时。医护人员在手术房里进进出出的,神色都显得慌张又凝重。 金管家和麦克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不行,我得打电话通知洛桑!要是他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没跟他说一声,他会杀了我的!」说着,麦克拿起手机便要拨出去。 金管家伸手按住他。「洛桑是谁?是华小姐的朋友?或者我应该要这么问,他是我家主君的情敌吗?」 在主君没事时,他可以对这些事不闻不问,可现在主君为华小姐受了那么重的伤,到现在还昏迷着,他可不能再不闻不问了,尤其主君还交代他此事不准报告给老爷子知情,否则就把他赶出去…… 老实说,他到现在连麦克的身分都没搞得很清楚,只知道他是负责保护华小姐的人,却也是主君的旧识……所以,或许可以这样推断,主君以前就认识华小姐,可是华小姐却不认识主君?这真是个谜! 麦克瞪向金管家。「流苏小姐喜欢的是我家少爷!」 「那你为什么要打给什么洛桑?」还有,为什么他觉得洛桑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呢? 「洛桑是一直照顾流苏小姐的人,也是托我在一旁保护流苏小姐的人,他对流苏小姐情深意重,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不通报!而且就算我现在不说,他也会知道的,时间快慢而已!」那人可是鼎鼎大名的骇客高手落雪! 「那你要怎么说?说她重伤垂危?小孩可能保不住?那你一样会没命吧!因为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有人意图伤害华小姐。」 「那是因为少爷交代要守株待兔……没想到那人会扮成夜焰的模样把小姐引出去……该死的!我真该死!是我没保护好小姐!要杀要刚也只能随他了!」 「那个夜焰又是谁?」金管家又问。 麦克第一次觉得这个金管家有点烦。「这不关你的事!」 说着,麦克再次拿起手机,眼角却看见两间手术室的门都开了,他赶紧冲上前—— 「怎么样了?医生,他们两个——」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还是不能保住孩子……」 姜渲安拄着拐杖来看华流苏时,她尚未醒来,躺在病床上的她面色苍白无比,不经意皱起的眉似乎预告着她即将面对的无助与苦痛,那样的令人生怜。 「孩子没了,主君。」金管家在旁轻声说着。 「我知道了。」他淡应着,英俊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悲欢。 终究,还是保不住孩子呵…… 就算他尽其所能的赶到她身边,还是保护不了她和孩子……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静坐流泪,想起她初孕时期,他从密医手中救下差点失去孩子的她,她在他怀中哭得泣不成声的惊恐模样…… 还有她因为有孩子,默默守候夜焰归来的那股坚毅…… 会破碎吧?她的心,那坚强勇敢的依凭一旦失去了,她还能活吗?还愿意活吗? 金管家在旁低头不语,麦克打完电话刚进来,见到自家少爷抓着华流苏的手落泪,心也跟着酸楚起来,静静的待在一旁,心里骂了那个假扮夜焰的黑衣人千百次王八羔子! 「打给洛桑了吗?」姜渲安淡问着。 「嗯。照少爷的交代轻描淡写的说了,他说他暂时赶不过来,但n……是原火,他会亲自过来。」 姜渲安沉了眼,室内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息声。「那个人……」 「确认过已经死了,不过很快可以查出身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制作十分精巧,一般坊间做不出来,几乎是美国特务等级。」 美国特务等级…… 姜渲安俊脸更沉。「东西呢?」 「在我这儿。」 「嗯,金管家,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麦克说。」 「是,主君。」金管家躬身退下了。 金管家一离开病房,麦克便跪了下去。「少爷!您打我、骂我吧!都是我没照顾好流苏小姐……」 姜渲安摇摇头。「她是在我眼前跌倒的,孩子也是在我眼前失去的,若要说你有错,那我的错更多。」 「少爷……」 「起来吧,我有事要交代你。」 麦克终是站起身。 「打电话找风冠过来。」 「风冠?」麦克闻言,诧异的扬眉。「少爷您这是……」 「什么都别问。」姜渲安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的华流苏,要他噤声勿多言。「我要见他,越快越好。」 「是。」 「还有,你留在这儿守着她,她一醒过来就叫我,半点差错不得。知道吗?」 「我明白,少爷。」 姜渲安点点头,拄着拐杖走出去。 一走出华流苏的病房,姜渲安便体力不支的往一旁的墙面上靠去,站在门外守着的金管家忙不迭伸手扶住他。 「主君,您的身子很虚弱,不能再这样乱走动了,伤口如果又裂开,又得在身上动刀子了,华小姐有人照顾着,您先顾好自己吧,好好养好伤,才有心力照顾华小姐啊,是不是?」 姜渲安没好气的睨了金管家一眼。「这不就要去休息了吗?你主子我都要站不稳了,你还要唠叨?扶我回病房吧。」 金管家听了这才眉开眼笑,扶着他家主君走进不远处的另一间病房。 「之后……等那帮人来了,问你话你都照实说,把事情交给他们,你就不要多事了,知道吗?」闭上眼睡去前,姜渲安轻声交代道。 「是,主君。」金管家应着,心里叹着。 医生说主君伤成这样,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夜好好休息,可他家主君是铁人呢,心心念念就是华小姐一个人,才刚动完手术就这样跑来跑去…… 这算是孽缘吗? 病房内安静得只听得见暖气空调的声音。 华流苏醒来,睁眼看向守在一旁的麦克,脑海中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又一下。 她颤抖的手摸向自己有点扁平的肚子,感觉到一股亟欲昏迷过去的痛从四肢百骸传了过来。 麦克靠了过来,是一张懊悔自责又悲伤的脸。「您醒了?很痛吧?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 「孩子没了,是吧?」她轻声问着,目光瞬也不瞬的瞅着麦克,多么渴望他眼中出现否定。只可惜,没有,他甚至对她轻轻的点点头。 「对不起,是我没尽到保护您的责任。」麦克在她床前跪了下来。 伤心难过痛心和不可置信,像是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似的,魂都飞散了,可是她表现得很安静、很镇定,像是什么事都没法打倒她。 「不是你的错,麦克,你起来。」 「是我的错!我会接受处罚的!不过,再多的处罚也无法弥补这样的错,对不起,流苏小姐,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少爷!」 第十章 她疲惫的闭上眼,晕眩的感觉片刻也没止息…… 「是我一看见夜焰就失去了戒心,我再说一次,这不关你的事。麦克……我现在想喝点热鸡汤,你可以想办法帮我买回来吗?你帮我跑个腿,我就原谅你。」 这是在找台阶给他下吗?唉。不过正好,因为他也得找个机会去报告少爷,流苏小姐醒来一事。 「好,我马上去帮您买,一会儿就回来。」说着,麦克起身走出病房。 出了门,转而到转角处的病房去找姜渲安,却被金管家给挡下—— 「主君才睡着呢,他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你想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看着流苏小姐吗?」 「她说要喝鸡汤,叫我出去买——」 金管家皱眉。「她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吗?」 「知道了。」麦克不解地道:「这跟她想喝鸡汤有什么关系?」 金管家眉头皱得更深了。「若失去孩子的是你,现在还会有心情想着要喝什么鸡汤吗?」 麦克被这一提,也跟着皱起眉,一抹不安在心头跳动。「难道……」 她是为了支开他? 该死的!她该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吧? 两人对视一眼,金管家不放心地道:「快回去看看!小姐若因此有事,看你怎么跟主君交代……」 姜渲安找到她时,她正迎风坐在医院顶楼的栏杆上,狂风吹得她身子摇摇欲坠,让一旁的他看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过去,想出其不意的从后头先抓住她,她却突然转过头,身子因此而往外移动了一点—— 「小心!你不要再乱动了!」姜渲安看着她,一颗心狠狠地吊着,她才刚动完手术,身子虚得很,一个不稳就可能摔下去,更何况她还有心求死?他的心紧凝着,闷闷地看着她。 她的眸,更冷。「不要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姜渲安比她更恼,火大又心痛的看着她。「为什么?在山崖边时你还不知死活的跑过来挡在我面前,就怕那个你死命叫夜焰的男人失手杀了我不是吗?你拿你自己和肚中孩子的性命来护我,现在竟是这样一句见鬼的『我不想看见你』就想打发我走?总是这样自作主张,随随便便就舍命护人,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你就没问过我一句,问我是不是心甘情愿让你救?」 他边说边慢慢地往前移动,要不是他该死地受了极重的伤,上下楼走动已让他气喘连连,此时的他早已迅捷的上前一把将她从栏杆上抱下来,可现在,他却没把握。 她被他骂得愣愣地,泪眸扫过他腹间不住渗出的血,恐怕是为了找她东奔西跑让伤口再次裂开的结果……心一紧,想说什么又闭上嘴,泪水再次滑下脸庞。 「后悔吗?为了救我,你失去了你珍爱的孩子。」姜渲安轻声问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就怕一个闪神她就消失在他眼前。 「嗯……很后悔,后悔得快死掉了。」她哭了,因为哭得太激动,肩膀一耸一耸地。 「所以你想死吗?想从这里跳下去,还是想坐在这里被冻死?你刚动完手术,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了,不必跳,光这样站在这里就会死了,你想这样死吗?」 「是啊,我想死,想得不得了。」她哭着嗓,却甜甜一笑。「我连跟他唯一的联系都保不住,我活着唯一的依靠,我和他的宝宝……怎么办?我好恨你……」她哽咽地又哭出声,这一哭,连声音都哑了。 「那就一起吧。」他突地上前用他的大手覆盖上她紧握住栏杆的冰冷小手,仅仅只是抓住了她的手,也仿佛抓到了一个希望。 她莫名的看着他。 「我陪你,看是要跳下去还是就这样坐在这里看着日出等死,我都陪你。」 疯子…… 「我不需要你这样感恩图报!」她想甩掉他的手。 他却抓得更紧。「我不稀罕你当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一点都不感激你,所以,别把我对你做的一切当成感恩图报!」 「你这个……」话说到一半,华流苏突然顿住了。 这话,好熟悉……熟悉到她不得不瞪着这男人。某种异样的情绪充满了她,让她将死的细胞突然间鲜活起来。半年多前,她和某个男人也有类似的对话,怎么会两个人的回答一模一样呢? 「不是感恩图报,那是什么?」她颤着嗓音问,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因为愧疚?同情?还是怜悯?」 他轻声一叹。「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你吗?喜欢到不能再跟你分开,喜欢到不想再失去你,喜欢到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他说,喜欢她吗? 他说,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吗? 可是,她怎能够?她失去了夜焰和宝宝,夜焰因她而死,她却连他的宝宝都没保住,她对不起他,一千一万个对不起他,又怎能再去爱另一个男人? 心,痛得不能再痛了,已经没有力气爱了…… 就算,眼前的男人刚刚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心动不已,可是她怎能够去爱呢? 她的泪珠哗啦啦地滚落。「你没听见吗?我恨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宝宝……我恨你……」 不能爱,就只能恨了。她的心都要死了,怎么能再去爱人呢? 恨下去,才能说服自己不要心动。 「没关系,你恨我吧。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姜渲安淡淡地道,深邃的黑眸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执着。 华流苏瞪着他。她真的不懂,这男人为何爱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她就是个孕妇,他却对她一见钟情吗?这太可笑了! 她的泪流得更凶了。「可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你让我失去了宝宝,也失去了爱我所爱的男人的资格,他现在真的不会来找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姜渲安狠狠地瞪着她。「不管我放不放手,你终归是要跳下去一死了之的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放手?」 「你……」 「你又想指责我什么?是你自作主张要救我的,你一直都是如此自作主张的不是吗?也没问过我希不希望你这么做,不是吗?华流苏!你以为失去孩子只有你一个人痛吗?」 除了她,还有谁的心会痛呢?华流苏愣愣地看着他那带着伤痛的眼,莫明所以,一连串的问号在她的脑海中狂飞。 之前那段关于感恩图报的对话又清晰的飘进她脑海…… 还有金管家说,他最爱莱姆饼干配咖啡……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瞬也不瞬地望住他。「你……你究竟是谁?」 「我能是谁?」姜渲安的眸光一闪,冷笑道:「你希望我是谁?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想把我当成你男人的替身吗?」 华流苏眯起眼。「那你回答我,除了我,谁会为我失去孩子而心痛?」 「每个爱你的朋友都会为你心痛。」 「那莱姆饼干配咖啡呢?金管家说你喜欢这样吃……他也喜欢。难道你要跟我说这是巧合?这绝不会是巧合。」她越说越肯定地瞪着他,脑海中陡地闪过她差点坠崖时,这男人对她吼的话—— 「我是爱你,华流苏!打从我差点死过一次的那一回我就清楚明白得很,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牵挂……所以,你给我撑着点……敢给我放手试试,上天下地我都要把你找回来,狠狠打你一顿……」 本不该记起的,当时的她几乎快昏了过去,可为何那话却在此时此刻清晰起来,不停的在她脑海中跳跃不休? 她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瞪着他的眼,越来越湿热,越来越酸疼。 「你是……夜焰?」喊他的名字时,几乎要发不出声来。 姜渲安的身子一僵,却动也不动,依旧冷冷的睨着她。「我不是。」 「如果你不是,为何一看见假夜焰便冲过去攻击他?因为你就是夜焰,所以你才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他是假的!」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你先下来,我再告诉你。」 「我不要!你不说,我就跳下去!」华流苏悲伤的笑着。「反正我本来就想死了……」 姜渲安气闷的瞪着她。「我对你而言,就什么都不是吗?是一个可以轻易丢弃在一旁的人?」 她的泪掉了下来,身子在狂风中颤着也颠着。不是的,当然不是的,她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呐喊着,难过不已,想着痛着,突然身子猛的一晃就要往前落下,一双手臂及时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 紧得不能再紧!抱痛了她,也让他自己痛着。 「华流苏,你真让人生气!真的想这样跳下去,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姜渲安对她吼。「只要夜焰就可以了吧!只要他活着就可以了吧!只要他还在,你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吧!」 怀中的人儿狂颤不已,她回眸看他。「他……真的还活着?」 姜渲安看着她眼中的希冀,那闪闪亮亮的鲜活,终是点点头。「是,他还活着,你下来,把身子养好后,我会让你见他……我之所以一眼就知道那人不是夜焰,是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夜焰在哪里!」 华流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泪也一颗一颗的掉。 「真的?你真的知道他在哪里?」 「你乖一点,等你身体好了,我会让你见到他。我保证。」姜渲安温柔地轻哄着她。 华流苏闻言转身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让他把她从栏杆上给抱下来。 她的脚一落地,姜渲安便再次紧紧地抱住她,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真想打你屁股!华流苏!」 这个男人,是真的在担心她,抱着她的双臂颤抖着,他的拥抱是如此的温暖而有力。 在这将明未明的清晨,这男人叫她名字的语调、握着她手的温度与触感、拥抱她的那股熟悉感与味道,都像清晨的冷空气一样缓缓地透进她骨子底…… 他真的不是夜焰吗? 真的不是吗? 她泪水盈然的望住他,陡地一阵晕眩袭来,天旋地转着,华流苏脚一软,整个人虚弱的瘫进他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夜焰……」她对着他轻唤了一声。 姜渲安眉一凝,未语,这女人已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才走下楼,姜渲安便觉得气氛不对,再怎么体力耗尽的状态下,他一向敏锐的心思感官也没有因此不堪使用,空气中流动的异常氛围是如此明显…… n已进驻这间医院了——他很清楚的知道了。 抱着华流苏回病房时,n帝国组织的首领原火就大刺刺地站在前方,那男人高大帅气、狂放不羁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他成了有妇之夫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增添了一股迷人的魅力。 他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原火而停留,步履从容的从他身边走过,可原火是何人?怎会看不出来他负着伤,他身上的血甚至滴落在医院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更别提他此刻抱着的人正是原火要找的人。 果然,原火一个横移便挡住他的去路。 「你是谁?」原火瞪着他。 姜渲安也看了他一眼。「你又是谁?」 第十一章 原火掀掀唇,看了他怀中的苏儿一眼。「我是你抱着的这个女人的好朋友。把她交给我吧。」 原火伸手要接过华流苏,姜渲安却比他更快一步的移动身子,未让他得手。 「让开。如果不想你的好朋友以后落下什么病根或久病不愈的话。」姜渲安淡道,直直抱着华流苏进了病房。 原火只好跟着进去。 找了一圈又一圈没找到人而等在病房里的麦克一见到姜渲安,张口便叫了一声:「少……」却又随即止住,只是担忧地瞧着他。 金管家则是急急忙忙奔上前来,帮着姜渲安把华流苏安稳的放在床上。「主君,您这是要折腾小人吗?医生要您三天三夜不能下床,您却这样跑上跑下的还抱着华小姐,您看您又流了一堆血,是打算再进一次开刀房吗?」 麦克也跟着念了几句。「是啊,少……这位先生,您找到我家小姐通知我一声就是,我会马上去把她抱回来的,您这样伤口一再裂开,该如何是好呢?」 姜渲安脸色苍白不已地睇了他们一眼。「我没事……」 才说了一句,整个人却已步履不稳的晃了一下,金管家忙不迭上前扶住他—— 「我扶您回病房吧。」 「嗯。麦克……」 「是……呃,有事吗?」麦克上前一步。虽然已不喊他少爷,可看得出来还是很恭敬的。 「你家小姐可能会感冒,得先叫医生仔细检查,最好找个名医替她调理身体,千万记住,免得落下病根。」 「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对我家小姐的关心。」麦克恭敬的把人送到门口才折回来,却对上原火老大那半眯的黑眸。 「他就是那个救了苏儿的邻居?」原火挑着眉问。 「是。若不是他出手帮忙……」麦克说了一半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要不是他刚好发现了对方可疑的踪迹而跟在后头,就不能及时救下华小姐了。」 「喔?他的身手很好吗?」原火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玄机。 嗄?麦克诧异的看着原火。「这个……我不清楚。当我赶到时,他已经受了伤,但还死命地拉住流苏小姐的手,就怕小姐被那个假夜焰给拖下山谷……但也因此让他的伤势加重,在把小姐送到医院后,自己也昏迷不醒进了手术室,一醒来又惦念着小姐,硬是要来看小姐一眼,后来小姐醒了又失踪了,还是他找到小姐把她抱回来……就这样,之后的你也看见了。」 闻言,原火的修长指尖在略显粗糙的下巴上刮了刮。「看样子,你对这人很崇敬呢,倒像是替他抱不平似的。」 麦克脸色数变。「你……胡说什么?」 这个死麦克,他竟说「你」,又说他「胡说」?原火不悦的眯起眼。 「你还真不把我当头儿呢,麦克,再怎么说你还是n的成员,而我是n的首领,你却一整个胳臂往外弯……若是落雪也就罢了,可那人却是个陌生人,你的态度当真很可疑啊,不是吗?」 更别提,他连听了几次,麦克差点叫那人「少爷」的「口误」…… 麦克心虚的别开眼。「有什么可疑的?我是敬重那人没错!他可是三番两次救了小姐——」 「三番两次?」原火皱眉,正色道:「为什么现在才说?难道对方早就动过手脚了,你却知情不报?」 麦克心更虚了。「洛桑本来就不打算让你或是n知道流苏小姐的行踪。」 「所以这件事洛桑早就知道了?」原火挑眉反问。「他既然如此看重苏儿,派你暗中保护她,又岂会让苏儿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而不让n帮忙?这没道理!还是,你自认为保护得了苏儿,所以没往上报?又或是……你根本就是内奸?」 什么跟什么……内奸? 麦克气闷的瞪着原火,索性沉默不语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会越描越黑,在这些可谓是神字辈的人面前还是少说少错,干脆闭嘴。 他不说,原火能拿人家怎么样?严刑拷打吗? 「我会查清楚的!」原火冷着脸,转身去找医生了。 医生护士来了几趟,该打的药、该做的检查全都做完了之后,华流苏也该醒了。 原火安静的坐在病床边看着她,想起之前自己住院时这丫头亲自跑来照顾他,还削水果给他,想起这女人这么多年来是如何在n帝国里帮他又同时监视他。他一直把她当妹子一样关爱着,就算她真的有一天拿枪对着他,他也不曾想过要怨……他对她一直是这种心情。 可她呢?没良心的东西!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累得他天涯海角的寻,落雪更可恶,明明知道她在哪儿,却老说找不到人,终究是个心机重的家伙,哪一天自己被出卖了都不明不白的。 「你再这样瞪着我,我身上铁定会被瞪出个窟窿来。」说着,华流苏慢慢地睁开眼,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个久违的男人。「嗨,原火,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你应该也很想我吧?虽然你应该还新婚得意甜甜蜜蜜中。」 此刻她说话的模样,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自在又随兴,像平常一样,看得更是让人心疼。 原火瞪着她,眼眶一热,骂道:「我才不会想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可我很想你。」华流苏说着,笑着笑着,泪便流了下来,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呜呜咽咽地惹人感伤。 原火上前张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眼眶都红了。「傻丫头,想我就留在我身边啊,还跟我玩躲猫猫……现在倒好,先哭先赢吗?以为这样我就不会骂你了,臭丫头……」 他边说,华流苏边哭得厉害,偎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原火何时见他家苏儿这样哭过?那个一向有苦都往肚里吞,从来只会对着人甜甜笑着的丫头,何时在人前哭过?可现在……她的心该有多痛才能在人前这样嚎啕大哭?连忍都忍不住…… 他心疼着,将她抱得更紧。「哭吧,要哭多久哭多久,哥哥我都会陪着你的。」 「孩子没了……呜……我的孩子没了……」一声又一声的哭泣与呐喊,让人闻之动容,心酸不已。 终于安顿好女友风晓阳而赶来的洛桑,此刻就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好看的长指握成拳,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的交会了半晌,洛桑率先转身离开—— 某件事、某个人,他得先搞清楚才行…… 才走出病房,迎面就走来一个人,是麦克。 洛桑几个箭步往前,手一扬一紧已扣住了麦克的颈项—— 「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洛桑漂亮的脸庞满是愤怒与痛苦。华流苏曾是他的最爱、他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女人,听见她那样无助又脆弱的哭声,他的心也跟着被撕裂开来。 「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她……」面对洛桑,麦克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有怨言的。」 「你以为我不敢?」洛桑把他的脖子扣得更紧,看见麦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也没打算放手。 陡地,一个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放开他。」 洛桑闻声望去,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高大男人正慢慢朝他走来…… 两个高大俊美又魅力四射的男人,在医院走廊里四眼相对。 半晌,洛桑放开了麦克的领子,转而快步朝那拄着拐杖的男人走去,手一扬一落,拳头便结结实实地落在对方脸上,打得姜渲安的唇角肿起还渗出了血。 这一切都出乎意料…… 「你干什么?」麦克一见到姜渲安被打,很快冲过来,却见洛桑第二拳又要挥去,忙上前出手挡下—— 「住手!洛桑!」麦克大喝。「少爷他现在一身是伤,为了流苏小姐好几次差点没命,你在这里折腾什么劲?」 「少爷?」洛桑挑高了眉,冷冷笑着,看得麦克一脸的心虚。 麦克别开眼,嘴硬道:「他是姜家少爷。」 洛桑冷哼一声。「除了夜焰,我还没听你叫过谁少爷呢,在你心里,这世上的少爷不是只有一个人吗?死心塌地护着的不是也只有他吗?」 「他是流苏小姐的救命恩人!」 「苏儿不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吗?」洛桑一笑。「岛上的监视系统我可都仔细看过了,钜细靡遗呢。」 「你——」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姜渲安淡淡地打断他们,冷眼扫向洛桑。「你跟我进来,麦克,你守在门边,不准任何人进入。」 说着,姜渲安拄着拐杖走进自己的病房,洛桑跟着进来,把门锁上,看见姜渲安走回床边慢慢躺下,光这样几个动作就已经见到他额边的汗,可以想见他伤得多重。 可刚刚打姜渲安那一拳,他可是一点都不后悔。因为那该死的是这男人欠他的!而且不这么做,他也不能更加确定某事…… 「你都知道了?」姜渲安开口问。 洛桑挑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 「刚刚打我不就是为了试麦克吗?你听见他叫我少爷也一点都不讶异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桑扯扯唇。「全岛的监视系统都是你装的,苏儿住的地方尤其密度高到吓人,要不是麦克是你的人,他岂会一无所觉任你这么做?再者,你看见那个假夜焰时就直接冲上去攻击他,一点怀疑都没有,那表示你肯定知道他不是夜焰……」 「为什么这么猜?也许我是因为他是夜焰而出手攻击的。」 洛桑冷笑一声,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冷冷的灌下肚。「你以为夜焰是闲杂人等,可以一看见就识得的?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是中韩混血姜渲安,跟n没有任何瓜葛,又怎能一眼便确定对方是夜焰呢?所以,前者的机率大些,何况,你的面貌可以变声音可以变,可那一招一式的身手在紧要关头上是会现形的……当然,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麦克,没有他,我很难确定这一切,没有他,我会怀疑你是美国特务,是刻意要亲近我家苏儿的,因为你对她……还算好。」 如果麦克知道自己是他假扮姜渲安最大的败笔的话,应该会想以死谢罪吧? 姜渲安好笑的提唇,却扯痛了伤口,他拿纸巾擦拭着嘴角,没有再接洛桑方才的话。 洛桑见状,上前拿走他的纸巾丢在一旁,主动拿起床边的棉花棒沾水替他擦嘴角,接着又帮他用酒精消毒伤口、上了药。 姜渲安好笑的睨着他,淡淡地道:「原来这就是被天王巨星侍候的感觉啊,还真不错。」 洛桑瞪他。「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还当你真死了。」 半年前,那架飞机在快要抵达澳门机场时在空中爆炸了,四处都是粉碎的尸体,可洛桑不相信夜焰死了,动员n帝国全部的力量去找人,各大医院、海边附近的村落,只差没把大海吸干,看是不是有个海底世界让他藏在里头。 姜渲安淡淡的瞅了他一眼。「那你有为我哭吗?」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变成姜渲安的,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洛桑很可疑的红了脸。 「这故事很长也很短。你想听长的还是听短的?」 「随你高兴。」 第十二章 姜渲安点点头。「那就长话短说了。那天在飞机上你用特制手机通知我流苏不在澳门,那可能是个局的当下,飞机已经要飞抵澳门,我起身往机尾经济舱的方向快速移动,未料才离开不久,前方头等舱就传来爆炸声,整架飞机因为失压失控而急速的往下坠,当时唯一逃生的方式便是打开机舱门跳海。在我跳下去之后的约莫三十秒,第二声爆炸又响起,飞机在空中烧了起来,我也被波及,灼伤了半边的脸和喉咙,落入海中后我拚命往另一头的岸边游,直到一艘私人游艇把我救起来,我便昏迷了。」 洛桑越听眉头皱越紧。「然后呢?」 「救我的人就是姜琛,当时他正在澳门外海海钓。他是我公司曾经想要合作的投资对象,我一眼便认出他了,我帮他做了几笔成功的交易报答他的恩情,他则让我以他失踪儿子的身分回到韩国,并请来了世界顶级的医学专家为我做了最精密的整形变脸手术。」 夜焰,也是霍东齐,曾经是美国政商两界最美丽的传奇,投资之快狠准,业界谓之神人,可以三言两语就轻易完成钜额利润的交易,也因此让他很快的重生,成了姜渲安。 「你的脚又是怎么回事?」洛桑望着那根金色拐杖。 「落海时被东西割伤又泡了太久海水,平时无事,只是偶尔变天或气温变化太大时会剧痛到不能站,以防万一罢了。」 「姜琛知道你是谁吗?」 「他没问,我也没说,不过当时新闻都在报导,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得到,只是不点破罢了。」 洛桑眼一寒。「那……」 「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洛桑。」姜渲安淡而坚定的说。「除非他先出卖我,否则,我永远是他的儿子姜渲安。」 「这太冒险。」 「没有他,我已经死了。」 「可是夜焰——」 「他是真死了。」姜渲安打断洛桑。「我没想过要瞒你多久,否则我就不会用麦克了,可是,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和麦克知。」 洛桑不赞同的皱起眉。「你当真要这样?苏儿呢?她还不死心的在等你!你——」 「我不是到她身边来了吗?除去这张脸、这副嗓音、因为变天便会剧痛的腿之外,我还是我,如果她无法爱上现在的我,那就代表她不是真的爱上夜焰。」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在她心里满满都是夜焰的时候,她怎么敞开心来爱你?好吧,就算她真的不小心爱上现在的你,但她也不敢要,她会自责会内疚……因为夜焰是为她而死的!」 当初要不是有人打电话给夜焰说他们绑架了华流苏母子到澳门,夜焰根本就不会搭上那班飞机,这件事对流苏来说是莫大的伤痛,她爱夜焰,夜焰却因她而死。 这些,姜渲安又岂会不懂? 「就算我告诉她我就是夜焰又如何?难道她爱的就只是一个名字,还有那张脸吗?如果她爱上现在的我而忘了夜焰,那不是更好吗?她因为夜焰爱着别的女人而连说爱都不敢,只会逃走,我又何必非得当那个夜焰呢?当一个只爱她一个女人的男人不好吗?」他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的,不管是为了他自己,为了n,或是为了她。 真是歪理……却又说得洛桑半句话都堵不上。 「话说回来……你爱上其他女人了?」姜渲安突然问。 当真是见鬼了呵…… 这男人是神,果真是神……失联这么久,竟还能一语中的…… 洛桑一颤,眼皮开始乱跳。「你何时改行当骇客了?还是你根本就找人监视我?」 「流苏出事,你晚了快一天才到,她曾经是你的命吧?可以把自己的命放上一天,由此可推论,你的命换成别的女人了。」 洛桑瞪着他,姜渲安也掀唇微笑,那得意的神情,啧,比以前总是死气沉沉的夜焰不知讨喜了多少。丢掉n包袱的夜焰,只顾着当自己的夜焰,看起来日子比以前不知快活了多少…… 「这样快快乐乐、只逗着一个女人玩的日子,没想到还挺适合你。」洛桑叹口气,语气认真地道:「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比以前的你来得幸福快乐,该算是件喜事吧?」 姜渲安笑了,眼神却黯了下去。「本来还想着可以逗娃儿过日子的。」 是啊,失去孩子的痛何止只有苏儿承受?夜焰又岂能不痛呢? 洛桑的神情狠冽了起来。「是我的错,太晚杀了纳伟恩,没早些封了他的嘴,让他跟人胡詻。要不是他们怀疑苏儿怀的孩子是你的,那些人就不会假装夜焰来接近她,一方面想害死娃儿,一方面如果你没死,想必会就此被引出来……这些人,狠绝至此,我们也不会客气了。」 「原火决定怎么做?」 洛桑挑挑眉,贼贼一笑。「炸了那几个政治首脑的房子,世界各地,一间一间炸,总得让他们对n释出点善意才行。」 姜渲安淡淡的眉眼掠过他。「有你在,需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吗?把美国高层几个首脑人物的底给起了,几封密函就够吓人了——」 「原火这次是真火了,不炸几间房子恐怕不能让他消气。」 姜渲安的黑眸又扫向他。「是你想炸吧?」 洛桑喊冤。「我又不是暴力分子。」 才怪…… 姜渲安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莫要伤到人。」 「放心,原火有分寸的。」 姜渲安抬眸看向洛桑。「是怕你没分寸。」 洛桑冷着眼笑了。「你不要忍不住把现任总统弄下台,n帝国就要感谢你了。」 杀人不见血,过事快狠准,那可是夜焰本色。何况,这次他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当真能默不作声让它就这样过去吗? 姜渲安对此沉默不语,只是冷冷望向窗外。「下雪了。」 第一道冬雪,是为了替他那无缘的孩子送行吧? 心其实很痛,看见流苏的泪更痛,痛到他连诉诸于口的力气都乏了。 「你爱苏儿吗?」洛桑突然问。「以前是因为孩子,所以对她有责任,可现在——」 「你问得过分了。」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问。」 姜渲安挑了挑眉,淡道:「我把她放在心上,从来都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孩子。」 他在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之前就已经对她上了心、挂了怀,总是放不下,更别提之后经历了许多事,他唯一想待的是她身边——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洛桑动容了,心揪紧了些。「她是个笨女人。明知道你爱的是别的女人,她还是想要靠近你,看见你伤心难过,忍不住安慰你,没想到才一夜就怀了你的孩子,对她来说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没想到,终究还是没那福分。」 姜渲安的眼神黯下。「会有的。」 洛桑望着姜渲安。「苏儿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幸福快乐。」 姜渲安微微一笑。「我尽力。如果……我能让她真正爱上我姜渲安的话。」 「如果不行呢?」 姜渲安挑高了眉,冷眼扫过去。「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吗?」 洛桑哈哈大笑。「我是不怎么开心她喜欢你的。不过,看她为了救你那么拚命,若说不爱你绝对是假的,可话说回来,她因你而失去孩子,恐怕会怨你呢……但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 姜渲安轻哼了一声。「你就别插手了。」 洛桑环胸看着他。 从头到尾,姜渲安一句都没问慕悠晚,洛桑忍了许久,终是起了话头。「想不想见见慕悠晚?因你所托,她结婚时,我这个天王巨星可是自降身价,免费自弹自唱三天三夜为她祝福呢。」 「慕悠晚是谁呢?」 洛桑一愕,眯眼,难不成他得了失忆症不成?却听见他补了一句—— 「她曾是夜焰的最爱,可不是我的,我是姜渲安。」说完,姜渲安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洛桑看着那道背影也洒然笑了。 是啊,夜焰已死…… 夜焰死前唯一的牵挂是流苏母子,而那份牵挂将由姜渲安来完成。 华流苏在医院已休养了整整半个月,吃好住好用好,整个人都被养出肉来,流产后的进补工作非常完备,可是她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默,常常是睡着的,而醒来的时候,一直望着那扇病房的门。 醒来之后,姜渲安一直没有出现过。 她问起过几次关于姜渲安的伤势,大家都说他复原状态良好,只要多休养一阵子便会痊愈,可是她一直等一直等,都没见到这个说不管怎样都喜欢她的男人来看过她一眼。 她是企盼着的,却又不好宣之于口,私下偷偷问过护士,才知道那人的伤势比她所以为的要重许多,大家不说,是怕她担心自责。 她的心像是被大石压住一般,沉重着,痛着,难受着,郁闷着,一方面担心他的伤,一方面心里又悬着一件事未了,她想问他——夜焰真的活着吗?或者,她更想问的是——你真的不是夜焰吗? 可,不管姜渲安究竟是不是夜焰,她确是担心他的,因此便连着几日在半夜偷偷溜去看他,连守在他病床前的金管家也没被她惊动,他睡得极沉,她总是可以在他床边站上一会儿再走。 看着他的鼻、他的唇、他的眼,她的泪总是会浮上眼眶。 她好想他…… 不管他是姜渲安还是夜焰,她都好想好想他…… 如果他是夜焰,躲开n的人是应该的;如果他是夜焰,她把他的孩子给弄没了,他不理她也是应该的,对吧?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心甘情愿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她想背着他偷偷生下的…… 那么,他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怨她?又或者,一切根本就是她多想,那人根本不是夜焰,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她有一肚子的迷团,却无法解,甚至夜焰还活着这样的话,她都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因为她不能冒任何让夜焰的真实身分可能曝光的风险。 原火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华流苏脸上的泪水迷蒙,他轻叹一声朝她走去,想也不想便把她给搂进怀—— 「怎么又哭了?」原火怜惜的拍拍她的背,嘴里却夸张的叫嚷着。「唉,如果现在是在古代就好了。」 她从他的怀里挣开,脸有些红,是被这男人的蛮力给挤的,她用手抹去一样被他的怀抱挤出来的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古代怎么样?」她哭究竟跟现代和古代有什么关系? 「古代不是可以三妻四妾?那我就可以把你收房当我的妾啊,一辈子照顾你疼你陪你,省得你三天两头为一个男人哭,泪水像是不用钱似的。」原火很是义气地说。 收她当妾?亏他想得出来这两全其美之策。 华流苏扯扯唇,很想笑,却冷道:「你要收,我就会让你收吗?」 原火皱起眉。「不要吗?就算放在古代,我这样的男人也是一等一的货色啊,还看不上?」 「是啊,看不上。」 原火啧啧两声。「就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那种受了一点伤就得躺在病床上半个月,没法子下床来看你一眼的男人?」 第十三章 华流苏瞪着原火。「他才不是什么白面书生……我也没有……喜欢他!」 「是吗?你不喜欢那个姜渲安?」原火眯起眼,一副不信她的样子。「他可是拚着腿可能断掉的耐力才把你从鬼门关前拖回来,你当真不喜欢?」 闻言,她心虚又自责,但嘴里还是道:「嗯……不喜欢……」 「那很好,医生说你再过几天可以出院了,跟我回纽约吧,我不放心把你放在这里一个人过日子。」 「回纽约?」 「是啊,跟我回去,就算不能收你为妾,我也可以照顾你一辈子,像哥哥一样。亲哥哥那种。」 她仰起脸瞧他,泪在眼窝里转着。「谢谢你,可是我想住在这里……」 「不行,我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洛桑出现了,一身风尘仆仆,进来看见两人还抱着,走上前伸手一把拆散他们,转而把华流苏搂进自己怀里。「她可不是可以这样说抱就抱的女人,你这已婚男!」 原火眯起眼。「那你带回家?」 洛桑笑笑,低头去问华流苏。「可以吗?」 「可以啊。」华流苏一笑,眼泪便掉下,她伸手去擦,顺便给他一抹笑。「如果你跟那个精灵分手的话。」 洛桑一愕,眼皮掀了掀。「啧,想不到你如此关心我。」 「好说。你可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你一下。」 「精灵?」原火精神来了。「你说的该不会是前阵子洛桑mv里的女主角吧?竟是那位仙子般的可人儿吗?洛桑的女友……原来洛桑是因为那位才见色忘友,迟迟不来看你啊,苏儿。」 「对啊,男人都是一样的。」 「我可不一样,虽然有了老婆,我还是第一个来看你。」 洛桑脸皮薄,抱着华流苏的动作变得有点僵,瞪着原火的眼很是冷寒。「是谁让我跑到美国去帮你卖命的?我忙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就赶来了——」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他——洛桑低眸,瞧见华流苏很温柔的笑,她的手正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开你玩笑呢,别生气,知道你有多疼我惜我,我又不是傻瓜。」说着,华流苏又泪盈于眶,最近她总是爱哭,想到她无缘的娃儿,想到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就想哭。 洛桑把她拥紧,见她哭就觉得眼酸鼻酸。「放心,我已经为你报仇了,让他们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生不如死……就算拿一整个政治团队来赔,我都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们动了他家苏儿的代价! 当初是因为太心软,才会让他们有机会及余裕来对她动手……当真是令人后悔莫及!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他保证! 华流苏摇摇头,淡淡地道:「不要为了我让n陷入另一个危机之中。我不想看见这样的结果,因为夜焰也不想,否则,他当初又何必选择诈死?他可是帝国之子呢,我什么都不是,没必要拿n的未来当赌注为我卖命。」 原火这会儿倒是正经起来,驳了她的想法。「当初是为求一个全字,现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只因为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夜焰的就盯上你,说什么我都不能再纵容,还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洛桑和流苏对看了一眼——因为眼下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夜焰的。 如果原火知道她失去的那个娃儿当真是夜焰的孩子,他会如何? 唉,他不会知道的,她不会让他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因为她的娃儿已经不在了。 「既然如此,要我帮忙吗?」好歹,她也算是个高明的网路高手,虽然没有落雪的名声响亮。 洛桑却果断的摇摇头。「不必了,我一个人就搞定,你给我好好休养,至少再养回十斤肉来。」 「干么?拿去卖比较多钱?」 原火在旁边噗一声笑了出来—— 懒得理那两人,走到门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家的亲亲老婆去了。 近半个月来,美国据说饱受「恐怖分子」的武力威胁,全国进入备战状态。 今天是哪个府被炸了,明天是哪个宅被轰了,一连十天过后,美国高层已连番召开紧急会议,派出重量级高层透过网路密信要与n首领会晤,拿出极具诚意的「礼物」来交换一纸和平协议…… 至于这个「礼物」是什么,当然是没有人知道的国家机密。 世界上任何事都可以妥协,尤其是对国际间的政客们来说,至此,在台面上的烟硝味终是淡去,n帝国的势力因此更加壮大了一倍有余,政客们对之又是忌惮又不得不依赖利用,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选在金管家不在的时候,麦克每天都来病房跟姜渲安报告最新战况。金管家每天来回岛上和医院,又每天替自家主君守夜,凡事亲力亲为,这一连十几天,再硬朗的老骨头也要崩了。 姜渲安看在眼里却一直没说什么,直到今日—— 金管家边整理着用完的餐点,边说道:「主君,我每天都要装睡很辛苦呢,您要不要行行好,干脆把床搬到华小姐房里去,省得她每晚走来走去累坏身子?」 姜渲安淡淡地扫他一眼。「今晚你就别守夜了,回岛上睡吧,我没那么娇贵,这里上上下下还有那帮人护着,能有什么大事劳您操心的?」 「可是这……」 「你在这是碍我的事呢,还听不懂?」 「嗄?」金管家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当了人家特亮的电灯泡。「这这这……小的懂了,小的今晚就不守夜了……」 「明晚也不必守了。今天回去之后,把家里里里外外给盯上一遍吧,这两天我有客人要到家里暂住,你得给我打理好,别失礼了。还有,我也差不多要出院了,等会儿你就把东西收拾收拾——」 「出院?这不行啊,主君,医生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别担心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记住,晚上不必守夜了。」 金管家的唇角抖了抖,想说话又给闭上。 看来他这十几天的殷勤守夜,着实碍了主君的眼,唉,原来奴才太关心主子也是一种错…… 夜,很静很静。 确认守在一旁的原火睡了,华流苏这才悄悄地移动脚步出了病房,来到姜渲安的病房前,很轻巧的打开门,慢慢地走进去,意外地发现姜渲安这头竟无人守夜。 华流苏微蹙着眉,往床上的男人瞧去,见他依然沉睡着,脚步不自主地便移到他面前站定了,对着这男人的眉眼看了又看,甚至有一股冲动想去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假的?可有戴着人皮面具?这是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想做的事,却怕惊动到他而不敢做。 是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可是,他身上的的确确流露出夜焰的气息,那背影、谈吐、气质,和一身的好身手…… 想着,华流苏更靠近他一点,更加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容颜,未料,她整个人突然被一只手臂给勾了过去,柔软的身子便扑跌在姜渲安宽大的胸膛上,她的头硬是撞上了他的下巴—— 她愕然的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见到黑暗中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醒了?」 话未落,姜渲安便上前攫住她的唇,狠狠地亲吻了她,华流苏想挣开又怕弄伤他,只能任他的吻带点蛮横的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的探进她的嘴里…… 她觉得头脑发昏又发胀,全身都软了,双手抵在他胸膛上,轻轻地打着他算是抗议…… 姜渲安吻了许久才放开,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了许久—— 她喘着,羞红着一张脸,水盈盈的眸盯着他瞧,却是一语不发。她是懵了,呆了,傻了,因为这吻来得突然又让人心悸,片刻间竟让她有点慌乱,不知所措,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般。 见状,他黑眸一眯,勾起她的下巴又去吻她—— 她惊得往后退,他的唇便追上去吻,寻到她的唇舌便勾惹着,从骤而慢,从霸道的侵略到温柔的轻吻,她被他吻得整个身子都要软弱得蜷曲起来,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他怀中…… 直到他放开了她,她依然懵着,他捧起她的脸啄了啄,深不见底的黑眸闪过数道不知名的流光。 这男人的眼睛,好亮好动人,像是天上的星子般闪耀——让她一时看花了眼。 她越是不说话,他的眸便越沉,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什么?」他的脸凑得更近些,睨着她瞧。 她回过神,羞得别开眼。「你……这是做什么?」 他却不让她躲,勾着她的下巴道:「你每晚都来看我,这是感谢的吻。」 天啊……他都知道了?不会吧? 她的心一颤。「谁……每天来看你?」 「你啊。」他笑了笑。 「胡说……」 「要不要调录影带给你看?」 她羞恼地瞪他。「你这人……」 「我很开心你每天来看我,开心到连伤口都不觉得疼了。」他打断她,让她不因为曾有的举动而羞恼。 她愣住了,泪又浮上眼眶,咬住唇。本来想说她是因为要听一个答案所以才每天来找他的,可听他这么一说,本来想说的话也吞了进去。她知道自己是真心关心这个男人的,不管他是谁。 「痛吗?」她伸手轻抚上他的脸。 「没你痛。」他轻声地答,目光灼灼地望住她。 就这么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她明白这男人当真懂得她心中的苦与痛,心窝一暖,泪便掉了下来,而这泪一掉,竟是没完没了。 他伸手替她抹去泪,却越抹越多,让他怎么看就怎么心疼。 「我知道这件事很让你伤心难过,也知道这件事会成为你一辈子的伤口,可我也要你明白,再大的伤口都会有愈合的一天,只要撑过去这痛,坚强勇敢如你,一定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姜渲安温柔地在她身旁低语,不知是安慰她多?还是安慰自己更多? 「真的……会好吗?」她像孩子一样哭着问。 「当然会好,一定会好,保证会好的,相信我。」姜渲安心揪扯着把她拥进怀,掌心在她的背上轻拍,极其缓慢地,一下又一下抬起又轻落。 就算再无只字片语,这画面却看了让人觉得幸福…… 悲伤的幸福…… 偷偷躲在门边看的原火,和晚来一步,看原火在偷看也跟着在一旁偷看的洛桑,两人交换了一个终是放心的眼神,缓缓离开姜渲安的病房门口。 在洛桑辗转的把整件事跟他说清楚讲明白之后,原火便知上回麦克说这男人三番两次救了苏儿,是指暴风雨事件及在假夜焰手中救下苏儿和从顶楼救了要轻生的她这三件事,遂也没继续怪责麦克的知情不报。 不过,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这件事透着一丝丝古怪…… 说不上来的古怪…… 第十四章 假夜焰调查过后确实是美国特务,而面对过这样人物的姜渲安,在一连串事件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却丝毫没有一丝害怕退缩或是迷惑,尤其是当他第一次遇见姜渲安,对方抱着苏儿走过来的模样,隐隐约约让他想起另一个人……虽然有点可笑,可那种感觉却怎样也抹不去。 「他真的配得上苏儿吗?」原火问。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突然要他把他家的苏儿让出去,他真的有点不是滋味。 「绝对配得上。」洛桑答。「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配得上我们的苏儿了……除了我。」 「除了你?」 洛桑挑高了眉。「怎么?有疑问?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家伙了?」 没想到,洛桑却听到一个很让人意外的答案—— 「我怎么看,你都比那家伙强。」 洛桑笑了,很自鸣得意的笑了,看着原火,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也挺顺眼的,因为他有眼光。 「确定是个让人放心的家伙?」原火还是不太爽的挑挑眉,竟开始质疑落雪大人的识人能力。「我真的可以把苏儿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安啦,他保证是全世界最让人放心的家伙。」洛桑若有所指地笑着走开。 「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让n帝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驻日本那座岛,好好的保护你的苏儿顺便监视那家伙,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这倒是……」原火点点头,大步跟了上去。 洛桑却戴上墨镜,走得更快些。「喂,你离我远些,别让我曝光,我还要命呢,跟你走在一起若是被拍照流出去,我的下场悲惨……」 闻言,原火故意长手一伸搭上他的肩。 「我跟你没那么熟吧?」洛桑冷扫他一眼,把他搁在肩上的手给扯下—— 「真怕死啊?」 「嗯,当然,我不能让我家那个守寡吧。」洛桑想起了风晓阳,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瞧那甜蜜着的嘴脸呵。原火看着直摇头。「啧。都还没娶进门呢……」 「快了,她逃不掉的。」 「你真的放得下苏儿?」原火突然问。虽然他不是很确定洛桑和苏儿之间的关系,但两人的感情比一般人深厚,他却是清楚明白的,否则,在苏儿失联的这半年多来,洛桑不会一直派人守着她。 洛桑墨镜下的眼眯了一下,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我不会三心二意的,原火,当我决定选择风晓阳的那一刻,就是我选择放下苏儿的那一刻……人与人之间的情意,很多时候是要靠缘分的,缘分未到,再有情也不会有结果,缘分到了,就算情还未满,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你不是应该也很有体会才是吗?」 原火与慕悠晚的爱情,可是惊天动地的,千丝万缕的终是缠在了一块儿…… 原火斜睨了洛桑一眼,也跟着很耍帅的眯起眼来。「我是说不出什么爱情大道理来,不过你说的缘分,或许是,毕竟这辈子第一次在大马路上被一个女人丢高跟鞋,结果她欺负我的代价就是要嫁给我。」 洛桑哈哈大笑,原火也是笑声朗朗。 这是很黑很黑的一个晚上,一个在黑夜里戴墨镜的天王巨星和一个掌控着地下帝国的首领,在医院外头的大马路上竟搏起了除了组织关系之外的另一种交情,两人甚至跑到便利商店买了一打啤酒随意在海岸边喝了起来。 海水拍打在岸上的声音传进半眯着眼的原火的耳里,突然让他想起了之前的某个夜晚,他也曾跟洛桑在海边喝酒。他皱起眉,想了又想,慢慢地便睁开了眼,目光定定的落在洛桑脸上——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洛桑摸摸自己的脸,眯起眼笑道:「没看过这么美的男人?」 原火没有笑,很严肃的看着他。「还记得你买了一袋啤酒来找我喝的那一晚吗?那时,我跟你只有一面之缘,但你却边喝酒边安慰我,事后还把我送到悠晚家的那一晚。」 哇咧……现在是在搞清算吗? 洛桑心虚的别开眼,看远处的海,再看天上的月亮,把一罐啤酒一股脑儿的灌下肚。「怎么了?才几岁,就忆起往事来着?」 「那一晚,悠晚真正成为我原火的女人。」 「喔……那不是很好吗?」 「可你是夜焰的人,却帮着我离间他们两个?」 真是……这人喝了酒,脑袋瓜却更清楚了…… 洛桑又开了一罐啤酒。「干什么?你想告我状?算来算去,我还是你可以娶到悠晚的幕后推手呢。」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洛桑却笑了。「很抱歉,这是秘密。」 一个属于落雪的秘密…… 日本小岛上的冬天特别冷,从天空上飘下来的雪花满山满谷,呼吸仿佛都要结冻般。 姜家屋内开着暖气、烧着暖炉,咖啡壶里烧着热热的咖啡,放在长桌上的饼干都是仆人们刚做好的,各式各样的口味都有,莱姆口味在长桌两边各摆着一大盘,似是刻意讨好着主人的喜好。 华流苏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可以见到姜渲安口中那个还活在世上的夜焰,而且,那个人现在就坐在她的对面,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神态那眼神,不是夜焰是谁呢? 可如果坐在对面的那位是真的夜焰,那姜渲安呢?为什么她总在姜渲安的身上感受到夜焰的气息? 她有点坐立难安,因为对面那位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一如既往夜焰望着不相关人的模样。 在他眼里,她竟是陌生人? 对面的男人在对视半晌之后突然开了口。「听说你怀过我的孩子……这应该表示我们两个很亲近过……我爱你?你爱我?哪一个?」 闻言,她吃了一半的饼干梗在喉间,竟似噎着了,想找水,一旁的姜渲安已替她递了过来,她接过来大口的喝,喝完还带点恼意的瞪着他。 这嗓音,低沉好听,基本上是夜焰的没错…… 可是…… 「他不巧也失忆了吗?」华流苏的眼睛盯着夜焰,问的却是姜渲安。 「嗯,很不巧。」 「你真的要我相信他是夜焰?」她还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夜焰,说不上此刻心头的感觉…… 这是什么鬼问题?姜渲安微蹙起眉。 那天晚上她可以看见假夜焰就不顾一切的追上去,激动不已,可现在,面对这个气质、长相、眼神,甚至连声音都和夜焰一模一样的男人,她却平静如斯……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记得她了,还把她当成路人甲,又或许是一朝被蛇咬之故? 他没有回答,她似乎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却听见夜焰已接下她的问题,自顾自地道:「你不必相信我是谁,因为我也不记得你是谁,如果你觉得失去记忆的我对你而言像个陌生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华流苏突然站起身来朝他走去,定定的站在他面前。「你可以抱抱我吗?」 夜焰挑眉,姜渲安也挑眉,夜焰看了姜渲安一眼,姜渲安却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夜焰遂站起身,张开双臂将她轻轻地纳入怀中—— 偎在这男人怀中,华流苏闭上双眼,好久好久不说话,动也没动一下的就靠在他怀里。 是他的味道……夜焰的味道……他惯用的古龙水味…… 如果失亿不会改变一个人潜意识的喜好,那么,他确实是夜焰……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拿到眼前端详着,修长好看的手指一如印象中那般迷人…… 她看着他的手,那样专注与温柔,看得一旁姜渲安的神色越来越冷,一如窗外的冬雪。 「你恨我吗?我失去了我们两个的孩子……」她在他的怀中问,始终没抬起头来看他。 「我很遗憾,可是我不会恨你。」 「为什么不恨我?」 「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人,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何况,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把身体好好养好,以后也会有孩子的,要一打有一打——」 「却不是你跟我的孩子。」华流苏打断他。 「……」 「你想要跟我生孩子吗?」她又问。 「……」夜焰再度无言,偷偷看了一眼脸色已然铁青的姜渲安,他也正瞬也不瞬地望住自己。 「你喜欢我吗?」这会儿,华流苏终是从他怀中仰起脸来认真的看着他。「我问的是现在已经忘了我是谁的你……你喜欢我吗?想要跟我生孩子吗?」 人家现在正盯着他看呢,夜焰此刻正在偷偷冒冷汗,表面上却依然从容镇定。 「你很美,我没理由不喜欢。」 华流苏听着笑了。「那就是喜欢我,想跟我生孩子的意思,是吗?」 闻言,夜焰的脸色一白,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有必要……进度这么快吗?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你别急,让我慢慢认识你好吗?」 她盯着那张夜焰的脸瞧着瞧着,泪便浮上眼眶。 「怎么哭了?」他替她抹泪。 「因为太想你。」说着泪便一颗颗掉下。 「华流苏……」夜焰一叹。这女人对夜焰的情感还真是深浓呵,看了就让人鼻酸。却偏偏有人性冷,在一旁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好想好想你,夜焰……真的好想你……你却不认我了……」她边说边哭,哭得是肝肠寸断。 她说的是他「不认」她,不是他「不认识」她。 那近似口误的说法,无端的引起某人眼皮直跳,一旁的姜渲安眉头皱得更紧。 「我不是不认你,是忘了你……」夜焰轻声解释道,说着还看了一直未说话的姜渲安一眼,见他正半眯着眼看着他怀中的她,他只好又补充一句。「我失去记忆,你忘了?」 她摇头再摇头。「总之我对不起你……」 「别哭了。」夜焰抱紧她,顾不得旁边那人一脸的冷寒,怀中的女人软软热热的,抱起来舒服,还真想就这样跟这女人天长地久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孩子……咱们再生就有了,嗯?」 华流苏闻言一顿,脸上还流着泪,却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也看了一眼一旁的姜渲安。 姜渲安正瞅着她呢,一张俊脸又黑又沉,长长的手指在咖啡杯的边缘滑动着,莫名的让人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的心隐隐刺痛了起来,别开眼,视线回到眼前的夜焰脸上。 「你真的愿意……再跟我生个孩子?」唇边笑着,她认真的眼神却布满着悲阳。 「我——」夜焰才要回答,却被一声淡淡的斥喝给打断了—— 「够了!你们两个……又不是明天就世界末日了,犯得着这么急着以身相许吗?」姜渲安起身,很失望的看了华流苏一眼,随即大踏步的离开大厅。 守在角落里的金管家很快跟了上去,进了书房,随手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麦克也出现在夜焰和华流苏面前,躬身道:「少爷,姜家少爷请您进书房去,流苏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第十五章 书房里,炉火烧得噼啪作响。 窗前站着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主人椅上也坐着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不仔细瞧,从这两个男人的背影来看简直分不太出来谁是谁。 「孩子咱们再生就有了?」姜渲安学着某人刚刚说的话,转过身来冷冷地睨着坐在主人椅上的男人。 主人椅上的男人顶着夜焰那张俊美的脸,却不再装成夜焰,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眼神比之方才,可是调皮神气多了。 这人,叫风冠,是n帝国老首领在众人之中挑选出来当夜焰影子的孩子,这是n帝国在培养未来接班人时的固有传统,当然是极机密的,却未料本来要接班的夜焰没接班,这个影子便无所事事许多个年头。 当影子的人,自然是打小便跟在本尊前前后后的模仿学习,气质谈吐喜好眼神嗓音及神色都要摸得准,缺一不可,所以,虽然这回风冠是被临时召来,扮起夜焰自然还是有模有样,那日的假夜焰可是半点都不能相比。 不过影子还是影子,尤其是闲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被使用过的影子,一旦身无旁人时,便把自个儿的真性情给显露无遗。 「你生气啦?」风冠勾勾唇,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你要我出来扮演你时,不就要有心理准备了?如果她真的爱上我这个假的,那你这个真的自然是被淘汰了,究竟她会选择长得像夜焰却不是夜焰的我?还是选择长得像其他人却是直一正夜焰的你?这个答案实在让人太感兴趣了。」 姜渲安冷冷的睨着他。「你的出现只是权宜之计,我只是希望她拥有活下去的藉口及能量。」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存在对那个女人而言有多大的意义,又何必这样瞒着她?直接告诉她你是谁不就好了?」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夜焰了。长相不同,声音不同,还有这双随时会痛得要我命的腿……」 风冠夸张的叫出来。「你不要告诉我,鼎鼎大名的夜焰你,其实是在自卑?」 姜渲安挑挑眉。「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其实只是希望她爱的是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真实的我,一个只爱着她的姜渲安。」 过去太沉重,他既可以重生,就不愿意再回头。 风冠很显然搞不懂他这莫名其妙的执着。「就为了这个你把我叫来?如果到最后她爱的还是我这个假货呢?你也要眼睁睁地冷眼旁观而不说半个字,让她嫁给我、让我跟她生宝宝?」 姜渲安斜了他一眼。「生宝宝是你说的,不是我。我只是希望让她知道夜焰还活着,如此而已,而你的角色,是被设定好绝不会爱上她的夜焰,更别说是跟她生宝宝了。」 「如果我想呢?」风冠眨眨眼。 姜渲安的冷眼凌厉非常的扫了过去。「想找死?」 「不想。」风冠立马乖乖的坐起,摸了摸他好看高挺的鼻子。「不过……你确定华流苏刚刚在大厅时说的话是说给我听的?」 「什么意思?」 「她虽然是在我怀里说话,可是我总觉得她是说给你听的,除了后面要跟我生宝宝的那段话除外……你确定她有这么好骗?她可是跟你上过床的女人,也是暗中观察你数年及爱着你数年的女人……你有问过,她是怎么马上确认之前那个夜焰是冒牌货的吗?」 「问了。」 「然后?」 「她只说是直觉……」 哈,好一个直觉!光这两个字就可以统整一切的可能性。 风冠突然认真的看着姜渲安。「虽然我是你的影子,虽然我很确定自己扮你可以扮得八、九成像,但你或许应该怀疑一下……她根本没上当的可能性。」 姜渲安挑高眉看着风冠,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这些年的观察力,倒是有些长进了。」 风冠笑咪咪。「我如果没有你聪明,怎么当你的影子?」 满山满地的银华,从夕照的余晖转而映上黑幕。 金管家开车把他家主君送到华流苏的家门口,就是怕雪地路滑摔了跤,主君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又恶化。可以说是打从上次被那假夜焰剌了深深一刀之后,金管家就把他当自家闺女在养。 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许久终于等到人来的麦克,迅速的朝车子奔去,亲自迎姜渲安下车,姜渲安没去扶麦克伸出来的手,没好气的挑挑眉。「你们两个真当我是大家闺秀吗?伤都好了还得让人供着,要不要干脆奉上三炷香?」 麦克听了笑着搔搔头。「唉,前阵子做得太习惯了。对了,少爷,流苏小姐等您很久了,亲自煮了一桌子菜呢,还让我买了上好的酒,说今夜定要尽兴,不醉不让您归!」 闻言,姜渲安眼皮一跳,身子顿了一下。「她真这么说?」 「是啊。」麦克笑笑。「今天流苏小姐看起来很开心,说是想要跟少爷喝酒谈心聊一整夜,听了这话就知道我得闪远一点了。」 「有什么事值得她这么开心?她今夜又为何要约我来此?这几天,我听说她都没找过……夜焰?」 「嗯,是如此,这几天她总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难得今天倒是来了兴致。」麦克笑得很开心,似乎为华流苏特地邀姜渲安过来吃饭很是欣慰。「少爷您快进去吧,外面冷。我这就跟金管家先回去,不打扰两位了。」 「嗯……回吧。」姜渲安淡应着。 大雪纷飞,已把他的黑发妆点片片银霜,金管家看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姜渲安这才缓缓往前走,到屋前,抖落一身白雪才进门。 华流苏见了他,露出一朵很甜美又熟悉的笑。「你来了。坐吧!晚餐都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的菜,尝尝看我做得好不好吃?」 姜渲安没有选择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反而挑了她身旁的位置落坐,高大的身躯才一靠近,华流苏本来要替他盛汤的手轻轻一颤,碗差点拿不稳,倒是他眼明手快地从她身后伸手替她托了一下,但也因为这个动作,他等于是把她整个人环在臂弯里—— 「谢谢。」她红了脸。 「不客气。」他大方的接受谢意,转而倾身拿起安置在她前面座位的餐具,这才坐了下来。 桌子明明很宽大,位子明明很宽敞,这男人偏要跟她挤在一块儿,举筷喝汤都不免要碰到她,他却仿佛一无所觉,很自在的吃他的饭、喝他的汤,华流苏倒是吃得少,在一旁忙着替他添酒,没让他的酒杯有空了的时候。 姜渲安注意到她吃得少,竟开始替她布菜,转眼间她的碗里已堆满尖尖如山的食物,她瞪着碗,再瞪着他,他很自在的让她瞪,丝毫没有半点理亏的意思,反而拿起酒杯敬她—— 「谢谢你为我精心准备的晚餐,苏儿。」杯缘碰上了她的杯,一声轻柔的苏儿从他的嘴中喊出后,他看见她眼眶里瞬间浮上的泪雾。就算那激动短暂得很容易让人忽略,可他是夜焰,怎能逃过他一向犀利的眼? 华流苏仰头把酒饮尽,以此来掩饰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接连喝了几杯之后,双颊已染上一抹瑰丽的红的她,在他此刻目光的注视下竟有股微醺的醉态。 「你醉了吗?苏儿?」他笑问。 「我没醉。」她怎么可能醉了?今天晚上,她是要灌醉这男人的。 还有,她的酒量怎么可能比眼前这个男人差? 华流苏看着姜渲安,他可是半点醉态也没有,不过,这一向都是他的本事不是吗?就算醉到顶了,看起来也跟没喝酒的人一个样…… 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少了一股喝完酒后猎人的光芒…… 难道她错估了什么? 「没醉就再喝点。」他替她倒了酒递给她。瞧她脸红红的一番醉态,很是可爱逗人。 她看着他,突然有点赌气,伸手把酒杯一推便推到他嘴边。「你喝。今晚是我请你喝酒,你得赏我脸才行。」 姜渲安笑着点点头。「好,喝就喝,不过得你一口我一口。」 嗄?华流苏一听整张脸更红了,有点哀怨的瞅着他。「姜渲安……你在吃我豆腐?你何时学会这套了?」 「你这么了解我吗?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会这一套?」 「我当然了解你。这世上只有我最了解你……」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又止住,她咬住唇,看向此刻姜渲安那很有深意的眼神,她更心虚了,干脆把酒杯拿回来一口喝下。 这一口,喝得又急又猛,热辣辣的液体从喉间一路窜烧到胃,瞬间烧灼着全身,呛得她一阵咳。 「有人像你这样喝酒的吗?」姜渲安替她拍背,起身倒了杯温水给她喝下,看她眼泪鼻涕都来了,抽出面纸便好笑的替她抹去。「像个孩子似的,害羞的样子也未免太可爱了。」 害羞?她仰头看着他,他深邃的黑眸中闪着笑意,下一秒便倾身吻住了她微诧的唇瓣,深深地含进了他的笑唇里,咬着舔着—— 华流苏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要把他给推开,耳边却来一句—— 「今晚邀请我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勾引我上床吗?你忘了,还是……我认知有误?」他轻轻含住她的耳缘说着话,火热的舌尖也挑逗似的滑过她的耳郭。 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红心跳,耳热身燥,酒精此刻发挥它完美的催情作用,让她整个人因为他的挑逗和耳边温热的笑语而化成一团软泥。 「谁说……我要勾引你了?」 「不是?」姜渲安的唇放开了她,黑眸直勾勾地盯住她嫣红的脸,还有那像星星一样灿亮迷人的眼睛。「真的不是?」 「不是。」她猛的伸手推开他,快速的替两人又倒了两杯酒。「我是因为感谢你,所以请你过来吃饭喝酒,不为其他。喝吧。」 说着,她自顾自地把自己的那杯酒喝下,却未能将他方才吻她的悸动给掩下,反而更显澎湃,心湖荡漾着那个吻的余波,在那双盯着她的黑眸中益发心虚。 喝完了,看见男人动也没动的酒杯,不禁勾唇一笑。「怕我把你灌醉吗?你的酒量很差?」 闻言,姜渲安一笑。「我的酒量尚可。你很想把我灌醉吗?」 「嗯……想啊。」 啧,这女人倒是诚实。 「为什么?」 华流苏眯眼笑了。「就是想看看这个英俊从容面具下的你,醉了酒之后是什么德行啊。」 姜渲安一笑,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她那像是涂了浓浓困脂的唇,当真可爱迷人得紧,方才的吻还刻在他心口上,这么望着望着竟也让他喉头发紧,哑了声。「就这么想了解我?」 这黑眸,让她心慌,那修长的指尖落在她颊边,轻易的便让她心跳失速。华流苏看着眼前这男人,万千话语都梗在喉间。 「我说过让你到我身边来的,想要了解我,就到我身边来,现在就把答案告诉我——要还是不要?」 她咬唇抬眸。「我可以明天早上再回答你吗?今天我们就尽情喝酒吃饭,天塌下来都不要理,行吗?」 姜渲安定定的望住她。 她是打定主意要测试他了…… 第十六章 就算她已认出他是夜焰,可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才设下这一局吗?抑或是,她想故技重施? 姜渲安洒然一笑。「好,喝吧,难得你那么有兴致,今天我不醉不归,你可是要收留我。」 「没问题。」华流苏慨然允诺,望着他的眼神闪闪发亮。 姜渲安着迷的又上前亲吻了她的唇,她又呆掉,整个人烧得厉害。 她微微皱眉。「你不要一直亲我。」 「好。」他应得爽快,喝下方才那杯酒,接着又替彼此给倒上。 就这样,就着月光,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喝到华流苏整个人晕陶陶地,偎进了姜渲安怀中。 他搂着她,已有醉态,迷人的黑眸中满满映着她酡红醉人的脸,指尖落处是软玉温香,哪能不情动? 「苏儿……」 「嗯?」 「嫁给我吧。」 她愣住了,幽幽地望住他。「你……刚刚说什么?」 「嫁给我,我要你当我的妻子。」 华流苏看着他,鼻子酸了,眼睛酸了,整张脸都在发酸,她知道自己快哭了,而她也真的在下一瞬间落下泪来。 「傻瓜,哭什么?」姜渲安替她抹去泪,见她停不住,便用唇去吻,几乎把她整脸都吻遍了。「你不开心?不喜欢?不乐意?」 「我开心喜欢乐意……」只是,他为什么挑在酒醉的时候才对她说这句话?现在他说的话,等明天醒来便全忘了,他会忘记今天晚上跟她在一起的一切,包括她的回答。 「我爱你,姜渲安。」她对他说。反正明天起来他就会全忘了。 「我很爱你,姜渲安。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她又对他说。反正明天起来他就会全忘了。 她边说边掉泪,为自己很快便会被人家忘记的告白哀悼着,却也在同时多了许多的勇气。 姜渲安再也克制不住地低头掠夺起她的唇,这唇吐出的爱语比蜜还要甜美,让他禁不住被吸引而汲取…… 「我要你,苏儿。」他在她唇瓣呢喃,轻咬着她的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好,现在。」 「好。」她乖乖应着。 他勾唇笑了,又咬了她的唇一记才抱起她往她的房间走去,她的人一被放卜床,姜渲安高大刚硬的身躯便压了下来,密密的罩住她柔软芳香的身子。 「所以,刚刚你是答应嫁我了?」他问。像是要一个正确答案的孩子。 她捧着他的脸,笑答:「我答应。」 反正,明天起来他全都会忘记。 死无对证…… 「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他看着她眼底闪闪烁烁的流光,再一次提醒她。「如果你忘了,或是不认,就算要把你绑起来才能结婚,我也是会做的。知道吗?」 华流苏眨眨眼,捧住他的脸主动亲吻了起来,她用她生涩的唇印上他灼热滚烫的唇,伸出她胆怯的舌探进他的嘴…… 「回答我,苏儿。」他把她轻轻推开些,执意要一个答案。 她有点儿生气了,这男人的定力未免太好,她都已经主动亲吻他了,他还能道貌岸然的跟她谈正事? 「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一千一百个答应嫁你,可以了吧?」她瞪着闪亮亮的眸,有点幽怨的睨着他。 这会儿换他笑了。「有这么急吗?我的新娘……」 他笑着去吻她,温柔的探进,与她生涩的舌尖纠缠着,她羞红着脸盯着他瞧,直到他吻上她的眼。「闭上眼,傻瓜。」 「我想看你。」她撒娇地道,双手攀上他。 「有那么好看吗?」 「嗯,很好看,百看不厌……」她痴痴地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唇给狠狠地封住。 他高大的身躯压住她的娇小,让她有如脆弱的娃娃般易碎,可他的刚硬需要她的柔软来包容,光是这样紧密的靠着,就已经让他痛不可抑…… 陡地,他把她拉起来站在他面前。「帮我脱衣服。」 她红了脸,听话的动起手,踮起脚尖把他的衣服穿过他的头颈脱掉,露出他古铜色好看迷人的肌理,有点疤,却更是迷人,她不必问也不想问他身上的疤来自何处,因为那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她害羞极了的站在他面前,他的大手则把她的手抓到了他的裤腰前。「还有裤子……你帮我?」 她头低低地,没拒绝,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替他解衣裤……这男人喝醉时总爱使唤人的,又坏又猛烈……和平日的温文儒雅很是不同。 裤腰一解,裤子便自动落下,她瞪着眼前那紧绷的蓝色内裤,丰满刚硬的鼓起,整张脸便爆炸似的红了。 他的眸因她的神色而更沉了。 「换我了。」他笑着,在她不明就里前动手替她解开第一颗衬衫钮扣。 …… 一回又一回地,像是要把她的身子给弄坏才甘休…… 她承受着,哭着,呜咽着,直到累得在他怀中睡着…… 姜渲安低头亲吻她,一次又一次,像是要加深自己记忆似的,久久舍不得放开她…… 夜焰一直有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一喝醉之后就会忘记所有事,会忘了跟谁在一起、说过什么话。 华流苏观察了夜焰这么多年,才不小心发现这个秘密,当初她就是利用这个惊人的秘密才能跟他顺利的睡了一夜,甚至怀了孩子而完全没让当事人察觉…… 要不是洛桑后来露了口风,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夜焰可能永远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肚子里有他的娃儿。 昨夜,她把他灌醉,就是为了要确定她的猜测——姜渲安就是夜焰。 虽然,她对这个答案已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但一切都靠直觉却找不到证据让她很不舒服,尤其,他又弄出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夜焰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每每深夜时想起便觉得心痛。 为何呢?明知道夜焰对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姜渲安却宁可生出个假的夜焰来哄她,也不愿意对她承认自己便是夜焰的事实? 他是不想认她?还是不想她认他? 他用另一个身分说爱她,对她好,宁可看着她为此挣扎矛盾不已,也要她选择姜渲安而不是夜焰,又是为何?他是以为她认不出他,还是等着她认出他?或者根本不希望她认出他? 华流苏望着依然沉睡的姜渲安许久,在他的眉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这才蹑手蹑脚起床,冲完澡换上别套衣服之后便到厨房准备早餐。 等他醒来时,一切又回到原点,他什么都不会记得,然后她会对他说,他喝醉了,所以她把床让给他,自己到另一间房睡,再邀他共进早餐,开开心心的吃完,然后送他离开。 一切会在此画下完美的句点…… 华流苏想着,望向窗外的冬阳,身上还有着昨夜他的余温,那样狠狠地被他爱着的感觉,依然让她脸红心跳…… 「想什么?脸都红了。」一双手臂从她身后牢牢地圈住她。 华流苏一愣,下意识地要推开他。「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想抱你。」说着,他把她抱得更紧。 「姜渲安……」她想挣开,一回头,唇便被他给吻住,接着整个人被困在料理台和他的胸膛之间。 他的下半身压住她的下半身,他对她的吻,饱含着强烈的侵略性和需索及渴望,他已刚硬着的身躯也是这般告诉她的,半点也忽略不了。 「唔……」她被他吻得快窒息了,他的双臂像是焊住了似的,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她觉得自己又要化了…… 「放开我……」 「不放。」轻轻一句便果断的拒绝了她。 而他的吻,益发强悍而纠缠,他的手甚至撩起她的衣裙,探向她的俏臀…… 「啊!」她狠狠咬了他,痛得他叫出声。 姜渲安疼痛的瞅着她,却依然把她圈在怀中,她看见他唇角流了血,眼眶也微微一热,鼻子红了起来。 「既然会心疼,为什么咬我?」他温温地问着。 「我要你放开我的,你不听……」她看着他微肿的唇,想伸手去摸却忍下。「你不该这样对我……」 「怎样对你?」 「动手动脚动嘴的……」 姜渲安眯起眼,勾唇一笑。「这不是昨天晚上都做过的事吗?为什么今天早上就不能做?」 闻言,华流苏瞪着他,感觉一股血液正拚命的往她的脑门冲…… 昨天晚上?他说昨天晚上?有没有搞错? 「你……你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她问着,话都结巴了。 「我为什么会不记得?」姜渲安笑得可开心了,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还亲口答应我的求婚不是?这么重要的一刻,我岂会忘?岂能忘?」 「不可能……」她被惊吓地看着他,心惶惶然的,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你不可能会记得……」 「我又没失忆,难道你以为我醉到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姜渲安失笑的看着她。「要不要我告诉你,你昨天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你一千一百个答应嫁给我,你说你很爱很爱我,你说对我百看不厌,不只如此,昨天晚上你还亲自帮我脱衣服——」 她伸手捣住他的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满是泪。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真的不是夜焰? 不,他明明是的……就算她有一丁点的不确定,在他昨晚抱了她之后她也该百分之百确定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竟然什么都记得?如果他是夜焰,不可能记得昨晚的事,他明明醉了,也不可能装醉,因为她灌他的酒,量大到连她都可以醉…… 如果他不是,如果他真不是…… 她的泪掉下,幽幽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他微笑着,伸手替她抹去泪。「问什么傻话?你……不认识我吗?」 「我认识的你……真的是你吗?」她愣愣地看着他,心思百涌。 「你眼前这个我就是我,爱你的是眼前这个我,抱你的是眼前这个我,你爱的也是眼前这个我。既然如此,我是谁,谁是我,有什么重要的呢?」姜渲安温柔的伸手抚着她的发,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眼前这个我只属于你华流苏一人,一辈子就你一个人,这是我的承诺和真心。」 华流苏安静的偎在他怀中,听着那实实在在的心跳声,感觉竟是如此的安心与踏实。 这个男人属于她…… 不管他是谁,眼前这个男人是属于她华流苏一个人的…… 一辈子吗? 就算这份幸福太奢侈,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要拥有……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我在等他陪我一起看星星。」华流苏突然道。 姜渲安轻拍着她的肩。「如果他是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他会信守承诺。」 「他守诺了。」华流苏在他怀里叹息。「只是我当初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也不迟。」 「姜渲安……」 「嗯?」 「如果那个人出现了却不跟我相认,是为什么呢?」 「或许,他相信不管他以什么样的身分出现,你都同样会再次爱上他……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 「如果我没有再次爱上他呢?」 姜渲安叹了一口气,笑了。「那就表示你已经不爱他了,他又何必与你相认呢?」 第十七章 说到底,这是一场关于爱情的赌注。 他,赌赢了。 而她,也没有输。 没有输,那就是赢了。 可华流苏一点都没有赢了的快感。 她消失了,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离开了日本,飞到纽约,寻找过去的痕迹。 她在纽约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连空气闻起来都是如此亲切而熟悉。行李放在饭店,她背着背包四处走,没有目的又很有目的,因为她的双脚自动自发的走到她和夜焰到过的地方,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共同足迹少到连五根手指头都数不完。 冬天的海边,冷到脚踩在地上都有点麻,可这半点也没有妨碍她往前走的动力,因为不远处那充满异国风味的路边摊鸡肉饭的味道正飘在她的鼻尖…… 华流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唇瓣勾起一朵笑,仿佛看到半年多前,夜焰开车把她从医院里载出来吃宵夜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一情一景…… 那是个很美好却也很痛苦的回忆…… 当时他爱的人是慕悠晚,身边还有一个妻子…… 她想爱不能爱,只能怀着他的孩子远远走开…… 是的,夜焰从来就不属于她,甚至爱的也不是她,但姜渲安可以属于她,爱的也是她…… 排队的人很多,为了买这摊的鸡肉饭,大家等再久,挤来挤去的也愿意,是因为东西太好吃?还是因为身边有相伴的人? 华流苏也跟着排队,就算她只有一个人。 冷风呼呼地吹,她冻得直搓着手,哈着气,摸摸耳朵再热热脸。 「我要吃辣味的……可以吧?」 「只能吃一口。」 「那剩下的怎么辨?很浪费……」 「我吃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脑海中突然想起半年多前在这里,两人像是情人似的对话。当时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知道,陪着她宠着她纯粹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虽然他其实根本不领她的情。 手机响了,华流苏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因为她的是特殊手机,不管国内外都可以显示出对方的名字,而姜渲安三个字此刻便在上头闪烁。她看着手机,任它响半天却没有接起,就只是看着那个名字闪啊闪地,在心里跳跃。 从她离开日本飞来纽约,这是他打来的第一通电话,是现在才发现她不见,还是现在才担心她?而她站在这个地方,想着这个男人,却没有勇气接他的电话吗? 是的,她没有。她本来就是胆子极小的女人,在爱情上。 「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打电话给你你却没有接,不是因为我对你而言是不重要的人,而是因为你的胆子太小了……这话,我还能当真吗?」 华流苏的耳边突然传来这低沉的话语,她一惊,抬眸,恰巧撞见姜渲安那双比夜还黑的眸子。 心差点没跳出胸口,因为太惊吓了。她整个人呆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也是因为太惊吓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这太匪夷所思。不,不对,他刚刚对她说什么?他说的那段话明明是她对夜焰说的……现在,他倒愿意承认他是夜焰了吗? 姜渲安晃了晃手上跟她一样的特制手机,不用解释就可以让她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迅速的掌握她的去向,而在同时,也曝露了他的身分,因为手机是落雪特制的,可以说是独三无四吧!本来这世上只剩下两支,没想到现在却多了第三支。 她咬唇再咬唇,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姜渲安走上来,伸出手握住她冰冷无比的手,大大的手掌温着她的小手,那么自然而然,不必编什么怕她走失而必须借她的手握一下的鬼话……想到此,姜渲安淡淡一笑。 她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握得更紧,直到队伍终于轮到她,她听见姜渲安对老板说—— 「辣味鸡肉饭两大碗。要辣的!」 一手抓着她,一手拎着鸡肉饭,他把她带进车里窝着。「快吃吧。没想到你如此爱吃,还从日本飞到纽约来吃,不如我把老板请到岛上去,让你天天吃得到,就不必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嗯?」 他边说边把汤匙递给她,她接过,低下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他也打开盒盖,用汤匙把鸡肉饭舀进嘴里。 「真的好吃对吧?明天我们去坐云霄飞车吧。」 这句像是不经意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只有她知道,并不是偶然。 她的眼睛微热着,吃进嘴里的食物竟尝不出味道。 曾经在这个地方她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当时她怀了娃儿,什么都不能做,她说她想要玩云霄飞车,想大口喝酒,想吃辣辣热热的鸡肉饭…… 他把她曾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上、刻在心里了吗?当时的他就对她如此挂心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竟无一或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她太震惊于他对她的好。 她却以为他不爱她……从来未曾爱过她…… 正气着,闷在心里痛着,气他擅自决定设了那场赌注,把她对他的情爱玩弄在手掌心,因他不认她而闷着那份苦……就算她没输,也没赢了的快活,就是因为这些种种在闹脾气。 不管他懂不懂,闹了就是闹了,所以她才提着行李就走人,本想闷头就游山玩水个一年半载,未料,才几天他便寻了来,在她想着他的时候便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惜一切宠着她,让她愧疚得只能低头吃饭,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们把纽约玩透了再回去吧,玩够了,你再也没藉口当个落跑新娘,嗯?」他轻轻地说着,没有责难,只有无尽的宠疼。 车内,静得连她吃饭的声音都没有了。 他瞅着面对着他的头,叹息的把饭盒放一边,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的脸此刻布满着晶莹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动人,令人心怜不已。 「别哭了,我又没骂你。」他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修长的指轻轻地抹去她颊上的泪珠。 「对不起……」她说。 「我也对不起。」他上前亲吻了她的嘴,把她嘴边的泪和饭粒都一并接收过来。「我爱你,苏儿,我也很爱很爱你……」 她羞得伸手捣住嘴。「很脏,不要乱亲。」 他瞅着她笑,很温柔很温柔的笑着。 2014,爱你一世。这是一场极低调却华丽非凡的婚礼。 说它低调,是因为可以拿到邀请函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少得可怜,婚礼的消息更是被封锁得密不透风,那天来到现场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参加的是一场婚礼。说它华丽,是因为这场婚礼的地点是设在一艘重金打造、全新进港的超豪华游轮上,所有前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宾客,都可以免费参加七天七夜的豪华游轮之旅,在游轮上充分狂欢。 游轮的甲板上铺满红红粉粉的玫瑰花瓣,用花和蕾丝及细钻编织而成一个又一个的花门,彩带在海风中翻飞,还带着扑鼻的花香,现场演奏的萨克斯风,六星级餐厅服务生的专业服务,米其林星级的主厨亲自为宾客们做料理,一一都让前来的宾客为之惊叹万分。 但更让人意外的却是——今天有两对新人。 「新郎姜渲安,新娘华流苏。新郎洛桑,新娘风晓阳。进场!」司仪在一旁高喊,笑意满载。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可以同年同月同日结婚——以上,是某一个新郎跟某一个新娘说的,可是他们不是夫妻。」司仪大笑,众人一脸狐疑,却见场中央的某一个新郎和某一个新娘突然转身轻轻抱住了彼此。 那个新郎是洛桑,那个新娘是华流苏,他们互相拥抱约有一分钟之久…… 「祝你永远幸福,落雪。」她轻轻地在洛桑耳边道。 洛桑把她抱得更紧。「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华流苏的眼眶一热。「我保证会。」 洛桑笑咪咪的拍拍她。「我今天充当你家人送你出嫁吧。叫我哥。」 「哥……谢谢你。」华流苏的眼泪掉了下来。下一秒,人已被另一双臂膀给搂进怀。 「你让别人抱太久了。」姜渲安淡淡地道。今天的他,英俊挺拔,尊贵逼人,就算没有天王巨星有名,一出场就有人指指点点,可却有那种一出场就让万人肃静的天子威仪。 洛桑露出他万人迷的美丽笑容,挑高了眉。「我是哥,她的哥,这样算来,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哥才对。」 姜渲安勾勾唇。「叫哥没问题,可我若叫了,你可要一直照顾我这个妹夫啊。」 洛桑还是很美丽的笑着,却暗暗咬牙。这保证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用他的脚趾头想就知道了。 夜焰是什么人啊?就算他变了脸变了声变了身分换了名字又如何?他是神这件事永远不会改变,成为问题和制造问题的本事也一点不会改变……迟早的事而已。 被他唤一声哥,却得替他卖命一辈子?啧。当他洛桑是傻子吗? 「我想不用了,你有我那个妹妹,就已经拥有半个世界的机密了,另外半个世界还是让给别人好了,做人不可贪心,你说是吧?」 「可我很想叫你一声哥呢。」 洛桑脸快黑了,笑得很美却很阴,长发在海风中飞扬,别有一番美丽魔人的味道,倒像是来寻仇的。 风晓阳适时的上前两步轻轻地挽住自己的老公,看看眼前这两个美到天昏地暗,又帅到无法无天的男人,露出她温温柔柔的精灵笑容。「婚礼要开始了,我刚刚看见牧师偷偷在瞪我们呢。」 说着,有点哀愁的用眼神求助于华流苏。 华流苏笑笑,对这两个男人的对峙一点劝解的意念都没有。「你们两个要不要关起门来慢慢谈?其实,就算这场婚礼现在不举行也没关系——」 「当然要马上举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转过来瞪着她。「一分一秒都不可以延!」 哇,这两人现在的默契好到像双胞胎呢。 华流苏笑着,很无辜的眨眨眼。「那就开始吧。」 终于,两对新人各就各位,牧师开始说起婚礼证词…… 众人中的某一角,原火正搂着自己的爱妻慕悠晚,一边喝香槟一边看着前方的两对新人,帅气的脸庞上那迷人的一双眼正越眯越小…… 这两个男人之间……很有戏啊…… 如果他不是神经太敏感,那就是这其中定有蹊跷……是什么呢?不管是什么,这铁定跟姜渲安这个男人有关…… 「没想到洛桑这个天王巨星会和流苏同一天同一个地点结婚,他们竟然也认识,这世界真的很小,你说对吗?老公?」 就算慕悠晚已是原火的老婆,但对于洛桑是n帝国的落雪一事一样是不知情的,因为这是最高机密,也因此,她自然也不知道洛桑和华流苏是相识的。 「嗯,是啊,世界真的太小了,走到哪儿都会遇见熟人。」原火轻哼着。「搞不好,陌生人也是熟人呢。」 慕悠晚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他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脸。 慕悠晚依偎在原火身边,想起了半年多前自己和原火的婚礼,更想起了死去的夜焰,心揪疼了一下,眼神也跟着黯下。「老公……霍大哥他……真的死了吗?」 终章 原火的身子陡地一僵,低眸看着慕悠晚。「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他应该还活着。」她轻轻地道。 原火瞪着她,慕悠晚伸手捣住他的眼。「你生气啦?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要瞪我,我会怕。」 「你什么时候真怕过我了?」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里亲吻了一下又一下,然后目光灼灼地瞅着她。「别胡思乱想了……夜焰他……当然已经死了……如果你想他,我可以陪你到海边去看看他。」 慕悠晚感动得红了眼。「你真好。」 我不好。原火在心里说,又看了一眼场中央的姜渲安,那人,此刻也正望向这里。 他看的不是他原火,而是他的妻子慕悠晚…… 两人的目光终是在空中交会,又移开,短短的一瞬间,很多不确定的事也似乎被确定了…… 原来,他家的苏儿爱的人是他——夜焰。 从头到尾都是夜焰。 另一个角落,风冠已拿下人皮面具继续当回他的风冠,好整以暇的跟麦克倚在一旁的栏杆前观赏这场婚礼。当然,金管家也绝对不会缺席,主君的老爹姜琛身为人家父亲自然也得出席婚礼,只不过不跟他们站在同一个位置,而是坐在前头。 「主君终于娶得美人归。」金管家边看边擦泪。尤其当看见他家主君把戒指戴上新娘手上的时候,泪更是流得凶。 麦克看了也鼻酸。「就是少了娃儿……」 越想就越伤心…… 风冠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摸摸鼻子不作声。 他该庆幸吧?夜焰消失了,他的影子任务也应该结束了…… 「风冠……」麦克突然叫他。 「嗯?」 麦克低低地靠在他耳边说:「少爷说你最近可以学学拿拐杖走路。」 「……」风冠横了麦克一眼。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夜焰的影子不够,现在还得当姜渲安的影子吗? 突然,风冠有种想把这个婚礼给毁了的冲动…… 姜渲安看慕悠晚的那一眼,不只原火看见了,他身边的新娘子华流苏自然也看见了。 深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明明对某些事气着怨着闷着,可是当他对你好一点,你又会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 可是,某些气某些怨会像死结一样,被埋在心底却也未曾解开,每每想起又觉得委屈难受。 如果,心里总是有如果,如果她没有爱上姜渲安呢?那么,他是否就真的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走开?如果悠晚没有嫁给原火,他是否依然会选择她而不是慕悠晚呢?这些问题,她不止一次想问他,可是却没有问出口。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没有问出口…… 新婚之夜,姜渲安喝了很多,别人或许半点都看不出来,但他一回舱房那猛烈盯着她的眼神便透露了一切,他将她抵在门板上狂烈的吻她,大手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剥落 …… 他压抑的粗喘在她耳边回荡,那浓烈的男性气息搔痒着她敏感的耳朵,激起她一阵快感,让她哭喊得泪都掉下来…… 「苏儿,我的苏儿……」他去吻她的泪,吻她的唇,在两人快要到达巅峰的前一瞬,他把她的背抵上隔间墙,狠狠地以狂骤的姿态将两人送上最极致疯狂又美好的境界…… 「啊……」她叫到哑,哭出声。 他则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着她美丽的容颜。 「夜焰……」她叫着他的名字,也去吻他。「你是夜焰,对吗?我的夜焰……」 「我是你的,当然是……我们刚刚结婚了,不是吗?可我是姜渲安……你的姜渲安……」 「偷偷叫夜焰不行吗?」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笑着,酒气跟着他的吻一起送进她的嘴里,依然没回答她的话。 「那我要问一个问题……」 「你问。」 「你喝醉时说的话做的事,不是会在醒过来时忘得一干二净?」 「嗯……」他眯起眼,抱着她上床,将她小心地放下,再重新搂回怀中抱着。 「那你上次为什么都记得?记得你的求婚,记得我答应了你,还记得全部……乱七八糟的……」 「记得你说很爱很爱我。」这不叫乱七八糟的好吗?姜渲安在心里叹息,忍不住低头又去吻她。 华流苏笑了,被他吻得很甜蜜。「嗯,告诉我为什么你都记得?」 「因为我有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 「既然叫秘密武器,那就是不能告诉你的意思。」 「说一下都不行?」 「不行。」 「醒来你就忘记曾跟我说过了……」她小声嘀咕着。 他耳力好,咬了她一记耳朵,她痒得在他怀中挣扎着,求饶着。 「我不会再忘记任何事的……也永远不会忘记你……我的苏儿,我的妻子,我的老婆……」 「那……慕悠晚呢?你也不会忘记吧?」她幽幽地看着他,瞬也不瞬地,就怕错过一丝一毫他的情绪。 他捧住她的脸,严肃不已的看着她。「我,姜渲安的心里,只有你华流苏一个,姜渲安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再说,你不是夜焰,又怎么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没有爱过你?如果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就不会一听到你有事就忘了理智,立刻前往澳门。他当然是爱你的,比那更早之前就爱上你了……如果他知道你一直以为他不爱你,死了也会生气的……」 话未落,他的唇便让她的唇给封住了。 泪从眼角渗出,她翻身而上压着他,继续她的吻。 他爱她…… 姜渲安爱她,夜焰也爱她,她是这么幸福的被爱着…… 「你这样……后果自负。」他的双手忍不住在她的臀上流连。她这样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实在太撩人…… 「负就负,谁怕谁……」她要跟他生一打娃儿,永永远远缠着他。 p.s. 未来的某年某月某一天—— 她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武器…… 时效长达二十四小时,像是领带夹似的超迷你录音笔。 ************ 编注: (一)原火、慕悠晚的故事,请看采花1213~1215《帝国的新娘》 (二)洛桑如何找到他的真命天女?请看采花1230《恶少的恩典》 后记 【后记 宋雨桐】 大家好,我是宋雨桐。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本《主君的宠儿》是《帝国的新娘》番外篇之二,一样没挂系列名,但这本书与《帝国的新娘》关联性甚高,出场人物都齐了,大家可以藉此再一次回味《帝国的新娘》这套书。 当然,如果到现在还没看《帝国的新娘》的朋友们,依然可以把这本书当成单独的故事来看,只是关于华流苏的心情会比较难以体会而己,这当然是个缺憾,对作者而言,可以充分让读者感受那从最初到最美的深切的情感,当然是比较完美的。 看完《帝国的新娘》的朋友们,有的是遗憾夜焰不能和悠晚在一起,有的是遗憾夜焰就这样死了,留下痴情的华流苏怀着他的孩子一个人活着,当桐在那套书写着华流苏坐在阳台躺椅上看着夕阳想着夜焰的那个场景时,眼眶都会热热的,因为那种悲伤太痛太苦太难受,就连抱着希望的等待都显得如此无力…… 所以,流苏的故事只能最后写,因为故事的最终应该是属于她的幸福。 姜渲安这个角色的出现,是一开始便设定好的,他可以是任何人,却是一个绝对疼宠流苏的男人……不管大家是爱夜焰多还是也会爱上他,基本上,若桐是流苏,也很难不爱他的。 《主君的宠儿》书名起源是因为桐爱的一部韩剧,故事当然是完全无关,只是因为主君二字桐觉得非常适合某人罢了,因此久久定不下来的书名便灵光一闪而定下,这算是写这本书的快乐之一。 另,今年跨年的狗屋线上书展加价购钥匙圈,是男女主角的q版图,男主角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娃儿,是故意不让他穿衣服的,哈哈,因为这样比较可爱,那个娃儿呢,嗯,大家看完书之后不要问桐那个娃儿是怎么冒出来的……桐只能说,q版图画的是未来,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一定会实现的未来…… 桐个人很爱这款q版图钥匙圈,根本就是把桐的男女主角天天带在身上陪伴桐,光想就觉得很美妙啊,不爱钥匙圈的还有树荫大人画的封面精美明信片,背面也有q版图,相信大家都会喜欢~~ 总之呢,新的2014年,祝大家幸福快乐,也希望大家都爱这本《主君的宠儿》。 以上,有话想聊想说者,请上桐的部落格—— http://yeu101.pi/blog 宋雨桐部落格之雨中梧桐 咱们下本书见喽!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