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亦可勿别离：霸道总裁极限追妻》 第1章 怎么会是他? “林浅浅。” 面前这个男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鄙夷地看着林浅浅的脸，似乎在欣赏着林浅浅此刻无法掩饰的狼狈和慌乱。 见林浅浅默不作声，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凑近林浅浅的脸，近到林浅浅可以清楚地闻到他唇边须后水淡淡的味道。 “林浅浅，你还要继续装不认识吗？” “颜先生，我是代表万氏集团前来向您汇报去年和今年上半年营收情况的……”林浅浅话没说完，双唇就被对方的堵住，他用自己粗暴而短促的吻，阻止了林浅浅继续说下去。 林浅浅毫无防备，在碰触到对方冰冷而霸道的嘴唇那一刻，她慌乱地往后退去，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现在，你应该记得起来了吧？”男人的语气里，有一种猎物被拿捏后的得意。 怎么可能记不起来。 那个已经刻印进林浅浅生命中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记不起来。 只是，如果有得选，她希望此生都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 今天是决定万氏集团生死存亡的大日子。 这个在江州数一数二的集团，由于面临资金链断裂，将有可能被破产清算。 若是一个月内还没有资金注入，万氏将不复存在。好在德萨财团派来的代表将在今天莅临集团考察，如果德萨决定注资，万氏将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一大早，作为董事长助理的林浅浅便忙得不可开交，按照现任执行董事长万知行的指示，她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浅浅见万知行已经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立刻加快脚步，跟在他的身侧，为他按了电梯，一同去大厅迎接特殊客人。 大厅里，整个集团的高管和部分核心部门负责人已经到齐，恭候这位德萨代表的出现。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15分钟，人还没出现。 林浅浅焦急地拨打对方秘书的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 继续等待了十分钟，对方秘书打了过来，让林浅浅将电话递给万知行接听。 万知行接听电话时，转头看了林浅浅几眼，似乎电话内容和林浅浅有关。 挂上电话后，万知行对林浅浅说：“他说他老板突然身体不舒服，会议改期，让你带上今年上半年的经营数据，去他住的地方做个汇报。” “我？汇报经营数据？”林浅浅傻眼了，她是万知行的特别助理，主要是负责行程安排和生活起居，对整个集团的经营，她并不怎么了解。她不明白万知行为什么会让她去汇报。 “对方指定的，不用我去，一定要董事长特别助理前去。”万知行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也只能按照要求照办。他凑近林浅浅的耳朵，轻声叮嘱：“或许对方是想通过你了解我和集团的情况。你照实说就可以了。” 财务总监和运营总监陪着林浅浅一同前往神秘股东的住处，奇怪的是，这位股东并没有住在酒店，而是住在江州市最顶尖的豪宅云上居，就像是要在江州常住似的。 云上居地处江州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被当地人称为空中别墅，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不但可以做到车辆直接入户，房间内还有游泳池，几乎能俯瞰整个江州市。 车上，两位总监简短地向林浅浅介绍了公司整体经营情况，总体来说，由于大环境不好，万氏目前的经营增长率同比和环比都在下滑，但整体盈利水平在全行业仍然是靠前的。三个月后，目前在建的商业项目将投入使用，届时集团资金紧缺的问题将得到缓解。 短时间内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林浅浅只能在本子上记下最关键的数据，希望在德萨代表询问的时候，自己不会一问三不知。不过还好，有两位总监在旁，实在遇到自己解释不清楚的具体情况，可以让他们详细作答。 抵达目的地后，对方秘书现身，他西装笔挺，气质超群，礼貌地和三人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颜先生的秘书陈星旭，以后关于万氏的事，都是由我来对接。今天颜先生只想单独听林特助的介绍，两位总监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他指向一旁的室内电梯：“林小姐，请随我来。” 林浅浅从两位总监手里抱过重重的报表，加快脚步跟随陈星旭上了电梯。 “刚刚听你说，代表是姓颜，对吧？”这还是林浅浅第一次知道神秘股东的姓氏。 “没错，您称呼他颜先生就可以了。”陈星旭的回答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走出电梯后，走过一道短短的走廊，陈星旭为林浅浅打开面前一扇门，“颜先生就在里面，您请进。” 屋里灯光有些昏暗，窗前有一把老板椅背对着门口，从门口看过去，只能看到高高的椅背，看不到里面坐的人。 林浅浅在敲了敲门，对方没有反应，她扭头看向陈星旭，陈星旭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林浅浅清了清嗓子，走到桌边，有些紧张地说：“颜先生，您好，我是万氏集团万董事长的特别助理林浅浅。我来向您汇报上半年的经营情况。” 陈星旭在身后关上了门，关门时屋内气流涌动，窗纱飘了一下，那张老板椅转了过来，林浅浅看到了椅子上的人，她顿时一惊，手里的资料洒落一地。 “怎么会是他？” 第2章 你这个坏女人 片刻慌乱后，林浅浅蹲下来，将地上的资料重新叠到一起，她的手居然有些不由自主地发抖。 颜先生走到她的面前，抬脚踩住林浅浅正准备捡拾起来的一本资料。 林浅浅缩回手，她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身躯，语气卑微地说：“颜先生，烦请您抬一下脚。” 对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鄙夷地看着林浅浅的脸，对她现在的狼狈似乎很满意。他嘴角浮起一抹不明显的浅笑，又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戏弄很无趣，慢慢将脚收回。 林浅浅整理好，抱着厚重的材料，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是万氏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营收数据，颜先生是想自己看看，还是让我给您汇报？”林浅浅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她却竭力要求自己平静。 “林浅浅。”对方出了声。 林浅浅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尽管她一直要求自己保持平静，但这熟悉的声音，仍然让她心中一颤。这声音就像是穿越了四年的时间，从一个与现在完全割裂的世界远远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好多过往的记忆在那一刻涌入了脑海。 恍若隔世。恍若隔世。 林浅浅沉默片刻，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常态。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沉湎于过去，她要面对的不是之前浓情蜜意的爱人，而是一个万氏必须拿下的投资人。 “颜先生。”林浅浅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略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脸色铁青，眼神不怒自威，和四年前那个笑起来满眼都是星星的男人判若两人。 “还要继续装不认识吗？”林浅浅的冷静和从容，彻底惹怒了他。 他夺过林浅浅手上的文件，重重地丢在老板桌上，他双手捏着林浅浅的肩膀，步步贴近，直到两人的脸仅仅相隔不到十厘米：“看清我是谁了吗？” “颜先生，我是代表万氏集团前来向您汇报去年和今年上半年营收情况的……”林浅浅话没说完，双唇就被对方的唇堵住，他用自己粗暴而短促的吻，阻止了林浅浅继续说下去。林浅浅毫无防备，就这样碰触到对方冰冷而霸道的嘴唇，她慌乱地往后退去，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现在，你应该记得起来了吧？还要继续叫我颜先生吗？”男人带着轻佻而蔑视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而惊慌失措的女人。 林浅浅伸手擦了擦嘴，往后又退了一步，这个带着嫌弃的举动惹怒了面前的男人，他伸手搂住了林浅浅的腰，直接把她整个人锁在怀里。 林浅浅一言不发，她挣扎了两下，却徒劳无功。 “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恨意。 “颜浩。”林浅浅终于说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我很高兴你还活着，并且看上去活得很好。” “你活得也不赖呀，林特助。”颜浩用讽刺的语气讲出“林特助”三个字。他松开了环着林浅浅的手，用一种嫌弃的表情补充道：“万知行的特别助理，兼情人。” 林浅浅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他的羞辱，她没有反驳，因为在所有人看来，她和万知行的关系，不只是雇主和秘书那么简单，对此，她没什么好解释的。 没有听到林浅浅的解释和反驳，甚至没有从林浅浅脸上看到任何情绪变化，颜浩有些失望，看来，外界传闻都是真的。 他用更具侮辱性的语言羞辱着面前这个沉默的女人：“为了当豪门阔太离开我，现在却只当上了豪门情妇，看来这些年，你不够努力呀？”他用手指托起林浅浅的下巴，然后将大拇指也放在下巴上，轻轻地加了一点力捏着，就像是捏着一个玩具。“手感还和当年一样，这些年你没有少保养。啊，也是，讨男人欢心，怎么能没有光滑的皮肤呢？” 颜浩看着面前这张脸，嘴里说着羞辱的话，心里却一阵阵地疼。这个女人如此淡定，似乎自己的出现，并没有牵动她任何情绪。 林浅浅望向颜浩，这四年，他看上去成熟了好多。虽然不知道当年潦倒的他是怎么突然成了财团的代表，但，他还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本以为两人此生不复相见，但当他这么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林浅浅真的很欣慰，即便是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自己，林浅浅也觉得无所谓，站在他的角度，自己的确是个可恨的、贪慕虚荣的、不能被原谅的女人。 “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伺候得我满意，或许，你也可以成为我的‘特别助理’。”颜浩凑近林浅浅的脸，近到两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万氏撑不了多久了，你应该早做打算。”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浅浅推开颜浩，正色问道。 一提到万氏，林浅浅便有了反应，而自己提起以前的事，她却一言不发。这让颜浩很恼火。他狠狠地说着：“这么大一笔资金，只要我不同意投，万家就会垮掉。你不是想嫁入豪门吗？我要让你连豪门情妇都当不了。” “颜浩，我知道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要羞辱我，怎么样都可以，那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不要迁怒万氏……”林浅浅竭力想要说服颜浩，颜浩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他贴近林浅浅的耳朵，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给你机会，搞定我，万家倒台之后，你可以当我的情妇。啊…说不定我哪天高兴，娶了你玩玩，还能让你当几天真正的豪门阔太，实现你的人生理想。” “颜浩，万董是很好的人，万氏集团的兴衰关系着几千几万人的生计，请你在商言商，不要这样感情用事……”林浅浅还在尽最后努力。 “噢？万董是个很好的人？”林浅浅的话，触到了颜浩的痛处，他再次上前，眼眸低垂，带着寒意，死死地盯着林浅浅：“他有多好？和我比呢？” “我从来不会把人和人进行对比，因为人不是物品。”林浅浅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觉得‘很好’的万董，会不会为了万氏集团那么多人的生计，把他的情妇当成一件可以取悦我的物品，亲手送到我颜某人的床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一时高兴，可能很快就能决定注资了。”颜浩眼神轻佻打量着林浅浅，手不安分地将她的衬衫领口轻轻往两边拉开了点。 “是吗？让你满意就可以注资？”林浅浅将颜浩推远了一点，“那好，还等什么，不用万董发话，我自己就可以决定。” 林浅浅开始解扣子，她的动作虽慢，但表情却那么坚定，她就这么看着颜浩，一颗一颗慢慢地解掉胸前的扣子，露出雪白的胸口，她将衬衣往肩膀一拉，整个肩膀和胸部都展露无遗。 “颜先生满意吗？上您的床，我够格吗？”林浅浅笑道：“哦，我忘了，要男人满意，女人要主动点才可以。”她两步上前，勾住颜浩的脖子，垫着脚亲着颜浩的下巴，“颜先生的胡茬没有剃干净呢，还和以前一样扎人。” 原以为林浅浅会害羞难堪，却没料到她竟然主动出击。这让颜浩有些慌张，他开始往后退。 “怎么，颜先生是不满意吗？是我胸不够大还是裙子不够短？你有什么需要就说出来，不然我没法让您满意。对了，还要我再多脱点吗？”林浅浅说着，慢慢逼近，作势要继续解开剩下的纽扣。 “够了！”颜浩没想到，以前那个被偷亲一口都会脸红好久的林浅浅居然变得如此放浪形骸，他伪装出来的调戏，在林浅浅看来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 “这样就够了吗？颜先生你是不是不行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好一点的男科医生？”林浅浅似乎并不打算收敛。 “闭嘴，林浅浅。”颜浩已经被逼到书架前，避无可避的他气得满脸通红，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林浅浅双手撑在颜浩肩膀旁的书架上，将颜浩圈在自己手臂的范围内，一脸认真地看着颜浩的眼睛，一词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那怎么行，我还没有向您介绍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经营情况呢，是现在说，还是去床上慢慢说？啊，对了，你这儿有床吗？没床的话，沙发也可以，桌上也行，随您喜欢，包您满意。”林浅浅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彻底破坏自己在颜浩心中的形象，就不介意演得过头一点。 “你给我出去！”颜浩又气又急，他的心有一种破碎的痛感，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这四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变得这样恬不知耻。 “颜先生，按您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报表在您桌上，还请您找时间看一下。我们万氏集团恭候您大驾光临。”林浅浅收回手，一边扣扣子，一边往后退。走到门边，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凭感觉擦了擦嘴角弄花的口红，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颜浩被气得简直无法呼吸，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暴怒地将桌上的报表推到地上，嘴里嘶喊着：“林浅浅！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第3章 我们的合约还没到期 “汇报得怎么样？”董事长办公室内，万知行询问着林浅浅今天沟通的情况。 “对方好像有点故意刁难的意思，我感觉他们投资的意愿并不是很强。”对今天具体的经历，林浅浅只字未提，只是直接说了自己的判断。 “据我了解，德萨一般是确定收购才会到访，到访之后只不过是在具体条件上进行谈判而已，既然这次不想投资，他们怎么会大老远从美国来江州呢？”万知行眉头紧蹙，若是和德萨的谈判失败，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解决眼下的资金问题。 “德萨到底是个什么机构？他们怎么会这么有钱？”林浅浅事先在网上查过，但关于德萨的信息少之又少。她只知道这是一个资金异常雄厚的财团，至于钱从哪里来，又靠什么赚钱，她一无所知。 “德萨原本是开在美国的一家银行，主要是做中国人的业务，你也知道，我们中国人喜欢存钱，不管在国内国外都是一样的，所以德萨的现金流非常可观。十几年前他们开始专门针对一些资金出现问题的企业进行资金扶持，但索要巨额股份，因此他们参与经营的业态越来越多。最近几年，据说德萨的小老板开始掌权，德萨经营风格变得更加激进。有人说德萨是雪中送炭的杀手。” “这怎么说？” “救你一时，要你一命。”万知行叹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寻求德萨帮助的。他们开出的条件，会非常苛刻，不少企业到最后的主控权都全部交给了德萨。这就是德萨近几年扩张如此之快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趁人之危，以小博大对吗？那如果我们不和德萨合作，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林浅浅已经有预感，德萨此次来者不善。 万知行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能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解决资金缺口的问题，我们只能宣告破产，进行破产清算，偿还银行的债务。” “可我们的商业中心马上就可以盈利了，现在欠的那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呀……”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对企业来说，是欠债的还是盈利的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有钱流动起来，资金链一断裂，只有破产一条路。” 林浅浅虽跟随万知行多年，但对商业上的操作，她并不是非常懂，事实上，万知行虽为董事长，对这些也只是一知半解，他的志向本不在此，若不是父亲患病，作为儿子的他不得不临危受命，现在的他应该还在美术学院当老师。 自接班以来，万知行如履薄冰，生怕把父亲的事业毁在自己手上，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万氏也算是稳扎稳打，眼看形势大好，却没想到这时候被所有银行拒绝了循环贷款，面临资金链随时断裂的危险。他来不及去细想每家银行给出的千篇一律的“政策收紧”的理由是真是假，他只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注资，而几经打探下来，德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浅浅的电话响了，是颜浩的秘书陈星旭打来的。 “林小姐，麻烦您将电话转交给万董事长，我老板颜先生先要和他聊几句。” “好的。”林浅浅将电话转给了万知行。 电话那头已经换成了颜浩。他想约万知行私下碰个面。 万知行虽对他不来集团总部考察而要私下碰面感到奇怪，但也只能一口答应。 “我随时都可以，看颜先生的安排。” “那得看看林浅浅小姐的时间了。这美人儿温香软玉地，即便是不能抱在怀里，能看着赏心悦目那也是好的。万董事长来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带上她。”颜浩的语气轻佻，让电话这头的万知行很是恼火，但鉴于目前的形势，他却不能发怒，他望向站在一旁的林浅浅，若有所思。 “那就定在今天晚上。地点我会让浅浅发给你。”万知行定下了时间。 “我就恭候万董事长和您的林特助大驾光临了。”颜浩挂断了电话。 见万知行气愤的表情，林浅浅猜想应该是颜浩说了什么过激的话。 “他点名要你去陪他吃饭。” “那我准备一下，定好地方发给他的秘书。”林浅浅似乎毫不意外。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这位颜先生的态度很差，我没有控制住，顶撞了他几句。可能他是想让我道歉吧。”林浅浅找了个理由，想要搪塞过去。 “浅浅，那今天就要委屈你了。为了万氏集团，如果不违反原则，该道歉就道歉吧，毕竟，整个集团好几千人，都指着这笔投资呢。”万知行很无奈，霸总文学里的董事长呼风唤雨所向无敌，但现实生活中的董事长却不得不为钱低头。 “万董，我明白。我会好好表现的。毕竟，按照我们之间的合约，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林浅浅转身，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那一纸五年合约，就像是紧箍咒，牢牢地戴在她的头上，不到期是不会解除的。 回到集团办公室，林浅浅从仪容镜里看着身上那套在颜浩面前解开过扣子的衣服，她觉得格外扎眼，于是进更衣室换上了备用的黑色套装，这套衣服显得更加正式和严肃，她希望在晚上的饭局上，颜浩能对自己尊重一点。 换衣服的时候，耳钉不小心被衣服从耳朵上带落，耳钉尖头在林浅浅的脖子上扎出了小小的伤口，周围的皮肤泛起了红色。虽然并不怎么痛，但林浅浅的心情却因此变得低落，她莫名地感觉到，今晚会并不顺利。 第4章 拉锯战 按照约定的时间，万知行带着林浅浅来到了万氏集团旗下的高档酒楼知味轩。这些年由于菜品精致，环境私密，知味轩已成为江州达官贵人宴请宾客的首选之地。 林浅浅将碰面地点安排在888号包房，这包房在万氏酒楼不算最大的，但私密性特别好，尤其适合商业会谈。万知行和林浅浅先到，万知行默默地坐着等待，林浅浅则张罗安排好了菜式。 颜浩和秘书陈星旭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 颜浩穿得很随意，头发也没有梳成想象中的大背头，一件休闲款的白衬衣随意地扎在休闲西裤里，手上拿着一件外套，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进行商务会谈，倒像是来和朋友聚会的。这样一对比，穿着全套商务西装的万知行和严肃职业装的林浅浅倒是过于刻意了。 “万董事长，让您久等了。”颜浩热情地握着万知行的手，似乎下午在电话里说话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 “颜先生，您好。久仰久仰。” “万董事长客气了，我只是无名小卒，在今天之前，你应该都没听过我的名字。又谈什么久仰呢？” “您谦虚了。这么年轻就是德萨集团的新任掌舵人，我们对您，自然是崇敬佩服的。”万知行满脸带笑，林浅浅心却一沉，她原本还以为颜浩只是和万氏合作的项目负责人，最终能下决定的并不是他，只要万氏拿出足够的诚意，或许德萨高层不会拒绝合作，但若颜浩就是整个德萨的掌舵人，只要他故意为难自己，万氏集团和德萨的合作就基本没有任何希望了。 林浅浅轻微的表情失控并没与逃过颜浩的眼睛，他不顾万知行就在一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浅浅，林浅浅的慌乱无措，让他很得意，但林浅浅脖子上的红色斑点，却又让他眸色一沉：中午碰面的时候还雪白一片的脖颈，现在竟已有了新鲜的草莓印；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一套。看来眼前这两人真是饥渴，刀已经架到万氏脖子，他们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颜浩收回眼光，正色道：“万董事长虽然经营企业的才能很一般，但搜集资料的本事还不错。我今天胃口不太好，吃不下什么东西，咱们就不客套了，直接步入正题吧。” “菜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上，颜先生可以和万董边吃边谈。我安排的都是江州特色菜，应该有颜先生您爱吃的。”林浅浅指引颜浩入席。 “我爱吃的？”颜浩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颜浩最爱吃的，不过是林浅浅随手做的糖醋小排、可乐鸡翅、青椒土豆丝、番茄鸡蛋汤……那些再简单家常不过的菜式，只要是林浅浅做的，他都爱吃，可是一晃四年，他再也没吃到过。 “江州是美食之都，特色菜众多，每种味型我都点了两道，相信总有几道是颜先生爱吃的，即便是我点的菜都不合您的口味，咱们也可以再继续点别的。”林浅浅不卑不亢地回答着，顺手还为颜浩添上了茶水。 “吃什么不重要，我直接说说我的条件吧。”颜浩看向陈星旭，右手一动，陈星旭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 颜浩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迅速进入公事公办的状态：“按照我们的摸排，万氏现在至少需要15亿的资金才能顺利偿还分别于本月十号、十五号、三十号和下月五号、二十五号到期的贷款，另外，你们本月的供应商结算金至少需要3亿，总共18亿，加上各项人员和运营开销，你们需要我们投入19-20亿，但万氏的总资产不过一百来个亿，对我们而言，风险不小。” “我们虽然在本月和下月有大量银行贷款需要偿还，但在下下个月，集团的商业地产将开始营业，到时候资金压力会变小，并且今后都会有持续稳定的现金流。更重要的是，商业地产投入营业后，周边的房产、商业都会升值，而辐射区域几乎都是我们万氏的产业。”万知行几乎是将万氏的情况倒背如流。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和你谈合作。我可以投20亿，但我要用这20亿换万氏30%的股份，并且参与今后的所有运营决策。” “颜先生，整个万氏的资产，保守估计在180亿左右，区区20亿，你要撬走我万氏价值54亿的股份，这个口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万知行知道颜浩提出的条件会很苛刻，但他着实没想到竟然苛刻到了这种地步。 “既然是谈生意，讨价还价很正常。我刚刚说出20亿，现在我现在觉得太高了。我只能出十九亿八千万。”颜浩抬眼，看着万知行，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霸气。 “颜先生，我们整个万氏家族目前的控股只有65%，您要30%后，我们只剩下35%，不如我们用一部分固定资产和您置换资金，股份您这边就少分一点……”万知行知道股份的重要性，一旦颜浩在市场上收购股权，让他们的持股比例超过万氏家族，整个万氏集团就得改名换姓，万知行希望万家持股能保持在50%以上，以保证万家人对万氏集团绝对的掌控权。 “我只要股份。30%股份，我给你十九亿六千万。”颜浩面无表情地再次降了价，看他的意思，万知行多说一句话，他这边就少出两千万。 颜浩的谈判没有任何技巧，他的态度明摆着是让让万知行知道，万氏集团现在没有任何议价权，继续谈下去，最后的结果是万氏得到的资金变得更少，或者双方直接不合作。 “颜先生，不管今天您和万董事长谈成的条件如何，最后的决策都是要过董事会才能生效的，不如今天就暂时谈到这里，我们双方都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林浅浅一边为颜浩倒茶，一边出声提点着万知行。 “对啊，颜先生。万氏不是一个小公司，成千上万的员工背后是成千上万个家庭，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尽量为他们想一下。您的条件我会好好考虑，尽快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您看怎么样？”万知行很快领悟到了林浅浅的意思，今天再这么谈下去，万氏手上的筹码会越来越少，还不如以退为进。 “我提醒你，你手上的牌我一清二楚，除了和我们合作，万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如果你真的为员工和他们的家庭着想，就应该早一点下决定。”颜浩端起杯子，细细地品了一口。 “我一定尽快给您答复。”万知行端起杯子对颜浩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有人教过我，喝茶要慢慢品。”颜浩斜乜一眼，看了看林浅浅，又看向万知行：“看来林小姐还没这样教过你 。” 林浅浅被他揶揄得很不自在，长呼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身体里的憋屈吐出来。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万知行的反应在颜浩的预料之中，颜浩对此很满意，他主动伸出手。 “希望到时候能合作愉快。”万知行违心地说出这句话，和颜浩握手，即便是被人逼到了悬崖边，万知行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啊，对了。万董事长，江州的夜景中外闻名，我想去看看夜景，不知能否请林特助为我和星旭带带路，顺便帮我们介绍介绍？” “现在是林特助的下班时间，如果您想邀请她作陪，那得由她自己决定去或者不去了。”万知行显然并不愿意。 颜浩就像是听不懂似的，“我相信林特助不会拒绝的，毕竟，现在我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说罢，他直勾勾地盯着林浅浅，用眼神逼着她表态。 “颜先生千里迢迢从美国来江州，难得有兴致，我们的确是应该尽地主之谊。万董事长，我愿意作陪。”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浅浅不得不出面表示自己愿意。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亲自和浅浅一起作陪吧。”出于直觉，万知行不想让林浅浅和颜浩单独相处，他总觉得颜浩对林浅浅另有所图。 “啊，星旭呀，”颜浩转头看向秘书陈星旭，“我突然想起，今天我开的那辆敞篷跑车只有两个座位，看来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他又转过来对着万知行：“万董事长的深情厚谊我心领了，不过这次只能让林小姐一个人陪我了。” 林浅浅随颜浩一起出门，在起身前，她在万知行耳边轻声说：“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第5章 现在、立刻、马上下车 颜浩开的并不是什么单门跑车，相反，他开着一辆宽大的全尺寸越野车。 车身很高，林浅浅个子不高，又穿着高跟鞋，她有些艰难地坐上副驾，讥讽道：“看来颜先生记性不太好，连自己开的什么车都忘了。” 颜浩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跑车空间太小，我怕到时候林小姐又在我面前脱衣服，我一时把持不住，咱俩在车上施展不开。” 林浅浅被噎得一愣，但很快面不改色地说：“颜先生，你这种话，确切地说是职场性骚扰，我可以告你的。” 颜浩轻蔑地一笑。一脚油门，车冲出了停车场。 颜浩开得飞快，一路超车。他以为林浅浅会和以前一样惊声尖叫，却不料林浅浅一声不吭。 车已经飙到郊区，颜浩一转方向盘，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巨大的惯性让林浅浅的身体向前一倾，被安全带拉住后，又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她转头看向颜浩，不出所料地，颜浩已经转过头，正死死地盯着她。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对我说，就开口吧。”林浅浅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颜浩一定要自己单独作陪的意图，也知道颜浩对过去还耿耿于怀。 林浅浅的直接反倒让颜浩一时语塞。 要说什么呢？要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成功？要让她后悔当初的选择？林浅浅毫不在意的语气，让他竟不知要如何在她面前炫耀进而羞辱她。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话一说出口，颜浩就后悔了。这样的开场并非他所愿，他不要这样的脉脉温情，他原本是要打击她、羞辱她、耻笑她的。可这样的开场白，将一切的基调都改变了。 “如你所见。”林浅浅套用了中午和颜浩会面时颜浩的说法：“生活得不够努力。只当上了豪门的情妇，没能成为豪门阔太。” 林浅浅那种自甘堕落的语气一说出来，颜浩就知道自己输了。哪怕自己用最恶毒的语气去描述她，她恐怕也能面无表情甚至笑着接受。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颜浩已经没有继续和她说下去的动力。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现在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林浅浅微笑着看着颜浩，在颜浩看来，林浅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原来，时隔四年，在林浅浅面前，自己仍然还是当年那个白痴，那个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白痴。 他记得林浅浅决绝离开的背影，记得那一刻自己死一般的难过，但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又会回想起林浅浅拥抱的温度和双唇的柔软。当年那些在耳边缱绻缠绵的话语，指尖碰触的悸动，在回忆中蠢蠢欲动，爱与恨就这样纠缠不休，让颜浩痛苦不已。 四年，自己日夜忍受着折磨，为她编造着各种身不由己的理由，但这个女人，却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那段铭刻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对她来说仿佛像是不曾经历过一般。 颜浩的眼光不由自主又落到了林浅浅脖子的“吻痕”上，在颜浩看来，那就是万知行在林浅浅身上刻下的权属印章，此刻，这枚权属印章在颜浩的眼里那么扎眼。他实在不想再多看哪怕一眼。 “下车。”颜浩冷冷地命令道。 “现在？”林浅浅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是条城市快速路，深夜的路上，除了绿化带和路灯，周边什么都没有。 “对，现在。立刻。马上！”颜浩暴怒地朝林浅浅吼着，探身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希望这个女人立刻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结束自己脑海中一团乱麻的思绪。 “你确定？”在这样的地方下车，林浅浅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没错，下车！”颜浩的眼睛里除了愤怒，已经没有别的内容。 林浅浅拿起包，倔强地看了一眼颜浩，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她平时很少坐底盘这么高的越野车，落地时高跟鞋的鞋跟稍微崴了一下，她关上车门后下意识扶住车门，想给自己疼痛的脚踝一些支撑。颜浩听到关门声却迫不及待地一脚油门，车一下冲了出去，林浅浅赶紧收回撑在车门上的手，一时失去平衡，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摔倒在了路边。 她对着颜浩离开的方向，嘴里骂着：“颜浩，你这个智障！有病啊！” 颜浩从后视镜看到林浅浅狼狈地坐在马路上，一种报复的快感让他感觉很爽，他打开音乐，伴随着音乐一起哼唱着。真好，就让这个女人也感受感受在马路边追车的绝望吧。 林浅浅打开包，想拿出手机叫车，却发现手机并不在包里。她想起，自己上车时顺手把手机放到了扶手旁的储物格，下车太突然，压根就没有拿下来。 林浅浅艰难地站起来，脱掉高跟鞋，站在马路边向偶尔路过的车辆招手。 大半夜，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狼狈地在城市快速路上招手，任司机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停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从绿化带里跳出几个大汉索要钱财。 颜浩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无意瞥见了林浅浅遗落在车上的手机。他本以为林浅浅被赶下车后，会很快联系到万知行接她回去，再不济网上叫个车也行，可现在，没有手机的她一个人待在路边，或许会发生什么危险。 他有点心慌。 他只是想让她感受痛苦，但他并没有想让她真的受到伤害。 快速路中间的隔离带让他无法立即掉头，他心急如焚地往前开，寻找着回转车道。 第6章 很疼吧?坚持一下 林浅浅下车时扭伤的脚踝已经轻微地肿了起来，她实在招不到车，又不敢以身拦车，只能拖着受伤的脚，忍着疼痛往回走。根据对向车道的路牌显示，这里距离快速路入口的匝道还有五公里左右，以她的速度，或许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脚踝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脚底和粗糙地面的每一次接触都成了煎熬。林浅浅的速度越来越慢，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好，迎面开过来一辆低速行驶的农用三轮车，按理说这种车是不能上快速路的，但周边的农民往往会趁夜晚靠边行驶，节约时间。 林浅浅一边招手，一边喊着：“叔叔，叔叔，停一下。”驾车的老伯见林浅浅这个样子，将车停住。原本林浅浅想要搭顺风车，可老伯的目的地和城区方向相反，于是林浅浅提出借用手机的要求。 老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心地问：“姑娘，你该不会是想拿了手机就跑吧？”林浅浅将自己受伤的脚踝抬高，用手指着说：“叔叔，您看我的脚都成这样了，我还能往哪儿跑？” 老伯看了看林浅浅的脚，确定她并没有说假话，于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老伯的手机反应很慢，林浅浅站在车旁，拨打了万知行的电话，却一直在占线中。 好在老伯也不急，反而安慰她：“没关系，等会儿再打。我看你的脚肿得很高，要不你上车坐会儿，慢慢打。” 林浅浅本不想麻烦老伯，但的确脚痛难忍，于是在老伯的搀扶下，坐到了老伯旁边。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不停给万知行打电话，奈何万知行一直在和其他股东电话沟通，对这个一直打进来的陌生电话不予理会，以致一直没能接通。 “你打给其他人嘛，难道就只有这一个人可以来接你？”老大爷见林浅浅一直按着重拨，不解地问。 “我在江州朋友很少，只记得他一个人的电话。”林浅浅并没有说谎，尽管手机里存了无数人的电话，但能背下来的号码，只有万知行一个人的。 颜浩从回转车道开到了对向车道，又从对向车道开了一段，再次进入回转车道，开到了起初他赶林浅浅下车的路上。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路上的车极少，前方停在路边的红色农用小三轮格外显眼。 颜浩一眼就看到林浅浅和一个老头并肩坐着的背影，他将车停在农用车后面，迅速走到农用车旁，粗鲁地扯着林浅浅的胳膊，不顾她错愕的目光，用力将她从车上往下拉。 农用车并未熄火，轰隆隆的引擎声让两人压根没听到身后有车辆停下的声音，面对突然出现的颜浩，他们很是意外。 林浅浅被这样突然一扯，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被带到了车下，已经受伤的脚踝承受了巨大的冲力，疼得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将受伤的脚抬了起来。 颜浩这才注意到林浅浅光着脚，并且右脚脚踝明显肿了起来。 他不禁有些愧疚，但那丝愧疚只是一闪而过。 “叔叔，谢谢你的手机。”林浅浅将手机还给了老伯。她没注意到，刚刚拨给万知行的电话，此刻已经接通了。 “姑娘，这是……”见颜浩一脸怒气，老伯不知道他和林浅浅的关系，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朋友，我的手机就是落在他车上了，他来了就安全了。谢谢您。”林浅浅笑着感谢老伯。 颜浩看了一眼林浅浅的脚，俯身抱住她，一用力，将她扛在肩上，往车上走去。 林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声喊着：“颜浩，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万知行听得捏紧了拳头，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挂上电话，赶紧拨打起林浅浅的号码，但一直无人接听。 林浅浅上车之后，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我手机呢？刚刚放在这里的。” “不用找了。我收起来了。” “你凭什么？那是我的手机！”林浅浅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颜浩并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开着车。 车进入市区，颜浩却并没有送林浅浅回家的意图。 “我住在江北区，不往这个方向。” “我有说要送你回去吗？”颜浩反问道。 “太晚了，我要回家。”林浅浅用商量的语气请求道。 颜浩径直将车开到了自己的住所。 林浅浅艰难地扶着车门，忍受着脚踝的疼痛，试探着小心下车。 颜浩走过来，仍然是像扛着货物一样，将她扛进屋里，放到了客厅沙发上。 “拿医药箱来。还有，打一盆洗脚水。”颜浩对陈星旭交代着：“温度稍微低一点，但不能感觉到冰。” 陈星旭提来医药箱。 一名阿姨端来了洗脚水，正要蹲下来帮林浅浅洗脚，却被颜浩阻止了。 “你先下去，我来。” 颜浩蹲在林浅浅对面，先试了一下水温，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林浅浅的脚捧进水里。 脚底细小的伤口沾了水，传来一阵刺痛，林浅浅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颜浩抬头看着林浅浅，轻声说：“很疼吧？坚持一下。” 林浅浅“嗯”了一声，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以前那个对自己无比温柔的颜浩。 将脚上的灰尘杂质洗掉后，颜浩仔细地为每一个小伤口涂上碘伏，在大一点的伤口上贴上创可贴，用医用冰袋冰敷着受伤的脚踝。 一切处理完毕，颜浩抬起脸来，神情里有一丝愧疚。 林浅浅直视着他的眼睛，又提出了回家的要求。 “太晚了，送我回去吧。” “万知行在等你吗？”颜浩的脸上换上了讥讽的笑，“万董事长身体不错啊，下午才给你种完草莓，晚上是还要继续辛勤耕种。你们不累吗？” “草莓？什么草莓？”林浅浅感到莫名其妙，一时没有把颜浩所说的“草莓”和自己被耳钉划伤的地方联系起来。 颜浩一言不发，他只觉得林浅浅在装傻。 林浅浅很是疲倦，她没有精力向颜浩多问什么，转头向一旁的陈星旭求助：“陈秘书，能否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给万董，请他派人来接我一下。我的手机被颜先生扣住了。” 陈星旭看向颜浩，不知该如何回答。 颜浩道：“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管，你先去书房等我。”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帮不了你。您还是和颜先生好好谈谈吧。”说完，陈星旭离开了。 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林浅浅和颜浩两个人。 “颜浩，你这是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知道吗？”林浅浅很认真地说。 “那你报警好了。”颜浩不以为然。 “我真的要回去。最近集团很多事，我必须每天很早就要去。”林浅浅恳求道。 颜浩掏出自己的手机，将未接来电的界面调出来，上面显示，万知行已经打过十几个电话。“那我现在就帮你请假。”他拨通万知行的电话，对方秒接：“颜先生……”话还没说完，颜浩用不容反驳的语气直接说道：“万董事长，我和您的林特助还有些事没办完，还得继续借用她一下，不好意思，今晚，她就不能回来陪你了。至于明天她能不能来上班，要看今晚我俩玩得开不开心。集团要是有什么事，你另外找人安排吧。”不等万知行做出任何反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当着林浅浅的面，关掉了手机。 “你到底要干嘛？”林浅浅觉得颜浩很幼稚，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着：“我对万知行而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你故意说这些话，他是不会在意的。” 颜浩没有说话，俯身将林浅浅一个公主抱，把她带到了卧室，扔在床上。 第7章 你还爱着她。 “今晚你就在这里睡。放心，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有任何想法。”颜浩说完，转身离去。 林浅浅环顾着这个房间，这是颜浩的卧室，枕头边放着一套睡衣，应该是为她准备的，但藏青色的配色和一本正经的样式，显然是一套男款。 她扶着墙，慢慢走到卫生间，上面摆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看来颜浩是铁了心不让自己今晚离开。 既来之则安之，林浅浅洗漱完毕，换上了睡衣，钻进被窝，虽然脑子乱糟糟的，但疲倦让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颜浩来到书房，陈星旭将手头整理好的材料放到他面前，颜浩简单看了一下，将材料推到一边。 “万知行比想象中的好对付。今天我已经试出来了，他们的确是走投无路了。”颜浩胸有成竹。 “但是，如果我们收购散户的股票不顺利，即便是拿到了30%的股权，后续要吃下整个万氏，也还是有难度的。”陈星旭做事一向稳成谨慎。 “那不是这个阶段操心的事，走一步看一步，我从来不多想。”颜浩看了一眼陈星旭，“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一起喝两杯吧。” 陈星旭取来酒和酒杯，两人坐在落地窗前，一边看着外面的江州夜景，一边喝着红酒。 “我知道你想喝烈点的酒，但不知道万知行会什么时候答复我们，我们得时刻保持清醒，今天就少喝点红酒好了。”跟着颜浩这么多年，陈星旭对他很是了解。 “行。”颜浩情绪不佳，惜字如金。 “林小姐怎么弄成这样？”颜浩已经喝光了杯里的酒，陈星旭一边为他添杯，一边问。 “我把她丢在快速路上，她下车没拿手机，光脚往回走了很久。”颜浩波澜不惊地说着，心里却有些闷闷地，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看起来很狼狈，你看到她这个样子，开心吗？” 颜浩细细地回想起今晚的每一个细节，赶她下车的时刻，看她摔倒在地的时刻，那种报复成功的快感，让他好像是开心的，可当他发现林浅浅忘了拿手机，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那种慌张和害怕，又是不可抑制的。 “好像有那么一点开心，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颜浩老老实实地说。 “我一点都没有看出你有哪怕一丝一毫开心。我只看到你帮她洗脚上药，看到你满眼都是紧张焦虑。我只看到，你还爱着她。”陈星旭下了定论。 “不可能。她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原谅她？”颜浩不愿承认。 “你还爱着她这个人，但是你恨她从来就不曾请求过你的原谅。你恨她已经不在乎你了。”陈星旭对颜浩的了解，甚至超过了颜浩自己。 “不可能。”颜浩否认着。 “你想象一下，如果她在你面前，祈求你原谅她，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会怎么选择？你会不会心软？” 颜浩沉默片刻，用哀伤的语气缓缓道来。“一开始我也想过，她会不会有什么苦衷，但是事实证明并没有。我承认，有些时候，我的确还在心存幻想，我还以为她是以前那个林浅浅，但是今天的相处让我觉得，或许以前真的是我看走了眼。她没有什么苦衷，只是我对她来说，失去了价值而已。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走不出来，而她却早就开始了新生活，那段经历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我要让她知道，当年的我有多痛，我要让她记起来，我要让她和我一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颜浩，有时候放过对方，才能放过自己。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执着。”陈星旭不忍看颜浩自苦，出言相劝。 “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颜浩的眸子里阴沉而哀伤，陈星旭亲眼见他从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变成如今心狠手辣的霸道总裁，这样的变化不能说不好，但陈星旭总觉得很可惜，颜浩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快乐起来的能力。 “少喝点，这几天还有硬仗打呢。”陈星旭将剩下的酒收了起来，提醒颜浩休息。 颜浩放下酒杯，他感觉自己并没有醉，但脚下的步伐却有些许踉跄。 他走进卧室，林浅浅已经在床上睡着，他蹲在床边，借着床头小夜灯昏暗的光线细细打量着熟睡的林浅浅。 这曾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也是这四年来总会走进自己梦里的女人。 和四年前相比，她变得更精致干练，更有女人味，从某种程度上了来说，现在的她，对男人而言更有诱惑力。但这样的她，却不再属于自己。 林浅浅发出均匀的呼吸，眼皮轻微地抖动着，或许是正做着什么梦。伴随着眼皮的抖动，她的睫毛轻轻颤动，颜浩忍不住凑得更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每一根小绒毛。 颜浩贪婪地呼吸着林浅浅呼吸过的空气，那种似有若无的特殊味道，承载着记忆，让他想到两人住在出租屋的日子，当林浅浅睡着，他也会这样看着她，为她扇扇子，驱蚊，那时候两人都很穷，但真的很快乐。 若是那时候自己像现在这样富有，会不会，里两个人就能一直那么快乐下去，不会再分开？颜浩忍不住想着，但马上在心里责骂着自己的不争气。 记忆里的林浅浅是美好的，但现实中的林浅浅是残忍的。他时刻提醒着，要求自己记住这一点，他让自己不可以心软，可又不得不承认，今天看到林浅浅受伤的脚和狼狈的表情，他，心疼了。 他目光停留在那个“吻痕”上。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吻痕。 随着时间的流逝，耳钉扎的小口子周边发红的区域已经变小，凑近一看，能很明显看到红斑中间的小点，颜浩不能确定这是虫子咬的还是什么东西扎的，但看现在红斑的形态，他能百分百确定，这绝不是吻痕。 他想起林浅浅莫名其妙问出“草莓，什么草莓”时茫然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林浅浅当时的可爱模样，或许是因为他在这一刻确定了万知行至少没有在今天和林浅浅发生过什么。 颜浩在主卧的沙发睡了一晚。 这些年来，他一直睡眠很差，但很奇怪，和林浅浅共处一室，尽管睡在沙发，他却睡得很踏实。 颜浩醒来时林浅浅还没醒，想来是昨晚光脚走了那么久，身体已经极度疲倦。 他将手机开成静音，放在床边，然后和陈星旭一起出了门，去拜访江州的一位大人物。 第8章 最后一次机会 林浅浅醒来的时候，颜浩已经离开了。她并不知道颜浩昨晚就睡在旁边的沙发上。 她脱下的衣服，阿姨已经洗干净放在了枕头边上。 换好衣服，林浅浅发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衣服下面。 她打开一看，电已经充满，昨晚万知行打过无数个电话给自己。她赶紧回了过去。 “你在颜浩家吗？”万知行回复。 “是的。太累了，睡得太沉，刚刚才醒。”林浅浅如实回答。 万知行的心情有些复杂，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不愿意去细想昨晚颜浩和林浅浅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清楚，颜浩的出现，让他不但在事业上遭遇了强敌，被牵着鼻子走，还不得不面临着失去林浅浅的风险。五年之期将至，他却并没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真正拿下林浅浅的心。 “他对你有没有……” “放心，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林浅浅知道万知行想问什么，她赶紧解释。 “我怀疑，这次多家银行针对万氏不再续贷，是有人从中作梗。可能幕后的人就是颜浩，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在他家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现在的万知行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即便是让颜浩拿到30%的股份，若自己手上有一些他的把柄，以后的筹码也会多一些，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还能拿出来当杀手锏。 按照万知行的指示，林浅浅在颜浩的卧室扫了一眼，将目光锁定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和边几上。边几的面上放着几本商业运营方面的书，夹层里有几个文件夹和几张单独的资料。 林浅浅先是拍下现在放置的状态，然后将这些文件夹和资料全部拿到边几面上，一一翻阅。文件夹里，是万氏的相关资料，包括昨天林浅浅送来的营收资料中提到的关键数据部分，还有万氏股东的持股情况和家庭情况、其他领域经营情况，对目标是成为万氏掌控人的颜浩来说，看这样的资料显然是正常的。 最后一个文件夹刚打开，里面一张纸飘落下来，林浅浅蹲下捡起，却一下变了脸色。那是一张医院的病理组织活检报告，就诊人是颜浩，诊断结果是胃癌。 林浅浅的脑子“嗡”地一下，一下子瘫坐到了沙发上。 颜浩居然得了胃癌？ 短暂的震惊后，林浅浅赶紧查看那份文件夹里的其他资料，里面有多家医院的就诊资料，其中一家国外的医疗机构，居然在诊断书上写了预期寿命，只有6-12个月。 颜浩的胃癌已经到了晚期。 无力回天的晚期。活不过一年的晚期。 林浅浅拿着诊断报告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这样的发现让她震惊而难过。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了低声的抽泣，哭了一阵，她擦干眼泪，将刚才看过的资料，按照照片上拍摄的原貌，一一整理并放了回去。起身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再次将诊断报告取出来，用手机拍摄了几张照片，并将这些照片保存到了相册里的私密文件夹里。 林浅浅到卫生间简单地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洗净，感觉皮肤有点干，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女士护肤品，于是拿起颜浩的男士润肤露，往脸上擦了擦。素颜的林浅浅虽然看上去没有化妆后那么干练，也多少显得有些憔悴，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年轻清纯了很多。 她从室内电梯下了楼，马上就有阿姨迎上来。“林小姐，颜先生吩咐为您准备早餐，您稍等一会儿，马上给您端上来。” “这是东城柳叶街口那家小笼包，颜先生昨晚上就交代，那是您最爱吃的，让我们今天一早一定要买回来。”阿姨笑着向林浅浅介绍着。 “颜先生，他吃过了吗？”林浅浅一想到颜浩的胃癌，忍不住询问起他的情况。 “颜先生胃口不好，他一般早上只喝粥，连鸡蛋都不怎么吃。这小笼包对他来说可能显得稍微油了点。” 林浅浅想起，这两天压根就没见过颜浩吃什么东西，在他车上中央扶手架的饮品格，也只放了两瓶矿泉水，而他以前最爱喝的是可乐。一切迹象表明，颜浩的病真的很严重。 她吃了一个小笼包，那味道一如往昔，搭配上香浓的豆浆，简直是绝配，但她却并没有太大的胃口。一个下肚就完全没有了食欲。 颜浩的住所位于整栋楼顶楼，格局为三层复式，最下面一层是客厅、娱乐区、餐厨区和工人房，第二层是书房、会谈区，三间次卧，陈星旭住在其中一间；第三层为主人房。三层楼之间安装了室内电梯，环形楼梯绕电梯一圈，也可上下。 林浅浅四处看了看，家中一直有阿姨在打扫，她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去书房刺探什么情报，只得作罢。她准备离开，却接到了颜浩的电话。 “我马上回家。你在家等我。”颜浩的语气不容拒绝，不容反驳。按他的表述，这个家，似乎是他和林浅浅共同的家。 颜浩和陈星旭并排坐在汽车后座。他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挂上电话，陈星旭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颜浩：“如你所料，她看到了。” 手机上是林浅浅偷看边几上资料时被拍下的监控视频。 监控安装在窗口边柜上，被一盆绿植隐藏了起来。从那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林浅浅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她居然哭了。”颜浩看到林浅浅瘫坐在地，伤心哭泣的样子，居然有些难过了，时至今日，他还是见不得她哭。 林浅浅哭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没有拉一点点进度条。 “你说，她抛弃过我一次，有没有可能，这次她会留在我身边，哪怕是赎罪？”林浅浅的哭泣，居然让颜浩又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念想和期待。 “你，还是看完再说吧。”陈星旭已经看过整段视频，他知道颜浩会失望。 监控里的林浅浅擦干眼泪，用手机对病理报告进行了拍摄，又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随后，将资料放回了原处。 “呵呵……”颜浩自嘲地笑了。“原来她的眼泪，只是鳄鱼的眼泪。但我居然还以为，她是真的为我难过，会想要对我赎罪。” “她应该是按照万知行的指示，在搜寻你的把柄。”陈星旭说道。 “这堂堂万氏的董事长，居然会让自己的特助借机窃取资料。看来他真的是无路可走了。我们的条件，真的可以再苛刻一点的。”颜浩笑着，似乎很是开心，但笑着笑着，笑声就戛然而止，他皱着眉头，将头扭向车窗那边。陈星旭取出纸巾，塞进他手里。“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颜浩擦了擦脸，擤了一下鼻涕，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陈星旭，说了一句：“我真他妈的…真…没出息。” 陈星旭体谅地拍了拍颜浩的肩膀：“情关难过，谁都一样。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假的诊断报告故意让她发现？” 颜浩沉默片刻，看着窗外：“我想知道，同样的情况如果再发生一次，她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我能不能理解为，这是你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以这么说。” 第9章 颜浩的男朋友 林浅浅见二人回来，从沙发上站起，礼貌地欠了欠身。 “你让我等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什么事，想让你陪我吃顿饭。”颜浩一边脱外套一边说着。 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三人坐下来一起吃。 自从看到颜浩的检查报告后，林浅浅心里就对他多了一份柔软。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只有最后的365天，又有谁能忍心让他在这仅有的365天过得不顺心如意呢？更何况，那人还曾经和自己关系那么亲近。 林浅浅注意到，颜浩吃得不多，选择的也几乎都是软烂易消化的食物。他每吃一口都需要咀嚼很久才吞下去，像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林浅浅很难过，甚至觉得连自己的胃都跟着开始难受起来。 “我吃好了，你吃完在客厅休息一下，我和星旭还有事要谈。”颜浩连一碗粥都没喝完，就放下了筷子，对林浅浅交代着。然后指着陈星旭：“吃完了记得把资料带到书房来。” “资料？”埋头干饭的陈星旭一时有点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哦，知道了，放心。” 林浅浅心事重重，吃饭的动作也明显慢了很多。。 书房里。 “怎么这么慢！”颜浩见陈星旭进门，立刻大步走过了过去。“你想饿死我呀……” 陈星旭递过手里的袋子，里面是打好包的饭菜。“我总要等林小姐下了桌再去打包吧。她叽叽咕咕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我又不能不搭理。” “她问我和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 “还有呢？” “她还问，你这些年身体怎么样。除了胃口不好，身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还问了什么？” “她还问，这些年你有没有女朋友。” 听到这一句，颜浩愣了一下，明显放慢了咀嚼。“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但是男朋友应该只有我一个。”陈星旭笑着说。 颜浩缓慢地转过头，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陈星旭：“你这是要找死呀？什么男朋友？大哥，她会误以为我是gay的！” “反正你对她没什么想法，你是不是gay对你们彼此的关系又没什么影响，对吧。”陈星旭已经憋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你骗我的对不对？”多年的朋友，颜浩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提着拳头追着陈星旭，两人在书房里打闹着，颜浩终于在沙发上成功将陈星旭锁在身下，开始严刑逼供：“你到底怎么对她说的！”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林浅浅出现在门口，她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个男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陈星旭躺在沙发上，颜浩正骑在他身上，因为追逐打闹，两个人的脸红红的，见门被打开，满脸尴尬。 “啊，对，对不起，我待会再来。”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这种画面对林浅浅的震撼，就像是门被关时的那声巨响一样振聋发聩。 “喂，别走，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浩绝望地喊着。 身下的陈星旭笑得更开心了。 颜浩一拳砸向他的胸口，“你还笑！” 陈星旭夸张地捂着胸口，但还是继续笑着用夹子音说着：“宝贝儿，你轻点，这样真的会打死人的啦！哈哈哈……” 林浅浅本是想问颜浩到底要自己留下来干什么，但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吵闹声，她一时情急没有敲门，却不料看到了这一慕。 她吓得连正事都忘了讲，慌张地关上了门，她回想到昨晚颜浩对躺在床上的自己说的那句“放心，我对你这样的女人，没有任何想法”，突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原来时隔四年，颜浩已经不再爱女人，而是转爱男人了；难怪不得刚刚自己问陈星旭，颜浩这些年有没有女朋友的这个问题时，他说没有，但好像又面露难色；那么，颜浩对自己挑逗的言语，很可能也只是混淆视听，掩饰自己已经改变性向的事实而已。 林浅浅一边想着，一边挪着步子，慢慢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感慨颜浩真是命苦，不但得了晚期胃癌要隐瞒病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连自己真实的感情都必须要隐藏起来，不能公之于众。 “你到底有没有说我是gay？”书房里，颜浩还在逼问着陈星旭。 “现在有没有说过这句话，还重要吗？林小姐看我俩的造型，我俩的动作，她当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陈星旭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颜浩气急败坏地放开了锁喉的手，从陈星旭身上下来。 陈星旭一边整理衣服发型，一边说：“我是真的只说了你没有女朋友，我没说我是你男朋友，但是，林小姐现在应该已经认定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陈星旭，我真的想杀了你！”看着陈星旭一脸贱贱的笑，颜浩真想给他一刀。 “不，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这一幕让她不敢进书房，现在你装胃癌的事情，恐怕就已经穿帮了。”陈星旭指着桌上的饭菜。 “你真的……”颜浩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说你！” 第10章 蛇吞象 两个人收拾好后，从楼上下来。 林浅浅扭头看向他们，那种上下打量的眼神让颜浩浑身不自在，陈星旭忍不住笑出了声，颜浩用手肘给了他一下，陈星旭赶紧把脸别到一边。 这一幕在林浅浅看来，像极了小情侣的打情骂俏。也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有个心爱的人陪着他，不管是男是女，那终究也是好的。 颜浩要林浅浅陪他们去江州市区逛逛，三个人到了停车场。 陈星旭为林浅浅打开了门，林浅浅却摆着手不愿意和颜浩一起坐后排。“我来开车吧，你们俩坐后面。” “为什么？”颜浩莫名其妙。陈星旭却秒懂。 “林小姐，我是颜先生的秘书，工作时间肯定是要完成工作任务的，您是颜先生的客人，还是请您坐后排吧。”陈星旭用尽了洪荒之力，才将自己要爆笑的冲动封印在了嘴角。 林浅浅上了车，见颜浩盯着自己，她赶紧解释道：“其…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颜浩略一皱眉，林浅浅赶紧又补充道：“是我不好，我承认，我没敲门不小心看到了，但是我…不会…乱想的。” 开着车的陈星旭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颜浩强忍着要杀人的冲动，斜睨着慌乱解释着的林浅浅。见对方看着自己，林浅浅更尴尬了，慌乱地补充道：“其实现代社会很包容的，真爱不分性别。大…大部分人都是能理解的。比如我，我就觉得这没什么。”林浅浅尴尬地笑着，又加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林浅浅认真解释的样子，让颜浩气急，他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但凡他开口，林浅浅就会以为那是自己不敢承认真实的取向。 “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的。”林浅浅说完，似乎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理解啊，林小姐。我们真是感激不尽。”陈星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非要在这个误会上拱把火。 “你给我闭嘴吧，陈星旭！”颜浩怒了，他的愤怒反而让陈星旭笑得更开心了。 林浅浅茫然地看着颜浩，想着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话，会让他这样生气。她继续说着：“这事又不怪他，你吼他干嘛……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没必要这样凶他嘛……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管！”颜浩脱口而出。 “我都说了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林浅浅嘟囔着说了一句，扭头看向车窗外，摆出了一副不想和颜浩交流的样子。 “他对我一直这样凶，我已经习惯了。”陈星旭继续火上浇油。 “你们两个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颜浩的崩溃，换来的只有林浅浅的沉默和陈星旭肆无忌惮的大笑。 颜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在手机上扒拉了一下地图，直接将导航设置好，让陈星旭按照导航走。 “先去城北老街。”城北老街位于江州市中心，也是江州有名的旅游景点，近两年在网红打卡的带动下，成了全省乃至全国文明的网红旅游地。这里主要的游览区为一条长2公里左右的主街和旁边几条巷子。 颜浩下车后，却没有直奔主游览区，而是在周边的老房子和老巷子晃悠。 林浅浅不解，但也不好多问。 在周边溜达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主街，三人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一些特色菜，开始边吃边谈。 原来，几年前，相关部门原本打算将老街的周边进行拆迁重建，本来已经在做方案，却不料几个网红意外把名不见经传的老街热度炒了起来，从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变成了网红打卡地，考虑到旅游业对整个城市形象的正面宣传效果，相关部门不得不停下了拆迁重建的步伐。但发展成旅游区的老街只有小小的区域，获利的只有极少数居民，对大多数人来说，改变居住条件才是他们如今最迫切的需求。 “相关部门准备重启拆迁重建项目，据我所知，万氏集团曾经有意参与竞标。”陈星旭向林浅浅解说道。 “所以，你是想要确定你注资之后的万氏集团还有哪些项目可以帮你挣钱吗？”林浅浅突然觉得，颜浩向万氏注资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没错。前期对居民需求的调研，对后期方案侧重点和改建方向是最重要的。我想衡量一下万氏的方案与我实地考察下来的判断是否吻合。”颜浩一边吃着青椒炒肉，一边说着。 “你能吃辣椒吗？”话一说出口，林浅浅顿觉不妥，毕竟颜浩的活检报告是自己偷看的。 颜浩顿时也觉得嘴里的肉没那么香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要在林浅浅面前装胃癌晚期的。 “菜椒，不辣。”陈星旭反应很快，将两个人的尴尬都遮掩了过去。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桌上那盘炒莲藕上每个眼子加起来都没有他们仨的心眼子多。 下午，颜浩去了万氏在建的几个工地，和民工聊着天，再去了科技产业园，那里有万氏旗下一家电子厂。 短短一天，林浅浅便知道了颜浩和万知行最大的不同，万知行愿意听高层给他的汇报，很少去实体走访，即便是有，也是各级部门的负责人层层陪同，基本问不出什么真实情况，因此他很少否决汇报者提出的建议，毕竟他得到的信息，就是汇报者经过或多或少主观筛选后才送来的，缺乏客观性。但颜浩不同，他讨厌形式主义，更愿意自己去最底层找问题想办法，最终结合中高层给他的汇报再行判断，这样自然能做出更优的选择。 林浅浅曾经担心，颜浩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拒绝和万氏的合作，但陪颜浩这么一天下来，她觉得自己是多虑了。毕竟颜浩是一个商人，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赚钱，而不是那些数年之前的爱而不得，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伴侣。 林浅浅陪颜浩考察完，又赶去了江州市第一医院向万知行汇报今天的情况。 三年前，万氏集团创始人万梓良突发疾病，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没人知道他到底得的什么病，只知道原本无心从商的万知行从高校辞职，迅速接手了万氏，而万梓良自此几乎没了任何消息。 即便是万知行的特别助理，外界传闻中的万知行情妇，也无法进入vip病房看到万梓良的现状。 病房外，林浅浅向万知行详细汇报了今天的情况，但对颜浩可能身患胃癌以及颜浩和陈星旭的恋情，她只字未提。 “我觉得，既然他在考察万氏集团后续可能竞标的项目，那就说明德萨是希望达成这次合作的，我们就有得谈。”林浅浅很乐观。 “对万氏来说，合作不成就只能破产，但对德萨而言，合作成功大赚一笔，合作失败也没有损失，所以，我们仍然是没有任何议价权的。昨天高层开了个会，大家原则上都同意变卖股份。”万知行长叹一口气，他紧蹙的眉头表明了此刻他内心的焦虑。 “你是担心对方拿走了30%的股份后，万家只有35%，如果他们再收购5%，就能把整个万氏集团吞并，是吗？” “这是德萨一贯以来的伎俩，他们把这种操作称为‘蛇吞象’，这个颜浩上位以后，已经用同样的手法，并购、控制了好几家大型集团，我想，万氏就是下一个他们要吞的‘象’。”万知行走到窗边，看着万氏集团的大楼，感慨地说：“我倒是无所谓，我本来就志不在此，如果颜浩能把集团经营得更好。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消息。只是，如果万氏在我手上更名改姓，我是真的没办法向我父亲交代。” 第11章 合作愉快 万知行终于下了决定，他接受颜浩的注资条件，以30%股权作为交换，换取德萨财团19.6亿元注资，颜浩作为德萨方的代表，进入万氏董事会，在万氏集团担任副董事长并参与所有的重大决策。 即将签署合约前，颜浩屏退手下，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他和万知行两个人。 “我还有一个条件。” “颜先生请讲，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我现在好歹也是万氏的副董事长，我要求在万氏集团的待遇得和万董事长您看齐。” “这个没问题。特别助理、行政秘书和司机都会按照我的标准为您配置，办公室的规格也和我现在一样。” “这些倒是无所谓，我只想让林浅浅小姐当我的特别助理，不知道万董事长是否愿意割爱？” 颜浩的要求让万知行有些猝不及防，自从颜浩一出现，万知行就能感觉得他对林浅浅的故意针对。但他实在想不明白，颜浩这么做的理由。 “颜先生，万氏集团有很多优秀的员工，你选任何一个当您的特别助理都可以，但林特助在公司待了四年，一直都是董事长特助，现在让她变成副董事长特助，恐怕她会有些意见。要不，您换成其他人？” “我只要她。” “你指定她当特助，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难道林特助没有告诉过万董，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吗？看来您的这位特助，对您隐藏了不少秘密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颜浩居然有点得意。 尽管万知行一直觉得颜浩对林浅浅的态度不一般，但当颜浩说出两人以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时，万知行多少还是有些吃惊：“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但现在浅浅只是万氏集团的一名员工，对她的工作安排进行变动，需要和她本人进行沟通，她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可能强迫。” “她会愿意的。如果因为她让万氏在一个月内破产，这样的结果，她是无法承担的。我这个人呢，做事风格和万董您不一样，您是既要又要还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我不同，我没有任何顾虑，我只管我自己开心，我想要什么就抢，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总之，林浅浅，我要定了。” “我会将您的意见转达给她。” “不用了。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颜浩打开门，各位公司高管站在门外候着，他对着林浅浅招了招手，“浅浅，你进来。” 林浅浅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进会议室，茫然地站在硕大的会议桌旁。 “颜先生想让你当他在万氏集团期间的助理，你愿意吗？”万知行问道。 “我？” “对，就是你。”颜浩戏谑地看着林浅浅。“你没有告诉万董，你是我的前女友吗？” 林浅浅一愣，她没想到颜浩居然会当着万知行的面把过去的关系说出来。 “我认为个人私事和我的工作能力没有任何关系。”林浅浅克制住自己的不安和愤怒，平静地应对着。 “对，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专业的态度，所以，只要你同意当我的特助，我马上签注资协议。万氏就不用死。”颜浩欺身上前，近距离地看着林浅浅。 “我个人没有任何问题，无条件服从集团安排。”林浅浅看向万知行，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一毫不情愿。 “万董事长，咱们签约吧。”颜浩心情大好，打开会议室的门，“大家都进来吧，合作达成，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我向你们保证，万氏不但不会死，还会给各位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 万知行和颜浩作为双方代表签署了协议，万氏集团终于暂时从焦灼的状态中回归正常，在双方达成合作的消息传出后，万氏的股价一路上涨，多家银行也打来电话，表示可以安排续贷事宜，银行就是这样，你越是不缺钱，他越是求着你贷款，你越是缺钱，想找他们借钱，就越难。 第12章 颜董，这样做会伤了陈秘书的心的 万氏和德萨合作成功一事被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万知行一改以往低调的作风，准备筹办一场酒会庆祝此次的合作。 “一定要安排隆重一些，江州商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都要请来，尤其是这几家银行的老总，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万氏集团，没那么容易垮掉。”万知行一反常态，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万氏即便是遇到一点小困难，但实力仍在，在江州这个不算大的城市，它仍然是数一数二。 “那地点定在哪里？”自林浅浅被安排给了颜浩做特别助理，办公室的吴哥吴明就成了新任董事长助理。 “这还用我说吗？”以往这些事只要万知行开口，林浅浅就会把后续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可现在吴明事无巨细都要一一问过万知行才能拿主意，这让万知行很是心烦：“你拿不准就去问林浅浅！宴请名单也找她商量着拟定好再给我看。” “好的，万董。那，以后具体工作中如果我有不清楚的，是不是都可以去问林特助？”吴明虽然能力赶不上林浅浅，但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一流的。 “工作交接期你向她多问多学吧，今后她作为颜浩的特别助理，你总是去问也不合适。”万知行叹了口气，他已经习惯和林浅浅共事，现在换成吴明，不管是自己还是林浅浅，想来都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林浅浅这几天忙着布置颜浩的副董事长办公室。尽管脚踝还是肿着，但她仍然事事亲力亲为，不希望有什么做得不好，让颜浩有借题发挥的机会。 晚上9点，副董事长办公室已经基本布置完毕，她拨通了陈星旭的电话，电话那头闹哄哄的，音乐震耳欲聋，像是在酒吧。 “陈秘书，我已经将董事长办公室安排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过来检查一下。”林浅浅扯着嗓门，大声吼着。 陈星旭边接电话边走出酒吧，林浅浅听着那头的音乐声越来越小，两人总算可以正常沟通。 “颜董事长对办公室还有什么要求，需不需要置办其他的办公家具，您这边对人员配置有什么打算，麻烦尽快告诉我，我好安排。”林浅浅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转着手上的笔。 “我不清楚呢，要不你直接打电话问他？”陈星旭显然不想管这些琐事。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些事都是秘书之间对接的，我直接问他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你是他的特助，不管是生活琐事还是办公安排，大部分都得你来拿主意，我呢，功成身退，只用管陪他吃喝玩乐就行了。” “颜董事长现在和你一起在酒吧吗？” “没有，我和别的朋友在一起，他在家，你现在就可以打给他。啊，对了，你就叫他颜浩吧，我想他私下里应该不喜欢听你叫他‘颜先生’或者是‘颜董事长’。我要去喝酒了。明天见。”陈星旭潇洒地挂断了电话。 林浅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打给了颜浩。 “林特助，有事吗？”颜浩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颜董，明天是您正式就职的日子，万董让我天您上班前将办公场所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我将现在的办公室照片发给您，请您看一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我会在今晚为您安排好。”尽管陈星旭提醒过林浅浅，但林浅浅还是觉得，自己和颜浩的距离保持得远一点比较好。所以她仍然用“颜董”称呼颜浩。 “不用看了。你一定安排得很到位。不过，按照特别助理的工作要求，董事长的饮食起居是不是也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 “是的。请问颜董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我帮您安排的？” “这样吧，你过来一趟，我当面告诉你。” “这……”林浅浅有些犹豫，毕竟时间太晚，但转念一想，颜浩已经有了陈星旭，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兴趣，于是又应承了下来：“请您等一下。我现在从集团出发，预估20分钟后到您家。” 林浅浅收起东西，一瘸一拐地出了集团大楼。 已经过了上下班高峰期，路上空车很多，林浅浅很快上了车，路上畅通无阻，只花了十多分钟就到了颜浩家。 来开门的居然是颜浩本人。 林浅浅四下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阿姨们呢？” “这么晚他们都睡了。”颜浩穿着一件浴袍，头发湿湿地，看来是刚洗了澡。他一边说一边进了电梯。 林浅浅拿出纸笔，恭敬地站在颜浩身侧，跟随他一起入内。 “颜董，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您直接说。”林浅浅询问道。 “现在不是在公司，你没必要一直端着公事公办的样子对我。” “我会站在这里仅仅因为您是董事长，而我是您的特别助理，所以我们在一起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对公的关系。”林浅浅仍然是恭恭敬敬的态度。 “我要吹头发，需要你帮我。”颜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尴尬地说：“颜董，吹头发这种事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林特助，你知道什么是特别助理吗？我的所有一切琐事，都可以安排你去做，只要是我交代的事，你都得完成，包括为我吹头发。”颜浩凑近林浅浅，就像是在戏弄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动物。 电梯在三楼停下，打开了门。 颜浩走出电梯，见林浅浅并没有跟上，他手挡着电梯门，命令道：“跟我过来。” 林浅浅抬腿走出电梯，跟在颜浩后面，走进了他的卧室。 她有些拘谨，浑身不自在，竭力让自己放慢呼吸，似乎这样就能平和一些。 “颜董，您的电吹风在哪里？”林浅浅只想快点把头发吹干，好早点离开这里。 “卫生间壁柜一打开就看到了。”颜浩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林浅浅放下包和手上的纸笔，从卫生间将吹风机拿了出来，站到颜浩身侧。 林浅浅打开电吹风，先对着自己的手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朝颜浩的头发吹了起来。 “颜董，我不是发型师，只能帮您吹干，没法给您做造型。”林浅浅先给颜浩打起了预防针。 “嗯。吹到八成干就可以了。”颜浩头发不长，自己吹也就三五分钟的事，但他却一定要让林浅浅动手。 林浅浅右手拿着吹风机，左手轻轻薅着发根，让风能吹到头皮，那恰到好处的温暖和林浅浅手指的碰触，让颜浩有如触电。他不禁想起了四年前林浅浅为自己吹头发的情形。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一无所有，但却能完全地拥有林浅浅，而现在，自己什么都有了，却彻底地弄丢了她。不，不是自己弄丢了她，而是她将自己彻底遗弃了。 很快，头发吹干了。 颜浩随手摸了一下，说道：“可以了。” 林浅浅如临大赦，立即说：“好的，颜董，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颜浩站起来，将林浅浅手中的吹风机拿过来，顺手丢到沙发上，将左手臂搭在林浅浅的右肩上，右手抚着林浅浅的左耳，大拇指在她脸颊摩挲着：“林浅浅，当年你那么对我，现在，后悔了吧？” 林浅浅没想到颜浩会这么直白，她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着：“颜董，很小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是没有后悔药的。不过，如果我说我后悔会让你觉得好受一点，那我可以说。对不起，当年那么对你，我林浅浅后悔了。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像是回答了颜浩，又像是什么都没回答。林浅浅的模棱两可，并不是颜浩想要的。 他多么希望林浅浅痛哭流涕地在自己面前忏悔，他希望林浅浅痛不欲生求自己回到她身边，但她都没有，她是那么淡定，是那么无所谓，似乎自己这四年里所有的痛苦、煎熬、思前想后，在她那里居然什么痕迹都没有。颜浩感觉自己就像是拼尽全力打出一拳，却打到了空气里，毫无存在感。 颜浩吹到半干的头发很蓬松，在暖黄色顶光的照射下，根根分明，闪出金色的光，像极了四年前他在阳光下向林浅浅跑过去时那飘扬着的，同样闪着金光的头发。 颜浩的脸离林浅浅很近，房间里很安静，林浅浅能清楚地听到颜浩粗重的呼吸声，甚至，好像还能隐约听到他的心跳。她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四年的职场生活，她已经练就了平静应对各种情况的本事，但在颜浩面前，她总是会那么容易慌张。 “你平时是怎么当万知行的特助的？”颜浩用双手捧着林浅浅的脸，眼光在她的脸上游离，像是打量着一件物品。“是像现在这样吗？” “颜董，请您放尊重点，把手放下来。”林浅浅伸手抓住颜浩的手，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却不料颜浩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整个身子往林浅浅的方向扑过来，林浅浅下意识后退两步，被颜浩抵在墙角，颜浩抓着她的手腕，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两只胳膊卡在墙上，此刻的林浅浅就像是被刑具挂在刑架上的囚犯一般，动弹不得。 在墙壁和颜浩环成的小小空间里，林浅浅感到很压抑，更要命的是，颜浩将双手撑开后，浴袍张开了很大的口子，饱满的胸肌露出大半，林浅浅的眼光，恰好落在那里。林浅浅紧张而尴尬地大口呼吸着，想挪开视线，一抬起头，又碰上颜浩居高临下打量着自己的眼光。 “看够了吗？对了，上次你问我，你当我的情妇够不够格。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我觉得可以试一下。”颜浩调戏着她。 林浅浅知道，颜浩已经明白自己上次是装的，若今天像上次一样主动脱衣装作风骚，恐怕只会将一切火上浇油，到时候干柴烈火怕是不好收场。 她只能孤注一掷：“这样不太好吧，颜董，您这么乱来，一定会伤了陈秘书的心的。” 果然，颜浩表情大变，他松开了手，双手叉腰，气得转了半个圈。 “你在说什么！林浅浅，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gay吧？”颜浩就从来没见过可以把自己气成这样的人。他来回踱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颜董，我已经说过了，我一定不会把你们的关系告诉别人的，你真没必要故意做这么多事来证明你自己。当然，我百分百相信你以前和我一起的时候并不是gay。不过我也理解，人，都是会变的。”林浅浅的话，一半真心，一半故意。 “老子不是gay。我是正常的男人，还要说多少次！”颜浩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林浅浅战略性撤退，绕到了桌边，拿起包和纸笔，快速地逃离了现场：“有什么安排，您直接打我电话，明天见，颜董。” 一脸无语的颜浩，就这么被林浅浅丢在房间里。他忍不住拨通陈星旭的电话怒吼道：“陈星旭，你滚回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第13章 酒会风云 万氏集团和萨德达成合作的纪念晚会在万氏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举行。 江州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收到了请柬，万知行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万氏集团仍然实力雄厚，不容小觑。 酒会开始，万知行携女伴蒋艺柔出场，以一曲开场舞宣告酒会开始。 “以前那个女的呢？” “你说万董的特助？” “对啊，以前这种场合他不都是带那个女的出场吗？怎么换了？” “特助终究只是特助，两个人感情再好也不可能结婚的，你可知道这新女伴的来头？” “听说他爸是规划局的局长？” “何止，人家的外公还是省里的领导。万知行要是能和她结婚，以后万氏集团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结婚？这女孩子看上去年纪挺小啊？” “刚满十八，上个月搞了个成人礼，给我家老宋发了个请柬，你懂的。” “啧啧啧。以前那个女的，到底是不是万知行的情妇啊？”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女的跟了他好多年，关系肯定不一般。” …… 不管是在菜市场巷口还是在这看似高端的酒会，八卦别人的情感是永远不变的主题，两个看上去很贵气的女人，肆意地议论着林浅浅，却并没注意到，林浅浅本尊正和颜浩站在她俩前面，那些话悉数进了两人的耳朵。 颜浩有些听不下去，转身往后看了一眼，林浅浅本挽着他的手臂，意识到他的不快，赶紧拉住他：“颜董。不用去在意。这些话我已经听习惯了。” 颜浩看着林浅浅的脸，那上面真的没有一丝不快，也没有一丝委屈，只有一成不变的微笑。 “以前这种场合，万知行的女伴都是你吗？”颜浩问。 “这是董事长助理的工作。只要董事长没有合适的女伴，我就需要作为女伴陪同出席。万董事长一直没有恋爱，所以一直都是由我陪同。”林浅浅话里有话，似乎是向颜浩强调，今天自己当他的女伴，仅仅只是在履行特别助理的职责。 “你真的是他的情妇吗？”颜浩继续问。 林浅浅抬眼看向颜浩，颜浩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正前方跳着舞的万知行和蒋艺柔。 见林浅浅没有回答，颜浩再问了一句：“你是吗？”然后转眸看向林浅浅。 林浅浅已经收回了看向颜浩的眼光。 她看着场上的万知行，一言不发。 “你回答我。”颜浩忍不住再次逼问。 “颜董，和工作无关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林浅浅松开挽着颜浩胳膊的手，走向一旁，为筹办这场酒会，她已经累了好几天，总算等到开场舞结束，后续没她什么事，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着休息休息。 颜浩本跟在她身后，想要继续发问，却被台上的司仪喊住。 “下面有请德萨集团的项目代表，也是咱们万氏集团新任副董事长颜浩颜董事长为大家讲话！” 掌声雷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颜浩，他只得转身，露出商务化的笑容，大步走上台，一边描绘着万氏集团的发展蓝图，一边搜寻着林浅浅的身影。 林浅浅已经消失在他目所能及之处。 酒会上，江州的几位巨富纷纷前来和颜浩攀谈，谁都知道他的手上掌控着巨额资金，即便是江州的地方官员也得给他几分面子。颜浩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却一直没有停止用余光寻找着林浅浅。 好不容易得个空，拨打林浅浅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万知行带着女伴蒋艺柔走过来，向颜浩敬酒：“浅浅呢？” “不凑巧，她刚刚离开。”颜浩随口找了个理由。 “以前浅浅当知行哥哥女伴的时候，可是和知行哥哥从不离身的。怎么当了颜董的特助，就开始偷懒了？”蒋艺柔阴阳怪气地说道，尽管是和颜浩第一次见面，脸上却挂满了敌意。 “我想可能是万董太有魅力，浅浅一离开就会有很多女人往万董身上扑，为了万董的安全，浅浅才不得已一直陪着的吧？”颜浩看着蒋艺柔挽着万知行胳膊的手，戏谑地说道：“蒋小姐抓得这么紧，是怕一松手，万董的心又飞到浅浅那边去了吗？” “你……你胡说八道，知行哥哥才不喜欢那个小贱人。”蒋艺柔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突如其来被颜浩这么一讽刺，竟然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艺柔。少说两句。”万知行不得不出声制止。 万知行出了声，蒋艺柔闭了嘴，只能生闷气。从小她就就喜欢万知行，她对其他人都骄纵无理，但在万知行的面前却大气也不敢出。她无数次听别人说过万知行和林特助是情人关系，但她总是不愿意相信，她的知行哥哥怎么可能看上林浅浅那样普通的女人？她坚信，只有自己才是和知行哥哥最般配的人。 这是蒋艺柔第一次作为万知行的女伴出席正式场合，但万知行一开口就是在问林浅浅，这本就让她不高兴，说了两句又被颜浩给噎得够呛，回了几句嘴又惹得万知行不开心。蒋艺柔着实气极。 正在蒋艺柔生气的时候，大厅一侧一阵骚乱，万知行走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真的是恶心死了，这种高档场所，居然有人那么饥渴，在卫生间里面……做那种事！” “是呀，哼哼唧唧的声音大得像是生怕没人听见似的。想想都觉得好难堪！” “居然还不锁门，还好今天没带我家小宝来，不然问起这是在干嘛，我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李太太和张太太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听了几分钟，大家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李太太最近崴了脚，有些腿脚不便，张太太陪她去残疾人卫生间，没想到一推开门，居然看到一个男的正趴在一个女的身上动，好像正在做那种事，她们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在自己组织的酒会上发生这种事，万知行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剑眉一蹙，向场边的保卫喊了一声，“来几个人跟我走”，大步流星地往事发地赶去。 一群人跟在万知行身后，他们都很好奇，在万氏集团如此重要的酒会上，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种事情。 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地上零星有女人用的口红、眉笔，应该是从包中掉落出来的，洗手台上还放着一个盘头发的抓夹，万知行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有点像是林浅浅的，他第一个走进去，趁众人不备，将这个抓夹装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我们开门的时候他们没发现吧？” “没有啊，可怎么这么快就跑了？” 李太太和张太太还不死心，但整个卫生间的确没有人。 “要不调监控吧。我就不信抓不到这两个淫男贱女！” “是啊，是啊，调监控去！” 万知行犹豫着，他不确定这件事和林浅浅有没有关系，正在想着如何回绝，旁边有人说了话。 “不用了吧。”开口的是颜浩。“这是卫生间，监控只能拍到外面的走廊。调监控看不到里面发生过什么，这样一来，所有来过卫生间的人都有嫌疑了。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连两位太太都有可能被怀疑。” “是啊，是啊……”人群中的确有人表示赞同。 “男欢女爱这种事，本来就是私事，当然，私事放在公共场合做，那的确是不道德，不过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颜浩作为今天酒会的主角，既然他都开了口，众人也就不好再继续追究了。 “可是，你们发现了吗？”蒋艺柔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颜董事长，你的女伴林浅浅小姐不见了！该不会刚刚就是是她和哪个狂蜂浪蝶在这里……” 本已平静的人群顿时又骚动了起来。大家四处寻找着林浅浅的身影，但她的确是不在现场。 第14章 你是颜浩 “颜董，您的女伴真的有点不检点呢。”蒋艺柔似乎坐实了两位太太看到的就是林浅浅。 “依我看，不是我的女伴不检点，是万董的女伴不但没脑子，这嘴上还缺个把门的。”颜浩转向所有人：“这次酒会筹备由我的特别助理，也就是我今天的女伴林浅浅小姐负责，她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所以今天欣赏完万董和这位小姐的开场舞，我就让人送她回家休息了。我可以保证，两位太太看到的绝不是浅浅小姐。我也以我的人格担保，浅浅小姐绝不是这位小姐所认为的那种人。” “口说无凭，我们去查监控啊！”蒋艺柔瞪着眼，一定要把这件事闹大，似乎她已经百分百确定那个在公共场合与人苟合的女人就是林浅浅。 “够了！”万知行开了口。“这本就是一件小事，谁要是添油加醋传出去，以后就不用再和万氏合作了。” 万知行的意思是此事到此为止，众人见没有热闹看，渐渐离去。 蒋艺柔愤愤不平，但见万知行脸色铁青，她也不敢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酒会继续。 颜浩声称自己身体不适，提前离场，作为东道主的万知行不得不留到了最后。 终于等到酒会结束，万知行打发走了蒋艺柔，直接去了监控室，屏退其他人，调出了当时走廊的监控。 监控中，林浅浅的确经过了洗手间的通道，看上去步履蹒跚，似乎已经醉了。 万知行仔细回想，整个酒会上都没见林浅浅喝酒，不应该会醉成这样。按照林浅浅的习惯，重大活动时她只会浅尝即止，更何况她的酒量并不小，从来不会喝到失态，今天这是怎么了？ 监控继续往后播放着，只见陈星旭急匆匆地进入洗手间，几分钟后，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跑了出来，随后陈星旭抱着已经人事不省的林浅浅走出了洗手间。 万知行拨打林浅浅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犹豫片刻，他还是拨通了颜浩的电话，许久，颜浩才接听。 “我看了监控。是你的秘书带走了浅浅，她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是的，我就在她旁边。” “她情况怎么样？” “睡着了。” “是喝多了吗？”万知行总觉得林浅浅在监控中的状态很不正常， “不确定，像是喝多了。等她醒了之后我再问一下。” “那麻烦你照顾她了。”万知行知道，于公于私，自己都没有立场从颜浩那里接走林浅浅，只能叮嘱两句。 “放心吧，我的家政阿姨做事很靠谱的。”颜浩知道万知行在担心什么，他这样的回复多少可以让万知行安心一点。 挂上电话，颜浩打开卧室门，双颊通红的林浅浅抱着被子揉捏着，见颜浩进来，她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往颜浩身边靠，却不料身子一软，一头往床下栽去。 颜浩大步上前，将林浅浅抱在了怀里。她的身子有些发烫，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半睁着眼，眼神迷离地望着颜浩，嘴里喃喃地嚷嚷着：“你…你……” 颜浩将她放到床上，正要起身，林浅浅用双臂圈住颜浩的脖子，含糊地说着“别…走，好不好？” 颜浩解开林浅浅的手，起身。 林浅浅从床上爬起来，从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 “抱…我…”林浅浅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挠得颜浩心里痒痒的。 他想要回应林浅浅的这份渴望，但又想起陈星旭的话：“林浅浅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那男的被我打跑了，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我只有一掌把她打晕带了回来。” 按照陈星旭的判断，林浅浅是在酒会上被人陷害，吃下了迷情药，目的应该是想要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如果不是陈星旭及时赶到并带走她，李太太和张太太带过去的一群人，看到的就是林浅浅和某个男人的现场直播了。到时候不但林浅浅声名狼藉，连带着万氏集团也会遭人非议。 尽管目前还不能肯定作恶者是谁，但以林浅浅现在的状况，颜浩觉得，从道德上讲，自己是不应该对她做什么的，她的反应仅仅只是药物的作用，她甚至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林浅浅意乱情迷的撩拨让颜浩浑身燥热。他脱掉了外套。林浅浅又一次抱住了他。 单薄的衬衫隔不开林浅浅的体温，她软糯的胸就这样贴着颜浩的背，她的一双玉手在颜浩身上游走着。 颜浩感觉口好渴，他不停咽着口水，胸口伴随着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颜浩转过身，面对着林浅浅，他握住林浅浅的肩膀，让两人的身体得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浅浅，你别这样……”颜浩看着林浅浅迷离深邃的眼神，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炸开一般难受。 “颜…浩……别走……”林浅浅言辞含糊，但颜浩却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激动地抱住了林浅浅，在她耳边问着：“我是谁？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颜浩。你是我的…颜浩……”林浅浅用低哑的声音，清晰地说出了这些话。 颜浩欣喜若狂地紧抱着眼前的女人，她并不是完全神志不清，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她知道此刻索爱的对象是谁。 颜浩激动地用自己的吻在她的脖颈刻下印迹。 林浅浅的难受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她不再像开始那样躁动，她闭着双眼，感受着颜浩的亲吻和抚摸。 颜浩的唇深深地印在林浅浅的唇上，林浅浅用自己的唇热烈回应着。 这是时隔四年后，两人再度相吻。 颜浩急切而热烈地用吻表达着自己长久地思念，那一刻，他忘记了林浅浅抛弃自己时的心灰意冷，忘记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时的痛苦和恨意，他全身心地感受着林浅浅馨香的气息和柔软的双唇，就像四年前一样，她仍然那么让他着迷，令他沉醉，林浅浅在身下的娇喘，让他停不下来，那一刻，他只希望在这样的极乐中永远不要回到残酷的现实。 一夜缠绵，予取予求。 第15章 迷情药 就像是做了一场春梦，带着一身的疲惫，林浅浅从混沌中醒来。 头很重，昏昏沉沉，有一些似梦非梦的记忆，在脑海中浮浮沉沉，让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睁开眼，左右张望。 当林浅浅确定这是颜浩的卧室时，大惊失色，她慌忙掀开被子，看到了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那一瞬，脑海中关于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 …… “颜浩，别停……” “我还要……” …… 林浅浅震惊于自己竟然可以如此放浪，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慌乱地用被子将自己裹紧，用眼光在四周搜索着自己的衣服。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林浅浅下床，迅速穿好衣服，随意拢了一下头发，趁颜浩还没洗完，拎起床头柜上的包，迅速从卧室逃离，似乎生怕慢一秒就会被洗完澡的颜浩抓回去。 站在路边等车的林浅浅有些狼狈，她想从包里拿出镜子整理一下仪容，却发现眉笔口红都不在包里，甚至连小镜子也不见了踪迹，好在手机没丢，看着上面万知行打来的十多个未接来电，她犹豫再三，并没有回拨。 坐上车，司机从后视镜偷偷看了林浅浅好几次。想想也难怪，清晨六点，江州最顶级的豪宅小区外，衣冠不整神情慌乱的女人在独自等车，这的确是很能激发人想象力的画面。 林浅浅还沉浸在昨晚的回忆中，一些细节变得清晰，她对自己昨晚在颜浩面前的举动完全无法理解。 今天是颜浩正式就任的第一天，作为他的特别助理，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 洗完澡的颜浩还准备回到床上搂着林浅浅再眯一会儿，却不料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床边，林浅浅的衣服也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就像是从未在这个房间出现过一样。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飘散着林浅浅特有的体香，颜浩可能还会以为昨夜的疯狂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颓然地坐在床边，不明白林浅浅为何要这样不告而别，昨晚的两人明明都那样快乐而满足，但因为她的突然消失，似乎转眼又成了陌生人。 他裹上浴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走下楼，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厨房里传出些许锅碗碰撞的声音，他仍然不死心，走到厨房门口，那个期待中的身影并没有出现，眼前只有刘妈一人在忙碌着。 颜浩回到卧室，灌了自己一大杯冰水。他想浇熄的不仅仅是自己对林浅浅的欲火，还有对她不告而别的怒火，但这冰水却像汽油一样，让这两把火越烧越旺。 “她呢？”陈星旭见前来吃早餐的只有颜浩一人，问道：“还在睡吗？” “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小时前。” “六点多就走了？” “嗯。” “那昨晚你们俩……有没有……”陈星旭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 “吃你的饭！”颜浩心中本就有怒气，被陈星旭这样一问，更是没了好脾气。 “你昨晚表现不好，让林浅浅失望了？大清早地，不待在你怀里，反而自己一个人跑路了？” “闭嘴吧，你！”颜浩顺手抓起一个蒸饺往陈星旭脸上扔去。 陈星旭手一伸，刚好抓住，一把塞进了嘴里。他见颜浩一脸不爽，是真的生了气，也不好再乱开玩笑，开始一本正经分地认真分析起了昨晚的情况。 昨晚陈星旭在宴会厅的花园回一个重要电话，打完电话正准备回到酒会，就听到旁边有人也在打电话。 他本没有放在心上，却刚好听到那人压低声音说：“就是万知行的情妇，经常跟在他身边那女的……放心吧，她们在里面负责给她下药，让我把她弄到房间拍照。等我把她弄到房间，想怎么玩，还不是看咱哥俩怎么乐意怎么来……我就收你五千块……哥们，你想想看，这女人吃了迷情药，那叫一个骚浪贱，你再想想看，她那胸，那屁股，那腰，那小脸蛋，极品中的极品……别的不说，区区五千块就能睡到万氏集团董事长睡过的女人，哥们我告诉你，这他妈就一个字，值！” 陈星旭多了个心眼，跟在这个男的身后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不料酒会上有人向他打招呼，就在这个当口，他把这个男人跟丢了。正在他四处寻找时，听到了两位太太边走边气愤地说有人在残疾人卫生间行不轨之事，他就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当陈星旭冲进卫生间时，这名男子正准备将已经药效发作的林浅浅带走。 陈星旭的出现打破了男人的计划，那男人见打不过陈星旭，便丢下林浅浅跑了，而面对满嘴胡话神志不清的林浅浅，陈星旭只能打晕她，赶在众人抵达之前，将她扛到了车上。 “也就是说，林浅浅在卫生间被两位太太发现，其实只是偶然的意外事件，这个男人原本打算将林浅浅带到酒店房间，拍下裸照？”颜浩很快就梳理出事件的关键点。 “没错。虽然你们赶到卫生间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但我可以确定，带你们来的两个人并不是主谋。”陈星旭非常肯定地说。 “今天是我上任第一天，我必须先去集团，你吃完饭赶紧去万氏酒店，把昨晚所有的监控调出来，重点看看林浅浅的饮料有没有被谁碰过。” “我们，要不要报警？”陈星旭试探性地问。 颜浩思忖片刻。 “还是先不要了，即便是坐实了证据，无非就是个强奸未遂，甚至有可能连强奸未遂都不算，到时候顶多给个行政拘留，蹲个十几天而已。对这种流氓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不但对林浅浅名声不好，对万氏的影响就更大了。更何况……”颜浩转头看向陈星旭，很认真地说：“我们的大事未成，不可以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我会暗中调查清楚的。”陈星旭几口吃完，风急火燎地出了门。 颜浩坐在餐桌前，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他觉得当时蒋艺柔表现得格外激动，对林浅浅的敌意明显很深，似乎有嫌疑，但转念一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即便是说话嘴巴毒一点，也不太可能真做得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一切的真相，只能等陈星旭将监控带回，才能最终解开。 第16章 不要再说了 回家洗澡洗头换衣服，林浅浅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是没敌过高峰期的交通，被堵在路上半个多小时，最终迟到了。 当林浅浅火急火燎赶到集团的时候，颜浩已经到了。 他正站在集团办公室里，发表着简短的致辞。 “我不会经常在办公室，所以大家不用过于紧张。你们只要把各自手上的事情做好，别的我都不会管。” 林浅浅踮着脚弯着腰走过去，把自己藏到一群人的最后，埋着头，生怕被颜浩看到。 颜浩用余光扫到了林浅浅，他迅速结束了训话，“我就说这么多，迟到的林浅浅，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其余人，散会。”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林浅浅身上，这还是她工作几年来第一次迟到。 “浅浅姐，你点儿也太背了吧，颜董第一天上班你就迟到。”姜媛简直不敢相信劳模林浅浅居然会迟到。 “我也不想的。”林浅浅一边放包，一边拿起记录本和笔。 “你昨晚去酒会喝多了？”姜媛随口一问，却让林浅浅想到昨晚和颜浩的一夜痴缠，她脸上飞上两朵红霞，随口敷衍了一句“是稍微喝多了点”就赶紧前往颜浩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颜浩背对着门，站在硕大的总裁桌前，面对落地窗，端着咖啡正喝着。 林浅浅敲了两下门，颜浩转过身，“进来，把门关上。” 林浅浅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门，颜浩按动遥控，将落地玻璃切换成不透明模式，整个办公室变成了专属两人的空间。 林浅浅拿着记录本和笔，恭恭敬敬以下属的姿态站在颜浩面前。 “颜总，请问您有什么安排？” 颜浩看向林浅浅的眼睛，她的眼神是那么坦然，公事公办，没有一丝回避，更没有一毫情感。 林浅浅的状态，就像是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颜浩突然觉得有点烦躁，哪怕是两人之间尴尬地回避拉扯，也比这样的坦然更能让他接受。 “颜总？颜总？”眼见颜浩有些出神，林浅浅出声提醒着他。 “今天怎么迟到了？” “实在抱歉，在江州东路堵了半个小时，所以晚到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林浅浅的回答，滴水不漏。 “嗯。好。”在林浅浅若无其事的冷静面前，颜浩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林浅浅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颜浩紧迈两大步，上前拉住了林浅浅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拉得转了个身，面向自己。 两人四目以对，似乎只对视了短短一瞬，又似乎对视了很久。 颜浩一言不发，直接欺身上前，抱紧林浅浅，吻向她的唇。 他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林浅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他推开。在颜浩霸道的怀抱里，她的反抗就如同扔进湖里的一颗小石子，是那么那么微不足道。 颜浩的吻像是带着惩罚，他想要惩罚这个女人的淡定，惩罚她的不在意，更要惩罚她的若无其事。他要用这个吻，唤醒她对昨晚的记忆，他要看她娇羞，看她尴尬，看她满脸绯红，看她嘴角含春…… 似乎是害怕继续吻下去，眼前的女人会在自己的怀里窒息，终于，颜浩依依不舍地将唇从她的唇上离开，面前眼眸低垂的林浅浅看上去是那样柔弱而无助。 颜浩有些心慌，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过于粗鲁，但当他感受到怀里的林浅浅正在轻微用力想要挣脱时，却又忍不住以更大的力气把她抱得更紧。 “昨晚，我……”颜浩想告诉林浅浅，昨晚的自己有多么满足，有多么幸福，但林浅浅却打断了他的话。 “昨晚我应该是喝太多，断片了。”林浅浅抬起头，看向颜浩：“能不能，我们能不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颜浩皱起了眉，他没想到让自己回味无穷魂牵梦萦的夜晚，成了林浅浅亟待删除的不堪过往。他忍不住尽最后的努力，想挽回林浅浅的心意：“如果你真的断片了，为什么今天早上要逃走？” “一个女人，醉酒之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第一反应肯定是尽快离开。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喝断片了。” “你昨晚明明很享受，要了一次又一次……如果你想不起来，我可以帮你回忆。” 颜浩解开衬衫纽扣，指着胸口上的抓痕，拉着林浅浅的手放在上面：“这里，你抓的。” 他又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仍然微微泛红的指甲印，“这里，你捏我手臂的时候，指甲掐的。” 他将衬衣衣领撩开，探过脖子，露出靠近后颈处的齿痕，“你开心的时候咬的。” 林浅浅无言以对，用求饶的眼光看向颜浩：“不要再说了……” 颜浩却并没有打算停止，他一把扯下林浅浅系在脖子上的丝巾，露出脖子上清晰的吻痕，“这些，是我昨晚一下一下亲出来的。你还想说你不记得吗？！你还能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要再说了……”林浅浅的声音已经带有一点哭腔，她不知道该如何阻止颜浩，她用小得连自己听来都吃力的声音说着：“那只是酒精的作用，不是我的本意。” “你是说，昨晚你是被我强迫的？”颜浩居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女人就像是会变脸一样，短短几个小时，从疯狂索取的欲女，变成了不想认账的胆小鬼。尽管昨晚的疯狂中的确有一些药物的作用，但她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个抱着她吻着她的男人是自己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昨晚从头到尾都喊着我的名字，你叫我快一点，更用力一点，叫我别停……你现在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认账？”颜浩觉得自己快要被她弄疯了，如果昨晚的一切她都不记得，那自己的浑汗如雨到底算什么？当真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吗？ “颜董。我们之间，只能是上下级的关系。”林浅浅用短短的一句话，将昨晚的痴缠一笔勾销，将两个人的关系盖棺定论。一声“颜董”，像是一根针，深深扎进了颜浩的心，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心的某个部位一阵一阵呈放射性地痛着。这种痛，让他不受控制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林浅浅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像是狠狠踩在了颜浩的心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浅浅，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如果昨晚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希望颜董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先下去了。”林浅浅慌张地打开门，却见门前站着一脸铁青的万知行。 第17章 前所未有的自卑 “万董。”林浅浅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招呼，欠了欠身子。 万知行看向林浅浅被蹭花的口红、凌乱的头发和泛红的眼角，再抬眼看向背对着门口正扣着衬衫纽扣的颜浩，顿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低声提醒林浅浅，“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再回办公室”，随后敲了两下门。 颜浩尴尬地转身，说了声“请进”。 万知行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颜浩。 颜浩终于开口。 “万董，找我有事？” “我觉得颜董可能先把嘴上的口红擦掉更好一点。”万知行揶揄的语气让颜浩有些不舒服，他随手扯起一张纸巾，在嘴上擦了擦，看到米白色的纸巾上沾了很多红色，他才知道刚刚的自己在万知行看来有多滑稽。 “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擦干净了。现在能说正事了吗？”颜浩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再次对万知行发问。 “或许对颜董而言，有些事是情不自禁，但在我看来，浅浅却是不情不愿。” 闻听此言，颜浩用凌冽的目光看向万行知，对方毫不示弱，亦以同样的眼光回望。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开战。 “昨晚，她和我都很开心。”颜浩用一种胜利者的语气，带着炫耀说着。 “颜董，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们都知道，昨晚她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作恶下药的是其他人，但坐享渔翁之利的是你，这并不是什么君子所为，更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万知行字字句句都在理上。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君子。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那种既要又要还要的人，我不顾及任何人的看法，我只管自己要什么，能得到的我去争取，得不到的，抢也要抢过来。除非我玩腻了，不想要了。”颜浩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一个无赖，但他却忍不住如连珠炮一般把这些话全部说了出来，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想在万知行面前示弱。 “浅浅她不是一件物品，她是一个人，我希望你对她放尊重点。” “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情人？或者……前任情人？”颜浩的语气满含讥讽，但这些话并没能挑动万知行的情绪。 “朋友。以一个尊重她、心疼她的朋友的身份。”万知行此言一出，颜浩顿时语塞。 万知行并没有和自己争夺林浅浅的“归属”，反而后退一步，以朋友的身份让颜浩顿觉自惭形秽。 万知行接着说道：“外界传言浅浅是我的情人，事实并不是这样。我的确很喜欢她，这么多年只喜欢她一个。但迄今为止，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只是好朋友而已。我尊重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外界传闻低看她，更不要强迫她去做她不情愿的事情。” 在万知行说的这些话面前，颜浩感到有些羞愧。 注资万氏之前，他对万氏集团和万知行做了很多功课，知道所有人对万知行的评价都极高，但的确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坦诚且有格局。尽管在商业头脑上他并不算出众，但人品的确是让人敬佩。虽心中已经生出佩服，不过颜浩却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你现在的情绪不太适合谈正事，我晚点再来找你。”万知行起身，走出办公室，到门口还不忘轻轻关上房门，给颜浩留下一个单独的空间。 颜浩竟突然生出一种自卑，林浅浅一直和这么优秀的万知行在一起，看不上粗鄙的自己的确也是可以理解的。颜浩一直喜欢自己那对所有一切都充满斗志的人生态度，他觉得自己能活出现在这个样子，全靠那一腔谁也灭不掉的斗志，但在万知行的云淡风轻面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种一激即发的斗志就像是斗牛场上见到红布就失去理智的斗牛一般，愚蠢、粗鄙甚至于有些让人恶心。 他回想着自己刚刚对林浅浅和万知行说出的那些咄咄逼人的、不留余地的、饱含讥讽的话，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羡慕一个人，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和万知行一样，从不为生存犯愁，从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可以不争不抢不斗，风轻云淡地展示自己的翩翩风度，没有攻击性，却能直接拥有所有。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将颜浩从自我怀疑和否定中拉回现实，是陈星旭。 “万氏酒店这边的监控已经被人调走了。” “什么？是谁？” “保卫处的人不愿透露。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把监控交出来，所以我猜，能让他们守口如瓶的那个人应该只有万知行。” 颜浩觉得陈星旭说得有道理，昨天的事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而有权限带走监控并让保安在副董事长秘书面前还保持禁言的，确实只有万知行。 颜浩直接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顾不上吴明的阻拦，他气冲冲地推开了门，眼前一幕让他愣住了。 林浅浅站在万知行面前，万知行正抚摸着她的头发。 见颜浩推门而入，万知行迅速将手收回，和林浅浅一起转头看向颜浩。 颜浩突然明白，林浅浅那么坚决地拒绝自己，一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万知行。他的自卑又一次浮出水面，他不禁在心里笑着自己的愚蠢，脸上却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不好意思，打扰到二位，不过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万董。” 林浅浅转眸看向万知行：“万董，那我先出去了。” 万知行微笑着“嗯”了一声，待林浅浅关上门，他指着沙发，示意颜浩坐下聊。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昨晚酒会的监控，是不是被你带走了？”颜浩迫不及待地问。 第18章 抱歉? “刚才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万知行起身，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茶几上，调出监控视频；“昨晚我先调看了洗手间外走廊的监控，发现林浅浅前往洗手间的时候，状态已经很不正常。” 屏幕上，林浅浅一手抓着包，一手时不时扶着墙，歪歪扭扭地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我刚问过浅浅，她说在酒会上只喝了一点酒，但感觉特别晕，就想到洗手间用冷水拍拍额头清醒一下，但走到走廊时，就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还没有进洗手间的门，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万知行调出了酒会大厅的监控。 “随后我调看了她在大厅时的监控，你看这一段。”万知行指着监控画面的左上角，“这个孩子摔倒，林浅浅将酒杯放在台桌上，前去把孩子扶了起来，在这个期间，有人往酒杯里掺了东西。” 万知行将画面放大，由于角度的问题，监控只拍到一只手在林浅浅酒杯上空停留了几秒，似乎丢了什么东西进去，但画面的确太过模糊，根本无法确定。 万知行又点开另一个角度的监控画面。 “放酒杯的台桌在监控死角，另一个角度也只能看到是一个穿服务员衣服的女人在酒杯前停留，只拍到背面，但我让酒店服务员辨认，由于画面太模糊，判断不出这是谁，甚至无法判定这到底是不是酒店里真正的服务员。”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根据林浅浅的状态，基本确定是有人对她下药，但具体是谁这么做，我们没法判断。”颜浩明白了万知行的意思。 “鉴于昨天的事目前还只是小范围知晓，即便是抓到罪犯，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很难定罪，所以我暂时封锁了监控，避免画面流出，被有心人利用来攻击万氏集团。”万知行解释自己封锁视频的原因。 “这我没意见。不过我的特别助理刚才怎么会在万董的办公室里？” “我询问了一下浅浅昨天在酒会上的情况，给她看了监控，告知了她在她晕倒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时有些后怕，所以我就安慰了她一下。” “万董倒是很会安慰女孩子。不过林浅浅现在已经是我的特别助理，有些事不需要万董这么费心了。”颜浩忍不住阴阳起来。 万知行浅笑了一下，很明显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颜浩纠缠下去。 “另外，既然万董愿意开诚布公将监控给我看，那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情况。”颜浩一五一十地将昨晚陈星旭听到和看到的情况转述给了万知行。“如果不是陈秘书误打误撞救了浅浅，按照那个男人在电话中所说，现在的状况可能会糟糕一万倍。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针对浅浅的犯罪，更主要的目标还是万氏集团。据我所知，在我注资之前，你找过很多家银行，但都被拒绝了，或许你觉得这和我有关，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并且，我从没用过这样的手段。” 银行不约而同全部拒绝续贷一事的确是不合常理，万行知的确怀疑过颜浩，但他也知道，德萨财团的确资金雄厚，可在国内还达不到这样的影响力，能让各大银行都拒绝为万氏集团续贷。尽管颜浩是银行拒绝续贷的实际得利人，但事情的始作俑者应该不是他。 综合双方掌握的信息，万知行和颜浩达成共识，这次事件是有人针对万氏集团和万氏集团董事长进行的有预谋的犯罪，目的或许是破坏万氏集团的声誉，也有可能仅仅是对万氏集团和德萨财团的合作表示不满和警告，至于林浅浅，应该只是对方打压万氏的工具人，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目前两人都赞同冷处理的方案，只要对方不继续出手，他们将不再追究，避免事件外传，给万氏集团和此次事件的主人公林浅浅造成二次伤害。 从万知行的办公室出来，林浅浅有些恍惚。 她原本以为昨晚酒会上的不胜酒力和最近工作太忙熬夜太多有关系，却不知那竟是迷情药的作用。她努力想回想起万知行所说的那个准备将自己带去酒店房间的男人长什么样，但晕倒后又醒来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就像是从脑海里完全消失了一样。 她开始分不清，自己和颜浩昨晚的缠绵，到底是药的作用更大一点，还是余情作祟。 一想到还要和颜浩朝夕相对，她就觉得很头疼。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自动贩卖机前，按下了一罐咖啡。 “哐当”一声，罐装咖啡掉落，林浅浅懒懒散散地弯腰取，一双大手却赶在她之前将咖啡取了出来。 “请我喝一罐行不行？”面前是陈星旭的招牌笑容。 “当然。”林浅浅笑笑，从衣袋里再次掏出手机，又为自己刷了一罐。 陈星旭帮她从自动贩卖机取出来，又贴心地帮她拉开了拉环，然后将咖啡递到她手上，再将自己那罐打开。 两人并排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聊着天。 “谢谢你昨天救了我。要是没有你，今天我应该成了整个江州的笑柄了。”林浅浅发自内心感谢陈星旭。 “谁让我恰好听到那人打电话呢？小事一桩，不要太放在心上。” 林浅浅喝了一大口咖啡，期待着咖啡因赶紧发挥作用，将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光。 “其实呢，喝太多咖啡对身体并不是很好。”陈星旭一边喝一边歪着头打量着林浅浅。这是认识这么多天以来，陈星旭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观察她。林浅浅的鼻梁高挺，鼻头精致，这个近乎完美的鼻子让她的侧颜绝美，尽管已经不是妙龄少女，但林浅浅的皮肤特别白皙细腻，尽管只上了薄薄一层定妆粉，整张脸上的皮肤简直挑不出一点瑕疵，连阅女无数的陈星旭也不由在心中暗暗感慨，她这种越看越美的长相多看几眼会让人着迷，也难怪颜浩这么多年对她仍然念念不忘。 “没办法，打工人得靠它提神续命。我今天实在太困了。”不知道为什么，林浅浅和陈星旭待在一起会觉得很轻松。 “怎么，昨晚和颜浩一起，没睡好？”陈星旭如此直白的话，让林浅浅把咖啡呛到了气管，她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咳嗽着，陈星旭赶紧为她拍打着后背：“不好意思，我说得太直接了。冒犯到你了吧？” 林浅浅总算是缓了过来，她有些尴尬地看着陈星旭，对颜浩和陈星旭的关系，一开始她真以为两人是一对，但后来颜浩的反应以及昨晚的事，让她多少又有些怀疑两人并不是gay。 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晚我和颜浩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陈星旭见林浅浅紧张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对我抱歉？哈哈，你真的太可爱了。” 林浅浅一脸懵地看着他。 陈星旭一边擦去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在你看来，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掰弯他吗？” “不然呢，那你们在书房沙发上是在干嘛？” “我说我们是在打架，你信不信？” 林浅浅摇摇头，“不太信。” “我真的要好好向你解释一下了……”陈星旭侧过身，准备好好向林浅浅解释一下自己和颜浩的关系，却被颜浩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第19章 或许，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 “不好好做事，在这儿偷懒啊？有你这么当秘书的吗？”颜浩从电梯出来就听到了陈星旭的笑声，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陈星旭和林浅浅并排而坐的背影。他心里酸溜溜地，很不是滋味。 陈星旭站起身，嬉皮笑脸地看了看林浅浅，又看了看颜浩，就像是看透了颜浩的心思，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浅浅说她昨晚太累了，没睡好，我陪着她一起喝一杯咖啡而已，不要这样紧张。” 提到昨晚，颜浩和林浅浅顿时尴尬得不行，林浅浅匆匆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转身离去，剩下颜浩黑着脸盯着陈星旭。 “干嘛这么看着我？真的只是和她一起喝喝咖啡。”陈星旭见颜浩脸色不好，赶紧解释着。 “我不管你在外面玩多花，但是林浅浅是我的人，你绝对不要打她主意。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颜浩用最黑的脸，说着最狠的话。陈星旭长得帅气，相比颜浩而言，性格更好，也更懂得如何与女孩子相处，所以他的异性缘一直不错，经常会有女生主动向他示好。见陈星旭和林浅浅走得越来越近，颜浩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好啊，颜浩，你居然是这么看我的？枉我还好心地想找机会帮你解释，告诉她我俩真不是一对，没想到你把好心当成驴肝肺。”陈星旭夸张地把手臂放在颜浩肩上，“我倒是不介意继续演gay，反正我也没女朋友，但是有些人可能就……” 陈星旭的话提醒了颜浩，他突然意识到，除了万知行的存在可能是一个障碍，在林浅浅看来，自己和陈星旭是一对，她那么坚决地拒绝自己的示好，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我都说过多少次，不要太放飞自我，到处乱开玩笑。你看现在，就因为你，闹出这么大的误会。”颜浩嘴上埋怨着，心里却因为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窃喜。他想着，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陈星旭亲口告诉林浅浅，自己不是gay，而是纯正的直男。或许在解开误会之后，自己和林浅浅的关系就能有所突破。 “如果某个醋坛子晚出现一分钟，我刚刚就已经向林浅浅解释清楚了。”陈星旭推着颜浩往副董事长办公室方向走去。“对了，来之前，某些人不是说要狠狠地报复她吗？现在不报复了？” “报复又不一定是要打打杀杀。”经历了昨晚，颜浩现在最想做的只想把握住和林浅浅的现在，但在陈星旭面前，他却仍然嘴硬，毕竟林浅浅似乎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那你想怎么报复？和她夜夜笙歌？不眠不休？”陈星旭损起人来真是有一套。 “你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颜浩打开门，两人一起坐在沙发前。“有时候想想，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一直守着那时候的我吧。我什么也没有给过她，所以，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她。” “我早就看出来了。只要她对你勾勾手，你立马变舔狗。”陈星旭往沙发上一坐，大喇喇地往后一靠，双手伸展开，放在沙发靠背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得这么难听。”颜浩回想起最晚自己的无法自持，又不得不承认，陈星旭说的都是对的。 “不过，她和万知行的关系……” “万知行今天亲口告诉我，浅浅和他并不是外界传言中那种关系。” “我可不是马后炮啊，虽然我和林浅浅没见过几面，但凭直觉，我认为她和万知行的确不像情人关系，但是两个人又不像是普通上下属。” “你的直觉很准确，万知行说他一直单方面喜欢林浅浅。”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按你所说，当年林浅浅是嫌弃你穷，才会在你生死攸关的时候抛下你回国的，既然是这么嫌贫爱富的女人，面对万知行的‘喜欢’，怎么可能共事好几年了，两个人还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呢？如果真是爱钱的女人，恐怕早就绞尽脑汁爬上万知行的床了，更何况，万知行不但有钱，还有才有颜，还风度翩翩。我要是女人，万知行绝对是首选。” “你是说……她当年离开我，并不是我所认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没钱？” “或许，就单纯只是不爱了，需要找个你更能接受的理由而已。” “那我宁愿她是嫌我穷。”颜浩的眼神黯淡了，“如果只是嫌我穷，现在我有钱了，我就能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 “如果只是图你的钱，这样的关系又有什么意思？”陈星旭不能理解。 “以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有钱的男人宁愿找个拜金女，也不好好去谈感情，后来我想通了，确定自己可以一直有钱，比确定双方之间一直有爱要容易得多。找一个拜金女，只要你足够有钱，她会一直不离开，可是谈感情，不知道哪一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就消失了。” “别那么悲观。”陈星旭拍拍颜浩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既然她和万知行并不是情人关系，你完全可以尝试和她真正地重新开始。更何况，你的病早就痊愈了，这也不是什么阻碍。” 颜浩双手交叉，十个手指不安分地纠结着，这是他思考重要问题时的标志性动作。 一开始，他以为林浅浅真如外界传闻般，成了万知行的情妇，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一心想着报复林浅浅当年的抛弃，可当他将林浅浅抛弃在城市快速路，又发现她没有带手机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担忧和害怕，完全没有报复的快感，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对林浅浅狠下心肠。最近和林浅浅的相处，更是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以前对林浅浅的“恨”，完全是基于自己还深深地爱着她，在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下，出于自我保护而将这份爱转换成了恨。 “问题是，她好像并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颜浩望向办公室外。 作为颜浩的特别助理，除了在集团办公室有自己的工位，林浅浅在颜浩办公室外还有一个专属工位，就在陈星旭工位的旁边，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玻璃，颜浩可以从办公室一清二楚地看到他们俩的座位，方便随时安排两人工作。 此刻林浅浅正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双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她认真的表情和颜浩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 “星旭，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 陈星旭曾多次问过两人的过往，但颜浩总是讳莫如深，这是颜浩第一次主动提起他和林浅浅的恋爱经历。 第20章 爱情开始的时候 “那时候我在读高中。无心读书，经常和人打架……” 颜浩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的林浅浅，一边回忆起两人的过去。 颜浩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总是酗酒，脾气不好。颜浩上高中之后，就和一群流氓混在一起，每天喊打喊杀，甚至在学校里收起了保护费。 “那时候觉得帮派老大就是我亲人。至少他比我爸对我好。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自己成立一个帮派，每天吃香喝辣，不缺钱花。”颜浩回想起那时候单纯到愚蠢的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看向陈星旭，“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陈星旭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他知道此刻的颜浩正在将自己心底最痛的一块展示给自己看。他所能做的，只有认真聆听。 “我为了帮老大出头，得罪了另一个帮派的龙哥，他派了好几个人来打我。可是我的老大却推我一个人出去，他溜了，我被追得到处跑。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哥们义气，到关键时刻全都是假的。” 颜浩被对方的人打到浑身是血，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带着满身的伤，躲进了一间偏僻的教室。 这是一间画室，待颜浩痛苦地靠在墙角时才发现，画室靠窗的位置，有个女孩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对着石膏像临摹着。 窗外的阳光照在女孩身上，为她加上了一层轮廓光，显得她是那样纯洁又高贵。 “我看呆了。那时候突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了。”回忆起那一刻，颜浩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即便时隔多年，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画面和感受。“说来也怪，当时我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她的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但是却完全听不到龙哥的人走进教室的声音。” 几个人对颜浩拳打脚踢，惊动了画画的林浅浅。她取下耳机，小脸吓得煞白，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颜浩抱着头，从晃动的拳脚缝隙中，他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跑了出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要被打死的时候，她居然又回来了。” 林浅浅站在画室门口，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着“别打了，会死人的”，几个小流氓丢下已经被打到半死的颜浩，笑嘻嘻地向林浅浅围了过去，有小流氓伸手摸了她的脸：“小姑娘胆子倒挺大。”。 尽管已经吓得发抖，但林浅浅仍然没有退缩，她举起手机，将自己拨打110的记录展示给几个小流氓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到，距离我挂电话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你们再不跑就逃不掉了。” 林浅浅的警告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小流氓们甚至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颜浩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旁边的石膏模型，狠狠地砸向正在调戏林浅浅的小流氓，正中后脑勺，小流氓应声倒地。 林浅浅看着小流氓从自己面前倒下去，不由瞪大了眼睛，她惊恐的眼神和颜浩的眼神对在一起。颜浩想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警察把我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小命。住院期间，我爸喝酒闹事，和人打架，结果就这么没了。出警的警察来通知我这件事，知道我一个人无依无靠，他说他恰好无儿无女，就收留了我。” “那林浅浅呢？你住院期间没来看你？” “她压根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能帮我报警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我还以为是你住院期间她悉心照料，然后你们日久生情……” “你以为写小说拍电视剧啊？她躲我都来不及，哪还敢来看我。我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后来你们怎么又在一起的？” “我和警察大叔住在一起，他让我一定要好好学，考上大学。但是我高中前两年都在打架，底子太差，大叔就从大学里给我请了一个家教，就是林浅浅。” “等一下，你高三的时候，她已经在读大学了？” “对啊，我刚刚没说吗？那时候我们经常去找大学生要保护费，因为大学生基本都是外地人，父母不在身边，钱比高中生多，胆子还特小。” 在报警事件发生后两个多月，林浅浅接到勤工俭学中心老师的电话，让她去帮一个警察的孩子辅导功课。再次见到颜浩，她只是觉得眼熟，一时没有将他和那个血糊糊的小流氓联系在一起，直到颜浩激动地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才知道，缘分居然让两人再次相遇了。 林浅浅发现颜浩很聪明，只是基础实在太差，在她的建议下，颜浩果断地从理科换成了文科，将重点放在数学这一个科目上，按照林浅浅的安排，他先是将教科书上所有的公式例题习题过一遍，再是疯狂刷近十年的高考真题，这一招果然有效，颜浩的数学成绩从补习前的十几分，迅速提到了一百多分，他甚至感受到了学习带给他的快乐，那种成就感是以往和小混混们打打杀杀时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在她的辅导下，我高考成绩还不错，和她进了同一所大学。” “然后在大学里，你俩就恋爱了？” “不是。我一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去向她表白，让她做我女朋友。” “她就答应了？” “嗯。” “就这么简单？” “对啊，没那么复杂。其实，在她给我辅导的大半年里，我们已经慢慢有感情了。录取通知书，只能说，那是一个必要的感情催化剂吧。” “那你和她到底是一见钟情呢，还是日久生情？” “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对我日久生情。”颜浩笑得有点痴，这还是陈星旭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这世上每一段爱情，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在最开始的时候，总是美好的。 第21章 我……难道就不能考公务员吗? 颜浩还想继续回顾自己和林浅浅的恋情，却被林浅浅的敲门打断。 “颜董，我需要去财务部一趟，如果有事的话，麻烦您打我电话。”林浅浅向颜浩请示着。 脑海中，是以前温情脉脉的林浅浅，眼前出现的，是职场精英版的林浅浅。这两者让颜浩一时有些恍惚。他略微愣了一下。 “你放心去吧，有什么事我在呢。”陈星旭赶紧帮颜浩回复着。 林浅浅感激地对陈星旭笑笑，关上了门。 “是不是觉得她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陈星旭就像是能看透颜浩的心。 “嗯。完全不一样。”颜浩突然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他不想面对恋情甜蜜开始之后的分别，更不愿面对分手时的惨烈。那是他这一生都不想再回顾，但却到死也忘不了的痛苦回忆。 林浅浅来到财务中心，找了财务总监，关于她和集团的一笔账，只有财务总监能查到。 “张总监，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下，我现在还欠多少钱？” 财务总监在电脑上输入密码，调出林浅浅的还款明细，输入公式，很快结果便出来了：“按照扣款计划，每个月直接从工资扣两万，到现在已经还了四年三个月，剩余还欠公司18万。去年发完年终奖，你又另外还了7万，所以现在还剩下11万没还。” 林浅浅面露喜色，根据刚刚在电脑上查询的公积金政策，离职是可以提取公积金的，工作四年多，她的公积金账户已经存了19万，如果能提取出来，不但可以一次性将欠款还清，还能存下一小笔钱。 “如果我要办理公积金封存，具体要找谁？” “我叫她进来，你直接在这里问。”张总监拿起电话，“王丽，你来一下。”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这模样一看就是做财务工作的。 “王丽，董事长特助要办公积金业务，有些流程不清楚，你帮她解释一下。”张总监发话。 “公积金提取在app上就可以操作了，只要把贷款流水这些资料传上去就行……”王丽拿着自己的手机，点出app，准备展示给林浅浅看。 “我想办理离职一次性提取，我问过，需要单位这边先帮我办理封存，才能走后面的提取流程。我是想问咱们单位每个月几号去办理封存，我这边需要提交什么手续给你？” “你需要先办理离职，把离职手续给我，我这边当天就可以去公积金中心帮你封存，下个月你就可以自己去提取了。今天是20号，你25号之前能交给我的话，一般来说，下个月1号就能提。” 林浅浅问完，张总监关上门，认真地问：“林特助，你这是要离职吗？” 林浅浅有些尴尬地说：“在考虑。不过大概率是要离职的。” “是不是新来的颜副董事长不好相处啊？”张总监一脸焦虑，新官上任三把火，财务总是最先被烧到的部门，他不得不打探打探。 “那倒不是。你知道的，我欠公司120万一直是我的心病。原本打算用五年还完，现在有办法提前还清，我当然是想越快越好。”林浅浅欠公司巨款的事，整个财务部只有张总监知道，在他面前，林浅浅倒是没什么必要隐瞒。 “你是找到了别的好去处了？” “还没，先辞了职再慢慢找。” “唉哟，裸辞的话，你得考虑清楚，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出去以后，要找个这么稳定，每个月还有三万多块的单位，真的很难。没必要为了提前几个月还清欠款就冲动辞职。我有一个同学，名牌985财会专业毕业的，以前混得可好了，也是个财务总监，今年上半年一气之下辞了职，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谁知道现在还在到处找工作……”张总监劝说着。 林浅浅知道张总监是好意，她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心意已决，只能敷衍两句，说自己再认真考虑考虑，随后又客套几句，回到了办公室。 林浅浅从人资部门要到了入职离职的流程表，对照离职的程序，从集团内网下载了所需表格，认认真真地在电脑上填写起来，随后点击了打印。 明明选的是桌上这台打印机，但打印机却没有任何反应。林浅浅将打印机关了又开，再打印，仍然没有文件出来，她拿起电话拨打设备科电话。 “林特助，是这样的，为颜董配的打印机和您以前用的打印机是一个型号，所以在内网上，你的打印机型号后面加了一个数字。如果您要用自己桌上打印机，就得在打印的时候选择一下打印机（2），然后右键设置成默认就可以了。”设备科同事详细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刚刚打印用的是颜董事长办公室的打印机？”林浅浅简直无语了。 “对，但是您修改成默认设置之后，以后就不用每次打印都选了。” 林浅浅看向颜浩办公室，他用了隐私模式，通过落地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只有敲门进去。 “颜董，我打印一点资料，不小心选成您办公室的打印机了，我来取一下。”林浅浅边说边走向打印机，打印机打印出口，居然也空无一物。 “你是找这个吗？”颜浩站在打印机旁边的桌子前，弯着手指，用指关节敲着桌子上的几张纸。 林浅浅凑过去，那的确是自己刚刚打印的离职申请书和交接表。 “没错，这就是我打印的资料。”她伸手过去想要拿起来，却被颜浩的手捏住了手腕，并将她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你就那么讨厌和我在一起，讨厌到连工作都不想要了吗？”颜浩是真的生气了。 明明几十分钟前他还向陈星旭幸福地描述着自己和林浅浅的过往，甚至开始满心期待解除一切误会之后，能和林浅浅能有个新的开始，但这个女人却猝不及防地提出了离职。他已经愿意看在过往情谊的份上，努力去原谅她抛弃自己的行为，给她机会去弥补对自己的亏欠，没想到她居然又一次想要逃离自己。 “颜董，您想多了。我不是因为你才辞职的。这只是我个人的职业规划和安排。”林浅浅平静地解释着。 “那好，你告诉我，离职后要去哪家公司，你去哪一家，我就去收购哪一家。”颜浩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林浅浅本就是裸辞，对未来并无什么确定的打算，但看到颜浩这个样子，或许是离职在即让她心情大好，她居然想要逗逗他。 “你确定我去哪儿你就能收购哪儿？”林浅浅笑了。在颜浩看来，这个笑里好像有一种轻蔑。 “你不相信德萨财团有这个实力？只要我愿意，整个江州的任何一个企业，我随时都可以买下来！”颜浩扯过桌上的离职材料，在手里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说，你要去哪里？” 林浅浅笑得更开心了：“我打算去的地方，你真的收购不了。” “说，你到底要去哪家公司？”林浅浅的笑让颜浩极度烦躁，他提高了音量。 “我……难道就不能考公务员吗？”林浅浅一字一顿地回答，完全憋不住脸上的笑。 此言一出，颜浩顿时收声。此刻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像是掉一根针都能发出巨响。 第22章 你这是什么孽缘啊? 颜浩很是尴尬，这浓重的尴尬甚至抵消了一部分愤怒的情绪。他机械地将手揣进裤兜，又取出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把话收了回去。 “颜董，请你相信我，我的离职真的和你没关系。”林浅浅希望用自己诚恳的态度让颜浩知道，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是因为昨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吗？”颜浩在脑海中一直为林浅浅的离开找理由，“或者，是我今天上午说的那些话，让你有压力？” 林浅浅看着皱着眉头踱来踱去的颜浩，她很想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自己还清了欠款，想要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但她知道，有些原因的背后牵扯着一个又一个秘密，那些秘密自己到死也不能说，不然对颜浩来说，一切真的太沉重了。 “我就是想过一段无业游民的生活。这几年工作太忙太累了。”林浅浅觉得，这个借口和自己真正的离职原因也大差不差。 “好，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半个月长假。工资绩效照发。”见林浅浅没有回应，颜浩接着说：“20天，够吗？” “颜董，和别的都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继续在这里工作了。没有别的原因。”林浅浅知道，离职可能不会特别顺利，但她已经铁了心要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当我…当我求你，不要离职好不好？”颜浩终于将那个“求”字说出了口。四年前，他拉着林浅浅的衣角，哭着说“求你不要走”，现在，他又一次用“求”这个字，仅仅只是希望林浅浅不要离职。 林浅浅听到“求”这个字，明显有些意外。颜浩几乎从不求人。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四年前。 她愣愣地看着颜浩，颜浩也用祈盼的眼神看向她。 时间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那个雨夜，林浅浅不顾颜浩的哭求，一次又一次甩开他的手，一次次说着最伤人的话，只为了离开颜浩。当林浅浅看到医院的护工已经拉住颜浩，她立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里，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颜浩的面前。 “我这辈子，只求过你一个人。上一次求你还是在美国的时候。”颜浩眼角带泪，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 “既然已经有过一次，那你就应该知道，这个字，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林浅浅思索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我会再打印一张离职申请，到时候请颜董签一下字。” “林浅浅，我不可能签的！”颜浩大吼着，他的脸已经涨的通红，额角的青筋变得很明显。 “你不签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万董签，如果他也不签，我会按照劳动法书面通知单位，过一段时间可以自动离职了。不过我相信，万董比你明事理，他是一定会为我签这个字的。” 说完，林浅浅走出了办公室，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离职之后，她将真正和过去告别，从此不用再还过去欠下的债，亦不再纠缠于以前爱过的人，她可以随心而活，不用背负任何自己不想再背负的。 “今天你会回来吗？”林浅浅一边刷卡出单位，一边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舒畅。 “要回来，不过我星期天一早就要回学校，毕业论文有个数据还要做实验论证一下。”舒畅和林浅浅住在一起，舒畅还在读书，所以周一到周五基本都在学校。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晚上一起出去喝点小酒怎么样？”林浅浅的心情好极了。 “行。不过我会晚一点回来，我快到了就给你打电话，咱们直接在店里见。” 舒畅所说的店是她和林浅浅常去的烧烤店，店老板和她俩是同龄人，从搬来这个小区开始，两人就经常在这里吃东西，见证了店老板从恋爱怀孕到生孩子的全过程，现在老板的女儿已经三岁了，舒畅和林浅浅还是单身贵族。 舒畅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才忙完，到店里已经九点。 两人点了一些烤串，又叫了几瓶啤酒。 林浅浅把自己的公积金账户点开给舒畅看，“我以前都不知道，不光是买房，辞职也是可以提取公积金的。我守着这个小金库，从来就没动过提取的心。不看不知道，今天一看，居然有19万多了……” “噢哟，真的不得了呢。”见林浅浅开心，舒畅也发自内心地陪着她开心。 “只要把这笔钱提出来，我的欠款就可以提前还清，就再也不欠万知行一分钱了！”林浅浅笑得像个孩子。这四年来，为了还这笔钱，她随时绷紧了工作的弦，现在终于可以放轻松了。 “你真的要辞职吗？” “当然，我今天已经把辞职报告都打出来了，等到星期一就去签字走流程，争取三天之内全部搞完，下个月一号，钱就能到账。”林浅浅已经把时间卡得死死的。 “万知行不会愿意放你走把吧。其实你也知道，他之所以愿意拿出这笔钱，完全是因为喜欢你……就算是把钱还清了，可他对你的这份感情，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配不上他。更何况，我对他只有感激，没有男女之情。”林浅浅眼神暗淡了，她知道自己对万知行有所亏欠，但这份亏欠，她注定这一辈子都还不了。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接受他。”舒畅一直都很希望林浅浅和万知行在一起，在她看来，一个如此优质又痴情的男人，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告诉你。颜浩回江州了。”林浅浅仰头把杯子里剩下一半的酒一口气干了。 “他回来干嘛，他不是留在美国了吗？” “嗯。”林浅浅往杯子里倒着酒。“已经回来有段日子了，上周末你没回家，我知道你忙毕业论文，就没告诉你。” “四年了，两个人在地球两端，居然还割不断？你这是什么孽缘啊？”舒畅皱起了眉头：“算我求求你了林浅浅，哪怕就只是为了报恩，你和万知行在一起吧，行不行？那个颜浩和你八字真的不合，遇上他你就不会有好事……” “不过……”林浅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昨天晚上我和颜浩上床了。” 舒畅把手里的烤串一丢，手叉着腰，用怒其不争的语气训着林浅浅：“大姐，你要是四年没那啥，太饥渴了，你找万知行去，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你找那个病秧子干嘛？嫌自己不够倒霉吗？” “他现在不是病秧子，他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挺健康的。”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林浅浅想到了那张胃癌诊断单，低头又自言自语道：“我差点忘了，他应该还是个病秧子……” “这……这是我要说的关键吗？他身体好不好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重点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你就会很倒霉。你这几年，说白了，都是在为他还债，现在刚要还完，他就阴魂不散又出现了，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嘛！” “他现在挺有钱的，比万知行还有钱。”林浅浅的笑明显带着一丝醉意。 “行行行，他有钱，那你就让他把这120万还给你！这才喝多少呀，就开始说醉话了。”舒畅并不相信林浅浅的话，她付了钱，拉着林浅浅就回了家。 两个人躺在床上，两个人都睡不着，两个人都有心事。 林浅浅是想着明天要怎么和王知行说起自己离职的事，舒畅是对颜浩的再次出现担忧不已，她不希望林浅浅再次陷进无尽的旋涡，更不希望她再一次因为这个男人失去追求自己新的人生的机会。 第23章 uncle z “你和uncle z还联系吗？”舒畅问道。 “还联系着，不过他好像太忙，最近一个多月了，也没给我回过信。” uncle z是舒畅和林浅浅的资助人，从两人上初中开始，这位神秘人就资助了两人大部分的学费和生活费，还经常寄一些学习资料和书籍，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资助，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两人，是不可能考到这么好的大学的。 “前几天院里有个小妹妹做唇腭裂手术，我去医院帮院长照顾了一个晚上，听院长说，我当年的唇腭裂手术也是uncle z出的钱，我那时候才四岁。二十多年前就开始捐款给孤儿院了，你说，这个uncle z现在到底多大了啊？” “至少也得五六十了吧。我在电子邮件里提过几次，想见见他，当面表达一下感谢，他都拒绝了。不过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都会写信告诉他。”讲到这里，林浅浅想到自己离职也是一个很重大的决定，立刻爬起来，坐在电脑前开始给uncle w写信：“当年他告诉我，万氏的薪资水平是全行业最高，可以考虑去万氏。他的话提醒了我，我才去找万知行借的钱。当年入职算是听了他的建议，现在要离职了，肯定得第一时间告诉他。” “亲爱的uncle z，见字如面。非常高兴地告诉您，我和万氏集团的五年合约有望提前结束了。今天我已经准备好了离职资料，整理好了交接的工作，待下周一就可以正式办理离职并开始提取公积金，待公积金到账，我可以还清欠万氏集团的所有款项，无债一身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知道您是不是也会为我开心呢？期待您的回信，祝好！” 按下发送键，林浅浅开心地回到被窝里，本想再和舒畅再聊两句，却见她已经睡着。 林浅浅想着离开万氏集团之后的生活，不由得越想越兴奋，虽然她还没有想清楚以后具体干什么，但自由的感觉，总是让人快乐的。 “睡了吗？”万知行发来了微信。 “还没呢。有什么事吗？”不在公司，并且不处理公事的时候，林浅浅很少叫万知行为“万董”。 “我在你家楼下，可以见个面吗？” 林浅浅一惊，翻身起床，几步跨到窗边，掀开窗帘，楼下果然停着万知行的车。她随手套上一件外衣，正要出门，发现自己头发乱糟糟的，又顺手从玄关拿起棒球帽戴在头上，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有什么急事吗？”林浅浅坐上副驾。 “你真的决定辞职了吗？” “嗯。”林浅浅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在万知行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你打算最后再告诉我吗？” “那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离职的事在集团只有财务总监和颜浩知道，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万知行耳朵里。 万知行像是想了想，过了两秒才回复道：“我从财务那边听说的。” “我还以为是颜浩告诉你的。” “你已经告诉了颜浩，但是不告诉我？”万知行似乎有点不高兴。 “他现在是我的直属领导嘛，肯定要先告诉他。”林浅浅不想解释打印机选错的事，颜浩比万知行先知道，就是事实。 “可是你的合约是和我签的。你难道不认为要结束合约，也应该经过我吗？”万知行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更多的是一种失望。 “其实我本来是准备明天找时间请你吃饭，然后再告诉你的。”林浅浅知道这件事过于仓促，对万知行而言是很突然。 “浅浅，是因为不想每天和颜浩在一起，所以你想提前结束合约的吗？我可以想办法，哪怕不能把你调回我身边，至少可以让你去其他部门。” “不是。”林浅浅埋着头，在思考着要怎么表达才不会让万知行误会。 “不管是薪资水平还是职业发展前景，万氏都是顶尖的，并且对你，我有特别优待，你的薪资几乎可以说是同行业最高的……” “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太特殊，我才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我欠你太多了。”林浅浅看向万知行，声音变得很低：“但是你想要的，我这辈子都给不了。” “我并没有要求你给我什么。”自从大学里在绘画社团和林浅浅相识之后，万知行就爱上了林浅浅，但还没来得及表白，林浅浅就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等她从美国回来后，就欠下了巨款，向万知行写下了120万的借款单，为了偿还这笔款项，她进入万氏集团工作，从秘书做起，到万知行出任董事长后成为他的特别助理，一点一点，终于用四年多的时间，将原定五年还清的欠款还完。这期间万知行表白过很多次，但都被林浅浅软拒绝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关系并不仅仅是上下级，更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可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喜欢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如果一直在你身边，一定会耽误你。”林浅浅终于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我心甘情愿的。”万知行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林浅浅拒绝了，也知道一切无法挽回，没有再继续挽留。“那你离开万氏集团后，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还没想清楚，还完债，手上还有几万块，我准备先休息一阵，再走一步看一步。最好是能做一些和绘画相关的工作，不过也不强求，能吃饱饭就行。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有规划的？”林浅浅的确是没想过未来，在颜浩面前说要考公务员也只是故意怼他而已。 “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因为我现在做的也不是自己想做的事。要是有可能，哪天我也能离开万氏集团，我们再和以前一样，一起画画好不好？”林浅浅只背负了120万的欠款，还清之后，她就自由了，但万知行身上背负的是整个万氏，是整个万氏的几千号人和背后的家庭，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自由。 听万知行的意思，他似乎是已经接受了林浅浅离职的事实，并且同意了。 “你是不是已经同意我离职了？”林浅浅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周一来找我签字吧。”万知行不想林浅浅离开万氏，但一想到离职后的林浅浅就不用每天和颜浩在一起，又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24章 再难，也不过也就最后这半年一年了…… “今天你在财务打探下来的情况怎么样？”书房里，颜浩一边看着手里的财报，一边询问着陈星旭。 “财务张总监从毕业开始就一直在万氏，绝对的老臣子，以前辅佐万梓良，现在被万知行重用，他对万家相当忠心。虽然能力不是特别强，但要从他这边下手查到以前的账目，恐怕是有点困难。我不敢打草惊蛇，今天就只向他要了点明面上的资料。”陈星旭下午去财务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财务目前的情况。 “正常。财务、人事和行政的关键岗位，肯定都要安排最信任的人。慢慢来，一点点突破。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颜浩似乎并不急。 “可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我知道。越是时间紧迫，我们越要沉住气。对了，散户手上的股权收购得怎么样？” “最近万氏形势大好，大家对万氏预期很高，都觉得股价会持续上涨，所以市场上放出来的数量很少，只能耐心再等等。” “随时关注，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我们得到了万氏的实控权，不管是财务、人事还是行政，分分钟可以换成听话的人，尤其是财务。”颜浩指着报表，强调着：“明面上的账做得再无懈可击，终究要留一本真账的，只要找到这个，我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对了，说到财务，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是关于林浅浅的。”陈星旭打开手机相册，上面是他偷拍下来的财务张总监的电脑屏幕。“我去之前，林浅浅去找过张总监，并且刚离开不久。” 张总监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excl表，上面有-、-等各种数字，然后还有一个总数，。 “张总监的老花看上去很严重，电脑屏幕的字放得太大，就只能看到这些数字，但你看左上角这张表格的名字：林浅浅欠款（秘·私），按我的理解，是私人欠款，外加秘密账本的意思。这个11万，应该是还没有还清的钱。” “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我正在和张总监谈事儿，门没关，有个戴眼镜的小姑娘进来问，说是这个月公积金的封存表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等林浅浅的资料到了以后25号再一起去办。张总监不想在我面前说，就推着她出了门，两个人在走廊叽叽咕咕了一阵，我在他办公室到处看，就发现电脑上这张表还没关。” “林浅浅收入不低，怎么会欠集团这么多钱？”以颜浩对林浅浅的了解，她的消费并不高，更不会超前消费，不太可能欠太多钱，更何况万氏集团的薪水是全行业最高水平，她工作四年多，还欠集团十多万，那之前一定是借了不少。 “我查过，公积金封存是员工离职时办理的手续，林浅浅该不会是受不了你，要辞职吧？” “她的确是要辞职，下午我已经看到她的辞职报告了。”颜浩略一思索，“不过她离职可能只是为了提取公积金用来还债。” 颜浩皱着眉，他发现，分开四年，他对现在的林浅浅知之甚少，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你应该不想她离职吧？”陈星旭敏锐地注意到颜浩的失落。“她离职之后，你就没有理由每天和她在一起了，心里很不好受？” “我留过她，留不住。”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能不能把她留下来，我现在还没十足把握。”陈星旭笑得别有深意。“但是如果能留下来，说明他对你还有感情。下周，等我消息。” “你要是能把她留下来，这辈子我给你端茶送水，毫无怨言。”颜浩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 周一，林浅浅一到集团，就开始在财务和人资办理各种交接手续，颜浩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办公桌，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周五时已经倾尽全力挽留，却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今天的颜浩，只能被动地接受林浅浅即将离职的事实。 林浅浅在财务遇到了前来归还报表的陈星旭，陈星旭见她手上拿着离职流程单，便拉着她去了自动贩卖机旁，请她喝起了咖啡。 两个人像上次一样，坐在偏僻的走廊长椅，一边喝一边聊。 “万氏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走呢？”陈星旭想知道确切的原因。 “我其实不喜欢做秘书，我喜欢做一些有创造性的工作，比如画画，设计之类的，不过当年毕业为了挣钱，就来工资最高的万氏了。” “现在钱挣够了？”陈星旭明知林浅浅还有11万钱款没还清，却故意这样问。 “钱哪会有挣够的时候。”林浅浅转动着手里的咖啡罐，叹了口气：“我年纪不小了，我怕再干几年秘书、助理之类的工作，彻底适应了，认命了，以后就更没有离开的勇气了。” “我能理解。”陈星旭看着林浅浅，笑得很温柔。“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从万氏辞职之后，能来德萨工作一段时间。我会给你开比在万氏更丰厚的薪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 “我有这么抢手吗？这边工作还没交接完，就有下一个单位抢着要了。”林浅浅笑着拒绝了陈星旭：“我确实不想做文秘相关工作了，感觉不是为自己活，每天都是围着别人转。很累的。” “不是文秘，是管家。并且不需要你工作太久，短的话不到半年，最长不超过一年。颜浩他……在江州没有太多时间了。”陈星旭故意说得含含糊糊，他知道，林浅浅会联想到颜浩的“胃癌晚期”。 不出所料，林浅浅先是瞪大了眼，随后眼眸低垂，似乎有些感伤，但又似乎在犹豫。 “你应该知道，颜浩以前做过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他的身体不比普通人，虽然现在看上去很强壮，但他有他自己的虚弱。德萨和万氏达成合作之后，我特别忙，没时间管他。他需要有个靠谱的人照顾饮食起居，如果你愿意，我相信以你的细心，颜浩的身体会好很多。” 林浅浅还是没有表态。她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想起舒畅说的话，似乎自己每次遇到颜浩都不会有好事发生，不管对自己还是对他，她又想到，自己不顾万知行的挽留，千辛万苦从万氏辞职之后，转过头就当了颜浩的私人管家，若是让万知行知道，他一定会让很不开心…… “我知道他这个人不好相处，但是再难，也不过也就最后这半年一年了……”陈星旭一次次故意往“晚期胃癌”上引，却坚决不把这四个字说出来。他赌的就是林浅浅的心软。 果然，林浅浅松口了。 “那，当管家我需要做些什么？” 第25章 我们俩，不是gay。 陈星旭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来到颜浩办公室，直接坐在沙发上，把脚翘到了茶几上。 “过来，给哥端茶递水。” 颜浩正在忙，见他这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说出那句“端茶递水”，颜浩一下眼中放光，迅速坐到陈星旭旁边，满怀期待地问：“怎么？她不辞职了？” “正在办离职手续。”陈星旭卖了个关子。 “那你这么拽？还要我给你端茶送水……”颜浩一秒变脸，瞬间失落。 “不…过……”陈星旭继续吊胃口：“你不就是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吗？如果某人恭恭敬敬地给我端茶递水，我就能扭转乾坤，让你和林浅浅不光是上班时间在一起，还能每天24小时都在一起。” “哥，刚刚是我态度不好。这是您要的茶水……”颜浩已经风一般地将茶水捧到了陈星旭面前。 陈星旭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林浅浅辞职之后，会去给咱们当管家，吃住都在一起。” 颜浩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假的？别逗我了。她连秘书都不愿意当，怎么可能愿意当管家？” 陈星旭招了招手，颜浩把耳朵凑了过去，陈星旭神神秘秘地说：“她真的以为你得了晚期胃癌，活不了几天。出于人道主义……” “什么？人道主义？这能骗多久啊？我总不能半年后装死吧？” “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要是她知道你得胃癌是假的，就算把刀架到她脖子上，把枪顶着她脑门，她也肯定不会当你的管家。我就是利用了她对病人的同情心……”陈星旭夸张地边说边比划着。 “应该更多还是出于对我的愧疚，想要赎罪吧。”颜浩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冷。 他本以为，陈星旭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林浅浅和自己共事，却不料能把林浅浅留住，居然是基于这样荒诞的一个谎言，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而仅仅是出于可笑的“人道主义”。 离职手续办理得很顺利，万知行在董事长意见栏，郑重地签下了“同意”和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离职表递给林浅浅。 林浅浅伸手去拿，万知行却没有松手，两人捏着同一份离职表，谁也不敢用力，却谁也没有松手。 “下个月1号，我提取了公积金，就可以一次性把欠款都还清了。”林浅浅说道。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一点钱吗？”万知行轻轻叹了一口气，先松了手。 林浅浅将离职表拿在手里，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以后经常回来看看，如果哪天你愿意回万氏，我无任欢迎。”万知行想用笑容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林浅浅也笑了笑，但脸部肌肉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似的，压根笑不开。 “还完所有欠款之后，能不能请我吃个饭？以共事四年的好同事的关系？” “好，到时候叫上办公室的……” “单独的，就我们两个人，可以吗？”万知行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以前你总是把我当债主，我想在不是你的债主之后，单独和你吃顿饭。” “好。”林浅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万知行自己即将去当颜浩管家的事，思前想后，怕节外生枝，还是觉得不说为好。 一张离职表，结束了林浅浅在万氏集团四年多的工作，也让她终于可以正式地和自己这四年的青春告别，开启人生新的一段旅程。 这个月最后几天，林浅浅可以不用去万氏上班，她本打算从下月1号开始去担任颜浩的管家，但颜浩两天看不到林浅浅，就催着陈星旭，让他安排林浅浅早点过来。陈星旭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得说自己实在忙不过来，央求林浅浅立刻过来帮忙。 “家里有保姆、司机、厨师，所有的家务都不需要你做，但是你要按照颜浩的需求，安排其他人的工作。”陈星旭带着林浅浅去了厨房、工人房，介绍她和大家认识，随后又带她来到衣帽间：“颜浩所有的衣服都在这里。上班和出席活动的衣服、配饰，需要你来搭配，还要适时帮他适当添置一些。” “这是他的保险柜，里面放着价值比较高的手表和配饰。”陈星旭将密码告诉了林浅浅，并教她打开。 这是一个专业的首饰钟表保险柜，分为三层，陈星旭一层层拉开给林浅浅看：“这层是他的表，其中这两块用得比较多，第二层是几块不常戴的表和一些配饰。” “最下面一层是什么？”见陈星旭似乎并没有拉开最后一层的意图，林浅浅主动问道。 “你确定要看吗？”最下一层是一个小抽屉，陈星旭拉开，里面摆放着一个旧旧的钱包，周围还有一些照片，照片上的颜浩和林浅浅看起来是那么青涩。 林浅浅慢慢地伸出手，捧起那个钱包，钱包周围一圈已经磨损得很厉害。 打开相册，相夹里，是两人的合照，那是颜浩向她表白成功后，两人一起举着他的录取通知书照下的第一张合照。 “他，居然还留着……”林浅浅摩挲着钱包，那是她送给颜浩的第一份礼物，花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 “你给他的所有东西，他都留着。”陈星旭意味深长地说：“包括你带给他的伤害。” 林浅浅的泪滴到钱包上，她缓过神来，赶紧用手擦了擦，将钱包放回了原处。 “我有些失态了。不好意思。”林浅浅眼里的歉意，被陈星旭敏感地捕捉到。 “等一下。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像是对不起我似的？你该不会还以为我和他真是gay吧？” 林浅浅看向陈星旭，没回答，似乎在思考。 “上次我准备向你解释，被颜浩打断了。我今天真的要郑重地告诉你，那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只喜欢像你这样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女孩子，颜浩这种糙老爷们不是我的菜。我是正常男人，ok？” “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猜到了，只是不那么确定。” 陈星旭心里的手头终于落了地：“你不误会那自然是最好了。所以，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充满歉意的眼神来看我，好吗？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和他拥抱亲吻上床结婚生孩子，都可以。没有任何问题。我绝对不会是你们俩的障碍。” 陈星旭一口气说完一大段，似乎生怕说到一半又被人打断。 “你清楚了吗？” “清楚了。” “能理解吗？” “理解。” “没有任何疑问？” “没有。”面对陈星旭的追问三连击，林浅浅回答到最后居然笑了。 虽然最开始的确对两人有误会，但这段日子颜浩和林浅浅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颜浩求她不离职，再加上刚才看到了仍然被如此珍藏的旧钱包，林浅浅不用问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在颜浩心中的位置还是那么重要。所以，当陈星旭一开口，她就确定那的确只是个误会而已。 现在林浅浅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让颜浩生命最后的日子，过得幸福一点。即便是如舒畅所担心的那样，只要遇到颜浩就不会有好事发生，她也认了。 第26章 难怪你们俩能凑成一对，原来是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除了住家保姆，司机、厨师和家政阿姨晚上都是要回家的，你作为管家，和住家保姆一样，需要住在这个家里。这里原本有个儿童房，我已经让刘妈收拾好了，也稍微布置了一下，你工作期间就住这里。” 陈星旭正带着林浅浅参观她的房间，颜浩回来了。三人在主卧和儿童房的走廊遇见，颜浩见到林浅浅，心中很是高兴，但却没有表露在脸上。 “颜董，晚上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林浅浅快速进入管家的角色。 颜浩想吃林浅浅亲手做的菜，但又怕入职第一天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会让她不自在：“吃什么都可以，不过以后别这么称呼我。这是我家，不是职场。叫我名字就好。” “不太合适吧？既然我是你的管家，那你就是我老板，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我也是星旭的老板，可只要没有外人，他都是叫我名字的。你就随他这样叫的” “好的，颜浩。”林浅浅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和他发生无谓的争执，便爽快地遂了他的意。“以前我做助理，工作内容主要是偏向行政、文秘这一块，对日常生活的照料相对比较少，所以在这方面我没有多少经验。当管家的话，工作范围和以前差别很大，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你直接告诉我。” 颜浩道：“其实我在家也就是吃个饭睡个觉，并没有太多需要你照顾的地方。” “你就当这里是你家，把颜浩当成你的家人去照顾就行了。”陈星旭补充道。“管家管家，管的是家，那只要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把里面的人当成自己的家人，自然就简单了。” 林浅浅笑了笑，这样的解释的确有些道理。她打开手机上的日历，对颜浩说：“我下周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需要在1号请一天假。” “没问题。以后我和星旭上班的时候，你的时间可以自己随意安排，没必要事事报备，只要我在的时候你尽量在家待着，尽量做到随传随到就行。” 陈星旭轻拍了一下颜浩的肩膀，“去一下书房，我有事和你商量。” 两个人到了书房，陈星旭关上门。 “我这边收到消息，旧城改造项目，很快就会正式启动，这块蛋糕太大，‘老虎’应该是坐不住，我估计，他们会开始活动了。”陈星旭将最新的旧城改造规划讨论稿递给了颜浩。 颜浩翻看着：“规模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以万氏集团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想尽办法拿下这个项目。到时候我们应该就能知道，这三年来万梓良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了。” “你觉得万知行对当年的事情到底知不知情？”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注定不会是傻白甜。别被万知行温文尔雅的外貌骗了，他能把万氏这么大的集团扛下来，就注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以后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还是帮手，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我要提醒你一点。林浅浅和万知行关系匪浅，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有些事，我们一定避开她，有些话，一定不可以让她听到。我知道她对你而言和旁人不一样，但万一被她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又无意中透露给万知行，我们的计划就很可能功亏一篑。”陈星旭的表情很是严肃，此刻竟像是换了一个人。 “放心吧，我拎得清。”颜浩走到第二组书柜前，取出词典，在词典后按下一个按钮，这组书柜就变成了一个旋转暗门，颜浩走进两米见方的暗室，将资料放在里面，暗室的墙上，挂着一张人物关系图，这张关系图的最中心，竟然是已经在医院住了三年半之久的万梓良。 颜浩看着墙上的关系图，问：“你说，半年时间，我们到底能不能查出真相？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 “不管结果怎么样，现在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我们这次遇到的对手，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强。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陈星旭推着颜浩走出暗室，他谨慎地将暗门复位，将按钮锁好，然后把词典放回了原处。 整排书柜恢复了原状，除了他俩，没有人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一个暗室。 “待会吃饭怎么办？”颜浩问。 “什么怎么办？” “你是以我得了胃癌的理由，让她过来当管家的，我是不是多多少少还是要装一下？但是我总不能每天都当着她的面喝粥，背着她吃肉吧？” “你怎么就那么实诚呢？我又没说你得了胃癌，是她自己偷看的检查报告，以为你真得了病。你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实在不行咱们就说是医生误诊了，或者出现了什么医学奇迹也不是不可能，对吧？”陈星旭不明白，为什么头脑聪明的颜浩，一旦遇到和林浅浅相关的事情，智商就会直线下降。 “这也太假了。她要知道我在骗她，一定会生气的。” “正因为如此，你才要正常吃饭。你想啊，你要真是晚期胃癌，早就瘦得皮包骨了，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双开门’大块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让她重新爱上你，只要她重新爱上你，你做的所有事，她都会自己帮你找借口去原谅的。”陈星旭面露嫌弃的表情，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不忘丢下一句“难怪你们俩能凑成一对，原来是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第27章 我想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 按照陈星旭的建议，颜浩正常吃饭。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林浅浅，不知怎地居然在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欣慰”。 “颜浩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可能是水土不服，胃不太好，总是吃不下东西，这段时间吃了一些养胃护胃的保健品，状态好多了。”陈星旭不愧是圆谎的高手。一句话不但把上次颜浩装吃不下东西的情况解释了，又给现在颜浩正常吃喝找到了理由。而胃癌诊断报告是林浅浅私下偷看的，所以她也不可能追问什么。 “阿姨说这都是你们平时喜欢吃的，以后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来安排。”虽上岗的时间很短，但林浅浅已经和阿姨、厨师和司机都混熟了。 “明天晚上能不能给我做个糖醋小排？”四年之前的味道，颜浩很是怀念，他不知道林浅浅会不会拒绝自己的小小请求。 “行，我待会就告诉吴哥。”吴哥是专门做饭的厨师，林浅浅这么说，明显是不打算亲自为颜浩做菜了。 “可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颜浩并没有退缩，既然现在林浅浅是自己的管家，自己作为雇主就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浅浅一愣，随即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我让吴哥明天调休，明天的餐食都让我来吧，正好，也可以让星旭尝尝我的手艺。” “那我有口福了。明天中午开始就一点都不吃了，把胃腾出来。”陈星旭夸张的表情，让林浅浅笑个不停，两人热络地谈着，陈星旭甚至开始点起了菜。 颜浩很佩服陈星旭，他无论和哪个女孩子都可以很快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更厉害的是，即便是他谈过无数次恋爱，有过无数个前女友，但每一个都能和他维持朋友的关系，很少见到哪个女人和他翻脸，也没见过他为哪个女人沉迷。 陈星旭的这种洒脱，的确是颜浩学不会的。颜浩有且仅有过林浅浅这一个女朋友，分手闹得难看，再相见后不管怎么相处，似乎都有一层抹不掉的难堪。 吃完饭，颜浩到了陈星旭卧室，陈星旭正在换衣服，准备和朋友去夜店玩。 “我……有点事……”颜浩磕磕巴巴开了口。 “有什么事就说，怎么跟个结巴似的？”陈星旭换了一块表，在手上比划两下，又换回了原来的。 “我想你给我点建议。” “建议？” “我看你今天和林浅浅谈得很开心，但是我现在和她一说话就容易让她生气。我想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颜浩硬着头皮终于把话说完。 陈星旭绷不住，笑得五官都变了形。“大哥，你是她前男友，你现在来问一个和她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怎么哄她开心？你没问题吧？以前一直叫你多谈几次恋爱，你不听，现在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我就说了，谈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实战经验是不行的。” “别废话。我到底该怎么做？”不管有多尴尬，颜浩都要从陈星旭那里得到“行动指南”。 “我的办法特别简单，但是你绝对学不会。”陈星旭一本正经地说。 “说来听听。万一我天赋异禀，一学就会呢？” “不要真的爱她。”陈星旭表情很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当你不爱一个人，你就有各种办法哄她开心，但是当你真的爱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就会瞻前顾后，喏，就像你现在对林浅浅这样，做什么都觉得自己没做对，什么事都拘着，一点都不洒脱，女孩子是不会喜欢你这个样子的。” “说得好像有道理。” “何止有道理，这就是真理。更何况你和林浅浅现在这种关系，你越是表现出爱她，她越是压力大，你们的关系就没办法往前推进。放轻松点吧。”陈星旭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揣上手机，“我出去了，今晚应该不回来。给你们两个机会，好好二人世界 。” 颜浩随陈星旭走出房间，一眼就见林浅浅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两人从楼梯走下去，站在林浅浅背后，电视里播放的是北京卫视的《养生堂》，屏幕右上角的字幕显示，这一期的主题是“胃癌元凶”，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看来，林浅浅对颜浩得了胃癌还真是深信不疑。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林浅浅赶紧换了个台。陈星旭走后，颜浩也坐到了沙发上，和林浅浅并排着，隔得有点远。 林浅浅打算回房间，但颜浩刚在旁边一坐下就离开，似乎又有些不合适，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广告，谁也没伸手拿放在两人中间的遥控板，空气里满满都是尴尬的味道。 第28章 把爱藏起来 自酒会那晚两人发生亲密关系后，颜浩的“霸总体质”就已经彻底下线，在林浅浅面前，他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谨小慎微的男孩。 他将自己放回到卑微的角落，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让对方开心，可以让对方满意，但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具体应该怎么做，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离林浅浅近一点。 “星旭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嘛？”林浅浅打破了沉默，找了个话题。 “去约会。” “没看出来呢，他在江州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吗？”一提到恋爱相关的话题，女孩子总会很关注。 “去了夜店就有了。至少今晚有。”颜浩的回答已经很明白。 林浅浅“噢”了一声，明白了颜浩的意思，这个话题看来是不方便继续聊下去了。她拿过电视遥控板，递给颜浩，“你想看哪个台，自己换。” “我和星旭都不怎么看，平时电视就是个摆设，今天只是想陪着你多待会。”颜浩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坐得笔直，林浅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拘谨。 “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看看。”林浅浅的状态，也不比颜浩放松多少。 以前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现在却变得比陌生人还尴尬。林浅浅不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我没来当管家的时候，你们晚上一般在干嘛？” “处理一些公务，如果星旭不出去玩的话，我会和他一起玩一下体感啊，ar游戏之类的。” 林浅浅一看表，还不到晚上八点，两个人若不找点事儿做，后面的一两个小时真的会度秒如年，如果能玩玩游戏，或许时间很快就过了。于是她主动要求和颜浩一起玩游戏。 “我们家这个电视机，基本上除了玩游戏和看电影，就没有别的用途了。”颜浩打开游戏机开关，用遥控器切换好信号源，拿出ar眼镜为林浅浅和自己戴上，一边讲解一边在游戏中打怪升级。 “你给他一刀……你右边有个人……对，转过去……”，游戏中的颜浩已经杀掉了周围所有的怪物，林浅浅却还只会朝着空气挥舞匕首。 “不好玩。这是不是有延迟啊，我觉得好难。”林浅浅已经尽了全力，但她真的没什么游戏天赋，她无可奈何的语气听在颜浩耳中，就像是撒娇一般动听。 “你跟着我就行，别的都不用管。”游戏中的颜浩走向林浅浅，想要和她一起走向通关大门，林浅浅却顾不上那么多，继续拿着匕首乱砍。“喂，喂，这是我，你别砍了……”颜浩赶紧退后，游戏中的他没被怪物打死，却差点被自己的队友砍死。 “真的不好玩，不玩这个行不行？”林浅浅摘下眼镜，她在游戏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那些复杂的显示，更是让她脑子闷闷的。 “行，你不喜欢这种对抗性的游戏，咱们玩运动会吧。还可以减肥。”颜浩将信号源切换到体感游戏机上，开始介绍：“你看，电视上这两个小人儿分别代表你和我，我们只需要根据屏幕上的要求做各种动作就可以。” “这个看起来简单，我可以试一下。” “你看，现在的体育项目是跑步。你需要做的是原地踏步，还有摆臂。”颜浩做着示范：“动作越快越好，幅度越大越好，这样体现在游戏机上就速度快，就容易得金牌。” “哇，你好厉害！”林浅浅看到，屏幕上，代表颜浩的卡通小人超越了各个赛道的选手，站上了领奖台。 “这是单人模式，还有双人模式，我们两个人的平均成绩和电脑比。来，准备好，看屏幕提示：3…2…1…，赶紧原地跑啊……” 在颜浩的带动下，林浅浅拼了命地用力抬腿，大幅摆臂，但两个人却成了最后一名。 颜浩为林浅浅讲解着动作细节：“这和现实跑步不一样，别往前跑，一定记得原地抬腿。刚刚你都跑出游戏机的识别区域了，所以系统判定你停下来，我们俩就是倒数第一了。你记住，游戏机是通过动作幅度来判定的，所以你抬腿要高一点，对，就这样……” 在颜浩的指导下，林浅浅仰着头，使劲摆臂抬腿，最终结果是第三名。 林浅浅很激动：“第三名呢！我跑步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我们再来一次，我要得冠军！” 这是重逢之后，颜浩第一次见林浅浅笑得这么开心。 林浅浅掌握了要领，这一次两人果然成了第一名。林浅浅高兴地跳了起来，就像是真正的运动员一样，开心地和颜浩击掌：“冠军！好棒！” 这个游戏机自带的游戏太过简单，以至于除了试机的时候玩过一次就再也没玩过，颜浩没想到，它居然能让林浅浅这么开心。“你体测考800米过关的时候，好像都没见你这么开心。” 林浅浅体育一向不好，大学800米体测，往往是到最后200米就已经完全跑不动。大二期末体测关系到整个大学阶段的体育成绩，那段日子，颜浩每天下了晚自习就会来学校寝室楼下等她，然后逼着她去操场跑步，跑完步，林浅浅再抽背他的英语单词。可即便是这样，最后考试那天，林浅浅还是靠颜浩帮忙才过了关。 “快别提了，800米简直就是我一辈子的噩梦，练了那么久，最后体测还是要补考。补考要不是你最后拽着我过线，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合格。”林浅浅想起了大学的日子。 “别谢我，你要谢体育老师慈悲心肠。看着我拉你过去，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说真的，要说谢，更多的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辅导功课，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考上大学。”颜浩一直对林浅浅是有一份感激在的。 “那是你自己聪明，你数学的高考成绩比我这个老师还高十几分呢。最差的是英语，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水平也已经上去了吧。现在要是让你重新高考，考个985应该没问题吧？” “你不知道人这辈子的知识水平高峰就在高考那一瞬间吗？一考完，过不了多久就全忘了。” “这么说来，哪怕是穿越或者重生，即便是回到过去，好多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林浅浅随口一说，但似乎又另有所指。“太晚了，洗漱洗漱睡觉吧。” 颜浩本来还想和林浅浅再单独待会儿，但林浅浅此话一出，他也不好挽留，只有礼貌地说晚安，目送林浅浅上电梯去了三楼。他谨记陈星旭给他的建议，努力把自己爱隐藏起来，尽量不给林浅浅负担和压力。 第29章 不恐怖的恐怖片 在万氏任职以来，颜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了解整个万氏的情况，每天的时间似乎都不够用，那个“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张睡觉的床而已，但林浅浅成为管家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颜浩一想到回去就能看到林浅浅，顿时就对那个“家”充满了期待。钢筋水泥的房子并不是家，房子中让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才是家。 不到五点，颜浩就启程回家吃饭。见林浩回来得这么早，林浅浅赶紧进了厨房，烧制了颜浩点名要的糖醋小排，又将陈星旭点的几道家常菜也安排上，那熟悉的香味让颜浩简直快要掉下泪来。 这四年来，他是那么想念以前有林浅浅陪伴和照顾的日子，他无数次许下愿望，要再次和林浅浅一起生活，吃她做的饭菜，这一刻居然成真了…… “浅浅，你这手艺真的可以当厨师了。”陈星旭毫不吝啬自己夸赞。“要不让吴哥把厨师的位置让给你算了，你一个人拿两份钱。” “有那么夸张吗？别笑话我了。”虽然嘴上这么说，林浅浅的脸上却笑开了花。这世上，又有谁不喜欢被人夸奖呢？ “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颜浩忍不住也评价了一句。 “哇，你这是在说我的厨艺没有进步吗？”林浅浅开着玩笑。 “我是说你的厨艺已经在很早以前就登峰造极，没有进步空间了。你这种水平，能基本维持就已经是很难的事了，哪儿还敢奢望进步。”和陈星旭在一起久了，颜浩说起这些赞美的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陈星旭对颜浩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会说话，你小子，得我真传。” 不管是颜浩还是陈星旭，都爱极了现在吃饭的氛围，以前两个大男人坐下来就是聊工作，现在有林浅浅在，三个人吃着，怎么都比两人吃着香。 陈星旭举起杯子，“我敬你们俩一杯，希望我们三个能一直这样，像家人一样同桌吃饭。”三个人举起茶杯，此刻，外界的纷争和算计，似乎和这个小小的餐桌完全隔离开了。 饭后，颜浩为林浅浅调出体感游戏中的网球游戏，让林浅浅可以玩游戏，而他和陈星旭一起去了书房。 “昨晚你们俩该不会又是睡一起的吧？”陈星旭不加半点铺垫，直接问。 “你想什么呢。我俩玩完游戏就各睡各的。”虽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但陈星旭的问话让颜浩有点害羞。 “玩什么游戏呀？成年人的游戏？”陈星旭阴阳怪气地逗着颜浩，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他的耳朵笑起来：“你还不承认，你看你耳朵根又红了。” “就只是玩了她现在玩的体感游戏，昨天教她用体感游戏机玩跑步而已。” “不会吧，我专门出去给你们机会，你就和她一起玩体感游戏机？就只是玩体感游戏机而已？” “玩了一会儿她说太晚想睡了，我们就各自回房间了……” “颜浩啊，我是真没看出来，你是个纯爱少男啊。你就不能制造点暧昧的场景，把氛围弄得那什么一点。为什么就一定要玩那么幼稚的游戏呢？还玩这种纯消耗体力的游戏，体力耗光了，后面想玩都玩不动了呀。”陈星旭觉得，自己这个恋爱导师遇到了有史以来最没有悟性的学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就不应该让她玩网球游戏咯？” “当然！” “那我应该和她一起干什么？” “当然是看电影啦！趁现在我在，由我提议，我们三个人一起先看恐怖片，看到一半我就走，你们继续看，用恐怖片打破你们身体之间的隔阂，让她主动靠着你；再看一部纯爱片，打破心理壁垒，让你们心贴着心，最后，情不自禁情难自控，你俩就可以以一个深情的吻拉开今晚动作片的序幕了……” 颜浩嫌弃地把一边说一边演，挽着自己胳膊的陈星旭推开，嘴里却问：“那你有没有适合的片子推荐……” 在陈星旭的邀约下，三个人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看最新的一部灾难恐怖片，怪兽袭击了城市，还诞生了无数小怪兽，它们出现在城市每一个角落，画面的确是有些惊悚，按陈星旭的估计，只需要放十几分钟，林浅浅就会被怪兽从海里猛然冲出的画面吓得躲进颜浩的怀里。 没想到那个镜头放出来，两个大男人被吓得下意识身子一缩，林浅浅却毫无反应。 “你不怕的吗？”陈星旭觉得电影的可怕程度80%，林浅浅没反应的可怕程度有%。 “有什么好怕的？”林浅浅觉得一点都不吓人。 “你是不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看到这种画面不都应该吓得哭吗？” “你没发现这部电影的特效做得很烂吗？这个怪兽的比例根本就不符合透视原则，还有你看你看，现在这几个镜头，特效有点跳帧，哇，这个特效团队的钱也太好赚了吧。”林浅浅继续吐槽着：“还有，电脑特效和实拍画面根本就没有融合在一起，各是各的，这种片怎么可能吓到人啊？”敢情林浅浅是来给这部片子的特效挑毛病了。 颜浩缩在沙发最边上，小声地请求着：“既然不好看，要不咱们就别看了……这个声音太大，我心脏有点受不了……” 林浅浅忍着笑，起身打开了灯，她以前没和颜浩一起看过恐怖片，是真不知道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居然胆子这么小。 “其实这片子真的不恐怖，只是声音太吵了，耳朵啊，心脏啊，都有点不舒服。”为了自己的颜面，颜浩还在一个劲儿地在为自己找补着。 “那要不我把声音调小一点，我们接着看，反正看都看了，不如就把它看完好了。”林浅浅故意说道。 “不了，不了，就看普通的电影好了。”颜浩抢过遥控板，将影视app的主页调出来。 “点那个，主页推荐第一个。”陈星旭指挥着：“最近特火的一个片子，《消失的爱人》，有点《人鬼情未了》的意思，都说挺好看的。” 颜浩点开《消失的爱人》，坐到林浅浅旁边，陈星旭起身关上灯，“我已经看过了，就不陪你们再看一次了。恰好有美女约我出去喝酒，我先走了。” 第30章 以后，我陪着你。 原本以为是三个人一起看恐怖电影，现在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看爱情电影，这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是暧昧。两个人各自坐在长沙发的两头，中间隔了一米多，林浅浅脱了鞋，窝在靠背和扶手构成的天然转角，聚精会神地开始看电影。 片中的男主角因车祸去世，女主角抱着他的尸体，一直哭。 颜浩转头看向林浅浅，她双手环抱着两条腿，将下巴放在膝盖，眼中有泪掉落。他真的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为不相干的剧中人掉眼泪，却能一滴泪不掉地狠心抛弃病重的自己。 颜浩从茶几上取了两张抽纸，挪到林浅浅旁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林浅浅接过纸，说了声谢谢。 “如果当年，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像她这么难过？” 林浅浅看向颜浩，她的眼睛有点泛红，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哭泣，还是因为颜浩提出的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会难过吗？”颜浩追问道。他今天必须要听到林浅浅的答案。 “会。”林浅浅回答。“可你现在不好好活着吗，不要想那么多假设性的问题好不好。” “既然我死掉会让你难过，那为什么还要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离开我？” “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又病又穷，你让我看不到希望，我从小受了太多苦，我只想过好一点的生活而已。这些都是真话。”林浅浅将当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颜浩坐在林浅浅旁边，两个人之间仅仅相隔一点点距离。 电影中，伴随着煽情的音乐，播放着男主角和女主角之前的甜蜜片段，当看到男女主拥吻的时候，颜浩伸手揽住了林浅浅的肩，随后侧身低头吻向她的唇。 林浅浅没有拒绝。 她的唇温暖而柔软，颜浩浅尝即止，他起身，以很近的距离看着林浅浅。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慌乱，似乎在颜浩一开始问那些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我现在没有死，并且我还很有钱，当年你离开我的理由现在都不成立了。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尽管知道林浅浅很有可能拒绝，颜浩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浅浅的眼神让颜浩完全看不透，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复。 林浅浅只是看着他，却并没有给出回复。 “我知道，对你来说还有更好的选择，但，我并不需要太久，哪怕三个月、半年，我们再试试看，可不可以？”颜浩的本意是用三个月半年的时间让林浅浅重新爱上自己，但这话听在林浅浅耳朵里，却有了别的意思，她理解为这是颜浩在向自己发出请求，希望她陪伴自己走过生命最后一段路。 林浅浅的心很痛，她无法思考太多，在一瞬间的冲动下，她答应了。 “以后，我陪着你。” 颜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你这是答应了？” “嗯。” “从现在开始，当我的女朋友？” “嗯。” “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浅浅凑上前，将自己的唇在他脸颊上停留了一下，那个真实触感的轻吻，让颜浩知道，这还真的。 “不是做梦。”林浅浅的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烁。 颜浩激动地抱住了她。 这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让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电影还没有看完，林浅浅就让颜浩回房间睡觉，说是必须保持规律作息。 颜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打开保险柜，拿出钱包，将里面的照片取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让自己和林浅浅的那份美好回忆，伴随着入眠。 以前父亲酗酒的时候，经常会对颜浩动手，但只要父亲稍微对他好一丁点，他就会忘记挨打的痛，心甘情愿地跟在父亲身后，听父亲的差遣。就连邻居都说，其他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颜浩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他们当这是一个笑话，是因为他们永远不明白，一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是多么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够爱自己。正是因为缺爱，颜浩才会对每一个他以为有可能爱自己的人毫无保留地付出。 父亲、林浅浅、警察大叔，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中，除了警察大叔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真正给了他一个合格的父亲该给的温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伤痕。 但，现在警察大叔和父亲都已经不在，这三个人如今只剩下林浅浅一个，就像是鱼儿需要氧气一样，颜浩真的离不开林浅浅。 他努力让自己用过去美好的记忆和现在的温馨，将林浅浅对他的伤害掩盖掉，只要能一直在一起，林浅浅是因为什么愿意和他一起，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亦不想再去追究了。 林浅浅站在阳台，想到刚才的对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那样轻易答应了颜浩的表白。尽管两个人曾经是男女朋友，重逢后又因为机缘巧合发生了亲密的行为，但她始终觉得，自己和颜浩都变了，两个人变得有些陌生，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她能感受到颜浩的小心翼翼，而她，亦是如此。 第31章 结算 陈星旭回来的时候，颜浩和林浅浅正在吃早餐。他一眼就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 吃完早餐后，陈星旭拉着颜浩进了书房。 “昨天你们有进展了？” “她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 “你怎么做的？” “就直接表白，说哪怕能在一起三五个月也行，至少试一试。”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我不管她对我有没有感情，只要能在一起就好。”颜浩对自己并没什么自信。 “你是不是傻啊？”陈星旭嘴角露出狡黠的笑，作为情场老手的他简直太明白了，林浅浅对颜浩，一定是还有很深的感情，不然以林浅浅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她绝不会答应颜浩如此仓促的表白的。他拍拍颜浩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们，以后一定好好对她。” 两个人正要出门去集团，林浅浅走上前，帮颜浩整理了一下领带，请示道：“今天1号了，上次我提过，今天要出去办点事，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我请个假。”尽管已经和颜浩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林浅浅觉得，自己毕竟还是管家，工作时间不在岗，按照流程的确是得请个假。 “你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不用请什么假的。”颜浩看着眼前为自己整理领带的林浅浅，心情好得不行。那一刻，他居然就有了一种为人丈夫的幸福感。 “你要去哪儿，不如我们先送你。”陈星旭果真很贴心。 “我还得晚一点才能确定去不去，你们先忙吧，我打车挺方便的。”林浅浅的确是还不确定，她要等公积金中心审核完毕放款，才能转给万氏集团，随后才能去万氏办后续的结清手续，现在还不确定公积金中心那笔钱什么时候到账，她只能先等等。 颜浩和陈星旭离开后，林浅浅前往颜浩的卧室，帮他整理床铺。 那张两人拿着颜浩录取通知在一起照下的第一张合照，就放在颜浩的床头柜上。 林浅浅拾起照片，看得有些出了神。 命运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谁能想到，那个初遇时血糊糊的小混混，到最后竟然能考上大学，而自己竟然会爱上他，还和他成了男女朋友，而一直以来成绩都名列前茅的自己，居然最后连大学都没能顺利毕业。 手机短信的声音打断了林浅浅的思绪，点开一看，19万多的公积金已经到账。她立刻打开手机银行，转了11万到那个转过无数次账的集团账号。随后发了微信给张总监，请他在确认到账后通知自己，她好去办理完结借款的手续。 不多久，张总监便通知她，款项已经收到。 林浅浅画了个淡妆，穿上之前的职业装，打车前往集团。 路上，万知行打来了电话。 “张总监说你待会要来，我还一直在等你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呢。” “我没忘，我是想着把流程走完，再打给你。”林浅浅还记得万知行说过，还完所有的欠款，一定要请他吃饭。 “中午我有个接待，现在人已经马上到集团了，改不了。我们俩约着吃晚饭你有时间吗？” 林浅浅略有些犹豫，毕竟晚上颜浩要回家吃饭。 “明天一早我要去上海开个会，所以只有今晚的时间了。”万知行补充道。 万知行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借了这笔巨款给自己，现在款项还清，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他好好吃饭，感谢感谢他，想到这一点，林浅浅还是应承了下来。 “好，那我定个位置。你想吃什么。” “地方我来定，我得狠狠敲你一笔，你到时候准备好付钱就行了。” “那好。我等你通知具体时间和地点。” 林浅浅在财务办理了结清手续，由于万知行是这笔款项的担保人，需要有他签字才能将手续存档，于是林浅浅乘电梯准备去万知行的办公室。 万知行的办公室前，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孩正在发着脾气。 “为什么我不能去知行哥哥的办公室？” 行政秘书姜媛解释道：“没有经过董事长允许，我们不可以给您开门的。蒋小姐，您要不等他回来再进去？”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让我在外面等？”颐指气使的女孩正是蒋艺柔。 林浅浅不想惹麻烦，从她们的对话里得知万知行不在，便转身想走，却被姜媛喊住了。 “林特助，你来了？”姜媛迎上去，用表情向林浅浅示意，请她帮自己处理。 “我来找万董签个字。”林浅浅不想和蒋艺柔有什么交集，只想赶紧抽身而退。“既然万董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你要签什么字，给我吧，万董签好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由于涉及到借款的隐私，林浅浅不方便给姜媛，赶紧将结算单折好放进了包里：“不用了，晚上我和万董约了吃饭，到时候顺道让他签就可以了。” “原来今天晚上和知行哥哥约的人是你？”蒋艺柔走过来，仰着脸看向林浅浅：“我就不明白了，知行哥哥怎么会看得上你这种货色？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 蒋艺柔比林浅浅高出了小半个头，加上穿着华丽，站在林浅浅面前，的确是有一种压迫力。无论单论身材还是脸蛋，蒋艺柔都不比林浅浅差，但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的刁蛮气质，的确非常不讨人喜欢。 昨晚，蒋艺柔得知父亲蒋兴州今天要来万氏集团考察指导工作，便缠着要一起来，父亲拗不过她，便只能答应让她中午随自己和万知行一起吃午餐。这次考察还有电视台报社的记者采访，不方便带着她一起去，便让她在集团的花园里四下逛逛，谁知她竟执意要去万知行的办公室。 蒋艺柔本想吃完午餐后让万知行陪自己逛街，然后晚上一起吃晚饭，谁知万知行说自己有个重要的约会，现在无意得知这个“重要”约会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最看不顺眼的林浅浅，她自然是怒了。 “蒋小姐，这里是公共场所，说话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分寸。”林浅浅换上一副职业化的微笑。 “分寸？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分寸。你们这种人，就想着要找个有钱人，可劲儿往知行哥哥身边靠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在想些什么……”蒋艺柔的白眼已经快翻到天上去了。 以往遇到蒋艺柔的挑衅，林浅浅总是“忍”字当头，想着她年纪小不懂事，想着自己是万知行的助理不能给老板惹麻烦，一直对她是笑脸相迎，现在已经离了职，没了那么多顾虑，也顾不上别的，几句话不经过大脑就直接蹦了出来：“既然蒋小姐有看透人心的本事，怎么就不去看看万董心里怎么想的？你该不会以为，他会喜欢你这种刁蛮大小姐吧？” “刁蛮大小姐？我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刁蛮大小姐！”蒋艺柔毕竟年纪小，禁不住林浅浅的冷嘲热讽，居然拎着自己的包就往林浅浅身上打，林浅浅完全没料到她会直接动手，躲闪不及，被包上的铆钉划到了胳膊，虽然没出血，却出现了一个显眼的红色划痕。 姜媛吓了一跳，赶紧上去劝架，林浅浅也确实没想到，自己忍了她几年，第一次不忍气吞声，就被她打了。蒋艺柔还继续拎着包带，甩着包，林浅浅赶紧往后躲闪，直接撞上了后面的人。她一个站不稳，几乎要摔倒，一双手牢牢地将她扶住，林浅浅站稳后，转头一看，正是万知行。 第32章 不再忍你了，刁蛮大小姐。 万知行陪蒋兴州视察完，趁记者采访蒋兴州的空档，回办公室取车钥匙，谁料刚一下电梯，就看到林浅浅被蒋艺柔用包打的一幕。 尽管父亲生病前和蒋艺柔的外公关系匪浅，他和蒋艺柔经常见面，一直被蒋艺柔“知行哥哥”“知行哥哥”地叫着，但他却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尤其是这两年，蒋艺柔多次明里暗里表露了想当万知行女朋友的想法后，万知行对她总是能躲就躲，上次的酒会若不是蒋兴州强烈要求“让艺柔当你的女伴见见世面”，万知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她当女伴的。 现在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蒋艺柔这样对待，他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万氏的发展需要蒋家的助力了。他怒目圆瞪，对着蒋艺柔吼着：“你疯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知行哥哥，是她先骂我，说我是刁蛮大小姐……”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想想她说得对不对。”万知行拉起林浅浅的手，看着手臂上的划痕，柔声问道：“疼吗？还有别的地方伤到吗？” “不疼，没事的。”林浅浅抽回自己的手，“对了，我是来找你签字的。要不就顺便签了吧。” “知行哥哥！”蒋艺柔见万知行对林浅浅这么上心，顿时又气又恼，但万知行就像是没看到她似的，任她怎么撒娇，也没再看她一眼。 万知行和林浅浅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把蒋艺柔关在外面，蒋艺柔见姜媛还站在一边，将她当成了出气筒：“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姜媛气得转身就回了集团办公室，对着同事们吐槽：“官二代了不起啊？她爸也不过就是个局长，有什么好拽的？” 刚陪万知行视察完的吴明凑过来：“他爸爸呢，的确只是个局长，但是局长和局长是不一样的，这规划局的局长，手里掌握的权力，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得多，就连老万董在位的时候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更何况，蒋兴州的老丈人退休前在省里面那还是相当有能量的。” “万氏这么大，难不成还得看他们的脸色不成？”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万氏起家，主要靠房地产，若不是因为老万董和蒋家关系好，万氏集团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都少说两句吧。有些话，不能随便传。”陈星旭站在办公室门口，端着一杯咖啡。他比万知行还早一点上楼，正当他要出面帮林浅浅的时候，万知行出现了，所以，陈星旭几乎看到了这幕闹剧的全过程。 见陈星旭这么一出声，本来已经围成一团准备听吴明八卦的同事，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尽管陈星旭也只是副董事长的秘书，但谁都知道他和颜浩的关系不一般，也摸不清他的底细，所以对他总有点敬而远之。 陈星旭坐下来，回想着万知行刚刚护着林浅浅的一幕，万知行对林浅浅的感情，自然是逃不过他这个情场老手的眼睛，万知行撇下蒋兴州的女儿蒋艺柔，将林浅浅带进董事长办公室的举动，更是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林浅浅已经离职，并且在昨天才和颜浩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今天就来单独来找万知行，这多少有些引起了陈星旭的警觉。他左思右想，还是准备暂时不要将自己的顾虑告诉颜浩，毕竟这层顾虑可能只是杯弓蛇影，但颜浩和林浅浅重归于好的那份幸福却是实打实存在着的。 万知行和林浅浅进了办公室。 万知行将自己的名字签在结算单上。“这下我们就两清了，对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只是这一笔欠款两清了而已。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你对我的帮助，这辈子都不可能两清。”林浅浅一边说，一边将结算单收好。 “中午你怎么安排，要不最后一次作为董事长秘书，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千万不要！我怕蒋艺柔看到我在场，喝凉水都会被噎死。”出离了董事长秘书的身份，林浅浅说话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滴水不漏，她可以尽可能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万知行笑了，他很开心能看到林浅浅这个样子，不是公事公办，不是一本正经，而是想说什么就说，不加遮掩，不担心后果，或许让她离职真的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中午和下午你怎么安排的？” “中午已经和舒畅约好了去江州大学一起吃饭，下午在学校逛逛，要不，等你忙完我们再联系？” “行，那我先去招待蒋兴州了。” 见林浅浅和万知行有说有笑地从办公室出来，蒋艺柔脸上的怒气又增加了几分，她嘟着嘴撒着娇走过去，像是宣誓主权一般，挽着万知行的胳膊：“知行哥哥，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我等了好久。” 万知行有些嫌弃地将胳膊抽出，“在办公室自然是有公事处理，公司这么多人看着，你别动不动就来挽着我，我不喜欢这样。” 蒋艺柔恨恨地盯着林浅浅，林浅浅装作没看到，转头对万知行说：“万董，我去一趟财务，下午忙完我们再联系。” 林浅浅说这话，就是要故意要气气蒋艺柔。这几年，作为万知行的特别助理，林浅浅没少受这个刁蛮大小姐的气，现在已经离职，就让她吃醋吃个够吧。 林浅浅转身离去，临走还不忘白了蒋艺柔一眼，见蒋艺柔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林浅浅只有一个感觉：爽！ 第33章 爱过会留痕 林浅浅坐着出租车进了江州大学，江州大学实在是太大，从最东头到最西头，走路的话至少要半个多小时，出租车司机从东门进，在学校道路上往西门方向开。 “外面红绿灯多，还要绕一大圈，咱们从里面穿过去，节约好几分钟呢。”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和林浅浅聊着：“这大学里啊，真的是比外面好，个个学生都朝气蓬勃的，哪像我们，被生活磨得哟，一点棱角都没有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啊，就是当年没好好学，从来没读过大学……” 林浅浅听着司机师傅的絮叨，看向窗外熟悉的场景，三教、八教、汇文楼、图书馆、运动场……在江州大学，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充实而快乐的两年，当然也是在这里，经历了人生最大的遗憾，作为交换生去美国后，没有完成那边的学业，最终只能从江州大学肄业，没有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尽管这几年舒畅一直在江州大学读研究生，但林浅浅极少来学校，她不想勾起关于过去的回忆。不过她听说美术学院有继续教育学院，可以面向社会招收学生，她准备趁下午有空来详细问问，于是就约了舒畅一起吃中午饭。 经过女生宿舍楼楼下，路有点窄，前面有辆收垃圾的三轮车开得很慢，出租车只有慢速跟在后面，林浅浅看向女生宿舍楼下，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张昊？”林浅浅心里泛起了嘀咕。张昊是舒畅的男朋友，这里是本科生宿舍，舒畅住在研究生公寓，张昊怎么会在本科生女生宿舍楼下等人呢？ 正想着，一个年轻女孩从宿舍出来，和张昊一起并排走着，虽然没有亲密的举动，但两个人的表情却很是开心，见他俩往出租车的方向走来，林浅浅赶紧埋下头，生怕被张昊看到。等两人走过后，她扭头往后看去，两个人有些打打闹闹的肢体碰触，看上去甚是亲密，但林浅浅不敢百分百确定两人关系。 张昊已经和舒畅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还会在学校里和别的女孩子这样亲密？难不成是两个人分手了，但舒畅没告诉自己？林浅浅的心里好多疑问，她只想尽快见到舒畅，把这些问清楚。 到了约定的食堂，由于时间有点晚，人并不多。舒畅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林浅浅身边。 “不好意思啊，刚忙完。” “张昊没和你一起？” “他最近也忙着呢，导师有个项目得立项，他每天都在做资料，我都两三天没见到他了。”舒畅掏出饭卡，“你确定吃食堂？要不咱们还是去小吃街吧？” “就吃食堂吧，回顾一下当学生的感觉。” 两个人在食堂窗口打了饭菜，坐下来边吃边聊。 “张昊一直都这么忙的吗？”林浅浅心里不放心，准备问个清楚。 “就最近两个月开始忙的吧。你也知道，就算是再顺利，他也得明年才博士毕业，更何况，还有可能延毕一年两年的。他爸妈一直催着我们结婚要孩子，如果一定要等到他博士毕业用安家费买房子结婚，那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他现在拼命和导师做项目，多多少少有点收入，只要我们能凑齐首付，就能贷款买个小房子先把婚结了。” “你们现在凑了多少钱了？” “我存了接近十万，他那里有个五万块钱的样子，他爸妈能给我们五万，加起来就二十万。等我毕业后一工作，存起来就快了。” “我卡上还有几万块钱，你如果看好了房子，缺钱就开口。” “你别操心，自己存着吧。你以后也得自己买房子啊。我现在找到一份特别赚钱的兼职。”舒畅警觉地看了一下四周，靠近林浅浅，悄悄说：“我这个月就赚了三万。” “什么兼职这么赚钱？你可别干那些违法的事儿啊。”林浅浅直觉不太对劲。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放心，我靠自己脑子里的知识赚钱。”舒畅没有细说，继续吃着饭。 “我觉得你和张昊不要把全部心思放在赚钱上，钱是赚不完的，还是要多在一起，不然聚少离多，感情是很容易变淡的。”林浅浅不能百分百确定张昊出轨，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暗示舒畅，让她多加留意。 “放心吧，我们俩都多少年了，初中就在一起，我还不信他能飞了。更何况，他这种家庭环境，除了我，还有哪个女孩子会嫁过去？” 话到嘴边，林浅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三人本是初中同学，张昊和舒畅从初二开始恋爱，一直就没分开过，当年张昊被保研，舒畅为了让他安心读书，放弃了自己保研的机会，在外面工作了两年，补贴张昊的学杂费，等张昊可以做项目有一定收入后，舒畅才又重新考了研究生。 在两个人的恋爱中，舒畅从来都是付出得多的那一方，她在这份感情中的沉没成本太高，即便是张昊真的出轨，她也已经没了任何制约他的筹码。林浅浅不能百分百确定张昊出轨，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暗示舒畅，让她多加留意。 “对了。”舒畅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对林浅浅充满歉意地说：“下午我有个考试，上午临时定的，你去美术学院咨询的话，我就不能陪你一起了，不过我帮你要到了招生简章，上面还有联系电话。” 舒畅将包里的小册子递给了林浅浅，喝了几口汤，看了看表，“不行，我得赶紧走了，我准考证还没拿呢。” “赶紧去吧。别迟到了。”林浅浅拿起小册子，上面有个招生咨询的二维码，林浅浅准备扫描，打开微信才发现颜浩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就像是给领导报备一样，颜浩将自己陪同蒋兴州参观集团时拍下的照片，自己和陈星旭在外吃的什么午餐都发给了林浅浅，还问了一句：“你吃了吗？现在在干嘛？” 林浅浅忍不住甜蜜地笑了，这种已经久违的时时刻刻有人想着自己，牵挂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她拍下面前吃得精光的餐盘，发给了颜浩。 “不好意思才看到你的消息。今天来江州大学逛逛，和舒畅一起吃的食堂。” “下次叫上我一起。我带你去操场跑800米。”一直没有收到林浅浅的回复，颜浩本想打电话给她，又怕她觉得自己太粘人，正在办公室坐立不安，终于收到回复后，他抱着手机，痴笑着回复着。 “那你背单词得先过关了才行。”林浅浅用两人才看得懂的话回复着，他们之间这样的默契，正是两个人过去共同经历过的事所留下的同样的痕迹。 第34章 图书馆的三角梅，开了吗 吃完饭才到中午一点，离微信里和招生老师约定的下午四点还早。 林浅浅在校园中四处晃悠，经过操场，她忍不住拍下照片发给了颜浩，经过两人一起吃过夜宵的小吃街，她又发了一张，颜浩一直没有回复。 在图书馆门口，想到两人周末曾在这里一起上过自习，林浅浅又拍了一张发过去。 “不知道图书馆旁英语角的三角梅现在开花了没，你帮我去拍一张看看？”颜浩终于回复了。 林浅浅顺着图书馆的台阶而上，走到旁边的走廊，三角梅开得正艳，一片片花瓣就像是一只只艳丽的蝴蝶，随着风颤动，林浅浅忍不住选了好几个角度，把三角梅拍得美美地，然后发给了颜浩。以前，天气好的时候，两个人会在走廊尽头的凉亭中一起学习，这个地方有着太多关于两个人的美好回忆。 颜浩很快回复了消息。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图书馆前的三角梅边，林浅浅正举着手机拍着照。 林浅浅惊喜地转过头，颜浩果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 “想两个人一起逛逛学校，就来找你了。”阳光下，颜浩的笑容很灿烂，林浅浅似乎看到了高三时的那个他。 “可是我马上要去美术学院办点事呢。” “我陪你一起，你办你的事，我等你。”颜浩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校园里带着花香的风。 走下图书馆的台阶，林浅浅看到了颜浩的车。 “开车去还是走路去？”颜浩问。 “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顺便还可以逛逛。” 两人并排走在林荫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以前的事。 颜浩想牵林浅浅的手，但林浅浅讲得激动，总是时不时挥舞着手，这让颜浩有点无从下手，几次意欲拉手失败，眼见前方就是美术学院，他干脆直接把右手直接搭到了林浅浅肩上，将她整个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趁她一愣神，左手抓住了林浅浅的左手，就这样一手牵着，一手搭着，将她送到了美术学院的门口。 颜浩本想和她一起进去，却在这时接到了陈星旭的电话。他只能让林浅浅自己上去，而他站在门口和陈星旭打着电话。 “万知行中午和蒋兴州父女还有两个规划局的工作人员一起吃的饭，随后他带着蒋兴州父女去了老街，估计是在商量旧城改造的事。两个工作人员没有一起。后来万知行送蒋兴州回了家，他还进去坐了一会儿。”陈星旭汇报着万知行的行踪，自来到江州那天开始，他们就派出私家侦探长期跟踪万知行，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给颜浩。 “看来他们两家的关系的确是非常好。” “我怀疑是蒋兴州的岳父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和万知行面谈。” “现在呢，万知行去了哪儿？” “现在他已经到了医院住院部，看他按的楼层是vip部。我们的人不敢跟上去，怕被发现。但我怀疑，万梓良应该就在里面。” “这么说来，万梓良应该并不像外界传闻所说的，已经没有了意识。或许万知行是在向万梓良汇报情况。”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不过你放心，我安排的人会一直盯着万知行的。” 挂上电话，颜浩慢慢走进美术学院教学楼，凭借依稀的记忆，他找到了当年的画室。 教室里正有十几个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画着，周围很安静，除了老师单独辅导的讲解声，就只能听到学生们铅笔摩擦的“沙沙”声。 颜浩的眼前又出现了第一次见到林浅浅时的画面。 她就坐在窗边，戴着耳机，静静地坐在那里，认真地用铅笔在纸上来回反复画着线条…… 林浅浅从学院办公室出来，刚走到一楼，便看到颜浩站在画室外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她轻轻走过去，站在颜浩旁边，背着手，抬脸笑着看向他。 颜浩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一看是林浅浅，他从背后抓住了林浅浅的手。用自己的手指摩挲着，最终和她十指紧扣。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开她的手。”颜浩在心里发着誓。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颜浩的手牵得很紧。 颜浩今天还是开着那辆越野车，到了车前，颜浩为林浅浅打开车门，扶着她上了车，然后为她关上了车门。 “时间也不早了，晚上就在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颜浩边系安全带边问。 林浅浅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和万知行约好一起吃晚饭。她扣着安全带，假装在想要吃什么，实际却在想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支开颜浩。 “晚上我和舒畅约好了一起吃。”事到如今，也只能将舒畅搬出来了。 “要不，带上我一起？”在还没有出国之前，因为林浅浅的原因，颜浩和舒畅经常碰面，甚至在林浅浅很忙的时候，舒畅还替她帮颜浩上过好几次课。以前三个人经常一起吃饭，颜浩觉得现在聚在一起吃也没什么问题。 “舒畅快毕业了嘛。我们约好今天要在寝室帮她校对一下毕业论文，可能还要打印啊，装订什么的。女生寝室，你又进不去。”林浅浅生怕颜浩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补充道：“我毕竟在万氏做了那么多年的秘书和助理，整理资料，统一文档格式什么的，我是最在行的，所以今天我应该会回来得比较晚。” “行，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开车送你去她寝室。”颜浩似乎完全相信了林浅浅的借口。 车在研究生公寓停下，林浅浅解开安全带，拎着包，颜浩已经站在了副驾窗外，为她拉开了车门，扶着她下了车。 “这次不可以再让你扭到脚了。”他的温柔，让林浅浅就像是回到了两人热恋感情最融洽的那段日子。 林浅浅带着欺骗颜浩的一丝愧疚，对他说：“你赶紧回去吧，差不多时候了，要记得按时吃饭。” “嗯。”颜浩乖乖地答应了，上车后，他对站在台阶上的林浅浅挥手再见，然后说着：“晚上你忙完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林浅浅还来不及拒绝，颜浩就关上车窗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尾灯，林浅浅担心穿帮，转身进了公寓大厅，站在大厅里打开微信，见万知行已经发来了位置定位，她赶紧在网约车平台叫了车，直到车到门口，才从大厅出来。 坐在车上，她想了想，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给舒畅打去了电话。 “颜浩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你让我帮他补课的时候你不是把我的电话留给他了嘛。” “你好像这些年都没换过电话吧？” “对啊，这个电话号码有我和张昊两个人的生日，我怎么可能换？” “有个事，你一定要帮我。如果说，我是说万一啊，颜浩问起你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一定要说，我在你寝室和你一起做毕业论文。” “你为什么要对颜浩交代这些？你该不会和他又……” “我以后再向你慢慢解释，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今天我是和你一起，在你的寝室弄毕业论文。” “知道了。不过实际上你去干嘛了？” “我离职手续办完了，和万知行约了一起吃饭就当是感谢他，没别的，但我担心颜浩胡思乱想。好了，我快到了，下次再向你细说。”越是感受过颜浩的温柔，林浅浅就越不希望让他产生任何误会，最初重逢时的那个霸道无理的颜浩，的确是让她不能接受。 第35章 夭折的表白 林浅浅挂上电话，付了钱。眼前是江州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万知行预定的旋转西餐厅就在这家酒店的顶楼。 服务员就像是认识林浅浅似的，从她出电梯口，就有人殷勤地为她指引：“林小姐，往这边请。” 偌大的旋转餐厅只坐着一位客人，是西装革履的万知行。 见林浅浅过去，他抱起身旁的花束递给她：“离职快乐。” “谢谢。”过于有仪式感的流程让林浅浅有些许不自在，她接过花，放在一旁，万知行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 “不用这么客套吧？”林浅浅如坐针毡。 “以前你是我的助理，我的绅士风度无从发挥。现在我们又恢复到朋友的关系，以后这些事，我希望你能习惯。”万知行解释道。 “别。”林浅浅赶紧阻止：“朋友之间贵在真诚，这些花里胡哨的仪式感，咱们还是能免则免吧。我是真的不太喜欢。” “慢慢会适应的。适应有人关心你，照顾你，事事以你为先。”万知行笑着，转身对服务员说，“上菜吧。” 林浅浅环顾四周，低声说着：“是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吗，怎么正好饭点也就我们一桌？” 万知行打开美食评测软件，递给她：“评分9.8，本市评分最高的西餐厅。” “你该不会是把整个餐厅都包下来了吧？”林浅浅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离职而已，有必要吗？你这么搞，我也请不起啊。” “请不起也得请啊，当是额外还我的利息好了。”万知行觉得，逗逗这个已经不是自己特别助理的林浅浅，是真的很有意思。 “那得多少钱？” “十万整。” “不会吧！我所有存款都不够这顿饭？你让我情何以堪。” 万知行笑得很开心。 “看来你是真的不太关心集团的经营啊，这个酒店，包括这家餐厅，都是万氏旗下餐饮公司的产业，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谁让你们万氏产业这么多，又是房地产，又是餐饮，还有文旅，电子制造……” “所以啊，这么大的产业，我一个人孤军作战，真的很累。” 林浅浅没想到万知行会说出这句话，她怔怔地看着万知行。 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心疼他。原本万知行是一个只想好好画画，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高校老师，却在接连遭受作为接班人的哥哥意外身亡，父亲突发重病的变故后，不得不以一己之力撑起这个庞大的集团。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的确是在“孤军作战”。 “以前还有你陪着在我身边，帮我出谋划策，现在你一走，感觉更累了。”或许是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万知行又换上了微笑，举起酒杯：“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浅浅心情有些复杂，她端起酒杯和万知行碰杯，然后抿了一小口。 服务员将牛排端上桌，万知行为林浅浅切好，递到她的面前。 “以前一直想好好地照顾照顾你，可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的生活和工作，今天既是祝贺你成功离职，开启新的旅程，也是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和支持。我希望，以后还能和你经常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不知道行不行？” “当然可以了，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话音未落，林浅浅见手机上显示舒畅正在给她打电话，她赶紧接听。 “他真的打电话来了。说一直发微信打电话你都没回。就打给我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哎呀，我弄成静音忘开了。你这个电话也没声音，恰好我刚好看到的。”林浅浅心慌了。“那你怎么说的呀？” “我说至少还得一个小时。” “那他说什么了吗？” “他让你接电话，我说我去外面打印了，你在宿舍。”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姑奶奶，赶紧吧，别一会穿帮就麻烦了。” 林浅浅挂上电话。站起身，满怀歉意地对万知行说：“实在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必须得先走。你继续吃，别浪费。” 万知行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站了起来，陪着林浅浅走到电梯口，在林浅浅进电梯的一刻，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林浅浅。 “我就不送你了，这是离职礼物。”万知行在电梯外挥着手和林浅浅道别。 “万先生，您还需要小提琴伴奏吗？”服务员过来询问。 “不用了。” “那剩下的菜还……” “也不用上了。” 万知行走到原来的座位旁，拿起自己的外套，大步离开了西餐厅，原本准备的浪漫表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第36章 我绝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林浅浅运气挺好，刚到楼下就拦到一辆出租车。 “江州大学。麻烦您开快点。” “离寝室关门还早得很嘛，小姑娘怎么这么急。” “师傅，快点，慢了会出人命的，拜托了。” “包在我江州舒马赫身上！” 师傅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尽管师傅真的开得很快，但林浅浅从没觉得时间有这么漫长过。 车到校门口，保安却不让进。 “晚上8点以后，出租车不得入内。” 林浅浅求情，保安却不为所动，林浅浅只能在校门口下车，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舒畅的公寓跑去。林浅浅从没觉得江州大学有这么大过。 远远地，林浅浅便看到颜浩的车停在寝室楼下，好在是背对着大门，她用包挡着自己的脸，悄悄溜进了公寓，敲开了舒畅寝室的门。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 “水，给我一点水。” 接过舒畅递过来的水，林浅浅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让我缓过来再说。我已经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了。还好他没看到我。” “你这是在玩脚踏两条船吗？”舒畅觉得自己好混乱，完全理不清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了。 “很复杂，总之，我现在和颜浩又在一起了。” 舒畅一脸不爽地看着她，“我说的话，是不是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有些事你不清楚，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对了，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好些了，不像刚刚跑过来的样子？”林浅浅正对着舒畅。 “还好，挺正常的。” “待会你陪我下去，我怕他万一不信。” “我怕被他知道我帮你骗他，会分分钟杀了我。”舒畅刚开始和颜浩接触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听话的弟弟，谁知有次三人一起吃饭，有喝醉酒的男人来调戏林浅浅，被颜浩打到满脸都是血，趴在地上找牙，她亲眼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颜浩是隐藏的暴力分子，多少对他有了一些恐惧。 “我要是被他知道瞒着他私下和万知行吃饭，他会立马在楼下就杀了我。姐妹的命也是命，帮帮我……” 林浅浅将舒畅拉起来，虽然嘴上还是不情不愿，但舒畅还是和林浅浅一起下了楼。 颜浩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林浅浅敲了敲车窗。 颜浩睁眼，见林浅浅在窗外，立马打开车门下了车，惊喜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到了？” 林浅浅顿时一惊，对啊，自己还没给颜浩打过电话，如果真的一直在宿舍帮忙，又怎么会知道他已经到楼下了呢。 “整理资料太费脑子，我看浅浅太累，就拉她下来在超市买点零食，谁知道一下来她就看到你的车了。”还好舒畅反应快。 “你们弄好了吗？”颜浩下意识伸手牵住了林浅浅。 这微小的一幕没有逃过舒畅的眼睛，她赶紧说：“基本上弄好了，剩下的装订我自己弄就可以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改天我再请你们俩吃饭。” 两人上了车，一路上颜浩都没有任何异常，林浅浅庆幸自己终于过了这一关。 回到家中，林浅浅出于内心的愧疚，对颜浩言听计从，努力尝试和他一起玩ar游戏，努力配合他的爱好。这让颜浩很是高兴，但坐在一旁的陈星旭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看着玩玩乐乐的两人，似乎心事重重。 “星旭今天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别管他，他去趟夜店就好了。我们继续玩，左边左边，对，你要先打这个怪，它经验值比较高……”颜浩似乎根本没把陈星旭的情绪放在心上。 时间本就不早，没玩多久，林浅浅便回房准备睡觉。临睡前，她想起万知行塞到手里的盒子，被急着打车的她塞进包里后就没有取出来。 林浅浅从包里取出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吊坠是碎钻组合而成的四叶草形状，盒子里还放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离职快乐，祝你能真正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永远在你身边的：知行。”林浅浅有些感动，想起今天仓促结束的晚餐，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她拿起手机却又不知道该发什么给万知行，想了很久终于憋出几个字：“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等了几分钟，万知行还没有回复，林浅浅将项链收回盒子，放在床头柜，开始闭眼睡觉。 颜浩正准备睡觉，陈星旭打电话让他去书房。上次陈星旭提醒过他之后，两人谈论公司的事都会避开林浅浅，陈星旭应该是算准林浅浅已经睡着，才邀约颜浩商议事情的。 颜浩走进书房，陈星旭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陈星旭一脸严肃。 “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陈星旭一直都是有话直说，今天特意安排了一段开场白，看来接下来要讲的事非同小可。 “说。” “你最好有一点心理准备。这件事和林浅浅有关。” 这显然出乎颜浩的意料。 “林浅浅？她怎么了？” “林浅浅和你的复合或许不像你我以为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陈星旭沉默了。他的沉默让颜浩的心越来越慌。 “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今天中午你陪着蒋兴州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去了趟办公室拿东西，恰好看到林浅浅在万知行办公室门口，她和蒋艺柔发生了冲突。” “蒋艺柔看不惯林浅浅，这是我们都都知道的，不算什么事儿吧？” “问题是，发生冲突的地方在万知行办公室门口。她并没有告诉我们，今天请假是去找万知行。更重要的是，在这次冲突中，万知行完全没给蒋艺柔一点面子，并且带林浅浅进了办公室。” 颜浩已经大概知道陈星旭的意思了。他整张脸像是挂上了一层霜。 “你是觉得她和万知行过从甚密，我们要对她更有戒心是吗？” “我还没说完。刚刚说的并不是重点。”陈星旭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颜浩更能接受现实。“这件事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跟万知行的私家侦探刚刚把今天的照片发给了我。” 陈星旭拿出了手机，将相册里的照片逐一向颜浩展示。 “万知行从医院出来之后，去了一家奢侈品珠宝店，据我们事后打探，他取走的是一条定制的钻石项链，随后他独自开车去了万氏旗下的全景旋转西餐厅，我们的人跟着上去，却被告知已经被包场。过了半个小时，他再次上去，终于偷拍下万知行和一个女人吃饭的场景。” 陈星旭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照片是通过针孔照相机拍摄的，拍摄距离也比较远，整个画面都不是很清晰，但颜浩一眼就能认出，那个坐在万知行对面的女人，是林浅浅。 “林浅浅是几点去的？”颜浩的语气冷得像冰。 “跟万知行的人没有认出林浅浅是谁，具体几点去，他没有留意，不过偷拍到两个人吃饭后，他一直在楼下酒店的大厅守着，大概8点钟看到林浅浅一个人匆匆忙忙冲出去打车离开了。” 照片上，能很明显看出来林浅浅在大厅是跑着的。 自己是接近8点的时候给舒畅打的电话，林浅浅是8点半左右出现在车窗前。 林浅浅如果是接到舒畅电话后从西餐厅打车到学校，差不多就应该是这个时间。 “你怎么看？” “虽然我不想这样怀疑，但我觉得，林浅浅这么轻易同意和你复合，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万知行。如果我们阴谋论一点，万知行是知道你们之前男女朋友的关系的，如果他和林浅浅串通一气，将林浅浅作为卧底放在你我身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颜浩沉默了。 是啊，一个因为自己生病就能狠心抛弃自己的女人，怎么会因为自己再次得了绝症就良心发现想要赎罪、想要补偿呢？她应该逃得比上次更快才对。 去什么江州大学，发什么照片给自己，无非就是让自己上钩，再一次沉溺于她的温柔乡而已。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去图书馆、去美术学院的画室，这些明明都是她处心积虑筹划好的，今天下午去的地方，全都是两个人充满回忆的场所，这么刻意的安排，为什么自己就一点都看不出来？还在傻傻地沉醉于过去，还傻傻地以为，过去的感情回来了。 难怪今天去学校接她回来之后，她变得那样乖巧可人，一定是万知行交代了些什么。 “我不是说浅浅不爱你，或者说她一定是什么坏人，但是我觉得，在对待林浅浅这件事上，我们需要更加有警惕性才可以。”陈星旭尽量说得更婉转一点，希望能让颜浩别那么难受。 “你不用帮她说好话了。事实摆在眼前，我们都要承认事实。她是万知行那边的人。”颜浩半垂眼眸，呆呆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向老天发誓：“我绝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第37章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 回到房间，颜浩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他呆呆看着窗外。 夜已深，整个城市安静了下来，和白天的熙熙攘攘完全不同，此刻安静的街道竟像是乐高积木搭建而成的一个大型模型。 夜空是那么黑，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就连月亮也被浓云遮住，一点光也发不出来。 颜浩仰头将整杯酒灌进喉咙，硬生生地一口吞了进去，突如其来的猛灌让喉咙有些反应不过来，被液体生生哽了一下。酒精的刺激让眼泪淌了出来。 好奇怪，颜浩本一点都不想流泪，但这被呛出来的眼泪却像是泪水库的开关，让颜浩的泪腺瞬间被打开，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涌出。 他跌坐在沙发旁，低声呜咽着，喉咙中的呜呜声听上去就像是被捕兽夹抓住无法逃脱的小兽痛苦而绝望的哀鸣。 痛苦的从来都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在你以为得到了幸福的那一瞬，又眼睁睁地看着幸福碎掉。 很快，颜浩有些乏了。 他擦掉眼泪，推开主卧与儿童房之间的内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林浅浅床边。 林浅浅已经睡着，她睡得很香。 柳叶眉下，浓密睫毛格外显眼，小翘鼻下，樱桃小嘴很是诱人。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拜金女该多好。给她钱就会很忠心那种。”颜浩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以用钱把她买下来，不用担心她心里有别人，不用担心她靠近自己是别有用心。 颜浩静静地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幻想着。 屋外吹进来的风将颜浩的思绪拉回现实。 深夜的风有些凉了。他站起身，准备关上窗，却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首饰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还有卡片。 “离职快乐，祝你能真正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永远在你身边的：知行。” “永远在你身边”几个字像是针，狠狠扎进了颜浩的心尖，这种剧烈而尖锐的痛，让他捏卡片的手指太过用力，以至整只手都有些发抖。 恰逢此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林浅浅的手机亮了，那是系统提示有消息回复。 虽然手机静音并且锁了屏，但新消息提醒却默认显示出了发件人是万知行，并且清楚地显示了信息详细的内容的前几个字：“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 这条信息给了颜浩致命一击。 他看向睡梦中的林浅浅，这个单纯得让人想要去好好保护的女人，却在和自己确定恋爱关系之后还悄悄和万知行互诉着爱慕。 他很想将林浅浅从梦里摇醒，让她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这样伤害自己，但他还是忍住了。 颜浩紧闭双唇，从身体深处缓缓地长出一口气，临走，将卡片和项链装回盒子，并放回了原处。 早上五点半，林浅浅的闹钟响了。 她睡眼惺忪地起了床，简单洗漱后，拿起手机，看到昨天发出的那条“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的信息之后，万知行已经回复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专门为你设计的这个款式。” 此时林浅浅才知道，这款项链是万知行专为自己设计的。 林浅浅再次取出项链，仔细端详着它，这代表着幸运的四叶草造型虽然简单，却很耐看。看着镜中自己那光溜溜的脖子，林浅浅将项链戴了上去。 她希望这条满含朋友祝福的四叶草项链真的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幸运和幸福。 一般而言，颜浩家中早餐是由住家保姆准备的，但林浅浅听说小米特别养胃，尤其是文火熬煮出胶的小米粥，对胃病特别好，所以她托人买了上好的小米，昨晚睡前已经用凉水浸泡好。 今天她提前起了床，守在厨房，一直搅拌着，只是为了给颜浩熬出一锅香浓软糯的小米粥。 “好香啊。”陈星旭一进餐厅就闻到了香味。 “今天的小米粥是林小姐一直守着火熬的，熬了一个多小时，这细火慢熬的粥就是特别香。”此刻，林浅浅还在厨房煎鸡蛋，刘妈正好端蒸好的紫薯上桌，向陈星旭夸起了林浅浅。 “这味道的确是不一样。特好喝。”陈星旭喝了一口，这小米粥温度正合适。 林浅浅将两盘配菜端了上来，刚好听到陈星旭的评价，她笑着说：“太好了，你们要是喜欢，我每天都可以给你们熬。你知道吗，这小米是我特意托人从……” “用不着那么麻烦，电饭煲熬出来的粥营养价值也是一样的。”颜浩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林浅浅的话。 林浅浅高兴地打招呼：“你来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颜浩不理她，自顾自坐下，余光扫到林浅浅脖子上的项链，他一眼就认出是万知行送的那条。 闪亮的项链让颜浩觉得特别刺眼，而昨晚看到的卡片内容和新消息提示信息也在此刻涌上脑海，这让他心里更不好受了。 颜浩的不理不睬，让林浅浅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并未在意，仍然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这小米是我托人从乡下买的，特别糯，和在菜市场买的那些根本不一样……” “小米终究只是小米，没必要在这上面花什么心思。”颜浩再次冷着脸怼了林浅浅。 “你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林浅浅感觉到颜浩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原因。 “他这人就这样，时不时就情绪低落一阵子，就和你们女孩子生理期一样，应该是他这个月的大姨夫来了。”陈星旭赶紧打着圆场，并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颜浩一脚。 整个早上，颜浩都没正眼瞧过林浅浅一眼，几下吃完早餐，他拿起外套就开始催陈星旭一起去上班。 林浅浅坐在餐桌上，她将每种食物都细细地尝了又尝，味道并没有什么异样，应该不是东西不好吃让颜浩生闷气，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颜浩昨天还温柔体贴地接自己回家，和自己开开心心玩游戏，甚至柔情蜜意地互道晚安，怎么一觉醒来就毫无征兆地变了个样子。 吃完饭，她去颜浩的房间收拾，却见床头柜上自己和他那张合影并没有放在前几天位置。 她焦急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掀开枕头，在床边也看了看，甚至连床头柜的缝隙也没放过，但都没有发现，最后她进入衣帽间，打开首饰保险柜，才发现是颜浩又将照片放回了钱包。 她松了一口气，或许陈星旭所说的颜浩周期性情绪低落是真的。 “我们刚走，她就去我卧室翻找东西了。”颜浩在这个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当他回家的时候，会一键关闭，但当他出门，就会开启。林浅浅和佣人们在这个家里的一举一动，他都能从监控中看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颜浩行走江湖和商界的准则和习惯。 监控视频里，的确能看到林浅浅在颜浩床边翻箱倒柜，四处转悠。 等红灯的颜浩转过头来，撇了一眼：“她这是在找什么呢？” “随她找什么，反正我的卧室没有任何对万知行有用的资料。”颜浩关掉监控画面，从这一刻开始，他对林浅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爱是假的，复合是假的。 这几天里的单纯不过是演戏，一切的温存不过是算计。 林浅浅看似无意提及的过往，只不过是她用来让自己失去判断力的工具。 她是与万知行互相爱慕着的女人，更是万知行用来制衡自己的一枚棋子，但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蠢得差点上了当。 第38章 我或许可以帮你们找到那个人! “粥养胃，林浅浅一大早起来熬小米粥，应该是想让你的胃舒服点。”陈星旭觉得，颜浩对林浅浅的态度着实有些恶劣了。 “那不过是她收买人心必须要用的一些手段罢了。”颜浩看着手头的资料，脑子里却出现了昨晚看到的那条万知行的信息。“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这几个字如同咒语一般在脑中不断播放，让他心情郁闷，很是烦躁。 陈星旭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调高了音乐音量。 “没见我在看资料吗？”颜浩斜睨着，用极不耐烦的语气说着。 一旦颜浩开始用设问句，那说明他的心情是真不好。这个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在他面前消失，陈星旭开着车，没法逃，只能一言不发地关掉音乐，继续开车。 “那个叫沈永康的股东，还没查到他的身份吗？”颜浩举着手里的资料发问。 “还没。这个人很神秘，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查起来很困难。”陈星旭一直试图联系这个在股权权益书中的神秘股东，此人人占股高达15%，但集团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 “财务总该有他的信息吧？每年分红总会拿走吧？” “这么多年他一分钱都没有分过，财务走了账，但分红的钱一直在他的户头上，从没打进过个人银行账户。” 颜浩眉头深蹙，沈永康这个神秘股东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能从集团创立后不久就有这么大份额的股份，这个沈永康一定是和万家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他手上的15%加上万氏家族现在还剩下来的35%，已经超过了整个集团股份的50%，即便是自己耗费大量资金，将所有小股东和市场上的散户股权全部收购，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更何况，散户股权收购的难度极大，全部收购只是理论上有可能。 “沈永康一直不现身的话，我们就处在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陈星旭分析道：“现在最坏的可能性是，我们成为了第一大股东，但沈永康突然出现，并选择站在万知行那一边，他们联合股权达到50%，我们仍然没有话语权，无法将万家的实控权剥离。” “并且，沈永康和万知行是利益共同体的可能性极大。”颜浩又补充道。 成功操作过很多次经典的“蛇吞象”，居然因为一个隐形股东的出现，第一次让颜浩陷入了两难。 “我今天再想办法从老员工那里打听打听。这个人不可能和万家一点关系没有。” 一连两天，颜浩和陈星旭都为这个神秘的沈永康伤神不已，本打听到十多年前有个离职的老员工叫这个名字，找到后才发现他只是和股东恰巧同名，两人失望至极。 在这段日子里，颜浩对林浅浅的态度冷了很多，借着忙碌的理由，他经常不在家吃饭，仅有一次在家吃饭，吃完就和陈星旭讨论公事，然后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间，避免和林浅浅单独相处。 林浅浅想好好和他谈谈，问清态度变化的原因，可颜浩总是回避着。 “颜浩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心情特别不好。”厨房里，林浅浅正熬着冰糖雪梨。 “你没来这个家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刘妈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说着：“除了你刚来那两天，其余时间我几乎就没见他笑过。” 林浅浅将熬好的冰糖雪梨炖盅装进托盘，准备给颜浩和陈星旭一人送一份。 她敲开颜浩的门，颜浩一脸不耐烦将门开了一半，用身子堵住门口，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我炖了冰糖雪梨，润肺去燥的，很好喝，你尝尝。”林浅浅摆出一副笑脸。 “不用。我不喜欢吃甜的。”颜浩面无表情，冷冷地拒绝了林浅浅。 “冰糖放得少，并不是很甜，你尝尝看嘛。”林浅浅的语气似在撒娇，但颜浩却并不买账。 他看向林浅浅端着的托盘，上面放着两盅。 “怎么有两碗？” “你一碗，星旭一碗。我给你送进去之后，还要给他送呢。”林浅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颜浩冷笑一声：“我真的不喝，两碗都给他吧。” 门在林浅浅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林浅浅收起了笑容，有些失落地去了陈星旭的门口。 陈星旭正在打电话，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请进”，随后继续站在窗边讲着。 林浅浅打开房门，将托盘放下，把里面的炖盅取出来放到桌面上。 陈星旭转头一看，见来人是林浅浅，他顿时紧张了起来，迅速挂断电话疾步走了过来，将桌面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 “你这送来的是……” “我炖的冰糖雪梨，这个季节吃，对身体好。”林浅浅回答道。 “怎么有两份？” “刚刚上楼给颜浩，他不想吃，我就都端下来了。”林浅浅揭开炖盅盖，将勺子放进去搅了搅：“你看，炖得这么好，不吃真的是可惜了。” “是他没口福了。不过，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要不咱俩一起吃吧。”陈星旭将托盘里的另一份也端到桌子上，顺手又拖来一把椅子示意林浅浅坐下吃。 林浅浅本在厨房吃了一些，但她想有个单独询问陈星旭的机会，于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颜浩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还是说，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我总感觉他好像不想看到我。” “只是在工作上压力比较大，你不要想多了。”陈星旭打着马虎眼。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好歹我以前也是董事长助理，万氏集团的很多事，我都有处理经验。”林浅浅一脸真诚地看着陈星旭。 陈星旭突然想到，林浅浅不但当过万知行的助理，还当过一段时间万梓良的助理，或许有些信息可以从她那里套出来。 “噢，是小事情，按照德萨财团的管理，达成合作后三个月内要召开股东会，不过万氏集团的情况很特殊，有个持股比例很大的股东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你工作期间，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人吗？”陈星旭大着胆子试探性地问，开股东会的确是摆在明面上的工作安排，即便是林浅浅将这件事汇报给万知行，问题也不大。 “我不接触这方面的工作，所以不好意思了，帮不了你。”林浅浅带着几分歉意。 “没关系。这个人神出鬼没的，整个集团都没人知道他是谁。”林浅浅的回答在陈星旭的预料之内，他并不感到有什么失望。 “不过，你们要找的股东是叫沈永康吗？”林浅浅问。 “你认识？”陈星旭一惊，林浅浅居然知道这个人？ “倒不是认识，刚刚过来的时候，扫到你电脑上屏幕上的持股比例表，上面有这个人的名字……”林浅浅转眼一看，电脑已经被合上，她意识到这或许是陈星旭不想让自己看到的内容，顿时有些尴尬，值得埋头吃起了冰糖雪梨。 待陈星旭吃完，林浅浅将炖盅收回托盘，走出房门，陈星旭正要关门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陈星旭说：“等一下，我或许可以帮你们找到那个人！” 第39章 她虽然是万知行的人，但万一我们可以利用她呢? 颜浩拒绝林浅浅的冰糖雪梨后，一想到她还会去陈星旭房间，就有些坐不住。他下楼走进书房，故意不关门，找了个能看到陈星旭房门的位置坐着，迟迟不见林浅浅出来，他的心越来越慌。 陈星旭对女人的吸引力有如强磁铁，但凡是个女的，被他三言两语一撩拨，都难免会动心。颜浩觉得，林浅浅也不会是例外。 颜浩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陈星旭的房门半开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就这么一直脑补着好多陈星旭和林浅浅的暧昧拉扯，焦虑地等着林浅浅出来。 好不容易看到林浅浅的身影，却见她又转过身，两人在门边又依依不舍地说着什么。 他再也按捺不住，径直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你们俩在干嘛？”颜浩的出现打断了林浅浅的话。 “浅浅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到沈永康。”陈星旭已经明显感受到颜浩的醋意，他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回答了颜浩的问题。 颜浩单独将陈星旭拉进了房间，有些愠怒地低声责备：“我说过多少遍了，她是万知行的人，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陈星旭并不恼：“她虽然是万知行的人，但万一我们可以利用她呢？你先听她说完再做判断行不行？” 说罢，他叫林浅浅进来，温柔地问：“你不是说不认识吗？那怎么还能带我们去找他？” 林浅浅将托盘放下，细细地解释着：“我刚刚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很眼熟，但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我才想起，这个沈永康可能是老万董曾经去拜访过的一个人。” 根据林浅浅的讲述，刚来万氏集团时，万知行还没有接手万氏，她当了一段时间万梓良的助理。在此期间，她曾陪万梓良去市郊某个小镇上拜访过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开了一家杂货铺，杂货铺的店名就叫“永康烟酒”。 “当时万董让我和司机在外面等，那老太太看上去比老万董岁数大一些，他们在店里聊了很久才出来。” “四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颜浩隐隐有些怀疑，林浅浅的信息会不会是万知行故意让她放出来的。 “万董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我跟在他身边工作大半年，这是他唯一一次主动去拜访一个普通商户，所以我记忆很深刻。”林浅浅并没有意识到颜浩是怀疑自己，她以为那只是颜浩对这件事本身的质疑，因此，她非常认真地回想并解释着。“另外，店名我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我们在外面等万董的时候，司机大哥点了根烟，指着招牌对我说，‘三岁小孩都知道烟酒对身体不好，这家店取名叫永康，永远健康和烟酒两个字放在一起当招牌，这不是在搞笑吗’。这个细节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我敢肯定，我绝对没有记错店名。” 听完林浅浅的描述，陈星旭和颜浩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若林浅浅说的是真话，这个让万梓良特别对待的市郊小店，或许真的和那个神秘股东沈永康有关系。 “你还记得那家店的具体地址吗？”陈星旭追问着。 “时间过去太久，真记不清了。”林浅浅认真回想着，“可如果到了那个地方附近，我应该一下子就能找到这家店，具体是哪个乡镇，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是哪个司机开车送你们去的，他应该大概记得！”颜浩在一旁提醒着。 “两年前他突发心梗，50岁不到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亲自去问万梓良，压根没有别的办法找到这个地方了？”颜浩有些失望。 “那倒也不是。”林浅浅怯怯地说，“我虽然记得不清楚，但大概方位还是有印象的，我看看地图，去那个方向的村镇转悠转悠，说不定能找到……” 陈星旭看了一眼颜浩，“要不就按浅浅说的试一下吧，我开车陪她去，找得到是好事，就算是在找不到，也不过就是损失一两天时间而已。” 颜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星旭，似乎对他很不放心。 陈星旭懂了颜浩眼神中的意思，他解释道：“主要是你没时间，明天后天不都有集团办公会吗？但是找人这事可不能再拖了。你就交给我和浅浅吧。” “等一下，或许不需要一两天时间！”林浅浅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掏出手机，查找着自己和舒畅的聊天记录：“当时我觉得‘永康烟酒’这个招牌的确是很有意思，就拍了一张门头的照片发给舒畅，我发图从来都是习惯发送原图，所以我和她的聊天记录里的图片，应该是带有照片拍摄时的定位的” 林浅浅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在手机上划拉着。 “我找到了！”林浅浅兴奋地点开照片，却见手机上显示“图片已过期或已被清理”。林浅浅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蔫了。 陈星旭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去附近乡镇一个一个找，应该也能找到的。” 林浅浅脑子飞速运转，她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还有办法！电脑！我电脑上应该有这张图片。”四年前林浅浅用的是另外一部手机，在换手机的时候，她将全部照片都转存到了电脑上，如果这张照片在转存时并没有删除，应该还在电脑里。 陈星旭看着林浅浅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装的，看上去，她的确是竭尽全力在想着办法。陈星旭觉得，或许自己和颜浩对林浅浅的防备有些过度了。 “我现在回家开电脑找找看，如果能找到这张图，把位置信息调出来，就能百分百确定方位了。”林浅浅端起托盘就往外走，“你们等我好消息。” 林浅浅用最快速度跑到厨房，放下托盘，又去三楼拿包。 陈星旭和颜浩站在陈星旭卧室门口，看着林浅浅跑来跑去，陈星旭说：“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要不你陪她一起去吧。” 颜浩未置可否。 陈星旭对着林浅浅的方向大声喊着：“浅浅，别急，颜浩送你去。” 颜浩瞪了陈星旭一眼，似是不情愿，但转头却又乖乖地上楼取车钥匙。 第40章 笔下最熟悉的那张脸还是你 颜浩载着林浅浅在去往她家的路上。 收音机里，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正在为大家推荐经典好歌。 “《用情》是由陈家丽作词，薛忠铭作曲，张信哲演唱的歌曲，收录在阿哲于1997年3月25日发行的音乐专辑《挚爱》中 。张信哲用他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将一个男人爱而不得的遗憾向我们缓缓道来，如泣如诉，令人感动。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欣赏这首情歌王子最具代表性的经典老歌《用情》。” 张信哲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来，尽管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老歌，但听来还是那么让人动容。 林浅浅不知道，这是颜浩四年来听得最多的歌。歌词里字字句句，似乎都是为他而写。 “我用情付诸流水，爱比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想你温柔的双臂，会甜蜜地圈住谁。” 想念林浅浅的夜里，每每听到这句歌词，他总忍不住泪流满面。 此刻他只觉得万分不自在，就像是担心这首歌会泄露自己的秘密似的，他心虚地直接将音乐关掉。 林浅浅听得正入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又将音乐打开。 “我很喜欢张信哲的，你不知道吗？怎么可以把他的歌切掉？”想了一下，她又说：“我们这个年龄段喜欢阿哲的人不算多，不过，比我们大5岁以上的学长学姐里，他的粉丝真的超多的。” “我不知道。” “你比我年纪小，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林浅浅随口后一说。 “我也就比你小两岁而已，林浅浅！”颜浩很不开心，以前两人还没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林浅浅总是让他叫姐姐，还让他叫林老师。 关键是他居然每次都乖乖地叫了！现在想起来，颜浩觉得很是丢脸。 “别说小两岁，就算是小两天，我也是你姐姐。”林浅浅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浅浅，别惹我。”颜浩的语气像是要杀人。 林浅浅本想活跃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想到颜浩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只能中断了这个话题，一言不发地将原本想开的玩笑咽回了肚子。 车里，除了张信哲的歌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我用情付诸流水，爱比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不见男人的眼泪，停在眼眶里，那样苦苦徘徊。” 这是颜浩第一次在林浅浅身边听这首歌，此时的感觉很微妙，他希望林浅浅能听出自己的心声，却又害怕林浅浅察觉出自己的心事。 林浅浅对颜浩复杂的心理活动毫无反应。 林浅浅居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甚至连电梯都没有。 楼梯间的声控灯并不灵敏，需要用力跺脚、拍手或喊一声“啊”才能亮起来。 颜浩跟在林浅浅身后，在林浅浅的拍手声中，两人到了门口。 “我这是鼓掌欢迎你大驾光临。”林浅浅竭力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颜浩却没有反应。 林浅浅踮起脚，在门框上方摸索着，拿下钥匙开门。 “钥匙怎么可以就直接这样放在门外？”颜浩不解？ “一直都这样，你别看我们小区破破烂烂，治安还挺不错的。”舒畅丢三落四，又只有周末才回来，遇到好几次忘带钥匙而林浅浅加班不能回来开门的情况后，两人就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门上，发展到后面，干脆两人出门都不带钥匙，就指着这把备用钥匙开门了。 “万一有人知道，直接开门进去怎么办？” “除了我和舒畅，现在又多加了一个你，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林浅浅拉开门，打开房间里的灯，“屋子又小又乱，你不要介意啊。” 林浅浅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好几天没回来，开窗透透气。” 这是一套两居室，除了林浅浅和舒畅各有一个卧室，并没有专门的书房，她们在客厅的阳台上安置了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台台式电脑。 林浅浅按下开机键，在等待开机的时候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她站起身，开始在客厅的柜子翻找着：“我好像是存在移动硬盘里的。”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找着。 颜浩坐在台式机前，电脑并没有设置密码，开机后，电脑桌面背景是万氏的集团办公室团建后的合照。 照片应该拍摄于不久之前，万知行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旁边是林浅浅，两人靠得很近，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颜浩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和林浅浅分别的四年多里，她一直在万知行身边，即便是现在自己已经回来，但她的心仍然留在了万知行那里。 “找到了！”林浅浅拿着移动硬盘，来到书桌前。 她为颜浩推过来一张椅子，两人一起坐在书桌前开始翻找此前的照片。 “应该就在这个文件夹里。”林浅浅点开一个名为“手机照片”的文件夹，里面是手机拍摄的各种照片视频，她选择了按时间排序，翻到了印象中还在担任万梓良助理的时间段，选择以超大图标模式查看的方式，慢慢往下滑动着。 林浅浅的这些照片大多是和工作相关的，有拍摄下来的文件，有去工地陪同视察的资料图，还有一些生活照，大多是和舒畅的闺蜜合影，眼尖的颜浩看到一张林浅浅在画画的照片。 “我能看看吗？”颜浩指着一张林浅浅在画架前作画的图片。 “可以啊。”林浅浅双击打开。“咦？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自己都没什么印象了。” “这是江州大学的画室吗？看起来不像。”颜浩问道。 “不是。这是万氏集团员工活动中心，有画室、影音室、图书室，还有健身房台球室和乒乓球台，四楼整层都是这些设施，不过你应该还没去过。” 林浅浅按了方向右键，后续还是她画画时的照片，直到最后出现了一张完成后的成品图。颜浩一眼就认出，那张画作上的素描人像，是自己。 林浅浅似乎有些意外：“当时居然画的你。刚刚我都没想起来。” “怎么会……是我？”颜浩呆呆地看着照片，那的确是林浅浅亲手画出的颜浩。 林浅浅进入万氏集团，是从美国回来以后，那时的她已经抛弃了颜浩，两人分手惨烈而决绝，大有死生不复相见的意思，可为什么她画的竟然是自己。 “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画我？”颜浩想要知道答案。 林浅浅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作，想了想，回答道：“虽然分手了，但笔下最熟悉的那张脸还是你呀。” 第41章 不管你心里爱的是谁，都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林浅浅并不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她画画很有天赋，却没有得到系统学习的机会，好在大学阶段进入绘画社团，得到了很多热心的学长学姐的指导，才让她的绘画有了准专业的水平。 林浅浅成为交换生去了美国后不到半年，颜浩为了陪伴她左右，卖掉了家中仅有的一套房产，申请了林浅浅所在的学校，两个人在美国生活到了一起，林浅浅经常让颜浩当自己的素描模特。两人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幸福。若不是一年后颜浩不幸罹患白血病，或许他俩现在还能和以前一样甜甜蜜蜜。 颜浩转头看着林浅浅，他越来越看不透她。 在他厌恶她，想要报复的时候，她让颜浩燃起两个人还有可能回到过去的希望，在他决心放下过去好好去爱她的时候，她又用铁一般的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如今他再一次心如死灰，但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的这些过往的蛛丝马迹却又开始撩拨他的心弦。 四年前，带着对林浅浅的恨，他活了下来。在白血病移植的手术台上，在术后的无菌隔离舱内，在排异反应发作时的病床上，不管有多痛苦，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这四年，让他唯一能坚持下来的动力就是林浅浅，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他的目标就是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后悔当年的离开。 可和林浅浅的重逢，那些相处时细微的情愫，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却无时无刻在动摇着颜浩。他自以为牢不可破的恨，早已经不再固若金汤，而是千疮百孔。他多么希望林浅浅能用点心来骗自己，并且一直骗下去，最好骗一辈子，让自己能永远活在爱的骗局里。 他想当沙漠里的鸵鸟，把头埋进沙子，不听不看……但可恨的是，林浅浅连骗自己都骗得那么不用心。 或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林浅浅并没有想过骗他，她从不否认自己当年的抛弃，并没有认为自己的抛弃有什么不对，是颜浩自己在骗着自己，只可惜，万知行的话、万知行的项链、万知行的卡片、万知行的微信总是一直出现在脑海，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林浅浅将照片关上，又继续从缩略图中找“永康烟酒”。 “哎呀，我刚刚真是脑子短路了！虽然我发给舒畅的微信图片已经打不开，但发消息的日期是确定的呀！”林浅浅调出聊天信息，按照那天的时间在电脑上搜寻，那张照片终于出现了！ 点开图片的exif信息，地址清晰可见，这张照片拍摄于城西区的龙柏镇。 颜浩仔细看着这张照片，图片信息显示，这张图的确拍摄于四年前，他心中对林浅浅的怀疑减淡了一分，如果是万知行和林浅浅合力做局，不可能把细节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刚刚没看到，原来我记错月份了！”林浅浅的开心溢于言表。“现在好了。” 林浅浅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你打给谁？”杯弓蛇影的颜浩见她打电话，居然第一反应会是担心她联系万知行。这话刚一问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有多愚蠢：即便是要向万知行汇报，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当面打电话过去。 “打给星旭啊，让他明天把时间安排出来。只要到了这个龙柏镇，我一定可以找到这家店！”林浅浅信心满满。 “不用了，明天我和你去。”颜浩伸手挂断了通话。 “你不是要开会吗？” “不是很重要的会，星旭可以帮我出席的。”颜浩才不愿意让陈星旭和林浅浅单独相处，自陈星旭初恋女友去世，他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很有必要让他和林浅浅保持适当距离。一个万知行已经够让颜浩头疼，他才不想再增加一个情场老手来竞争。 临走，颜浩瞥见阳台的一侧摆着画架。 “你现在还画画吗？” “有时间就会画。我感觉，现在比以前画得好一些了。” 刚回国的前半年，万知行还没有接手万氏，经常手把手地教林浅浅绘画技巧，那是林浅浅水平提高最快的一段时间。万知行成为董事长后，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和时间再像以前一样教林浅浅，林浅浅就在网上报了课，几年下来倒是也学到不少。上次去江州大学美术学院咨询继续教育，由于价格太高，并且需要脱产学习，她衡量之后，还是放弃了。 “要不，帮我再画一张素描？”颜浩突然很想感受一下，四年之后再次成为林浅浅的模特，会有什么不同。 “现在？太晚了吧”林浅浅搬出画架，拿起了笔：“不过，难得你愿意当模特，今天时间不够，就来张速写吧。” 林浅浅指挥颜浩在沙发上坐好，自己调整了一下画架和凳子，拿着笔开始认真地画了起来。 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周围很是安静。 铅笔在画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在颜浩听来，是如此熟悉，那是第一次相遇时听到的声音，也是两人在美国同居时为林浅浅当模特时听到的声音。 借当模特之名，颜浩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一直盯着林浅浅看。 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但脑海里却反复出现着过往的画面。 如果，我没有得过那该死的白血病多好。颜浩这样想着。 “画好了。”林浅浅取下画纸，走过来，坐在颜浩旁边，将刚刚的速写展示给颜浩看。 “还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我。”颜浩接过画纸，难得地，嘴角上翘，林浅浅见他终于笑了，将脸凑到他面前：“好几天没见你笑了！我还以为，是我惹你生气了……” 林浅浅的表情是那么单纯，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眨巴着眼睛在面前卖萌。 颜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柔顺的头发下落，将手停留在耳垂，顺着脸部的线条，抬着她的下颌。俯身低头，就这么自然而言地吻了上去。 “等一下，窗户还开着……”林浅浅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迷离。 她从颜浩怀里抽身而出，走到窗边，垫着脚，关上了窗，又伸手拉着两边的窗帘。 颜浩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将自己的头埋在发间。 “浅浅，以后能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再也不要离开，好吗？” 林浅浅将手放在颜浩的手背上，转向颜浩的脸，温柔的说：“谁说我要离开你？这不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吗？” “我很害怕。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开。”颜浩将林浅浅转过来面向着自己：“答应我，不管你心里爱的是谁，都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第42章 女人的生命里如果只有男人，那注定是一场悲剧。 连续几天不理不睬，又突然卑微求爱热情似火，这样的两极反转让林浅浅觉得颜浩很不对劲。她看着颜浩有些泛红的眼圈，不知道他到底又怎么了。 “你冷静点，颜浩。”林浅浅伸出双手，捧着颜浩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们会好好地，你不要这么情绪化……我感觉你现在的情绪很不正常。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这几天的冷处理，不仅是林浅浅感觉不自在，连颜浩自己也很是痛苦。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不能离开林浅浅，在这一刻，他愿意不去计较林浅浅心里到底有谁，也不想去衡量自己在她心中到底能有多重，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他正想要倾诉自己的满腔委屈，刚张嘴，目光向下，却看到了林浅浅脖子上的项链。 那条万知行送给她的四叶草项链，那么闪，那么亮，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林浅浅白皙的脖颈处，似乎是嘲笑着颜浩。 颜浩绷不住了。 “浅浅，我们结婚好不好？然后生个孩子，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既然无法占据她的心，那就彻彻底底占据她的身体。狂热的吻毫无征兆地落在林浅浅的唇上，这个吻，是那么猝不及防，是那样粗暴而猛烈。 这不是林浅浅喜欢的吻，她喜欢温柔缠绵的吻，而不是这种带着掠夺性和占有欲的吻。 她想逃，但颜浩的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锁住了她的腰。 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颜浩抱着林浅浅，一个转身，将她靠在墙边，双手开始解她的衣扣。 林浅浅感觉很不舒服，颜浩的动作直接粗暴，并不像是顺理成章的情不自禁，更像是单纯为了泄欲和占有。 她下意识地侧过脸，想用自己不情愿的动作让对方停下来。 “颜浩，你停下来……” 身体和言语的拒绝并没有让颜浩冷静下来，他亲吻到林浅浅的脖子，感受到了项链的金属感。 像是被刺痛一般，他直起身，将目光落到项链上，伸手猛扯项链。 “你就那么不情愿和我在一起吗？” 细细的链条刮到林浅浅的脖子，她有些吃痛：“别……颜浩你干嘛……” 断掉的项链被颜浩捏在手心，他将项链举到林浅浅的面前：“从今以后，不准戴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 看着项链，再看着颜浩满脸怒容，林浅浅很快就反应过来，颜浩知道这条项链是万知行送的。那么，自己和万知行会面，让舒畅说谎帮自己打圆场的事，颜浩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你把项链还我。”不管颜浩多生气，但这条项链是万知行为自己定制的离职礼物，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她不可以就这样弄丢。 “舍不得万知行的项链？”颜浩冷嘲热讽道：“还是说舍不得万知行这个人？” 林浅浅伸手抢项链，颜浩将手举高，林浅浅够不到，无奈只能放弃。 她转过头开始自顾自地整理衣服，嘴里说着：“颜浩，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林浅浅，你说谁幼稚呢？” “这屋里除了我和你还有别人吗？”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一开，舒畅出现在门口，见屋里站着两个人，她倒是被吓了一跳。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我在电脑里找个资料，正准备回去。倒是你，大半夜的，又不是周五，你怎么回来了？”林浅浅问道。 舒畅一脸憔悴，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着：“张昊妈妈被车撞了，马上要手术，需要钱，卡上的钱都转给他了，还是不够，我想到家里放了两万现金，就准备存进银行转给他。” “你卡上的所有钱都转给他了？” “是啊，没有找到肇事者，张昊说只要找到肇事者，对方赔了钱，马上就把钱还给我。” “这么严重？我卡上还有好几万，这两万块你留着傍身吧，马上要毕业了，多的是需要花钱的地方。”林浅浅掏出手机，准备把钱转过去：“你把他卡号发给我。” “不用了，浅浅，这两万块转过去应该就差不多了。你刚还完那么一大笔债，好不容易有点属于自己的存款，就别给我了。” 舒畅取出了压箱底的两万块，看了一眼在旁不说话的颜浩，她有点不明白颜浩怎么在这里，但张昊妈妈的事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她也懒得去管别的。 “大晚上的，你拿着现金不安全，我开车送你吧。”颜浩主动开了口。 “是啊，畅畅。”林浅浅已经顾不上项链，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好朋友舒畅。“反正我们也要出去，就一起吧。”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林浅浅陪着舒畅坐在后排，聊天中得知舒畅已经将自己这么多年全部的存款都转给了张昊，林浅浅想到那日在学校里看到张昊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情形，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但又想到不会有人咒自己的妈妈被车撞，又见舒畅如此憔悴，她并没有提这件事。 舒畅顺利地在自动柜员机存钱并转给了张昊，随后颜浩开车将她送到了研究生公寓楼下。 林浅浅追着舒畅下去，千叮咛万嘱咐，让舒畅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自己，如果还需要钱，一定得对自己开口。 舒畅都已经进了公寓大楼，林浅浅还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 颜浩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你和舒畅的关系，就像是亲姐妹。” “比亲姐妹还好。”林浅浅说着：“有几个亲姐妹可以小学中学都在同一个班，大学还在同一个学校的？除了在美国那两年，我和她基本上就没分开过。” “所以你才这么担心她未来婆婆？” “我不是担心她未来婆婆，我是担心她。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不对劲……” “她一共转过去多少钱？” “她告诉我转了12万。” “男方家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一个家庭连一点存款都没有吧？” “上次她提过，他们准备买房子，男方家能拿出十多万。” “二十多万交进医院，这得是多重大的交通事故？”颜浩也觉得不对劲。 “上次我来学校的时候，亲眼看到她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生单独在一起。但我不确定他俩是什么关系，就没告诉畅畅。” 在颜浩的分析下，林浅浅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别太担心，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骗钱。” “才不是这样。他们从初中就在一起谈恋爱，对畅畅来说，张昊就是她的唯一，她为了让张昊安心读研究生，放弃了保研，自己打了两年工，张昊的学费杂费都是畅畅在负担，畅畅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张昊结婚。如果张昊骗了她，畅畅的损失才不仅仅是钱那么简单。” “女人的生命里如果只有男人，那注定是一场悲剧。你劝劝她别这么恋爱脑。” “她不是恋爱脑。”林浅浅语气变得低沉了：“她只是从小没有家，这辈子最大心愿无非是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已。她和张昊一起十几年了，她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最信赖的家人了。” 颜浩开着车，沉默着。 四年前他毅然决然卖掉自己唯一的房产去美国，也是抱着和舒畅一样的想法，飞蛾扑火一般地想要和林浅浅在一起，有属于自己和林浅浅的家，但最后的结局很惨烈。 将心比心，他开始担心舒畅，舒畅就像另一个自己，他不希望舒畅和自己一样，全心全意付出，最后换来的只是欺骗。 “既然我们都在怀疑那个男的有问题，不如你把他信息告诉我，我帮你查查看。” 林浅浅掏出手机，将张昊的名字和院系发到了颜浩手机上，末了还不忘提醒：“你查的时候一定要悄悄查，别被张昊发现，万一是我俩想太多，被他知道我们查他，影响到他和畅畅感情就不好了。” “放心吧。如果私家侦探连这都做不到，就趁早别在这一行混了。” 第43章 他就是沈永康? 吃过早餐，按照照片上定位的地址，颜浩和林浅浅开车出发了。 虽然距离并不算很远，但出城遭遇早高峰，颜浩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龙柏镇。 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座煤矿，十几年前资源采空，很多人搬走了，所以这个镇变得越来越萧条。 镇上总共就只有三条街道，林浅浅的记忆并不深刻，分辨不出“永康烟酒”的具体方位，颜浩只能开着车在三条路上绕圈子。 “我感觉就在这附近，可怎么没看到永康烟酒的门牌啊？”两人已经在镇上转了两圈，林浅浅还是没找到“永康烟酒”。 颜浩停下车，和林浅浅一起走到一家杂货店门口。 “大娘，‘永康烟酒’小卖部，您知道往哪边走吗？” “早关门了。”门口的阿姨一边勾着毛线衣一边说着。 “关门了？”这个消息让林浅浅很是意外。这种前店后房的乡镇小店，基本上一经营就是一辈子，居然突然关门了。 “老太太死了，店就不开了。” “死了？” “死了两年多了吧。” 上次和万董来这里，只见到了老太太一个人，如今老太太一死，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吗？林浅浅有些沮丧。 “大娘，给我来包烟。”颜浩指着货架上的烟，扫码付了款，接过烟的时候，问道：“老太太家里就她一个人吗？” “还有个外孙和她住一起，不过是个傻子。老太太死了之后，就没人管，派出所村委让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在帮忙照看这个外孙。”阿姨走出店面，指着前面一家卖牛肉的店铺：“喏，店铺归她儿子了，以前的小卖部改成了牛肉铺。” 颜浩和林浅浅顺着阿姨指的方向看过去，牛肉铺就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系着围裙，坐在店门口玩手机。 两人走过去，男人满脸堆笑：“帅哥美女，是要煲汤还是小炒啊？今天还有牛黄金，称点回去搞个火锅，安逸得很。” “大哥，向您打听一个人，沈永康，您认识吗？”林浅浅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沈永康？你认识沈永康？”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起来。 “对，算是一个朋友吧。” “朋友？”男人笑了，指着里屋一个男孩子，“你说你和他是朋友？” 一个肥胖的男孩子坐在屋子正中，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正专注地玩着地上的塑料玩具车。 尽管脖子上系着一条口水巾，但他微张的嘴巴里流出的口水还是将衣服弄湿了大片。 他嘴里一直模仿着汽车的声音，“嘟嘟嘟……嘟嘟嘟……”，汽车滑动着，他开始随着车辆的前行，在地上爬着。 “他就是沈永康？”林浅浅傻眼了。 “你不是说他是你朋友吗？”店主笑着：“找错人了吧？这是我妹妹的儿子，生下来就是脑瘫，一直关在家里，不可能有什么朋友的。” “那，您妹妹呢？” “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店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上辈子是欠了他们娘俩什么。” “现在，您是他的监护人？”颜浩问道。 “没错，我还在广州打着工呢，派出所通知我来办手续，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指定我当监护人。真是磨人啊，照顾这么个玩意儿……”话没说完，店主一个箭步冲到沈永康面前，从他嘴里抠着什么：“说了多少遍了，这个不能往嘴里放！一去医院又是钱……” “您爱人呢。”颜浩继续问。 “她受不了，隔三差五就要回娘家几天，透透气。”店主终于将沈永康嘴里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抠了出来，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再有下次，老子动手了啊！讲也讲不听，说又说不懂，养头猪都比你好。” 颜浩和林浅浅站在店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该同情沈永康还是他舅舅。 “哎呀，你怎么又拉了！”店主顾不上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从旁边屋子端出一铲子煤灰，倒在地上，盖住排泄物，铲起来丢进厕所，又端来水清洗地面。“每天都要洗十几次，拉拉拉，就知道到处乱拉……” 林浅浅这才注意到，高高壮壮的沈永康居然还穿着开裆裤。 等沈永康的舅舅忙完，颜浩走进屋子，掏出刚买的烟，给沈永康舅舅递过去一根：“大哥，这脑瘫的孩子真不好带啊。” “那可不是。”沈永康舅舅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 “孩子爸爸呢？” “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好不容易托人送到城里打工，居然未婚先孕，这孩子连是谁的种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他爸是谁，我直接把他抬过去丢给他爸，我这辈子都被这么个傻孩子毁了。”沈永康舅舅满是怨言。 “有没有想过把孩子送到托育所之类的机构？” “钱呢？没钱啊。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她看着这孩子，我和老婆两个人一年还能赚个十多万，现在得守着他，这乡里面能赚几个钱？” “我呢，认识一个朋友，是个公益机构的负责人，我帮你问问，如果有机会的话，看能不能把沈永康送到专业机构去寄养。我留一个您的联系方式，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虽然对突然这么莫名出现的两个人有怀疑，但迫切想要甩掉包袱的愿望，让沈永康舅舅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联络方式给了颜浩。 “我叫沈雨强，下雨的雨，坚强的强。电话是……” “沈永康的身份信息也给我一下，我好让人帮他登记。” 沈永康舅舅迟疑了一下，但转念心里想着，沈永康已经拖累了自己家这么久，哪怕真是什么坏人，哪怕这孩子真出了什么意外，也是所有人的解脱，因此他从里屋取出了沈永康的资料，让颜浩拍了起来。 沈永康的出生医学证明上，父亲一栏空着，母亲一栏写着“沈雨稚”。 得到了沈永康的全部资料，颜浩掏出钱包里仅有的一千多块钱，递给沈永康舅舅：“大哥，今天出门匆忙，没带太多钱，这点钱您先收着，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们。你放心，托管的事，我一定尽量帮你想办法。咱不能让一个残疾孩子把这辈子都毁了。” 一番话说得沈雨强眼眶红红的。 他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否则也不会因为这个孩子从广东回乡，但照顾脑瘫孩子的负担实在太重，这重担已经完全磨掉了他对未来的希望，让他对生活充满了怨言，却不料颜浩的出现又一次带给他了希望。他是真的很希望，能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第44章 无论如何都不能报警! 回城的路上，颜浩开着车。 “家里有个病孩子，日子真的是不好过。”林浅浅感慨道。 “更难过的是，这孩子还不是自己的，但又必须去承担这个责任。”颜浩补充道。 “这孩子，不会真的就是万氏的股东吧？他和老万董会是什么关系呢？” “不去想那么多了，就算他是，也没法参与集团的股东大会。更何况，大概率是同名同姓。我们就当今天这事压根没发生过吧。”颜浩不希望林浅浅在这件事上多思考，进而知道自己的计划，赶紧将话题转移到舒畅身上，“今天你和舒畅联系过吗？” “你倒是提醒了我。”林浅浅拿出手机，拨通了舒畅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林浅浅一直“喂，喂喂”却一直没人回应。 她按下免提，凑近耳朵，想着声音大可以听得更清楚点。 “你是林浅浅的朋友？”手机里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由于靠喇叭太近，林浅浅的耳膜差点被这巨大的声音弄破。她条件反射地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听就不好惹，那人继续说着：“我告诉你，她惹上事了，半个小时之内，拿着三万块现金，北京东路和重庆路的十字路口，极速网吧13号包厢，我等着你。” 颜浩警觉地瞥了一眼手机界面，林浅浅的确拨打的是舒畅的电话。 “大哥，她和我一点不熟，她不会拿钱给你的。你宽限几天，我一定凑够了钱赔给你……”电话里也的确是舒畅的声音。 “不熟？不熟你给她来电显示搞这样花里胡哨的头像，还备注最爱的浅浅？”想骗我？“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喂。喂……”林浅浅在电话里大声喊着，想让对面接听，却似乎听到舒畅在那头被扇耳光的声音。 “说。什么时候到？”对面不耐烦地问。 “我现在在乡下，赶回来至少得一个小时。大哥，要不这样，你把卡号给我，我马上就转给你，你放了我朋友。”林浅浅心疼舒畅，她已经没时间问事情的原委，只想尽快将林浅浅从当前的危险中解救出来。 “你当我傻呀，你转给我，然后又去报警？” “那，我把钱转到她卡上，她带你们去银行取？” “小妹儿啊，你真当哥没文化？这一路上都是监控。我就只要现金，当面给我！半个小时之内！你来不了让别人帮你送来。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报警，我和她是经济纠纷。报警了也没用。” 电话被塞到舒畅耳边，她焦急地说：“浅浅，你真不能报警，记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报警！” 电话被挂断了。 “半个小时，能到吗？这人说的地方。”林浅浅知道赶不到，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颜浩。 “至少一个小时。”颜浩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怎么办？”林浅浅已经慌了神。 “星旭，你立刻取三万块现金，去北京东路和重庆路岔路口。具体地址你注意看微信，我让林浅浅马上发给你。”颜浩这头已经拨通了陈星旭的电话。“你现在不需要问什么原因，记得，绝对不要报警，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把一个叫舒畅的女孩子带出来，带到我们家就可以了。” 林浅浅赶紧将具体的地址发给了陈星旭，她心神不宁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颜浩：“畅畅一向循规蹈矩，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她转头看向颜浩，在自己慌乱无措的时候，他是那样镇静，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三两分钟就安排了陈星旭去帮忙。 “别盯着我看了。毕竟我曾经也是个社会小混混，处理这种事，轻车熟路。”就像是猜透了林浅浅的心思，颜浩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就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见林浅浅没说话，颜浩又补充道：“陈星旭和混混打交道比我还厉害，你不要担心他们，他一定会把舒畅好端端地给你带回来的。” 陈星旭在集团楼下取了钱，直接开车前往指定地点。 13号包厢。 几个社会混混正在联机打游戏。纹着大花臂的胖子一边看手机视频一边呵呵笑。 “这钱，哪位大哥收一下？”陈星旭站在门口，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钱。 “放这儿。”花臂胖子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小茶几。 陈星旭走过去，将三万块放到了桌上。 “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给钱就放人。没问题。”花臂胖子一挥手，旁边一个小弟将落地窗帘掀开，舒畅蹲坐在窗边墙角，外面阳光正烈，她所在的位置正好被阳光直射。“坏了哥的好事，今天晒晒太阳，也是应该的吧。” 女孩已经被晒得有点虚脱，见窗帘被拉开，她一直埋着的头缓缓抬起，透过眼前凌乱的发丝，看向眼前这个来救自己的男人。 这男人很高大，整张脸透露出一种英气，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一定是自己太过狼狈了吧。舒畅还在想着，那男人的脸就骤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用手抹开舒畅脸上的头发，用一种惊讶至极的表情看着舒畅。 舒畅明显地看到他的喉头上下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么可怕吗？居然把这个男人吓成这样？舒畅想着，有些狼狈地略微埋下头。 “给了钱就走人吧。”花臂胖子下了逐客令。 “你是浅浅的朋友吗？”舒畅小声问。 “嗯。”陈星旭一边解开舒畅手上的绳子，一边将她扶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舒畅却不愿上车，“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吧。你不用管我了。” “林浅浅让我接你去颜浩家。”陈星旭道。 “我不去。”舒畅仰起头，她的右脸已经肿了起来。“浅浅看到我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我答应了她，就必须带你回去。要不我再把你送回楼上？”陈星旭似乎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不要……”舒畅觉得，陈星旭虽然冷淡，可比楼上那几个家伙安全多了。 她乖乖地上了车，轻轻揉着手腕，看着自己被绳子勒得发红的痕迹发呆。 陈星旭见她没有系安全带的意思，探过身来，将安全带为她扣上。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舒畅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那味道淡淡地，很清爽，很适合男孩子。 除了张昊，她还从来没和哪个男孩子离得这么近过。 舒畅有些紧张，心跳开始加快。好在陈星旭扣好安全带就开车了。 “人已经接到，没什么大碍。我和她直接回家，你们不用去网吧了。”陈星旭将现在的情况告诉了颜浩和林浅浅。 见陈星旭挂上了电话，舒畅红着脸，开始道谢。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我只是受朋友之托而已。” “那三万块钱……一时半会我凑不齐，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不急，我需要钱的话会让林浅浅帮你还。” “好……” 舒畅感觉到陈星旭对自己的排斥，默默地埋下了头。 两个人就这样再没有说话，一直到了颜浩家。 林浅浅和颜浩还没到，舒畅被陈星旭带进来，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传说中的江州第一豪宅，拘谨得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 “你坐在这里等一下吧。”陈星旭安排舒畅在客厅沙发坐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拿在手里感觉太冰，又放了回去，转身打开橱柜，拿出一瓶常温的打开，递给舒畅，被晒了大半天的舒畅顿时像是拿到了救命仙丹，咕咚咕咚喝掉了大半瓶。 喝完水，舒畅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在沙发上静静坐着。 “你是怎么惹上那些人的？”陈星旭坐在茶几对面，盘问着舒畅。 他举起手机，上面是他和林浅浅的聊天记录，他刚刚已经从林浅浅那里得到了舒畅的基本信息。 “你一个名牌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为什么会和这样的流氓混在一起？” “我欠了他们钱……”舒畅用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回答道。 “高利贷吗？” 舒畅咬着嘴唇，抬眼看了一眼陈星旭，陈星旭表情严肃，就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这让舒畅一句话也不敢说。 “如果是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随时可以报警的。” “不，不要报警……”舒畅就像是被针扎到一样，瞬间抬起头，大声请求道：“不可以报警……” “不管是不是高利贷，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我随时可以让警察抓他们。” “不用你帮忙。他，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是经济纠纷……”舒畅的声音越来越小：“总之一定不可以报警。” “朋友？”陈星旭敲着茶几：“我劝你在他们俩回来之前老老实实对我说实话，否则，我马上拨110。我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不可以报警？” 舒畅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答应我，不要告诉浅浅，我怕她担心。” 第45章 失而复得 “距离他们到家，应该只有不到十分钟了。你最好在五分钟之内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颜浩继续给舒畅施加着压力。 舒畅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陈星旭，就像是犯罪嫌疑人总算决定交待一样，艰难地开了口。 舒畅在校期间成绩一直很好，为了多赚点钱，在同学的引荐下，她开始帮人代考，从学校各科目补考、社会上的资格考试，只要是有钱赚，她都愿意去代考。 今天她接了一个帮人代考英语的活儿，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考试，但这次英语考试的成绩将作为本年度专升本初筛成绩，她帮一个学校专科在读的女孩代考，没想到刚要进教室，就发现其中一个监考老师是自己的本科辅导员，她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替人代考的事实，只能直接缺考。 “这次缺考，让那个女孩没办法继续考专升本，我本来已经把5000代考费退给她了，可她哥是个混子，说我耽误了他妹妹的前途，要我补偿损失，开口就是三万块……不然他要向学校举报我帮人代考，一旦查实，我会被开除，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他说他妹妹反正都升不了本，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是你让我们不要报警的原因？” “嗯。” 舒畅的电话响了起来，见是张昊来电，她赶紧接听。 “喂。” “我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 “真的，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浅浅没你想的那么有钱，她欠公司的钱也才刚还完，根本就没什么存款的……” “真不是我不给，我昨天都已经给了你十几万了……” 挂上电话，舒畅面对陈星旭的注视，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怯懦地又一次埋下了头。 “怎么？你还招惹了别的人？”陈星旭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讥讽，他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在学校里读书的女孩子怎么会这么缺钱。 “不是别人，是我男朋友。他妈妈遇到了车祸，让我想想办法。” 尽管听不清对面说的话，但陈星旭能判断出电话那头的语气是不怎么和善的。 “他妈妈车祸了，让你想办法凑钱，态度还能这么恶劣？” “他也是紧张他妈妈的身体而已。”舒畅为男友解释着。 陈星旭看着眼前的舒畅，这女孩长着一张精明的脸，却好像有着一个猪脑子。 “对了，我代考的事，求你一定别告诉浅浅，她会骂死我的……” “别人的事，我不关心。她不问，我绝对不会说。” “她就算是问了，你也别说！”舒畅恳求道。 看向舒畅清澈又单纯的眼神，陈星旭愣了神，好在过几秒他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回答。 “放心吧，我不告诉林浅浅。” 舒畅总算露出了安心的笑，陈星旭竟一时看呆了——这女孩，和她真的太像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开门声将陈星旭的思绪打断，林浅浅和颜浩从门口走了过来。 林浅浅看着狼狈的舒畅，心疼得不得了，她捧着舒畅的脸，看着上面的红肿，气得大叫：“什么人把你弄成这样的！你每天在学校好好地，怎么会招惹到小流氓啊？” “是我骑自行车刮花了他的车，他们只是要赔偿而已。”舒畅只能用一个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 “什么车刮花了要三万！你是不是被人讹了？”林浅浅起身找到医药箱，将里面的医用冰敷袋捏开，轻轻地贴到舒畅脸上。 “是辆保时捷911，刮得已经能看见底漆了，要她三万不算很过分。”陈星旭帮舒畅圆了谎。 舒畅没想到陈星旭会帮自己，她感激地抬眼看着陈星旭，陈星旭却心虚地躲开了她的眼神。 “你就和浅浅一起睡吧。今天我和星旭有事商量，没时间送你，明天一早我们再送你回学校。”见林浅浅满眼都是关切和担忧，颜浩主动留住了舒畅。 书房。 颜浩将今天在龙柏镇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陈星旭。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叫沈永康的孩子就是拥有万氏集团15%股权的神秘股东，至于他的亲人为什么不知道这些股权的存在，他俩暂时不得而知，也没必要去探究，两人达成共识，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沈永康的监护人将股权转让出来。 “对了，舒畅今天被混混纠缠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舒畅蹩脚的借口和陈星旭的圆谎可以骗过林浅浅，但却逃不过颜浩的眼睛。 陈星旭将舒畅替人代考的事告诉了颜浩。 “我答应舒畅，一定不会告诉林浅浅，所以这件事在林浅浅面前不要提。” “行。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个叫张昊的博士，是舒畅的男朋友，你查到什么没有？” “今天太忙，暂时还没问那边调查的情况，不过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男人今天又打电话问舒畅要钱。并且，似乎还想让舒畅向林浅浅借。” “垃圾！居然要自己的女人找朋友借钱。”颜浩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林浅浅已经起床，舒畅还睡得很沉。她不忍叫醒舒畅，独自下楼吃了早餐。 “昨晚我和畅畅聊天聊到太晚，加上她昨天被吓住了，所以现在还在睡，你们不用送她了，待会我打个车送她回学校。” “行。”颜浩吃得差不多，站起身准备走，却见陈星旭愣坐在那里，像是有什么心事。 “星旭。”颜浩拍了陈星旭一下，陈星旭像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面包，说道：“我也吃好了。咱们走吧。” “你在想什么呢？昨天回来就觉得你老是发呆……” “没什么，事情千头万绪，太多了，一想就入了神……” 两人边聊边出了门。 刘妈拿过来一条项链，正是万知行送给林浅浅的四叶草项链。 “我准备拿颜董的衣服去干洗，从口袋里翻出来这条项链，我见你前几天戴过，现在物归原主。” 刘妈将项链递给林浅浅。 “不过，我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这链子就已经断了。” “是，正是弄断了链子才顺手放万董口袋里的。谢谢刘妈。” 林浅浅接过项链，那晚颜浩将项链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的时候的确扯断了链子，还好坠子完好无损。她回到房间，拿出一块擦镜布，将链子和坠子包起来，藏到了抽屉首饰盒的最下面。 第46章 囍。 舒畅醒了，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 “张昊一个电话也没打给我，是不是他妈妈情况不乐观啊？” 她焦急地拨打张昊的电话，对方并未接听。 “耗子，阿姨情况怎么样，收到消息回我一下。”舒畅发了一条微信语音，对方也没有回复。 “你也别着急，真有什么事他肯定会告诉你的。”林浅浅安慰道。 “浅浅，我是不是应该赶紧去看看他妈妈，毕竟以后是一家人。” “他有开口叫你去吗？” “那倒没有。但他肯定是想到我马上要论文答辩，不想我分心，可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守着，那得多难啊……” “你出了那么多钱，已经很够意思了。既然他们家没开口叫你去，那就说明没有去的必要。” “我还是去吧。坐大巴车也就两个多小时，抓紧点时间，当天就能回来，也耽误不了太多事。他一个男的，伺候他妈妈难免不方便，我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见舒畅这么急，林浅浅心软了，她主动提出陪舒畅一起去。 “以你的性子，万一他们家提出让你在那里照顾，你怕是要连毕业答辩都放弃，我不去守着你，拉你回来，恐怕会耽误大事儿。” 林浅浅给颜浩发了个微信，说明了情况，表明今天会晚一点回江州，还没等颜浩回复，就陪着舒畅去客车站买票上了车。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舒畅一直都联系不上张昊，她心里越来越担忧：“莫不是阿姨不行了吧？” “奇怪，再是怎么严重，正常人不可能两个多小时不看手机的呀？他妈妈在哪家医院，你知道吗？” 舒畅翻开自己和张昊的聊天记录：“借钱那天，他说了，在丰泉县人民医院骨科。” 两人一下客车便打车去了丰泉县人民医院住院部，然而护士却查不到张昊妈妈的名字。 “就是这两天送来的，交通肇事逃逸的受害者，是个大概六十多岁的阿姨……” “这两天送来的四个交通事故伤者，都是男性。没有你要找的人。” “您帮我查查会不会是转院了？或者……死亡了？” “不管是转院还是死亡，我们的入院记录都是在的，这周我上主班，我可以确定没有收治过交通事故的女伤者，您还是问问清楚吧。” 舒畅再次拨打张昊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微信上，张昊仍然没有回复。 一直忙着往医院赶，临近中午一点，两人还没吃午饭。 林浅浅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小餐馆，准备手机扫码点餐，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昨晚光顾着给你手机充电，我自己的反倒没充。” 舒畅用自己的手机为林浅浅扫了一个充电宝。 充了一会儿电，林浅浅开了机。 手机上不断弹出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的提醒。 “哇，这么多信息的吗？” 林浅浅点开一看，全是来自颜浩和陈星旭。 她赶紧回电给颜浩。 “赶紧带舒畅回来！不要去找张昊！”电话那头是颜浩焦急的声音。 “为什么？” “张昊的妈妈根本就没有出车祸，他是骗舒畅的。” 林浅浅怕被舒畅听到，起身走到餐馆门口。 “是不是你查到什么了？” “我和星旭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和我保持位置共享，我来接你们，总之，别让舒畅见到张昊。” “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 电话那头，车行驶进长隧道，颜浩的电话没了信号。 林浅浅心事重重地回到餐馆，舒畅已经快吃完了。 “你快吃，我们直接去他家看看，没准他妈妈没有我想象的严重，已经出院了呢。” “如果真是两天就能出院的交通事故，你觉得要花十几二十万的医药费吗？”林浅浅想要将颜浩调查到的情况告诉舒畅，但转念一想，又怕舒畅觉得自己暗地里调查张昊是不尊重他们的爱情，于是只能尽量提醒。 “不想那么多啦，找到张昊就清楚了。阿姨没事总比缺胳膊少腿强，对吧。”尽管事情已经开始往有疑点的方向发展，但舒畅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张昊。 林浅浅几口吃完，被舒畅拉着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上，颜浩又打来了电话。 “刚刚没信号断线了，你重新把位置和我开个共享。我来找你们。” “你到了？” “下收费站了。你们现在准备去哪儿？” “舒畅要去张昊家看看。” “听我的，一定不要去。她会很难过的。张昊今天要和别人结婚。” 林浅浅大吃一惊，赶紧把手机换到远离舒畅的那一边耳朵。 “她要是亲眼看到，会是一辈子的阴影。”颜浩强调着。 今天一早，陈星旭收到了私家侦探发过来的信息，四个月前，张昊在江州大学同乡会认识了一个丰泉县的女孩，两个人以老乡的身份相处，随后发展成了恋人，张昊一直骗女孩自己是单身，最近女孩查出怀孕并被女方父母知道了。 女方父母要求张昊和女孩结婚，尽快办婚宴，并给女方18.8万元的彩礼，还要张昊承诺，博士毕业后的安家费，全部交由女方保管，如果不答应，就去报案说女儿被强奸。 发生关系的那晚，两人一起参加了老乡聚会，女孩喝了不少酒，被张昊带走的时候已经醉得人事不省，有不少人都能证明这一点。若女方坚决报警，即便张昊能证明自己和女孩是在谈恋爱，也难免有迷奸的嫌疑。 更重要的是，女方父亲是丰泉县某局局长，在当地有一定的实力，对张昊以后的事业发展可能会起到一定作用，因此张昊答应了对方结婚的要求，并把家里所有的钱用来筹备婚礼，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用来凑足彩礼。 前两天对方又提到了改口费、上轿费等各种费用，至少还要十万块，他实在凑不齐，想到舒畅手上还有存着准备买房的钱，于是就骗舒畅说自己的母亲出了车祸。 出租车已经到了张昊楼下。 林浅浅想阻止舒畅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隔壁邻居在办喜事吗？”舒畅一下车就看到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这是一栋早年的7层单元楼，单元门口，早上接亲放的鞭炮和礼炮的碎纸屑还没有清扫。 单元铁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下方还有一张a4纸张。 “各位邻居，吾儿张昊，定于周三结婚，麻烦各位当天尽量不要将车停在单元门口，另，凌晨有相关仪式，多有叨扰，请各位见谅！” 舒畅怔怔地看着“张昊”两个字，问道：“今天，是周三吗？” 林浅浅扶住舒畅，“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学校，过几天再问个清楚……” “不，我要去找他。”舒畅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她按下张昊家的门牌号，门禁的“嘟嘟”声一直响着，却没有人开门。 一位阿姨走了过来，刷了门禁。 舒畅抢在阿姨之前，快速地冲上了五楼，疯狂地敲着张昊家的门。 林浅浅赶紧跟了上去。 过了两分钟，那位阿姨经过她们身边。 “他们家一早接完亲，中午全家都去酒店了。你们是他家亲戚吧？” “哪家酒店？”舒畅拉着阿姨问道，那急切的表情把阿姨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盛丰酒店。”阿姨补充道：“我们厂好多人都要去，毕竟是咱们厂里的第一个博士结婚呢。” 舒畅转身往楼下跑，林浅浅只能在后面一路追赶。 舒畅拦下出租车，林浅浅也跟着上了车，她简直不敢想象，待会的婚宴现场会是怎样的情形。她赶紧拨通颜浩的电话：“我拦不住，她都知道了。现在我们去盛丰酒店。你们直接来酒店吧！” 第47章 你们一家合着伙来骗我? 这是丰泉县城里最好的一家酒店，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新人，都会选择在这家酒店举行婚礼。 酒店门口并排放着三个引导牌。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三对新人都选在了这一天结婚。 中间的引导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新郎：张昊 新娘：江依依”。 照片上的张昊和新娘江依依手捧鲜花，笑得很开心。江依依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笑得很甜，是那种找到了一生依靠的，发自内心的甜。 舒畅站在引导牌前，呆呆地看着照片，眼泪不住往下流。 林浅浅扶着舒畅，“畅畅，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为什么？”舒畅的眼神是空洞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个月前他还说，我们买了房子就结婚。不用等他博士毕业。他说，怕我年纪大了生孩子危险……” 舒畅的状态似乎已经超脱现实。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诉说着，完全不顾周围走过的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眼光。 “我要问清楚！”像是下定了决心，舒畅转过头看着林浅浅。 “畅畅，我们不要问了……” 林浅浅担心，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若真是在婚礼上闹起来，吃亏的只有舒畅。即便是颜浩和陈星旭赶来帮忙，也不可能和对方打起来吧。 更何况，婚礼上的女生，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怀着孕，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她，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嫁的男人，一直都在欺骗着她。她的感情线，一直与舒畅和张昊的感情线是重叠的。 “你不去，我自己去。”舒畅转身冲了进去。 林浅浅不希望舒畅亲眼见到这一刻，不管舒畅和张昊最后谈成什么样子，亲眼见证张昊和别的女人的婚礼，对舒畅来说，会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如果可以，在此刻转身回头，再也不看不想不听，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只可惜，此刻的舒畅只想见到张昊，只想为自己从初中到现在这十几年的青春问一句“为什么”。 林浅浅只能紧跟着舒畅。 喜气洋洋的宴会厅里，四处都是一对新人的甜蜜合照。 晚上的酒席还有一两个小时才开始，舒畅站在空荡荡的宴会厅，环视周围。 这本是她梦想中和张昊结婚的场景，现在婚礼的女主角却换成了别人。 舒畅眼中噙满泪水，表情却很是倔强。 她走到宴会厅外，拉着一个服务员：“这对新人的休息厅在哪里？” 服务员指向旁边一个小厅：“您要找新郎新娘就在501休息室，您要去打麻将等着开席就去隔壁502到507。” 舒畅推开501的门，张昊正躺在沙发上睡觉。早上五点多就起来接亲，中午还和女方家亲属喝了几杯，他的确是累坏了。 新娘已经去了隔壁补妆，此刻的房间里除了睡觉的张昊，还有几位伴郎伴娘在屋里打着扑克。 舒畅看着熟睡的张昊，她本想冲上前去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但那一刻，她却迈不动步子，脚下像是被定住一般。 “张昊。”舒畅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张昊。”舒畅提高了音量。 张昊睡得很沉，舒畅的声音被淹没在伴郎伴娘们嘈杂的声音中，他没有任何反应。 林浅浅探身前去，摇醒了张昊。 张昊睁开眼，见眼前是林浅浅，他明显吓了一跳，带着睡梦中的混沌，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林浅浅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红着眼的舒畅出现在张昊视野中。 张昊一骨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畅畅……”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妈车祸回来照顾吗？” “畅畅，我们出去说……”张昊明显慌了神，房间里毕竟还有女方的伴娘，他想将舒畅引到人少的地方。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的？”林浅浅故意拉高了嗓门。“偷偷摸摸结婚算怎么回事？” 林浅浅的话果然吸引了伴郎伴娘们的注意，他们停下打牌，往这边张望着。 “算我求你了，咱们出去说，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张昊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这场婚礼耗费了他全家的积蓄，他决不能让舒畅破坏自己的婚礼，此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舒畅稳住，让晚上的婚礼正常进行。 “就在这里说。”有林浅浅在旁边，舒畅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欠你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这个婚，我今天必须结。”张昊见忽悠不成，开始避重就轻。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伴娘或许都以为舒畅只是他的债主而已。 伴郎中有几个见过舒畅，也知道两人的关系，见此情形，有人赶紧去旁边找来正在打麻将的张昊父母。 很快，张昊父母过来了。 舒畅看着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张昊母亲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等着迎娶儿媳妇，但自己却还在担心她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她悲凉地笑了起来，这笑让脸上的泪痕更加显眼了。 “你们一家合着伙来骗我？” “谁骗你了？”张昊的母亲冲上前来，用手指着舒畅就开骂：“你一个孤儿，无亲无故，一无所有，没有镜子你也撒泡尿看看，你哪一点配得上我们家张昊？现在还来破坏婚礼？” “说话就说话，指什么指？”林浅浅冲过去，一把推开张昊母亲就快指到舒畅鼻子上的手指。 “大家评评理，这个女的，是孤儿院长大的，我儿可怜她，对她照顾，可她就像个口香糖一样，粘着我儿子就不放了。”此刻的张昊妈简直就是戏精附体。“为了和我儿一起，非要报考他的学校，到处说自己是我儿的女朋友，实际上根本就没那回事。我儿子怎么可能看上这种没爹教没娘养的孤儿？” 舒畅没想到，张昊的妈妈居然可以如此颠倒黑白。 “现在，她看我儿要结婚了，跑来搞破坏。你走吧，就算是和依依结不成婚，张昊也绝对看不上你的。” “张昊，你说句话。”舒畅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自己竟从女朋友变成了求爱不得的女变态。 张昊站在他妈妈身后，埋着头，一言不发。 女方家亲属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屋子里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人。 舒畅看着人群中一脸懵懂的新娘子，她的心痛到无法自持，身子一歪，竟然有些站不住了。 好在有人扶住了他。 舒畅转头一看，是陈星旭。 第48章 我不会善罢甘休 见陈星旭和颜浩已经赶到，林浅浅胆子大了起来。 在闹哄哄的屋子里，她踩上一张凳子，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着：“新娘子听我说，颜浩就是一个渣男，我朋友从初中开始和他恋爱，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张昊读研究生花的是我朋友的钱，他给你的彩礼甚至是找我朋友借的钱……” 人群中顿时发出惊讶的声音，用女朋友的钱去给另一个女人付彩礼，这样毁三观的事，大家这辈子都没听过。 “胡说八道！”张昊的母亲冲上来，想将林浅浅从凳子上拉下来：“她们俩就是一伙的，破坏婚礼就是想讹钱！我儿子堂堂名牌大学的博士，会要你们的钱？孤儿院出来的穷光蛋！” 颜浩一把推开张昊的母亲，然后将林浅浅从凳子上抱下来。 “讹钱？我万氏集团的人，会讹你的钱？”颜浩个子很高，站在人群中本就显眼，这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一响起，就像是有穿透力，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万氏集团的吧？鄙人，正是万氏集团第二大股东。你凭什么认为，我颜浩的女人，会来讹你的钱？你有几个钱？”颜浩的目光凛冽而凶狠，让张昊的母亲惊慌地连连往后退。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用手机查询颜浩的信息。 “真的是他，光是买万氏的股权就花了几十亿……” “他一个人手上的股权比整个万氏家族都少不了多少……” “他好像不止在万氏一家持股……” “他比万氏家族有钱多了……” 张昊妈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们再有钱，也得讲道理，今天是我儿子结婚的日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们这么咄咄逼人，有什么必要嘛……” “你问问你儿子，他是不是欠我朋友钱？”林浅浅逼问道。 张昊妈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付彩礼的钱是舒畅给的，装车祸让舒畅转账的主意就是她想出来的。在她看来，若不是意外怀孕，以江依依那样好的家庭环境，她的父母下辈子也不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一家。 “那是她自己的心甘情愿借的，总不能逼着现在还吧？” “那是借吗？那是骗！”林浅浅对着周围所有人大声说着：“这个渣男，骗我朋友说他妈妈出了车祸，我朋友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他还想让我朋友出面找我借钱！让女朋友出钱给自己娶老婆这种事，你们见过吗？”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江依依站在人群里，顾不上精致的妆容，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江依依父母面色铁青，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同学，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嫁吗？”林浅浅对着江依依，发出了灵魂拷问。 众人的目光顿时锁定了新娘子。 江依依无法面对这难堪的一幕，抓起裙摆，转头跑了出去。她的父母赶紧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张昊的母亲见新娘子跑了，顿时傻了眼，她不敢对林浅浅动手，于是冲过来对着舒畅开始撒泼：“你这个丧门星，都怪你，把我儿媳妇气走了……” 陈星旭顺手一推，将她推坐在地，张昊父亲赶紧过去扶，张昊母亲却死活不起来，在地上撒泼打滚：“你们仗势欺人啊，我们小老百姓娶个媳妇怎么就得罪你们了。资本欺负平头百姓啊！” 陈星旭冷面道：“别装了。先说清楚什么时候把钱还清。” 看着眼前的闹剧，看着躲在母亲身后一言不发的张昊，舒畅已经心如死灰，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所有的事都已经和她没有了任何关系。 “对，张昊，什么时候还钱？”林浅浅怒目圆瞪，看着张昊。 “你们把我的婚礼弄成这样，还要逼我还钱？太过分了！”从舒畅那里借来的钱已经成了彩礼和改口费的一部分，在接亲的时候给了女方，现在他的确是没有钱了。 本以为和江依依结婚后，女方家买房买车，自己只管空手套白狼，即便是舒畅找自己闹，大不了把钱分期还给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损失，却不料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婚结不成。 “舒畅，你真的要逼死我吗？”见舒畅一言不发，张昊知道，她是最好拿捏的，于是将矛头对准了她：“你帮帮我，只要我和依依顺利结了婚，我很快就可以把钱还给你。你帮我解释一下，就说刚刚只是个误会……” 舒畅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傻傻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此刻他不但没觉得自己脚踏两条船是错的，没为他给舒畅带来的伤害抱歉，反而还觉得这一刻的窘境是自己造成的，想让自己去为他解决问题。 “依依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不可能这么狠心的吧？”张昊伸手，握着舒畅的肩膀，开始对她洗脑：“一直以来，你都是最讲道理的，也是最善良的，她肚子里，毕竟是一条生命……” “去你妈的生命！”陈星旭一拳打在张昊的脸上，张昊被打了个趔趄。 张昊面子上挂不住，挥手还手，却打了个空。 陈星旭跨步上前，提起张昊的衣领，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随后骑在张昊身上，继续打个不停。周围的人赶紧围上去想要拉开他，却没法近身。 林浅浅震惊了，她没想到一贯嘻嘻哈哈的陈星旭发起怒来居然可以这样凶狠。 “会不会闹出人命啊？”她有些害怕地对颜浩说着。 颜浩看着面前混乱的一幕，冷冷地说道：“这样的男人打死了也活该，你放心，星旭有分寸，他以前练过，专打坏人。” 张昊从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到后面被打到不断求饶。 张昊的母亲此时也只能跪在地上，不断地求着舒畅：“畅畅啊，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你让他不要打了呀，再打就要死了呀！我养他这么大不容易啊！” “够了。别打了。”舒畅终于开口了。 陈星旭收起了拳头，从张昊身上起来，看着舒畅：“他要是再作妖，我还打。” 舒畅感激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不用了，不要脏了你的手。” 随后，她垂眸看向地上的张昊，“欠我的钱，半个月内还清，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她看着林浅浅，“我们回去吧。” 围观的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林浅浅拉着舒畅，一行四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酒店。 第49章 她……和钟婷长得很像。 陈星旭打张昊的时候，有两拳砸到了地面，手背受了点伤。回城，颜浩主动当了司机。 舒畅靠在林浅浅身上，身体止不住发着抖，沉默地流着泪。 车上的氛围压抑极了。 快到江州收费站时，陈星旭接了个电话，随后告诉大家，据留在当地的私家侦探回报，江依依一家已经决定退婚，张昊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了。 “这个渣男，活该。”林浅浅愤怒地说了一句。 舒畅没有说话，她本已经收起了眼泪，此刻，泪水又一次滚落。 十几年的感情，本以为是完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局，却没想到这样惨淡收场。两人如今竟然只有债主和欠债人这一层关系。 “我今天下手算轻的。他要是到期不还你钱，你告诉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陈星旭揉了揉手腕，轻描淡写地说着。 “谢谢你。我感觉真的出了一口恶气。”尽管不知道刚认识不久的陈星旭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但那顿暴打的确是一拳拳打掉了舒畅心中的憋屈。 陈星旭沉默几秒，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你付出那么多。这个渣男如果以后还敢来纠缠你，别不好意思，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他。” 颜浩看了陈星旭一眼，他对陈星旭这次的举动很是不解。 颜浩眼里的陈星旭，虽平时嘻嘻哈哈，但做事极有分寸，从不会像今天这样不顾后果地动手，更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许下任何承诺。陈星旭这次对舒畅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了。 “我们今天去找他，让这个渣男没有结成婚，很难说他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出于安全考虑，这几天就和浅浅一起住颜浩家吧。”陈星旭发出邀请后，才觉得应该征询一下房主的意见，于是补充道：“颜浩，你觉得呢？” “没问题。” “那太麻烦你们了。”舒畅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在宿舍也挺安全的。” “你就听他们的安排吧，先顺顺当当毕了业再说。这事听星旭的。”林浅浅一锤定音。 回到颜浩家，颜浩让陈星旭去了书房，见陈星旭的伤口还在渗血，取来医药箱帮陈星旭清洗起了伤口。 “你对舒畅的态度很不一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颜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 “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颜浩丢掉手里沾满血的棉签，换上新的，蘸上碘伏，继续在陈星旭的伤口上擦着。 “她……和钟婷长得很像。”陈星旭停顿了几秒：“可以说，简直一模一样。” “钟婷？”颜浩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想了一下：“你女朋友？和我干爹一起出事的那个女警？” 在父亲死后，警察大叔裴亮收养了颜浩，并认他做了干儿子，但颜浩去了美国没多久，大叔就遭遇车祸去世了，车祸中一起丧生的还有刚分来实习不到一个月的年轻女警钟婷，而钟婷，正是陈星旭的女友。 “嗯。我本来和她约好，等她三个月实习期满，转了正就结婚。”陈星旭眼圈红了。“我们都知道，那绝不是意外。” 看着陈星旭低落的样子，想起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警察大叔，那个在灰暗生命中给了自己仅有的一抹亮色的人，就那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人世，颜浩的心又一次痛了起来。 事后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这是一辆无牌渣土车超速行驶导致的普通交通事故，但渣土车司机在被羁押期间，却突发心梗死亡，与此同时，已经死亡的裴亮和实习女警钟婷的住所，一前一后遭遇了入室盗窃，这一系列的巧合，让颜浩和陈星旭都认为这起车祸的背后另有隐情。 正是出于对这件事的怀疑，让两个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在共同寻找真相的过程中，渐渐成为了至交好友。 根据他们的调查，裴亮和钟婷在遭遇车祸之前，正在处理一起意外死亡事件。城乡规划局的员工张某在家上吊身亡，法医鉴定为自杀。在出事之前，这名员工曾在相关渠道实名举报城乡规划局的领导们和万氏集团暗中勾结，进行利益输送。 按照法医的鉴定结果，这名员工被定性为自杀。但裴亮发现法医鉴定报告中的图片和现场痕迹有出入，提出了质疑，让这个案子迟迟不能结案。此后不久，裴亮遭遇了车祸，张某自杀案很快结案，而张某对单位领导的举报也被定性为诬告。 颜浩拍了拍陈星旭的肩膀：“别难过，我们很快可以很快揭开真相的，相信我。” 陈星旭点了点头。 他们俩，不仅同为遇难者家属，更是同一个战壕里目标一致的战友。 “对了，我让人找到一家机构，可以收沈永康这样的脑瘫儿。”陈星旭将机构的信息发送到了颜浩手机上。 颜浩看了看机构介绍。 “看上去还不错，帮沈永康预约一个名额。顺利的话，过不了几天就能把他送进去了。” “现在监护权在沈雨强手上，你准备怎么和他谈？” “照现在的情况看，他们一家没人知道沈永康是万氏集团15%股权的所有人，不然不会日子过得这么糟糕还不现身要分红。如果我们如实告知情况，他很可能会漫天要价。价钱对我来说，倒不是大问题，但就怕在收购期间夜长梦多，让万家人收到了消息，先我们一步采取行动。毕竟，我们还不知道沈家和万家到底有什么渊源。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是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个股权的存在，直接要监护权。” “沈永康现在没有直系亲属，舅舅又无力抚养，尽不了监护责任，我们的确是可以将他的监护权要过来。” “没错。沈雨强现在把监护人的责任当成一个包袱，我们只要稍微动动脑筋，监护权问题不大。一旦要到了监护权，沈永康名下的股权，就是我们的了。对沈永康而言，可以一直在托管机构，也总比现在的生活条件强。” “那你准备给沈永康舅舅多少钱？” “不能给太多，给多了他会怀疑，毕竟没人会主动花钱买包袱。所以，我们还要想一个逻辑上说得通的理由。” 第50章 万氏集团第一股东 正在看店的沈雨强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沈先生，您是沈永康的监护人吗？” “是的。有什么事？” “我们是专做脑瘫儿康复的机构，现在有一个公益的医疗项目，要有14岁以上的中重度脑瘫儿参与实验，颜先生向我们推荐了沈永康。” “啊，颜先生。是的是的…我认识他。不过你说的是实验？什么实验？” “美国一家药企针对脑瘫儿开发了一款新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患儿认知水平，目前正在进行临床试验，如果您愿意让孩子参加这个新药临床试验的话，我们可以安排他住在机构里。在机构治疗期间，您需要将监护权转移给机构认可的人，方便我们和美国药企方面签署一些文件。” “你们要收费吗？我可没钱。” “临床试验期间是不收取费用的。” “你们的实验进行多久？” “三年起，如果药物能够上市的话，这个试验还会一直进行，毕竟脑瘫康复是世界性难题，不可能三五年就实验结束的。” “孩子给了你们，他吃喝拉撒我都不用管了吗？” “是的。有专人负责这些孩子的饮食起居，您可以放心。” “那…那我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沈雨强很兴奋，没想到妹妹留下来的这个老大难问题，居然有了彻底解决的可能性。管他三年还是五年，哪怕能暂时解脱三五个月也是好事。 “可以，不过您可要快一点给我们答复。参加实验的名额很紧张，如果不是看在颜先生的面子上，这样好的机会，是轮不到您这边的。” “好好。我一会儿就给你打过来。” 沈雨强赶紧给老婆打了电话，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她。 “那你还不赶紧答应！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啊！能把这个包袱甩掉，我俩的日子一下就变得轻松了。”沈雨强的老婆和脑瘫的沈永康共同生活好几年，已经受够了，她不止一次想和沈雨强离婚，摆脱这样暗无天日又不看不到尽头的生活，但又看在女儿的份上，狠不下离婚的心。 “那你和孩子啥时候回来？” “你啥时候把他弄走，我就啥时候带妮妮回来。这么大个人了，穿个开裆裤在家里走来走去，那玩意儿晃来晃去，妮妮要上小学了，已经懂事了，那天她问我，女孩子为什么没有哥哥尿尿那个东西，你叫我怎么说？……唉，总之，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行…行，老婆，我马上回话。你陪我熬了这几年，辛苦你了，好在我们一家三口现在总算是熬出头了！” 沈雨强拨通刚才的电话，明确地表明自己愿意让沈永康参与这个“医疗试验”。 颜浩安排人接走了沈永康，并以最快的速度和沈雨强签署了监护权转移书，进行了公证，还在当地相关部门做了登记，从此以后，颜浩就成了沈永康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至此，颜浩顺利地成为了万氏集团实际上的第一大股东。 颜浩暂时并未对外公布。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安排好后续的一切。 林浅浅对这一切也毫不知情。她这段日子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舒畅身上。 舒畅要准备毕业答辩，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在林浅浅的陪伴下，她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这让林浅浅很是欣慰。 或许是咽不下被欺骗的那口气，江依依不但在父母的支持下打掉了孩子，还在校内论坛将张昊欺骗自己是单身，脚踏两条船的经过图文并茂地发了出来，甚至还将张昊一家以家人车祸为名，骗女友的钱拿来当自己彩礼这种奇葩事也告诉了网友，这种事一被放在网上，就有了很高的热度。学校迫于舆论，找张昊谈话，要求他尽快将钱还给舒畅。在学校的压力下，张昊很快返还了从舒畅那里借的钱，得到了舒畅开具的谅解书。 由于得到了谅解书，学校没有开除张昊，仅仅是给他记了大过，以儆效尤。 “要我说，就不该给他写什么谅解书。就该让他被开除。”林浅浅一边吃晚餐一边说。 “钱已经还了，就当两清了吧。过去的就过去吧。”舒畅并不是对他还有感情，只是真的放下了。上次陈星旭帮她出的三万块，在张昊还钱后，她也第一时间给陈星旭转了过去。 “马上毕业了，工作定下来了没？”陈星旭问。 “工作还是好找，毕竟我们学财会的，所有单位都需要，但好的单位很难进，几乎每个单位都优先要有经验的。” “你学财会的？你不是数学成绩不怎么好吗？”颜浩有些惊讶，记忆中舒畅为自己补习的时候说过她数学并不怎么好。 “那是相对于浅浅而言成绩不怎么好，但比大多数人还是好很多。”舒畅回答道。 “万氏集团的财务应该需要招人，我给你安排一下。”颜浩突然想到，财务这边正需要有自己的人，舒畅应该是不错的人选。 “真的吗？颜浩？”林浅浅高兴极了，她没想到颜浩居然主动开口帮舒畅解决工作问题。 现在的就业形势下，一个应届毕业生能进入万氏集团总部的财务部门，那真是烧高香了。 “我难道会骗你们不成？星旭，明天就去落实一下，财务部门很重要，一定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人。” 听颜浩这么一说，陈星旭顿时明白他的意图。 从德萨派人来进驻财务不是不可以，但所有人都会对他有戒心，如果是舒畅这样几乎没有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反而很容易获得信任。 颜浩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舒畅将成为他们安置在财务部门最可靠的内线。 第51章 寻衅滋事，渣男被开除 离开张昊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利了起来。 舒畅如期通过了论文答辩，只待在毕业典礼上得到毕业证书后，就可以真正进入人生新阶段。 按照颜浩的安排，舒畅一毕业就可以去万氏集团的财务部工作，这无疑让同届学生都羡慕不已。 但张昊的日子似乎就没那么好过。 婚礼虽然取消，酒店的费用仍然需要结清，尽管江依依一家退回了大部分彩礼和改口费，但在按学校要求将借舒畅的钱还清后，他家的存款几乎归零。 另外，他的奇葩事经江依依一家的宣传，在整个县城已经传开，当地几乎没有哪个女孩和家庭敢和他接触，而学校里的学妹们，也从江依依发布的帖子中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们更是对这样的凤凰男避之不及。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想要另外开始一段恋情，难度超高。现在就连以前对他青眼有加的导师，对他的态度也变得能避则避。 的确，这样一个人品低劣，连相恋十几年的女友都可以欺骗的人，谁又敢去信任呢？ 张昊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局。 他想从这个困局挣扎出来。 几经思考，张昊觉得自己现在最优的选择是再次追回舒畅。 只要舒畅同意和他再续前缘，就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罪过推到江依依身上。 他可以说自己对舒畅情根深种，只是在江依依的勾引和诱惑下，一时把持不住，和她有了孩子，出于负责的态度才不得不被江依依要挟着结婚。这样，关于自己所有的负面影响会降到最低。 于是，他从微信联系舒畅，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删除了。 “有没有搞错？这么绝？” 张昊始终还认为，舒畅是那个只要自己一句甜言蜜语就能套牢一辈子的傻女孩，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舒畅删除了。 他拨打着舒畅的电话，一直占线，打了快一个小时仍然如此，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电话也被拉进了黑名单。 现在的情况和张昊预计的差别很大。 他以为只要自己开口，舒畅会顺理成章地回到自己的身边，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千依百顺。 他比谁都清楚，舒畅是有多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能轻松拿捏舒畅的原因，他总是画着大饼，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他在舒畅面前畅想一下两个人未来的家，舒畅就会原谅一切。 可是现在，那个舒畅不见了。 在林浅浅的开导下，在颜浩和陈星旭的帮助下，舒畅有了新的追求。 她以前一直认为，和张昊结婚成家是自己人生通往幸福的唯一途径，但现在，她明白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比张昊优秀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而自己只要努力去奋斗，提升个人的能力，终有一天，能够遇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男人。 她现在，只想事业成功，实现个人价值。 陈星旭提供了万氏集团历年来的财务报表，让舒畅仔细研究，方便她在正式进入万氏后能快速进入角色，这段日子，舒畅大部分时间都在熟悉各种数据，她的认真，让颜浩和陈星旭都觉得找对了人。 张昊联系不上舒畅，两人以前共同的朋友也不愿帮他向舒畅转达消息，无奈，他只能一直守在研究生公寓门口。 这天，舒畅在颜浩家看完报表，陈星旭开车送她回学校，等在公寓门口的张昊亲眼看到舒畅从豪车上下来并和陈星旭挥手告别的场景。 被陈星旭打怕了的他不敢冲上去质问，反而躲在了公寓门口的柱子后面，等到陈星旭车已开走，舒畅快走进公寓门口，他才从后面出来，一把拉住了舒畅的手腕。 “畅畅。” 舒畅转身，看到是张昊，甩开了他的手，下意识往陈星旭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希望得到陈星旭的帮助，但，陈星旭的车已经开远。 “你在这里干嘛？”舒畅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舒畅转身要走。 “最后给我一次机会。”张昊跨步上前，挡在了舒畅面前。“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爱的人还是你。从来没变过。” 舒畅抬眼看着张昊的脸，现在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的让舒畅觉得很恶心。 “都是江依依勾引我，我一时把持不住。我对你的感情才是真的。”张昊见舒畅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于是继续说着。 舒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张昊，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欣赏着这个渣男的演出。 她觉得很疑惑，过去的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在舒畅的眼里，这一刻的张昊连面相都变了，他看上去是那样尖嘴猴腮，是那样丑陋。可以前的自己，居然会把这样一个人当成这辈子的依靠，事事以他为先，样样为他考虑。 “你相信我，畅畅。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对我好？你曾经对我好过吗？”舒畅冷笑一声：“你曾经为我花过一分钱吗？” “畅畅，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我承认，以前是你付出更多一点，但以后，等我毕业，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呀！”张昊又使用了他的惯用伎俩，画大饼。 “张昊，摸着你的良心讲，这么多年，你为我付出过什么？”此刻的舒畅，感觉内心无比悲凉。 “你现在眼里只有钱了是吧？”张昊恼羞成怒，不顾周围有那么多人在围观，用手指着舒畅开始骂着：“你是不是勾搭上婚礼上为你出头那个男人了？他刚刚送你回来……啊……我知道了，你早就和他对上眼了对不对？实际上，你巴不得我和你分手，然后才好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最毒妇人心啊，好你个舒畅！” 舒畅气极，这段时间陈星旭对她颇为照顾，但两人却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现在被张昊这样如同疯狗一般当众乱咬，她实在是忍无可忍，那一刻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抬手给了张昊一耳光。 在众人面前被当众打脸，张昊再也顾不上自己此次来找舒畅的目的，这段时间处处碰壁，处处受人冷眼所受的气，让他无法冷静。他居然不顾自己是个大男人，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子，抬拳向舒畅砸去。舒畅耳边“嗡”地一声，顿时眼冒金星，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一拳打中太阳穴。 好在周围几个男生立刻冲上去拉住了张昊，几个女生则护送着舒畅回了寝室。 有人报了学校警卫处，第二天，张昊被告知，鉴于这起事件发生在寝室门口，对围观的同学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他有可能会被劝退或者直接被开除。 张昊托人去求舒畅，但这一拳让舒畅更加清醒，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张昊这个诽谤侮辱自己的渣男，绝不原谅。 由于当事人不原谅，且在此之前张昊刚被记大过一次，因此，此次寻衅滋事的张昊被学校直接开除了。 第52章 渣男的报复 张昊从学校收拾行李离开的这天，正是硕士研究生毕业典礼的日子。 灰溜溜拉着行李从学校离开的张昊，恰好看到学校一号门的广场上，有一群拍毕业纪念照的学生。 如果不是舒畅死咬着不放，一年后，自己也将在这个时候博士毕业，但现在，不但只有硕士文凭，档案上还有被学校记大过和开除的记录。这一刻，张昊恨透了舒畅。 这是学生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好多人都叫来了自己的亲人，共同见证毕业典礼的这一刻，舒畅没有亲人，她叫来了林浅浅。而这段时间林浅浅明显感觉到陈星旭对舒畅有异样的情感，于是自作主张也叫上了他。 陈星旭买了鲜花，穿着正装出现在校园里，挺拔的身姿和俊郎的外表格外显眼，不少女生投来了打望的目光。 当看见穿着学士服的舒畅从礼堂走出来，陈星旭第一时间送上了鲜花，舒畅有些意外，但却很高兴。 “是浅浅叫你来的吗？” “她说是你邀请我来的。” 林浅浅已经走到两人身边。 “大家都是朋友，多一个人一起分享你的快乐，不好吗？我们去毛主席像下面合个影吧？” 三人很快随着人潮到了毛主席像下面。 要在这里拍照的人太多，大家自觉地排起了队。 “畅畅，人太多了，单人照排到你就去拍，我们的合影去别的地方拍吧，不然后面的同学会等很久。”林浅浅建议道。 “行。” 终于轮到舒畅，她走到毛主席像下面，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拿着毕业证，浅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看向林浅浅手里的相机。 正当林浅浅要按下快门的时候，人群中冲出一个黑影，对着舒畅的腹部捅了几下，舒畅痛苦地“啊”了一声，缓缓地倒了下去。那个黑影并没有跑，而是继续将手举高，准备再次捅下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的众人这才看清，这人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 陈星旭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黑影拿刀的手，避免了对舒畅的再次伤害。 林浅浅抛开相机，赶紧过去抱住了倒地的舒畅。 那人转过身来，陈星旭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舒畅的前男友张昊。 张昊一直守在这个毕业生必打卡拍照的地方，就是为了报复舒畅。当他终于看到舒畅时，仇恨让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舒畅周围还有陈星旭。此刻被陈星旭抓住了手腕，他有那么一刻很是害怕，但下一秒，他仗着自己拿着刀，开始疯狂挥舞着。 他就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陈星旭一个没抓稳，居然被他挣脱，锋利的刀尖直接划开了陈星旭的手臂。 陈星旭左躲右闪，张昊见无法近身，他迅速转身，再次向躺在地上的舒畅冲过去，陈星旭本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此刻见他转向，赶紧往前几步想要抓住他，却不料张昊只是虚晃一枪，他的目标仍然是陈星旭。 张昊转身，突身而至的陈星旭根本收不住脚步，出于惯性，躲闪不开，被张昊直直地刺中了胸口。围观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一时间，广场一片混乱。 被刺中的陈星旭并没有倒下，他趁张昊想将水果刀抽出的几秒，迅速拉着张昊的手腕，一个掌劈，张昊吃痛松了手，陈星旭立即将张昊双手翻转到背后，推倒在地，随后用膝盖抵住张昊后背，控制住了张昊。 腹部一直流着血的舒畅躺在林浅浅怀里，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在意识和视野双重模糊中，她看到陈星旭胸口上仍然还插着那把刀…… 林浅浅捂着舒畅的肚子，那里的血汩汩地流淌着，从林浅浅的指缝中涌出来，她害怕极了，怕舒畅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怀里，她惊慌地对着周围的人喊着，“同学，帮忙报警，110，120，求求你们，帮帮忙……” 几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赶到。 舒畅和陈星旭被送上救护车，张昊被押上了警车。 舒畅已经昏迷过去，陈星旭右胸很痛，但还安慰着已经吓到木然的林浅浅：“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打电话给颜浩，他会处理好。” 林浅浅的手，沾满了血，她发着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好久也找不到颜浩的名字，还是陈星旭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最近通话，拨通了颜浩的电话。 “颜浩……出事了……呜呜呜……”林浅浅已经完全慌了神。 陈星旭有些吃力地对着护士说：“你，接电话。告诉他医院。” 护士拿过电话，告诉了颜浩具体的医院。 当颜浩赶到医院的时候，陈星旭的伤口已经做完了初步处理，舒畅还在手术室进行着抢救。 “要不是学校小卖部只允许卖小的折叠水果刀，但凡他拿的刀再大一些，你可能都没命了。”颜浩坐在陈星旭的病床前。 “你怎么不说我胸肌要是少一点，我也活不过去？”陈星旭笑了一下，像是想要缓解颜浩的担忧。 “你还知道开玩笑，看来只是皮外伤，明天你就给我回去上班。” “周扒皮都没你狠。”陈星旭示意颜浩将床头略微调高一点。“对了，舒畅还在手术吗？” “还没出来，林浅浅在手术室门口守着。舒畅的情况和你不一样，被刺了不止一刀，并且刀进刀出的时候，他还斜着划拉了，所以腹部创口比较大。” “我这边是真的没事，你去陪着浅浅吧。舒畅的手术一有消息，就赶紧发消息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相对于自己的伤，陈星旭更担心的还是舒畅。若不是还要输液，他也巴不得去手术室门口亲自等着。 “行，有什么事打我电话。”颜浩给护工打了个招呼，让他多留点心，随后自己去了手术室。 整个医院的五楼都是手术室，所有正在手术病人的家属，都只能站在手术室入口外等待着。 林浅浅坐在离手术室入口最近的区域。 事情毕竟是在学校里发生的，学校派出了两名工作人员，和林浅浅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来到医院后，林浅浅只将手上的血做了简单冲洗，衣服上仍然是血迹斑斑。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见到有人被推出手术室，就会激动地站起来，一听到护士所说的名字并不是舒畅，她就会失望地再次坐下。 颜浩蹲在她面前，林浅浅木然地抬眼，见面前是颜浩，再也绷不住，紧紧抱着颜浩，放声大哭起来。 颜浩有些蹲不住，扶着椅子，艰难地慢慢站起，在林浅浅旁边的座位坐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 “舒畅不会有事的。我刚刚看了警察拍过来的图，那只是一把折叠小水果刀，整个刀身不到6厘米长。还有，刺星旭的那一刀偏了，而且刺得不算深，所以没有伤到肺，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颜浩轻言细语地安慰着。 “可是张昊刺进舒畅肚子里之后，还划了一下，伤口好长……流了好多好多血……”林浅浅一边哭一边说，捂着舒畅肚子时，温热的血从身体涌到她手上并从指缝流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清晰了。 颜浩抱着林浅浅：“别想了，相信医生，也相信舒畅吉人自有天相。” 正在这时，手术室大门开了，一名护士喊着：“急诊科舒畅家属来一下……” 第53章 颜浩他到底有没有得胃癌? “手术很成功，你们不用太担心。”护士看着泪眼婆娑、满身血污的林浅浅，先是安慰了一下，接着解释道：“在手术室这么久，不是因为手术难度大或者伤重，而是全麻之后需要等待她清醒过来才能送出手术室。这小姑娘麻药过于敏感，等她醒过来用了别人两倍的时间。” 一番话让林浅浅和颜浩安心了很多。 “可是，为什么她对我没什么反应啊？” “麻醉后的正常反应，今后几个小时她都会是迷迷糊糊，送回病房之后，六个小时不能睡枕头，身边一定要有家属陪伴。”护士交待着注意事项，林浅浅听得很是认真。 护工推着舒畅的病床，一群人跟着他一起进了病房。 在颜浩的安排下，舒畅和陈星旭都住进了单间，并且在同一层楼。 得知舒畅已经被送回病房，陈星旭让护工提着输液架，自己坐在轮椅上，第一时间来到了舒畅病房。 陈星旭来的时候，舒畅已经又睡了过去。 “她这是昏迷还是……？” “麻醉后的几个小时候会昏昏沉沉，护士说是正常的。”林浅浅说。 陈星旭守在床边，细细地打量着舒畅的脸，不放心的他甚至伸手探了一下舒畅的鼻息，确定还在呼吸，他才放心地把手收回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先回病房休息，怎么说，你也是个病人。”颜浩安慰着。 “我就在这里待着吧，心里要好受点。” “她不是钟婷，不会往事重演，你没必要这么紧张。”颜浩知道，陈星旭是害怕，害怕眼前这个和钟婷一模一样的女孩，也会像钟婷一样，永远闭上眼睛。 “谁是钟婷？”林浅浅并不知道此前的事。 颜浩自知在林浅浅面前说错了话，面对林浅浅的询问，他看向了陈星旭。 “是我未婚妻。几年前遇到意外去世了。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陈星旭倒是坦率地说了，随即又补充道：“舒畅长得和她很像。” 这段时间，林浅浅一直以为陈星旭对舒畅这样好，为她出头，为她考虑，事事以她为重是出于爱情，见陈星旭很久没有去夜店，她还以为是舒畅的出现让他不再孤独。但这一刻，看着和以往表情大不相同的陈星旭，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误读了。陈星旭对舒畅的好，只不过是对去世的前女友的情感投射而已。 陈星旭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林浅浅看。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和舒畅一模一样的脸，她穿着警服，和陈星旭以及一对中年夫妇站在一起，手捧鲜花，笑得比花还灿烂。 “这是她从警校毕业那天，我和她爸爸妈妈在学校和她一起拍的。我们约好，实习转正之后就结婚。”陈星旭看着病床上的舒畅，讲述着自己和钟婷的过去。 “她，是个警察？” “嗯。我当时在特警大队，去警校演讲的时候，她是那次活动的主持人。毕业之后，她去刑警大队实习，实习期还没到，就出车祸去世了。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对她讲。她就走了。” “请你来帮我补习的警察大叔，你还有印象吗？当时他是带钟婷的师傅，两个人一起没的。”颜浩补充道。 “大叔去世了？”虽然在辅导颜浩考上大学后，林浅浅就再也没和大叔单独联系过，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不能接受。 “嗯。我和星旭就是从那场车祸之后才熟悉起来的。”颜浩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但陈星旭马上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说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舒畅的身体状况。” 心电监测仪的屏幕上，舒畅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正常，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眼见时间不早，林浅浅让护工下楼打盒饭。 颜浩看了看表，“我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必须回集团处理。” 说完，颜浩匆忙地离开了病房。 舒畅还在睡着，或许是突然大量失血让她太过虚弱，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 护工很会安排，为自己和林浅浅买了盒饭，给陈星旭买的是乳鸽滋补套餐。 陈星旭伤到了右胸，右手臂活动牵动胸肌，让伤口一阵刺痛，他只能用左手笨拙地拿着勺子进餐。 护工赶紧上前，“我来。” 他麻利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将乳鸽拆解成小块，然后用勺子装一半饭，一半乳鸽肉，熟练地往陈星旭嘴里喂。 陈星旭不好意思麻烦他，嘴里一直说着要自己来。 “你是病人，我是护工，你们请我来就是照顾你的。”护工嘴上说着，手上的活儿却没停。“你用左手不方便，还容易牵扯到伤口，等你吃到最后，汤都凉了。我几下把你喂饱，大家都省事。” “你就让大哥喂吧。过两天伤口好点了，再自己吃。”林浅浅也出口相劝。 陈星旭听劝地配合护工的指挥，张嘴，咀嚼，吞咽。 “实在是麻烦你了，大哥。”陈星旭道。 护工一边喂着一边说：“客气啥，喂点饭算什么，我上一个伺候的病人，胃癌晚期，我还要给他插胃管，弄鼻饲的营养液，那一整套弄下来，才真的是麻烦。” 林浅浅听到胃癌晚期四个字，愣了一下，随后问道：“胃癌晚期会这么严重吗？不能吃东西吗？” “那肯定的，胃癌这病，最痛苦了，一旦进入晚期，就没法正常吃东西，你想啊，这人是铁饭是钢，连饭菜都不能正常吃了，人还能活么？” “进入晚期就都不能吃东西？”林浅浅很疑惑，颜浩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检查单的的确确写的是胃癌晚期。 “晚期的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瘦得皮包骨，就是不能吃东西闹的。我伺候病人快二十年了，癌症病人遇到过不少，胃癌是最救不回来的。” 陈星旭看着林浅浅，他并没有阻止护工说下去，他知道，颜浩假胃癌的事已经瞒不住，到了该向林浅浅坦白的时候了。 “那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两个身体本身很强壮的病人，就算是得了胃癌，也能吃能喝，和正常人看上去没区别？”林浅浅问道。 “姑娘，你想想看，胃癌一旦到了中期，就有很明显的症状，消化吸收都会出问题。中期一般得好几年才会发展到晚期，这期间，病人好几年都没法正常吃东西，这到了晚期，还能和正常人看上去一样吗？你别说是胃癌，就算是得几年胃炎，人也会瘦下去。” 林浅浅陷入了沉思。 她比谁都希望颜浩并没有得晚期胃癌，但那些被自己发现的检查单，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星旭，颜浩他……”林浅浅迟疑了一下，毕竟检查单是自己偷偷看到的，问出来不太合适，但转念一想，趁颜浩不在，把这个事情问清楚，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机会。“颜浩他到底有没有得胃癌？” 第54章 晚期胃癌?假的! 陈星旭转头对护工说：“大哥，你先出去休息一下，我有事和她说。” 护工端着自己的盒饭，走出了病房。 “颜浩身体很健康。他并没有得任何癌症。” “那我看到的……”林浅浅翻出手机，想将存在手机私密相册里的检查单照片调出来。 “你看到的那些检查单都是假的。”陈星旭准备摊牌。 林浅浅停住了，她抬起头，看着陈星旭：“你怎么知道我看过那些检查单？我看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并且我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那时候你是万知行的秘书，我们对你是有防备的。颜浩的房间里，提前安装了监控。” “所以，你们是故意用假的文件来试探我？”林浅浅很聪明，她听出了陈星旭的意思。“为什么会是假的身体报告，而不是商业文件？即便是我告诉万氏颜浩身体有问题，也不能阻止你们的商业合作。” “颜浩想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那你们的结论是什么？”林浅浅觉得这一切简直太荒谬了。 “浅浅，我知道，这件事会让你很难接受，但我们并没有恶意。这些日子我们俩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坦白，解开这个误会……” “你们觉得这只是一个误会吗？”林浅浅很生气。自己为颜浩担忧，为他提心吊胆，但现在却只是一个“误会”。 “我们确实很早就想对你解释清楚，但后来我们邀请你来当管家，如果不是考虑到颜浩的‘胃癌’，你肯定不会愿意，所以我们就只能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了。”陈星旭将一切都如实交代了。 “那么今天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的确瞒不住了。正如护工大哥所说的那样。胃癌晚期的病人，不可能是颜浩那个样子的。” “与其被我揭穿，不如自己坦白？”林浅浅轻蔑地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好骗的人。 “并不是，是因为我觉得，你是真心对待颜浩的，所以我们不应该对你再有什么欺骗和试探。”陈星旭坐在轮椅上，还输着液，样子看上去很是虚弱，他真诚地说着这些话，让心中愤懑的林浅浅顿时心软了下来。 陈星旭继续请求着原谅：“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主要是我的主意，如果你要怪，就怪我，这事和颜浩没太大关系。” 林浅浅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继续埋头吃着饭。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陈星旭的语气有一种让人不忍责备的真诚。 “没有生病总归是好事。”林浅浅虽然不高兴，但想到颜浩身体是健康的，她多少有些庆幸。自己被欺骗和颜浩得绝症这两件事，对林浅浅而言，她宁愿自己一直被骗，也不希望颜浩的生命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舒畅的生命检测仪发出了报警声，陈星旭立马摇着轮椅到了舒畅床边。原本连用勺子吃饭都痛的伤口，此刻竟然没了痛感。 林浅浅赶紧按下了床头的医生值班呼叫器。 舒畅已经醒了，她想用手揭开脸上的呼吸罩，却将手指上的血氧饱和度的探头弄掉了，于是仪器开始报警。 陈星旭将探头重新夹在舒畅的手指上，抚着她的头，温柔的说：“别怕，你已经做完手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舒畅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将另一只手伸向陈星旭，陈星旭立刻握住她的手。 “别哭，别怕，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护士赶到，见舒畅已经彻底清醒，她麻利地将呼吸罩取了下来，开始询问着舒畅的感受，并一一记录。 “今后的一两天，伤口还是会有一点疼，实在痛得不行，可以找医生开止疼药或者加一点镇痛成分在液体里，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和喝水，要等肠道通气后才能吃。” “怎么才知道肠道有没有通气？”林浅浅问。 “通俗地说，就是放屁，放屁了就是气通了，就可以开始吃一些流食。”护士将手上一张术后注意事项单递给了林浅浅：“都按照上面的来，另外，如果通气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你运气真的很好，这么大的口子都没有伤到主要脏器。” “吉人自有天相。”陈星旭看着舒畅，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似乎带着一种宠溺。 舒畅的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倒地后看到的那一幕，若不是陈星旭不顾生命安全和张昊搏斗，现在自己一定会伤得更重，甚至可能已经没命了。 她感激地对陈星旭说：“谢谢你救了我。你伤得重吗？” “我没事。皮外伤。” 陈星旭看着眼前这张和钟婷一模一样的脸，眼圈一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将轮椅往后移了一点：“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病房了。” 林浅浅赶紧过来，将陈星旭推回了病房。 回到陈星旭病房，林浅浅犹豫片刻，还是说了。 “舒畅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也没什么人对她好过。如果她知道你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她和你前女友长得像，一定会很失落，现在她正是最痛苦的时候，所以，你能不能别让她知道这些？”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陈星旭明白林浅浅的意思。尽管很清楚舒畅并不是钟婷，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她好，那是一种情感的投射，但对舒畅来说，知道真相前是感激，但知道真相后，会是崩塌和毁灭。 如果真的要隐瞒，就要隐瞒一辈子，但这世上哪里会有一辈子都不透风的墙呢？ “其实在知道这件事之前，我是多多少少有一种想撮合你们在一起的想法的。这我承认。不过，知道这件事之后，我是真的不想她陷进去，更不想她成为某个人的替身。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你放心。我会尽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陈星旭知道，林浅浅是为舒畅好。“伤好之后，我会恢复以前的生活节奏，舒畅是绝对不会喜欢上那样的我的。” 第55章 没有人愿意当别人的替身。 陈星旭住院让颜浩一下忙碌了很多。 原定于这两天举行的股东大会，也不得不推迟到了下周。 “股东大会上确定了第一大股东的地位，随后动议换董事长，你就可以真正成为万氏集团的掌舵人了。”陈星旭说。 “嗯。你的伤怎么样？” “只是伤到肌肉，后天就可以出院。我自己感觉也没什么不舒服。放心吧。”陈星旭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 “我刚从舒畅病房出来，她还问起你的情况，怎么，你今天没去看看她？” “浅浅提醒过我，不要对舒畅太好，她现在处在情感低谷期，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会陷进去。我觉得浅浅提醒得对。”一提到林浅浅，陈星旭才想起自己忘了将林浅浅发现“晚期胃癌”是假报告的事告诉他。 “是不是我这两天太忙，没帮上忙的原因，我今天感觉林浅浅对我好冷漠，基本上都不理我。”颜浩不解。 “她知道了。胃癌报告单的事。” “什么？” “早晚瞒不住的。那天她和护工聊天，提起胃癌的事，就……” “难怪今天对我是这样的态度。如果不是看在舒畅的面子上，或许已经把我赶出去了吧。” 尽管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被揭穿，但在真的被揭穿时，颜浩还是很心虚。 “我在医院呆傻了，要不就是痛过了头，居然忘了告诉你这件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先吃着，我去一趟舒畅病房。” 颜浩再一次去了舒畅病房，正巧碰见护士要求舒畅下床走动。 “别怕疼，你现在还没通气，必须下地走，促进肠胃蠕动，不然会肠粘连的。”林浅浅正在护士的指挥下艰难地让舒畅从床上坐起来。 颜浩赶紧上前，配合林浅浅一起用力，和林浅浅一左一右将舒畅架了起来。 “对，就这样，在走廊里来回走几圈。如果还不通气，就再来找我。”护士转身出了病房。 “痛……痛痛痛……”当脚一落到地面，舒畅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两三天粒米未进，全靠营养液吊着一口气，肚子上还有一条大口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迈步子走路，实在是太难了。 “忍着点啊，我们慢慢来。”林浅浅像是对小孩说话一般温柔，哄着舒畅，抬眼看向颜浩又换了一种声音：“你站那么直干嘛，你那么高，舒畅手搭在你肩膀上多累啊。你蹲着点。” 颜浩弯着膝盖，就像是戏曲里的武大郎走路一般，故意把身子降低，走了几步，那动作甚是滑稽。 陈星旭此时正好从病房出来，撞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不一定要把她的手臂搭在你肩膀上，你个子太高了。你扶着她胳肢窝不就得了？” “我怕使不上劲儿。”嘴上虽这样说，颜浩却将舒畅的手臂从肩膀上绕下来，随后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肘。“这样扶难免会碰到你的腰，你别不好意思。” 舒畅已经痛得满头是汗，哪儿还顾不上什么好不好意思。 “站……站一下，歇一下再走。”舒畅疼得连说话都只剩下气音。 舒畅使不上劲，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到了颜浩和林浅浅身上。 站了一小会儿，想到医生的嘱托，舒畅再次艰难地迈开步子。 “一定要坚持，你这要是还不排气，就一直不能吃东西，不吃东西就更没有力气了。”林浅浅鼓励着舒畅。 舒畅只觉得肠子在肚里蠕动着，就像是肚子里钻进去一群蚯蚓一般，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一股气在肚子里窜来窜去，她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放了个屁。 “是你吗？”林浅浅听到声音，激动地问：“舒畅，刚刚是你在放屁吗？” 舒畅没想到这个屁居然还能发出响声，她尴尬地埋着头，却又忍不住抬起眼皮看向正前方的陈星旭。 陈星旭操着手站在那里，似乎在笑着。 丢人死了。舒畅皱紧眉头。 肚子里的气不争气地继续上蹿下跳，让她完全控制不住。 在林浅浅激动的“通气了是吧？你别不好意思，不要憋着，再放两个，让气出来”的鼓励中，舒畅放出了一个连环屁。 “噗……噗…噗噗……” 舒畅满脸通红。 林浅浅却开心得不得了，对着护士站大声喊着，“护士，v7床病人舒畅已经放屁了……” 舒畅明显感受到，扶着自己的颜浩，忍笑忍到整个身体都在抖动，而对面的陈星旭，甚至直接笑出了声。 那一刻，舒畅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此刻的情形，的确搞笑，所以下一秒，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笑扯着腹部，让伤口剧痛。 “哎哟哟，我的伤口……扯着疼……”舒畅一边笑，一边痛出了眼泪。 “可以了，恭喜你，通气了就能吃东西了。”护士走了过来，看着边笑边流泪的舒畅，宽慰道：“每个病人都要经历这一关，没什么好笑的，去吃东西吧，这两天应该是饿坏了。” 舒畅如临大赦，在颜浩和林浅浅的帮助下回到病房。 说来也怪，舒畅这一笑，虽然痛，但就像是打通了三督六脉，手术后一直躺着的迷糊状态骤然变得清醒，除了伤口还在疼，其余部位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舒畅一边就着排骨汤吃米饭，一边说：“太好吃了，能正常吃饭真的太好了。” “算你福大命大，没有伤到重要的脏器，康复后除了肚子上会有个小疤痕，身体状况不会和以前有太大差别。”陈星旭在旁安慰道。 “你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伤得不重。”陈星旭坐在床边，他本已经做好和舒畅疏远的准备，却忍不住想和她一起多待一会。 “还会疼吗？” “不用力就不会疼。” “都怪我……要不是我的话……” “怎么能这么想呢？”陈星旭略微俯下身子，离舒畅近了一点：“错的不是你，是张昊，法律会惩罚他，你一点都没做错，你和我一样，只是受害者。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嗯。”舒畅的脸有些泛红，一瞬间感觉有些发热，她尴尬地解释着：“这排骨汤一喝下去整个人都开始出汗了……” 林浅浅接过她手里的汤，放到旁边，体贴地用湿毛巾擦着她的脸：“你脸怎么这么红？还有点烫？喝点汤不至于吧？” 舒畅咬着嘴唇，偷眼瞄了一眼陈星旭，陈星旭已经起身，正在和颜浩说着什么。 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林浅浅的眼睛，顺着舒畅的目光，她看到了陈星旭。 她顿时明白了。 舒畅已经对陈星旭动了心。 虽然手上为舒畅擦脸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但林浅浅的心却在这一刻沉了下去。 陈星旭的确是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张昊好千倍万倍，但他沉迷夜店，有数不清的女伴，这一点是舒畅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更重要的是，舒畅之所以对他动心，是因为陈星旭对她好，甚至救过她的命。但这种好，这种付出，并不是陈星旭给舒畅的，这些只是陈星旭对去世钟婷的一种情感投射而已。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当别人的替身。 甄嬛如是，舒畅亦如是。 第56章 探病 万知行知道舒畅受伤的事，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大学同学微信群里，有人将张昊行凶时的照片发了出来，大家感慨着现在的学生行为太偏激。 大学时期，万知行在寝室画过很多张林浅浅的素描，整个寝室的哥们都知道，万知行喜欢社团里的小师妹，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表白。 有眼尖的室友在照片中看到了林浅浅，便私信转发给了万知行：“老万，这是不是你当年的女神？后来去美国做交换生那个？” 万知行点开照片，仔细一看，才发现最近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博士生在校行凶的受害者，居然是林浅浅的好友舒畅。 在校期间，万知行和舒畅没有太深的交情，但在林浅浅作为交换生去美国后，林浅浅曾拜托万知行帮过舒畅一些忙，两人多少也有些联系。 现在舒畅受了伤，作为师兄，作为校友，他多少还是要关心一下。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林浅浅一定会在医院陪着舒畅。 忙完手上的事，他立刻联系了林浅浅。 “我今天才知道舒畅出了事，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还好，万幸没有伤到主要脏器，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把医院和病床号告诉我，我待会过来看看她。” 林浅浅为难地看着病床上的舒畅，她知道万知行来看舒畅，并不是看在和舒畅的交情上，更多是因为舒畅是自己的朋友。上次颜浩才因为自己和万知行私下见面而气得扯断了项链，这次万知行来探病的事若被颜浩知道，一定又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不用了，畅畅过几天就康复了。” “学长来看看受伤的学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吧。” “真的不用，你那么忙……” “我今天才知道陈星旭上周没来上班是因为救她受了伤，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只能直接问陈星旭了。” “不用那么麻烦。好吧，我告诉你。” 林浅浅无奈，只能将医院和病床号告诉了万知行。 万知行带着鲜花和水果前来探望舒畅时，舒畅和林浅浅正准备吃饭。 舒畅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每天除了伤口换药和输液，别的和正常人几乎无异，甚至还能吃有一点辣椒的饭菜。 “你吃晚饭了吗？”林浅浅见万知行一身西装，应该是一下班就直接从办公室赶来了。 “还没，待会我俩出去吃吧？”万知行选择这个时间来，就是想找机会和林浅浅单独碰面。 “我们已经让护工下去打饭了，不吃就太浪费了。”林浅浅拒绝了。 “师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病房和我们一起凑合吃吧。我让护工再打两个菜。”不等万知行回复，舒畅拿起手机，开始给护工打电话。 舒畅知道林浅浅的为难，毕竟现在林浅浅和颜浩的关系，是男女朋友，但她一直是万知行的支持者，她始终认为林浅浅应该选择万知行，所以不动声色地为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万知行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林浅浅走过去，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削好后，自然而然地递给了他，就像是以前当万知行特别助理时一样。 很快，护工将饭菜带来病房，三人围坐在茶几边，一边吃，一边讲着学生时代的趣事。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该多好。”万知行感慨道。 “时光难倒回。”林浅浅淡淡地说了一句：“过去不管有多美好，人总是要向前看，往前走的。” “是啊，过去会那么轻松美好，是因为肩上没有什么胆子，可现在，我们每个人都得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会觉得很累。”万行知的表情很是不开心。 “师兄最近是有什么不顺利吗？”舒畅关切地问。 “还好，就是感慨一下而已。”万知行意识到自己的话让整个气氛开始沉闷，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工作定好了吗？” “这……”舒畅虽不精明，但也知道不方便在万知行面前说出颜浩帮自己安排进万氏的事。她踌躇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今年万氏有校园招聘计划吗？”林浅浅赶紧接过话茬。“舒畅是优秀毕业生，还是优秀学生干部，去其他企业真的是屈才了，如果万氏有招聘计划，她能不能去试试？” “校园招聘四月份就已经结束了，没有面向江州大学招聘。”万氏每年的校园招聘只针对部分985高校，江州大学虽在省内影响力很大，但并没有进入万氏每年的校园招聘的学校范围。“不过，如果舒畅愿意来万氏，我可以进行特招。” “那太好了。”林浅浅竭力装出很开心的样子。舒畅也僵硬地跟着笑了笑。 “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养好了，随时欢迎你来万氏。”万知行并没有觉察到两人的异常，他很高兴，舒畅进入万氏后，自己和林浅浅就多了继续联系的机会。 一餐饭吃了很久，转眼已经快8点。 护士过来进行今天最后一次换药。 “畅畅，时间也不早了，趁你换药，我送师兄下楼。” “我都快好了，今天你别在这里睡了。”舒畅道。 即便请的护工是24小时陪护，林浅浅也要亲自在这里陪着，她已经在医院待了好几天，每晚都睡沙发。 “师兄，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回家。拜托了，今天千万别让她来我病房了。”舒畅对万知行说着。 “一定完成任务。”万知行笑着，和林浅浅一起走出了病房。 暮色初降，天空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轮弯月却已经挂了上去。 白天喧闹的医院，安静了下来。 万知行和林浅浅走出外科大楼，走在医院花园小径上。 “我来的时候医院地下车库没车位，车停在对面小区，现在只能多走几步了。” “没关系的，其实不用麻烦你送我，我自己也可以打车回去的。”和万知行单独相处，让林浅浅有些不自在。 “我答应了舒畅，就一定会把你送到家的。” 绿灯亮起，林浅浅迈步往前走，一辆摩托车冲了过来，万知行一把将林浅浅往后拉，摩托车差点撞到林浅浅。 过马路的人们吓了一跳，对着摩托车的方向发出各种“问候”。 “没长眼睛吧！” “这么开车早晚会被撞死！” “有病啊！” 万知行紧张地看着林浅浅，抓着她的手腕，问道：“没事吧？” 林浅浅有点被吓到，刚才那一幕就在霎那间，如果不是万知行反应快，她可能已经被撞倒在地了。 林浅浅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万知行拉着自己的手腕。 她急急地说：“没事。”手上暗暗用力，想要挣脱。 万知行却没有放手，“我牵着你过去。” 就这样，万知行拉着林浅浅的手腕，将她带到了马路对面，随后轻轻放开了手。 “以后过马路别一看到绿灯亮就往前冲，还是得看看路面情况再走。不然太危险了。” “嗯。”林浅浅低声回答道。 上了车，万知行熟门熟路地往林浅浅家开。 林浅浅的生活用品都在颜浩那边，但舒畅交代万知行要送自己到家，她只能先回一趟家，再去颜浩家了。 毕竟，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万知行，自己现在是颜浩的女朋友，并且，和他住在同一套房子里。 第57章 挑明一切，也好 车到林浅浅家楼下，林浅浅和万知行告别。 看着黑漆漆的楼道，万知行不放心：“我送你到门口吧。” 他下了车，站在林浅浅身旁，跟随林浅浅的步子，一起往前走着。 林浅浅拍了一下手，声控灯亮起来。 “真不用送了，还有两层楼就到了……”林浅浅担心到了门口，万知行会提出进去坐坐的要求，她希望能在楼下就打发万知行离开。 “浅浅，你辞职后我约过你几次，但都没有和你见上面。其实，我有话想和你说。”站在楼梯转角，万知行终于步入正题。 “我前段时间挺忙，这段时间舒畅出了事，我也抽不出时间……”林浅浅解释着。 “这次见面，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说真的，你…是不是故意在疏远我？”万知行很明显感受到，送出项链之后，林浅浅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没有。”林浅浅的确是刻意在和万知行保持着距离，她知道颜浩的脾气，她不希望让颜浩有任何误会。“以前我是你助理，每天都在一起，所以辞职之后你会觉得大家的关系疏远了，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故意的。” “你辞职后从没有主动联系过我。”这段日子，万知行很憋屈。“你辞职的时候说过，欠款还清了，但我们还是朋友，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你还把我当朋友。” 林浅浅沉默了。 其实万知行明白，她也明白。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做普通朋友的，万知行对林浅浅的那份感情，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是林浅浅做他特别助理时，被所有人认为是万知行情妇的原因，但林浅浅却不能对万知行做任何回应，她不是不知道万知行的好，她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们之间要继续相处，要么万知行往后退一步，放弃想要和林浅浅再进一步的想法，安安心心地永远当一个学长，要么林浅浅往前进一步，愿意接受万知行的感情，两人发展成男女朋友。 现在，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进不退。 一个想要对方成为女友，另一个却只愿意永远做普通朋友，这样的关系，拧巴而纠结。 沉默中，楼道的声控灯灭了。楼道暗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 林浅浅觉得尴尬，伸手想要拍响声控灯，却被万知行将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黑暗中，林浅浅只听到万知行的呼吸声。 她没有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挣扎。 或许是知道万知行不会伤害自己，不会强迫自己；或许是笃定万知行只会拥抱一会儿就放手。 紧接着，她听到了万知行喉头吞咽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气声。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出声。让周围的黑暗这样一直持续着。 抱了许久。 万知行在林浅浅耳边轻声说：“浅浅，我真的很爱你。就算是你不愿意和我谈恋爱，也不要故意疏远我，好不好？” 万知行的声音是那样温柔，那样卑微。 温柔卑微到连声控灯都没亮起来。 他甚至不敢祈求林浅浅的爱，只能请求他能让自己经常看到她。 在这样的黑夜里，他鼓足勇气所能做的，仅仅只是一个介于朋友和情人之间似是而非的拥抱而已。 他不敢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他怕那样的冒犯会让林浅浅离他越来越远。 他对林浅浅的爱，是那样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浅浅爱的是另外的人。 不被爱的人，无论你的其他身份是什么，你有多少筹码，在你爱的人面前，总是卑微而无助的。 林浅浅没有回答。 万知行慌了神。他害怕自己的拥抱让林浅浅觉得冒犯。 他松开了手，借助从楼道镂空砖漏进来的光，细细打量着林浅浅。 林浅浅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生气。但万知行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你生气了吗？”万知行的语气中，有一种惶恐。 “知行。”林浅浅开口了。 “嗯。”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们只能是朋友的关系。我配不上你的。”声控灯亮了起来，林浅浅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 在绝对的爱面前，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之说。万知行知道，这不过都是不爱的借口。但灯光下林浅浅的表情，却又那么真诚。 “你不用安慰我，浅浅。” “知行，我怀过其他男人的孩子……是宫外孕，”林浅浅艰难地开了口：“手术的医生明确告诉我，我这辈子再怀孕的概率很低。” 万知行愣住了。 他不知道林浅浅身上发生过这种事。 万知行的反应在林浅浅意料之内。 “所以，我不可以接受你的爱。我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并且，我心里有别的人。”林浅浅说完，沉默着。 万知行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这些年，他和林浅浅一直保持着联系，林浅浅从没提过，所以，他实在不知道林浅浅宫外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是在美国做交换生的时候吗？” “嗯。” “是那个得白血病的美国男人吗？” 林浅浅抬眼，似乎万知行并不知道自己那个“美国男朋友”就是颜浩。 也对，当年那笔钱是直接转给了卖骨髓的男人，万知行一定把那个美国人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了。 见林浅浅没有回答，万知行以为她默认了。 “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好，让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万知行蹙起眉，不解地问。 “感情这种事，说不清楚的。”林浅浅低下头。 “是啊，的确是说不清楚。就像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一样。”万知行往后退了一步，“今天是我唐突了。就不送你到家门口了。我先回去了。” 声控灯熄灭了，正要下楼的万知行差点踩空。 林浅浅赶紧跺了一下脚，灯又亮起。 万知行落寞地下了楼，林浅浅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松了一口气。 或许知道了自己不能生孩子的秘密，这次，他真的会死心了吧。 也好。 他不知道颜浩就是那个人，也好。 挑明了一切，也好。 第58章 人真的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吗? 万知行到楼下，一个男人正站在他的车头，看着上面留的挪车电话。 小区里太窄，尽管万知行已经尽量靠边，这辆垃圾车还是进不来。 “不好意思，我马上挪开。”万知行立刻上了车，将车倒了出去，停在另一个单元的入口处，从前面经过时，如果不注意，根本就不会看到这里还停了一辆车。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林浅浅的窗户。 等了好几分钟，林浅浅窗口的灯并没有亮起来。 万知行有些疑惑，正准备打电话给林浅浅，却见她急匆匆地从车前走了过去。 万知行跟在她后面，缓缓地将车开出了居民区。 到了大路上，林浅浅招手，上了出租车。 万知行跟在出租车后面，亲眼见到车开进了云上居。 万知行虽没有来过颜浩家，但他知道颜浩就住在这里。 在见到林浅浅深夜来颜浩家的那一刻，万知行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之前颜浩说过，林浅浅是他的前女友，而他一直在美国生活着。难道就是那个让林浅浅负债120万的“美国前男友”？ 但自己四年前转账时很清楚地记得，收款人是一个典型的白人名字，颜浩在中国长大，随后去的美国，他在美国用的名字，和收款人明显不是同一个。 难道林浅浅在美国交过不止一个男朋友？颜浩是其中一个，而那个得白血病的美国人是另一个？ 万知行还清楚地记得，在去美国之前不久，林浅浅在江州大学还交过一个同校男友，这样说来，从大学至今，她至少交过三个男友。想到这一点，万知行的心里有些难过，他不是在意林浅浅有过好几任男友，而是失落于她即便有过这么多男友，却从不给自己一点希望。 更让万知行难受的是，作为前男友之一的颜浩只出现了这么短的时间，林浅浅居然和他复合了。她给了颜浩这一个人两次机会，但却不愿给等待了多年的自己哪怕一次机会。 尽管难受，但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探究这件事，毕竟，两天后，由颜浩动议的全体股东大会就要召开，颜浩到底要通过这次股东大会实现什么目的，他还不清楚。 林浅浅回到颜浩家时，颜浩和陈星旭还在书房忙着。 没料到林浅浅会突然回来。他们并没有关书房门。见林浅浅突然出现在门口敲门，两人第一反应是将面前的资料拢在一起，不要让林浅浅觉察到他们的计划。 他们正在筹划着后天的股东大会，在这次大会上，他们将出示颜浩为15%股份持有人沈永康监护人的相关证明材料，加上从小股东手上零星收购的股份，颜浩将以持有股份超过45%的第一大股东身份，动议罢免现任董事长万知行，并在之后要求召开新一届董事会，推举现任副董事长颜浩为董事长。 在颜浩成为董事长后，他们将对财务、人事、行政等关键部门进行大换血，即便是万氏集团仍然用着万氏的名号，但整个万氏实际控制权已经到了颜浩手上，万氏集团将不再是万家人说了算。 “舒畅不用你陪夜了吗？”陈星旭问道。 “她赶我走的。明天早上的检查结果出来，如果没问题，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林浅浅看出两人的慌乱，知道他们并不想自己待在这里，她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识趣地补充道：“我就只是过来给你们打个招呼，你们继续忙，我先回去休息了。” “你早点睡。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陈星旭说。 林浅浅转过身：“哦，对了，学校那边说，毕竟是在学校出的事，出院的时候，他们会派人来帮忙，所以你们忙自己的，不用来帮忙。” “好。”颜浩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手头的资料上。 回到房间，林浅浅打开电脑，uncle z还是没有回复她任何信息。 她创建了新邮件，开始将这段时间的情况向uncle z汇报。 “亲爱的uncle z，见字如面。我已经从万氏辞职有一段日子了。” 写到这里，林浅浅顿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写些什么。 她和颜浩的关系？和万知行的关系？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提，她简单地将舒畅和张昊分手的情况告诉了uncle z，并写下了自己的感慨。 “uncle z，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可以如此脆弱，他们在一起十几年，我一直以为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舒畅能够有一个梦想中的家庭，但这十几年的时间，作为同学、朋友，甚至舒畅作为他的伴侣，我们居然都没有能看清张昊这个人，人真的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吗？” 写到这里，林浅浅还是忍不住提到了颜浩。 “最近这段日子，我和一个故人重逢，我希望能和他维持良好的关系，但他却让我觉得很陌生。他对我充满了不信任，充满了怀疑和算计，我很难受，但却轻易地原谅了他，因为我也曾经欺骗过他，虽然本意是为他好。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我想，可能在他看来，我也变了不少。有时候回想过去，我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每个人都能像年轻时那样单纯。uncle z，你会不会偶尔也有这样的感触呢？” 写完信，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 林浅浅打开音乐，躺进浴缸，温热的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林浅浅的身体，那种酥麻温暖的感觉，让她非常享受。这段日子在医院，每次洗澡都赶时间，好久没有舒舒服服泡个澡了。 身体就像是被泡软的饼干，越来越没劲。林浅浅在阵阵雾气中，脑子越来越沉，一股困意将她包围。 “再泡两分钟……就两分钟……” 林浅浅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在音乐和热水的包围下，她就那么快速地进入了梦境。 第59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午后暖暖的阳光下，林浅浅正在学校图书馆旁的凉亭看书，那是颜浩高考出分数的日子，两人约好，要一起拨打电话查分。 远远地，颜浩喊着林浅浅的名字。 林浅浅转过头，看着颜浩在阳光下向自己跑过来，发丝在强光的照射下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他的笑容比正午阳光还灿烂。 “你该不会是提前查过分数了吧？这么开心？”林浅浅笑着说。 “我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吗？”颜浩将刚买的糖炒栗子放在石桌上，取出一颗，麻利地剥掉壳。“我这么开心，是因为看到了你。来，张嘴。” 林浅浅张开嘴，颜浩将剥好的栗子塞进她嘴里。 “甜吗？”颜浩笑着问。 “你的嘴比栗子甜。赶紧地，快查分吧，我等不及了。”林浅浅翻开笔记本，上面记了颜浩的考号。 “等一下，查分之前，我有话要说。”颜浩用手挡住手机，阻止林浅浅拨号。 林浅浅抬起头，颜浩好像专程弄了发型，穿了一件以前从未穿过的白衬衣，胡子刮得特别干净，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今天的他似乎经过精心打扮，显得格外帅气。查个分，需要这么隆重吗？ “如果我能考进江州大学，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颜浩压低了嗓音，似乎想让自己显得更成熟一点。 林浅浅一愣，随后笑着逗他：“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第一志愿一定会填江州大学。在你大三大四这两年，只要看到有别的男生追你，我就会去搞破坏。别忘了，我可是个混混。”颜浩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幼稚，又有点霸道。 林浅浅笑得前仰后合，颜浩被笑得莫名其妙。 “你的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呀？”林浅浅说。 “每天都在想你。”颜浩正儿八经地回答。“林浅浅，别笑了，我是认真的。” 颜浩的严肃让林浅浅收起了笑容。 “可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 “我可从没把你当成姐姐。这一天，我等了快一年了。” 林浅浅这才意识到，颜浩真的是认真的。 “那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在画室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颜浩说：“我这一年这么拼命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向你表白。等我拿到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就当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会永远对你好，绝不让你后悔。” 林浅浅呆呆地看着颜浩。 18岁的爱情，好像真的是藏不住的。 林浅浅回想起，这一年的相处中，颜浩的爱其实表现得很明显，只是林浅浅一直把他当成弟弟，没有多想，把他看做学生，也不敢去多想。 见林浅浅没说话，颜浩掏出手机拨打查分电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正按我自己估的分，肯定是能上江州大学的。” 林浅浅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电话那头报起了分数。 和颜浩预估的分数大差不差，如果今年的录取分数线没有大幅提升的话，以他的分数，可以报江州大学任何一个专业，甚至可以去更好的985院校。 颜浩激动地抱住了还愣着的林浅浅，在她耳边说：“等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颜浩抱得越来越紧，林浅浅感觉快要不能呼吸，她伸手想要推开，却一下子从梦中醒来。 眼前是一团雾气，颜浩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浅浅，醒醒，浅浅……” 林浅浅一看，自己仍然在浴缸里，身边的水还温热着，看来自己并没有睡着多久。 “别在浴缸里睡，会晕过去的。”颜浩从旁边拉过浴巾，“快起来吧，别泡了，再泡就变成发面馒头了。” 林浅浅木然地接过浴巾，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颜浩，他仍然和梦中18岁的少年一样俊朗，但整个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怎么？真的泡傻了？”颜浩伸手摸着林浅浅的额头。 “颜浩。我刚刚梦到我们一起查高考分数的那天，你还记得吗，在图书馆旁边的凉亭……”林浅浅撑着浴缸边缘，尽管大部分身子还在水里，但头略微撑高了一点。 颜浩蹲下来，看着林浅浅的眼睛。 “我怎么可能忘。那时候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过去的彼此。 “林浅浅，我已经考上了江州大学，你能不能，当我的女朋友？”颜浩一字一顿，认真地再次说出当年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对白。 林浅浅眼中泛起了泪光。 过去，真的太过美好。以至于一回忆起就忍不住流泪。 “浅浅。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就当我今天才收到录取通知书，今天才对你表白，我们把所有不快乐的事都忘掉，重新开始？” 林浅浅眸子闪烁，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自己和颜浩应该会很幸福吧？ “你相信我，我现在对你的爱，和18岁对你表白的时候一样，只多不少。”颜浩急切地表达着，他觉得今天的林浅浅和以往不太一样，这可能是两人重归于好最后一次机会。 “我刚刚来，是想向你道歉，关于骗你我得胃癌的事，一开始的确是怀疑你，对你有防备，后来本是想对你坦白，但阴差阳错被星旭用来做了请你当管家的理由。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让你难过的。” “我宁愿你骗我，也不希望你真的得了绝症。”林浅浅看着眼前的颜浩，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那个阳光下俊朗的白衣少年真得了胃癌，在他离开的那天，自己该会有多难过。 “浅浅，我们……重新开始吧。”颜浩再次表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林浅浅动心了。 重新开始。 如果真的能从颜浩高考结束那个夏天，从头开始，该多好。 “如果，我不生孩子，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吗？”林浅浅补充道：“一辈子都不生。” 第60章 我爱你 “你该不会认为，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吧？”颜浩哑然失笑，他不知道林浅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想给我颜浩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可我只想要你。” “你先回答我。” “有你就够了。没有孩子，以后你就是我300多个月大的宝宝。”颜浩看向林浅浅的眼睛里，满是星星。 “真的？” “我发誓。”颜浩举起手，准备发誓。“我颜浩对天发誓，这辈子只爱林浅浅一个人，如违此誓，天打……” 还没说完，林浅浅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好了，我相信。” 颜浩将林浅浅的手从自己唇上挪开，迅速地吻上林浅浅的唇。他将林浅浅整个人从水中拉起来，扯过旁边的浴巾，包裹住她的身子，随后连着浴巾将她抱起，一边吻着，一边往卧室走。 林浅浅的发梢和身体上，还沾着一些泡沫，颜浩已经顾不上这些，此刻他只想将林浅浅整个地融入自己的身体。 林浅浅被颜浩温柔地放进柔软的大床，身上的水珠已经被浴巾吸干，刚泡过澡的皮肤显得格外柔嫩，她就像是一朵花蕾，用竭力绽放迎接着颜浩的到来。 “浅浅……” “嗯……” “我爱你。” “嗯…我也是……” 能和心爱的人，做爱做之事，颜浩很快乐。 和上次不同，没有迷情药的蛊惑，完全出于两人真实的意愿，此次的结合，让颜浩更加心满意足。 自四年前林浅浅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和任何女人有过交集，即便是一度认为此生再也无法和林浅浅续前缘，他也一直洁身自好，在他心里，这种事，只能和林浅浅一个人做。 临近高峰，颜浩却停住了。 “怎么？” “我没有准备那个…安全套。你既然不想要孩子，就不可以让你怀孕。” 林浅浅双手抱着颜浩的脖子，紧紧靠在他身上，这一刻，她很感动。原来，自己说的每句话，他都真的放在了心上。 颜浩软软地抱着她：“好啦，我现在都还记得，在美国那次，安全套破了之后你担心的样子。后来大姨妈迟到，你吓得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还好最后没中招，不然太伤身体了……” 林浅浅好想告诉他，其实那一次是真的怀孕了，并且还是宫外孕，而正是因为那次意外怀孕，现在的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做妈妈了。 林浅浅流着眼泪，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两个人之间，一旦过于沉重，就不会再有未来。 “至不至于这么感动？”颜浩将林浅浅推开，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怎么还哭了？” “颜浩，以后我们一直好好地，行不行？” “必须的。”颜浩笑着，捋着林浅浅的头发：“头发还是湿的，再去洗洗吧？” “嗯。”林浅浅起身，裹好浴巾，进入浴室，在淋浴头下，冲洗着头发和皮肤。 或许是荷尔蒙的原因，此刻她感觉格外舒畅，似乎皮肤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吸收着水分。 林浅浅闭上眼睛，享受着一个个小水柱打在身上的感觉。 一双大手从背后绕过她的腰，抚上她的小腹，慢慢在身上游走着。 林浅浅睁眼，转身，面前是颜浩壮硕的胸肌。 她踮起脚，仰着头，将双手搭在颜浩的双肩，轻轻将他往下带，颜浩明白了她的意思，俯下身子，将唇再一次覆上她的唇，两人缠绵地亲吻着。 林浅浅柔软的胸就这么紧紧贴着颜浩的身体，他忍不住更用力地将林浅浅抱紧，双手越来越不安分。 身体里突如其来的燥热，让林浅浅忍不住抬起了一条腿，环住颜浩。 颜浩双手向下，快速将林浅浅整个抱起，林浅浅腾空后，双腿紧紧锁住颜浩的身体。 时间已是凌晨。 林浅浅疲倦至极，窝在柔软的床上，浑身赤裸的她被颜浩锁在怀里，迷迷糊糊中似乎已经进入梦乡。 背后，一个硬硬的东西，将她从睡梦中抵醒，她很困，还想继续睡过去。 耳边是颜浩潮热而粗重的呼吸。 “别，让我睡会儿吧……”林浅浅迷迷糊糊地说着。 “浅浅，我还想要……”颜浩并没有打算停下来，他轻轻咬着林浅浅的耳垂，触电一般的酥麻感，让林浅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真的好累，让我睡会儿……”林浅浅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颜浩的手开始在林浅浅身上不安分地游走，他的唇在林浅浅的脖颈处不停吮吸着。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娇喘声。这声音，进一步点燃了颜浩的欲火，他开始了更深的探索。 “哎呀，你这让我怎么睡嘛……”林浅浅说着责备的话语，却用着最柔美的声音。 这声音在颜浩听来，有如天籁，亦像是让他发起进攻的号令。 “我都憋了四年了，来四次不过分吧……才第三次……你还欠我一次……” “你好讨厌……”林浅浅嘴里说着讨厌，身体却诚实地应和着颜浩的每一次进攻。 当林浅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手机里有无数条颜浩发来的信息。 从早上八点起，几乎每十几分钟就有一条。 八点：“浅浅，我去搬砖给你挣钱了。” 九点：“我在办公室，今天会很忙，可是再忙我也会想你的……” 九点半：“宝宝还在睡吗？300个月的大宝宝这么能睡的吗？” 十点：“还没醒啊？我昨晚这么厉害的吗？等我下班回来，我们继续。” 十点半：“我好想你。” 十一点：“我中午想要回来吃饭。饭后，可不可以一起睡个‘午觉’……” 絮絮叨叨的微信，让林浅浅看得脸红心跳。她赶紧回复道：“我马上得去医院，帮畅畅办出院手续。” 颜浩立刻发送了视频请求。 林浅浅坐在床上，从视频里看到自己头发乱乱的。 她对着手机，用手抓了抓头发。 视频那头，颜浩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画面中的林浅浅，但嘴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 原来爱情会让人嘴角上翘，是真的。 “干嘛，开了视频又不说话。”林浅浅娇嗔道。 “就是想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林浅浅的脸颊已经泛红。 “我女朋友就是世界第一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越看越漂亮。” 林浅浅害羞地笑了。 “我赶时间，不说了。” “那你答应我，晚上……”颜浩痴痴地笑了。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林浅浅嘴里埋怨着，嘴角却也忍不住上扬。“好啦，到时候再说。挂啦。” 林浅浅果断挂掉视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随后往医院赶。 舒畅已经在护工的帮助下，开始收拾东西。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林浅浅放下包，赶紧去帮忙。 “基本收好了，出院手续可以在医院的app上办理，现在等主治医生把出院小结开出来，就可以走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舒畅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按照医生的医嘱，回家再静养一周左右，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还要来换药吗？”林浅浅问道。 “每三天去一次社区医院换换纱布就可以，只要不感染，再换两次应该就可以了。”舒畅盯着林浅浅的脖子，像是有什么发现。 “干嘛。”林浅浅知道舒畅看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用手挡着。 “让我看看……”舒畅上前，伸手扒开林浅浅的手，“浅浅，你别躲，我要是用力了，会扯到伤口。” 有了舒畅这句话，林浅浅只能乖乖把手放下来，让舒畅看个够。 “你这……很明显啊？”舒畅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怪不得来这么晚，是昨晚太激烈了？” “你瞎说什么呀……”林浅浅背过身，继续收拾着东西。 “看不出来，他斯斯文文的，这么厉害呀？”真闺蜜之间的对话，永远都不乏限制级的内容。 林浅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不行，我得让师兄请我吃大餐，要不是我昨晚让他送你回去，他怎么可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舒畅以为，林浅浅是和万知行在一起了。她始终还是觉得，万知行才是林浅浅的良配。 “你别胡说。”林浅浅赶紧转身捂住了林浅浅的嘴，“不是他。” 舒畅一看林浅浅的表情，顿时知道那个人一定是颜浩。 她摇摇头，丢出一句：“唉，孽缘。” 第61章 补偿 颜浩和陈星旭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现在只需要等第二天的股东大会准时开始，他们的计划就能成功。 “万无一失。”陈星旭信心满满。 “马到功成。”颜浩也志在必得。 万知行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虽然这次股东会开得有点突然，他却认为这只是德萨财团注资后的例行股东会。 学校为舒畅安排了出院后的生活保姆，毕竟凶案在学校里发生，影响不好，安抚受害人情绪是最重要的。 林浅浅将舒畅送到家，叮嘱了几句，便打车回了云上居。 颜浩和陈星旭还没回来，林浅浅随手收拾了一下房间，将颜浩房间几件可以机洗的外套收进脏衣篓，站在洗衣机前，她一件件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再将衣服扔进洗衣机。 一件卫衣兜里里居然放了好几张纸。 林浅浅打开一看，是某特殊儿童康复中心的收据，每个月两万多，一次性交了两年费用。 患者姓名是沈永康，缴费人是颜浩。 看着沈永康的名字，林浅浅想到了那个可怜的脑瘫孩子。当时颜浩说过要帮他们找一家康复机构，看来他真的这样做了。 林浅浅欣慰地笑了，自己没有看错人，尽管颜浩成了让企业家们闻风丧胆的德萨财团掌舵人，但本质上，他仍然还是心地善良的。 收据有些皱，林浅浅细心地捋平，顺手放进一本书里夹着，希望能让它变得平整一些。 意外发现颜浩的善心，林浅浅显得格外开心，她几乎是哼着小曲从洗衣房出来，恰好碰上颜浩和陈星旭回家。 “饿了吗，马上可以开饭了。”林浅浅笑得灿烂。 颜浩忍不住笑着回望。 陈星旭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再看到林浅浅脖子上的红色痕迹，顿时明白了一切。 “你脖子上怎么没有？”陈星旭扒拉着颜浩的衣领。 颜浩往后躲着，“有没有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在这儿瞎激动什么……” 林浅浅不好意思地笑着，躲进厨房帮忙端菜。 “你好歹让她也给你种两个，不然还以为她脖子上的不是你种的呢……” “你家住太平洋啊？管得这么宽。”颜浩甩掉陈星旭，转身跟着林浅浅去了厨房。 “今天这厨房也太热闹了。”刘妈也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颜浩和林浅浅的关系不比以前。“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们来。” 刘妈将两人都推了出去，随后将菜一道道端上来。 “这个好吃，你尝尝。”颜浩夹起菜，放到林浅浅碗里。 “这个，鱼肚子，最嫩，也没刺……” “这个，吴哥最拿手的，椒盐虾……” “刘妈……”陈星旭大声喊着，刘妈端着最后一道菜来到桌边：“怎么了？” “刘妈，你问一下吴哥，今天做饭的时候是不是糖罐打翻了，怎么今天所有的菜吃起来都是这么甜得发腻啊？”陈星旭故意阴阳怪气地喊着。 刘妈一看林浅浅碗里冒尖的菜，顿时明白了。 “单身狗吃饭，就别那么挑挑拣拣的了，看不惯？看不惯自己也带个女朋友回来。”刘妈说完，转身回了厨房。 “这个家我是待不住了。”陈星旭哀嚎着。“我这不是吃饭，我是在吃狗粮啊！” “狗粮管饱。别嚎了。”颜浩顺手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在陈星旭碗里。 吃完，颜浩迫不及待地拉着林浅浅的手回房。 陈星旭坐在餐桌旁，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点开手机里私家侦探发过来的照片，那是前一天晚上万知行从医院探望舒畅后，和林浅浅一起过马路的照片。 照片上，万知行拉着林浅浅的手腕，牵着她过了马路，随后还送她到了她家楼下。 陈星旭仔细看了看万知行拉着林浅浅的照片，放大到手部，发现万知行只是拉着林浅浅的手腕，他抬眼又看了看十指紧扣的颜浩和林浅浅，想了想，默默地将这些照片删除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并没有发现林浅浅为万知行提供过什么情报，相反，沈永康的信息是通过林浅浅获知的。 林浅浅和万知行之间的关系，或许真的只是万知行所说的他单方面爱慕而已。 如今颜浩和林浅浅关系亲密，两个人如胶似漆，若将这些捕风捉影的照片发给颜浩，或许又会影响两人的关系。 更何况，手握万氏最多的股份，颜浩掌控万氏集团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即便林浅浅想要帮万知行做点什么，那也不过是蚍蜉撼树，无济于事罢了。 刚推开卧室的门，颜浩就忍不住抱着林浅浅开始吻了起来。 林浅浅推开他：“你脑子里真的就只有这点事儿啊？” 林浅浅的愠怒在颜浩看来却成了一种诱人的娇羞。他厚着脸皮过来将林浅浅搂在怀里：“喜欢一个人就是巴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嘛……” “你看看我的脖子，被你弄成什么样了？”林浅浅摸着脖子，不满地说：“今天舒畅看到了，陈星旭也发现了，就连刘妈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昨天说了，让你轻点轻点……”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颜浩撒着娇，抱着林浅浅轻轻晃着：“大不了，今天晚上，我把胡子刮干净点，你给我也弄上……” “你讨厌死了！”林浅浅转身打着颜浩，颜浩装成受了重伤的样子哀嚎着：“唉哟，不得了了，谋杀亲夫了……” 说着，手却一把抓着林浅浅，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压到自己身下。 “昨晚。你还差我一次……现在你得补上……” “颜浩你疯了，这大白天的……” 林浅浅根本推不动他，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摆弄。 “你得乖一点哦……”颜浩的声音魅惑而又有磁性。 “大白天的……等晚上睡觉再来好不好……”林浅浅求饶。 “不行，晚上还有晚上的任务……你得先把昨晚的债还清……”颜浩从兜里掏出一个安全套：“我四年没买过这玩意儿了。” “这四年，你真的没有过……？”林浅浅问。 “除了你，别的女人我都提不起兴趣。”颜浩撕开包装，“我差点以为自己不正常，做完干细胞移植手术后成太监了。” 林浅浅忍不住笑了。 “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好好补偿我。”说罢，颜浩压倒在林浅浅身上，两个人又一次纠缠在了一起。 第62章 博弈股东会 “昨天吃了晚饭就没见你从房间出来过，你和林浅浅要不要这么……投入？”陈星旭一边开车一边说。 颜浩的嘴角已经快裂到耳朵根。 “你不懂。” 颜浩看似还在看手里的资料，心却早就飞到了林浅浅身上。 “我不懂？什么样的美女我没见过？”陈星旭有些不服气。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不理解，这当皇帝的，怎么可以不以事业为重呢？现在才知道，有个自己最爱的女人每天陪着，夜夜笙歌比夙兴夜寐幸福多了。”颜浩转过头，看着陈星旭：“你不要想歪，我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看着她，都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你懂吗？那种感觉。” 陈星旭没有说话。 “想来你这种夜店咖是不会明白的。”颜浩随口一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陈星旭开了口，声音甚是低沉：“以前我看着钟婷，也是这种感觉。” 颜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怎么挽回。只能闭口不言。 “虽然我不是皇上，却也能感受到什么叫‘六宫粉黛无颜色’。就算是有比她好看以百倍的姑娘站在面前，可我眼睛里却只能看到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伤心事的。”颜浩赶紧道歉。 “颜浩。”颜浩转头看向陈星旭，他表情少有地很严肃，“你很幸运，在这个世界上，你还能有个这么值得你去爱的人。以后，好好对她，好好珍惜。千万别弄丢了她。别像我一样，我已经失去爱的能力了。” 两个大男人，鲜少这样深入地聊起感情。一聊，竟然如此沉重。 股东会如期召开。 按照既定的流程，颜浩在开会前才讲出了自己的召开股东会的意图。 与其说这是股东会，不如说这是万氏高层会。 万氏集团并没有上市，除了万家的人共同掌控35%的股份、颜浩占有30%，沈永康占有15%外，大部分持有万氏股份在0.5%以上的人，都是万氏现在或曾经的高管。 除了用19.6亿从万氏家族手中低价收购的30%股份、以监护人身份代持的沈永康所占15%，颜浩还从市场上收购了1.5%股份。 “现在我手上有控制权的股份，达到了46.5%，远远超过万氏家族的30%，所以，德赛财团才是万氏集团现在的第一大股东。”颜浩坐在台上，浑身透露出一股霸气，就连万知行也要避其锋芒。 此言一出，股东们议论纷纷。任何人都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德萨财团居然就取代万氏家族，成为万氏集团的第一股东。 万知行更是如同被敲了一闷棍。 他知道德萨一贯以来的作风，但他仍然心存侥幸，万氏集团的持股人几乎都是老臣子，颜浩即便是高价收购，也不可能收购到5%以上的股份，但没想到，他居然在自己卖给他的30%之外，又到了16.5%的控制权。 如此一来，整个万氏家族还需要购买11.5%以上的股份，才能重新获得对万氏集团的实际控制权。显然，这对现在的万氏家族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 “作为股东，不管是大股东还是小股东，我们的目的应该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带领万氏集团获得更高的利润。在过去的三年里，万董事长为外界树立了一个极好的万氏集团的形象，整个万氏集团口碑极好，但我们都知道，这三年的利润并没有增长。这并不是我们所要的结果。” 颜浩知道万知行的痛点，更明白所有股东的诉求。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说到了股东的心坎上。万知行在台下，面色铁青，他如同做梦一般。难道从今天起，万氏集团真的就要拱手他人了吗？ “我承诺，在我成为万氏集团实控人后，万氏集团未来三年的收益，会在过去三年的基础上，提升50%以上。我相信，每一位股东都会有更高的收益。这一点，大家可以参照这两年来，德萨参与经营的各企业经营数据。” 台下，在陈星旭的授意下，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为每位股东发放了一份颜浩之前参与实控企业的经营利润增长统计表。表格上显示，颜浩成为主控人后，每家企业的利润都在短时间内大幅上升。 “等一下。”台下有股东站了起来，是和老万董一起打江山的老友，也是万氏集团前任销售总监钱老爷子，他手上虽然只有1%多一点的股份，但在万氏集团说话一直很有分量，就连万知行做决策，都会经常询问他的意见。 “你的资料里显示，你有15%的股份是通过监护人代持实现的，这个叫沈永康的未成年人，是怎么拥有万氏集团15%的股份的？你所监护的这个沈永康，你能怎么证明，就是持股的沈永康？”钱老爷子都不知道这个沈永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然对他有很多疑问。 “是啊。” “谁能证明……” 股东们议论纷纷，似乎对此并不相信。 陈星旭上了台，站在颜浩旁边。 “沈永康的的确确是万氏集团的持股人。根据历史资料显示，14年前，也就是沈永康出生后半年，万梓良万董事长就将自己名下15%的股份转赠给了沈永康，在集团财务可以查到这笔记录。”陈星旭举起手中的复印件。“一直以来，沈永康的信息在财务均为绝密，除了万董事长，没有任何人知道密码，不过，当我们输入沈永康身份证号码时，刚刚向你们展示的所有资料，都能看到了。因此，颜董事长作为监护人监护的对象沈永康，正是持股15%的股东沈永康本人。档案中，还有当年万董事长就股份转让一事在公证机构做的公证。我们已经根据财务档案里的公证材料，在公证机关开具了相关证明，证明这些材料是合法有效的。” “万董为什么会给一个小孩这么多的股份？” “是啊，这完全不合情理啊。”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万董的私生子吧？” 台下议论纷纷。万知行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弄得很狼狈。 他一直以为神秘股东沈永康是一个和父亲年龄相仿的老臣子，或许是对集团有特殊贡献，所以才能得到父亲如此多股份的赠与，但当他知道这个人仅仅只有14岁，还是个孩子时，他也自然而然有了和股东们一样的想法。难道这个人真的是父亲的私生子？ “这孩子的监护权怎么会在你手上？”钱老爷子再次发难。 “这孩子的监护权由颜董事长行使，是经过合理合法的手续达成的，我这里有派出所和户籍部门出具的证明。至于为什么他的监护人是颜董事长，并不在我们股东会需要向大家交代的范围。”陈星旭举着资料，头头是道地回答着。 今天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陈星旭和颜浩都已经演练过无数次。面对发难，他们毫无惧色，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现在我动议，罢免万知行董事长的职务，召开新一届董事会，选举新的董事长。”颜浩直视台下的万知行，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 “现在不行。”万知行站了起来。 第63章 弃猫效应 股东们哗然。一个要逼宫，一个不让位，这是两位董事直接硬刚了。 “老城改造项目是我在谈，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换董事长，我不认为会给万氏带来好的结果。”万家和蒋家的关系，在江州几乎无人不知，蒋家背后的势力，上可通天，更是人人皆知的，不是秘密的“秘密”。 股东们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议论，谁都知道老城改造是肥差，如果能揽下这个活，未来十年，万氏集团都干不完。这中间的利润，更是让人眼馋。 “如果不是看在万家的面子上，这工程怕是落不到咱们集团啊……” “是啊，这么多年，万氏集团和蒋家，那怎么可能分得开呢……” “老城改造是官方的项目，不是某些家族和某些官员关系好就能定下来的。现在的官场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想官商勾结，在江州只手遮天，恐怕没那么容易。”颜浩转头对台下议论的股东：“我也奉劝大家，在任何地方，都要慎言，不要把万氏说成某些官员的‘白手套’，更不要把某些官员当成万氏的‘保护伞’，否则，万氏如果没了，大家都有责任。” 闻听此言，大家停止了议论。 颜浩这话很重。有些事的确是不可以拿到明面上说的。早些年，官商勾结是常态，但这些年，扫黑除恶、反腐倡廉常态推进，太多不可一世的官员落马，太多赚得盆满钵满的商人因官员落马被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有一天蒋兴州和他的老丈人一家落马，怕是连万氏也要受到牵连。 “万董。你敢说，没有你在万氏集团坐镇，蒋家就不会把工程交给我们万氏集团吗？这江州，并不是他蒋家的天下吧？”颜浩质问道。 万知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简直是搬起石头打到了自己的脚，痛，却不能吭声。 “如果选择万氏，那一定是看在万氏的实力上，而不是和某些人的特殊关系上。我有信心，我能用万氏集团的实力拿下这个项目。”颜浩的话掷地有声。整个老城改造周期长，耗资巨大，资金充沛的企业自然具有更大优势，而颜浩的背后是一整个德萨财团，放眼整个江州，除了他，还有谁能动用这么大的资金垫资开工？ 至此，准备充分的颜浩，获得了绝对胜利。 董事会将在两天后进行。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即将进行的董事会只是一个流程，按照颜浩的持股占比和今天在股东会上的表现，他成为新任董事长，几乎毫无悬念。 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万知行和钱老爷子。 万知行很沮丧。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知行。”钱老爷子在万知行旁边坐下。 “钱叔叔。”万知行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欸，怎么能这么说呢。”钱老爷子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这几年，你已经尽力了。” “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万知行抬眼看着钱老爷子。 “万氏是你父亲的心血，他一手创办起万氏，成了江州的传奇。不过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有起就有落。你品性好，为人正直，的确不是经商的材料，所以我才说，这几年你能把万氏集团的经营维持成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钱叔叔体谅。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们。” “只要万氏集团还在，底下几千号人能端得稳手上的饭碗，无论是你还是颜浩掌舵，其实区别都不大。” “其实今天的股东会开下来，我发自内心觉得，颜浩比我更适合做经营。”万知行自嘲地笑笑。“有些事，的确是要看天分的，我从小就被父亲带着去各个场合看他谈生意，可这么多年都还没学到一点皮毛。这方面，颜浩的确比我强多了。” “我知道，你本来就志不在此，这些年真的是为难你了，虽然现在看上去形势不妙，但你能不被集团捆住，或许还能过得更自在。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钱老爷子再次拍了拍万知行的肩膀，似是要给自己的晚辈一点安慰。 “我也这么想来着。”万知行笑得很勉强。 尽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当这一切真的按原定计划顺利完成，颜浩仍然很高兴，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后续的计划可以顺利推进，他将很快达到自己的最终目标，到时候，他可以带着林浅浅，离开江州，去一个没有世俗纷扰的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回到家中，林浅浅不在。 颜浩拨打林浅浅的电话，无人接听。 颜浩找到陈星旭。 “浅浅不接我电话，你用你的电话打一下。” “不接电话肯定是在忙别的事，不接你的电话，那也不可能接我的啊？”陈星旭表示很不能理解。 “我怕她生我的气，故意不接我电话。”颜浩知道，万知行对林浅浅是很重要的人，自己对万知行如此赶尽杀绝，一旦被林浅浅知道，一定不会高兴。“她如果知道，我们能挤走万知行是因为我们利用她找到沈永康才实现的，一定会怪我的……” 颜浩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 陈星旭一边拨打着林浅浅的电话，一边安慰道：“你想太多了，如果她真的知道了，一定会当面向你问清楚的，不可能一声不吭玩消失。” 电话中，音乐一直响着，但就是没人接听。 “肯定是在忙，或者开成静音，没听到而已。”陈星旭安慰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气得连你的电话也不想接了？要不我让刘妈打个电话试试看。”颜浩抬脚就要去厨房。 陈星旭拦住了他。 “颜浩，你冷静点，不过就是没有接你的电话而已，至于吗？” “你不懂。我好不容易才和她重归于好，我不想有任何事让我们再分开。”四年前被林浅浅抛弃的感觉又一次占据了他颜浩的身体。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慌不已。 “你先坐下。”陈星旭将颜浩按在沙发上，“你现在的状态，让我想到一个词，弃猫效应。” “我现在没工夫听你讲课。我心里很乱。” “一只猫，如果被主人抛弃过，当再一次回家后，它会变得更加乖巧。但是，它的乖巧是建立在被抛弃的阴影上的。它越乖巧，就说明它对主人越不信任。”陈星旭解释道。 “你是说，我就是那只猫？” “没错。这就是爱情里的弃猫效应。你现在的惶恐，是因为你害怕，害怕再一次被林浅浅抛弃，即便她并没有这个打算，你也一直会在被抛弃的阴影里做出一些不正常的事。我觉得你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样下去，无论是你还是林浅浅，都不会幸福。”陈星旭双手放在颜浩的肩膀上，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take it easy.” “我……做不到。”颜浩颓然地看着陈星旭。 “试着去做爱情的主人，而不是那只猫。” 第64章 告别过去 一刀两断 本不是复查的日子，但舒畅觉得伤口很痒，便告诉了林浅浅。 林浅浅赶紧带她去了医院。 颜浩和陈星旭打电话的时候，舒畅正躺在检查床上，林浅浅拎着两个人的包站在床边陪着。 “没有大问题，伤口在长肉的时候，是会觉得像蚂蚁咬一般地痒，不要去挠，坚持几天，慢慢就好了。纱布一定要保持干爽，如果家里湿度大，每天换两次纱布也可以……”医生快速交代着注意事项，林浅浅认真听着，直到帮舒畅穿好衣服，走出诊室，想要用手机记录下刚刚医生说的内容，才看到有多个未接来电。 她赶紧回拨过去。 颜浩正沮丧地坐在沙发上，听着陈星旭的劝解，突然手机响起，林浅浅回电了。 他立刻接听。 电话里是林浅浅充满朝气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刚刚陪畅畅做检查，手机关了静音没听到。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回家了看你不在，就问问你在哪里。” “我还能去哪儿嘛。就为了问这个，你打了十多个电话？” “谁让你一直不接……” “那陈星旭打的那个电话，也是这事儿？” “你一直不接，我以为是我手机坏了……”颜浩只能找个借口搪塞着。 “你好搞笑。既然是这样，星旭的电话我就不回了。”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陪畅畅吃个饭，送她回家之后就回来。” “那我在家等你。” 林浅浅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嗯”了一声。 挂上电话，颜浩看向陈星旭，眼神里多少有点尴尬。 “我都说了，你没必要太担心的……”陈星旭摊摊手：“其实很多事真的没你想的那样复杂。”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或许你说得对，我就是那只被抛弃过的猫，永远都担心主人会再次抛弃我。” “你如果不改变这样的心态，我觉得你和林浅浅早晚会出问题。你的这种控制欲，如果我是她，我会很受不了。” 颜浩看着陈星旭，他知道，陈星旭说得对，可他对自己无能为力。对林浅浅那种强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他没有办法冷静，只有当林浅浅确确实实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的心才能安定一点。 颜浩回到房间，万氏集团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他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但他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干什么。他总是不停地看手机，估算着林浅浅回家的时间。 林浅浅一直没回来。 他想打电话过去，又想到陈星旭所说的那句话。 “你的这种控制欲，如果我是她，我会很受不了。” 他竭力让自己放轻松，不去联系林浅浅，他打开游戏机，却觉得索然无味，看电影，却总是走神。 他又一次找到陈星旭。 “她说吃了饭就回来，可现在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 陈星旭正躺在床上看书，他不耐烦地抬眼看着颜浩。 “因为沈永康的事，的确是我利用了她，我担心她知道今天股东会上的内容，会怪我……”颜浩自顾自地解释道。 陈星旭无奈。 “是要我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不不，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这样缠着她，她会烦的。” “那你找我干嘛？倾诉吗？我就不烦你吗？” “她不是说她和舒畅一起吗？要不你打个电话给舒畅，就关心一下她的情况，顺便问一下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颜浩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 陈星旭叹了一口气，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那头，是无情的电话录音。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重新再拨……” 陈星旭一愣：“空号？” “怎么可能是空号？”颜浩调出手机里舒畅的电话，和陈星旭拨打的电话对比，的确是舒畅的电话没错。 陈星旭再次拨打，仍然是空号。 “要不要我直接打给林浅浅？” “不用了。中午你打电话，她已经知道是我让你打的，我不想她嫌我烦……”颜浩没精打采地回了卧室。 颜浩就这么一直盯着手机，期盼着林浅浅打来电话，要么告诉自己她到底在干什么，要么告诉自己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是接了不少，但林浅浅却始终没有联系过他。 移动营业厅。 “我再向您确认一下，这个号码，您确定不用了吗？”服务员问道。 “确定。” “这个号码已经用了十年了，作为老用户，享有很多权益，您确定……” “确定注销。”舒畅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个号码里不但有舒畅的生日，还有张昊的生日，当年在营业厅申请号码的时候，它曾让舒畅眼前一亮，然而十年之后，这张电话卡最终的宿命还是被剪掉。 服务员用一把剪刀，在芯片上轻轻一剪，这张电话卡就如同舒畅和张昊的关系一般，一刀两断。 “这是您可以重新选择套餐和对应号码。”服务员指着屏幕，耐心地为舒畅介绍着。 “我就用现在一样的套餐，号码包含我自己一个人的生日就可以。”很快，舒畅重新申请了新号码。 “手机，我也换一个。”之前为了省钱，存钱买房结婚，舒畅的手机总是用到卡得不能再用才换。“苹果最新款，promax版本的。” 舒畅眼都不眨地付款，将新的电话卡放进了新的手机。 “今天晚上不会无聊了，我要研究研究怎么把旧手机里的资料导过来。” 林浅浅看着潇洒的舒畅，发自内心为她高兴。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即将入职万氏集团，高能高薪无负担，她值得拥有更轻松的人生。张昊出轨带给舒畅的，只是短期的伤害，但从长远来看，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舒畅扭头看向林浅浅，两人很有默契地笑了。 以前的号码如同舒畅过去，一直和张昊绑定在一起。现在，如同新的号码一样，她即将开始属于自己的新人生。 第65章 伤害，无法弥补 在营业厅等待和办理业务用了很长时间，眼见已经快到晚饭时间，林浅浅陪舒畅在外吃了晚餐，又送她回家，顺手还帮她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才打车回颜浩家。 路上，林浅浅居然见到有人在卖三角粑。 这是一种米浆烘烤成三角形的小吃。一炉炭火、一个模具、一些米浆就可以烤制，多年前，在街边随处可见，现在随着城市的发展，小摊小贩越来越少，这种廉价又好吃的小吃，已经很少见到人贩卖了。 “师傅，我就在这里停。”林浅浅给了钱，下了车。 以前为颜浩补课，有时候是林浅浅去颜浩家，有时候是颜浩去江州大学，每次林浅浅去颜浩家的时候，只要遇到卖三角粑的老爷爷，她总会买上两个，到颜浩家后，两人会一边做题，一边吃，有三角粑的清甜，似乎学习也就没那么苦了。 “大叔，这几个三角粑，我都要了。” 林浅浅想着，再次吃到三角粑，颜浩一定会很开心。拎着新鲜出炉的三角粑，她巴不得马上飞到颜浩身边，和他一起回顾过往的幸福。 云上居。 颜浩已经从卧室转移到了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入户门。 林浅浅推开门，就感受到颜浩的不满。 明明是在沙发上，他却坐得很板正，整张脸紧绷得厉害，像是在生谁的气。 林浅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拎着手里的三角粑笑着向他走过去。 颜浩敲着面前的桌子，眼神凌厉，语气低沉：“这么晚才回来，你到底去了哪里？” 林浅浅不明白，还不到晚上八点，时间并不晚，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会让他如此生气。 林浅浅的沉默加深了颜浩的愤怒。他的表情有些许扭曲，大声质问着：“你干什么去了？” “我中午告诉过你了呀，我陪着畅畅吃了饭，然后……” “砰”地一声，颜浩将桌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林浅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原本轻松的表情变成了紧张。 颜浩站起身，捏着林浅浅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我在家足足等了你一个下午？” 此刻的颜浩，满脸写满了暴戾和愤怒，和昨晚温柔地将林浅浅搂在怀里的颜浩已经判若两人。 林浅浅从紧张变成了害怕。 林浅浅往后退着，她的惶恐和无助，在颜浩的眼里却变成了心虚。 “说啊，整个下午，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有？我像个傻子一样，一直在家等着你。你明明说好吃了饭就回来，难道一顿饭可以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吗？” 林浅浅怔怔地看着颜浩，一句话也不敢说。 颜浩拽着林浅浅，将她往楼上拖。 林浅浅想要挣脱，却被颜浩整个扛在肩上，带回了卧室。 袋子脱了手，袋中的三角粑滚落在地上，林浅浅拍打着颜浩后背，他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颜浩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走进卧室，将林浅浅重重地丢在床上。 林浅浅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俯身而至的颜浩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林浅浅用手撑着颜浩的身子，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颜浩却不发一言地用手将林浅浅的手腕锁住，林浅浅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只能任由颜浩带着怒气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进攻。 此刻的林浅浅，只能用扭头来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颜浩的唇吻不到林浅浅的唇，他用手肘压制住林浅浅的双臂，用手掌堵住林浅浅的脸颊，让她连扭头都做不到。 他狂烈地吻着林浅浅，直到林浅浅不再有任何反抗，随即，他腾出一只手，开始撕扯林浅浅的衣服，用力地搓揉她的身体，用这样的方式来彰显自己是她的所有者。 他就像是一头红了眼的狼，而林浅浅，只是他的猎物。 林浅浅绝望了。她终于无力地放弃了抵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抵抗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加暴烈。 她的眼神是如此暗淡。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流出。 疼痛和身体出于本能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当颜浩脱掉林浅浅的上衣，再次俯身吻她，却看到她紧闭着双眼，泪水已经在眼角流成了一条线。 林浅浅的泪，让颜浩冷静了一点。 他的心，一阵钝痛。 他停住了动作，放开了林浅浅。 林浅浅立即用双手护在胸前，略微侧身，缩成一团，整个身子因为哭泣而有规律地颤抖着。 就像是被风雨击打后的花朵，又像是被攻击后的小兽，她看上去是那样让人心疼。 颜浩伸手抚着她的脸，他想给林浅浅以安慰，但她却下意识地躲着。 可怕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用自己的野蛮和冲动，深深伤害了眼前这个自己最想呵护的女人。 颜浩缩回了手，他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如此控制不住。 “浅浅……”颜浩低声唤着，他的声音，换来的只是林浅浅更大的恐惧。 “你走开……别碰我……”林浅浅的声音颤抖着，她尽量缩紧身子，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安全一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颜浩哭着，懊恼地想要补救。 他扶起林浅浅，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颤抖的身子，“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浅浅。” 林浅浅以戒备的姿态，紧紧地抱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颜浩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缓解她的害怕，他用唇在林浅浅额头轻轻吻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他用手抚着林浅浅赤裸的肩膀：“原谅我好不好，不会再有下次……” 林浅浅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头怪物。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颜浩可以在暴戾和忏悔中一秒切换。 她有多怕刚才暴戾的颜浩，就有多不相信现在忏悔的颜浩。 “放开我……”林浅浅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着。 颜浩看向林浅浅，她的眼里满是不信任和害怕。 颜浩不得不放开了手，见林浅浅上身赤裸，他从旁扯过被子，想要披在林浅浅身上，但这个动作却将林浅浅吓得一缩。 这下意识的一缩，让颜浩知道，自己伤林浅浅是那么深，而自己，真的错得太离谱。 “你出去……好不好？”林浅浅抬眼，眼中含泪，可怜巴巴地请求着：“你在这里，我害怕。” 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了。 颜浩呆呆看着呈现防御状态的林浅浅，终于一转身，走出了卧室。 第66章 地上的三角粑 像是经历一场生死大战。颜浩疲惫至极。 他关上了卧室的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挪步走向客厅。 晚饭后，若不是主人主动要求，住家保姆是不能出现在客厅的，所以，刚刚混乱的痕迹无人打扫。 在电梯口，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三角粑。 他蹲下，将三角粑一一捡回袋子。 喉头不由自主地哽了一下。 那是之前林浅浅经常带来给自己吃的三角粑。 带着米香，带着烘烤的焦香，外焦里嫩的三角粑。 颜浩张开嘴，对着一个角咬了下去，他这样一直嚼着，却有点吞不下去。 淀粉酶的分解，让三角粑越嚼越甜，那种清淡却舒适的甜味，在颜浩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多么熟悉的味道。 颜浩强迫自己将三角粑吞了下去，眼角的泪变得更汹涌了些。 “对不起，浅浅……”他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 将手中咬过一口的三角粑放回袋子，他扶着周围的柱子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看到满地的瓷片碎渣，起先自己暴怒的一幕又浮现脑海。 颜浩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颜浩直接挂断。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颜浩再次挂断。 手机继续响起，仍然是那个号码。 颜浩按下接听键，此刻他很累，一句话也不想说。 “喂。颜浩。” 是舒畅的声音。 颜浩清了清嗓子，赶紧回答：“我是。” “我是舒畅，换号码了，你存一下。”大大咧咧的舒畅并没有听出颜浩声音的异常。 “好好地，怎么要换？”颜浩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以前的电话号码晦气，想换就换了。不过确实麻烦，在营业厅折腾了一下午。” “一下午都在换号码？” “是啊。人挺多的，还要排队。”舒畅问道：“对了，浅浅到家了吗？她没发消息给我，我打电话也没接。” “她回家有一阵了。可能是忘了告诉你。”颜浩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担心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自己胡思乱想的这一整个下午，林浅浅都和舒畅在一起。 “那我就放心了。记得把我电话存起来啊。不说了，我还有好多电话要打。”舒畅挂上了电话。 颜浩呆坐在沙发，知道真相后，他更加自责，愤怒地用拳头击打着沙发，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将茶几上的东西砸得到处都是。 刘妈本来工人房休息，听到砸东西的动静，觉得不对劲，她躲在柱子后，看着这一幕，担忧不已，却不敢上前。她回到房间，悄悄地拨通了陈星旭的电话。 “星旭，你快回来吧，颜董他今天在家大发雷霆，好像和浅浅吵了架，他砸了东西不说，现在好像还在自残。” “什么？”顾不上刚撩的美女，陈星旭抓起外套就离开了酒店，甚至没有时间等代驾，直接打车回了家。 屋内一片狼藉，颜浩已经灌自己喝了很多酒。 “你在干嘛？”陈星旭一到家就傻了眼。终于在今天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本应是高兴的时候，颜浩现在却不知道在唱哪出。 颜浩不说话，他双臂张开躺在沙发上，软得像是一摊泥。面对颜浩的询问，他裂开嘴傻乎乎地笑了。 “我问你在干什么！”陈星旭上前，拉着颜浩的衣领，将他带起来，颜浩却站不住，又滑倒在沙发上。 陈星旭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林浅浅。 “林浅浅呢？去哪儿了？” “浅浅？”颜浩听到林浅浅的名字，四顾张望，然后哭着说：“对不起，浅浅……原谅我……” “你干什么了？”见颜浩不回答，陈星旭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冰水，快步走到颜浩面前，不带任何犹豫地将冰水泼到他的脸上。“给我清醒一点！” 突如其来的冰凉刺激让颜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呆呆地看着陈星旭，眼神终于聚焦了。 “林浅浅人呢？” “在卧室……” “你把她怎么了？” 颜浩沉默。 陈星旭转身上了三楼。 敲门许久无人应。 “浅浅，你开门，是我，星旭。” 门开了。 林浅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想走，却不敢出门。 陈星旭一眼便看到床边放着林浅浅的行李箱。 “你这是打算走？”陈星旭问道。 林浅浅抬眼看了一眼陈星旭，却又立刻埋下眼皮，看着地面。 “发生了什么事？”陈星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 “没什么。”林浅浅嘴上不说，手却下意识地将七分袖的上衣往下拉，想要盖住手腕的红印。 陈星旭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他拉起林浅浅的手，将衣袖拉开，再拉起另一只手。 手腕上的红印很明显，陈星旭甚至可以脑补出颜浩用的什么姿势。 “他，他强迫你？” 林浅浅缩回了手。 陈星旭不明白，两个人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闹成这样？难道是林浅浅已经知道了沈永康监护权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林浅浅低声说完，似乎是担心陈星旭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浅浅。”经陈星旭冰水泼脸，颜浩清醒了很多。虽然脚下仍然踉跄，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清楚了。他跟随陈星旭上了三楼，出现在陈星旭的身后。 林浅浅看到颜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陈星旭看在眼里，立刻拦住了颜浩。 “你干嘛。我要给浅浅道歉！”颜浩挥着手，想要推开陈星旭。 陈星旭一抓，直接将颜浩两只手锁住，然后对林浅浅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不要走，等他酒醒了，我会问清楚，到时候你再走也不迟。今天晚上你安心睡，我会看着他。” 说完，陈星旭拉着颜浩去了二楼。 陈星旭将颜浩丢到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回看客厅监控。 颜浩和林浅浅在客厅发生的一切，陈星旭看得一清二楚。此后在卧室里发生的一切，他也不难想象到。 听着陈星旭手机里监控回放的声音，听到自己的怒吼和林浅浅的挣扎拒绝声，颜浩无地自容。 “说吧，为什么要这样？”陈星旭铁青着脸。 第67章 不会再有下一次，绝对不会 “你说得对。我就是那只被主人丢过的猫。”颜浩想了很久，“只要看不到她，掌握不了她的行踪，我就会很慌，很怕，怕她又不要我了。”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陈星旭怒道；“就仅仅因为她下午没回来，你就这样对她，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能受得了你？” 颜浩默不作声，任由陈星旭责备着。 “你这不是要留她在身边，你这是在把她推走，离你更远。” “一直像前两天那样不好吗？一定要弄得两败俱伤吗？” “林浅浅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真的很不正常，我认为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你简直就是疯了！” “今晚你就在我这里睡，不要去骚扰她，她现在非常怕你。” 颜浩低着头，挤了一声“好”，又继续沉默着。 “你真是个神经病，我真的好想打你一顿！”本已经到了从包里掏出安全套的流程，却被一个电话喊回来处理这破事，陈星旭的怨气简直无处发泄，只能嘴上骂几句消消气。 酒醉的人特别容易困。 陈星旭喋喋不休的骂声就像是最好的催眠曲，颜浩居然倒在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陈星旭扯过床上的薄被，搭在他身上。 随后他走到三楼，敲开了林浅浅的门。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去客厅，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林浅浅有些犹豫。 “放心，他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 林浅浅点了点头，随着陈星旭一起到了客厅。 陈星旭给林浅浅倒了一杯水。 “我有很多话一直想对你说，但总觉得不是时候。现在可能不得不说了。” 林浅浅抬眼看向陈星旭。“你说吧。我听着。” “我希望你能原谅颜浩。”陈星旭开门见山地说。 “其实在他还是小混混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我俩都喜欢踢球，但除了踢球没什么交集，后来他去了美国，我们好些年没见面，再后来，很巧合的是，我女朋友和他干爹一起出了车祸，同样作为受害者家属，我们又碰面了，这才慢慢熟悉起来。” “他得白血病的那段日子，我虽然不在他身边，但后来有听他提过。你抛弃了他，回了国，丢他一个人在美国自生自灭。这些我都知道。” 林浅浅低下了头。 “你不知道的是，当年他在雨里追着你，求你不要走，被护士带回去之后，就发生了很严重的高烧，差点死掉。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匹配的骨髓，进行了移植，他现在坟头草可能都有一个人那么高了。” “说这些，你是要指责我四年前不应该那样做吗？”林浅浅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四年前的事她已经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星旭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被自己最信任最爱的人抛弃，那种阴影是不可能消除的。你也知道，一开始，他是铁了心要报复你，可是遇到你之后，他心软了，你受伤害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他现在是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林浅浅眼圈红了。她知道，陈星旭说的都是真的。重逢的最初，颜浩和现在的确是两个样子。 “你可能不明白，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你面前祈求你的爱。他，就像是一只曾经被主人抛弃过的猫，就算是再回到主人的怀抱，也时刻会担心自己再次被抛弃。今天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今天做什么了？”林浅浅一头雾水。 “他从中午开始，就一直等你回来。因为你说吃完饭就回来，所以他等了你一个下午。” “他不会打电话问我吗？” “因为我说，不要老是缠着你，你会烦。所以一开始，他不打电话是怕你烦他，等到后面，他是在和自己置气，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主动联系他，可是你没有。” 林浅浅不理解地皱起了眉。 “就因为这？” “不理解是吧？”陈星旭叹了口气，“不理解就对了，因为我们都是没有被抛弃过的人，他的偏激和担忧，我们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我和你一样，我一开始也觉得他就像是个疯子，可转念一想，他今天下午在等你回来，等你联系他的时候，脑子里面可能一直都在重播当年被你抛弃的情景。这样一说，你是不是就能理解一点了？” 林浅浅似乎真的明白了。 “我和他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直到回国前，他还总是做噩梦。他说过，他最恐惧的梦，就是你丢下他那天的情形在梦里反复播放，他明明知道那是梦，可却醒不过来。所以，某种程度上说，今天这个不可理喻的颜浩，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 “我没想到会把他伤成这样……我只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林浅浅自责地想着陈星旭的话。 今天颜浩给自己的伤害在皮肉上，一看便知，当年自己离去，虽不是本意不是想伤害他，但实际上带给颜浩的伤害，却深入骨髓。 “他真的知道错了。”陈星旭帮颜浩求情：“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如果你就这么走了，他真的会疯掉的。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你而已。” 林浅浅看着陈星旭，似乎还有犹豫。 “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也会时刻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陈星旭的眼神温暖而坚定，林浅浅决定相信他，给颜浩，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在陈星旭的房间，林浅浅看到了熟睡的颜浩。 他蜷在沙发上，薄被一半搭在身上，另一半掉落到地上。 林浅浅蹲在沙发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不要走。”颜浩嘴里喊着，眼却仍然闭着。显然是正做着什么梦。 “浅浅……”颜浩叫着林浅浅的名字，随后说的话，模糊不清，慢慢开始呜咽。 林浅浅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着：“我不会走。不会走的……” 颜浩的手在梦中猛地一挥，嘴里大声喊着“浅浅”，就这样，他从梦中醒了过来，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林浅浅，似是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梦境和现实的转换，颜浩的表情有些懵。 林浅浅拨着他额前的头发，颜浩抓住了她的手：“我梦到你又不要我了。” 委屈的声音让人高马大的颜浩像极了一个孩子。 “不会的。”林浅浅安慰着，心想，这或许就是陈星旭所说的，常年困扰着颜浩的梦魇。 颜浩坐起，抱着林浅浅，他甚至不敢用力，怕林浅浅反感，直到感受到林浅浅双手轻拍他背部的回应，才敢略微将怀中的林浅浅抱紧了点。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放在心里，对我说，好不好？”林浅浅轻轻推开颜浩，用手抚掉他脸上的泪，柔声说着。“今天都是误会，以后我们不这样了，好吗？” “嗯，对不起，浅浅，我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绝对不会。”颜浩很高兴，因为他的林浅浅，又一次回到了身边。 第68章 电休克 洗漱完毕，两人躺在床上，颜浩握着林浅浅的手，不敢有下一步的举动。 林浅浅却主动抱紧了他，她希望能让颜浩感受到，自己是爱他的。 “颜浩。” “嗯。” “我走之后，你一个人在美国，一定恨透了我吧？” “我那时候差点死掉。”颜浩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你还恨我吗？”林浅浅继续问。 颜浩沉默了。 说完全不恨，那是假的，可当林浅浅就在身边，他却又恨不起来。 “多少还是有一点恨的吧？”林浅浅说着。“恨是正常的，你不用觉得纠结，如果是你抛弃过我，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以，你可以继续恨我，但是，你不要憋在心里，憋在心里会很难受，你可以说出来。” “到底为什么会抛下我？我不相信你真的只是嫌弃我没有钱。”颜浩终究还是不死心。 林浅浅的头，埋在颜浩的胸口，她流着眼泪，可颜浩看不到。 “除了钱，还会有什么原因呢？有钱的时候，会觉得钱不重要，可没钱的时候，觉得每一分钱都那么金贵。对不起，颜浩，我那个时候真的太缺钱，也太看不到希望了。” 颜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林浅浅编一个理由，说自己有苦衷，哪怕给自己一个再蹩脚的理由，他也会去相信。可林浅浅居然那么诚实。 “我因为钱离开你，可是现在你很有钱，所以，你要相信，我不会再抛下你了。”说那么多，林浅浅只是想让颜浩有安全感。 颜浩仍然很失望，但他也觉得，林浅浅说得有道理。 “那我以后，还要赚更多钱。”颜浩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将林浅浅从自己的胸口推开一点，看着她的脸。 林浅浅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显得有些慌乱。 “怎么还……哭了？”颜浩为她擦拭着。 “对不起，颜浩，以前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会伤你这么深。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你能原谅我吗？”林浅浅一脸真诚，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颜浩不知所措。 “我怎么会怪你。”他有些欣喜，试探性地吻向林浅浅的唇。 被子里两具痴缠的身体，正如他们在这些年里一直纠结着的爱恨，爱中有恨，恨中有爱。 …… 万知行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但这病房门口护理牌上的患者姓名和医院系统里的患者姓名，并不是万梓良。 三年多前，万梓良出了车祸，万知行作为亲属，收到了车辆和手机同时发出的车祸提醒，好在车祸发生的地点距离万知行学校不远，在报警后，他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一段平直的大路上，万梓良的车偏离了既定道路，直接撞上了旁边的大树，万梓良被卡在车内，严重受伤，意识模糊。 这起车祸很是蹊跷，一是万梓良很少独自开车出行，平时哪怕短短一公里的路程，也是让司机开车，这次独自开车出行，没人知道他的目的地；二是发生车祸的地点路面平直视线好，按理说不会发生这样严重的交通事故；三是这段路没有监控，并且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没有插卡，也就是说，事发当时完全没有任何影像资料。 万知行曾怀疑有人对车辆刹车系统做了手脚，但根据事故后官方的调查结果显示，车辆性能一切正常。 万梓良住院期间，还发生过一次假医生潜入病房意欲为万知行注射不明液体事件，这件事报了警，警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实习医生走错了病房。 这样的结果，万知行显然不能接受，为了保证父亲的人身安全，他将万梓良送到北京的医院进行了半年治疗，在所有人都认为万梓良一直在外地时，他却秘密接父亲回了江州，以其他人的名义包下医院整层楼，并加强了安保措施。 曾经在江州呼风唤雨的万梓良，现在成了一个在病房躺了三年多的植物人。 外人只知道万梓良病了，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已经成了植物人。 万知行颓然地在父亲床边坐下。 他拉着父亲骨瘦如柴的手，抱歉地说：“爸，对不起，我终于还是没能将万氏撑下去。你的心血……” 万知行哽咽了。他的确很抱歉，但同时居然有一种解脱。 他终于不用再战战兢兢地坐在董事长的位置，天天看报表，算计盈亏得失，对他个人而言，不用承担万氏集团这么重的责任，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在父亲面前，他终究是有歉意的。 他很想知道那个神秘的沈永康到底是谁，在还不到半岁的时候，就可以得到万氏15%的股份，股东会上股东们一直猜测沈永康是万梓良的私生子，但作为万梓良的儿子，万知行从不知道父亲在除母亲外还有什么别的女人。 他想亲口问问父亲，但万梓良仍然是安静地躺着，对万知行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爸，其实颜浩是个商业奇才，他比我在经商方面强太多了。虽然我们父子俩并不是万氏第一大股东，但我相信在他的经营下，万氏会越做越大。万氏经营了这么多年，国内国外都有名气，他也不可能更改集团的名字。所以，请您放心，万氏仍然还会在的。我真的很厌烦商业上的争斗，以后我想试着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这样说完后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对话，万知行和父亲已经进行了三年多。 主治医生循例和万知行进行了沟通，毫无意外，和每次来听到的话都一样，万梓良的状态几乎没有变化。 “不过，最近美国有一种新的技术，或许可以帮到令尊。” 主治医生拿出平板电脑，“电休克是通过物理方式干预大脑的一种疗法，之前一直应用在精神疾病和重度抑郁症方面，但美国最新的研究表明，适当的电流干预，或许会对部分外伤损害造成的脑损伤进行激活，让患者恢复一定的认知。最新的临床中，很多植物人在接受治疗后，对外界刺激产生了反应，甚至已经有人能做简单的交流。” “电流刺激？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此前在用于精神疾病和抑郁症的治疗中，绝大多数病人都会出现短期失忆的情况，具体地说，病人在接受治疗后的一段时间会忘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比如半年内一年内的人和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人的记忆是可以慢慢恢复的，主流的医学观点认为，这并不会损伤大脑。不过正因为会出现失忆这个现象，这种疗法在医学界一直存在争议。但是，令尊这样的状态，即便是醒过来失去所有记忆，也比现在好吧？” “有道理。”万知行思索片刻，很快有了决定，“美国的这个医疗团队，可以联系到吗？” “医疗团队的负责人是中国人，读本科时，他和我一个学校，后来硕博连读去了美国，他最近应该会回国一段时间，我尽量帮您约一下他。” “那就拜托了。” 尽管万知行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让父亲醒过来。 第69章 就想为你买买买 林浅浅一睁眼就看到了身旁的颜浩。 他已经醒了，却一直没有起身。他这么一直看着眼前的林浅浅。直到她睡醒。 “醒啦？” “嗯。” 颜浩笑着在林浅浅额头亲了一下。 “你不去上班吗？”林浅浅钻进颜浩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 “有事星旭会联系我，今天我想和你出去逛逛。” “颜董这是要旷工吗？”林浅浅仰着头，调侃起了颜浩。 “哪怕是古代的一国之君，君王不早朝，偶尔一次也不是什么大罪吧？” 林浅浅起身，准备洗漱。 “那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想给你买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让你沉迷于有钱人的生活，以后就离不开我了。”颜浩半开玩笑半认真。 林浅浅知道，颜浩是把昨晚自己说的话当了真——“我因为钱离开你，可是现在你很有钱，所以，你要相信，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林浅浅挤着牙膏，回答着：“好啊，刚好我也需要添置点衣服，有男朋友买单，那就敞开了买买买。” 颜浩从背后楼主林浅浅：“放心，你把整个商场搬回家都可以。相信我，以后绝不会让你过没钱的日子了。” 林浅浅“嗯”了一声。 她知道，其实颜浩并没有那么了解她。不过这样也好，当他笃定自己是个拜金女，有钱的他在这段感情中反而会更有安全感。 吃完早餐已过十点。颜浩开车带林浅浅到了江州最大的商场。 “想先去看什么？”颜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为自己的女人刷卡。 “先随便逛逛吧。其实我也没想好要买什么。” 林浅浅自然地挽着颜浩的胳膊，两人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小情侣，在商场随处逛着。 工作日的商场，人极少。即便是四处都贴满了商场活动的海报，但似乎大家的消费欲望并不是很高。 “现在大家都更喜欢从网上买东西了，实体店的生意真的一天不如一天。” “连奢侈品都已经开拓网络购物渠道，可想而知，人们的消费习惯已经彻底被改变了。”颜浩说着。 “如果不是谈恋爱逛街，我想我俩也不会来商场。对吧。” “那确实是。所以几年前我收购了一家网络公司，开发了一款app，专为商场提供线上购物服务支撑，现在的业绩还不错。”颜浩拿出手机，从app上找到了现在正在逛的商场。“你看，商场里现在有的货物，在这上面都有显示，并且还能实现虚拟换衣虚拟试妆的功能。” 林浅浅看着面前的一款大衣，在app上试着输入品牌和款号，果然搜到了。 “真的有。而且价格是一样的，还能一小时配送到家。” 林浅浅又搜了其他几款，仍然能搜到。 “在家躺着就能逛商场，真的很方便。” 颜浩宠溺地看着林浅浅，她的快乐真的好简单。 “方便的确是方便，但是长远来看，大家都不出门，实体市场会越来越差。比如我们今天来商场，开车要烧油，停车要付费，走累了要买个饮料，饿了得吃饭，这些都是因为逛街产生的其他消费，但如果直接在网上买，这些消费就都不会产生，停车场赚不到钱，餐饮业赚不到钱，大家都赚不到钱，那就只能节省开支，都不愿意花钱。长此以往，这个社会每个行业要赚钱都会变得就更难了。钱，必须要花出去，流动起来，整个社会的经济才会越来越好。” “这样说来，大手大脚花钱，反而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咯。”林浅浅笑着，指向刚刚搜过的一套情侣睡衣：“这款我觉得挺不错，要不为社会做点贡献，一人买一套？” 这是一套纯棉睡衣，宽松的版型，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男款是粉蓝色，女款为浅粉色。 “会不会太幼稚？”颜浩似乎有些不满意。 “那你喜欢哪种？” 颜浩指着模特身上的深v吊带性感睡裙。然后伸手搂住了林浅浅的腰，轻轻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我觉得，这件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林浅浅羞红了脸，低头抿嘴偷笑。 “服务员，这件和那两套都包起来。”颜浩将林浅浅和自己选的两套情侣睡衣都买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一下洗手间。”林浅浅将自己的包递给颜浩，按照商场的指引，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一个高挑的背影，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进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林浅浅刚打开隔间门，就看到蒋艺柔站在洗手台前，操着手斜眼看着自己。 林浅浅走过去，洗着手，没有搭理她。 “林浅浅，你动作可真够快的呀？”蒋艺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尖利。 “洗快点才能节约用水。”林浅浅故意装作没听懂她的话。 “我是说你勾搭男人的速度，真够快。” “怎么？你嫉妒？”早已不是林特助，再也不是代表万氏集团，林浅浅一点面子都没给蒋艺柔。 “嫉妒你？又矮又丑的老女人。哼……”蒋艺柔个子本来就很高，还踩着尖头高跟鞋，站在林浅浅面前，的确是高了大半个头。 林浅浅嘴角轻笑，不想和她过多纠缠，扯过擦手纸，擦干手，准备往外走。 蒋艺柔伸手拦住了她。 “林浅浅，我警告你，你刚刚和颜浩在一起看性感内衣的照片，我已经拍下来了，我奉劝你以后就好好地和颜浩在一起，别再去勾搭知行哥哥，否则，我立刻把照片发给他。” “要不现在就发吧？”林浅浅毫不示弱。“我还正愁不知道怎么告诉知行，我和颜浩在一起了呢。” “你真的和他一起了？”蒋艺柔突然想到，昨晚父亲给外公打电话时曾经提过，现在万氏第一大股东已经变成了颜浩。没想到林浅浅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快就调转了目标，并且今天就已经到了一起看内衣的关系。林浅浅真是厉害，自己当真是小瞧了她。 “这就没必要和蒋小姐汇报了吧。” “你这女人，真牛。谁有钱和谁在一起。知行哥哥对你那么好，真是白瞎了。” “不管我和谁在一起，总之万知行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林浅浅笑得很轻蔑，她的话精准击中了蒋艺柔的痛处。 “我和你不一样，不管知行哥哥是不是万氏的董事长，我永远只喜欢他一个人。不像你，水性杨花，谁是第一股东就和谁睡在一起，不要脸。”蒋艺柔见自己占不到林浅浅任何便宜，气得一甩头就走了出去。 “第一股东？颜浩并不是第一股东啊？”林浅浅想了想，没往心里去。“应该是蒋艺柔一时气急的口误吧。” 第70章 其实，我很感谢你 回去的路上，林浅浅回想起蒋艺柔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以蒋家和万家的关系，蒋艺柔对万家在万氏集团的持股比例应该是很清楚的，不应该会说出颜浩是第一股东这种话，难道现在的万氏集团，股权又有了变动吗？ “你又买了万氏集团的股份吗？”林浅浅问。 颜浩一怔，昨天召开的股东会是内部会议，并没有邀请记者出席，目前股权占比排名改变的事并没有公开，林浅浅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买了一点。” “买了多少？” “买了1.5%，有几个以前的股东自己的产业需要钱周转，他们主动找到我，把股份卖给我了。”颜浩购买的股份的确只有1.5%，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并没有撒谎。 林浅浅心里盘算着，30%+1.5%，离万家持有的35%还差很多，现在的第一股东仍然还是万知行，难道那句话真的只是蒋艺柔吵架时的口误？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颜浩有点紧张，他不确定林浅浅到底知道了多少。 “刚刚在洗手间遇到蒋艺柔，她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就骂了我几句，说我勾搭你，还说你是第一股东。我就想着，你的股份和万家还差那么多，怎么可能是第一股东。估计是她吵架的时候嘴瓢说错了。”林浅浅一五一十地说。 颜浩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宽慰道：“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别往心里去。对了，我还真没见过你吵架的样子。” “我是不喜欢吵架，但是蒋艺柔每次都针对我。以前当助理，得顾着万氏集团和万知行的面子，什么都顺着她，暗地里受了不少气。可现在我一个闲散人员，会怕她？好歹也比她多吃几年饭，吵起架来，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辞职后这两次和蒋艺柔的交锋，每次都是蒋艺柔战败，这让林浅浅甚至有点得意。 看着林浅浅的样子，颜浩确定，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利用她获得沈永康监护权的事。他心里盘算着，明天董事会后的新闻发布会，一定要弱化自己那15%股份的具体来源，晚上得和陈星旭将即将发布的新闻通稿调整得滴水不漏才行。 第二天的董事会，进行得很顺利，所有环节尽在颜浩和陈星旭的计算之中。 董事会上，颜浩成为了万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万知行提出，辞去在万氏集团的一切职务，在颜浩的挽留下，他成为监事。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个虚职。颜浩一定要给万知行安排这个头衔，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大家说得太难听而已。 会后，万知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来到颜浩的办公室。 两人坐在沙发前，颜浩转身为万知行泡茶时，万知行说：“其实我很感谢你。” 这句话让颜浩很是意外，他转过身，万知行正看着他，一脸真诚，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颜浩将茶端过来，坐定。 “感谢我？你说真的？” “我很讨厌经商，从小就讨厌。”万知行喝了一口，是茉莉花茶，淡淡的香味，很合口。“爸爸一直想培养我们兄弟一起经营万氏，但我实在是太不喜欢从商，所以瞒着他学了设计，把他气得不行。还好有哥哥，他比我优秀，爸爸把他当继承人培养，可是哥哥进公司没多久就去世了，后来我爸出了事，没办法，我只能顶上。” “我知道你以前在江州大学当老师，据说你还是最受学生喜欢的老师之一。” “看来你对我调查得很细致。什么都瞒不过。” “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才能有取胜的可能。” “所以，现在是你赢了。”万知行看向颜浩，“不过我也没输。你帮我挑起万氏集团的担子，我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有些我自己不能下决定的事，是你帮我做了了断，从某种程度而言，这是一种解脱。” 面对如此真诚的万知行，颜浩一时不知说什么，略微愣了一下。 在商言商，他对万知行有敌意，但从个人直觉出发，他很喜欢万知行这样的人。 坦率、正直、真诚。从小就在金字塔的顶端，但却还能体恤身边所有人比他位置低的人。 说得夸张一点，万知行身上有一种悲悯天下的佛性，这让颜浩自愧不如。 “你今天找我，不仅仅是要表达感谢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畅快。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万氏集团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我希望，不管以后你经营得怎样，不要更名。我不希望有一天他醒过来，发现万氏已经不在了。”万知行恳切地说着。 “醒过来？万老爷子现在的状况是……？”颜浩敏锐地捕捉到了万知行说漏嘴的信息。 万知行自知失言，“还好好活着。但肯定不如年轻的时候清醒。不聊这个，总之，你能答应我吗？” “万氏集团是个金字招牌，随意更名对我们德萨并不会有什么好处，德萨在全球收购了那么多家企业，没有任何一家会更名，顶多会在原名称后面加上一个德萨控股，增强投资者的信心而已，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万氏不会更名。你大可以放心。” “那就好。”万知行站起身，伸出手：“颜浩，以后万氏就拜托你了。” 颜浩也站了起来，伸出右手和万知行的手握在一起。 “我保证，一定会让万氏更好。” 见万知行走出办公室，颜浩思索片刻后，将陈星旭叫了进来。 “万老爷子的情况，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 “据说还在北京，但我们查不到就诊记录。有传闻说他没病，只是为了逃避配合调查，也有人说他可能已经死了，股东们当年只是怕万知行撑不住集团，所以迟迟没有公布。” “还有一种可能，他现在昏迷着。不过，昏迷三年多，那应该只有植物人才会这样吧？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颜浩一边说，一边想着，答案呼之欲出，但却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有时候，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信息，或许就藏在别人无意识的一个口误里。 第71章 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 颜浩将这三把火分别烧到了财务、人事和行政。 尽管三个部门的一把手没变，但他们的心腹纷纷在关键岗位被更换下来，明升暗降，很明显，这些老臣子都 集团总部众多中层干部被调到分公司当副职，看上去似乎升了半级，实际上却远离了权力中心。 财务总监张新成拿着手上的入职单，谨慎地询问着人事总监李新玲。 “这舒畅的简历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为什么两任董事长都进行了特别推荐？”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李新玲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昨天下午万知行专门叫她去了办公室，将舒畅的简历给了她，说是在离职前要用董事长特推的名额，安排舒畅在总部工作，由于当时时间太晚，就没有联系舒畅，谁知今天一早，董事会还没开，颜浩就拿着同样的简历，说了和万知行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这，我应该怎么安排？她一个应届毕业生，读研究生前工作那两年，也就是在一个小公司当出纳，可以说没什么经验，但两位董事长都亲自推荐，我该把她往哪儿放？”张新成犯了愁。 “是啊，这放低了，怕董事长不满意，但要是一来就当个小主管，负责一个部门，又怕能力跟不上。”李新玲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业这么多年，有竞争关系的两人推荐同一个人入职的，还是头一回见。 “要不这样，我把几个不同职级的职务都写上，去问问陈星旭怎么说。他觉得放哪儿合适，我们就怎么报上去，准没错。”仗着和陈星旭有几分交情，张新成准备请他帮忙。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以后啊，咱们一定要和陈星旭搞好关系，我看他和新任董事长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做什么事先问过他，我们少走弯路，少犯错误。” ----- 颜浩看着陈星旭拿给自己的财务部门的岗位职责说明书和组织构架图，笑了：“他们就这么谨小慎微吗？财务、人资，两个部门都没法给舒畅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还得来问你？” “毕竟你是新官上任，摸不清你的脾气，并且这是你第一次安插人员到集团，他们自然是得谨慎点。” “从最基层做起吧，到时候要升职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颜浩指着组织构架图最边缘的位置：“我看，资料管理员就很不错。” “我也这么想。” 陈星旭和颜浩，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 “什么？让你做财务的资料管理员？”林浅浅喝着奶茶，差点没喷出来。 “对啊，前几天就给我打了电话，问了一下我的情况，今天通知说，下周一就可以去上班了。”舒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 “你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怎么会让你做个资料管理员，我印象中，那都是快退休的阿姨们做的工作。干十年八年都没办法升职的。不行，我回去给颜浩说一声，让他换你去关键岗位。” “陈星旭亲自告诉我的，去这个岗位就是颜浩的意思。星旭说了，我刚去集团摸不清头绪，现在集团人事变动也很大，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岗位先把实习期过了，转正之后，再让我自己选。” “集团人事变动很大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星旭是这么说的。” “奇怪了，万氏集团一向都是以稳定为先，从来不会大规模进行人事变动的。”颜浩和陈星旭最近变得特别忙，问他们在忙什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打电话也总是背着她，林浅浅总觉得有些反常。 她拨着姜媛的电话号码，对舒畅说，“你等我问问以前的同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姜媛接通了电话，声音很是高兴。 “浅浅姐，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的？” “听说最近集团发生了一些事，我想你们集团办应该挺忙，就打个电话来关心关心你。” “那可不，连着开了好几个会，都得我们这边准备，刚忙完，我又被抽调去人资搞资料……” “什么资料？” “所有在职员工都要弄成电子档案，几千号人，一个个都要输进去，这还不算，集团和分公司的人员大流动，第一轮是中层流动，第二轮是普通员工流动，我被抽调到这里，不知道忙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动？” “万董已经辞职了，颜董成了董事长，现在整个集团都是他说了算。我们做的这些，都是他的要求。”姜媛明显压低了声音。 林浅浅头皮一麻。 “颜浩成了董事长？” “你没看新闻吗？现在的第一股东是他……”说着说着，姜媛突然想到有传闻说林浅浅是颜浩的前女友，她顿时闭了嘴，庆幸自己反应得快，还没开始说颜浩的坏话。 “怎么会这样。”林浅浅像是在问姜媛，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浅浅姐，我还有事，不能和你多聊了。我先挂了。”挂上电话，姜媛拍着胸口，一脸后怕：“我应该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浅浅该不会真的是他前女友吧？”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舒畅见林浅浅一脸震惊，不由问道。 林浅浅缓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现在人事变动确实挺大的，你就按他们说的，在资料室安安稳稳把试用期先过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岗位，到时候我们再找颜浩给你换。” 万氏集团并不是网红企业，更换董事长也并不是什么重磅消息，没有什么热度。 因此，即便是林浅浅每天都会看新闻，也不太可能从新闻榜单上看到相关的消息。 林浅浅打开手机，输入“万氏集团 颜浩”关键词进行搜索，果然从某网站的财经板看到了万氏集团董事长换人的相关新闻。 这新闻只简单介绍了一下万氏集团通过股东会和董事会，选举了新一任董事长颜浩，新闻中写道，颜浩目前实控份额已经超过了万氏家族，成为万氏集团第一大股东，还介绍了他背后的德萨财团和过往的业绩，有财经专家评论说很看好万氏在颜浩掌舵后的前景。 林浅浅看着“颜浩、第一大股东”等字眼，不由得有点懵。自己前几天才问过，他的股份并没有超过万家，怎么突然就成了第一大股东呢？难道是颜浩那天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第72章 初探真相 万知行卸任后，的确是轻松了很多。但他并没有闲着。他对上次主治医生所说的“电休克”医疗手段进行了全方位的了解，进一步确定要将这种疗法用在父亲身上。 经过父亲主治医生从中牵线搭桥，他直接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卢庚新取得了联系，卢庚新答应他，将在参加完国内的医学论坛后抽时间来一次江州，为他父亲做治疗评估，时间暂定在周末。 按照卢庚新的要求，万知行为父亲做了各种检查，并整理了三年来的病历。他对这位美国专家带来的新技术充满了期待。 周六一早，万知行来到医院。 卢庚新和助手已经在对万梓良进行详细检查。根据历史病历及前两天全面检查的结果，他认为可以为万梓良进行改良电休克治疗。 “不过我需要说明，电休克技术使用后，在一定程度上会暂时抹去记忆，你要有心理准备。” “只要他能醒过来，哪怕他完全忘记我，我也能接受。” “我在国内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回到美国后，我会通过4g远程诊疗的方式，和我在这家医院设立的合作机构配合，为令尊做治疗。这次回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等我下周回到了美国，会让助理第一时间和你联系。” 万知行千恩万谢，和父亲的主治医生一起，将卢庚新送到了医院楼下。 “您要去哪儿？要不我开车送您过去吧？”万知行提议道。 “不用了，我约了以前在美国的朋友，他已经到了。再见。”卢庚新向万知行挥手道别，随后快走两步，上了路边一辆黑色越野车。 “好久不见！”卢庚新刚一上车，颜浩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驾驶座上的陈星旭也转过来，和卢庚新击了一下掌。 “真没想到还能在国内和你们见面。最近这两个月还顺利吧？”卢庚新问道。 “一切都很顺利。”颜浩说着，陈星旭一边设置导航，一边转头过来补充道：“颜浩和以前的女朋友重归于好了。” “真的？”卢庚新的脸上浮现出八卦的笑容：“你为她申请来美国的那个女孩？” “嗯。”颜浩笑笑，又补充道：“我就只有过她一个女朋友，哪来的别人？” “这下好了，唱歌的时候不会一唱情歌就哭成傻子了。我也不用老想着给你介绍护士当女朋友了。”卢庚新搂着颜浩的肩膀，像是搂着自己的亲弟弟。 两年前，卢庚新在地铁站被人抢走了包，陈星旭见都是黄种人，见义勇为帮他抢了回来，卢庚新非常感激，一来二去，在异国他乡的两人成了朋友，后来陈星旭和颜浩打篮球约上了卢庚新，于是三人成了铁三角。 “这次来能待到什么时候？”颜浩问。 “本来昨天研讨会就结束了，我可以从上海直接回去，但这边有个患者一定要我来评估一下，加上你们在这边，所以我改签到明天一早再走。” “卢教授最近又有什么新突破啊？虽然我们听不懂，也说来听听，让我们长长见识吧。”颜浩说。 “谈不上新突破，只是一种原有技术的新应用而已。以前用于治疗精神疾病和重度抑郁的电休克技术，被我们团队改良，不但可以唤醒植物人意识，还能去除短期的记忆，总之，应用前景非常广阔。” “什么样的人才会想要去掉自己的记忆呢？” “如果你有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一直折磨着你，让你走不出来，严重影响了你的生活，去掉它，你仍然还是你自己，但痛苦却烟消云散了。当然这只是理想状况下的猜测，我们目前还在试验阶段。” “现代医学已经这么厉害，可精准去掉具体的记忆了吗？” “这暂时还做不到，人的大脑太复杂了，不过我们现在可以比较准确地去掉一个时间段的记忆。” 颜浩和卢庚新越谈越深入，陈星旭忍不住出声阻止：“好啦，老朋友难得相聚，不要又搞成学术交流会了。” 昨晚，颜浩忙到很晚才回家，他到家时，林浅浅已经睡着，而今早，当颜浩醒来时，林浅浅已经出了门，她留下纸条，说自己陪舒畅做最后一次复查去了，复查之后两个人应该会逛逛街，晚上才回家。 颜浩本想让林浅浅和自己一起招待好友卢庚新，但林浅浅已经安排好了整天的行程，他也不好随意去做更改，便没有要求林浅浅提前回来。 舒畅的复查并不需要多久，而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可能逛太久。林浅浅有其他不能告诉颜浩的安排。 林浅浅和舒畅吃完中饭便送她回了家，下午约的是集团办公室的姜媛，林浅浅想请姜媛帮忙，解开自己心中的疑虑。 “浅浅姐，我真不能带你去看，这次股东会的纪要是绝密级别的。颜董专门叮嘱过……更何况，我现在在人资帮忙，机要室现在是吴哥在管，我没有钥匙也进不去。”一听林浅浅说想看看股东会和董事会的会议资料，姜媛连连摆手。 “媛媛，你就帮帮我吧，有些事，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真的不行，浅浅姐。您和万董和颜董关系都那么好，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他们多简单啊……我真不能把会议纪要给你看……” 林浅浅知道，姜媛是挺为难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又问道：“股东会的会议记录是谁做的？” “是我。但我的记录本也不可以给你看的……” “不，我不需要看。既然你全程都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帮帮我。” 姜媛思考着：会议纪要虽然是绝密文件，但股东会有好几十个人参加，只要林浅浅不出卖自己，就算泄露出去，没有证据，谁也不知道是自己说的。 “你问吧，我要是知道，一定说。” “颜浩现在的股份到底有多少？是怎么构成的？”林浅浅直接切入主题。 “颜董从万氏家族那里购买了30%，从其他股东手里收购了1.5%，还代持了15%沈永康的股票，所以，他占有46.5%股权，超过了万氏家族，成了第一股东。” “沈永康？”林浅浅想到了那个脑瘫孩子，颜浩不是说找错了人，不是这个孩子吗？更何况，出发之前，颜浩明明只是说要争取找到那位股东，带他出席股东会的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成了15%股份持有人沈永康的代持人？ “就是一直以来都没露面的股东。居然是个孩子，我装订资料的时候看了一眼身份证号码，算了一下，他才14岁，颜董是作为他的监护人代持了他的股份。” 林浅浅的脑子有些乱，她没有说话，一番思索，慢慢终于厘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自己带颜浩找到沈永康后，颜浩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将监护权从沈永康舅舅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随后动议召开股东会，将万知行一脚踢了出去……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股东很蹊跷，但各种文件都是合理合法的，所以股东们也不能多说什么。”姜媛凑到林浅浅的耳朵边，悄悄说：“我听好多人都私下议论，说这孩子可能是老万董的私生子……” “那，万董现在……” “颜董成了新任董事，万董连副董事长都不想当，但最后颜董给了他一个监事，这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老实说。万董这么好的人，居然会落到这般田地，大家都觉得挺为他难过的……好人，不一定有好下场啊。”姜媛感慨不已，在她工作过的公司中，万知行真的是最通情达理又温柔体贴的老板了。 第73章 工作室 尽管脑子里已经大概梳理出了事情的原貌，但林浅浅还是不愿意相信，颜浩居然利用自己找到了沈永康，变更了监护人，进而霸占了整个万氏，并将万知行欺凌至此。 和姜媛告别后，林浅浅走出咖啡店，一时竟不知该往哪儿走。 她想开口问颜浩，听听他的解释，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件事不会有另外的解释，无非就是在商言商，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达到目的，仅此而已。 她想联系万知行，想看看他现在的状况，也想安慰他，可一想到自己也是这件事的帮凶，就没有了联系他的勇气。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快到晚饭时分，她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坦率地问清楚，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和颜浩恢复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就不要互相有隐瞒和秘密。 她打车回到了云上居。 客厅里难得地热闹，陈星旭和一个林浅浅不认识的人戴着ar眼镜，玩着游戏。颜浩坐在沙发上，见林浅浅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和舒畅逛街没买东西？” 林浅浅两手空空，她勉强笑道：“畅畅要上班了，主要是帮她买几套衣服，我没什么要买的。” “也好，以后想买什么都让我陪你买。”颜浩搂着林浅浅，将她带到卢庚新面前，取下卢庚新的ar眼镜。 “这就是你想见的林浅浅。我前女友和现女友，唯一的女友。”颜浩高兴地介绍着，转过身，又指着卢庚新对林浅浅说：“我在美国经常一起打球的好朋友，在国际上很着名的神经内科博士，卢庚新，他主要研究人的大脑，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我就把你送到他那里做个治疗……” “别瞎说，大脑控制不了爱情。爱情比大脑复杂多了。”卢庚新伸出手，“你好，林浅浅。” 林浅浅伸出手，礼貌地和卢庚新握了握。 “对我和陈星旭来说，以前你都是醉话中的人物。”卢庚新笑着说。 “哦？醉话？怎么讲？”林浅浅不明白。 “颜浩只要一喝醉，醉话永远只有林浅浅三个字。所以，即便我没见过你，你的名字，我也耳熟能详。”卢庚新揭着颜浩的老底。 颜浩也不恼，笑笑地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也笑着，套用星爷电影台词回复卢庚新：“你们那时候是不是在想，这个林浅浅一定欠他很多钱？” 本来还有点伤感的氛围，被林浅浅的一句话扭转成轻松。 四个人一起吃完晚饭，随后一起去逛了江州夜景。凌晨还去了酒吧喝酒，玩得很是尽兴。 在这样的气氛下，林浅浅找不到机会开口问颜浩。 半夜两点，一行人才回家，久别重逢，三人意犹未尽，挤在陈星旭的房间，七倒八歪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喝酒。 林浅浅累得不行，想着颜浩今晚应该会和他们一起睡，便自己回房睡了。 半夜快四点，迷迷糊糊中，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是颜浩。 他轻轻地在林浅浅脖子上亲了一口。 “晚安，浅浅。”声音很轻，似乎是不想弄醒她。 “回来了？”林浅浅睡得不沉，被颜浩一碰便醒了。“我还以为你们三个会聊通宵。你洗漱了吗？” “就睡两个小时，六点就要送他去机场……”颜浩也知道自己浑身都是酒味和汗味，但实在困得不想去洗漱，怕林浅浅嫌弃自己脏兮兮，他自觉地滚下床，裹着一张薄被，睡在了沙发上。 昨晚几人回来的时候，住家阿姨已经入睡，来不及通知她提前起来准备早餐，林浅浅只得自己提前起床，熬粥，蒸包，煎蛋，还打包了一些小零食，方便卢庚新在路上吃。 宿醉的三个人，都没听到闹钟响，还好林浅浅一个个把他们叫起来。 “喝点解酒汤，会好受点。”林浅浅给每人盛了一碗。 见三个人都有些没睡醒，她又主动请缨：“我看你们的酒都还没醒，待会我开车吧。” “我打个车去机场就行，你们继续睡。”卢庚新说。 “那怎么行，你这是正儿八经从万里之外来看我们，怎么可以让你自己一个人去机场？”颜浩赶紧拒绝。 “我好像感冒了。有颜浩两口子送你，我就不去机场了。一路平安啊……”陈星旭止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快速喝完粥，揉着鼻子回了房。 将卢庚新送到机场后，林浅浅开车走在机场高速路上。 她心事重重，想趁两人独处的时间，把心里的问题问清楚。 正要开口，就见副驾驶的颜浩，已经睡着了。 林浅浅将颜浩送回家，时间还很早。 “一起睡个回笼觉吧。好困。”颜浩粘着林浅浅。 林浅浅答应了。 颜浩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林浅浅看着他熟睡的脸，感受着他的呼吸。 她好希望能钻进他的心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很想问清楚，但又很怕开口。她怕两人之间温馨甜蜜的关系又一次分崩离析。 林浅浅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颜浩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起身，看到万知行给自己发来了微信。 那是一张图片，图片中是一间禅意十足的画室，画板摆得乱中有序。 “这个画室怎么样？” 是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风格很独特，看起来很不错。”林浅浅赶紧回复道。 “我准备盘下来，改成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万执行很快回复。 林浅浅顿住了。看来姜媛所言非虚，万知行已经不再是万氏集团的董事长，他有大把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了，这并不是坏事，可林浅浅仍然是那么自责，那么愧疚。 “挺好的。”林浅浅只能这样回着。 林浅浅转头看向颜浩，他睡得正香。 林浅浅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拿起手机，给万知行发去一条信息。 “我们现在能见个面吗？” “当然可以。你在哪儿，我来接你。”万知行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来找你。” 万知行发过来了画室的地址。 “我正在签合同，等你到的时候，这里应该就是我自己的专属工作室了。欢迎你成为它第一位客人。” 第74章 这里有两只猫，馒头和花卷 林浅浅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准备出门。 在出门前，林浅浅还不忘对刘妈交代：“星旭今天感冒了，中午还是给他准备点粥，菜品不要太辣，如果颜浩问起，你就说我和朋友出去逛街了。” 万知行买下的画室在城郊的文化产业园，这里聚集了很多创意工作者，周边还打造了涂鸦一条街，现在已经成了着名的网红景点。 洋气的文化产业园和周边的农田仅仅相隔一条马路，大雅大俗，就这么无缝连接在一起。 画室位于文化产业园最中心的位置，占地面积不大，只有一百五六十平米，但有上下三层外加一个平台，总共的可用区域接近五百平米。 看到林浅浅，万知行很高兴。 “欢迎我的第一位客人。” 林浅浅并没有从万知行的脸上看到太多挫败和痛苦。她微笑着接受了邀请，在万知行的指引下参观着画室。 “以前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人少，清净，画会儿画，撸会儿猫，感觉就会好很多。”万知行边走边说。 “猫？在哪儿？” “看你是陌生人，躲起来了。”万知行指着旁边的沙发，“你去那边坐着，猫看不见你，我一叫，它就会出来。” 林浅浅按万知行说的，在沙发坐了下来。 “馒头，馒头……” “花卷，花卷……” 这名字，听得林浅浅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好像一个沿街叫卖早餐的小商贩。” “别出声。”万知行看向林浅浅，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林浅浅捂着嘴，悄悄地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馒头……花卷……” 万知行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根猫条，打开后晃了晃，一股鱼糜混合鸡肉糜的味道飘了出来。 两个小毛球从一旁扭着走出来，争先恐后地开始吃着猫条。 “你过来。”万知行从柜子里又拿出一根猫条，递给走过来的林浅浅。 林浅浅学着万知行的样子，将猫条撕开，挤出一点，放在猫咪前面。 两个小家伙虽满脸警惕，但还是抵不过食物的诱惑，开始舔舐着林浅浅手中的猫条。 “你可以慢慢举高一点点，他们为了吃到猫条，就会站起来……”万知行轻轻握着林浅浅拿着猫条的手，将她的手往上带。 “真的，它们还会站起来。”两只小猫咪像人一样站着，小脑袋高高立起，继续吃着美味的猫条。 “也不能让它们一直站，会累。”万知行又带着林浅浅的手，将猫条放低了点。 “馒头是纯白这只，花卷是狸花这只，对吗？”林浅浅喂完了猫条，蹲在地上，轻轻摸着小猫的头。 两只小猫已经不再躲着她，而是围着她讨好地蹭着，似乎想要再来一根猫条。 “没错。这两只都是流浪猫，以前的画室老板是我朋友，我就拜托她收留了。画室里有吃有喝，楼下有院子，楼上有天台，还能随时接受艺术的熏陶。”万知行伸手，手指轻轻一动，馒头走向他，走过时，小脚丫轻轻踮起，小脑袋高高昂起，让自己的头碰到万知行的手，似乎这一蹭，就很快乐。 林浅浅看着万知行。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温柔，对人如此，对事如此，甚至对这些流浪的小动物也是如此。 她几乎没有见过万知行发脾气的样子。 “你怎么可以一直脾气都这么好？从来没见你生气。”林浅浅问道。 “只是对你脾气好而已。集团办的好些人都被我骂过。”万知行一边往猫粮碗里加猫粮，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不过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被骂了。”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没想到……”林浅浅很愧疚，这份愧疚她一定要说出来，才会好受点。 “对不起什么呢？”万知行看着林浅浅，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迹象。“你没必要为颜浩做的事去道什么歉，即便你是他女朋友。” 林浅浅睁大了眼，看着万知行：“你都知道了？” “嗯。”万知行拧着猫粮桶的盖子，动作很慢很慢。 林浅浅没有说话，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只有沉默。 “听说沈永康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林浅浅打破了沉默。 “大家都这么想。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还躺在医院昏迷着，母亲早已过世多年，这样的隐私，外人只是猜测，万知行即便是想问，也不知道可以问谁。 “如果真是你弟弟，你可以和颜浩争夺他的监护权。这样，万氏集团第一股东还是你。”这才是林浅浅今天一定要见到万知行的原因。相对于沈永康贫穷的舅舅、毫无血缘关系的颜浩，万知行如果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在监护权的争夺上，显然更有优势。林浅浅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帮万知行拿回本就属于万家的万氏集团控制权。 “你今天来，只是为了给我说这个？”万知行很意外。 “我想帮你，把万氏夺回来，弥补颜浩的过错。” “你不怕他怪你？” 林浅浅低着头，她始终还是没法开口告诉万知行，颜浩之所以能找到沈永康，全是因为她。 她的愧疚和自责，就像是蚂蚁一样，一下一下啃食着自己的心。 “浅浅，你没必要做这些。这是我和颜浩之间的事。你能这样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万知行拉着林浅浅的手，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 林浅浅正要挣开，万知行轻声说道：“就一下，就这么抱一下好不好？” 第75章 我从来都过目不忘 林浅浅僵硬地一动不动。 这一刻，她又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万知行的心跳和呼吸。 万知行轻轻摩挲着林浅浅的头发，“如果有一天，你和颜浩分手了，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可以这辈子都不要孩子，我们每天一起画画，写生，旅游，养猫，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就像我们刚认识那样。” 万知行的胸口是那样宽广而温暖。 “你大三那年，我本来想对你表白，可听说你和一个大一的男生恋爱了。我想当面问个清楚，谁知你告诉我，你马上要去美国做交换生。我想着你去了美国应该就会分手，到时候我就会有机会，谁知道你在美国又交了新男朋友。”万知行温柔而缓慢地讲着，这样的拥抱让两人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却看不到对方的脸，好多藏在心里的话，似乎都能毫无阻碍地说出来了。 林浅浅沉默不语。她是今天才知道，从那么早之前，万知行就喜欢自己了，她也是现在才确定，万知行并不知道颜浩就是那个“美国男朋友”。 “那年你找我借钱，让我帮你救你的美国男朋友，我的心真的很痛。我让你签协议，在万氏工作还钱，就是想着，你们隔远了，应该就会分手。那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我以为我们朝夕相处，会让你看到我的好，可快五年了，我还是得不到你的心。颜浩一出现，我又彻底失去了你。我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知行，你没有任何问题，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林浅浅知道，因为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颜浩，所以才装不下其他任何人。即便是今天来找万知行，主动去帮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林浅浅希望弥补颜浩的过错，让颜浩不要做错太多而已。 “是不是我不够勇敢，不够主动？”万知行双手握住林浅浅的肩膀，将她放出怀抱，直视着林浅浅的眼睛：“如果我勇敢一点，我们是不是会有其他可能？” “知行……”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万知行突然吻住了林浅浅的唇。 尽管是单方面突如其来的吻，但这个吻中却仍然带着一种温柔。 嘴唇轻微碰触，让林浅浅有如触电一般。她片刻失神，感受着万知行和颜浩完全不同的吻，这吻柔软得犹如一阵清风从唇上拂过。 林浅浅被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对比吓了一跳，怎么可以这样去比较两个人？ 她轻轻推开万知行，和颜浩强吻时的决不放手相比，万知行在感受到林浅浅的不情愿后，很快就松开了手。 两个人对视着，气氛有些尴尬。 林浅浅抱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得回去了”，随后逃走。 万知行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随后走上三楼专属画室。他拉开画架上的遮尘布，继续画着上面那张画。 画布上，是穿着婚纱的林浅浅，她挽着万知行的手，两人对视而笑。 这就是万知行梦想中二人的婚礼。 或许，此生都无法达成了。 回到云上居，颜浩还在睡着。 反倒是感冒的陈星旭已经醒了，正在吃午餐。 “下午我得去趟医院，下周事儿还多得很，这个状态不行。”陈星旭一边说，一边转了转脖子，这次感冒来得猛烈，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整个身子就开始肌肉酸痛。 “明天舒畅就要入职了，还得麻烦你多关照关照。”林浅浅拿过托盘，边盛饭菜边说。 “我们不在一个部门，也关照不了什么，不过你让她遇到事就来找我。”陈星旭见林浅浅往碗里夹菜，问：“干什么？还要端到床上喂给他吃啊？” “他要是还想睡，就这样随便吃两口，免得下楼了。”林浅浅端起托盘往楼上走。 “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单身狗的感受？”陈星旭对着林浅浅的背影喊着。 “别装了，夜店小王子算什么单身狗？”林浅浅头也不回。 颜浩本已似醒非醒，林浅浅推门进来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 “醒了？我把你吵醒的吗？”林浅浅将托盘放到茶几上。 “饿了，正想吃东西，你就来了。”颜浩伸伸懒腰，去洗手间刷了牙，直接过来吃饭。 林浅浅心中有事，没吃多少。 见颜浩已经吃饱放下筷子，她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待会有事想和你谈谈。” 颜浩斜睨一眼，见林浅浅表情有些严肃。他心头一紧，但转念又安慰着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个人现在感情已经这样深，只要自己态度端正点，她会体谅自己的苦衷的。 既然早晚都要发生，不如早一点谈，免得一直这么提心吊胆。 “你现在说吧。碗筷就放在这儿，刘妈会收拾的。” 林浅浅放下手里的活儿，侧身对着颜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颜浩知道，大概率是自己成为董事长的事，但他并不清楚林浅浅是不是知道沈永康股份的事，所以不敢贸然开口。 “瞒你的事儿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件。”颜浩打着马虎眼，想蒙混过关。 “我说过，我们之间要坦诚相对。如果你真的做不到，就不应该答应我。” “是我当董事长这件事吗？” “不止。” “是沈永康的事？” “嗯。” 颜浩仔细观察着林浅浅的脸色，这一刻，她虽然严肃，但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我是个商人，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获取更大的利益。沈永康现在过得很好，他的股份也仍然在他自己的名下，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他的事。”颜浩解释着。“如果我真的起了坏心眼，完全可以在得到他监护权以后，将股份转给我自己，这样我就直接有了46.5%的股份，不用代持就可以是第一股东，但我并没有这样做。” “你不觉得，你伤害了我吗？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利用我。”林浅浅站起，走到书架前，取出那本夹着沈永康康复医院缴费收据的书，翻开，将里面的收据取出来，拿在手上。“我居然还傻乎乎地以为，你是出于善心帮沈永康安排康复机构。” “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颜浩站起来，从林浅浅手上抢过收据，他缴费后一直没有找到单据，没想到被林浅浅收了起来。 收据上有沈永康所在的康复机构名称和地址，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让万知行和那帮老臣子找到了沈永康，谁也不知道这15%股份的实控权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颜浩将收据撕成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他在康复中心过得很好，我会承担起监护人的责任，绝对比他舅舅合格。” “林高市东城区西湖路145号未来之星康复中心。”林浅浅看着颜浩，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收据上的地址和机构名称。“你难道忘了，只要我想记住的，从来都是过目不忘吗？” 第76章 把万氏还给他，可以吗? 林浅浅看上去很平静。 她的平静，反而让颜浩越来越紧张。 他看着林浅浅，犹如等待宣判一般，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要不要把我也撕碎？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沈永康的下落了。” “浅浅……你别开玩笑。”颜浩故作镇静，内心却慌得不行。 “万氏集团是万家的产业，你收购股份，本来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现在骗沈永康的舅舅把监护权给你，通过这个去霸占万氏集团，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我只是用了再普通不过的商业手段，没有想你的那样复杂。在我的经营下，所有人的收益会更高，对大家都有好处。”颜浩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你利用我。你没有对我说实话，骗我带你去找到了沈永康……” “浅浅，你有没有想过，沈永康占股15%是万知行也知道的事，为什么他没想过去找沈永康？因为万知行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不会居安思危，更不懂算计经营，万氏在他手上，早晚会垮掉，而我只不过是在万氏垮台之前救了他们一把而已。”颜浩振振有词。 “颜浩，能不能不要对万家这么赶尽杀绝？你不要把这些肮脏龌龊的手段用在万知行身上，可不可以？这几年，他接连遭逢哥哥去世，父亲出车祸，真的很难。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你不应该这样对他。” 颜浩看着林浅浅，自己在拼命解释苦衷，但眼前自己最爱的女朋友却在竭尽全力地向自己诉说着另一个男人有多好。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似乎不管自己做什么，在林浅浅看来，永远都抵不过“万知行”三个字。 颜浩不忿，如果能和万知行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锦衣玉食，自己也可以做到他那样佛系，不争不抢，可自己没有那样好的命，甚至惨到要当社会上的盲流混混，不管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去拼命抢，必须学会算计，必须揣度人心，这样才能活下来。而这些，都是林浅浅看不起的。 “他那么好，还一直喜欢着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嫁给他？”颜浩语带讥讽，不自觉地在林浅浅面前抬着头，耷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你的男神看不上你孤儿院的出身吗？” 林浅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和家庭的温暖，一直是林浅浅的心中最痛，两人有默契地从来不提及这些，现在，他居然用这样的语气，用这件事来刺痛自己。 “怎么？被我说中了？”颜浩笑了。然而，他笑得那么僵硬。 “万知行从来不会用一个人的出身去判断这个人。倒是你，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是孤儿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林浅浅受伤了，但她的语气仍然平静。“我没有和万知行在一起，正是因为你说的那样，我觉得自己不配，我配不上那么完美的他，但是配你这样的小混混，我绰绰有余。” 既然要伤害，那就互相伤害吧。 林浅浅本想说，自己没有和万知行一起，是因为心里有了颜浩，就装不下其他人，但颜浩那些伤人的话，让林浅浅的真心话再也说不出口。 “也就是说，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流氓，混子，万知行永远高我一等。”颜浩捋了捋，似乎是这个逻辑。“对吗？” 他期盼着林浅浅说“不是”，但从她的嘴里却吐出了冰冷的两个字。 “没错。” 颜浩抓住林浅浅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配不上万知行，但配你，我绰绰有余！你这样钻进钱眼里的人，不配和他比。” 林浅浅甩开了颜浩的手，转身进了衣帽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起挂在衣柜里的衣服。 “你要干嘛？”颜浩抓住林浅浅的手。 “分手。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分手。”分手两个字，让颜浩一怔，林浅浅趁机将手抽出，将衣服往行李箱里塞着。 “不可以。”颜浩急忙阻止。 林浅浅站定。两人面面相对。 “要怎么样才可以不分手。”颜浩问。 林浅浅似乎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她抬眼看着颜浩的眼睛，颜浩的眼神里，是祈求，是无奈，更是痛苦。她来不及去揣测颜浩到底在想些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把万氏还给万知行。” “不可能。”颜浩一口回绝，但马上补充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你是故意针对他？” “不是。浅浅，我有必须当万氏实控人的原因，以后你会明白，我有我的苦衷……”颜浩握住林浅浅的肩膀，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恳切地说着。 林浅浅冷笑着看着他：“苦衷？你抢走了别人的家族企业，然后说你有苦衷？什么苦衷，你说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开开眼。” “我不能说，但你相信我，我现在不能将万氏交还给他。”颜浩知道自己的说法是这么单薄无力，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林浅浅的信任。 “不能说的秘密？呵，颜浩，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女人吗？” “三个月，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不，两个月应该就够了，我会向你证明，我真的没有骗你。” “你当时骗我带你去找沈永康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表情。”林浅浅收起了脸上的讥讽，换上的是严肃。 颜浩无言以对。 “颜浩，我不敢再相信你了。你让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坑了我最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对万知行，我会愧疚一辈子。”林浅浅哭了，她捶打着颜浩：“钱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现在根本就不缺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颜浩就这样任由她捶打着自己，等林浅浅哭累了，颜浩一把捧住她的脸：“你现在对我说钱不重要，可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你教我的。是你让我知道，钱比我的命还重要。从你为了钱离开我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就懂了，钱可以买到一切，尊严、地位、权利、女人，当然也包括你。” 林浅浅抽泣着，当颜浩松开手，她就这样瘫坐在地上，似乎再也没了力气站起来。 颜浩面无表情地将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来，又一件件挂回衣柜。 做完这一切，颜浩蹲下来，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林浅浅，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脖颈，但语气却里没有丝毫怜惜。 “我警告你，乖乖地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儿都不能去。否则，舒畅不但会没有工作，甚至还可能失去自由。别忘了，她是财务，只要我想，随便安排她做点什么，她的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牢里过。” 第77章 鱼饵 周一是舒畅入职的日子，尽管入职后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资料管理员，但两任董事长的推荐，让她成了财务总监不敢怠慢的人。张总监对这个新进员工的殷勤，也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大家纷纷议论着舒畅的背景。 洗手间里，两名员工一边洗手一边聊着。 “今年我们在江州大学做了校园招聘吗？我看她的简历，只是个应届生而已。” “她不是校招进来的，据说是走的董事长特招渠道。” “那，她是万董招进来还是颜董招的？” “这就不知道了，我估计是万董招进来的，如果是颜董的人，肯定会安在最关键的部门，你没发现吗，现在好多部门的关键岗位，都换成颜董的人了。” “万氏集团虽然没更名，但实际上已经改姓颜了……” 声音渐渐远去。 舒畅从卫生间走出来，进入万氏工作的喜悦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取代，她略微感到有些烦躁。 财务资料室存放着历年来万氏集团的财务存档资料，舒畅的工作很简单，偶尔有人调取立项手续原件时，舒畅需要通过存档索引帮对方找出来并复印，如果有新的项目立项，她需要进行编号并存档。这项工作很枯燥，但用心的话，却能在极短时间内，掌握整个万氏集团当前的项目推进情况和历史经营状况。 大部分时候，资料室没什么事可做，今天是她工作的第一天，即将退休的张姐将带她工作半个月，熟悉所有的工作内容。 “你别嫌资料室的工作无聊，无聊才好啊，不管外面财务忙成什么样，我们只管坐在这里，朝九晚五，只要没人找，不管你看小说打游戏还是看电视剧，都没人管。”张姐一边打着毛衣一边说：“以前我做出纳，几分钱合不上，我连觉都睡不着，落了个神经衰弱，现在，我每天睡得香吃得好，身体都好了很多。” 舒畅笑笑。顺手拿起张姐的线团：“这是棉线吧，摸着好舒服。” “纯棉的，给我小孙子打的外套。”张姐举起打了一半的毛线衣，“好看吧，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款式，小孩子穿上可好看了。” 舒畅随口夸赞了几句，心想着，莫不是我年纪轻轻，也要开始学打毛线了？ 有人敲了两下门，舒畅和张姐转过头，居然是陈星旭站在门口。 张姐觉得来人眼熟，突然想到这是新任董事长助理，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毛线塞进纸袋里，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陈特助，您是有什么事吗？” 舒畅也只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张姐一样恭敬地站着，略微低了低头。 陈星旭将张姐织毛衣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向舒畅招了招手：“到时候吃饭了。董事长让我来叫舒畅一起吃饭。” 舒畅尴尬地转头对张姐笑了笑：“那，张姐，我先去吃饭了，有什么事，您打我电话。” 张姐拘谨地笑笑：“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在呢。” 舒畅一走，张姐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像是吓得不轻，她赶紧把装着毛线的纸袋收了起来，随后在自己的财务部老姐妹小群中发起了消息。 “新来的小姑娘背景很深呢，刚刚董事长助理亲自来资料室请她出去吃饭，说是董事长请她…” “我正想说来着，我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亲眼看到那小姑娘和陈特助一起进了电梯……” “你和她一个办公室，千万别得罪她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人还不错，应该还好吧……” “她毕竟是新任董事长的人，谁知道董事长让她来财务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说什么话咱们都要小心着点……” 万氏集团旁日料店的包间里，颜浩和林浅浅已经到了。 昨晚，林浅浅没吃晚餐，一直蒙头睡着，对颜浩的主动道歉，也丝毫没有反应。 早上，林浅浅也没有吃早餐，对颜浩爱搭不理。 实在没办法，颜浩只能将她带出来，以庆祝舒畅入职的名义，想要破除两人之间的坚冰。 “舒畅他们很快就到。”颜浩放下手机，看向身边的林浅浅。 林浅浅看着面前的餐具，不发一言。 “想吃什么，你先点。”颜浩将菜单递到林浅浅面前。 林浅浅接过菜单，看也不看，“要几瓶清酒吧。” “别闹，我们三个下午都得上班。”颜浩不赞成。 “我点给自己的。”林浅浅对服务员说：“先上两瓶。” “你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不能喝酒。”颜浩抬眼看向服务员：“不用上酒。” “你为什么要这么霸道？”林浅浅转过身，看着颜浩，“你知道我不想让舒畅担心，所以就拉着我来这里强颜欢笑对不对？” 颜浩对服务员说：“你先出去，有需要再叫你。” “我只想喝酒。这么清醒地看着你，我觉得很厌烦。”林浅浅不耐烦地拍了一下面前的筷子，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颜浩咬紧了牙，这显得他的面部线条更加凌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陈星旭带着舒畅进了房间。 颜浩按了呼叫铃，几人点了餐，开始听舒畅讲第一天的工作经历。 舒畅眉飞色舞地讲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然后有些失落地说：“现在整个财务部都知道我和董事长很熟，估计没人敢和我做朋友了。” 林浅浅安慰道：“以前我在万氏也没什么朋友的，大家都以为我是……”林浅浅突然闭了嘴。在颜浩面前，是万万不能提到万知行的，更何况，大家都认为她是万知行的情妇，“以为我是老板的心腹。所以好多小话都是背着我讲。” 好在，她将话圆了回来。 让陈星旭去找舒畅，让整个财务部都知道舒畅和新任董事长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是颜浩故意的。舒畅就像是一个鱼饵，她会将财务部门有意愿向颜浩这个新任董事长表衷心的人钓出来。 第78章 想和你分手 “资料室的工作，难度大吗？”陈星旭问道。 “太简单不过了。学财会，资料整理存档是最基础最简单的。”舒畅回答道。 “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全接手？”颜浩问。 “最多也就两三天吧。” “行，你做好准备，很快你就会全权负责整个资料室的工作。”颜浩说着，往林浅浅碗里夹了菜。 “可是张姐还有一年多才退休呢。她今天还说，她就是在资料室等退休的。” “我会看着办，图书室、员工活动室都可以安排她去。”陈星旭说。 林浅浅默默地听着，和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舒畅不同，几句对话，她就明白了颜浩将舒畅安排进资料室的原因。 尽管资料室不办理任何实际业务，但集团总部和分公司所有涉及到钱的项目，都会在这个部门存档，只要资料员有心，就可以掌握整个集团所有的财务动向，甚至细化到某个项目的具体负责人和审核人是谁。 “别小看资料室的的工作，对我们来说，你并不只是一个保管员，你是最后的把关人。”颜浩终于步入正题：“每一个在你这里存档的资料，你都需要查阅，如果有疑问，必须马上直接向我汇报。表面上看，你是财务部的底层员工，但实际上，你直接对我负责。” “还有，别学以前的大姐，没事就在资料室打毛衣，不忙的时候，看看以前的历史存档资料，对万氏多一点了解，才能挑起财务部的大梁。”陈星旭说。 “听你们这意思，以后要让舒畅当财务总监？”林浅浅半开玩笑半认真。 “财务总监一时半会儿当不了，但绝不会一直当资料管理员。”颜浩很认真地说：“你就是我在财务部最信任的人，平日里要当顺风耳千里眼，我希望你能早点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舒畅被陈星旭和颜浩的话说的有些激动，她似乎看到几年后的自己，事业有成财务自由，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我会好好干，祝我在万氏所向无敌，” 吃完饭，颜浩开车送林浅浅回家。 林浅浅还是生着闷气。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颜浩裹挟，失去了自由。而舒畅，似乎也慢慢成了颜浩利用的对象。 他利用舒畅着要挟自己，利用舒畅帮他搜集信息，但舒畅似乎并不介意，她一心只想在万氏干出一番事业。 “你今天中午吃得也很少。”颜浩边开车边说。 “没什么胃口。”林浅浅看着窗外，用后脑勺对着颜浩。 “是看到我就没胃口吗？”颜浩咄咄逼人。 “爱怎么想，随你。” 颜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一把将车停在路边，锁上车门，将林浅浅的肩膀扳过来，强迫她对着自己。 “林浅浅，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和你分手。”林浅浅表情平静，语气平淡。 “我说了，不可能。”颜浩补充道：“除了分手，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只想分手。和你在一起让我很难受。”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欺骗了你，但这只是正常的商业操作，你不要上纲上线。”颜浩继续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商人，追求更多的钱，就是我的本能……” “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是我带你去找了沈永康，是我让万知行失去了万氏，我坑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很难过。你能不能，把万氏还给他？” “又是万知行？！”颜浩很失望，林浅浅只站在万知行的角度思考，却从没有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试着理解。 “你把万氏还给他，我们以后都好好地，可以吗？” “即便是没有沈永康15%的股份，我也一定要得到万氏的实控权。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能不能相信我，两个月后，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一定会从头到尾解释给你听。” “两个月后，恐怕万氏仅存的30%都会被你蚕食殆尽吧？”林浅浅轻蔑地笑了：“你真的觉得我那么傻，会一次又一次被你骗吗？” “有些事，我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就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就两个月而已……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颜浩。你也不要用舒畅来绑架我。其实你也很需要她，除了她，你也没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放在那个位置帮你收集资料，帮你监督财务。所以，你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更何况，以陈星旭对钟婷的感情，他绝不会放任你陷害舒畅。” 颜浩静静地听着，林浅浅永远都那样冷静而聪明。当年辅导他功课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和他博弈时，仍然是这样。 颜浩多么希望林浅浅能笨一点，这样她就可以被自己三言两语唬住，被自己甜言蜜语骗过。但，那样的女人就不是林浅浅了。 “你高三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最喜欢的一个词，还记得是什么吗？”林浅浅主动看向颜浩。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颜浩的回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一个词。注意审题。”林浅浅表情严肃，像极了语文老师。 一瞬间，颜浩竟然有了回到高三的错觉。 “无欲则刚？” “对。看来你还没忘。”林浅浅继续说着：“我昨晚一夜没睡，我想明白了，我对你没有期待，对自己没有要求，再加上今天我看明白了，你也不可能对舒畅做什么，所以，无欲则刚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林浅浅一点都不怕你。” 颜浩有些懵。“什么意思？” “你不要想着把我软禁起来，现在是法治社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只是我的气话。” “恋爱是双方的情投意合，现在我不愿意和你一起了。即便是结了婚，在法律上，也有资格离婚，更不要说我们俩只是恋爱的关系。” “没必要扯到法律这么严重吧。”颜浩还想挽回，车外，有交警敲窗。 颜浩摇下车窗。 “这个路段不能停车，麻烦您尽快开走。”交警手上拿着一沓罚单，“再不开走，就要开单子了。” “不好意思，马上走。”颜浩向交警做了个感谢的手势，轻踩油门，开往云上居。 第79章 分手礼物 回到云上居，林浅浅直奔衣帽间收拾行李。 颜浩极力阻止，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 颜浩担心在冲突中伤到林浅浅，只能退后一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但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就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你告诉我，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如果能说服我，我会留下。”林浅浅很平静，她认为，所谓的“两个月”无非就是颜浩的托辞。 “我现在……真的……不能说。”颜浩的表情很痛苦。 “那好，我们分开两个月，等两个月后，你觉得能说了，我们再联络。”林浅浅继续收拾自己的衣服。 颜浩抢过林浅浅手上的衣服。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去了一次洗手间。我给三个朋友发了信息，今天晚上9点之前，我会和她们视频通话，如果没有，那就请她们直接报警。” “报警？”颜浩不可思议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和林浅浅之间的纠缠，只不过是情侣之间一时无法达成共识，却不料在林浅浅看来，已经到了限制人身自由以至于需要报警的程度。 “对。所以，请你放我走。否则，新任万氏董事长涉嫌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可能会成为明天江州的头条新闻。” 林浅浅的表情，容不得任何商量。 颜浩又回想起那个雨夜，她执意离去时的决绝，和现在一般无二。 他知道林浅浅不是吓唬自己，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并不是怕林浅浅报警，现在他对林浅浅的所作所为，还不到触犯法律的地步，但有些事，一旦有警方介入，会影响他和陈星旭的原定计划。 “没得商量了吗？一定要为别人的事分手？”颜浩的语气软了下来。 “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吧。”见颜浩变了语气，林浅浅也不再那样强硬。“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 “这段时间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吗？偶尔碰个面什么的。” “如果你能把我当朋友的话。” 颜浩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后，一切应该尘埃落定，所有的疑问或许都已经解开，到那时，自己再向林浅浅解释也不迟，与其现在将大量精力耗费在情爱的拉扯上，还不如抓紧时间，早日达成目的，再一一向林浅浅坦白，到时候，相信她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无奈。 在颜浩和林浅浅的关系中，看似强硬的那个人是颜浩，但实际上，来去自如的是林浅浅，她看似柔弱，却主宰着两个人关系的基调。 颜浩开车送林浅浅回去。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准备做什么？” “休息一段时间，再找个合适的工作。” “去万氏怎么样？我帮你安排。” “不去。” “在万氏上班的话，你可以每天和舒畅一起上班下班，我和星旭可以每天接送你们。” “颜浩。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不是应该摆正一下自己的位置？” 颜浩“哦”了一声，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联系。我说过，大家都需要冷静。”林浅浅转头看向颜浩：“除非，你愿意把万氏集团还给万知行。” “万知行，又是万知行！”颜浩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巨大的“嘟嘟”声。“别让我知道，你和我分手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他。” “如果我真要和知行在一起，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就早在一起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林浅浅嘲讽着：“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狭隘。” 颜浩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将车停在林浅浅单元楼下，从后备厢取出行李，帮林浅浅送到门口。 林浅浅依然是从门框上取下钥匙开门。 “钥匙还是这样放，真的很不安全的。” “只要你不来偷偷开门，我和畅畅都很安全。” 颜浩气急，却无从反驳。他转身下楼，像是有什么急事。 颜浩没有闹着进来坐坐，赖皮地待一会儿再走，确实有点出乎林浅浅的意料。 她将行李箱打开，将衣服挂好，把日用品放到原来的位置，见屋子有些乱，便打开音响，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打扫起了卫生，趁做卫生的间隙，还给姜媛报了个平安。实际上，她对颜浩所说的“三个朋友”只是姜媛一个人而已。 把屋子打扫干净，林浅浅在卫生间将拖把洗干净，挂起来，一出卫生间的门，就见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屋子里，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将林浅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尽管立刻就看清那人是颜浩，但那种心悸的感觉，一时之间还没消除。 “吓到了吧？钥匙乱放，就是这个后果。”颜浩见林浅浅被吓住，反而很得意。 门口传出门被什么东西砸的声音，循声而去，防盗门半开，一名工人模样的人正在拆门锁。 “你干嘛？”林浅浅走上前去，拉着门阻止。 “不是要换锁吗？”小师傅茫然地看向屋内，指着颜浩：“你老公让我换的。” “我给你重新买了个智能锁，指纹、虹膜、密码都可以开门，还有摄像头，这样安全点。”颜浩走过来，凑到林浅浅耳边，小声说：“就当分手礼物。” 林浅浅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到原来的锁已经被拆下，只能让师傅继续安装。 安装好，小师傅教林浅浅下载了app，教她设置密码，又将她的指纹录入进去，趁着林浅浅下楼丢安装垃圾的空档，颜浩让小师傅将自己的指纹也录了进去。 “这个锁多少钱？我转给你。”林浅浅掏出手机，准备转账。 “我说了这是分手礼物。”颜浩不悦。 “你不收钱，那我就让人把锁拆了。” “你不收下这个分手礼物，就说明我们俩还没分手。” 林浅浅抬眼看着颜浩，“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赖？” “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这样无赖，这辈子就赖上你了。”颜浩厚着脸皮，也顾不上两人这几天一直在吵架。他知道，林浅浅吃软不吃硬。“我给了你分手礼物，你也得给我送才行。” “你想要什么？”林浅浅无奈，问道。 “你。” 第80章 分手礼物2 颜浩伸开双手，作势要抱过来。 林浅浅直接推开他的手臂。 “正经点。” 颜浩心中难受，但脸上还是嬉皮笑脸。 林浅浅面有愠色：“颜浩，我不是和你闹着玩，这次是原则性问题。我不希望和一个利用我欺骗我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你伤害了我的朋友。” “好了好了。”颜浩不想再听林浅浅的长篇大论，更不想听到万知行的名字。他阻止了林浅浅继续说下去。“好聚好散，一起吃顿饭，你买单，就当是送给我的分手礼物，行不行？”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一味拒绝，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林浅浅答应了。 “你想吃什么？” “最近有家新开的音乐餐吧，氛围很好，想不想试试？” “既然是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就行。” 颜浩带着林浅浅，去了最近城中最热门的音乐餐吧。 这家名叫夜色的音乐餐吧，融合了创意菜和夜店的特色，引来无数城中弄潮儿前来体验。 虽然在万氏当了几年的董事长特助，去过很多高档场所，但那些地方都偏正规商务，像这样适合年轻人偏娱乐性的地方，她很少来。 两人吃完晚餐，林浅浅买了单，只想快点回家，但颜浩希望能多待一会，不放她走。 “待会有驻唱歌手，氛围很好的。在这里吃饭，就是为了吃完饭蹦一下乐一下，哪有人专门来这里吃了饭就走的。” 林浅浅看向周围，确实如颜浩所说。 “那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林浅浅从洗手间出来，一开门，门口竟站着两个男人，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再一看洗手池边有两个女孩在洗手。顿时反应过来，这个餐吧的卫生间和夜店一样，是男女共用的。虽然进门一左一右分了男女，但实际上是连通的。 林浅浅洗了手，扯下一张擦手纸，正擦着，看到步履踉跄的蒋艺柔出现在自己背后。 蒋艺柔醉眼惺忪，加上洗手间光线昏暗，她并没有认出林浅浅。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扶着她，蒋艺柔嘟囔着：“谁要和你去开房，滚开！” “明明是你叫我们出来玩的，怎么，吃干抹净不认账啊？” “就是，你以为网上约出来玩，是玩小孩子过家家呀？”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站在一边，和前一个男人一起，像拎小鸡一样，将蒋艺柔又带回了卡座。 林浅浅一直望向蒋艺柔，但又不敢离他们太近，直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还是忍不住看向那边。 “怎么了？”颜浩注意到林浅浅神色不对。 林浅浅往前凑，在离颜浩近一点的地方才开了口。 “我看到蒋艺柔了。她好像喝醉了。” 颜浩往林浅浅看的方向望去，光线昏暗，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朋友聚会，喝醉了很正常。” “可我觉得她状态不太对劲……那两个人好像……”正说着，林浅浅见两人一左一右拖着蒋艺柔起了身。 林浅浅眼光追随着他们，眼看着两人将蒋艺柔带出了音乐餐吧。 尽管蒋艺柔大小姐脾气，又说话没大没小，很讨人厌，但蒋家和万家毕竟是世交，万知行虽然不喜欢她，但好歹也是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林浅浅跟随万知行多年，和蒋艺柔也打过不少交道，同为女性，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可能遇到危险却不管不顾。 “跟我来。” 林浅浅拎起包，顾不上那么多，拉着颜浩的手就往蒋艺柔的方向追去。 两个男人将蒋艺柔塞进汽车后座，花臂男紧跟着上了车，另一个男人坐上了驾驶座。 颜浩也觉得情况不对。但他却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站在颜浩的车旁，林浅浅想开车去跟，但颜浩不让。 “别管。” “为什么？” “这两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更何况蒋艺柔一直和你过不去，你管她那么多干嘛？” “你都知道这俩男的不是好人，他们拉着一个18岁的小姑娘出去，能做什么好事？” 正在两人争论的时候，两个男人带着蒋艺柔开车离开。 颜浩的车是无钥匙启动，林浅浅直接冲到驾驶座车门旁，由于车辆感应到车钥匙在附近，林浅浅轻松地拉开了门，踩下刹车，按下一键启动。 “上车。”林浅浅命令着。 无奈，颜浩只得坐上了副驾。 车越开越远，颜浩提高了警觉，他立刻联系了陈星旭，并将自己的位置和他进行了共享。 不久，前车开出了城。 “你别跟太近。”颜浩提醒着。 “跟远了我怕跟丢……怎么开这么远，他们会不会是人贩子，我们要不要报警啊？”林浅浅越开越紧张，本想开远光灯，却把雨刮给打开了。 “前面只有一条直路，你停下来，换我开。”颜浩和林浅浅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位置。颜浩不近不远地跟着前面的车，直到这车拐进一条乡间的机耕道。 颜浩立马熄火，将车隐藏在一个不显眼的拐弯处，和林浅浅在车里观察着，黑暗中，这辆车驶入前方三百米开外的地方，随后车灯熄灭，离车不远处的一个房子亮起了灯。 “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嘛？”林浅浅急了。 “你冲上去能干嘛？”颜浩很冷静，“对面至少有两个男人，你弱不禁风，我带着你上去一打二，是送人头吗？更何况，你怎么确定房间里没有他们的同伙？”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要不我们报警？” “你确定警察这么快能来？更何况，万一蒋艺柔自己是愿意的，一拖二，玩点刺激的，我们把警察叫来，她不恨死你了？” “怎么可能？”嘴上虽否认着，但林浅浅心里却觉得颜浩说得也有道理。“可，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颜浩看着手机，位置共享显示，还有五分钟，陈星旭就能到达。 颜浩将手机屏幕展示给林浅浅看，“星旭很快就到，最多五分钟。他一个人打七八个都不成问题。” “我想起来了，他说过，他以前在特警大队！那一定很厉害。” “何止，连续三年都是省里的实战比武冠军。在江州，我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继续当警察，而是要当你的秘书？”林浅浅问。 第81章 解救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打听。除非……你是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颜浩转头，黑漆漆的车里，只能隐约看到林浅浅的轮廓。 “神经病。你不说，我可以自己去问他。”林浅浅还是盯着前方亮着灯的房间。 “他不会告诉你的。至少现在不会。”颜浩看着林浅浅的侧脸，心中涌出一种酸楚，他很想告诉林浅浅自己和陈星旭所有的秘密，但在真相没有最终浮出水面之前，林浅浅知道得越少，对她才越安全。 陈星旭终于到了。 “我们赶紧去吧！”林浅浅等不及，马上就要下车。 “等一下，先把车开出机耕道，调个头，如果有特殊情况，随时可以开走。”陈星旭的车已经调好了头，颜浩将车倒出机耕道，停在陈星旭那辆车的前面。 车停好后，陈星旭让颜浩把钥匙给了林浅浅。 “你就在车上，锁好门窗。有三种可能，第一，我们顺利把她救出来，到时候一起走。第二，如果他们人多，救不了，但我们俩逃出来了，你就赶紧解锁，我们俩上你的车，你开车带我们逃，我的车就停在后面，不用管。最后一种可能，如果他们人太多，我们被抓，你只见到他们的人出来，赶紧自己开车跑。一秒都不要犹豫，到安全的地方再报警。” “他们就两个人而已，至于这么危险吗？”陈星旭说得那么严重，让林浅浅都有些害怕了。 “可能是职业病吧。行动之前总要有几个应急预案，当然，说不定我俩进去两分钟就搞定了。”陈星旭从后备厢拿出两根铝制棒球棒，递给颜浩一个：“有备无患。走吧。” “就在车上，千万别下来。”颜浩叮嘱道。“锁好。” 看着颜浩和陈星旭的背影，林浅浅突然有点后悔。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冲动去救蒋艺柔，她不是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朋友，为人嚣张跋扈讨人厌，为什么要为这种人让颜浩和陈星旭去冒风险？ 她甚至想叫他们回来，不管不问地离开这里，但林浅浅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毕竟，一个妙龄少女被两个小流氓带走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想也该想得到。 “来都来了。”林浅浅竭力说服着自己。“更何况陈星旭打架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房间里果然不止两个人。 这实际上是一间废弃的厂房。 或许是根本没想到这偏僻的荒郊野岭还会有人来，一楼大门并没有锁。 陈星旭和颜浩蹑手蹑脚地往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从窗户缝隙往里面看去，这间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床，床边摆放着摄影灯和专业的摄像器材，屋里有五六个男人，有人在摄像，有人在打光。 床上，是已经被人换上情趣内衣的蒋艺柔。 她身材姣好，眼神迷离，头上戴着兔子耳朵，任由面前的男人摆弄着姿势，这状态一看就不怎么正常。 “你待会从前面这样拍过去……你把她屁股抬高一点……对对对，就这样……”一个男人看着监视器，指挥着。 这应该是专业拍摄淫秽视频和照片的作坊，他们从网上骗来无知少女，拍摄之后，受害人害怕被父母知道，往往选择了隐瞒，再加上作案时服用了迷幻类药物，即便是报了警，警方也很难找到拍摄的窝点，所以这些禽兽才能一直逍遥法外。国外暗网上的很多视频，就是这些人拍摄并上传的。 陈星旭和颜浩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蹲在窗前，颜浩掏出手机，播放起警笛声。 屋内果然乱作一团，有人开门一探究竟，陈星旭抡起棒球棍对准他后背一敲，这人直接倒地，陈星旭顺势一脚踢开门，抬起棒球棍进了屋，颜浩紧随其后，两人用棒球棍威慑众人，慢慢靠近蒋艺柔。 短暂的惊愕之后，监视器背后的男人意识到对方只有两个人，于是发话：“愣着干啥，上啊！” 此时，从里屋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比陈星旭还高出半个头，身上的肌肉一看就是练家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花臂男。 “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还嫩了点。给我上！”两个花臂男抡着铁棍上前，直击颜浩和陈星旭的要害，刚刚还在拍摄的几个男人，忙着转移摄影器材。 颜浩的功夫虽比不得陈星旭，但和一般的小混子比起来，还是高出一筹，毕竟颜浩的师傅是陈星旭，而陈星旭的拳脚功夫是官方认证过的，十足的高手中的高手。 两人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搞定了两个花臂，他们现在顾不上肌肉男，只想将摄像器材扣住，毕竟那里面拍摄了蒋艺柔大量的不雅照和视频。一顿混战之后，小混混们被悉数撂倒，两人将里面的存储卡取出，正要用棒球棍砸烂摄影摄像器材，却被肌肉男吼住。 转过头，肌肉男已经卡住蒋艺柔的脖子，威胁道：“人给你们，卡留下，机器留下。” “你是打不过我们的，趁早把人放了。我好歹把机器给你留下。卡不能给你。”颜浩道。 “卡里拍到了我兄弟的脸，你不能拿走。”肌肉男似乎一点都不怕：“要打可以，我先拧断她的脖子。” 肌肉男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蒋艺柔的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呻吟声。他冷笑着，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换成单手捏住蒋艺柔，随后略微下蹲，从床头背后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砍刀。 “今天十五，老哥不想见血，但如果你们一定要逼我动手，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肌肉男用刀在蒋艺柔手臂上轻轻划拉了一下，一道血痕出现，血一滴滴往下流，纵是蒋艺柔药效还没过，但仍然疼得惊声尖叫。 “住手。”陈星旭赶紧阻止。“卡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能把今天拍到的东西放上网。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一定不会让她去报警，不然，我找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们。” 肌肉男虽没和陈星旭交手，但看他和自己手下打斗的动作，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马上答应了陈星旭的要求。陈星旭从颜浩手中拿过存储卡，和自己手里的存储卡一起，撇断，扔向肌肉男，肌肉男推开蒋艺柔，赶紧去捡。 陈星旭一把抱住蒋艺柔，将她推进颜浩怀里，“你扛着她走前面，我断后。” 颜浩顾不上别的，一把扛起蒋艺柔，往外跑去。 陈星旭紧随其后。 肌肉男捡起残骸，拼在一起，发现只有两张，问道：“今天到底开了几台机？一共有几张卡？” 一个男人翻看着机器，又在桌上小盒子里找了找：“不好，他们带走了一张！” “还不赶紧追！”肌肉男提着砍刀，一群小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向陈星旭和颜浩追来。 第82章 逃离 陈星旭一手提着棒球棍，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浅浅的电话。 “第二套方案，把车发动，车门解锁，开到路口！” 陈星旭气喘吁吁的声音让林浅浅意识到他们还处在危险中，她立即按照陈星旭的指令，将车发动，开到了大路和机耕道的岔路口。她隐约听到有人喊着：“别让他们跑了……” 转过头，陈星旭和颜浩已经跑到路口，陈星旭为颜浩打开后面的车门，自己迅速坐上副驾，颜浩将蒋艺柔丢上车，也迅速钻进了车。 “开车。”陈星旭一声令下，林浅浅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颜浩赶紧拉上车门。只听车后传来巨大的一声，没能追上车的肌肉男用尽全力扔出砍刀，砸中了后窗玻璃。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车钥匙要随身带，不要走到哪儿就丢到哪儿！三辆车，真到要用的时候，谁都没把钥匙带身上。真他妈的晦气！”他狠狠地踢了旁边的花臂男一脚。“都还他妈愣着干啥，还不回去收拾东西换地方！站在这里等警察来抓啊？” 颜浩紧张地一路往后张望，开出去已经十多分钟，确定没有人追上来。 “现在不用开那么快了，路黑弯急，别开沟里去。要不还是换我来吧。”陈星旭看着满头是汗的林浅浅，似乎是信不过她的驾驶技术。 “不行，万一一停车就被他们追上了呢？”林浅浅紧张地看着中央后视镜，黑漆漆的路上，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正巧看到颜浩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几乎光着身子的蒋艺柔身上。 林浅浅赶紧把目光收回，认真开着车。 见林浅浅不敢停车，陈星旭趁这个时间拨打了报警电话。 蒋艺柔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歪倒，躺到了颜浩腿上，细细打量着这个为自己搭上衣服的男人。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下巴和鼻子。 好像很眼熟。他是谁？似乎有点帅。蒋艺柔的头还是晕乎乎地，她扭动着身子，想要看清楚一点，颜浩却被她吓得手足无措。 “停车，停车，我来开。”颜浩生怕蒋艺柔再往自己身上躺，赶紧让林浅浅停车。 “浅浅，你就和他换个位置，让他开车吧，他们没有追上来。你坐后面去照顾蒋艺柔。”陈星旭发了话。 林浅浅坐到了后座，蒋艺柔居然认出了她：“林浅浅？怎么会是你？刚才那个帅哥呢？我不要和你坐在一起！你好讨厌！” 蒋艺柔居然伸手拍打着林浅浅。林浅浅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手指黏糊糊的，她将手凑近一看，居然是血。 “怎么她手臂在流血？”林浅浅吓坏了，也顾不上蒋艺柔的讨厌，她抓住蒋艺柔受伤的时候，尽量不让她乱动。 “被那群人划伤的。”陈星旭并不慌。“这都是皮外伤，看上去吓人，要不了几天就好了。直接去医院吧。” 陈星旭用颜浩的手机设置好了导航，按照导航显示，还有20多分钟就能到最近的三甲医院。 蒋艺柔迷迷糊糊，似乎又睡了过去。 林浅浅用面巾纸轻轻地将她手臂上的血迹擦干净，拿了个靠垫垫着她的头。 “你们俩都还好吧？有受伤吗？” “没事。小磕小碰而已。”陈星旭回复道。 医院。 在警察的陪同下，医生为蒋艺柔包扎了伤口，还抽了血。 “血液样品会送到司法鉴定科，下迷药的行为会加重刑期。她现在迷迷糊糊，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被侵犯，你们知道吗？如果有被侵犯，还要请妇科医生来检查一下。”警察询问道。 “应该是没有，我们赶到的时候，这伙人才刚刚开始拍摄。”陈星旭道。 “没错。”颜浩也确认了这一点。“对了，警察同志，我们和她不熟，能不能麻烦您联系一下她的家人，让他们来把她接走？” “行。”警察从手机上的警务内部系统查询着蒋艺柔的个人信息，并打电话联系了蒋艺柔的父亲蒋兴州。 很快，蒋兴州和妻子赶到了。见颜浩和陈星旭在场，他有些意外，当警察告诉他，这就是将蒋艺柔救出来的“好心人”时，他连连表示感谢。 “要不是你们阻止及时，我们蒋家的脸到时候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今天我先把她接回家，改天一定好好感谢颜董和小陈……” 对林浅浅来说，惊心动魄的一晚总算过去了，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亲身经历这种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回到家里，舒畅已经入睡。 林浅浅打开电脑，开始给uncle z写信。将今天的事简单描述之后，她感慨道： “uncle z，虽然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女孩子，但我真的不忍心看她落在流氓手里。虽然我也犹豫过，但幸好最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救下了她。希望她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带眼识人，不要只顾着好玩，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对了，uncle z，前段时间我恋爱了，短暂地幸福了一阵子，不过现在又分手了。因为他利用我，做了伤害我朋友的事，但他却觉得自己没错，这是我不能容忍的。被伤害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困难的时候，他一直默默在我身旁陪伴着我，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愧疚，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想办法尽力去补救，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很久没有收到您的回复，我一度很担心您的身体状况，但听院长说，您对孤儿院的资助还在持续着，我想或许只是您太忙，收到的信件又太多，是真的没有时间给我回信吧。不管怎么样，我都盼望着您的回复，祝好。” 合上电脑，林浅浅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打开手，颜浩发来消息。 “浅浅，晚安。” 林浅浅往前翻着聊天记录，那些甜蜜到黏糊的话，她再看了一遍，一阵哭，一阵笑，最终将所有和颜浩的记录删除。 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轻声抽泣，就这样，慢慢睡着。 第83章 酒局 “蒋兴州在江州，还真的是很有势力。你知道昨天出动了多少人去抓捕吗？”陈星旭走进颜浩办公室。 颜浩将目光从手里的文件上移开，看向陈星旭。 “区公安局刑侦支队几乎全员出动，当晚就全部抓获，市局今天还派出了几个骨干协助办案。”陈星旭道。 “看来蒋家真的是手眼可通天，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能惊动市局，看来一定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你说，我们手上的那张存储卡……应该怎么处理？”陈星旭将昨晚偷拿的存储卡放在了颜浩桌上。 “就当做见面礼，送给蒋家吧。”颜浩拿起存储卡，打量一番，冷笑着说道：“蒋兴州已经约我们今晚吃饭，说是要好好感谢感谢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准备一下，一起去吧。” --- 蒋兴州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但这个女儿的所作所为却总是不让他省心。 之前单恋万知行却热脸贴了冷屁股，此事在江州的上流社会圈子里闹得人尽皆知，如今万知行卸任，万氏集团被外人控制，蒋兴州按照岳父的交代，在短期内和万家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允许蒋艺柔去找万知行，谁知她竟从网上和不三不四的网友约着见面，差点成了整个江州最大的笑话。还好被颜浩和陈星旭所救。 今天的这个饭局，表面上是感谢他俩舍命相救的恩情，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更重要的是拉近和新任万氏集团实控人的关系，确保蒋家和万氏集团的合作还能持续。 “爸，张局调查过了，这伙人干这种事已经很久了，确定他们和颜浩没有任何关系。”蒋兴州对坐在沙发上的老丈人宋渊瀚汇报着。 “居然是我多虑了。”宋渊瀚笑了：“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宋渊瀚在官场几十年，虽然已经退了下来，对人的防备之心仍然很强。当他得知救出蒋艺柔的人居然是颜浩时，他立刻就开始怀疑，这是颜浩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好在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想多了。 “爸，您的意思是？”蒋兴州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若不是宋渊瀚的女儿宋云熙紧追不舍，非他不嫁，以蒋兴州的外貌，他是断不会看上又矮又黑的宋云熙的。早些年，宋云熙一直缠着父亲帮蒋兴州升职，但宋渊瀚却很清楚，自己的女婿若一飞冲天，女儿的婚姻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因此，这么多年来，宋渊瀚一直将蒋兴州压在江州这个小地方，以规划局局长“官小权大”为由，彻底将女婿焊死在这个位置上。事实上，蒋兴州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能力上并无过人之处，能稳坐这个位置，也多亏了老丈人的关照，否则，以他的蠢笨，可能早就被人从这个好位置上踢出了局。 “万知行这小子，软硬不吃，表面装傻，实际上逐年减少我们的收益，比他老子还可恶，老城改造的项目，一直没有最后批文，就是因为他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现在颜浩上台，以他的风格，或许和我们合作起来还会更顺利。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把两边的关系连通起来，没想到囡囡居然歪打正着，帮了外公一把。” “那今晚的饭局，您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先探探口风，合适的时候，我会出面的。”宋渊瀚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茶杯：“颜浩这小子，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啊……” “爸，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带云熙和柔柔出发了。” “记住。让云熙一直和我保持通话，饭局上你们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我都要听得清清楚楚。”宋渊瀚叮嘱道。 --- 一番寒暄，几人落座。 “小女贪玩不懂事，不知道世道险恶，要不是颜董和小陈舍命相救，现在怕是出了大事。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我这个做父亲的，发自内心感谢你们二位。”蒋兴州一口喝掉了杯中的白酒。“您二位随意，随意！” 颜浩和陈星旭亦举起酒杯，一口干。 “还不快给两位哥哥敬酒，谢谢两位哥哥救命之恩。”蒋兴州将蒋艺柔拉起，开始往她杯子里倒酒。 蒋艺柔端起酒杯，按照外公在家教她的那样说着：“颜浩哥哥，星旭哥哥，这杯酒，衷心感谢你们救了我……”说完就要开始喝。 颜浩赶紧伸手拦住，对着蒋兴州说，“既然艺柔叫我一声哥哥，我这当哥哥的又怎么能让她喝酒？艺柔还小，这酒还是少喝为好。”说完，他端起旁边的椰汁，将蒋艺柔手里的酒杯换下，“你真要谢我们，喝椰汁，心意也是一样的。” 蒋艺柔用征询的眼光看着父亲，蒋兴州说：“喝吧，既然是当哥哥的这么说，你这当妹妹的就听安排吧。” 一来二去，上次在酒会上还看颜浩不顺眼，言语间针锋相对的蒋艺柔，居然成了颜浩和陈星旭的“妹妹”。人和人的关系还真奇妙，只要能有互相利用的价值，猫和老鼠都能成亲戚。 席上，颜浩主动关心起蒋艺柔手臂上的伤。 “你这手上的伤，还疼吗？” 蒋艺柔撩起袖子：“疼倒是不疼，但估计以后要留疤，丑死了。” 颜浩似是有了醉意：“这么好看的妹子，就算是手上有条浅浅的疤，也仍然是最漂亮的。别担心。” 蒋艺柔有些不好意思，将袖子拉下来。她想起，昨晚自己一个劲儿往颜浩身上靠的情形，的确是有些不矜持，她埋头抬眼，见颜浩正微笑看着自己，她脸上立即飞上两朵红霞。 宋云熙和蒋兴州对视一眼，笑了一下，这笑里似乎包含很多意思。他们对自己女儿的容貌还是相当有信心的，蒋艺柔几乎遗传了蒋兴州所有的优点，五官精致、身材高挑，一双大长腿更是走到哪儿都能吸引眼球。颜浩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算是智力超群谋略过人，照样和普通男人一样，见到美女就会挪不开步。 宋云熙主动为颜浩倒酒：“小颜，你年纪轻轻就这么事业有成，有女朋友了吗？” 颜浩恭恭敬敬将酒一饮而尽，缺不说话，低着头，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 陈星旭帮着回答：“他呀，整天心里就只有工作，哪还有时间谈情说爱，您别看颜董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实际上啊，我跟他快四年，就没见他恋爱过。” “按颜董的条件，怕是在江州也没几个姑娘配得上你哦。”宋云熙笑道，一边用手肘碰了碰蒋艺柔：“艺柔，还不给你颜浩哥哥倒酒。” 第84章 这世界只有利益 席上，颜浩方和蒋家一番拉扯。 其实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颜浩、陈星旭想和蒋家拉上关系，正式进入蒋家及宋渊瀚的关系网。 宋渊瀚想让蒋兴州试探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颜浩发展成为自己的新任白手套。 蒋艺柔反倒成了席上唯一的傻白甜，只有她完全沉溺于自己对颜浩不够确定的小情愫中不能自拔。 对颜浩和陈星旭的搭救，她是心怀感激的，昨天和颜浩在车上的肌肤接触，让她对颜浩也有了一些与众不同感觉。 这个曾经一直和她唱反调的男人，今天在席上居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还关心起伤势，的确让她心里有些痒痒的。如果说万知行这么多年来就像是一块冰，那么颜浩就像是一杯温水，虽然也并不热情，但至少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某种程度上说，蒋艺柔对万知行的那种感情，更多地还是带有一种童年对大哥哥的滤镜，一种小女孩对少年的好奇，一种少女对成熟男人的向往在里面，是一种长期相处后，对一个极好的优质男自然而然的喜欢，本质上说，是一种女人对具有安全感的男人的理性选择。 但颜浩不一样。 他身上带着一股痞气，是那种你可能会不断和他斗嘴，但却仍然会被他深深吸引的类型。 他对蒋艺柔的吸引，是一种带着危险的氛围，却让人仍然忍不住靠近的男人对女人的吸引。是一种危险男人对单纯女人致命的吸引。 蒋艺柔似乎已经被吸引了。她已经明确地感受到了颜浩专为她散发的魅力。 为他倒酒时看似不小心的碰触，看似不经意地将新菜放得离她更近，看似顺手随意为她添加饮料……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无意的，但却又是在明确向蒋艺柔发出暧昧信号。 既明确，又暧昧。 这本身就是一种拉扯。 危险而诱人，这就是颜浩给蒋艺柔的感觉。 回到家，蒋艺柔洗完澡，看着梳妆镜前面容姣好的自己，轻抚着年轻的脸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颜浩，脸有些微红。 以前她也曾经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过万知行，但好像对万知行的那种喜欢，并没有害羞的感觉。或许是万知行一贯以来都是拒绝，蒋艺柔不得不为了得到他的爱冲锋陷阵，无暇害羞，也可能是蒋艺柔对万知行的感情，不是爱，而仅仅只是喜欢和崇拜。 颜浩明明看上去什么也没做，但为什么自己竟然有被他挑逗的感觉？蒋艺柔觉得有点渴。“天哪，这难道是饥渴的感觉？”想到这里，蒋艺柔捂住自己的脸，居然自己开始笑个不停。 卧室门没关，宋云熙敲着门，“怎么？这么晚了，还睡不着吗？” “敷个面膜就睡。”蒋艺柔将手放下，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什么事这么开心？”宋云熙一眼就看出女儿的异常。 “没…没什么……” “颜浩，长得很帅吧？”宋云熙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时光荏苒，当年那个嘟嘟的小肉球已经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 “哎呀，妈，你在说什么？”蒋艺柔娇羞地瞪了母亲一眼。 “妈都看出来了，我们柔柔已经是18岁的大姑娘了，找个好的男孩子，谈谈恋爱，也是应该的。以前妈妈总是说，万知行太冷淡了，不适合你，你还不信……今天遇到颜浩，你才知道，好男孩多得很吧？” “知行哥哥哪儿比颜浩差了……”毕竟是自己从小女孩的年龄一直喜欢到18岁的男人，即便是对颜浩有了小小的暧昧情感，蒋艺柔也不允许母亲说一句万知行的不好。 “是，知行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对你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更何况，他比你大了那么多岁，现在倒是不觉得，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就懂了。好多事都会有心无力的。妈倒是觉得，这颜浩又年轻，又事业有成，比他适合你多了。” “妈。你是不是想太多，就一起吃顿饭而已……” “颜浩看你那眼神，就是对你动了心。吃完饭，不就是他主动找你加微信的吗？堂堂万氏集团董事长，德萨财团掌舵人，主动加一个18岁小姑娘的微信，是要和你探讨商业模式啊，还是和你交流人生哲学啊？傻姑娘……”宋云熙看着镜中的女儿，就像是看自己制造出来的艺术品：“当年选你爸爸结婚，真是选对了，让我生出一个这么美的女儿……所以啊，你要是和颜浩在一起，妈妈一百个赞成。那些长得丑的男人，甭管他多有本事，想要娶我女儿，绝对不可能。我才不想以后抱着一个丑孙子，出门都丢人……” “妈。你看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宋云熙搂着自己的女儿，笑着，那一刻她似乎真的看到颜浩和蒋艺柔给她生了个颜值超高的孙子孙女。 “这段时间，多和他接触接触，你要知道，以他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他配不上。你们有这样的缘分，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把你的小脾气收敛一下，男人嘛，都喜欢温温柔柔，又听话又懂事的女人。你哪怕是装，也得给我装一阵。” “知道了，妈。” 蒋家客厅。 “警方不是说，拍到囡囡的那些存储卡，全都销毁了吗？怎么颜浩手上还有一张？”宋渊瀚沉着脸。 “我也不清楚，颜浩说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做笔录的时候没想起来，回家了才发现还有一张在兜里。”饭局结束后，颜浩私下将存储卡给了蒋兴州。 “我倒是小瞧了这个颜浩。” “爸，这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看，没有把东西给警方，而是直接交给我们，似乎是顾及蒋家的面子，但实际上，这东西一旦过了他的手，难免会有备份，若是以后我们和他有什么利益纠葛，他将这个拿出来，我们就会投鼠忌器。实在是高啊。” “爸，可能他以为我们是站在万知行那边的。” “万家不听话，就得出局。他万梓良以为我退了休，不在位，就可以不听我的话，想反我？呵呵，现在不但搭上自己，还没了个儿子。要不是这几年动静太大，上头开始查我，这万知行哪儿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照您看，这颜浩，我们到底能不能信任？”蒋兴州问。 “信任？这个世界上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信任不信任一说。这颜浩是个聪明人，不像万知行，书读多了，迂腐。只要我们给颜浩足够的好处，他就会是我们最合适的盟友。这万氏，就是我们共同的印钞机。” 第85章 她不是钟婷 “勾引蒋艺柔这事，就该你来。”颜浩坐在副驾，一脸疲惫。 “就算是蒋艺柔看上我，她外公也不会同意的，那老狐狸，看上的就是你。更何况蒋艺柔那大小姐脾气，我可受不了。”陈星旭不由得有些起同情以后的颜浩。 “有什么办法？这是接近宋渊瀚最合适的踏板。”颜浩已经调查清楚，宋渊瀚对人势利又无情，即便是女婿蒋兴州，也是他算计的对象，但宋渊瀚这人唯一的软肋便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当年宋渊瀚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科员，和青梅竹马的恋人结了婚，谁知爱人产后大出血，死在了医院，后来宋渊瀚没有再婚，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对宋云熙宠爱有加，再后来有了外孙女，他就更是将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宠得无法无天。 “谁能想到宋渊瀚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也有专情的一面。”陈星旭感慨道。 “要不怎么说，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呢。”颜浩见时间不早了，掏出手机，给林浅浅发微信：“浅浅，晚安。”林浅浅依旧没回。 “林浅浅还是不搭理我。”颜浩说。 “这段时间不搭理你也好，你就好好集中精力攻陷蒋艺柔，等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再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她会理解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颜浩转过头，看向窗外。“我们的进度得快点才行。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 舒畅听林浅浅讲了那晚解救蒋艺柔的事，得知陈星旭和人打了架，顿时就有些担心。一直缠着林浅浅问陈星旭有没有受伤。 “我也参与了。你怎么就不担心我呢？”林浅浅故作生气。 “你不是一直在车上嘛！”舒畅振振有词。 “啊，也对，不过颜浩也和他们打架了呀，你怎么不关心颜浩？” “你痴呆啊，颜浩是你的男人，我关心闺蜜男人是有病吧？” “我和颜浩分手了。音乐餐吧那顿饭，就是我和他的散伙饭。”林浅浅一边吃早餐一边说。 “我信你个鬼。”舒畅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林浅浅吃完，开始收拾碗筷。“你要是真想知道陈星旭受伤没有，今天上班自己去问呗。” 舒畅准备中午去找陈星旭，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还没到中午，陈星旭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浅浅都给你说过啦？”陈星旭和舒畅坐在过道上，两人喝着自动贩卖机里的罐装咖啡。 “你有没有受伤？”舒畅担心地问。 “那几个虾兵蟹将，哪儿能伤得了我。”陈星旭开始讲述当时的场景，一激动，手一抖，咖啡溅了出来，滴在了衬衣袖子上。 舒畅赶紧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不假思索就开始擦起来。 “还好你今天穿的灰色衬衣。”虽然灰色衬衣上还是有咖啡色的痕迹，但并不显眼，舒畅将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一抬眼，陈星旭正看着她。那眼神像是有一种魔力，让舒畅的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她慌乱地坐正，埋头看向自己的膝盖，脑子里想着，一定要说点什么，不然真的很尴尬。 “对了。我这几天没事就看资料室的资料，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一提起工作，似乎就没那么心慌了。舒畅对着陈星旭侃侃而谈：“万氏有好几个海外分公司，都设在经济比较发达或者人力资源比较丰富的国家，但有一个居然设在开曼群岛……” “开曼群岛是避税天堂，在那里有一个分公司并不奇怪。” “我知道，但问题在于，从十几年前起，每年万氏利润接近一半的金额都转去了开曼分公司，可现在那家公司的账上是没钱的。那么钱去了哪里？我查了前几年的交易凭证。发现开曼群岛的资金每年都以购买拍卖品的方式，全部转给了一家加拿大公司。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万氏在国内赚的钱，接近一半都被转去了加拿大？” “不仅如此，万氏在加拿大是有分公司的，如果真是用于企业发展，没必要弄这样复杂。我现在正在查这个加拿大公司的注册信息，不过因为是国外的信息，一时半会儿还没结果。”凭财务人的直觉，舒畅认为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把加拿大那家公司的名字发给我，我让朋友查一下，或许要快一些。”陈星旭认同舒畅的判断，收到舒畅转发的公司全称后，他立刻转发给了德萨财团驻加拿大的同事。 “应该过两天就会有结果。”陈星旭思忖片刻，道：“往海外公司转钱，一定需要有转账凭证，你帮我查查看，这么大额的转账是谁发起的，转账依据是什么，最后是谁签的字。” “嗯，我马上就去。”舒畅起身。 “倒是不用那么急，马上到午餐时间了，赏脸陪我一起吃个饭吗？单独的，就我们俩。”这是陈星旭第一次单独向舒畅发起邀约，舒畅的心有如小鹿乱撞，虽然慌乱，却又欢欣。 陈星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突然地发出了邀请，但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带舒畅去附近的餐馆。 “你们的特色菜推荐一下吧？”陈星旭见舒畅很犹豫，便让服务员介绍。 “要不试试咱们店的炸茄夹吧？吃过的都说好。” “我不吃茄子，我总觉得茄子有一股铁锈味。”舒畅还在翻着面前的菜单。 陈星旭听到“铁锈味”这三个字，顿时一愣，好多年前，钟婷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他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一扎花生浆，好像女孩子都很爱喝。” “我们店的花生浆全是花生鲜榨，不是添加剂调出来的，花生味很浓的。”服务员在旁边补充着。 “你喜欢的话，就点吧，不过我花生过敏，不能喝。越纯的花生浆，喝了之后过敏就越厉害。”舒畅抬起头，对陈星旭说道。 陈星旭的脸色变了。花生过敏，连这也和钟婷一模一样。恍惚中，他似乎看到的不是舒畅，而是钟婷。 “婷婷……” “婷婷？星旭，你怎么了？”舒畅见陈星旭神情恍惚地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星旭从幻觉中回过神来，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然后向洗手间跑去。 他打开水龙头，伸手接水，用凉水扑打着自己的脸，水弄得到处都是，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是舒畅，不是钟婷。 是的，她不是钟婷。自己的钟婷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自己亲眼见到白布遮住了她的脸，亲眼见到她被推进焚化炉，亲眼看到她灰飞烟灭…… 人死，不可能复生的。她们只是相像而已。 第86章 陈星旭的纠结 夜幕降临。 酒吧。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跳得正嗨，无数孤独的灵魂用疯狂的扭动让自己无法思考。 陈星旭又将自己灌到了半醉，微醺正是猎艳时。 吧台边坐着一位气质冷艳的美女。 陈星旭坐到她旁边，为她叫了一杯酒，然后开始进行惯常的搭讪。 酒吧里的单身男女，大多都是带着狩猎的心态等候着猎物，当然，他们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陈星旭的搭讪成功率很高。 一是得益于他优越的外形；二是他能精准地从人群中分辨出哪个女人更容易得手，就比如今天这个穿着吊带紧身裙，故意坐在高脚凳上，将裙子拉得高高的女人，一看就是寂寞难耐，来酒吧就是为了寻求艳遇，共度春宵的。 果然，这位美女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星旭，似乎对今晚的伴侣非常满意。 她主动搭上陈星旭的肩，慢慢地将手划到他的胸肌，轻轻地用了一点力，嘴里发出“哇”的一声，说道：“练得挺好，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陈星旭凑近：“那还不简单，试试就知道了。” “现在？” “现在。” 简单的几句对白，两人像是多年的恋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离开了酒吧，直奔酒店。 火热的气氛搭配女人火热的身材，陈星旭很快进入了状态，两人如同天雷勾地火，彼此都甚是满意。 事毕。 陈星旭光着上半身半躺在床上，美女躺在旁边，手还不安分地继续在他身上摩挲游走。 “帅哥，我们俩好像很合拍，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下次再约？” “下次？还是随缘吧。”陈星旭一笑，将她的手从身上挪开，走进浴室冲洗起来。 氤氲的雾气中，陈星旭突然觉得格外空虚。 他已经习惯，每次身体里的澎湃被消耗殆尽之后，突然而来的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失落总会将他整个身心占据。 闭上眼，脑海中出现了钟婷的身影。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伴随着花洒的水，陈星旭的眼泪无声地流淌着。 脑海中的钟婷对着他笑了，举起一罐咖啡，像是要和他干杯。 陈星旭顿时有些站不稳，他猛地睁开眼睛，扶着墙壁，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脑中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舒畅。 那么清楚地，那个人不是钟婷，而是舒畅！ 陈星旭抓起浴巾，几下擦干，他没有再回到床上，而是用极快的速度穿着衣服。 “你不会吧？这样就走了？”床上的美女似乎很不满意。 “对不起，突然有点事。必须得走。”陈星旭穿好衣服，走到门边，拉开门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非常棒，不是你的问题。今天的确是突然有事。对不起。” “这人，可真有意思。”床上的美女苦笑着自言自语。 陈星旭逃也一般离开了酒店，回到了云上居。 颜浩睡不着，在客厅打游戏。 “哟，今天晚上月亮从西边升起了？大情圣居然没泡到妞就回来了？” 以往陈星旭去酒吧夜店，总是一整晚不回来，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了家，也难怪颜浩阴阳他。 陈星旭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沮丧，没有说话，直接回了房。 颜浩拿着游戏手柄，对陈星旭的反应很是意外：难道今天真被人拒绝了？不过很快，他就继续进入了游戏的世界。 陈星旭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屋里的灯很亮，外面很黑，他看着落地窗里自己的影子，顿时想到了“形单影只”。钟婷离开后，他先是用酒精麻醉自己，后是用不断换女人来麻痹自己。走马灯一般换来换去的一夜伴侣多不胜数，但他却似乎记不住任何一个女人的脸。 每一个从酒店床上醒来的清晨，他都觉得无比空虚，他多么希望身旁的女人是钟婷，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但舒畅出现了。一开始，他清楚地知道，钟婷是钟婷，舒畅是舒畅，但从今天起，从某个时刻起，他脑子中的钟婷和舒畅似乎混淆了，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想着的那张脸，到底是钟婷的还是舒畅的。 想着舒畅的时候，他觉得那是对钟婷的背叛。当看着舒畅想起钟婷的时候，他对毫不知情的舒畅又莫名充满了愧疚。 陈星旭混乱了。他又灌下很多酒，但脑子里的声音却停不下来。 他吃下安眠药，想要快点入睡，然而他忘了自己刚喝过很多酒。 酒精与安眠药的反应，让他胃部抽搐，继而开始剧烈呕吐。 趴在马桶边。陈星旭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察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往客厅走去。 “带我去医院……”说完这一句，陈星旭一头栽倒在沙发。 颜浩丢开游戏手柄，过来扶起他，来不及收拾什么东西，立刻去车库，上车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被安放在副驾的陈星旭没了动静，颜浩一边开车，一边拍打着他的胳膊：“星旭，醒醒。你小子别吓我……” 好在医院很近，陈星旭也迷迷糊糊半睁了眼。 医生一闻就做出了初步判断：“饮酒过度。你还吃了别的什么没？” “安…眠…药。”陈星旭有些艰难地回复。 “喝那么多酒，还吃安眠药，你这是嫌命长了？”医生一边用听诊器听着陈星旭的心跳，一边示意护士将血压计拿过来。 “我刚刚在家已经吐过几次了……” “还好你吐了，不然现在已经在洗胃了。”医生转头对着颜浩：“应该问题不大，缴费取药，给护士，然后去留观室等着输液，输完了再来找我。” “谢谢医生。”颜浩扶着陈星旭去留观室躺下，随后去缴费。 等他忙完一切回到陈星旭床边，陈星旭已经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 颜浩坐在旁边等待着护士，却听陈星旭嘴里说着什么，颜浩凑近：“你在说什么，大声点。” 陈星旭还是小声哼哼着，颜浩仔细听了好久，终于挺清楚，他喊的是：“舒畅，畅畅……” 听清楚那一刻，颜浩愣了一下。 他知道陈星旭心里解不开的结一直是钟婷的死，尽管舒畅和钟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在陈星旭心里，对两个人还是分得很清楚的，然而，在陈星旭意识模糊的时刻，他喊出的竟然已经是舒畅的名字，而不是以前醉酒后喊的“钟婷”。 看着陈星旭紧皱的眉头，颜浩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拨通了舒畅的电话。 第87章 万的蛛丝马迹 舒畅已经睡着。 梦里，陈星旭不知怎的站在悬崖边上，舒畅想劝他回到安全地带，但却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一起跳了下去…… 睁开眼，身旁的手机发着幽幽的光，屏幕显示是颜浩打来了电话。舒畅心中顿时一沉：“这大半夜的，难道真如梦中所见，是陈星旭出了什么事？” 她赶紧接听电话，颜浩说陈星旭在医院输液，想请舒畅帮忙照顾一下。 舒畅二话不说，立即换衣服出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护士已经为陈星旭输上了液，平日里高大魁梧的陈星旭，此刻已经睡着，他高大的身躯被塞进小小的病床，显得有些滑稽，又让人感觉可怜。平日里凌冽的五官，此刻写满了虚弱。 颜浩从床边的陪护椅上站了起来，将椅子让给舒畅。 舒畅没有推辞，直接坐下，看着憔悴的陈星旭，她很是心疼。 “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搞成这样？” “他晚上喝了酒，又吃了安眠药……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他刚刚才睡着。”颜浩见邻床空着，便坐了上去。 “酒和安眠药怎么能一起吃？这种常识都不懂吗？”舒畅语气是责备，眼里却是关切。“对了，他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颜浩自然不能将陈星旭去夜店的事告诉舒畅，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可能最近压力太大，喝点酒想缓解一下压力吧。” 病床上的陈星旭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他的手脚一缩，嘴里喊着“舒畅，舒畅……婷婷，婷婷……” 颜浩有些尴尬，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但耳尖的舒畅却马上问道：“婷婷是谁？” “什么婷婷？我知道了，他应该是在梦里见到你有什么危险，叫你停下来的意思……停……停……停停……”颜浩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这都能圆回来。 “哦，这样啊……”舒畅伸手握住了陈星旭没有输液的手，陈星旭的手是那么冰凉。 舒畅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掖了一下被角，想要将陈星旭的手放进被子，却不料陈星旭拉紧了她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舒畅只能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搓着，希望能让他的手暖和起来。 “舒畅。”颜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起林浅浅的情况。“浅浅这两天怎么样？” 舒畅转头看向颜浩，她想起林浅浅说过，两人已经分手。 “你们真的分手了？” “嗯。” “为什么？” “她觉得我应该把万氏还给万知行。但我觉得，能者居之，并没什么问题。”颜浩的回答，多少有些避重就轻。 “两个人的感情应该很简单，为什么一定要牵扯集团的事？”舒畅知道万氏实控权变更到了颜浩手里，但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尤其对颜浩是利用沈永康监护权行使15%股权的事一无所知，所以，她对林浅浅的想法很不理解。 “我也是这么想，但浅浅好像更在意万知行的感受，所以一直生我的气。”颜浩的话看似随意，实则在套林浅浅的话。 林浅浅虽一直坚定地认为万知行更适合林浅浅，但她也知道，林浅浅真正爱的那个人是颜浩，眼见颜浩一脸失落向自己倾诉情场失意，她忍不住出声安慰。 “你不要多想。浅浅呢，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欠万知行很多恩情还不了，所以会下意识维护他。不过要我说，浅浅那么辛苦地工作四年多，已经把欠的120万全部还清了，她真没必要还觉得自己欠万知行什么……但是，话又说回来，钱债好还，这情债的确难还……唉，毕竟，万知行等了浅浅那么多年，也没等到什么回应……” 或许是深夜里人的感性会战胜理性，也可能是睡到中途又赶来医院，让舒畅思绪有些混乱，她居然当着颜浩的面，不知不觉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都一下子说了出来。 “她为什么会欠万知行这么多钱？”颜浩问道。 颜浩的问题让舒畅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慌乱地看向颜浩，颜浩此刻是那么严肃，似乎很难糊弄过去。 “缺钱嘛，就借钱啰……” “她怎么会借120万这么多？用到哪里去了？”颜浩严肃的样子，让舒畅有些害怕。 “说实话，不要糊弄我。”颜浩感觉到舒畅眼神的躲闪，他知道，舒畅似乎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孤儿院有孩子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浅浅没办法，就去找万知行借了。”人会急中生智，这话果然没错。谎话开了个头之后，后面会越说越溜：“万知行和浅浅签了五年合同，浅浅为万氏工作五年，还清欠款才能离职。这笔钱，相当于是预支了浅浅五年的薪水。就因为这笔钱救了那孩子的命，所以浅浅一直很感激万知行。” “哪个孩子对浅浅来说这么重要？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舒畅看着眼前的颜浩，心里不由感慨着他的“愚蠢”——他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孩子”就是他自己。 “呵，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唯独只对我一个人心狠。”颜浩失落地说着。 舒畅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颜浩，若不是林浅浅不让自己说出真相，她倒真想提着颜浩的衣领，将所有一切都告诉他，让他后悔自己说的这些蠢话。 “她心再好又能怎么样？那个孩子根本不知道是浅浅救了他，说不定偶尔还会觉得林浅浅对他不够意思呢。”舒畅意有所指，不过，此刻的颜浩是不可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的。 “明天集团还有会，我先回去了。星旭拜托你了，我会告诉张总监，明天帮你请假。”颜浩见陈星旭并无大碍，便起身离去。既然这120万是万知行借出去的，财务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他拿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财务弄个清楚。 第88章 你好像有点过于关心我了。 开完会，颜浩留住了财务总监。 这还是颜浩成为董事长之后，第一次单独留下自己。胡总监多少有些紧张，没几年就要退休，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 “张总监，财务有你坐镇，我一直都是很放心的。”颜浩先是一句话肯定了张总监的工作，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之前万氏的一些账务并不是那么规范？” “颜董，您说的是哪些账务，我真不太明白。”张总监吓得一激灵。 “听说以前会以公司的名义给私人借款，款项长期不还，造成集团资产大额流失，有没有这种事啊？”颜浩故意将林浅浅已经还清的款项说成未归还，将情况说得很严重。 “不可能的，我向您保证，集团转给个人的只有备用金，这可都是挂在账上的，必须销账的，绝不是个人借款。”张总监赶紧解释。 “可我怎么听说，林浅浅以个人名义借了集团120万，至今没有归还啊？”颜浩看向胡总监，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一切。 “这……”胡总监犹豫着，这笔账的确是借给了林浅浅个人，虽现在已经还清，但万知行曾经嘱咐过，这笔款项的存在一定不能告知他人，现在新任董事长问起这个事，胡总监实在是有些为难。 “看你的表情，我得到的线报是真的啰？你违反集团的财务规定，违规给个人提供120万巨款，造成集团损失，你知道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吗？”颜浩坐着，抬眼看向胡总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和蔼，顿时变成了凌冽。 闻听此言，胡总监不敢再有隐瞒，县官不如现管，万知行已经退位，现在的董事长是颜浩，作为财务总监，他只能对新任董事长负责。 “颜董，这笔钱的确是林浅浅借的，在她入职前以预支工资的形式支取，她工作这几年，每个月都从工资里扣除一部分用于偿还欠款。在她离职后，又通过转账的形式将剩下的钱一次性全部还清，这笔欠款，现在已经两清了，账已经做平，对集团没有经济上的损失。” “万氏集团的财务规定中，任何员工都可以预支这么久的薪水吗？” “并不是。这个我得解释一下。林浅浅借款时，是老万董担任董事长，小万董当时还在学校任教。当时是由老万董亲自开口让我特事特办，才借出这笔钱的。” “特事特办？万家不会连区区120万都没有吧？这钱，完全可以通过私人渠道借给林浅浅，为什么一定要从公司借？” 胡总监回想了一下，补充道：“这笔钱并不是给了林浅浅小姐本人，而是全部转去了美国。我记得当时林小姐很急，个人向境外转账有限额，所以在小万董的要求下，通过美国分公司进行转账才能一次性转这么多。” “转到美国？你确定？” “我记得很清楚，由董事长直接下指令的这种转账，我工作几十年也就几次而已。当时由美国分公司先行转了100万给一个美国人，还有20万转给了一家机构。具体名字我不记得，但款项的分配肯定是这样的，之后再由总公司将这笔款项划拨给分公司，而这笔欠款则是逐月从林浅浅收入中扣除。” “你现在立刻帮我查到当年转账的具体信息，一个也不能遗漏。我要知道钱具体转去了哪里。”颜浩隐约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舒畅说的那样简单。 “具体的转账信息我需要请美国分公司提供，但现在那边是半夜，恐怕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了。你看……” “我不管那边是几点，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之内，我一定要拿到这120万去向的所有信息。”颜浩觉得，自己已经一秒都等不了了。 云上居。 经过一晚的留观，陈星旭并无大碍，回到云上居后，迷迷糊糊中，又沉沉睡了一上午，醒来时已是中午。 睁开眼，陈星旭发现自己居然紧紧拉着舒畅的手，而舒畅和衣躺在床上，和陈星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现在似乎睡得很香。 陈星旭静静地看着那张和钟婷一模一样的脸，他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见到舒畅时内心的悸动是出于对钟婷的怀念，还是对舒畅的喜欢。这两个人的样子，似乎已经在心里叠加成了同一个人。 陈星旭用空出的手，将被子轻轻拉到舒畅身上，舒畅担忧着陈星旭的情况，睡得极浅，被子刚碰到她，她便立即睁开了眼。 陈星旭的脸就在眼前。 两人四目相对。 “我，怕你感冒，想给你盖被子。”片刻错愕后，陈星旭赶紧解释。 “我不冷。”舒畅一骨碌爬起来，慌乱地将手从陈星旭手心抽出。“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完全没事了。”陈星旭也赶紧起身。 “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和陈星旭单独相处，并且是在他的卧室，舒畅多少有些尴尬。 “就在这儿吃午饭，吃完一起去上班。”陈星旭跟着舒畅一起走出了卧室。 吃饭时，两人似乎都没什么话题。 还是舒畅打破了沉默：“对了，上次那家加拿大公司的信息，查得怎么样了？” “那边的办事效率没有国内高，所以比我们预计的时间会久一点。只能耐心再等等。” “嗯。好。” 又是沉默。 “你，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舒畅害怕沉默，一旦沉默，就感觉特别尴尬，所以即便是尬聊，也比纯粹的尴尬好。 “因为我去了酒吧，酒吧这种地方太清醒就不能玩得尽兴，所以一定会喝很多酒。”陈星旭已经尽力在暗示舒畅，自己并不是什么好男人。 “可是喝酒太多会伤身体。要不以后你还是少喝点吧。” 陈星旭看着舒畅，她说这话时，表情没什么异常，似乎并没有听懂陈星旭所说的“酒吧尽兴”的意思。 “舒畅。”陈星旭准备摊牌。 “嗯？”舒畅抬头，看着陈星旭。 “你好像有点过于关心我了。” 陈星旭的话，让舒畅有些意外，她不知如何接话。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第89章 睡过的女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陈星旭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捅破了舒畅的小心思。 从陈星旭毫不迟疑冲向张昊，阻止他将刀刺向舒畅那刻起，舒畅就已经对他有了异样的情愫，此后两人相处中的点点滴滴，陈星旭的温柔细心，善解人意，更是让舒畅越来越确认自己对他的这份心意。 但是，当陈星旭这样直接地当面询问，舒畅却没有勇气开口承认，但她的眼神，却分明清楚地说着自己对陈星旭的喜欢。 “别喜欢我。我不是什么好男人。”陈星旭要趁这次机会断绝自己和舒畅之间一切的可能。 “什么意思？”舒畅不知道陈星旭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你不喜欢我？所以这么说？”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不适合。这么说吧，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 舒畅疑惑地看着陈星旭。 “我……唉，怎么说呢？”陈星旭想了想，为了避免长久的伤害，现在必须将自己在舒畅眼里的滤镜打碎：“昨晚我喝那么多，是因为我去了酒吧，我去酒吧呢，只是为了找个女人一夜情。” 舒畅睁大了眼，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颜浩明明说陈星旭喝酒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呀。 陈星旭不忍看向舒畅，他故作随意地拨拉着碗里的饭菜：“我呢，一直都是个很随便的男人，我每周至少去两次酒吧，每次都会和不同的女人上床。” 舒畅震惊了。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知道社会上有很多这样的浪荡子，但却绝对没办法把陈星旭和这种人联系到一起，她更没想到陈星旭会毫无愧色地对自己讲起和其他女人上床的事。 “老实说，其实我也想过要和你发生点什么，毕竟你刚失恋，趁虚而入很容易得手。但是相处下来吧，你这人太正经，把男女之间这种事看得太重，我怕到时候睡了你，会脱不了身。再加上我和你还有共同的朋友，如果你到时候对我纠缠不清，我们不但连朋友都没得做，还会让颜浩和浅浅为难，这样大家都会很难堪……” 陈星旭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得到舒畅的回应，他越来越心虚。 余光，瞥到舒畅面前的桌面。 那上面居然有几滴泪。 一抬眸，正对上了舒畅红红的眼。 “你……哭什么？”陈星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 舒畅没回答，却只是死死望着他。那眼神里有一种失望，但更多的还是难过。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可能因为任何人改变。是，昨晚你是照顾了我一整晚，我的确很感激，但其实……其实并不是我叫你来陪我的，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并不欠你什么，你也不要因此就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没错，我是整晚都拉着你的手不放，但我迷迷糊糊的，那时候不管是个什么女人在旁边，我都会去拉手的，你……懂吗？” “你说这些，是怕我缠着你？” “也不完全是，我只是觉得说清楚会对大家都好一点。” “你的意思，我大概懂了。” “如果哪天你能接受一夜情，想试试看，我ok，没问题的，反正我睡过的女人很多，不差你一个。更何况，你其实长得蛮漂亮的。”陈星旭只想让舒畅对自己彻底失望。 “我完全明白了。”舒畅用纸擦干了脸上的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星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居然空落落，就像是心的某一个位置，突然被挖走了一块，虽然心脏还能继续跳动，但每跳一下，都是那么痛。 “说清楚了，挺好的。”陈星旭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着。 他夹起一口菜，和着一大口饭，满满地塞进嘴里，还没完全吞下去，又塞进去第二口，似乎这样就能在某种程度上让自己好受一点。 陈星旭下午本要去集团，但这场和舒畅的对话，让他整个人很是崩溃。 毒舌的是他，受伤的不仅是舒畅，其实也有他。 下午，陈星旭驱车来到了城郊的陵园。 他将水果和椰子酥放在墓前，又送上一捧玫瑰。 他用毛巾熟练地擦拭起墓碑上的灰尘。 这个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钟婷。 陈星旭如失神一般，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微笑着流着泪，对另一个世界的爱人碎碎念着。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陈星旭拿起盘子里的椰子酥咬了一小口：“这家店的老板去世之后，他儿子用料没以前讲究，生意淡了很多，我也感觉吃起来没以前好吃了。不过我我暂时没找到比这家更好吃的，所以也只能买他家的来。要说最好吃的，应该还是我俩第一次去三亚的时候吃的那家，可惜那就是一家小店，我后来去了一次，没找到了，那店要么是搬了，要么就是关店了……” “我最近梦到你的次数，开始变少了。是不是你已经开始讨厌这样的我，不愿意来我的梦里了？可是我不去酒吧的话，一个人的晚上真的会很孤单很孤单。你在那边是不是也会睡不着，会想很多？” “那个叫舒畅的女孩子，和你简直一模一样。有时候我会很恍惚，把她认成你，但脑子里出现的你，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地变成她。我很混乱。不过你放心，我今天和她说清楚了，以后我和她不会有任何后续，我的心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一提到舒畅，陈星旭的心就揪紧了。他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我得走了，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做。下次我再来看你。你放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和颜浩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你相信我，那一天不会等太久的。” 陈星旭形单影只地离开了陵园，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橘黄色的色调中，他的身影显得是那么寂寥。 墓碑上照片里的钟婷依旧笑得是那样甜美，她那美好却戛然而止的青春，就如同这甜美的笑容一般，被永远封印在了这方小小的墓地里。 第90章 觉浅工作室 临近傍晚，美国分公司终于找出了当年的转账凭证。 凭证上显示，100万元的收款方是一名名叫詹姆斯的男人，另外20万元的收款方是一个慈善机构。 胡总监立即向颜浩汇报。 “这个机构的名字叫什么？”颜浩问。 “我年纪大，英文不怎么好，您自己看吧。”胡总监将对方发来的凭证图片放大，递到颜浩面前。 “miracle&merciful。”颜浩一愣。“幸运奇迹？” 这不正是曾经资助过自己医疗费用的华人慈善机构吗？ 在美国罹患白血病后，由于颜浩只购买了基础医疗保险，因此仍然支付了巨额医疗费用，之前变卖房产所得的资金被全部用光，此时林浅浅回了国。同病房的华人见他可怜，便为他申请了一家华人慈善机构的救助。幸运的是，这家慈善机构承诺为他支付医疗费用后不久，他便等到了配型成功的消息，经过造血干细胞移植，颜浩重获新生。 林浅浅回国后找万氏借的钱，居然辗转转去了miracle&merciful？这也太巧了吧？ “那个詹姆士是干什么的？美国分公司那边有信息吗？” “这就不清楚了，美国分公司只是根据总公司的要求，为他转账的。” “我把凭证图片发给我，我再看看。辛苦了，你可以先下班了。” 胡总监走后，颜浩将凭证图片打印出来，拿在手上仔细看着。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接受放化疗治疗的大半年里，林浅浅一直都在鼓励着自己，她态度大转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没钱的时候吗？不，好像并不是。 颜浩突然发现，林浅浅的态度是从之前一位配型成功的志愿者出尔反尔不愿捐赠之后开始变化的，而恰好那时候，医院开始催缴费用，随后林浅浅说要凑钱，消失了两天，回来之后就坚决提出了分手…… 突然出现的好心人，突然出现又一个配型成功的人，突然出现的慈善机构…… 颜浩一直以为是自己否极泰来，可现在他明白了，哪有那么多的否极泰来，或许这都是林浅浅的安排。 颜浩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整个心像是被石头压住。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是否如他怀疑的那样。 颜浩拨通了当年为自己联系慈善机构的邻床华人林叔的电话。 “林叔，最近好吗” “浩浩？”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惊喜。“好几个月没联系了。听说你回国了？” “是的。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我刚刚才晨跑了回来。你呢，国内好吃的太多，有些东西你该忌口还是得忌口啊。” “嗯，一定听您的。不过，林叔，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我找到了林浅浅。所以，都知道，不过不管怎么样，当年真的很谢谢你。”颜浩用模棱两可的话，试探着林叔。 果然，林叔上当了。 “谢我干啥，我只不过是按她说的，善意地欺骗了你一下。你的命，是她救的。既然你都知道真相了，就好好报答她吧。她真是个好姑娘。” “为什么你当初不告诉我真话？这些年，我一直都误会着她。” “你别怪林叔。是她千叮万嘱要我一定别告诉你的。悔捐的人是她重新说服的，慈善机构也是她联系的，我只不过搭把手，和护士一起帮帮你而已。” “你是说，后面捐造血干细胞给我的那个人，就是之前悔捐的那个？” “不然呢？匹配成功的几率十几万分之一，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之前那个，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匹配到新的？这几率太低了吧。我是等了快两年才接受的移植，你几天之内出现两个匹配成功的人，这可能吗？浅浅没告诉你吗，那个詹姆士要见到钱才愿意为你做移植。” 至此，颜浩已经完全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在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林浅浅并不是为了和有钱的万知行在一起，所以抛弃了自己。她是为了找到钱救自己的命，所以不得不找到万知行，签订了借款协议，然后为他工作，来偿还债务。 这100万，私下给了和自己配型成功却悔捐的詹姆士，另外20万，转给了miracle&merciful，并以这个机构的名义，支付了自己在医院配型移植后在隔离仓观察和后续抗排异治疗的费用…… 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颜浩颓然地坐在老板椅上，他很崩溃。 他联系林浅浅，然而林浅浅还是不理会。 林浅浅此刻正在万知行的画室。 万知行准备将这里变成自己的设计工作室，请了工人对部分房间进行装修。 “我已经在招聘网站上发布了招聘启事，另外有一个以前的学生，也有意向过来帮我，所以应该很快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工作室叫什么名字？知行工作室吗？”林浅浅问。 万知行微笑地看着林浅浅，摇了摇头。 “不对，再猜猜。” “喂…你不会那么土，画室和工作室的名字也叫万氏吧？” “怎么可能？我准备给画室和工作室取名叫‘觉浅’。” “觉？浅？” “感觉的觉，深浅的浅。”万知行说着，心里却想着，也是“林浅浅的浅。” “哦。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万知行有默契地接过下一句。他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心想，自己和林浅浅果然是有默契的。 “这名字很好啊，虽然没有‘知行’两个字，但下一句诗把你的名字带出来了。很有意境。” “更好的是，有你的名字在里面。”万知行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要不要加入我的工作室啊？” “我？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是不行吧？”虽嘴上推辞，但林浅浅心里还真想试试看。 “不要妄自菲薄嘛。可别忘了，你曾经是我的关门弟子呢，要不是得扛起万氏，没时间教你，照当年的进度一直学下去，恐怕现在你的水平已经超过我了。”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做完之后，会好好考虑一下。”林浅浅拉过万知行去了会客厅。 第91章 馒头和花卷 馒头和花卷虽然对林浅浅还是有一点戒心，但看万知行在旁，还是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新口味的猫条，试试看。”林浅浅从包里抓出一把猫条，撕开封口，开始喂两只小猫咪。 “这猫条可不能白吃，你们俩吃过之后，一定要又给撸又给抱才行，不然下次要是小姐姐不来了，我连猫粮都不给你们吃。”万知行一边撸着猫，一边“恐吓”道，不过转脸就换了一副表情，低声对林浅浅说：“小动物很简单的，你对它们好，它们都知道，你多来几次，多喂几次，下次只要看到你，它们就会过来黏你了。” 万知行的眼光温柔地落在林浅浅脸上。 林浅浅全部注意力都在猫咪身上，压根没注意到万知行正看着自己。 她发自内心地微笑着，情不自禁地对猫咪做着各种噘嘴嘟唇的小动作，在万知行看来，她是那样可爱而美丽。 “你这么喜欢猫，要不抱一只回去养？” “不行啦。舒畅从小就对猫毛过敏的啦……”林浅浅惊讶地发现，自己撸猫的时候，声音居然不自觉地秒变夹子音。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自嘲地说：“我这声音，怎么变成夹子音了？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 见林浅浅笑得开心，万知行也故意夹着嗓子，一边抱起花卷一边说：“哎呀，这有什么啦……小猫咪就是最喜欢听这种声音的啦……” 林浅浅笑得前仰后合，她发现从董事长位置卸任后的万知行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很少见你这样开心地笑。”林浅浅说。 “肩头上担子卸下来以后，整个人轻松了，自然也就容易开心了。”万知行拎起馒头，将它放到林浅浅怀里。 馒头仰头看着林浅浅，轻轻地“喵”了一声。 “哇，它好萌啊！”林浅浅激动地说：“我从小就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猫，超级喜欢那种软萌软萌的感觉，看一眼整个人都萌化了一样……可惜这个愿望一直都没能实现。” “再次发出入职邀请。”万知行抱起手里的花卷，捏着花卷的小爪子，对着林浅浅挥着，用小猫咪的夹子音说着：“浅浅姐姐，来这里上班吧，这样就可以每天都给我们喂猫条啦……我们都欢迎你来……” 林浅浅忍不住自己的笑意，看着万知行，真诚地说：“知行，你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好。以前你是万董的时候，即便是笑，也让我感觉是在强颜欢笑。” “人就是这样，越简单，越快乐。我倒是希望以后都能这样开心一辈子。” “可是你真的不会觉得憋屈吗？万氏落在颜浩手里，你不想拿回来吗？”林浅浅始终觉得，万氏实控权旁落，是自己的错，她真的很希望能帮万知行将沈永康的15%股份控制权夺回来。 “或许我真的不是经商的料吧。”万知行继续撸猫，似乎并没把林浅浅的话放在心上。 “我咨询过律师了，虽然现在监护权在他手上，但如果真的是大家所传说的那样，沈永康是你父亲的私生子，和你有血缘关系，那么你是有很大机会夺回监护权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帮你找到沈永康。” “找到他，然后呢？证明我父亲曾经背叛过与我母亲之间的婚姻？证明沈永康是我父亲的私生子？证明我父亲这么多年来对这个私生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证明他并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完美的父亲？” 林浅浅没说话。是的，万知行没说错，要得到沈永康的监护权，第一步就是要证明万老爷子对婚姻的不忠，对万知行来说，的确是很难堪的一件事。 “证明这一点之后，我还需要和颜浩撕破脸，明里暗里斗个你死我活？因为我们之间的权力之争，将万氏弄得岌岌可危？” “那也不一定是这样……颜浩夺了你的权，现在万氏也是平稳过渡，并没有什么混乱，等你重新掌权，也会一样的。” “浅浅，你要明白，万氏现在的平稳，是建立在我作为原来的董事长麻利退场的基础上的。但凡我有一点不愿离开的心思，要和他死磕到底，万氏现在从上到下都会是人心惶惶。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我相信我父亲也不想。”万知行变得严肃起来。“颜浩费尽心机要得到万氏的实控权，我若是得到了沈永康的监护权，和他死磕，他会那么轻易放手吗？不可能。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董事会地震，下面的每一个基层员工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这么说来，你已经准备好对万氏完全放手了？” “只要颜浩不乱来，不让万氏破产，那我后半辈子就只管分红，别的都不会管。”万知行说：“我从小到大一直想画画，做设计，可我父亲总想让我和哥哥一样学商科。我抗争过，也成功过，若不是发生那么多意外，我现在就是一个再开心不过的普通大学老师，每天搞搞设计画一些画，给学生上上课，不知道多开心。我真的很讨厌商场上的算计和尔虞我诈。” “这我倒是知道。”跟在万知行身边那么多年，林浅浅明白，别人说不恋权势淡泊名利可能是假话，但万知行是真的志不在此。 “我曾经也努力过，毕竟把万氏交给颜浩，对我们万家来说，真的很丢人，对我来说，更是压力很大，可是当这件事真正已经发生过，我再回想起来，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反而能坦然面对，坦然接受了。我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我觉得真的，真的好快活。” “可是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么多股份给沈永康吗？” “既然父亲没有告诉我，那就是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但是，你不觉得颜浩这样做，很可恶吗？”林浅浅埋着头，表情复杂地撸着猫。 “是挺可恶的。要不你和我一起画个小人诅咒他？”万知行的笑容很坦荡，似乎对颜浩和林浅浅的关系没有任何芥蒂。 林浅浅尴尬一笑，抬眼望向万知行：“不用诅咒他啦，其实他也是很不幸的人。” 第92章 真相大白1 撸着猫，似乎连着心也会变得柔软，让人很轻易就会放下所有防备。 林浅浅抱着软萌的猫咪，靠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和万知行讲起了自己和颜浩的过去。 “也就是说，你从始至终就只有过他一个男朋友？而你向我借那120万，是为了救他的命？”万知行终于解开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他一直以为林浅浅还有别的男友。 “没错。你的理解能力满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告诉你这些。老实说，前段日子虽然还清了欠你的钱，但总觉得你还是我的雇主，我的债主，今天看到你状态这么放松，就突然感觉以前单纯只是朋友的时候的那种感觉，回来了。” “我希望以后能一直给你这样的感觉，让你有什么心事你都愿意对我讲，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背负那么多秘密。” 林浅浅看向万知行，她叹了一口气，人怎么可能没有秘密呢，自己帮颜浩找到沈永康的事，或许会成为自己和万知行之间永远的秘密吧。 “今天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林浅浅将小猫放在地上，站起身来，“你觉不觉得猫咪有时候就像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确实很像。不过小孩子总要长大，总要面对社会的复杂，但猫咪只要遇到好的主人，就可以一直这么没心没肺，软萌一辈子。”见林浅浅起身，万知行也将猫咪放下，站了起来。“你衣服上有很多猫毛，让我帮你处理一下。” 万知行拿过除毛器，在自己身上刮了几下当做示范：“像这样，来回几次，毛就没了。” 随后他将除毛器递给林浅浅，趁林浅浅除毛的时候，他转身给猫倒了猫粮。 “猫都饿了，我俩也该吃饭了吧？园区有家火锅不错，要不去试试？”万知行尝试着发出了邀请。 “好啊。”林浅浅爽快地答应了。 不愧是创业园区内的火锅店，一切都是那么有创意。 酣畅淋漓的重庆火锅，搭配年轻人喜欢的脱口秀，让两人边吃边听，笑得很开心。 “你说这脱口秀这么搞笑，要是客人吃东西笑呛到了，这医药费算谁的？”台上的脱口秀演员的段子一个接一个，让林浅浅的嘴就一直没合拢过。 “说了这么久，我也得休息休息了。下面是万众期待的抽奖环节。看一下是哪一桌有这个幸运。”脱口秀演员从箱子里抽出一个号码：“11号桌。” 他拿着号码走到林浅浅和万知行桌边，“两位是夫妻还是情侣？”说完，将话筒对准了林浅浅。 “都不是。我们是朋友。”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话筒递到了万知行嘴边。 “我希望不是真的，但的确是真的。” “诶，这就有意思了。”脱口秀演员表情夸张地对着各位食客，继续发问：“那你希望你们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吧。”万知行很放松，配合着脱口秀演员。 “还好还好，说的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是男女关系。如果只是希望搞搞男女关系，那就要犯错误的啦。不过我看两位郎才女貌，这年龄也不算小了，为什么还只是朋友关系，不是男女关系，是不是要研究研究问题出在哪儿？”脱口秀演员开始调动大家的气氛，“你看，大家都想知道，那我就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对面这位想和你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的男士还只是朋友的关系的原因，是你老公不同意还是孩子不同意啊？” 食客们哄堂大笑，这种打擦边球刺激观众笑点的操作虽然有点上不得台面，却总是能轻易调动众人的情绪。 脱口秀演员将话筒递到林浅浅嘴边，林浅浅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说：“我没有老公，他也没有老婆，我俩更是都没孩子。纯粹是太熟了，彼此都不好下手，只能当朋友。” 脱口秀演员见好就收：“诶，各位听到了吧，这位美女说出了爱情的真谛。有时候啊，这爱情，就和毛肚鸭肠一样，七上八下，差不多熟就得了，不然太熟了反而就不好吃了。感谢两位莅临我们火锅店，一份火锅底料，送给你们，祝你们的友谊永远像我们的火锅一样滚烫炽热！” 脱口秀演员将一份火锅底料给了林浅浅，还不忘最后调侃一句：“怎么办，这火锅底料只有一份，要不我看你们两个凑合凑合，这火锅底料也就不用分了。” 林浅浅笑笑，没做声，万知行拱拱手，出于礼貌，说了句：“那就借你吉言。我也努努力，争取能俘获美人心，抱得美人归。” 热辣的气氛中，这样的调侃并没有让两个人觉得冒犯，吃完火锅，万知行送林浅浅回家。 一路上有说有笑，两人聊起之前在大学里的趣事，一时之间似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车到楼下，林浅浅从车上下来，走到单元门口，万知行突然想起火锅底料，赶紧喊住她，快步上前，将火锅底料递给她。 “你和舒畅可以弄来吃，我孤家寡人一个，就不弄火锅了吧。” “那怎么行，今天可是你买的单，这样吧，下次我和舒畅用这个火锅底料的时候，叫上你一起吃。” “那当然好。到时候我带饮料来。” “我感觉我浑身都是火锅味儿。”林浅浅抓过头发闻了闻，又凑过去闻了闻万知行的肩膀位置：“你身上也是。我俩怎么就跟掉到火锅里再捞出来似的。” “说明这家火锅店用料很足。下次可以再去吃。” 闲聊几句，万知行挥手告别，车后一个捡垃圾的老婆婆站在垃圾桶边，她的小推车放在路中间，万知行一时没法倒车。 林浅浅跑过去，帮她将小推车拉到一边，然后开心地和万知行挥手告别。 到单元门口，手机又一次响起。 林浅浅见是颜浩来电，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浅浅。”身后响起了颜浩的声音。 第93章 真相大白2 林浅浅不接电话，从下班后到现在，颜浩一直坐在车里，希望能等到林浅浅，却不料见到万知行送她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的样子。他的心里很不好受，但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林浅浅有任何要求。 林浅浅转过头，看着颜浩。 “你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颜浩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我说过，你不把万氏还给知行，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交集。”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还给他，但不是现在。你信我。”颜浩一脸真诚。 按照以往两人的相处，但凡是提到万知行，颜浩总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但今天，颜浩不但没有生气，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这让林浅浅很意外。 她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骗你的。”颜浩巴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开给林浅浅看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今天为什么态度这么平和？以往，听到万知行的名字，你早就已经大发雷霆了。”林浅浅有些疑惑。 “浅浅，我……全都知道了。”颜浩凑近，伸手想要拉住林浅浅的手，却被林浅浅轻轻一抽，颜浩拉了个空。 “知道什么？” “那120万，是为了救我的命才找万知行借的。对吗？”颜浩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误会林浅浅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一直诅咒她一定要受到报应，却不料最后的真相揭开，自己并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受害人，相反，一直被自己视为加害者的林浅浅，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林浅浅木然。 她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伴随自己，直到走进坟墓。 “对吗？”颜浩已经泣不成声。他的忏悔发自内心，他懊恼于自己对林浅浅的所有亏欠。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那时候我也是别无选择。”林浅浅语气平淡，和颜浩的激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那样对你。浅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都过去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向我解释，即便我那么误解你，欺辱你，你都不解释这些误会，任误会越来越大，为什么？” 林浅浅叹息。除了钱，还有别的事，是颜浩不能够承受之重。 “我说了，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种样子。不想说而已。不要觉得愧疚，当时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 “我要怎么才能弥补你？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弥补？如果你真的觉得愧对于我，就把万氏还回去吧，一切都回归原位，不好吗？” “除了这件事。别的都可以。”颜浩不假思索。 林浅浅笑了，笑得那样释然又轻松，似乎早就预料到颜浩的回答会是这样。 “你回去吧，我要回家休息了。” 颜浩满腔的愧疚和感谢，似乎还没有说出万中一二，林浅浅就不想再继续下去。戛然而止的情绪犹如一盆火，被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林浅浅带着失落，不再多说一句，开了单元门，默默上了楼。 颜浩站在楼下，透过镂空砖里的灯光，判断着林浅浅所到楼层，直到看到林浅浅的房间亮起了灯，他才上车离开。 林浅浅唯一需要颜浩做的事正好是颜浩唯一不能答应的事。 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们被纠缠在这个节点，几次三番。 云上居。 陈星旭从陵园回来，心情不太好，吃过晚餐就一直在房间昏睡。似梦似醒间，他看到很多过往，整个人混混沌沌，最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开始越来越分不清钟婷和舒畅。梦中的迷茫无力正是现实的映射，被颜浩叫醒后，他大口喘着气，似乎很难受。 “怎么了？做噩梦了？” “还好。怎么？找我有事？”陈星旭从床上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们的计划，我希望能尽快完成。”颜浩深深叹了一口气，“去书房吧。” 书房。 颜浩打开暗室门，两人走了进去。 “我们的进度已经算很快了。”陈星旭看着墙上的人物关系图。“万知行对蒋艺柔不感兴趣，并且已经脱离了万氏的核心圈，蒋家已经对他不再那么热情，反倒是你，现在已经取代他进入了蒋家的择婿范围，一旦和蒋艺柔确定关系，拿下她外公还不是简简单单？” “话是这么说没错。”颜浩多少还是有一点顾虑。 “蒋艺柔对你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好感，如果你错过这次机会，恐怕今后再要有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陈星旭拍拍颜浩的肩膀：“为了共同的目标，有时候牺牲牺牲色相也没什么。或者，你这样想，反正现在林浅浅和你已经分了手，你换个女朋友也无可厚非，一旦我们能从宋渊瀚那里找到突破口，很快我们就真的可以自由了。” “到时候我再好好地向浅浅解释，她应该会体谅我的吧？”颜浩抬眼看向陈星旭。 “这我可不能打包票，反正你这时间拖得越长，对你们的关系越不利。” “正好，这周末蒋氏夫妇结婚周年庆，向我发了邀请函。”颜浩开始拨打蒋艺柔的电话。 “颜浩哥哥，你好呀！”电话那头的蒋艺柔见是颜浩，立马接听了电话。 “艺柔，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颜浩哥哥，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帮的，一定帮。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周末我要去参加你父母的结婚周年酒会，但不知道送点什么，想请你陪我去一趟商场，买点合适的礼品，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啦！我最喜欢逛商场啦！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明天中午吧，我上午还有点公事，处理完就来接你。” 两人约定好后，陈星旭开始叮嘱颜浩，教他要怎么获取女生的好感。 “你要用一些小细节去打动她，女生其实挺傻的，尤其是恋爱脑上头的女生，你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她简直可以连命都给你，更何况蒋艺柔才18岁，正是青春萌动最容易动情的时候。你只要稍微温情一点。温柔一点……”陈星旭夸张地用手在颜浩肩膀上示意着。 “可以了可以了。”颜浩浑身差点起了鸡皮疙瘩，一把推开陈星旭的手：“我把她当成林浅浅对待，总行了吧？” 第94章 撩拨蒋艺柔 第二天。 颜浩接到蒋艺柔，她在颜浩面前居然一扫以前在万知行面前的刁蛮。 或许是吃定了万知行脾气好，也或许是知道万知行看着自己从小长到大，即便是对自己没什么男女之情，但以万知行的脾气秉性，一定会无条件包容自己，所以在他面前，蒋艺柔可以无限作天作地。 但颜浩不同。 两个人之前没有任何交集，蒋艺柔对他完全不了解，他的身上有一种神秘而不确定的光环，这种光环的吸引力和万知行带给她的安全感是完全不同的。 “颜浩哥哥。”蒋艺柔站在副驾门口，却只是打招呼，并不上车。 颜浩略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可能是要自己为她开车门，于是下车，绕过车头，绅士地为她开了门。蒋艺柔仍然没上车，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还和颜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艺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英雄救美的男朋友吗”旁边过来几个女同学，上下打量着颜浩。 “哎呀，只是比较熟的哥哥啦，你们不要这么说，我们会不好意思的……”蒋艺柔嘴上这么说，手却迅速挽上颜浩的手臂。 颜浩莫名其妙，就这样被当成了蒋艺柔的人肉道具板，接受着周围同学的目光审视。 “颜浩哥哥，我们走吧。”蒋艺柔笑得甜甜地，仰头对颜浩说完，随后又对同学们挥挥手。“我们去逛商场了，下午的课帮我签到。”随后她将一个手机递给其中一个女同学。 上车后，颜浩问：“你签到有另外一个手机？” “那些课太无聊了，我不想去，就经常让同学帮我打卡，有个打卡手机方便多了。”蒋艺柔理直气壮的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微信，然后笑出了声：“颜浩哥哥，我同学都说你好帅。” “哦，他们都怎么说？” “我放给你听。”蒋艺柔将微信语音外放，里面传出一个女生的声音。 “帅爆了，蒋艺柔你牛逼。这么帅的帅哥被你钓到手了！” “是啊是啊，他的脸部线条，比他开的大g还硬朗。” “钓？”颜浩一笑，“在他们看来，我是什么鱼吗？” “就是同学之间开玩笑而已，你可以不要多想！”蒋艺柔赶紧解释。 “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颜浩开车，心里想着，这个连微信聊天记录都要给自己看的女孩子，一定很好骗。 两人在商场逛了很久，颜浩不但为蒋艺柔父母的周年酒会准备了礼物，还陪着蒋艺柔逛了女装和珠宝。 蒋艺柔试衣服时，颜浩转身，看到了当时和林浅浅逛过的睡衣店。 门口模特身上套的仍然是那件深v吊带性感睡裙，颜浩看得有些出神，想起当时两人恩爱的样子。 蒋艺柔买了不少珠宝和服饰，颜浩掏出黑卡，蒋艺柔却拒绝了颜浩为自己付款。 “不需要，我自己有钱的。”蒋艺柔掏出卡正要刷，却被颜浩阻止。 “我没有让女孩子付款的习惯。” 最终还是颜浩买了单。这一次商场消费，刷卡30多万。 一个小小的规划局副局长的女儿，居然能支撑一次性购物刷卡30多万的消费，可见这家人暗地里有不少灰色收入。他不自觉地略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看到数字心疼了？”蒋艺柔挽起颜浩的胳膊。 “难不成你觉得这点钱对我来说很多吗？”颜浩笑着反问道。 “颜浩哥哥，你可不要小瞧我，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商人，但是钱却不少。所以，我喜欢谁，绝对不是图他的钱。”蒋艺柔果真头脑简单，她急切地向颜浩剖白自己的心意，并开始诋毁林浅浅。“当然，我知道，你以前遇到的一些女人，比如那个林浅浅，就是喜欢有钱人，先是勾搭知行哥哥，然后是你，所以你才会以为和女人出来逛街就一定得男人出钱，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和她不一样，钱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 颜浩表情复杂。一方面对蒋艺柔诋毁林浅浅不太高兴，另一方面，蒋艺柔直截了当的表白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要利用蒋艺柔的蠢，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到时候就可以一切归位，而自己也能够和林浅浅重新在一起了。 “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颜浩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18岁，在我看来还只是个小孩，男人女人的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点，再和哥哥说这些，好吧？” 蒋艺柔果然被颜浩的激将法刺激了。 “我已经成年了，我是大人！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干嘛说得自己像个老头子似的。”蒋艺柔看上去气鼓鼓的。 颜浩不说话，只是笑笑。 “你什么意思啊，说我没有女人味吗？”蒋艺柔嘟着嘴，斜眼瞪着颜浩。 颜浩还是笑笑。欲擒故纵这一套，他算是研究透了。 “你说话呀！我哪儿不像女人了？”蒋艺柔气急，以前万知行也一直说她是小孩，的确，万知行比她大很多岁，看着她从小长大，这么说情有可原，但现在这个颜浩，明明也大不了几岁，却摆出一副大人说小孩的姿态，的确是让蒋艺柔想不通。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子跟前。 颜浩帮她拉开车门，蒋艺柔上了车，还在嘟囔着。 颜浩宠溺地说：“好啦好啦，我们小艺柔已经是大人了，行了吧？” 蒋艺柔似乎更不服气了，“你什么意思嘛，什么叫‘行了吧’？你是被我说烦了，迫于无奈才这样说的咯？” 颜浩温柔地说：“怎么可能，蒋大小姐这么有女人味……” 颜浩转身为蒋艺柔拉安全带，他故意凑得很近，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蒋艺柔顿时咽了一下口水。 颜浩在离她最近的时候停住，抬眼，看着蒋艺柔的眼睛，用迷离的声音说：“不过……这么近看，你的确有一种女人的漂亮……” 蒋艺柔的心跳得很厉害，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颜浩的语言很暧昧，眼神像是要拉丝，就连呼吸都都带着甜味，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蒋艺柔期待着颜浩的吻。然而下一秒，颜浩却抽身坐正。 蒋艺柔抿了抿嘴唇，又咽了咽口水，很是失落地捏着安全带。偷偷转眸看着颜浩的侧脸。 颜浩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开车出了停车场。 “你要送我回学校？” “要不然呢？” “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蒋艺柔充满期待地看着颜浩。 红灯，车停住了。 颜浩看着斜前方笑了。 蒋艺柔看不懂他的意思。 “你是想去那里多待一会吗？”蒋艺柔顺着颜浩的视线看过去，前方的商住楼窗户上，挂着一家酒店的招牌——“春趣情侣主题酒店”。 第95章 请君入瓮 蒋艺柔顿时脸红，她没想到颜浩这么直接，蒋艺柔有些意外，但嘴上却毫不示弱。 “去…就去，谁怕谁，我又不是小孩。” 颜浩转过头：“那不就应该是小孩才能去的地方吗？我看的是6楼，你看到哪里去了？” 蒋艺柔一看，情侣酒店楼下两层，还有一个大大的招牌——“孩子王淘气堡”。 “啊呀……”蒋艺柔脸更红了。 颜浩略一低头往上看。 蒋艺柔赶紧阻止：“别看了……” 颜浩笑道：“你这小小年纪，还想得挺复杂，怎么？你以为我说的是那个情侣主题酒店？” 蒋艺柔捂着脸：“啊……好讨厌。”随即转过来用手扑打着颜浩。 颜浩笑着，身子往后躲，手却抓住了蒋艺柔的手。 颜浩大拇指在蒋艺柔手心轻轻一划，蒋艺柔犹如触电一般，那一瞬间，整个人似乎不能呼吸。 直到后面的车开始长按喇叭，颜浩松开她的手，继续开车。 颜浩看了看中控台的时间显示，道：“时间也不早了，吃了饭再送你回去吧。” “嗯。”蒋艺柔求之不得，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两人到了一家烧酒屋，颜浩不停地为蒋艺柔烤着食物，烤好后又剪好，放进盘子，放到蒋艺柔面前。 “哇，这家的烤肉好好吃！” “那就多吃点。”颜浩的眼神带着温柔，看向蒋艺柔。顺手又把杯里的酒满上：“这种清酒的度数很低，不会醉人，你可以多喝点。” 蒋艺柔舔了舔嘴唇上的烤肉酱，将一整杯酒喝下了肚，然后又自己满上。 “颜浩哥哥，你知道吗，我妈不准我吃太多，她说女孩子身材很重要，如果胖了，就不会有人喜欢的。” “胖？”颜浩打量了一下蒋艺柔：“要我说，你这身材还是太瘦了。跟个小孩子似的，单薄得很。” “你又这么说我！还要说多少遍，我不是小孩子。”蒋艺柔嘟着嘴，郁闷地反复给手里的烤肉蘸酱。 “多吃点。”颜浩又将几块生肉放进烤肉盘。“你就算胖了也好看…” 颜浩将蒋艺柔的酒杯和餐盘从对面拿过来，放到蒋艺柔面前。 “连我妈都会嫌弃我长胖…你真的觉得我就算长胖了也好看？” “你五官这么精致，身材又很高挑，略微胖一点，反而会更有曲线美。”颜浩的笑带着暧昧，蒋艺柔看着他的眼，那双眼脉脉含情，竟让蒋艺柔看入了神。 她的视线往下，看到了颜浩的唇。或许是因为刚吃了蘸辣椒酱的烤肉，他的唇很红润，透着一股健康的光泽，对蒋艺柔来说，很有诱惑力。 她突然觉得有些晕，好像是酒上了头。 不知怎的，蒋艺柔变得失去控制，她伸手，勾住颜浩的脖子，仰头，吻住了颜浩的唇。 一种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蒋艺柔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 颜浩轻轻推开了她：“小家伙，你这是干嘛？喝多了？” “颜浩哥哥，我真的不是小孩。”蒋艺柔拉起颜浩的手，“我喜欢你。” “你喝多了。”颜浩缩回手。蒋艺柔似乎醉得更厉害了，她眼前的东西都在旋转着，只有颜浩在视觉中心，她身子一软，扑到了颜浩身上。 颜浩扶着她，去了酒店。 酒店套房内。 见蒋艺柔已经没了知觉，颜浩拨通了陈星旭的电话。 “搞定了，你带人上来吧。” 陈星旭带着一名女服务员进了房间。 按照陈星旭的指示，女服务员将蒋艺柔的衣服脱掉，并为她盖上了被子。 “你这药还挺管用。”颜浩扭了扭脖子，转了转腰。 “教你的撩妹技巧，管用吧？” “不愧是情场浪子鬼见愁。相当管用。”颜浩竖起了大拇指。 “我早就说过，女人嘛，随便用点技巧，很容易得手的，怕就怕动了真情，这些技巧压根就在她身上使不上了。”陈星旭一边说，一边将服务员为蒋艺柔脱下来的衣服，散乱地丢在地上，营造出一种两人急不可耐，从进门就开始脱衣服的假象。颜浩则将自己常用的古龙水喷了一些在被子上。 “万一她半夜醒过来怎么办？”颜浩问。 “放心吧，这种安眠药，就算是两百斤的大胖子，也得睡到明天早上十点才醒得来，她这小身板，明天中午能醒过来就不错了。”一切都是陈星旭和颜浩的安排，他们早在蒋艺柔的分酒壶里，动了手脚，蒋艺柔并不是不胜酒力，而是安眠药起了效果。 做完这一切，两人关上门，回了云上居。 书房。 “明天早上九点前，你给她发一条短信，说你有事先走。等她醒来，一定以为你们发生了性关系，加上她现在喜欢你，一定会要求你当男朋友的。”这一切都在陈星旭的计算之中。 “嗯。以她这么沉不住气的性格，酒会上，她一定会告诉她爸妈，我和她恋爱的事。” “宋渊瀚这个老狐狸，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到时候，你以外孙女婿的身份，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他了。” “对了，上次你说舒畅发现的那个分公司的事，查得怎么样？” 第96章 猜想被证实 “我正打算告诉你这件事呢。”陈星旭打开暗门，两人走了进去。 陈星旭将抽屉里一份资料拿出，递给颜浩。 “总公司将利润的接近一半转给开曼群岛的分公司，这家分公司虽然进出流水很多，可都是极小的数字，但每年这家公司都要参与拍卖，而钱全部转进了一家加拿大公司，据我了解，这家加拿大公司每年几乎没有别的业务，也就是说，这是一家专为万氏集团洗钱去境外的皮包公司。” 颜浩看着手里的资料，听着陈星旭的介绍，皱起了眉头。 “居然这么多？” “毕竟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陈星旭一边说，一边从资料中抽出一沓，翻开，指着其中几行数据说：“这是今天中午舒畅整理好发给我的数据。这家加拿大公司是三年多前才开始和开曼群岛分公司合作的，而我这边查到的资料显示，在和万氏合作之前，这家公司才刚刚成立。这进一步印证了我们的猜想。” “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谁？”颜浩问。 “一个名叫乔治的美国人。身份证明显示，他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之前没有任何开公司的经历。” “幕后应该还有别的老板，他只是一个白手套而已。”颜浩突然想到了什么：“三年半？这时间……” 颜浩看向陈星旭，陈星旭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三年半前是另外一家公司进行着同样的操作，不过那家公司是一家美国公司。和万氏最后一笔交易结束后，很快就注销了，现在要查信息有点困难，需要久一点才会有结果。” “继续跟进吧。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 第二天中午。 果真如二人所料，赤身裸体从酒店房间醒来的蒋艺柔以为自己和颜浩真的发生了关系，第一时间就打来了电话。 “颜浩哥哥……我们……昨晚……”蒋艺柔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她嗅了嗅，感觉被子上还有颜浩的味道。 “对不起，艺柔。昨晚，你和我都喝多了。”颜浩以一种愧疚的语气演着。 “我不怪你。”蒋艺柔掀开被子往床单上又看了看：“只是……” “只是什么？” “你能不能来酒店接我，我想当面对你说……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蒋艺柔的语气带着一种担忧。 颜浩和陈星旭交换了一下眼神，陈星旭点了一下头，颜浩回复道：“那好，你先洗漱，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上电话，颜浩说：“她该不会知道昨晚我和她什么也没发生吧？” “安眠药生效后，她什么都不会记得的。”陈星旭不以为然：“你忘了，卢庚新说过，人的大脑会自己骗自己的，对很多断片的人来说，别人说得越肯定越真实，他们就越容易把假象当成自己真正的记忆，并且会深信不疑。只要你一口咬定，你们昨晚做过，她一定会相信的。” 陈星旭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药粉。 “实在搞不定，就再让她喝点酒。秒睡。” 颜浩嘴里说着“不用了吧”，手却接过药粉，放进了裤兜里。 颜浩到酒店时，蒋艺柔已经穿好了衣服。 打开门见到颜浩那一刻，她竟然哭了出来。 颜浩一惊，赶紧抱着她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昨晚你喝醉了，一直抱着我，我本来只是想帮你找个休息的地方，所以才带你来酒店的” “我不是哭这个……我愿意的。” “那你哭什么？”颜浩着实是被弄得莫名其妙。 “我…我早上起来，看到床单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蒋艺柔抽泣着，说得断断续续，让颜浩很难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床单上应该有什么？” “我看小说上，第一次都会有血，可是我没有……” 颜浩一怔。 他和陈星旭一直以为蒋艺柔行事乖张主动，一定早就有过性经历，却不料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颜浩哥哥，我怕你误会。我真的真的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血……可是你要相信我，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蒋艺柔看着颜浩，眼神是那样急切而真挚。 那一刻颜浩觉得自己和陈星旭的做法有点过分，但他只能将戏演下去。 “小傻瓜。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吧？”他轻轻抚着蒋艺柔的头发，“并不是每个女孩子初夜都会落红的，每个人的生理构造不同，身体条件不同，自然也会有差异。更何况，我根本不在乎这个。” “你是相信我，还是你不在乎？”蒋艺柔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颜浩的说法，似乎他并不相信自己是处女，而仅仅只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处女而已。 “我压根不在乎这些，并且，我完全相信你昨晚把第一次给了我。至于为什么没有落红，绝对没有怀疑过你。” “真的？”蒋艺柔似乎很满意这个新的答案。 “当然是真的。”颜浩爱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明明自己怕痛得要死……”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蒋艺柔红着脸，将脸埋进颜浩胸口。 “不会吧，不认账啊？耍赖皮啊？”颜浩想起陈星旭说，细节越多越细致，对方就越会深信不疑，进而把这一切当成真实的记忆，于是他开始绞尽脑汁描述着：“一进门，你就扒我衣服，扣子都差点被崩掉。” 蒋艺柔回想起，自己早上穿衣服时，的确从门口开始就有自己脱下的小外套。看来两人真是一进门就在脱…… “你还一直不撒手！” 颜浩的描述和蒋艺柔早上看到的场景的确完全吻合，蒋艺柔的脑海里似乎有了画面。 “我准备给你把被子盖上就走，谁知道你死都不松手，一直亲我，你看我脖子上……”颜浩拉开领子，上面果然有吻痕，实际上，这是刚刚来的路上，颜浩自己用手掐出来的。 蒋艺柔的脑海里似乎也有了自己痴缠着颜浩并在脖子上种草莓的画面…… “颜浩哥哥……”蒋艺柔扭捏地抿着嘴，抬眼看向颜浩，声音越来越小：“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97章 颜浩与蒋艺柔 “当然很好……”颜浩竟有些语塞，虽然对蒋艺柔没有半点感情，并且说的都是假话，但毕竟是男女之事，蒋艺柔这一问，居然把他问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觉得你也很好。”蒋艺柔不好意思地说。“ 颜浩笑了。在蒋艺柔看来，是自己的夸赞起了作用，但实际上颜浩笑的是卢庚新的理论居然是成立的，关于昨晚的虚假描述，居然变成了蒋艺柔真实的记忆，并且已经让她深信不疑了。 “我还有个会，得赶过去。艺柔这么懂事，应该不会不让我去吧？”颜浩只想赶紧脱身。 听颜浩这么夸自己，蒋艺柔很是高兴，她立刻说：“那你先回去开会吧，等你忙完再联系我。”随后垫着脚仰着脸，将嘴凑到颜浩耳边，轻声说：到时候我等着你…… 颜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对蒋艺柔的过度热情，他甚至有点恐惧，但嘴里仍然要继续说着假话：“嗯，等我一忙完马上找你。” 万氏集团办公室。 听颜浩讲完整个经过，陈星旭笑得前仰后合。 “那你今晚准备怎么办？遇到这种女人，你还能为林浅浅守住清白之身吗？哈哈哈……” “也不能次次都给她吃安眠药，吃完了又给她洗脑吧？？？”颜浩发愁。 “那倒是。”陈星旭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着：“要不你就做好献身的心理准备，把自己当成鸭子，满足满足她得了。” “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打得你半身不遂！”颜浩举起手里的文件夹就往陈星旭头上砸去，还好陈星旭逃得快。 “半身不遂？你倒是提醒了我。”陈星旭看向颜浩的腿。“你要是不能动，那就肯定不能做那事儿呀。” 两个小时后，蒋艺柔的手机上收到了颜浩发来的照片。 颜浩左脚戴上了脚踝固定护具，左手也缠上了绷带。 她急忙打电话给颜浩。 “为了赶着来见你，下楼一个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严重吗？” “不严重，拄着拐杖还能走，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呀！”颜浩话只说到一半，让蒋艺柔急了。 “只是不能剧烈运动了。”颜浩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笑场了。 “那肯定是养伤要紧……”蒋艺柔脸上泛起了红晕：“对了，我爸妈的结婚周年酒会，你还能来吗？” “当然来，毕竟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和老丈人……” “那我们的关系……现在到底是什么……”蒋艺柔问。 “你说呢？你希望是什么？” “男女朋友？”蒋艺柔试探地问。 “你说呢，我的女朋友？”颜浩已经完全拿捏了蒋艺柔。 “嗯，我的男朋友。”蒋艺柔已经完全沉浸在幸福中。 挂上电话，颜浩长舒一口气。至少最近这一个月，自己可以不用担心蒋艺柔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了。 “美男计好像也并不是那样轻松的，对吧？”陈星旭揶揄道。 “要不是为了早点获得宋渊瀚那老狐狸的信任，我才不愿意做这种事呢。这蒋艺柔虽然跋扈，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玩弄她的感情，我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圣。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就假戏真做好了。” “就你话多。”颜浩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些事，尽快回到正轨，不然，如果被浅浅知道，我们之间就更难了。” 卢庚新回到美国后，对万梓良的各项数据又进行了更详细的评估，最终决定在他身上采用最新的“电休克”疗法，看能否出现奇迹。 卢庚新和万知行以及万梓良的主治医生黎信华通过视频电话进行沟通，最终决定通过4g手术的方式，逐次为万梓良进行治疗。 “如果患者对轻微强度的电流有反应，我们就可以逐步增大强度，不过，最后的几次治疗，必须在美国进行，这毕竟是一种带有实验性质的医学干预手段，能支撑高强度电流输出和高精度定位的机器很少，目前最先进的只有我们实验室这一台。” “在国内的治疗一共需要做几次，大概要多久？”万知行问。 “因人而异，有些患者一直没有反应，就说明对这种疗法具有不应性，那么就不需要进行后续的治疗，如果患者的反应比较正面，很快就可以送来美国，进行高强度唤醒实验。不过我必须强调，就连我也不能对治疗效果做任何保证。” “嗯，你们已经说过很多次，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万知行的心情很复杂，这种新的疗法的确是带来了新的希望，但那未知的风险，也让他有一些犹豫，但现在的他，并无选择。父亲卧床三年半，虽然有最顶尖的医护团队24小时陪护，但作为植物人，浑身插管，这样的痛苦，或许他表达不出来，但肯定也是难受的。 如果能用最新的医疗技术，让他恢复一些意识，表达自己的意图那自然是最好，若真的在治疗过程中情况恶化，也很难说会不会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后续会有一些手术知情同意书需要您这边填写。等所有的流程走完，我们就可以开始第一次治疗了。”黎信华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资料。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如果手术失败，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万知行最终还是直接问出了口。 两位医生都沉默了一下。 最后还是卢庚新回答了；“从理论上说，最开始的几次治疗，强度很小，即便是对患者有不良影响，也是短期可逆的，但在我们目前的治疗中，的确出现过一例在第一次治疗后就病情急转直下并很快死亡的病例。” 听到这里，万知行心头一紧。 第98章 万知行与林浅浅 卢庚新接着说：“目前这位患者的死亡和接受治疗有多大的关系，我们还在评估中。毕竟植物人患者的身体本身就有很多不确定性，未必是治疗引起的死亡，但我坦率地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能更客观理性地评估要不要做这个治疗。毕竟您父亲目前可以长期持续接受最高规格的医疗服务，和很多家庭照护的植物人比，如果不进行其他治疗，维持现状长期存活的可能性很大，需不需要冒风险，需要你们家属来决定。” 万知行没有说话，似乎在评估着风险。 “你不需要急着现在做决定，等你和家人商量好了再回复也不迟。”卢庚新道。 “就尽快安排手术吧。”万知行下了最后决定：“父亲在世上就我一个亲人了，我就算是想商量，也没人和我商量了。” 在黎信华的安排下，万梓良的第一次“电休克”治疗很快进行，除开前期准备的时间，真正用于治疗的仅有五分钟不到。第一次的治疗，万梓良并没有任何反应。 在治疗舱外全程关注治疗过程的万知行有些沮丧。 黎信华看出他的情绪，安慰道：“绝大多数植物人在最初的几次治疗后，在临床上都没有明显变化，不过待会儿我们可以看一下脑电波的情况。” 黎信华从电脑中调出治疗过程中万梓良脑电波活动情况，指着上面的波峰波谷向万知行介绍着：“伯父的脑神经对电流是有反应的，这是治疗前后脑部活动的对比，很明显治疗后的活动幅度更大，这三天我们会持续关注他的状态，三天后进行第二次治疗，电流强度将提升50%。” “也就是说，这种疗法，对我父亲可能是有用的？” “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有反应有变化就有希望。”黎信华拍拍万知行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似乎是想安抚纠结的万知行。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万知行看着治疗舱里人事不省的父亲，他多么希望能赶快出现奇迹，让父亲从昏迷中彻底醒过来。 治疗结束已经是下午，他答应过蒋艺柔，会准时参加蒋兴州和宋云熙的结婚周年庆，眼看时间比较紧，他来不及亲自送父亲回病房，赶紧驱车去接林浅浅。 “前几天你答应当我女伴的晚会，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我已经化好妆了。什么时候出发？” “我今天有点急事，一直忘了提醒你，还担心你没准备呢。” “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董事长助理，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女伴，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林浅浅见眉毛不够浓，又对着镜子轻轻添了几笔。 “我现在在你家附近，要不我先来接上你，然后去我家，我换好衣服后，我俩一起去酒店。那酒店在我家那个方向。”万知行看了看时间：“我估计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能到你家楼下，大概五点半左右。” “好。我马上下楼等你。”林浅浅起身，拿起手提包，穿上高跟鞋，出了门。 万知行老远就看到林浅浅站在路边。 她穿着合身的大红色露肩鱼尾裙，良好的剪裁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形，精致的妆容衬托出她姣好的面容。 已到初秋，为了御寒，她搭了一件白色的皮毛披肩，但站在路边仍然感觉冷，见万知行的车一到，她赶紧第一时间上了副驾。 “冷坏了吧？”万知行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林浅浅的身上，随后将空调温度调高。 “还好，还好。”林浅浅将手放到空调出风口，感受着暖融融的热风，整个身子都慢慢暖了起来。 万知行往自己家开去。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颜浩可能也要去参加酒会。”万知行道。 林浅浅放在空调出风口取暖的手显然顿了一下。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晚上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万知行注意到林浅浅的不自在，补充了一句。 “无所谓的，去吧。江州就这么大，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那天在万知行的工作室，林浅浅不但讲了自己和颜浩的过往，还告诉了万知行自己和颜浩已经分手的事实，只是没有告诉万知行，自己和颜浩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现在和蒋家走得挺近的。”蒋艺柔和颜浩确定关系后，就给万知行打了电话，一方面是向自己单恋了那么多年的知行哥哥宣布自己转移了目标，另一方面多少有些炫耀的小女孩心思——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要我，但我现在找的男朋友并不比你差。万知行说得很含蓄，想让林浅浅多少有点心理准备。 “很正常。即便你不说我也应该想得到。蒋家可以在生意上帮他很多，在商言商，他是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和蒋家搞好关系的。”林浅浅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 到万知行家，林浅浅熟门熟路地来到衣帽间，为他搭配了今晚的着装。 此前担任万知行特别助理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她的工作日常。 万知行按照林浅浅的安排，穿好了全套衣服，林浅浅拉开领带架，挑选了一条咖啡底色波点图案的领带，在万知行的胸前比了比，感觉不太合适，又换上一条暗斜纹深蓝色领带，自言自语道：“这条好像更适合一点。” 万知行弯腰，略低头，林浅浅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理了理衬衣领子，认真地为他打起了领带结。 万知行从上往下看着林浅浅，她妆后根根分明的睫毛显得她格外灵动，万知行竟然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明显上下动了一下。林浅浅抬眼看向他，正对上万知行深情的目光。 林浅浅迅速又垂下眼眸，继续打领带。 “好了。”林浅浅打好领带，往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非常好，超级帅。” “不帅怎么配得上你这么美的女伴呢？”万知行弯起胳膊，林浅浅默契地伸手挽住，两人站在穿衣镜前，镜中的男女，竟是那样般配。 第99章 结婚周年酒会 蒋兴州和宋云熙结婚二十周年酒会。 城中名流，尤其是和房地产相关的官员和商人，几乎悉数到场。谁都知道在江州这样的地方，蒋兴州和他背后的老丈人宋渊瀚在房地产开发方面，有着极大的话语权，要想在江州获取利益，就必须和蒋家维持良好的关系。即便是体量庞大如万氏，即便是涉及各个领域的经营，万氏这么多年来的发展，也和蒋家脱不了关系。 颜浩佩戴着脚踝固定器，拄着拐杖，很早便来了到酒会现场，蒋艺柔赶紧迎了上去，挽住了他不拄拐的右胳膊，似乎想要将自己和颜浩的关系昭告天下。 蒋兴州倒也不恼，毕竟让女儿和颜浩这样的青年才俊结合，正是他和老丈人打的如意算盘。 陈星旭将颜浩准备的贺礼递到蒋兴州手上，两人和蒋兴州寒暄了几句，便在蒋兴州的亲自引领下坐到了主桌。蒋艺柔全程黏着颜浩，嘴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颜浩多少有些不自在，观察一番，发现自己坐在主桌。 “艺柔，我和星旭坐主桌，恐怕不太合适吧？” “爸爸说了，你是我男朋友，也是我救命恩人，所以一定要安排在主桌。星旭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你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你现在腿受了伤，他和你一起在主桌，也方便照顾你。” “看来，这次酒会，你爸爸给我的定位是男护士。”陈星旭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蒋艺柔赶紧解释道。“坐主桌的都是家里人，或者爸爸和外公特别信任的人，这次是外公特意让你们坐主桌的。” 颜浩心下一喜。 “你外公待会和我们一桌吗？” “那当然。”蒋艺柔凑近颜浩的耳朵，悄悄说：“我把我和你谈恋爱的事告诉外公了，他说一定要见见自己的孙女婿呢。” 颜浩宠溺一笑：“傻瓜，这种事怎么能让你自己说，应该是我准备好礼物，登门拜访外公才对。” “我才不管呢。我就想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了。”蒋艺柔的表情带着娇羞，更有一丝骄傲。 万知行携林浅浅，将贺礼送到了蒋兴州手上，不咸不淡地寒暄几句后，礼仪小姐将他们二人安排在主桌旁的次席。 万知行个子很高，在人群中很是扎眼，老远，颜浩便看到了他，也看到了挽着他胳膊的林浅浅。 那一刻，耳边蒋艺柔的叽叽喳喳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颜浩的眼里只剩下林浅浅，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笑意盈盈地离自己越来越近。颜浩似乎有些不能呼吸，表情变得极不自然。 陈星旭注意到万知行和林浅浅，转头见颜浩的不自然，用手肘击了一下他。 颜浩回过神来。看向陈星旭。那是陈星旭从未见过的眼神。 哀伤却又无可奈何。 “忍住。今天，你一定要忍住。”陈星旭凑到颜浩耳边，强调着今天这个饭局有多重要。“得到宋老爷子的信任，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颜浩何尝不知道，今天不是一个简单的饭局，今天是自己和宋渊瀚的第一次碰面，这次碰面的基调将决定两者之后的信任度。他必须表现出对宋渊瀚外孙女的绝对宠溺，才有可能获得宋渊瀚的认可，进而以准孙女婿的身份，真正打入蒋宋两家的内部，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陈星旭筹谋多年，成败就在此一举。 可好巧不巧。万知行和林浅浅就在他邻桌，而林浅浅和颜浩的座位，恰好隔空对望。 林浅浅并没有看到颜浩，她和万知行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时不时两人会心一笑，本是甜美的笑容，却像一把刀在一刀刀刺痛颜浩的心脏。 他强颜欢笑，敷衍地回应着旁边蒋艺柔的唠叨，眼睛却不自觉地落在林浅浅的身上。 陈星旭对蒋艺柔说：“艺柔，你一直和颜浩在一起，恐怕你外公看到了，会觉得是颜浩不懂事，一直缠着你，让你没能去招呼客人，到时候对颜浩的印象不怎么好，以后会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要不，你还是帮着你爸妈招呼招呼客人？” “好吧。”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为了让颜浩给外公留下好的印象，蒋艺柔还是起身，去了门口，站在爸妈身边。 蒋艺柔一走开，颜浩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一直看着万知行和林浅浅。 “你还是收敛点。”陈星旭忍不住出声提醒：“不排除到处都有人盯着你。” 颜浩收回眼光，拿出手机，开始给林浅浅发消息。 “你和万知行在一起了？” 他再次抬眼望向林浅浅，林浅浅正和万知行一起，看着万知行的手机，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她完全没有看自己的手机。 “我看到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林浅浅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这次她似乎感受到了震动，从手拿包里取出手机，点开了信息。 看完信息，她抬起头四处打量，终于对上了颜浩的眼神。 林浅浅愣了几秒，但很快就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收回眼光，继续看着万知行的手机。 颜浩气急，他咻地一下站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装受伤的事，想要立即当面质问林浅浅和万知行的关系。 陈星旭赶紧起身，将他整个人压住，按回了座位上。 “你疯了？” 颜浩知道自己的确有些冲动，自知理亏地呆坐在座位上，眼神又一次忍不住飘向林浅浅。 “我警告你，颜浩。”陈星旭在他耳边用极低却极其严肃的声音说着：“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着我和你这么多年的计划，不要让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颜浩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从未如此憋屈而无力。 “搞清楚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陈星旭丢下一句狠话，随即换上一副笑脸，端起酒杯，转头对邻桌的几位万氏股东隔空点头示意。 现在的情形，他压根不敢离开颜浩半步。 第100章 初见宋渊瀚 酒会正式开始前，蒋艺柔带着外公宋渊瀚到了现场，坐到了颜浩的正对面。 颜浩立即拄着拐起身，满脸堆笑，“宋厅长，我是万氏集团的颜浩，久仰您的大名，今天真是太荣幸了，能见到您。” “什么厅长不厅长的，我就一退了休的糟老头子。听艺柔讲，你腿受了伤，就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来吧。”宋渊瀚摆着手，似乎对“宋厅长”这个称呼不怎么满意。 “外公叫你坐，你就坐着好了。”蒋艺柔拉着颜浩坐下。宋渊瀚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就跟着艺柔叫我‘外公’好了。且不说万氏和我们家交情匪浅，就只说你和艺柔的关系，以后说不定咱们还会成为一家人，就不用叫得那么见外了。” “好的，外公。”颜浩谄媚地笑着，摆出一副孙女婿第一次上门，竭力讨好着长辈的架势。 陈星旭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宋渊瀚的到来引来不少人前来打招呼，主桌这边一时热闹非凡。 林浅浅从人群的间隙中，看到了颜浩谄媚的表情，更看到了蒋艺柔小鸟依人地挽着他手臂的画面，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酸楚，但随即又有些释然。 他又有什么错呢？自己已经明确和他分手了。蒋艺柔对他而言，的确是更好的对象，以他对事业的执着，以他那时时刻刻都在商言商的原则，选择蒋艺柔就是选择了蒋家，选择了宋家，选择了在江州更好的发展，更广阔的前景和未来。一边是逼着他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万氏还给万知行的自己，一边是可以让他得到更多独家资源的蒋艺柔，不管是谁都会选择蒋艺柔吧。 林浅浅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 她侧过头，继续和万知行聊着。 “你怎么不去和老爷子打个招呼？” “没必要。”万知行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万氏的实控人，对他来说，我已经毫无价值。这次之所以还要叫上我，他们无非是做做样子，而我也不过是配合配合而已。” 万知行对商界和官场这些事看得很是通透，他知道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万氏集团具有象征意义的一个人偶，他必须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表明万家还和蒋家宋家维持着良好的关系，仅此而已。 台上。 蒋兴州和宋云熙换上了新郎新娘服，司仪激情澎湃地讲述起两人长达二十年的恩爱婚姻，随后，蒋艺柔送上戒指盒，蒋兴州再次为宋云熙戴上了钻戒，至此，仪式结束。 颜浩和其他人一样，摆出一副被感动的表情，卖力地鼓着掌。 蒋兴州和宋云熙落座，席上觥筹交错，和一般商务宴请并无二致。 主桌除了蒋氏夫妇、宋渊瀚、颜浩、陈星旭以及蒋艺柔，还有蒋兴州的几名近亲，他们大多是江州有头有脸的商人，在某个涉及房地产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颜浩和陈星旭知道，这只是蒋兴州和宋渊瀚在江州关系网最小的一个边角而已。 宋渊瀚让身边人和颜浩对换了个位置，他要近距离和颜浩谈谈，探探颜浩的虚实。 “听说，颜浩你也是江州本地人？”宋渊瀚看似无意，问起了颜浩的家庭情况。 “没错，我一直在江州长大，读大学才去了美国。”颜浩和陈星旭早对今天的情形做了各种演练，宋渊瀚这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绝不可能在摸不清颜浩底细的情况下，就信任他的。 “那你的父母现在是在江州，还是美国？”宋渊瀚问。 “我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家，我父亲一个人把我带大，不过父亲在我高中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我是靠着卖掉家里的房子，申请了美国的学校，在那边读书的。不过幸运的是，我母亲当年去美国后嫁给了德萨财团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我的继父，他们没有要孩子，母亲在找到我之后，继父对我视如己出，并且很信任我。我跟着继父学着收购投资，现在也慢慢摸到了一些门道。” “噢。是这样……”颜浩的回答，前半部分和宋渊瀚调查出来的情况完全吻合，但后半部分却是宋渊瀚还未曾调查到的，颜浩将这样的信息坦率地披露出来，这让宋渊瀚对颜浩的信任感增加了几分。 “外公，其实，我和母亲和继父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对外披露，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过，您是艺柔的外公，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不能对长辈有所隐瞒，所以就全说了，但我希望您能帮我保守秘密。”在心理学上，让一个人和你保守同一个秘密，是让对方成为你最坚定同盟的最有效方法，即便是宋渊瀚这样的老狐狸，也逃不脱这个定理。 “放心，外公虽然老了，但并不是老糊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很清楚的。”宋渊瀚心里盘算着，若颜浩此言非虚，也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得到德萨全部的资产，而德萨在全球的总资产，比万氏集团多出几十上百倍甚至不止，这样的条件，比一心求稳的万知行好了太多。 “外公您说笑了，您这年纪，按照联合国最新的标准，只是比中年人多了那么几岁而已，属于年轻人……年轻老年人。” “你可别逗我开心。”宋渊瀚笑道。 “外公，是真的。不信你看！”蒋艺柔拿出手机刚百度的信息，“44以下都是青年人，45到59是中年人，60到74都是年轻老年人。您还要过好多年年轻老年人的日子呢！” “再是年轻的老年人，那毕竟也是老年人了。世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宋渊瀚宠爱地摸着蒋艺柔的头发。“当年你妈妈把你生下来，你才六斤多，还没有一只小猫重，现在都已经一米七的大高个儿，还谈恋爱了，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公怎么可能还不老？” “外公……”一听外公说自己谈恋爱，蒋艺柔害羞地挽住宋渊瀚的胳膊，靠在他耳边，轻轻问：“外公，你觉得颜浩怎么样？符合你孙女婿的标准吗？” 第101章 老狐狸 宋渊瀚满意地看着颜浩，脸上露出慈爱的笑，转头也悄悄地对蒋艺柔说：“超级满意。” 蒋艺柔立刻笑颜如花，眉目含情地看向颜浩。 颜浩换座之后，林浅浅只能看到他的背面，她见颜浩和蒋艺柔一左一右围坐在宋渊瀚身边，顿时明白了什么。她没想到两人的关系进展如此之快，竟到了见宋渊瀚的阶段。 万知行顺着林浅浅的眼神看过去，顿时知道了她的心思。 他贴近林浅浅，轻声征询她的意见：“来的时候和蒋氏夫妇打过招呼，但还没和宋渊瀚打招呼，毕竟他看着我长大，不打招呼就走，有些不近人情，你陪我去告个别，我们就回去，好吗？” 林浅浅点点头，端着酒杯，起身随万知行前往主桌。 “宋爷爷。好久不见，您老身体还好吗？”万知行恭敬地站在宋渊瀚身侧，向他打着招呼。 “啊，是知行啊！”宋渊瀚脸上挂笑，伸出手拉着万知行：“确实好久不见了，知行你还是这么温文尔雅。” “宋爷爷您过奖了。” 宋渊瀚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浅浅，“这是……你以前的助理小林？” “是的，爷爷。”宋渊瀚赶紧答道。 “宋厅长，您好。”林浅浅赶紧打招呼。 “这是家宴，而且我都退休了。既然你和知行一起来的，就跟着他叫我宋爷爷好了。”此刻的宋渊瀚看上去慈祥又和善，似乎像是街边任何一个老爷爷。 “宋爷爷好。”林浅浅赶紧乖巧地改了口。 “你们这是终于在一起了？”宋渊瀚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颜浩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林浅浅和万知行却没有否认，两人相视一笑，万知行打着马虎眼：“这……怎么说呢……” 颜浩心一沉。 “你妹妹都已经和颜浩谈恋爱了，你这当哥哥的，可得抓抓紧，要是你父亲知道你对结婚生子这么不上心，还不知道多急呢。”宋渊瀚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万梓良身上。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宋渊瀚亲口认可了蒋艺柔和颜浩的恋爱关系，林浅浅的心还是不由得猛地一抽，心脏似乎跳得漏了拍。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颜浩，正对上颜浩的眼光。两人对视了似乎一个世纪，还好宋渊瀚和蒋艺柔的注意力都放在正在和宋渊瀚对话的万知行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异常。 “对了，你父亲最近的状况如何？” “劳您挂心了，他还在北京接受治疗，和以前状况差不多，不太清醒。估计以后也就这样了。”万知行回答道。 “你父亲真的是我见过最有商业头脑的人，谁能想到竟变成这样。命运这东西，真的是说不准。好在万氏现在有颜浩帮你看着，你可以多花点时间精力在你父亲的康复上。”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在这里替我父亲谢谢宋爷爷关心了。”万知行举起酒杯，微笑示意，一饮而尽。“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宋爷爷，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好。路上开车慢点。”宋渊瀚挥着手和两人告别。 “宋爷爷再见。”林浅浅也跟着万知行向宋渊瀚告别，随后挽着万知行，一起离开。 颜浩的眼神跟随林浅浅，渐渐失去了焦点。他心痛难耐，转头却又要满脸堆笑应对宋渊瀚。 “知行这孩子，从小就最守规矩，最乖巧懂事，我们一直在艺柔面前夸他，所以艺柔一直当他是自己的偶像来着。”宋渊瀚这番话，无非是想将蒋艺柔之前对万知行的单恋洗白成“崇拜”。在得知颜浩很有可能成为德萨唯一继承人之后，宋渊瀚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牢牢抱住这棵大树。 “万知行的确是很优秀的人，也难怪艺柔崇拜他。”颜浩顺着宋渊瀚的话往下说。 “不过外界好多人瞎说，好好的崇拜，竟说成了迷恋。” “外人不了解情况，听风就是雨，不过外公您放心，艺柔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我比谁都清楚，您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她的。”颜浩看向蒋艺柔，蒋艺柔以为颜浩指的是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顿时又开心又害羞。 宋渊瀚听颜浩这么说，又见蒋艺柔这样娇羞的表情，心里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颜浩一直坐到几乎所有宾客散去，才起身告辞。 蒋艺柔跑过去，挽着他的手，似乎想和他一起走。 颜浩心下不悦，有些不耐烦，但不得不装作温柔体贴地样子柔声劝说：“艺柔，我脚受了伤，心有余力不足，今晚，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在想什么，我就想着要去照顾你的呀。你以为我想干嘛……”蒋艺柔撒着娇，不松手。 陈星旭站在一旁，转过身偷笑。 “艺柔，你毕竟才十八岁，还是个学生，你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你这天天不回学校，每天和我一起，那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我们都已经那个了，我是你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每天在一起了？我有几个同学都已经搬出去同居了呢！”蒋艺柔的意思，似乎是想和颜浩住在一起。 颜浩大惊，赶紧拒绝：“那怎么行？虽然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但毕竟还没到法定婚龄，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对你的名声多不好！更何况，你现在不好好上学，以后当了我老婆，怎么帮我管好德萨和万氏？” 一听颜浩说以后自己将成为他老婆，蒋艺柔心下暗喜，扭捏的说：“好啦，听你的，不过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养伤，不能累着。待会就让我爸送我回学校。” 蒋艺柔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颜浩如临大赦，赶紧在陈星旭的帮助下上了车，还装作舍不得分开的样子，和蒋艺柔挥手告别。 “最难消受美人恩。”陈星旭取笑着颜浩。“这蒋艺柔就像是对你着了魔一样。” 颜浩一反常态，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心事重重地问陈星旭。 “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第102章 万知行的秘密 陈星旭知道颜浩问的是林浅浅和万知行。他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你不是最懂男女之事吗？连你也看不出来？还是说，你不想我难过？”颜浩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星旭还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不行，我得去找她。”颜浩转头看向陈星旭，“去浅浅家。我今晚一定要找到她。” “你冷静点。你找到她又能怎样？她今天是亲耳听到宋渊瀚说你在和蒋艺柔谈恋爱。即便是她没有和万知行在一起，在她看来，你已经是蒋艺柔的男朋友了，你觉得你现在说什么还有用吗？” “我要向她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 “怎么解释？解释你接近蒋艺柔另有所图？然后把她也拉进这个危险的任务里？随时可能暴露，随时可能没命？”陈星旭少有地发了脾气。“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一点。既然爱她，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全，现在她和万知行在一起，比和你在一起安全得多。” 颜浩突然大声咆哮一声，一拳砸在中控台。 “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完结，我快要疯了！” “你已经疯了。” 送林浅浅回去的路上，万知行似乎心情不好，一直沉默着。 林浅浅小心翼翼地问道：“知行，你见过宋渊瀚之后，好像就不太开心，我能问是怎么回事吗？” 万知行沉默片刻，开始开了口。 “我怀疑父亲的车祸，和他有关。” 林浅浅顿时瞪大了眼睛。当年万梓良发生车祸时，她已经入职半年多，这车祸发生得的确蹊跷，但事后警察调查结果却是普通车祸，是万梓良疲劳驾驶导致的转向失控。此后万梓良辗转多地进行治疗，但最终治疗结果如何，除了万知行，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除了自己知道万梓良就在本地医院，对外宣称的都是万梓良人在北京。 林浅浅一直以为是万知行不想有人骚扰到万梓良养病，所以谎称父亲在北京，但如果这车祸是人为造成的，那万知行这样的举动，可能就是为了保障万梓良的人身安全了。 “万董事长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不是我想隐瞒你，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父亲成为植物人已经三年半，之所以没有对外公开他的身体状况，就是想让蒋家和宋渊瀚摸不透我父亲的情况，如果是他们下的手，在我父亲状态不明的情况下，自然会投鼠忌器，对我不敢有过分的举动。” “也就是说，你怀疑他们也想过对你下手？” “很有可能。”万知行停顿了几秒，艰难地说：“我哥死得很突然，高空坠楼，外界传闻是他刚接手万氏压力过大导致抑郁症，但我哥绝不可能是抑郁症，就在他死的前半个小时，他还和我约定晚上一起和父亲吃饭。他还给家里的管家发过消息，安排晚上的菜单，但这些记录，都莫名其妙地没了。” 林浅浅惊讶得合不拢嘴。她万万没想到，这些所谓的意外背后，竟然有可能是一连串的阴谋。她突然很心疼万知行，这三年多以来，他承受了这些秘密，承受了自己无法想象的压力，而刚刚却还必须在自己怀疑的人面前毕恭毕敬地敬酒。 她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倒是万知行安慰起了她。 “有没有被吓到？”万知行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不要放心里。” “我倒的确是听过社会上有传言，说宋渊瀚是蒋兴州的保护伞，而蒋兴州是江州的地头蛇。”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以我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扳倒他们，所以，万氏给了颜浩，我反而轻松很多。” 林浅浅听到颜浩的名字，顿时想到了什么：“那颜浩会不会有危险？” “想什么呢？颜浩只要和他们达成合作，在江州同流合污，宋渊瀚喜欢他都来不及，你没见今天宋渊瀚故意在我面前强调蒋艺柔和颜浩的关系吗？无非就是告诉我，以前蒋艺柔对我的喜欢和迷恋，我都要装作没发生过，不要影响他外孙女和颜浩接下来的发展。” 林浅浅仔细听着万知行的分析，觉得他说得很是在理。 “既然他已经开始撮合自己的外孙女和颜浩的男女关系，就充分说明，他是要将颜浩收为己用的，既然是自己人，他怎么可能对颜浩下手呢？除非哪天颜浩不听话了。”万知行长出了一口气，或许自己的哥哥和父亲正是因为“不听话”或者“不够听话”才遭遇不幸的。他并不甘心，他也想找到真相，但如果自己也步哥哥的后尘，那父亲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从万知行成为董事长开始，他就只有一个选择——顺从，然后苟且偷生，让父亲能活得更久，等到某天医学进步，出现奇迹，让他清醒过来，说出更多的内幕。 林浅浅若有所思，她看着正在开车的万知行，顿时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太少。 回到家，林浅浅又一次打开电脑，查看自己的邮件。uncle z还是没有回复她任何信息。 和uncle z第一次通过邮件取得联系，是在林浅浅考上大学之后不久。 福利院的院长告诉她，一直对她和好多孩子长期进行资助的uncle z希望能了解他们的近况，让他们在上了大学后，在有精力和时间的前提下，经常和他联系，他会尽量给孩子们回复。 林浅浅拿到电子邮件地址，如获至宝。从小开始，一直是这个神秘的uncle z一直为她和好多福利院的孩子们提供各种帮助，不但支付了残疾孩子修复手术的费用，还按时给他们寄来各种学习用具和辅导书籍，甚至在高三考试的关键时期，还为她安排了冲刺辅导老师。 林浅浅一直很想当面感谢这个神秘的uncle z，但他却像是隐身人一般，不管林浅浅怎么问，都问不出任何信息，现在得到了电子邮件地址，她终于可以直接和uncle z取得联系了。 uncle z的邮箱地址很小众，并没有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开发任何手机客户端，所以每次林浅浅只能通过电脑接收和回复邮件。 第103章 分手了，就别再联系 “uncle z，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您的回信了，这段时间我又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我不知道从何讲起。” 林浅浅回想起今日席间颜浩和蒋艺柔的亲昵，她的心情变得越发低沉。 “uncle z，如果没有您的资助，没有您的帮助，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干什么，对我而言，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自18岁开始和您邮件联系到现在已经接近9年之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久没有收到您的回信。这让我感到很沮丧，很没有安全感。加之我自己身边也发生了很多让我难过的事情，我感到很不快乐。我需要您的安慰和鼓励。哪怕只是回复一个字，让我知道您还在关心着我，我也会好过很多。急盼您的回复。” 确定发出邮件后，林浅浅颓废地靠在椅背上，细细地思考着今晚万知行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所怀疑的是真的，那说明外界传闻万氏集团和蒋家、宋渊瀚之间的特殊关系是真实存在的，官商勾结攫取利益的事，应该就是真的，宋渊瀚出手要了万知行哥哥的命，设计让万梓良出了车祸，那说明双方一定出现了利益上的纠纷，而既然是官商勾结，那必定是见不得光的。如果现在颜浩取代万家，成为宋渊瀚新的白手套，今后的他是不是也会遇到和万梓良一样的情况。 不会的。 林浅浅说服着自己。如果颜浩选择和蒋艺柔在一起，宋渊瀚爱屋及乌，会像对待蒋兴州一样对颜浩的。至少不可能置他于死地。 林浅浅突然发现自己想了太多，她晃了晃头，似乎想把关于颜浩的所有思绪甩出脑袋，随后去了浴室，开始洗漱。 洗完澡，舒畅还没回来，她拨打舒畅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别提了，我普拉提正上课呢，手机一直响。张总监让我立刻回去加班，说是要找一个十几年前的凭证，具体时间不知道，只知道大概区间，具体项目名称也不知道，只知道大概金额，我现在刚把衣服换好，正要去办公室呢。晚上你别等我了，自己先睡。” “行，晚上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林浅浅一看，已经快十点，她准备睡觉，开始做皮肤护理。 手机一直响，是颜浩打过来的。 林浅浅挂断，他继续打，再挂断，再继续打。 反复几次后，颜浩开始发微信。 “浅浅，接电话，我有话对你说。” “接电话。听我解释。我和蒋艺柔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马上来找你。” 半个小时后，颜浩到了楼下。 确定没人跟踪，他卸掉脚踝固定器，丢到车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林浅浅门口。 门铃响起，无人开门。 颜浩不停给林浅浅打电话，林浅浅已经提前将手机关成静音。 她想颜浩以为屋里没人，自行离开。 “浅浅，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卧室灯亮着。” “你开开门，我说两句就走。” “浅浅，求你……求你听我说两句……” 林浅浅站在门内，听着颜浩拍门声越来越大，她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颜浩心一横，直接将指纹按了上去，门开了。 林浅浅震惊不已，呆呆地看着一步踏进屋子的颜浩。 “你怎么可以打开门？” 问出这句后，颜浩还未作答，她便有了答案，这个所谓的“分手礼物”密码锁，正是颜浩买的，也是颜浩让人装上去的。 颜浩一把搂过错愕的林浅浅：“我和蒋艺柔不是他外公说的关系，你不要误会。” “误会？”林浅浅道：“我亲眼所见，你说那是误会？” 林浅浅推开了颜浩，颜浩不敢用劲，只能和林浅浅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他无法从林浅浅的表情分析出她的情绪，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她变得是那样镇定自若。 “你走吧，舒畅已经睡着了。我不想吵醒她。”林浅浅将颜浩往门外推，心里想着得赶紧将门锁指纹授权改掉。 “别骗我了。舒畅在办公室。” 林浅浅抬眼看向颜浩，眼神里是质询。 “没错，是我安排张总监支走她的，我只想有一个我们俩可以好好说话的空间。”颜浩知道林浅浅在想什么，于是爽快地承认了一切。 “有权真好。怪不得你那么沉迷于权力和金钱。你可以为了你的目的，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林浅浅恨恨地说着，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如果你愿意听我好好说，我不会想到这个办法。”颜浩语气软了很多。 “很好，非常好。行，你说，我听着。”林浅浅看着颜浩，似乎真的在等待着他解释。 “我和蒋艺柔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和她的关系，根本从来就没变过。”颜浩注视着林浅浅的眼睛，想看她的反应。 “嗯。”林浅浅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不要和万知行在一起，等我，最多两个月，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 “到时候你一定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颜浩皱起了眉头。 “‘嗯’的意思是我已经听到了。你所要求的让我好好听你说，我已经做到了，所以，你该走了吧？”林浅浅再次伸手推颜浩出门。 “林浅浅，你什么意思？”颜浩愠怒地甩开林浅浅的手。“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 “你不是已经说完了吗？我也听完了。你还想怎样？”林浅浅语气淡薄，似乎颜浩说的是完全牵动不起她任何情绪的事。 “我讨厌你这个态度。” “巧了，我也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林浅浅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你这么对我，是因为你真的和万知行在一起了吗？”颜浩从一开始想要好好解释，变成了质问。 “颜浩，我们已经分手了。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无权干涉我的恋爱自由，当然，虽然做不到衷心祝福，但我可以保证，我永远不会干涉你和蒋艺柔的恋爱自由。”林浅浅仍然是那样心平气和，这个样子让颜浩的情绪更加激动。 “我发誓，我对她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颜浩举起手想要发誓。 “如果说假话的男人会被雷劈，雷公一定每天加班。发誓就不用了，你就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蒋艺柔，把你刚刚讲给我的那些话，对她再讲一遍，我就信你。” 第104章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 林浅浅居然笑了。她浅浅的微笑似乎在嘲讽着颜浩。 她算准了颜浩不敢。 她算准了颜浩在蒋家和宋渊瀚的权势面前，一定会持续和蒋艺柔维持恋爱关系。 “浅浅，我有苦衷。这个电话，我不能打。但是原因现在还不能对你说。” “那你哪来的信心，认为我会相信你？”林浅浅问。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这次，你能不能不需要任何理由和证明，就这么相信我一次？”颜浩几乎想把整颗心剖开给林浅浅看。 “好，我信你了，你走吧。”林浅浅再次上手推颜浩出门。 这语气配上林浅浅不耐烦的表情，颜浩明白，林浅浅并不相信自己，她只是想尽快打发自己离开。 颜浩伸手钳住林浅浅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用不容反驳的语气狠狠地说：“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但是我不准你和万知行在一起。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凭什么？”林浅浅毫无畏惧，迎上颜浩的眼睛。 自从借钱救命的秘密被颜浩戳破，林浅浅就不再害怕被颜浩知道当年的真相，在分手后，她对颜浩就更是问心无愧，无畏无惧。 “凭我是唯一睡过你的男人。”颜浩话音刚落，便重重地吻了上去。这个吻就像是一个印章，重重地盖在林浅浅唇上，宣示着颜浩对林浅浅的主权。 林浅浅挣扎着，但颜浩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挣脱不掉。 这已经不是颜浩第一次用强，林浅浅知道，反抗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很快，她放弃了挣扎，有如木偶一般，垂眼无神，木木地任凭颜浩亲吻和抚摸着。 颜浩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他搂着林浅浅的腰，直起身子，往后，看向林浅浅的脸。 林浅浅的脸上写满了厌恶。 她无畏无惧地看着颜浩，眼神中竟只剩下鄙夷。 见颜浩停下动作，她主动解开了睡衣扣子，将衣服脱下，随手丢到一边。 颜浩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她继续脱背心。 林浅浅的上半身已经一丝不挂。 她表情漠然，仍然是带着一种厌恶，她眼皮低垂，给人一种不把眼前人看在眼里的感觉。 这一幕，竟让颜浩有些不寒而栗。 “你不是想要吗，来啊。”林浅浅略抬眸，空洞地看向颜浩，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对着颜浩的方向，却似乎并没有在看颜浩的脸。 颜浩赶紧从地上捡起睡衣，裹在林浅浅身上，林浅浅一动不动。 睡衣搭上肩膀后，胸口和腰腹的中间还是袒露着的。林浅浅丝毫没有将袖子穿好和将扣子扣好的动作。 她竟真像木偶一样，一直一动不动。 颜浩怕了。 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连连道歉。 “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浅浅，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可能男女之间的亲密举动，会让你回想起我们过去的温存，会让你心软……” “没错，你是睡过我。所以我也不在乎被你多睡一次。来呀，我不会反抗的。就当是你的剃须刀、牙刷，你的马桶，你的拖鞋，就像你用过的任何一个物品一样，就算被你多用一次，我也无所谓。”林浅浅开始变得激动，眼里噙满了泪水，当眼眶再也包不住的时候，眼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对你来说，我和你用过的物品一般无二，你无需顾及我的感受，但对我来说，没有感情的性爱，不过就是活塞运动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一定还会在一起的。”颜浩将手放在林浅浅肩上，不住地解释着。 “能拿开你的手吗？现在的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林浅浅抬眼，直视颜浩。 颜浩的心，像是在一秒之中被完全掏空，他松开了手，颓然地看着眼前厌恶地看着自己的林浅浅，流着眼泪，后退了一步，随后转身离去。 “等一下。” 背后林浅浅的声音，让颜浩像是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猛地转过头去，林浅浅拉紧睡衣站在门后，露出半个身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说着：“让舒畅回家吧，别这么折腾她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颜浩的眼神又一次黯淡了下去，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晃地下了楼，坐进车里。 云上居。 晚上的宴席看似丰盛，但陈星旭并未吃饱，他在厨房泡了泡面，坐在餐桌正在吃，门被打开，颜浩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陈星旭并不知道颜浩回家后又出了门。 颜浩并未作答。 “你的脚踝固定器呢？”陈星旭很是不满：“你这个样子出的门？万一让别人看到你是装的，传到蒋艺柔耳朵里怎么办？” 颜浩还是没说话，端起陈星旭杯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问你话呢？” “你给张新成打个电话，让他转告舒畅，那份资料不用找了。”颜浩答非所问。 “舒畅还在集团？找什么资料非得晚上找？”陈星旭不解。 “我想和林浅浅好好沟通一下，舒畅在家不方便，我就让张新成安排她去找资料了，找一份根本不存在的资料。”颜浩将杯子放到桌上，起身就要离开。 陈星旭站起身，抓起颜浩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道：“颜浩我警告你，我不管你要怎么对林浅浅，我不会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不要为了林浅浅的事，去折腾舒畅。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陈星旭甩开手，和林浅浅争执后的颜浩一直有些晕晕乎乎，竟被这一甩弄得没站位，趔趄两步扶住餐桌才站定。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颜浩道过歉，转身回了房，陈星旭则抓起车钥匙，火速开往集团。 第105章 舒畅的自卑 舒畅正按照张总监的要求，在翻找着十多年前的档案。 这些年代久远的资料，已经被放在最不好拿取的位置，要么是档案架的最底下，要么就是档案架的最顶上，忙碌了快两个小时，舒畅已经将底下的资料翻了个遍，并没有符合要求的，她只能继续找高处的档案。 档案室本有一把折叠梯，但前两天被隔壁办公室借去至今还未归还，要取到高处的资料，只能想别的办法。 办公室里全是带滚轮的电脑椅，虽然也能垫脚站在上面，但必须尽力保持身体平衡，好在档案架与档案架之间的间隙很近，舒畅勉强将电脑椅卡了进去，万向轮至少在前后方向不会乱动，站上去相对比较轻松。 她刚保持好平衡，开始一一看过去，放在办公室的手机就开始响了起来。是陈星旭一边开车一边通知她不用找资料的电话。 舒畅不想浪费时间，加之站上电脑椅之后的平衡真的是很难保持，于是她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找着。 陈星旭见电话无人接听，想到深夜的办公楼就只有舒畅一个人，顿时心中一慌，脚下的油门踩得更重了些。 黑漆漆的整栋楼，除了大厅，就只有舒畅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陈星旭走了进去，看到摆在桌上的手机，却不见舒畅的人影，拿起手机，四处张望着。 舒畅正认真找着资料，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她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关办公室的门，脑子里浮现出无数恐怖电影的画面，她轻轻取出一本砖头厚的年鉴，抓在手里，紧张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星旭没看到舒畅，只见办公室内间的资料室亮着灯，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畅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虽然知道这世上没有妖魔鬼怪，但她仍然止不住害怕。 走到档案架拐角，陈星旭开口唤着：“舒畅，你在哪儿？” 舒畅抱着厚厚的年鉴，转身看去，脚下却失去了平衡，电脑椅猛地一滑，舒畅整个人竟往前扑了下去。 陈星旭刚过转角，便看到一个人影从高处扑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反挡，却马上看到那是舒畅，他赶紧换了动作，摊开掌心想要接住她，却不料被舒畅手里的年鉴砸中了脑袋，他顿时一懵，手也没能接住，人也失去了平衡，被舒畅重重地扑倒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倒在了档案架的过道，并没有将档案架推翻，否则，后续的整理工作，足以让舒畅一个人忙活一个月。 舒畅倒下那一瞬，本以为自己会很痛，闭紧了双眼，却不料真正倒下后，才发现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她睁开眼，见自己竟整个趴在陈星旭身上，自己没事，陈星旭倒似乎伤得不轻。 她凑近陈星旭的脸，担忧地问道：“怎么样，你还好吧？” “如果你能不骑在我……身上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感觉更好一点……”陈星旭用力将头撑起了一点，看到舒畅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身上爬起，尽管整个后背痛得厉害，他还是忍俊不禁，嘴角上扬。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该不会是脑子摔坏了吧？”舒畅扶着陈星旭的后脑勺，摸了摸，并没有血，似乎也没有什么肿块。 “放心吧，没事。学擒拿格斗，最基础的动作就是学会保护自己，就算是被你砸到脑袋，我下意识的动作也可以在最大限度保护我自己的。”陈星旭坐了起来，转了转胳膊，蹬了蹬腿，除了后背直接着地有点软组织挫伤，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碍。 “真的没事？背后也没事？”舒畅伸手摸着陈星旭的后背。 “唉哟……”陈星旭喊了出来。 “这么痛？我就说我怎么一点都没受伤，全砸你身上了……”舒畅自责地说着。“要不我们去医院吧？该不会伤到骨头了吧？” “傻子，我逗你呢。”陈星旭扶着档案架，站了起来，“我现在都可以给你打一套军体拳。没事的，放心。” “刚刚那个年鉴是不是砸到你头了？” “嗯，砸到了。”陈星旭摸了摸，“你真是个学武奇才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砸头呢。” “你蹲低一点，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陈星旭坐到电脑椅上，这椅子已经被舒畅调到最高档，高大的陈星旭坐上去，竟比站着的舒畅只低了几公分。 舒畅凑过去，陈星旭略微低下头，将头顶对着舒畅。 她轻轻扒拉着陈星旭的头发，仔细看着头皮：“应该没出血，但好像这里有点肿。” 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放在发热的肿块上，略微动了动，“真的比周围高一点，真的肿了。” 陈星旭抬起头，由于舒畅凑得很近，陈星旭的鼻子刮过她的下巴，两人就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相互看着彼此。 还是陈星旭先反应过来，他脚一蹬，整个人随电脑椅往后移，自然而然地和舒畅空出了一段距离。 “我本来是想通知你，那个资料不用找了，你没接电话，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嗯，我把这里收一下。”舒畅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年鉴，“你起来一下，我站上去把它放回去。” 陈星旭抬头一看，二话没说，站起身，直接抱起舒畅，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舒畅将年鉴放回原位，轻声说：“放好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陈星旭轻轻地将她抱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回地面。 “我送你回去吧。”陈星旭起身往外走。 舒畅跟在他身后，拿起手机和包，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下班后，只有整栋大楼最中心的玻璃观光电梯还运行着，两人走进电梯，整个电梯外黑漆漆一片，电梯内的灯光让整个观光电梯的所有玻璃都变成了不太清楚的镜子。 舒畅站在陈星旭身侧，看着眼前两人的影子，心中居然充盈着一种幸福的感觉。 “如果哪天你能接受一夜情，想试试看，我ok，没问题的，反正我睡过的女人很多，不差你一个。更何况，你其实长得蛮漂亮的。”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了陈星旭那天的话。那天，这句话让舒畅哭着离开，可今天，她居然觉得，要是能和陈星旭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夜情，也一定会是不错的体验。 舒畅转头看向陈星旭，却只看到他的侧脸。 陈星旭知道舒畅在看自己，但他却忍着没有任何回应，反而装作不经意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舒畅埋下了头。她自卑地想着，或许，哪怕只是一夜情，陈星旭也不会选择自己吧。 第106章 蠢蠢欲动 电梯到了停车场，舒畅上了车，她不敢看向陈星旭，全程扭头看向车窗外。 她怕自己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她仍然认为“一夜情”是件很羞耻的事，但如果是和陈星旭之间发生，她似乎又完全可以接受。 她就在反复纠结和自我否定中不断徘徊，直到陈星旭等红灯的时候，说了一句：“晚上没吃饱，要不要陪我吃点烧烤？” “好啊。”不带任何犹豫地，舒畅立刻答应下来。只要能和陈星旭多待一会，吃什么她都高兴。 陈星旭将车停在路边，两人在烧烤摊前点了不少东西，很快，各种菜品悉数上齐。 “喝点酒吗？”舒畅怯怯地问道。 “老板，来瓶啤酒。”陈星旭对老板喊着。 陈星旭将酒倒进杯子，放在舒畅面前：“喝吧，我还要开车，就不陪你了。” 过了几秒，舒畅才试探性地问道：“叫代驾可以吗？一个人喝真的很无聊。” 陈星旭看着舒畅，舒畅心虚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小心思。陈星旭似乎并没有多想，而是倒了一杯啤酒在自己的杯子里。 “为我们俩大难不死，干杯。”陈星旭笑着举起了酒杯。 舒畅嘴上虽嘟囔着：“也不至于是大难不死那么严重的后果吧……”手却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杯子，和陈星旭轻轻碰了杯。随后皱着眉头将一整杯全部喝下了肚。 “你喝酒的表情怎么跟喝农药似的？这么痛苦？”陈星旭不理解，既然不喜欢喝酒，为什么要主动叫酒喝。 “我喜欢喝酒的……”舒畅说着：“你不要以为我性格内向老老实实，其实我也很看得开的，和你们看到的我，并不是一样的。” “行，我知道了。不过不要一次干一杯，喝得太快，很快就会醉的。”陈星旭只往舒畅的杯子里倒了四分之一的酒，却给自己倒了满杯。 “我酒量很好的，你别这样。”舒畅抢过酒瓶，将自己的杯子倒满。随后举起酒杯：“谢谢你今天特地来通知我，谢谢！” 舒畅又是一口闷。 陈星旭看着她，又好笑又无奈，只得将自己杯中的酒也喝完。 见舒畅还要继续倒，他赶紧伸手遮住舒畅的杯口。 “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再喝了。”舒畅看着陈星旭，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居然直接对着瓶口对瓶吹。 “傻子，酒不是这么喝的。”陈星旭吓得赶紧站起来，绕到舒畅身旁，抢下酒瓶。 可惜为时已晚，这瓶酒几乎全进了舒畅的嘴。 舒畅咕咚一声，将嘴里包着的酒全吞了下去，随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 她不好意思地对陈星旭笑笑。 陈星旭知道，她已经有了醉意。 他赶紧买单，然后准备送舒畅回家，谁料舒畅仗着酒劲，死活就是不上车。 “我要去那里。”舒畅指着前方。 陈星旭顺着舒畅指的方向看过去，竟是一家酒店。 “我带你回家。听话，不去酒店。” “我不回去，回去会吵到浅浅睡觉。我今天就要在酒店睡。”舒畅油盐不进。 周围已经有路人往这边看过来，陈星旭不得不扶着舒畅进了酒店。 舒畅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省，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自己头脑还挺清醒。她想让酒给自己壮壮胆，对陈星旭表白自己的心。 陈星旭将舒畅放到床上后，去卫生间拧了湿毛巾，过来帮舒畅擦着脸。舒畅抓着他的手，睁着眼看着他。 “陈星旭，我长得很丑吗？”舒畅问得很认真。 “不丑，你很漂亮。” 舒畅伸手抓住陈星旭的衣领，将他身子拉低，离自己很近。 “那你喜欢我吗？”舒畅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 “畅畅，你喝多了。”陈星旭并没有回答。他轻轻掰着舒畅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却不料舒畅竟借着手上的力气，抬身而上，吻住了他。 陈星旭大惊，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接受舒畅的吻，但身体却在一瞬间酥软，一点都没有逃开的力气。 舒畅抬身很是费劲，很快，她力气耗尽，松开陈星旭，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我亲到你了！”舒畅竟像是女流氓一般，笑了起来。“我说过我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古板，我也很看得开的。我没骗你吧？” 陈星旭站在床边，看着舒畅，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你真的喝醉了。我去给你买点解酒药。”陈星旭准备出门。舒畅却从床上坐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没醉，我是清醒的。”舒畅将自己的心里话一句句说出来：“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救我的时候开始，我就慢慢开始喜欢你了。以后你要一夜情，我不会阻止你，我也不会奢求当你的女朋友，但是今天晚上，让我把自己给你好不好？” 陈星旭不知所措，这么多年的猎艳生涯，他早已练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从不对任何女人动心，亦从在任何地方留情，但唯独舒畅，这个单纯到有点傻的姑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傻姑娘，别这样。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陈星旭想要掰开舒畅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却被舒畅抱得更紧。 “不，我不管，你上次说过，如果哪天我能接受一夜情，你就ok的。现在我真的可以接受，你不可以食言。”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已经上了头，舒畅已经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矜持。她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如果明天你酒醒了之后，还这么想，我们再商量，可以吗？”陈星旭只能来一招缓兵之计。 “之所以喝酒，就是因为喝酒之前我就想对你表白，可是我又不够胆，想着喝了酒胆子会大一点。酒只是让我胆子大一点，能主动一些，我没有糊涂，我很清楚。星旭，我真的很喜欢你。”舒畅紧紧贴着陈星旭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衬衫，她清楚地感受着陈星旭的体温，她觉得这一刻，很安稳。哪怕就只能这样一直抱着他，舒畅也能感觉到幸福。 第107章 夜色撩人 陈星旭想转过身，舒畅以为他要离开，抓得更紧。 陈星旭扭头道：“你觉得这样一直抱着就是一夜情了吗？你总得让我转过来面对你吧？” 舒畅缓缓松开手。 在陈星旭背后时，她可以随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但一想到马上要和陈星旭面对面，她却生出了一丝胆怯。 她松开手后，两只手甚至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当陈星旭整个转过身，完全和她面对面，她甚至害羞到埋下了头。 陈星旭整个抱住了她，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只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陈星旭松开怀抱，用两手轻轻捧着舒畅的下巴，将她的头仰起，然后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那个男人，不应该是我这样的人。” 舒畅看着陈星旭的眼睛，她倔强地再次表白：“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只喜欢你。” 陈星旭看着眼前这张脸，和钟婷一模一样，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不会再将两张脸混淆，即便是梦里，舒畅是舒畅，钟婷是钟婷。 “畅畅……” “嗯。” “你，和我一起，你真的不会后悔吗？”陈星旭问。 “绝对不会。” 舒畅踮起脚尖，闭上眼，吻住陈星旭。 原本无处安放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了陈星旭的脖子和耳朵，似乎想要阻止他的逃离。 陈星旭很快沉溺在舒畅的唇齿之间，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情爱之吻。 和之前三年多里，每一次一夜情中不带任何感情的生理发泄相比，仅仅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吻就足以让他满足，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他是喜欢舒畅的。 不仅仅是喜欢舒畅那张和钟婷一模一样的脸。 他喜欢她的单纯善良，他爱她的体贴温柔，他心疼她在上一段爱情中受的委屈和伤害，可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开始一段和舒畅一起的爱情，他觉得那是对钟婷的背叛，更害怕某一天舒畅若知道钟婷的存在，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她并不是替身。”陈星旭想着。 此刻的舒畅正带给陈星旭前所未有的感觉，仅仅是一个吻，似乎便足以摄掉他的魂。 她主动地脱掉了陈星旭的衬衣，而自己身上也仅剩下内衣，当皮肤和皮肤贴在一起，陈星旭浑身燥热不已，他期待着舒畅下一步的动作。 当舒畅正要解开他的裤扣时，陈星旭却似乎突然清醒，他喘着粗气，轻轻地推开了舒畅，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不可以。我不可以这样对你……” 舒畅茫然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太熟悉了，你不好下手吗？” 陈星旭慌乱地穿着衣服，不敢看舒畅的眼睛。 “我们都喝多了。这只是酒后乱性，不可以，真的不可以。我们还是回到朋友的位置，不要再进一步了……” 舒畅看着陈星旭，刚刚那个吻，她明明感受到了陈星旭火热的爱意，但现在这些话，却瞬间又把她打入冰窖。 这是舒畅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样主动，并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 或许真的是陈星旭见识过太多女人的妩媚，自己这样木讷而传统的女人，真的没办法勾起他的兴趣吧。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舒畅失落地下了逐客令。 “我送你回去吧？” 舒畅摇摇头，“我说过，太晚了，我回去会吵醒浅浅的。今晚我就在这里睡。” “女孩子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 舒畅哀怨地抬眼看着陈星旭：“能有什么不安全呢？我几次三番送上门，你都不要我，还有比我更安全的女生吗？” 陈星旭顿时语塞。 舒畅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陈星旭睡下。 陈星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原地站了一会儿，见舒畅的肩膀还露在被子外面，便轻手轻脚地从舒畅背后将被子拉上去，在她脖子处掖好。 舒畅并没有睡着，她知道陈星旭所做的一切。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明明很关心自己，却总是不愿意更进一步的原因是什么。 掖好被子，陈星旭从柜子里取出备用被，轻轻搭在舒畅身上，自己则躺在两层被子之间，虽然两人同在一张床，但第一层被子变成了两人之间的物理阻隔。 他面对着舒畅的后脑勺，闭上眼，很快便有了睡意。 舒畅本在装睡，听到陈星旭均匀的呼吸声，她好奇地转过身，发现自己和陈星旭之间隔着一层被子，她可以看到陈星旭眉眼，甚至看清他脸上的胡茬和绒毛，感受到他的呼吸，却无法和他拥抱在一起，这仿佛就像是两人的关系，明明离得这么近，却隔得那么远。 这已经是陈星旭第二次明确地拒绝自己。 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被拒绝，就越想得到。 也许是酒精让人变得胆大，也许是两层被子太厚让舒畅有些燥热，她横下一条心，下了床，脱掉了衣服，直接钻进了两层被子之间，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了陈星旭。 当陈星旭迷迷糊糊睁开眼，有女人柔软馨香的身子紧紧贴在身上，轻轻吮吸着他的耳垂，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自然而然地有了反应。 舒畅将侧躺的陈星旭轻轻推为平躺，她整个骑在陈星旭身上，一边亲着他，一边脱着他的衣服。 “别拒绝我……就这一次……” “畅畅，我不可以……”陈星旭嘴上还在拒绝着，但身体的反应他却完全控制不住。 “我以后绝不会缠着你……就今晚这一次……” 酒精沉沦，黑夜撩人。 缱绻缠绵中，陈星旭再也顾不上别的，理智告诉他，明晨会后悔，但此刻，他完全没了推开舒畅的力气。 第108章 步入正题 居然是舒畅先醒过来。 长期准时的生物钟，让有些酒醉的舒畅仍然准时在六点半醒了过来。 这正是陈星旭睡得正香的时候。 舒畅小心地拿开陈星旭的手，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光着脚提着鞋子，走到门口，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陈星旭，随后轻轻关门离开。 酒壮怂人胆。 舒畅就是那个怂人。 酒彻底醒了，意识到昨晚自己的主动和勇猛，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后悔。 回到家。 林浅浅还在睡。 舒畅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和往常一样，按时上班。 她取回折叠梯，将昨晚翻看的资料再次弄整齐，她一次次告诉自己，一定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陈星旭要的只是一夜情，若是自己表现得放不开，彼此的关系真的会很尴尬。 中午将至，她期待着陈星旭如以往一般突然出现，却又害怕他的出现。 最终陈星旭没有来，也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舒畅有些失落。 看来他真的只是把昨晚当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一夜情。 并不是陈星旭不想见到她，而是宋渊瀚突然让颜浩送他去省城，陈星旭必须得当他们的司机。 “小陈，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突然有事，兴州有会又走不开，他说安排局里的车送，可我这退了休的人，又是去处理私事，公车私用终归影响不好，这思前想后啊，就只能找颜浩帮帮忙。”宋渊瀚坐在后排，话里话外都是歉意，但语气却有着十足的官威。 “宋厅长，您这就见外了。这些年江州的发展，离不开您在省里为江州人民争取的好项目好政策，能为您服务，那是我的荣幸才对。”陈星旭说话滴水不漏。 “我本想着你随便安排个集团的司机送我一趟就行，谁知道还劳烦你和小陈亲自送我一趟。”宋渊瀚拍着颜浩的手，就像真的只是一位和蔼的长辈。 “外公，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呀。”颜浩笑着：“您是艺柔的亲人，那就是我的亲人，咱们一家人，那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要不是我伤了腿，开不了车，我一定会亲自开车送您。” “这脚踝受伤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得好好养着，不然留下隐患，老了还会痛。”宋渊瀚絮叨着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如何因为工作废寝忘食，过度劳累，现在颈肩都留下了后遗症，颜浩配合地聊着，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吹捧。 前方路牌显示，2公里后，是江州下辖西兴镇的高速路出口。 “这么快就经过西兴镇了。”宋渊瀚看着窗外，“小颜，你知道吗，我中专毕业一开始是在这个镇上工作，我就是从这里的一个办事员，一步一步走出去，最后到了省城。这么多年，回想起来，真是不容易啊。” “外公，开了一个多时，您也坐累了，不如我们下道在西兴镇休息休息再赶路？”颜浩敏锐地觉察到了宋渊瀚的意思。 果然，宋渊瀚愉快地答应了。 西兴镇很小，从高速收费站下道，仅仅开了十分钟，便到了镇政府。 宋渊瀚下了车，站在镇政府的门口。 “这已经是重新修葺过了，我以前在这里上班的时候，就几间平房。” “外公，要不咱进去看看？”颜浩拄着拐，站在宋渊瀚身旁。 “不去了。现在镇上已经没人认识我了。”宋渊瀚回到车上，“看一眼就够了，还是开车吧。” 陈星旭特意绕着西兴镇绕了一圈，宋渊瀚一直看着窗外，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还是很有感情。 “变化真大啊。我已经好些年没回来看看了。”车行至镇外，即将上高速，宋渊瀚关上了车窗。“我就是在这里，受了第一个处分，害得我差点离职。” 据宋渊瀚说，他在西兴镇工作了好几年，工作一直兢兢业业，但几次提拔均没有他的份儿，那年有人来申领五保户补助，宋渊瀚在复核资料的时候发现有资料造假，便没有通过，还把镇上所有享受五保户待遇的住户一一进行了排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虚报虚领的五保户居然占总人数的一半还多。 “那年头不像现在，五保户补助发放都是用现金，签个字就行，我就发现这好多五保户领钱签字的名字，似乎出自一个人之手，我就留了个心眼，最后发现是副镇长在暗中中饱私囊。”宋渊瀚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着。 “这也太可恶了吧，连五保户的钱都要贪？”颜浩不由自主地说。 “是呀，于是我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镇长，可后面你猜怎么着？”宋渊瀚侧身，笑着看向颜浩。 “镇长应该好好调查清楚吧？” “这钱是镇长和副镇长一起贪的。他当面表扬我心细，让我不动声色，他会处理，实际上他将证据全部销毁了。随后两人肆无忌惮威胁我，还给我莫须有的罪名，说五保户资料是我弄丢的，这样，我如果去上一级部门反映情况，一方面没有凭证，另一方面，他们就可以推说是我弄丢了资料倒打一耙。”宋渊瀚叹了一口气：“哎呀，这就是我在官场上学到的第一课。” 颜浩看着宋渊瀚，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至少年轻时的他，应该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 “这件事让我知道，官场上单打独斗是不行的，所以，在那之后，不管是同乡同学还是同事，只要是能用上的关系，我一定会人尽其用，我就像是开窍了一样，在官场上平步青云。” “那镇长和副镇长呢？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吗？” “五保户本就无依无靠，没人为他们说话，所以镇长和副镇长直到退休，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是五保户的那点钱，又能有多少呢？更何况，经手的人都要分钱，所以这种小官小贪，也注定不可能让他俩大富大贵。” 颜浩不知道宋渊瀚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讲这些，但他知道，宋渊瀚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自己的目的。正在他暗自思忖时，宋渊瀚终于步入了正题。 第109章 宋渊瀚的底气 “很多人都认为，以我的能力，应该把蒋兴州弄到省城，甚至连他自己也这么想。可是我很清楚，蒋兴州的能力，只能在现在这个位置，一旦去了省城，他会举步维艰。更何况，蒋家在江州，已经缔结起了自己牢固的关系网，去省城，就要去别人的碗里抢资源，难保不会被别人针对。所以，守好江州这一亩三分地，比什么都强。”宋渊瀚看着颜浩：“我们在江州，已经搭建好了自己的关系网，只要你愿意配合，一定可以双赢。” 前一句还在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讨厌贪腐，后一句就在邀约颜浩一起赚钱。颜浩一时弄不明白他的逻辑。 “虽然我已经退了休，但我提携起来的好些人都在关键部门，只要我一句话，很多事都是一路开绿灯。我看不上以前的镇长副镇长的敛财手段，是因为他们连穷人嘴里的一小点渣滓都要抢，我要干，就必须干大的。”宋渊瀚看向窗外。“知道江州旧城改造的事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启动吗？” 颜浩心里一个咯噔：“这个我倒不清楚。不是说已经要开始启动了吗？” 宋渊瀚转过头：“因为万知行脑子不知道转弯，迟迟不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这么大一块饼，没有我的帮助，怎么可能是他想吃就吃得下的。” 颜浩道：“外公，都是一家人，万氏现在是我说了算，您说，要我怎么配合您？”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宋渊瀚意味深长地笑笑。“希望这一次的省城之行，可以让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车开进省城，已是中午快一点。 按照宋渊瀚的要求，陈星旭将车直接开进了城郊一所隐蔽的私家别院。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一间包房。 推开门，围坐在桌边的人纷纷站起。 “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久了，让大家久等了。” “老领导来了，再久都得等。”席上，每个人看上去都级别不低。有几个很是眼熟，似乎经常在新闻中看到。 “给大家介绍一下，颜浩，青年才俊，德萨财团未来的接班人，现在是万氏集团的董事长，最重要的是……”宋渊瀚顿了顿：“是我未来的孙女婿。” “恭喜恭喜啊，老领导。”一名中年男人握住了宋渊瀚的手，似乎比他找了孙女婿还开心。 “这是交通厅的厅长祁伟。”陈星旭在颜浩耳边轻声说。“右边打格子领带的是自然资源厅的张炳军厅长。” 颜浩有些不解，官场上人走茶凉是定律，宋渊瀚退休前最高也不过就是厅级干部，和这两位官职同级，怎么已经退休好几年，还能一呼百应地让这些在职官员前来赴约呢？ 一番谦让之后，大家纷纷落座。 宋渊瀚坐上座，颜浩坐他旁边，两位厅长在宋渊瀚另一边。 席上觥筹交错，宋渊瀚为颜浩一一介绍，颜浩惊讶地发现，除了这两位，席上还有好几个厅级、副厅级干部，都在省内关键部门身居要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被宋渊瀚提拔上来的。 一餐饭吃到下午四点才散。 宋渊瀚让颜浩将自己送回了省城的家。 和蒋兴州在江州的豪宅相比，宋渊瀚的家简直朴素得不得了。 这是省委家属院的一套三居室，修建于上世纪90年代，墙面爬满了藤蔓，看上去有些破败。 “还好我就住二楼，否则我都不让你上来坐坐了。”宋渊瀚打开门，关心起颜浩的腿。 “外公，还好，有拐杖呢，我这脚没使劲，不碍事。”颜浩知道，停车时宋渊瀚让陈星旭在车里等着，实则是想单独和自己谈谈，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得上来这一趟。 宋渊瀚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将保姆打发出了门。 他让颜浩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 宋渊瀚背对着窗户，窗外的光很强，颜浩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他却能把颜浩的表情尽收眼底。颜浩有一种即将被审问的感觉。 宋渊瀚将茶具摆好，不紧不慢地沏茶，亦不紧不慢地开口。 “昨天，我和艺柔谈了很久。她说，你们已经发生关系了？” 颜浩略有一些意外，没想到宋渊瀚连这种隐私都要问。他赶紧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怎么说呢……” “就是实话实说吧。你对我们家艺柔到底是怎么想的？”宋渊瀚将一杯茶递到颜浩面前。 颜浩端起茶，将茶杯拿在手里，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着：“外公，我，我知道艺柔还太小，不该……不该那什么，但我确实太喜欢她了……” 宋渊瀚抬眼，仔细看着颜浩，似乎在思考着他说这些话的真实性。 他笑了一下。 “你怕什么？把外公当成老古董啦？年轻人血气方刚，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外公只是想提醒你，艺柔虽然生性爱玩，但对感情一直是很单纯的，也是很专一的，你得好好对她。不要让她难过，更不要让她伤心。她和她妈都是我的命根子，你要是伤害她，外公这把老骨头，一定不会饶过你。” “外公，这您放一万个心，我对艺柔绝对是一如以往地。”颜浩心里想，我对她一如既往不感兴趣。 “既然你是真喜欢她，她也真喜欢你，我看，不如外公替你们做个主，定个日子，先把婚定了吧。” “订婚？”颜浩傻了眼，这是唱的哪出？ “订婚之后，你我就正式成了一家人。有些什么项目，我也好为你筹谋。”宋渊瀚已经泡好茶，他躺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一下子就有了领导的架势。 “谢谢外公，不过艺柔才18岁，还在读书，我担心……” “担心什么？都是成年人了。”宋渊瀚说着：“难道是你不愿意？” “那怎么可能？艺柔漂亮又单纯，又是书香门第的女孩子，她能喜欢我，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咋么可能会不愿意呢。” “今天中午你也看到了，餐桌上那些人，都是我的门生。他们都是和我一样，只能靠自己打拼，在官场上没有后台的人，除了我，几乎没有人提携，所以，即便现在官居高位，他们也仍然对我毕恭毕敬。不仅是他们，还有好多官职比我更高的领导，我没叫来而已。” “他们倒是懂得知恩图报，很难得。” “知恩图报？”宋渊瀚笑了。 第110章 人生大事 “哪有什么知恩图报啊，无非是以我为中心，缔结了一个关系网，他们要继续往上爬，就得让我从中牵线搭桥，所以才会对我毕恭毕敬而已。若我真是一糟老头子，他们能逢年过节差人送点茶叶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我一叫就到？”宋渊瀚轻蔑地笑道。 颜浩顿时明白了。宋渊瀚虽人不在官场，但他的门生遍布各个部门，所有人都摸不清他的底，自然对他言听计从。而宋渊瀚安排今天的饭局，叫他来家里坐坐，无非就是想将颜浩牢牢和自己一家拴紧，让他真正和自己成为利益共同体，用万氏这副白手套，攫取更多利润。 “外公说的是。我一直在商场摸爬滚打，虽然和官场上的人多多少少也有联系，但官场上的这些条条框框，我倒还真不清楚，听外公这么一说，实在是长了不少见识。”颜浩道。 “我在官场四十几年，见惯了官场波谲云诡，尔虞我诈，但退休时仍然能全身而退，正是得益于这个关系网。若我出了事，多少人会被牵扯进来？当年我退下来之后，万梓良以为我无权无势，想反我，但结果是，我还好好地，他却杳无音讯了。有些事，不用我发话，自有人替我安排。” 颜浩心里一震，万梓良的蹊跷车祸他早有耳闻，坊间亦早有传闻，宋渊瀚退休后的确被监视居住了一段时间，难道万梓良的车祸，真和宋渊瀚有关？ “外公，我知道，您是把我当自己人才会对我说这些，但订婚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也斗胆说一句，尽管您是长辈，也不是您说了就算的。”听颜浩这么说，宋渊瀚的脸色低沉起来，看向颜浩的眼神也越发凌厉。 颜浩继续往下说着：“能遇到一个自己这么喜欢的女孩子，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我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是马上结婚，我也求之不得。但对艺柔来说，她还小，她可能还没玩够，如果仅仅是长辈们和我商量之后就订婚，不考虑她的意见，我担心，她会不高兴……” 听颜浩这么一说，宋渊瀚的表情由阴转晴，对颜浩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不错不错，艺柔的眼光不错。换成其他人，早就答应了，你还能考虑到艺柔的立场，是个好孩子。外公对你，很满意。你放心，订婚的事，我会好好征询她的意见再做决定。” 颜浩故作害羞地笑道：“那，就拜托外公了。我这边，没问题。我向您保证，一定好好对艺柔，绝不让她后悔。” 宋渊瀚起身，“今天就到这儿吧，晚上我还得去会一个老朋友，你和星旭早点回江州。过不了多久，江州的旧城改造就要正式启动了，你们先做好准备。” 颜浩不知道宋渊瀚是什么时候获知这个信息的，他毕恭毕敬地和宋渊瀚告别，然后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陈星旭下车为颜浩开了车门，扶着他上了车。 陈星旭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宋渊瀚正站在阳台，向下看着，他赶紧换上笑脸，挥着手和宋渊瀚道别，宋渊瀚也挥了挥手，嘴里说着：“小陈，路上开慢点。到江州之后，让颜浩给我发个信息。” 陈星旭赶紧应声道：“好的，您老放心。” 上车后，陈星旭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宋渊瀚是真把你当孙女婿了。” “哼。”颜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这老狐狸，远比我们预想的难缠。他居然主动让我和蒋艺柔先把婚订了。” “什么？蒋艺柔才18岁呀！”陈星旭略有震惊，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不过在江州，能比你条件还好的男人，确实没有了。你掌管的万氏可以帮蒋兴州在江州继续攫取财富，而你在国外的财团，又能方便宋渊瀚转移国内的资产。最关键的是，他的宝贝孙女，真的被你迷住了。” “少贫。对了，今天在饭局上的人，你都记住了吗？回去都好好查查。” “放心。”陈星旭指着自己西装上的一枚扣子，那是一个针孔摄像机：“全都录进去了。” 高速路上，安静又无聊。 颜浩靠在椅背上，今日和宋渊瀚的过招，让他每一秒都绷紧了神经，现在骤然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穿着红色的新郎服，远远见林浅浅从门口走来，他牵起林浅浅的手，两人行了叩拜之礼，被送入洞房，他欣喜地解开盖头，却发现新娘是蒋艺柔。他身子一颤，猛然从梦中惊醒，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陈星旭被他吓了一跳。 “梦到和林浅浅结婚，进了洞房掀盖头，才发现新娘子变成了蒋艺柔。” “这个梦倒是挺应景。不过现在你也没得选，老爷子都开口了，你还能怎么拒绝？” “只能加快进度。他们家这么好面子，就算是订婚，也得有各种流程，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怎么不也得一两个月？”颜浩说完，拨打了蒋艺柔的电话。 蒋艺柔正在上课，她百无聊赖，却又不敢联系颜浩，毕竟自己答应过颜浩，要好好学习，没有事不可以主动联络他。 见颜浩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她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后门溜了出来。 “颜浩哥哥……” 蒋艺柔的夹子音让颜浩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艺柔，今天我陪外公去了省城，所以一直没时间联系你。其实挺想你的。” “我也想你……” “我还在高速路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外公有给你提过咱俩订婚的事儿吗？” “订婚？”蒋艺柔心下大喜。“真的吗？他没向我提过。” “今天他对我提了。” “那你……怎么想？” “我想问问你的意见。”颜浩又将这个皮球踢给了蒋艺柔，他巴不得蒋艺柔说自己不愿意。 “我听你的。”蒋艺柔就是不接招。 “我当然是想赶紧和你定下来，不过，你年纪太小，我怕你不愿意。你要是不喜欢太早就被束缚住，没关系，等你20岁之后我们再订婚也可以的，我能等的。”颜浩就差直接告诉蒋艺柔别答应订婚了。 “我愿意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早晚都要和你结婚，早点订婚，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啦。”蒋艺柔似乎巴不得马上爬上颜浩的床。 “那你可想清楚哦。”颜浩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想得很清楚了。”蒋艺柔说：“我待会就打电话给外公，告诉他我愿意。” “那也不用这么急，毕竟是人生大事。总要给点时间，我好好准备准备，可不能委屈了你。” 两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总算是挂上了电话。 颜浩愁眉苦脸，半响，说出一句：“晚上来书房加班，不能再拖了。” 第111章 前世姻缘 那晚颜浩走后，林浅浅情绪低落了很久。 她急需一个情绪出口，但却发现自己和颜浩之间的事，身边无人可以诉说。 她想到了刚刚发过邮件的uncle z。 处于情绪最低谷的她，将一直不回邮件的uncle z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师长和朋友，在邮件中讲述了自己和颜浩的事。 “uncle z，之前离开他，只是为了让他在病愈之后轻松开启自己新的人生，不希望他有任何亏欠于我的负累，可得知他这几年并没有放下我时，我还是动摇了。我给了自己和他又一次机会，但现在我非常后悔。他已经变得和以前不同，不再是那个虽然莽撞却明事理知进退的男孩，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权势和地位。” “我难过，并不是因为他最终选择了另外的女孩，而是他希望在和别的女孩恋爱的同时继续和我保持男女关系。他轻看了我，也践踏了我的尊严，我很难受。” “红楼梦中，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缘分，原来是有上一世的，林黛玉前身是绛珠仙草，贾宝玉是神瑛侍者。神瑛侍者以甘露之水灌溉绛珠草，为报灌溉之德，绛珠仙子情愿随神瑛侍者下凡历劫，将自己一世的眼泪还他。所以，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付出呢？或许上一世我亏欠颜浩，这一世就要还给他。我想，这么多年来，我可能还清了吧，从此以后的这一世，下一世，我和他就可以再无瓜葛了吧？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难受呢？” “抱歉，将你当成了我的情绪垃圾桶。幸好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你就将我这些碎碎念视而不见吧！祝好。” 将邮件发送后，林浅浅顿觉轻松很多。她对颜浩的失望和不满，似乎也随着这封信被扔进了无尽的黑夜里。 她知道，今晚自己会睡不好，于是吃了安眠药睡了过去，即便是清晨时舒畅回来洗漱，她也没有一点反应。 睡醒后，她打车去了觉浅工作室。 两只小猫咪主动上前蹭着她的脚，她为它们填了猫粮，两只小猫却不去吃，而是在脚边继续“喵喵”撒娇。 “吃啊，怎么？不饿吗？”她蹲下，轻轻摸着猫咪的头，柔声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 “它们只想吃猫条。”万知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和木工一起抬着一扇板子，送进了正在定做储物柜的屋子。随后，他又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取了两根猫条，撕开口，递给了林浅浅。 果然，两只小猫争先恐后地舔舐起来。 “连人都更喜欢吃零食，猫也一样。”万知行蹲在林浅浅旁边，抚着猫咪的头说：“每次一看到你，就能有猫条吃，在它俩眼里，你已经变成了行走的大猫条。” “难怪我一进门就一直对我叫，原来它们一直在说‘给我猫条，给我猫条……’”。林浅浅转头看了一眼隔壁房间，问：“不是下周才开始打柜子吗？怎么今天就已经装了这么多了？急着正式开门营业吗？” “下下周我可能要去一趟美国，想赶在出国前把这些都安装好。” “美国？去干嘛？” “我父亲的病，似乎是有救了。”万知行笑道，“我们用了一种美国的新疗法，感觉很有效，我准备直接带他去美国疗养一段时间，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有效果的意思，是不是说万董有可能从植物人的状态变回正常？” “可能性不大，但也必须往那个方向努力。”万知行看着林浅浅：“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毕竟你在美国生活过，对那边更熟悉，另外，这段时间你心情也不是很好，换个环境走走看看，就当是散散心。” 林浅浅蹙眉看向万知行：“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每天笑嘻嘻的，会是心情不好吗？” 万知行笑笑，继续逗着小猫，没有说话。 “我决定了。陪你一起去。” “确定？”万知行抬起头，看向林浅浅的眼神里，满是欣喜。 “嗯，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多个人总是多个照应。” “这你倒是别担心，我联系了国际医疗包机，全程由他们安排，我们只管人到就可以了。”万知行将猫条包装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说道：“下周我一个学生会过来这边工作，所以喂猫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 “嗯。”林浅浅想起，自己以前担任特助时，这些事样样都是由自己安排，没想到世易时移，今天的小万董，居然干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想到这里，她不由笑出了声。 “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万知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在干我以前的工作，所有的琐事都被你安排好了，万特助你好呀！” “林董事长，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万知行笑着接梗。 和万知行吃完晚饭，回到家，已近8点。 门口放着舒畅的皮鞋，但她的房门仍然关着。 她敲了敲舒畅的卧室门：“畅畅，你在吗？” 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舒畅有些憔悴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林浅浅，又转身钻进了被窝。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林浅浅伸手探额头，“温度不高啊？” “我没生病，只是心情不太好，想早点睡。”舒畅低落地说。 “别吓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林浅浅以为是自己昨晚和颜浩之间的事，连累到了舒畅。“是……被领导骂了吗？” “不是。” 林浅浅想起，当初颜浩曾经威胁过自己，他陷害舒畅是很简单的事。 “那是工作上遇到问题了？” “也没有。”舒畅从床上坐起，拍了拍自己旁边，“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一起睡，我们随便聊聊？” “当然好。”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各自经历很多，以往经常有的卧谈会都好久没有进行了。 林浅浅很快洗漱完毕，麻溜地躺上舒畅的床。 两人关了灯，开始在黑暗里聊着。 “浅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没有魅力了？” 第112章 卧谈会 “你在瞎想什么呢？你又漂亮又温柔，我要是个男的，立马娶你回家做老婆。” “可是，张昊那么对我，我现在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就算我很主动，人家也不愿意，还很嫌弃……” “等会等会……你说的是谁？” 舒畅不回答。 “不会是陈星旭吧？你主动表白了？” 舒畅叹了口气。 “真是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浅浅知道钟婷的存在，她实在不想让舒畅和陈星旭扯上任何关系。宛宛类卿是感情中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一点。 “可能是从拍毕业照那天，他救我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他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很久了。上次我还没表白，他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还没回答，他叫我不要喜欢他。” 林浅浅长舒一口气，尽管舒畅动了心，只要陈星旭能守住底线，舒畅应该应该不会陷得太深。爱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谁都不可能持续多久。 “不过昨晚我直接向他表白了。” “啥？”林浅浅的心又咻地一下，提了起来。“那他怎么说？” “他说不可以。” 林浅浅又把心放了下来。 “那就好，我觉得你们俩不合适。” “你也觉得不合适吧？他也这么说。可是……”舒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昨晚的事老老实实告诉林浅浅。 “可是什么？”林浅浅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想着，我这颗心就被你弄得这样上上下下，就不能一口气儿说完吗？ “可是……可是昨晚我们还是发生了那种关系。” “什么？”林浅浅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打开床头柜的小台灯，盯着舒畅，有点生气地问：“你不说他拒绝你表白了吗？既然拒绝表白，为什么又要和你发生关系？这个渣男！” “你把灯关上，开着灯我都不好意思继续讲了……” 林浅浅关上灯，气鼓鼓地再次躺下。 “其实昨晚吧，怪我，是我太主动了。” “你没事儿吧？你再是主动，他一男的，他要是不愿意，你难不成还能把他给强奸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还真像是我把他给强奸了似的……”舒畅回想起自己昨晚的主动，耳朵开始发烫。 “他……那方面……不行？” “不是啦，他挺好的……”舒畅轻轻用小拳头敲了几下林浅浅：“哎呀，你在说什么……” “我在询问历史上第一名‘女强奸犯’的犯罪感受啊。”林浅浅笑出了声。 “你这个女色魔，真讨厌……” 两个女孩在被子里推推打打，累了，又继续聊着。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我就直接走了。” “你这个罪犯就这么溜了？” “别开我玩笑，说真的，我怕他醒了之后，又对我说那些拒绝的话。他说他，只接受一夜情，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免得影响大家的关系。” “畅畅。”林浅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老实说，我在他们家当管家的时候，的确不止一次见到他晚上出去泡夜店，一夜情之后再回家，也就是说，他用一夜情解决生理需求，并不是骗你的。” “我知道。我闻到过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不止一次，不止同一个味道。” “抛开这一点不谈，他的确是个条件很不错的男人，高大帅气仗义真诚体贴有安全感，做朋友做同事无懈可击，但是如果要把他发展成男朋友，我想你一定会失望的，因为爱情最大的特点就是排他性，可是他绝不可能为你放弃整片森林。沉沦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像你所期盼的那样，过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林浅浅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舒畅的眼中泛泪。“或许别人不相信，但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喜欢一个人。” 尽管和张昊在一起多年，舒畅对他的付出远远多过他对舒畅的付出，但实际上当初主动追求舒畅的人是张昊，舒畅对张昊的付出，并不是因为爱，而仅仅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男朋友，仅此而已。 “如果有一个男人，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救了我，在我被人抛弃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受伤害的时候舍命救我，我想我也一定会像你这样，爱上那个人。爱上他没有错，但你们真的不适合。对了，发生关系后，今天他联系过你吗？”林浅浅问。 “没有。”今天一整天，舒畅一直心神不宁，她既盼着陈星旭来找她，又怕陈星旭来找她。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手机，但陈星旭也没有联系过她。“他可能真的已经放下了，或许，就像是往常任何一个一夜情对象一样。” 林浅浅知道，并不是舒畅所说的那样。仅仅因为舒畅那张和中庭一模一样的脸，陈星旭都不可能将她当做普通的一夜情对象，但她却不能将这一切告诉舒畅。 “畅畅，我觉得是你恋爱谈太少，所以很容易陷进去。以前你有张昊，就断绝了和其他男生的一切往来，你看你现在，几乎一个男性朋友都没有。我记得每年万氏都有联谊活动，各个部门的单身男女都可以参加，不如你也去试试，或许能遇到合适的对象。” 舒畅犹豫着。 “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只会伤人伤己。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恋爱。”林浅浅说得头头是道，但事实上，她也只是和颜浩一个人谈过恋爱而已。 “前几天好像看到过通知，你说的这个联谊就在本周末。” “听我的，明天就报名。” “嗯。”舒畅被林浅浅说动了，这次她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113章 联谊会 颜浩和陈星旭到家后，进了书房。 两人对照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通过网络搜索，确定了席上所有人的身份。 “这些人的确都和宋渊瀚履历中曾就职的单位有重合。比如这个交通厅的祁伟，是宋渊瀚在设计院当院长时招进单位的设计师，后来宋渊瀚调到交通厅，没多久把他给带了过去；这个自然资源厅的张炳军，是宋渊瀚在任时的一个副主任，全靠宋渊瀚提携，解决了职级问题。对了，那时候的自然资源厅，还叫国土厅呢。” “看来他们在这个领域的人脉的确很广。” “不仅是交通和城市规划方面，今天公安厅也来了一名副厅长。”颜浩指着画面上一名魁梧的中年人：“诺，就是这位，省公安厅的张云龙，省里知名的刑侦专家，学术型官员。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人口碑还不错，不知道怎么和宋渊瀚扯上了关系。” 颜浩顿时背后一寒，宋渊瀚今天这顿饭局，无非就是向自己展示实力，一方面将德萨财团的财力展示给这些人看，另一方面也是要把这些人的权势展示给颜浩看。从表面上看，双方的权势和财富都不输于宋渊瀚，但他却成功地让双方对他能轻易调动这些资源深信不疑。 “他可真厉害。”颜浩由衷感慨了一句。“省内官职比他高的官员多不胜数，但能像他这样退了休还能呼风唤雨的，恐怕只有他这一个。” “我们真的轻敌了。”陈星旭总结道。 “和开曼群岛分公司有经济往来的美国和加拿大公司，查得怎么样。”颜浩问。 “没有任何进展。应该是幽灵法人，洗钱公司的惯用套路，全部的钱应该是已经到了幕后操控人的账上了。” 颜浩沉思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万氏集团费尽心机把这笔钱转出去，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转移资产去国外，有很多更安全的方法，以海外分公司的名义，买房买车奢侈消费，问题都不大，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些？” “这钱，受益人不是万氏的人？”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可什么人能够让万氏冒这么大的风险，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将钱拱手奉上呢？” “你是说……” “权钱交易？”颜浩抬眼，和陈星旭对视着，这一刻，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宋渊瀚。 宋渊瀚在省委的房子简单而破旧，但按照他的收入，在省城买一套条件优良的商品房或者请组织换一套更好的房子给他，并不会有问题，但长期塑造“清正廉洁”的形象过于违反人性，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做贼心虚。 “那他在江州的房子又怎么解释？”陈星旭问。 “他爱女如命，自己在省城演戏就算了，是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女陪自己吃苦的。更何况，江州的房子便宜，现在蒋家住的房子以他和女婿两个人的收入，是完全买得起的，没有任何问题。上次我陪蒋艺柔逛街，30万，她眼睛都不眨就要自己刷卡，是我拦着她才刷了我的卡。可想而知，她家的消费水平绝不是普通官员的工资收入能够支撑的。” “这些年，万氏的发展的确和蒋家绑得很紧。那个开曼群岛分公司，或许真的是为了贿赂他们一家专门设立的。” “开曼群岛分公司经手的钱，全都转去了美国和加拿大。我明白了。这些钱就是一个保险，宋渊瀚一旦东窗事发，还有退路去国外，这笔钱够他们花几辈子的。”颜浩终于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纪委或者相关部门，应该也有他的人，方便他出事后提前跑路。” “早点订婚吧。”陈星旭看着颜浩：“我没开玩笑。” 颜浩知道陈星旭的意思，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蒋兴州和他背后的宋渊瀚，现在唯一能真正得到对方信任的方法就只有和蒋艺柔订婚这一条路，若是再迟疑，以宋渊瀚的精明，怕是时间越久，两人就越容易暴露。 “让舒畅再查一下所有涉及开曼群岛分公司经济往来的凭证，上面是哪些人签过字，走过什么流程，任何一个细节，都要了解清楚。” “我去问吗？”陈星旭迟疑了一下。他还没有做好和舒畅再次见面的准备。 “不然呢？”颜浩反问道。 “好吧，明天我去找她。” 第二天临近中午，陈星旭去了资料室，说明自己的来意。 舒畅打开了资料室的门，“如果你急的话，可以自己找一找，我有个很急的汇报材料马上要交，不急的话，可以等我下午再帮你找。” 陈星旭一看时间，离中午下班还有半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想要等着舒畅一起下班吃饭。 “那我先自己找找，你忙你的。” 陈星旭一头扎进了资料室，按照电子检索的指引，在资料架上找着历年原件。 工会的陈姐风风火火地迈进办公室，将一张纸放在舒畅面前。 “小舒啊，你早上交过来这张联谊表，只填了正面这一面，你看，这背面还是空的，你这个爱好、特长、最喜欢的书、颜色、电影……这些你都没填……” “哟，不好意思，陈姐，我都没发现背面还有内容。”舒畅一看，的确是少填了。 “我正好来财务报账，你赶紧填上，我报了账就来拿。” “行，那麻烦您了。” 陈姐又一阵风似的出了办公室。 资料室的门开着，刚刚的对话，陈星旭听得一清二楚。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到资料室门边，见舒畅埋着头，正认真地填写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舒畅听到了脚步声，但手里写字的动作却并未停顿。 “你……要去参加联谊？” “嗯。”舒畅继续写着。 “哦。”陈星旭站在旁边，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资料你找到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舒畅写完了，抬头看向陈星旭。 “那个检索系统我不太熟，只找到一年的。下午还是麻烦你帮我找好，送到我办公室吧。” “没问题。”舒畅拿起表格，站起身：“我要去交表格，资料室没有工作人员的话，必须上锁，所以得麻烦你出去一下。” “哦哦，好的好的。”陈星旭转身出门，一不留神却被办公室的防盗门框绊了一下。 “你当心，整栋大楼就只有机要室和资料室用的防盗门，有门槛的。”舒畅关上门，还掏出钥匙反锁了一下。 门已锁好，陈星旭还站在旁边，舒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就先去忙了，再见。” 舒畅转过头，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眶瞬间变红，她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陈星旭不希望舒畅对自己寄予太多感情，但看到她如此洒脱的样子，他又多少有些失落。 第114章 五年前的秘密 舒畅很快便找出历年来总部和开曼群岛总公司所有账目往来的资料，用档案袋装好并密封，并写了签收条。 “李哥，下午你去找董事长签字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陈特助？” 财务李哥看着签收条：“这是什么啊？怎么只有编号没有具体名称啊？” “这是陈特助上午要我找的一些资料，加上名称的话，签收条写不下。张总监让我造张表，时间太紧我走不开，就只能麻烦您了。”舒畅只是想尽量避免和陈星旭的接触，签收条上不写具体文件的名称，是她敏锐地意识到开曼群岛分公司一定是存在什么问题，陈星旭调阅开曼群岛分公司资料一事，应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没问题，我马上就上去。” 陈星旭一直等着舒畅送资料来，可最终等来的却是舒畅的同事。 “她呢？怎么不自己来？” “她急着填表，走不开。”李哥回答。 “填表？”陈星旭心里暗自一沉，舒畅这是有多在乎这次联谊，一张表竟然从中午填到了现在还没填完。 “您把这个签收条签个字。” 陈星旭一看，签收条上只有档案编号，他立即意识到舒畅是为了保密。 他签好名，李哥将签收条带走，离开了办公室。 “明知道这件事要保密，却不愿意自己上来亲手交给我。”陈星旭叹了口气，看来舒畅真是说到做到，那春宵一晚，真的只是彼此的一夜情而已。 拆开封条，陈星旭细细查看着，每一次转账的签字上，都只有当时董事长和财务总监的签名，甚至连经办人和复核这样基本的流程都没有，可见这并不是常规转账，而是没有普通财务人员参与其中的秘密转账。 他拿着历年凭证进了颜浩办公室。 “这么多年来，只有一年没有转。”陈星旭将每年的凭证按时间先后平铺在桌上。 颜浩注意看过去，“五年前？” “那一年，万氏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万梓良把万氏交给了大儿子万致远管理，第二件事是，万致远接手万氏不到一年，跳楼身亡。” 颜浩和陈星旭双目对视，一股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寒意从二人背后升起。 “万致远死后第二个月，就有一笔钱转到了开曼群岛分公司账上，签字人是万梓良。”陈星旭指着其后一张凭证上的日期补充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近几年转账凭证上签字的人是万知行吧？” “没错。”陈星旭将最后三张凭证用手指轻轻按着，移到了颜浩面前。 “或许这就是万知行能活到现在，而万致远‘跳楼身亡’的原因？”颜浩觉得，真凶已经呼之欲出，但他却越来越没有抓住他的把握了。 “按照每年的转账凭证看，大额转账基本上在每年十月底到十一月初。” “那么也就是说，该我这个新任董事长在今年的转账凭证上签字的日子，距离现在也不过就一个多月而已了。”颜浩看着每年的转账凭证，陷入了沉思。“对了，如果我们能证明这笔钱是属于给宋渊瀚或者蒋兴州的贿赂，发起转账的万知行和万梓良，是否构成行贿罪？” “法条上只要贿赂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超过一定金额，的确就可以定性为行贿罪，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很少有仅仅因为行贿而被判刑的。一是这种是都是一对一进行的，不可能自己举报自己，二是很多人行贿不是出于自愿，也不是为了获取非法利益，仅仅只是被迫，第三是一旦受贿者被调查，行贿者往往会提供很多有效信息，对案件侦破有帮助的，将功补过，三种因素一同作用的结果就是在实际操作中，行贿罪是尽量轻判或者缓刑的。万知行这种情况，很特殊，金额特别巨大，不可能像普通行贿那样现金结算，所以留下了铁一般的证据，但联系到他哥哥的死和父亲的意外，他能证明自己是被迫的，或许判不了多久。” “有没有可能，我们和万知行能够联手，一起找出真相？”颜浩看着陈星旭，希望能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万知行在的这几年，他没有过任何反抗的迹象，或许他只是韬光养晦，很好地隐藏了自己，但我觉得保险起见，咱们不能和他联手，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风声。”对颜浩的提议，陈星旭很是谨慎。 “除非我们能找到他父亲意外和哥哥身亡和宋渊瀚有关的证据。” “是。不过他哥哥死无对证，父亲又大概率是植物人，要找到证据，简直太难了。” 陈星旭将涉及开曼群岛分公司的历年转账凭证转移到了云山居书房暗室，按照集团的相应规则，给舒畅开具了董事长签字的资料调阅函，犹豫再三，还是亲自下楼送下去。 舒畅刚忙完手里的事，感觉脖子有点僵，在电脑前扭扭脖子，然后伸出拳头敲了敲肩膀。 陈星旭敲门，进门将资料调阅函递到了舒畅手上。 “开曼群岛分公司的资料，颜董要慢慢查阅，所以这段时间暂时放在他那边，这是手续，你先存档。” “好的。”见到陈星旭，舒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关于董事长调阅开曼群岛分公司的事，是公司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讲。”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舒畅见陈星旭还站在办公桌旁，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又问道：“陈特助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透露着距离感的问话让陈星旭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能讪讪地回答“没别的事”，随后离去。 舒畅看着他的背影，呆了半晌，随后发了微信给林浅浅。 “我今天很棒，工作上和他碰面了两次，还对话了，可我都没有在他面前流眼泪。” 在觉浅工作室忙碌着的林浅浅看到微信后，立刻回复：“畅畅真棒。我明天的联谊会上，你一定可以遇到合适的人！” 第115章 联谊会1 工会安排的联谊会，有在会议室里相互认识的八分钟一对一沟通环节，也有在集团大楼宽敞的大厅做游戏的环节。 舒畅刚刚毕业，人又长得漂亮，在八分钟速配环节中，就有好几名男同事对她有了好感。 在大厅，工会用老鹰捉小鸡、丢手绢、两人三足等游戏，增加彼此肢体接触的机会，破除男女之间的尴尬，希望能让大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舒畅之前从未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多少有些拘谨，但好在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她也尽量配合着游戏安排，从游戏中也感受到了快乐。 陈星旭陪颜浩去了旧城改造的区域再次进行调研，他们发现该区域已经在进行改造前的搬迁摸底工作，看来宋渊瀚所言不虚，在他的推动下，这个拖延数年的项目应该很快就会启动了。 从停车场回办公室的观光电梯里，两人对热闹非凡的大厅一览无余。 舒畅正和一名技术部门的小伙子进行着二人三组的游戏，小伙子戴着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为了配合更同步，舒畅的手环住了他的腰，而小伙子的手则搭在舒畅的肩膀上，两人一起喊着“一二一”，默契地快步向前，第一个冲到终点，两人兴奋地击掌拥抱…… “那不是舒畅吗？”人总是会关注跑在最前面的队伍。颜浩一眼就看到了两人：“她旁边那男的是谁？她交男朋友了？” “不知道。”陈星旭转过身，背对着大厅。 眼不见为净。 “你和她关系不挺好吗？她谈男朋友的事儿，你都不清楚？” “这是工会组织的联谊。或许联谊结束后，就是她男朋友吧。”陈星旭装作不在意。 “你……无所谓？” “我分得很清楚，她是她，钟婷是钟婷。” 忙完手上的事，陈星旭开车和颜浩一起回云上居。 从停车场绕出来，在集团正门前的红灯前，他停了下来，摇下了车窗。 一群刚参加完联谊活动的年轻男女，从马路的另一头走过来。 陈星旭远远地就看到舒畅和两个男生有说有笑。 马路走到一半，舒畅也看到了陈星旭，她略一愣，但很快又继续和旁边的男同事聊天，若无其事地从陈星旭车前走过。 绿灯亮起，陈星旭却没有反应，直到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他才回过神来，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开过路口不到两百米，他毫无征兆地将车停在路边，侧过身：“颜浩，帮个忙。” 青年员工的联谊是每年工会的重点活动，解决集团内部单身男女的婚配问题，是活动的目的，也是增强员工对集团归属感和凝聚感的重要手段。以前万梓良在位的时候，对工会组织的青年员工联谊活动很重视，但新上任的这些年轻的董事长似乎更推崇自由恋爱，对这样有些刻意的近乎相亲的联谊活动，并不感兴趣，也从未来过现场。 尽管现任的领导对这活动不重视，但工会主席龚如心却一直坚信万梓良的说法是对的，万梓良认为，成家立业，必须兼顾，如果员工能在万氏工作期间找到事业上的目标，也能寻找到婚姻中的伴侣，那他这辈子都会为万氏兢兢业业。 龚如心正在酒店参观张罗着今晚的压轴项目，突然接到陌生来电，电话那边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听上去很是耳熟。 “您好，是工会的龚如心龚主席吗？” “我是，您哪位？” “我是颜浩。” “颜浩？”龚如心有些意外，新任董事长居然亲自给自己打来了电话。“颜董事长，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说今天工会组织联谊活动，现在活动结束了吗？” “还没有，活动持续一整天，晚上大家还要一起吃饭，饭后还有一些互动和抽奖环节。”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过来看看，毕竟青年员工是万氏集团未来的骨干力量，他们的婚恋问题，我作为董事长，也得多关心关心。” 龚如心开心极了，“没问题，我这边马上安排。” “我就在台下看看而已，一切都按你们原计划进行。千万不要以因为我来，让大家都变得很拘谨。” “好的好的。我们大家都热忱欢迎您的到来。” “搞定了。”颜浩挂上电话，等了两秒，龚如心将地址发了过来，他将地址念了出来：“富华国际酒店三楼。走吧，出发。” “你让我再想想，到底要不要去。”颜浩按照陈星旭的要求问到了地址，现在陈星旭却犹豫了。 “你玩我？我都和龚主席说好了，现在又不去？” “要不，我们俩吃完饭再去吧。” “要不等他们散场的时候再去？或者等舒畅和其他男生结婚的时候你再去？”颜浩没见过陈星旭如此瞻前顾后：“能不能开车？开不了就下来，让我开。” “还是我开吧。”陈星旭挂挡，给油，向富华国际开去。 富华国际很近，前方调头左转，没五分钟就到了楼下。 步行至此的青年员工们，正在龚如心和工会同事的安排下逐一入座。 见颜浩出现在门口，龚如心立刻迎了上去。 颜浩看到布置得很温馨的会场，随口赞了几句。 “布置得很好，工会的同事们都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颜董，您坐这里。”龚如心将颜浩安排在最中间的一张桌子的主位，同桌的大多是工作人员，现在正在忙，因此整张桌子就只有颜浩、陈星旭和陪同的龚如心三人入座。 “待会还有什么流程啊？” “边吃边有一些活动。”龚如心取出流程安排，递给颜浩。陈星旭凑过来，颜浩索性将流程安排直接给了他。“我们的目的就是尽量给大家制造互相了解的机会，尽量多地撮合几对，所以活动都会多多少少有些身体接触。” “挺不错。”颜浩故意问陈星旭：“星旭，你觉得呢？” “挺……挺好的……”当着龚如心的面，陈星旭只能勉强笑笑：“看得出来，龚主席和工会的的同事们都很用心，安排得很好。” “你也没女朋友，要不今天晚上的活动，你也去参加一下？”颜浩故意把球抛给了陈星旭。 第116章 联谊会2 陈星旭瞪了颜浩一眼，当着龚如心的面，有些话他又不太好怼，只能满脸堆笑地对龚如心说：“咱们颜董现在也是单身，我想颜董的意思可能是自己也想参与……” 龚如心看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笑着说：“你们要参加当然好，晚上活动都是抽签进行的，我加上你们的名字就行。我先去安排一下。” 说完，龚如心离开了座位。 “明明是你要来的，现在拖我下水？太不够义气了吧？”颜浩吐槽道。 “我只是想来看看而已。”陈星旭说着，眼睛却盯向了门口。步行的舒畅现在才和两个男生一起姗姗来迟。 所有参与者胸前都贴了号牌，颜浩翻开龚如心放在桌上的花名册。 “37号，戴眼镜那个，叫李浩文，是大数据分析中心的一个小组长，26岁，右手边23号，个子高一点的叫张云辉，是海外营销中心的一级主管。看来他们俩都对舒畅有意思啊……三男争一女，有好戏看咯！” 陈星旭转过头：“三个？还有谁？” 颜浩伸手戳了戳陈星旭的肩膀：“还有谁？不就是你吗？” “别瞎说。” 舒畅已经落座，她其实一进门就看到了颜浩和陈星旭，只是故意视而不见。 能进入万氏集团的年轻人，无论是从学历、谈吐、个人修养等方面而言，都是很不错的，加上大家年龄相仿，即便不以恋爱为目的，能通过联谊在别的部门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带着这样的心态，在今天的活动中，大家相处都比较轻松融洽。 联谊活动各种安排座位的惯例是男女穿插而坐，李浩文和张云辉一左一右坐在舒畅身边，陈星旭心里有些不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在今晚活动开始之前，请让我荣幸地向大家介绍，集团董事长颜浩先生及董事长特别助理陈星旭先生莅临现场，下面有请颜浩颜董事长为大家说两句。”主持人在台上慷慨陈词，颜浩不得不走上台，象征性地讲起了话。 “其实我今天就是想学学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颜浩的开场白让台下的年轻人哄堂大笑。“大家别笑啊。我觉得爱情和事业一样，需要有机遇，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用心去经营，这次工会为大家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平台和机会，接下来就要靠各位自己努力去争取幸福了。在这里祝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共同在万氏集团开启属于你们的幸福人生。” 台上是外聘的团队在演出，台下是参与活动的男男女女在吃晚餐。 颜浩和工作人员聊着，而陈星旭却一言不发，时不时偷瞄着舒畅的动向。 终于到了最后的压轴活动。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心心相印’，大家可以看到，台上有心型的站立区，一层一层，可以站的区域越来越小，我们将抽取10名幸运儿上台游戏，如果你今天有中意的异性，你可以邀请对方一起上台，如果没有，我们随机抽取参与活动的异性，和你组队，最终站立区域最小，站立时间最久，能够按照主持人要求做出合格动作的一对搭档将获得今天的特别奖——5a景区彼岸花温泉景区两天一晚的情侣套票！”主持人说完，礼仪小姐将两个抽奖箱推上了台。 “这不合适吧？”陈星旭凑近颜浩。“只是有一点意思而已，就给人送情侣套票，还要在外面一起住一个晚上？” “你和不认识的女人都能一夜情，人家好歹是知根知底的。”颜浩在陈星旭耳边轻声说着：“放心吧，这么多人，得第一的那个未必是你的舒畅。” 游戏分为两轮，第一轮抽取了五名女生，分别组队后，最好成绩是在最小的区域站立了98秒，第二轮抽取男生，第一个就抽到了李浩文，他激动地对舒畅说了两句，随后站上了台。 陈星旭和颜浩将一切尽收眼底，陈星旭面露不悦。 颜浩站起来，“最后三位参赛者由我来抽取吧！” 他大步上台，抽取了三张，随后拿过主持人的话筒，亲自念出名字：“我这边抽到的是08号徐凯、41号郝国安以及47号陈星旭！” 念完，他将手中三张纸又放回了抽奖箱。 “好的，请三位同事迅速上台，开始我们下一轮的游戏。”主持人接过话筒，继续下面的流程。 毫无意外地，李浩文直接选择了和舒畅一起完成游戏，而到陈星旭时，他有些为难。 “今天陈特助没有参加我们白天的活动，看看有没有你相熟的同事，你想要和她一起完成这个挑战的？” “我和舒畅比较熟，不过她已经在台上了。那我就按照游戏规则，抽一名现场女同事，请她配合我完成挑战吧。”陈星旭知道，颜浩之所以要上台抽奖，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和舒畅在一起的机会，但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也不好夺人所好。 台下的女孩子们心中暗喜，期盼着自己能被抽中，成为陈星旭的搭档。 主持人推过来写有女生名字的抽奖箱，陈星旭伸手抽出一张，他拿在手上展开，却愣住了。 主持人好奇地凑过去，纸条上是舒畅的名字。 “现场是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特殊情况，我们陈特助抽到的搭档，已经站在台上，她就是李文浩选择的搭档舒畅。” 台下的年轻人们一阵起哄，连颜浩也忍不住鼓起了掌。 “既然是这么有缘分，那稍微修改一下赛程，后面这一组分成两组，舒畅分别和李文浩以及陈星旭进行搭档，最后根据时间来得出最后的胜者。” 就这样，舒畅成了今天联谊互动中唯一和两名男士搭档的女孩子。 李文浩和舒畅今天才认识，才拆到外圈第二层，两人就因为配合不默契，失去了平衡，李文浩踩到了范围外，组合被淘汰。 轮到陈星旭舒畅和另一组男女比拼，两人一开始还有点扭捏，直到脚下的区域越来越小，陈星旭心一横，直接将舒畅一个公主抱，“你给点力，搂着我脖子，这样可以抱久一点。” 舒畅听话地伸出手，尽量贴着陈星旭的身体，将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一层，要比拼的只有时间了……”主持人一边看着秒表，一边营造着气氛：“让我们一起读秒，为他们加油，30…31…32……” 第117章 联谊会3 “你们怎么会来？”舒畅小声问着。 “颜浩作为董事长，工会活动他始终该来看看。”陈星旭没有说实话。 “哦。”舒畅略有一些失落。 “60…61…62…很棒！继续加油！其中一组已经放弃了，现在场上只剩下陈星旭和舒畅！我们来看看他们这对组合能否超越目前的记录……67…68…” “如果我们得了第一，你要带我去那个酒店吗？”舒畅小声问着。 陈星旭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或许现在的舒畅正坐在台下，和两名男同事有说有笑，明天可能会一起约着吃饭，后天可以一起看电影，再之后可能会一起郊游，最后走到一起。 他不希望这一幕幕发生，但他却无法坦然地和舒畅一起吃饭、看电影、郊游，最后走在一起。 “记录即将被打破！90…91…”还有几秒，就要打破记录，陈星旭却仍然抱得很稳，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所有人都认为，这次的第一名非他和舒畅莫属。 “放我下来。”舒畅说着。与此同时，她松开了抱着陈星旭脖子的手，并用力从陈星旭身上跳了下来。 “97……” 随着舒畅的落地，全场瞬间安静，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舒畅主动跳下来的。 舒畅踩到了界外，他们的最终成绩是97秒，以一秒之差将奖品拱手让人。 伶牙俐齿的主持人甚至都有点结巴：“的确是十分遗憾，可能是出现了……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这组搭档以一秒之差，和奖品失之交臂，很可惜啊……” 两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和舒畅的干脆利落相比，陈星旭却似乎有些心有不甘。 他知道两人最好是保持关系，但在舒畅刻意和自己保持关系的时候，他却真真切切地难受了。 “你和舒畅怎么了？”颜浩已经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并不八卦的他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有。”陈星旭心里堵得慌。他们之间表面上似乎一直是舒畅更主动，是她被陈星旭几次三番明示暗示地拒绝，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潇洒离场，只剩下陈星旭还在原地患得患失。 李浩文和张云辉二人中，李浩文对舒畅更主动一些，活动散场，陈星旭本想送舒畅回家，却见舒畅上了李浩文的车。 “你说他俩今晚会有下一步吗？”颜浩坐在副驾，故意问着陈星旭。 陈星旭一脚油门，跟着李浩文的车出了停车场。 “已经把她送进小区了，这下你应该可以放心了。”颜浩道，“大家都是一个集团的同事，这种联谊活动之后肯定还有一个相互了解沟通的过程，和你去夜店不一样，没那么容易发生关系的。所以我说，你这是多虑了。” 陈星旭没回答，将车停在小区车辆进出口的路边，看着时间。 五分钟后，李浩文的车从小区开出来。 “这下可以彻底放心了，回家吧。”颜浩转头对陈星旭道。 陈星旭正正地看着前方，“这好像是万知行的车？” 颜浩往前看去，万知行已经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往小区进出口走去。 穿着家居服的林浅浅出现在颜浩的视野里。他们就在陈星旭的车前不远，颜浩甚至能清楚听到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我说了开到楼下，你非不让。这是我顺路买的芝士拉丝蛋糕，明早你和舒畅可以当早餐吃。”万知行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林浅浅。 “晚上小区里停的车太多，你开进去难调头出来，我多走两步没关系的。”林浅浅接过袋子，打开深深一闻：“哇，好香啊！舒畅最喜欢吃这一家。” “喜欢就好。”万知行宠溺地看着林浅浅，林浅浅最喜吃各种蛋糕，每次吃蛋糕的样子，都像个小孩子。 “这是按你要求准备的资料。”林浅浅将自己手上的资料袋打开，一件件和他核对清楚：“户口本、身份证、护照、委托书……应该就是这些，齐了吧？” “嗯，齐了。明天我就让他们去办手续。”万知行和林浅浅去美国的手续由中介代办，他今天是来拿林浅浅的资料，明天一早要直接交给中介。万知行接过资料袋：“办好了我联系你，赶紧回去，夜里凉得很，别感冒了。” “行。”林浅浅本已转身，又想到了什么：“蛋糕太多了，我俩吃不完的，你拿一点回去，不然你早上又不按时吃早餐。” “不用了，我另外买了一份，就放车上的。”万知行挥手：“快回去吧。” 林浅浅也挥了挥手，转身从袋子里掐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边吃边走进小区。 陈星旭本已经做好一旦颜浩要下车，自己可以随时压制住他的准备，但见证了这一幕的颜浩，居然出奇地冷静，这让陈星旭颇感意外。 “她倒是挺关心他。”颜浩道。 “你说谁关心谁？林浅浅关心万知行，还是万知行关心林浅浅？”陈星旭问。 “互相关心。”颜浩的语气很失落。“走吧，回去。” “林浅浅刚刚是把自己的户口本身份证都给了万知行吗？”陈星旭问。“这些身份材料，给万知行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颜浩心里有着同样的疑惑，但他却不知道该找谁问。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万知行帮她找了份工作？” “或许吧。有一份工作做着，可能她的心情会好一些。”颜浩说完，看向窗外，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心情都不太好。 车里安静得有点过分。 颜浩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是蒋艺柔。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外公想请你来家里吃饭。” “外公让我去，就算有天大的事，我也得推掉。你告诉外公，我一定准时到。” “嗯，那就好。” “明天下午我早点去学校接你，然后咱俩一起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 挂上电话，颜浩对陈星旭说：“应该是旧城改造的事有眉目了。” “既然是以家宴的名义让你去，我就不方便和你一起了。不过我会在蒋家附近找个地方等你，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五分钟之内一定赶到。” “现在这个阶段，应该没什么危险，更何况蒋艺柔和我一起，你不用那么紧张。” “小心驶得万年船。前车之鉴还少了吗？”自和宋渊瀚碰过面，知道他的关系网如此牢不可破后，陈星旭的警觉性就变得很高，他知道，宋渊瀚不仅只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更是食髓知味的残忍老虎，自己和颜浩的这步棋，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又多添上两条人命。 “行，按你说的来。” 第118章 家宴 颜浩在学校接上蒋艺柔。 “陈星旭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能开车？”蒋艺柔看着颜浩的左腿，仍然是戴着护具。 “自动挡的车，用不上左脚，放心吧。保证安全把你送到家。” 蒋艺柔仍旧是叽叽喳喳，车上短短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把自己父母和外公对颜浩的所有评价说了个遍，总体而言，所有的长辈都对颜浩很满意，希望两人的事能快点定下来。 “对了，那天外公问我想不想去美国读书，我说我得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嗯，你以后到底主要在美国还是江州？” “说不准。”颜浩心里迅速盘算着，如果宋渊瀚一早就希望送蒋艺柔出国，以蒋家的财力和关系，现在早就已经在国外读书，为什么已经在国内读到大一，却突然提出留学的事，莫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反正，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蒋艺柔说。 蒋艺柔帮颜浩拎着礼品，颜浩拄着拐，走进了蒋家。 “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礼品干嘛。”宋云熙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让接过礼品，让保姆收了起来。 “就是一点茶叶烟酒，想着叔叔和外公平时都要喝茶，就托人带了点。” 宋渊瀚从书房走了出来，蒋艺柔冲过去，抱住外公，嗲嗲地喊了一声：“外公，有没有想我？” “想，想得不得了。”宋渊瀚慈爱地抚着蒋艺柔的头，看着颜浩：“都快20岁的大姑娘了，在外公面前还这么撒娇，让人家颜浩看到了笑话。” “我怎么会笑话，我是羡慕还来不及。”颜浩走过去，“能在长辈面前这样撒娇，说明艺柔一直过得很幸福。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外公，我也要撒撒娇。” “我的外公以后不就是你的外公吗？”蒋艺柔挽着宋渊瀚的胳膊晃来晃去：“外公，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要是有颜浩这么优秀的外孙，做梦都得笑醒。”宋渊瀚指着沙发，邀请颜浩坐下。“会下象棋吗？陪外公下两局？” 颜浩谦虚道：“以前下过，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手都生了，今天就斗胆向外公请教请教。” 蒋艺柔乖巧地将宋渊瀚的棋盘拎过来，打开，帮他们摆好棋子。 “小时候，每次外公下棋，我都要给他们摆棋子，虽然下棋没学会，摆棋的速度那是超级快。”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多少年没给外公摆棋了？这些年我和你爸下那么多盘棋，也没见你来帮我们摆棋，现在颜浩来了，外公才能享受到你小时候给我们的待遇。这是沾颜浩的光了。”宋渊瀚嘴上是埋怨，语气却那么宠溺。 宋渊瀚的棋风稳健，每一步几乎都无懈可击。 颜浩自小喜欢下棋，但父亲下棋水平有限，并没有教会他太多技巧和思路，反倒是父亲去世后，在和警察干爹裴亮一起生活的时候，受他点拨很多，也是在那段日子，颜浩的象棋技术进步最快。 宋渊瀚是象棋老手，颜浩在他面前的确是太过稚嫩。 颜浩连输两局，第三局又到了残局段。 见颜浩又将“车”下到了自己的“炮”可以吃掉的位置，宋渊瀚毫不留情，直接吃了“车”，却不料颜浩一个反打，落花流水地将“炮”解决，随后一声“将军”，宋渊瀚方知，颜浩的“车”不过只是一个诱饵，人家是“丢车保帅”，他却是“丢车攻帅”。 “这步棋有水平！”宋渊瀚赞叹道：“你能看到这步棋，很有悟性。” “歪打正着而已，离外公的水平还是差得太远。”颜浩道。 “我就想着要把你车吃掉，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意了大意了！”宋渊瀚意犹未尽，宋云熙却已经过来催着吃饭了。 “爸，颜浩上了一天班，也累了，下象棋太烧脑子了，先让他休息休息。” “是啊，外公。更何况，颜浩这么年轻，哪儿是您的对手。”蒋艺柔附和道，一边还将棋盘收了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恋爱几天，全家人都护着你……”宋渊瀚对着颜浩“抱怨”道。 “这还不是大家看我下得不行，怕再下下去扫了您的兴嘛。”颜浩笑着，起身和宋渊瀚一起入座。 “兴州今天还有个会，旧城改造的事儿，晚上应该很晚才回来，不管他，咱们先吃。”宋渊瀚动了筷，大家才纷纷启筷。 席上相谈甚欢，在宋渊瀚的要求下，颜浩还陪着他喝了几杯酒。 吃完后，宋渊瀚让颜浩随自己去了书房。 宋渊瀚拿出一本相簿，翻给颜浩看。 “这是外公一些工作照。”宋渊瀚翻开：“人这辈子，需要别人提携，也需要去提携别人。” 颜浩看着宋渊瀚年轻的时候，穿着朴素，眼神清澈。 “最开始我也是个热血青年，做事情只考虑结果，从不考虑对自己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开了窍，人没那么死板，自然而然就慢慢升职了。” 宋渊瀚继续往后翻着：“再往后结了婚，就有了自己的软肋，希望能让家里人过最好的日子，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知道权力是可以变现的。” 颜浩有些吃惊地看着宋渊瀚，看来宋渊瀚今天是要对自己吐露一些心声了。 “后来云熙的妈妈死在产床上，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希望她有个号归宿，但实话说，我对蒋兴州这个女婿，是并不怎么满意的，能力差，野心重，我的很多想法，他都无法配合。可是你不一样，颜浩，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你有你的资源，外公有外公的资源，如果我们能资源互补，通力合作，万氏的体量一定会是现在的数十倍。” “外公能看得起我，这是我的荣幸。”颜浩虽不能完全确定宋渊瀚此刻说这些的意图，但他立刻表衷心：“只要有外公用得上的地方，不管是万氏还是德萨，我都会全力为您所用。毕竟您是艺柔的外公，就是我的外公，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敞亮。”宋渊瀚拍了拍颜浩的肩膀。 “外公，您现在是有什么事要我帮您处理吗？” “我有一笔钱，不多，但你知道，个人转账去境外有限制，更何况我的身份很敏感，所以，需要你帮我通过万氏的渠道，转到国外。” 颜浩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多问，他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事简单，万氏有很多海外分公司，我给财务打个招呼，很快就给您转过去。” “外公相信你做事牢靠，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这事，一定要低调快速。对我们这种官员，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外公，这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颜浩道。 第119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宋渊瀚让宋云熙叫了代驾，颜浩上车离开。 他拨打了陈星旭的电话，本想告诉他自己已经从蒋兴州家离开，让他不用在附近等候，陈星旭接通电话那一刻，颜浩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于是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了另外的话题。 “财务这边，我们有没有靠得住的人？嘴巴比较牢的？” “最能放心的就是舒畅，其余的都很难说。” “有笔钱要在短期内转到国外，需要从财务过一下，你好好帮我安排一下，不能有任何错漏。”颜浩抬眼看向后视镜，代驾目不斜视，很认真地开着车。 “拿舒畅肯定办不了这事，我得看看其他人……”陈星旭渐渐觉得颜浩的话有些不对劲。 “我在回去路上了。你也别在外面喝酒了，回家我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事。” “这事很急吗？” “艺柔外公第一次安排我做事，怎么说也得给他老人家做得妥妥帖帖吧？毕竟是长辈，以后还是一家人。” “我明白了。”挂上电话，陈星旭知道，自己可以撤退了。 颜浩到家不久，陈星旭就回来了。 颜浩将自己和宋渊瀚会面的全过程告诉了陈星旭，并且将自己对代驾的怀疑也说了。 “今天开的超跑车型在整个省都只有不到十台，江州只有我这独一份，启动方式也很特别，代驾都会问怎么启动，但这个代驾好像是开过，对车熟门熟路，那就一定是开过。我一想到他是宋云熙叫来的，就怀疑她会不会是宋渊瀚的人，我本来是想让你别再附近等，在你接电话那一瞬间我突然对代驾有了怀疑，就故意说了那些话。” 颜浩的确猜中了，这个代驾是宋渊瀚在江州的心腹，宋渊瀚劝酒，就是为了让颜浩不得不找代驾，而从蒋兴州家到云上居接近半小时的路程，一般人不会一句话不说。 此刻代驾正在打电话给宋渊瀚汇报颜浩的举动。 “他上车先是打电话让人安排财务靠得住的人去处理转账业务，再是回复了艺柔小姐的几个微信，他说自己要找个象棋老师，教教他下棋，不然和您的水平差太远，以后和您下棋，您会觉得没意思。” “哈哈哈。”宋渊瀚开心地笑了。“看来他是真的想当我的孙女婿了。不错不错！” 挂上电话，宋渊瀚接过宋云熙手里的燕窝，吃了几口。 “爸，颜浩这人，你怎么看？”宋云熙问道。 “很不错。自身条件过硬，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对咱们艺柔也是动了真心的。我一直低调，但在他面前，我反而必须适当高调一点，不然倒显得咱们家配不上他似的。” “怎么会呢，咱们在江州那可是……” “你懂什么？蒋兴州要不是仗着我在后面为他打点，能在江州吃得开？我现在毕竟是退休了，要不是我在位的时候广结善缘，现在人走茶凉，以他的猪脑子，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没有了。”宋渊瀚看着自己恋爱脑的女儿，不由叹了口气。 “那还不是您一直压着不让他升职……如果您愿意帮他，他现在也不至于只是个局长……” “可拉倒吧，他连个局长都当不明白，我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了？要真让他爬上去，恐怕连我都保不住他！爸跟你说过多少回，他要是再哪怕高一级，你这蒋夫人的的位置，都坐不安稳！他毕竟是个外人。” “爸，我和他孩子都成年了，你怎么还这样。这颜浩不也是外人，怎么你就愿意倾尽全力和他合作？你怎么就不担心他以后发达了会不要艺柔？”宋云熙不服气地反驳道。 “没了我，蒋兴州啥也不是，可在认识我之前，颜浩已经是成功人士，这能比吗？颜浩和艺柔恋爱之前，他就要什么有什么，不是迫于无奈和艺柔在一起，可你呢？你自己想想，只看外形，你和蒋兴州配吗？蒋兴州想娶的是你吗？他娶你无非就是想攀上我这棵大树而已！” 这么多年来，宋渊瀚一直对蒋兴州看不顺眼，宋云熙一直敢怒不敢言，今天把话说开了，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索性把心里话全掏出来了：“我就是喜欢兴州，我知道我外貌配不上他，你总是觉得他另有所图，可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和孩子一直都是细致体贴，反倒是你，一直在我和他之间各种挑拨，怎么，我和他离婚，你就开心了吗？你自己婚姻不幸，孤独一生，难道要我也和你一样吗？” “你……”宋渊瀚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了女儿，他在妻子过世后，终身未娶，即便曾经遇到过合意的女人想要重新开始一段婚姻，却因为年幼女儿的一句“不喜欢这个阿姨”，生生断掉了自己幸福的可能。 这些年他私下为蒋兴州收拾的烂摊子不止一二，不仅是工作上的，还有私生活上的，女儿感受到的所谓幸福，全是他这个父亲在背后经营出来的假象，没想到自己殚精竭虑为女儿和外孙女维护着这个看似幸福的家，但女儿却并不领情，还这样看待自己。他顿时气急，心脏一阵绞痛，整个人有点坐不住，歪歪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我不管你怎么看兴州，总之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您不能总是这样压着他不让他往上升，他四十多岁，正当年，您就帮帮忙，打打招呼，让他趁着这次……”宋云熙还在说着，渐渐发现父亲不对劲，宋渊瀚表情痛苦，脸色发青，她立刻过去扶着父亲：“爸，你怎么了？爸……” 家里的佣人应声而知，赶紧给宋渊瀚塞进一颗降压药，又拨打了120。 很快，急救车赶到，将宋渊瀚送进了医院。 “病人本来就有高血压，一时激动，血压过高，作为家人，你们要少刺激他的情绪，不然这样的情况还会经常发生。”医生一边收听诊器，一边起身。 “需要住院吗？” “观察两天吧，毕竟年纪不小了，稳妥点再出院。”医生出了病房。 蒋兴州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 “爸怎么样？” “高血压的问题。”宋云熙小声地回答了他，抬眼看了父亲一眼。宋渊瀚躺在床上，见蒋兴州来了，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地一直吃着药在控制，怎么就突然发作了呢？” “我和爸吵架了。我想让他帮你这次升职……” “唉，你去多这个嘴干嘛！”蒋兴州埋怨着，“你看把爸给气得。” “出去，你们俩都给我出去。”宋渊瀚下了逐客令。他实在不想看到蒋兴州和宋云熙在面前晃来晃去。 第120章 无法解释的误会 云上居。书房暗室。 “画面清晰吗？”颜浩今天佩戴了针孔摄像，在翻看宋渊瀚照片时，他将画面全程录了下来。 “你对世界最顶级的偷拍设备有点信心好不好？”陈星旭在电脑上操作着，“每截一帧都是高清画质，一清二楚。” “很好，这上面的人，必须查到每一个身份，以宋渊瀚的级别，不可能在官场有这么大的威望，我怀疑，他作为蒋兴州的保护伞，在他上面还有更大的保护伞。” “我会把重点放在那些偏私人场合的合照。放心，应该很快就有线索。”陈星旭一边将视频里的照片截图，一边向颜浩汇报着刚才收到的信息：“我收到消息，万知行找了一家医疗中介机构，包机去美国，我估计是送万梓良去美国做康复治疗。” “那……林浅浅那天晚上把证件给万知行，莫非是要陪他去美国？”颜浩顿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很有可能，毕竟林浅浅在美国待了几年，又是万知行信任的人，带她一起去帮帮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她要陪万梓良去看病的话……”颜浩搓着手指，脑子在飞速运转着：“或许我们可以从她那里打探到万梓良的身体情况？甚至可以通过她，正面接触到万梓良？” “你变了。”陈星旭手里的活儿没停，嘴上却调侃起颜浩。 “哪儿变了？” “以前但凡是听到看到林浅浅和万知行在一起，你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其他所有的都不管不顾，只想把林浅浅拉回来，现在居然想到利用林浅浅了。” 颜浩承认，陈星旭说的是事实。 他沉默了片刻。 陈星旭觉察到不对，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惹到你了？” “没有。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一天不能把真凶绳之以法，我就一天不可以告诉林浅浅我的苦衷。她就会一直这样误会我。”颜浩很无奈。 “所以只能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结束这一切。”陈星旭拍拍颜浩的肩膀，那种想爱却又不能全情投入去爱的无奈，他现在真的可以感同身受了。 林浅浅从云上居离开时很是仓促，东西并没有收完。这日收到刘妈的电话，说是已经帮她将东西全部打好包，并约了时间让她来取。 已经到了云上居楼下，林浅浅又一次打电话给刘妈，确定颜浩不在家，她才上了电梯。 “东西就放在颜董衣帽间，我打好了包，你直接上去拿就可以了。”刘妈开了门，手里拿着一张抹布，看来正忙着。 “好，我自己上去就行。您先忙。” 林浅浅熟门熟路地走进颜浩的卧室。 一切还和她在的时候一样，似乎这段日子，什么都没有变过。 衣帽间里，萦绕着熟悉的古龙水香味，这种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被颜浩拥抱的感觉。 一时间，林浅浅不由有一丝伤感。她轻轻抚着挂着的西装衣袖，想起自己为颜浩打领带的情形，两人曾经那样温馨而快乐过，为何现在竟真的成了陌路人。 林浅浅轻叹一口气，拉出刘妈为自己打包好的箱子，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放进自己带来的旅行箱里。或许是刘妈收东西时弄错了，竟然将颜浩的袖扣和一块手表也收到了箱子里，林浅浅打开首饰保险柜，将东西放回第二层。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拉开了最下层的小抽屉。 自己送给颜浩的钱包仍然放在里面，那些两人过往的旧照片，也在里面。 林浅浅拿起旧钱包，轻轻抚摸着钱包周围破损的部位，止不住有些心酸。 他们曾一起走过了那么艰难的岁月，再彼此不计前嫌重新开始，但最终还是败给了颜浩的野心。 颜浩爱她，她并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颜浩和蒋艺柔走在一起，林浅浅也很确定，自己在颜浩心中的位置是十个甚至一百个蒋艺柔也取代不了的，但他终究还是为了名利，为了成全野心，和蒋艺柔走在一起。 自己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但名利才是他此生真正的最爱。 名利的优先级，远在女人之上。 照片上，两人一起举着录取通知书的笑脸，那么纯粹而阳光，只不过，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和磨砺，这样简单的快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林浅浅用大拇指轻轻抚着照片上的颜浩，她难过而不舍。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绪这样无休止地被拉扯，于是果断地将照片和钱包放回了抽屉，在即将关上保险柜门那一刻，她似乎又后悔了。 “就当是给这份感情留下最后一点纪念好了。”林浅浅又一次打开保险柜门，拉开抽屉，将那张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张合影，放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中。 林浅浅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将箱子放回原处，把拉杆箱关好，立起，正准备走出衣帽间，却见颜浩正站在衣帽间门口。 林浅浅一愣。她不知道颜浩有没有看到自己拿走了那张照片。 颜浩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我来拿以前落在这里的东西。”林浅浅回过神，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是我让刘妈叫你来的。”颜浩倒是也不隐瞒。“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浅浅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颜浩算计了。 衣帽间逼仄的过道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 “我已经拿到东西了，就不打扰你，我先走了。”林浅浅拉着箱子，准备离开，在即将和颜浩擦身而过时，颜浩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林浅浅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颜浩转过身，换了一只手牵住林浅浅，将她带到沙发边，拉她坐下。随后单膝半跪在林浅浅面前，双手撑着沙发边缘，用极其认真的表情看着林浅浅：“浅浅，我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你相信我，不会很久。” 见林浅浅没有说话，满脸净是疑惑，颜浩又补充道：“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林浅浅看着颜浩，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而纯粹，她思忖片刻，问道：“颜浩，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做些什么？” 第121章 说不出口的解释 颜浩没有回答，他继续追问着：“你可以不可以先答应我？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只要你在这段时间，不要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耐心等着我就可以，能不能答应？” “我首先得弄明白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要你等我最多两个月就行，在这两个月，你不要和万知行走得太近，不要做他女朋友，可以吗？” “你不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吗？”又陷入了同样的问题，颜浩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万知行，林浅浅不由有些恼。“你和蒋艺柔谈情说爱的同时，还要求你的前女友不要和别人关系太近？吃着碗里的，还要管着锅里的？” “我和蒋艺柔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颜浩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不能讲。而恰好在这时，蒋艺柔的电话打了进来。 “手牵手跟我一起走 \/ 创造幸福的生活 \/ 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 \/ 今天嫁给我好吗……”伴随着欢快的来电铃声，颜浩和蒋艺柔亲密的大头合照在屏幕上不停闪动。这是在蒋艺柔的强烈要求下，由她亲手设置的铃声了来电屏显。 林浅浅看着手机上的屏显，第一次觉得这首欢快的歌曲居然是那么悲凉。 颜浩尴尬地接也不是，挂也不是。 “接吧。”林浅浅看着颜浩：“再不接，你的小女朋友应该要生气了。” 电话铃响了一阵，又安静了。 “我并不喜欢她。”颜浩说，但这些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蒋艺柔，而是她背后的家庭能量，宋渊瀚和蒋兴州，都是可以帮你事业再上一层楼的人。我不过是个孤儿，什么也帮不了你。所以你选择她，是正确的。” 颜浩看着林浅浅，原来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可在这样的形势下，自己又能如何解释呢？ “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清楚。只要你给我机会，给我时间。” 蒋艺柔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需要我帮你接听吗？”林浅浅挤出一个笑容。 “不用接。” 林浅浅伸手一划拉，将电话接通。 “颜浩哥哥，不好了，我怀孕了！”电话那头是蒋艺柔嗲嗲的声音。 林浅浅不可置信地盯着颜浩，她没想到两人的进展竟然如此之快。 “你搞清楚没有？怎么可能？”颜浩的表情比林浅浅还震惊。 “我那个已经推迟好几天了……以往一向都很准时的，而且这两天我胃口也不怎么好，所以我肯定是怀孕了……”蒋艺柔在电话那边念叨着。 林浅浅有些听不下去，她起身要走。颜浩一手拉住她，一手直接关了机。 “我压根就没碰过她。”颜浩解释着，但林浅浅并不相信。 “没碰过她？隔空受孕？” “真的，我现在和你解释不清楚，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对她做过那种事。”颜浩简直百口莫辩。 “当爸爸是好事，何必不承认呢。有了蒋艺柔肚子里的孩子，宋渊瀚一定会更拿你当自己人了。恭喜啊，颜浩，你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林浅浅心情复杂，她甚至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那次宫外孕，如果那枚受精卵没有去错误的地方着床，或许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几岁的孩子了吧。 颜浩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自己和林浅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除非将一切计划告知林浅浅，让她也陷入到危险之中，否则自己永远也无法让她理解自己的苦衷，但他不能这样做。他必须保障林浅浅的人身安全。 再这样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却不想让林浅浅离开。 哪怕是沉默也好，争执也罢，只要林浅浅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他都觉得会安心很多。 “你要和万知行去美国？”颜浩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你只管回答我，是不是？” “没错。” “陪他父亲去治疗？” 林浅浅疑惑地看着颜浩，“你还在监视万知行？” “是不是？” “万知行的董事长位置已经给你了，整个万氏都是你的，你还要怎么样？难不成他陪父亲去做康复治疗，你也要监视吗？”林浅浅有些愤怒，万知行现在的生活已经彻底和万氏集团没有了关联，但颜浩却仍然如此防备着。 “他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这和你没关系。”林浅浅强压怒火。 “你们准备去哪家医院？” “我可以保证，万知行对万氏集团没有任何想法了，你就放过他好不好？” “我只想知道万梓良现在的状况。对万知行我没有任何兴趣。” “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他们父子俩都不会来抢万氏集团的实控权。你不用费尽心机利用刘妈把我骗到这里来。且不说我什么都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什么，你也不可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的。”林浅浅起身，拉起箱子就往门口走。“对了，别管太多闲事，好好照顾你的小娇妻和孩子吧。” 门被林浅浅拉开一条缝，颜浩的大手又将门往前一推，直接关上。 颜浩一手撑着门，另一手撑住墙壁，将林浅浅环在自己双臂环成的空间内。 两个人的脸离得那么近，但心却隔得那么远。 “浅浅，你相信我，我不是你现在所想象的那种人……”尽管知道是徒劳，颜浩还是带着祈求的语气，希望能得到林浅浅的信任。 林浅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万知行。 林浅浅接起电话，是万知行告诉她，所有手续都已经办好，过两天就可以成行。 “好，我回去就收拾行李。” 林浅浅正要挂上电话，抬眼看到颜浩的眼神，那充满愤怒和占有欲的眼神， 林浅浅对着电话喊了一声：“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万知行又将手机放到耳边：“嗯，我在听。” “我有些东西落在颜浩家，刚收拾好，有点重，你能来接我吗？云上居a栋。” “好，我马上来。” 林浅浅挂上电话，颜浩已经换上一副痞痞的表情：“怎么？你以为叫万知行来接你，我就不敢动你了？” “我想你至少会放尊重点，至少你也不想万知行告诉蒋艺柔，她的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吧？”林浅浅将蒋艺柔搬了出来。 “我再说一次，我绝不可能和她有孩子。”说完这句，颜浩苦笑着将手从墙上放了下来，用讽刺的语调说着：“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怕蒋艺柔吧？” “怕不怕蒋艺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至少现在你是不敢得罪她的父亲和外公的，旧城改造又启动了，我已经看到了告示，只要你和蒋艺柔的关系一直保持，这个项目应该就是你和万氏集团的囊中之物吧？” “你很聪明。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愧是我的老师。”颜浩上前一步，捧着林浅浅的脸，越凑越近：“可你怎么就看不明白我的心呢？” “人心易变，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又怎么能奢求看明白你的呢？”林浅浅的话，无奈又哀伤。 颜浩紧紧地抱住林浅浅，把她整个人埋进自己的胸膛里。 “浅浅，要是可以，我真的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你看看，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林浅浅挣扎着，颜浩抱得更紧。 林浅浅只能放弃了挣扎。 “我对未来的规划，一直有你，你才是我的主角，你相信我。现在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你不会和万知行在一起，你会等我，行不行？” “你敢把这些话，说给蒋艺柔听吗？告诉她你心里只有我，你敢吗？”趁颜浩一愣神，林浅浅推开他，鄙夷地看着他的脸，“我和蒋艺柔不一样，我重感情但绝不恋爱脑。我绝不会和一个要脚踩两条船的男人在一起。” 颜浩还要上前，林浅浅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你再过来一步，信不信我会告诉蒋艺柔今天你对我说的所有的话？你这官员女婿的算盘，恐怕会落空。” 林浅浅拉开门，拖着拉杆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颜浩家。 第122章 别怕，我在 在寒风中等了一阵，万知行的车才到。 万知行将林浅浅的箱子提到后备箱，上车见林浅浅已在副驾驶坐好，她头发略有凌乱，眼神放空，心事重重，万知行伸手为她拉过安全带扣好，心里也大概猜到一定是颜浩对她有所纠缠。 “知行。”林浅浅问：“万董去美国治疗的事情，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中介的工作人员，还有两边医院的工作人员。怎么会问这个？” “颜浩今天一直问我万董是要去哪家医院，我在想，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美国治疗的？” 万知行怔了一下。自己和父亲现在已经没有和颜浩抢夺万氏实控权的能力，他如此关注自己和父亲的行踪，莫不是受宋渊瀚所托？万知行心下一慌，却故作无事地安慰着林浅浅。 “你放心，我们在国内和美国治疗都会用到假身份，他们即便是要查，也不一定能查到的。”万知行略一思索，又补充道：“出入境需要用真实身份，但我们到美国后，可以转其他医疗服务机构，多转几次，就不会有人查到我们最后去了哪家医院了。” “我的确没想明白，万氏集团的实控权已经在他手上，为什么他还要一直盯着你们不放。” 万知行心一沉，若颜浩真的成为蒋家和宋渊瀚的白手套，父亲的处境恐怕就更加危险了。此前自己只当颜浩是个求利的普通商人，却不料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和官员扯上关系，并很快熟悉官商勾结那一套，成为蒋家和宋渊瀚的走狗。虽心中担忧，但万知行还是用轻松的口吻安慰着林浅浅。 “商场如战场，或许他担心我背地使坏，有心把实控权抢回来吧。现在我一心只想给父亲治病，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久而久之，颜浩就会知道，我对万氏没有任何企图，到时候他自然会放手的。” 虽对林浅浅说得风轻云淡，但万知行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更换了中介公司和医疗中介，因此原定去美国的时间，又要推迟数日。这段日子里，他恰好可以让觉浅工作室步入正轨再出发去美国。 “这次去美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你放心，两只猫我已经安排好专人照顾，每天会给他们换水换粮。”万知行和林浅浅一起给猫喂着零食。 “嗯，只要不当流浪猫，怎么样都好。”林浅浅抚着馒头的头，在她的投喂下，这两个小家伙最近都胖了不少。 “要求可不能这么低。”万知行拉着林浅浅进了一间小屋。“这是专门给两只猫的房间。” 房间虽然不大，但各种猫咪用具一应俱全。 “这是智能猫砂盆，每次猫上完厕所，猫砂盆会自动铲屎，只要一周左右清理一次就可以，这是智能喂食机，能远程监控，还能检测猫咪吃了多少猫粮和水，还能自动投放，有这两样东西，一周没人来，它们也能生活得开开心心的，不过智能的东西，万一出问题，就会闹出猫命，所以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他们每天来检查一次，这样安心点。”万知行不厌其烦地详细向林浅浅介绍着。 “你做事情总是这么让人放心。”林浅浅感慨道，即便是自己在给万知行当特别助理的时候，好多事也都是万知行想在她前面，在她还没有着手的时候，万知行就已经自己把事情解决了，这也是他那些年掌管万氏，会感觉那么累的原因。 “浅浅，有件事我想在去美国前告诉你。”万知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了出来：“这次你和我去美国，有可能并不那么安全。在请你和我一起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些。不过现在你可以选择留在国内。” “不安全？” “嗯。我父亲的意外，很可能是人为操纵的，如果被他们知道我父亲可能醒过来，或许会对他甚至对我下手，你如果和我同行，可能也会有危险。” “你该不会是说颜浩吧？”林浅浅想起颜浩曾逼问过自己万梓良要去哪家医院，但转念她又下意识为颜浩辩白：“不可能的，颜浩他本质不坏，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我父亲商场打拼这么多年，得罪的人太多，我也不确定是谁。这只是一种可能，我没说是颜浩。总之，美国之行我一个人带父亲去就可以。” “既然有危险，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就更需要我陪着你了。你一直这样照顾我，帮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可以不在你身边？”林浅浅的语气不容辩驳。 “浅浅……” “不用劝了，我已经决定了。” “那好，你做好准备，三天后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别愁眉苦脸的，相信我，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会很顺利的。”林浅浅拍着万知行的肩膀：“哎，你最近该不会是又长高了吧，怎么觉得拍你肩膀都得垫脚了呢？噢，我忘了今天没穿高跟鞋。” 万知行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一笑。 “对了嘛，笑一笑，这世界上的事都没什么大不了。”林浅浅逗笑了万知行，自己也笑了。 按照预定的时间，医疗包机顺利启程。由于医疗包机的续航有限，此次飞行需要经停两个机场，所需的时间比一般直达的客机长很多，好在机上设施完善，倒也不觉得太难受。 航程过半，两人都已沉沉睡去，飞机遭遇气流颠簸，林浅浅从梦中惊醒，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剧烈的颠簸，黑暗中，万知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在。” 万知行为她调直座椅靠背，又扣上了安全带，再为自己做了同样的操作，随后他伸出自己的大手，牵住了林浅浅的小手。 “这飞机比平时我们经常坐的客机小，所以遇到气流的颠簸会更剧烈，都是正常的，别害怕。” 机舱内的灯亮起，广播响起，机长解释着颠簸的原因是遇上了气流，万知行按下对讲设备，表示已经知晓，并已经扣好了安全带，随后他转头看向林浅浅。 万知行的解释已经安抚了林浅浅，她看着万知行，他的微笑给人的感觉是那样安全而可靠。脑海中一段尘封的记忆似乎变得清楚起来。 “你，是不是我大一开校时帮我扛行李的学长？” 第123章 再进一步 林浅浅入学时，刚一进校便有几个高年级男生围过来，带她去寝室，有个高个子男生默默地扛起了她滚轮坏掉的拉杆箱，跟在后面。由于另外两个男生一直围着林浅浅聊天，林浅浅居然连谢谢都没来得及和他说，只依稀记得她和另外两个男生挥手再见时，扛行李的男孩子对她笑了一下。 “你该不会现在才想起来吧？”万知行笑道：“我那时候留着长刘海，眼睛遮了一半，难怪你记不住我的样子。” “你也从来没对我说过啊？”林浅浅有些惊喜。 “我要怎么说？说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然后因为你去了绘画社团，我才跟着报名去当免费指导的？告诉你我和你所有的偶遇和巧合都是我精心安排的？”万知行说得很轻松，林浅浅的心有了些许沉重。 那是怎样的一份爱？ 隐忍而克制，安静而长远。 他就这样一直在自己的身后，用不打扰的态度，默默关注自己，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另外的男孩子恋爱，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用最不伤害自尊的方式，去救了自己的男友一命。 这样好的男人，一直在身边，可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爱上他？ 是因为，心已经被颜浩填满了吗？但是颜浩给了自己什么？ 身体的伤害，心灵的折磨，他甚至在两人分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让另一个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即便是自己前世亏欠于他，这辈子应该也已经还清了吧。 此刻，在万米高空，外面漆黑一片，飞机依旧颠簸，但牵着万知行的手，林浅浅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安稳。 “如果选择和万知行在一起，未来的路会不会变得平稳而幸福？”林浅浅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有些慌，轻轻松开手，想把自己的手从万知行的手里抽回来。 万知行也松开了手。 两个人多少有些尴尬。 飞机停止了颠簸。 空姐走过来，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大意是医疗舱内万梓良的状况很好，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剧烈的气流，建议两人不要将安全带取开。随后她关上了主灯，舱内又只剩下昏暗的夜灯灯带。 “你还怕吗？”万知行问。 “有一点。我很怕死的。”林浅浅老老实实地说。 “如果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一点都不怕。”万知行侧过头，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知道万知行看着自己，她不敢转头，她怕两人四目相对会更加尴尬。 说出去的话没有回应，万知行自知无趣，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一直对我没什么感觉呢？” “可能你太好太完美，让我觉得你更像是哥哥，而不是可以发展成男朋友的那种男生。潜意识里就把你排除在外了。即便是现在，我感觉你对我而言，也更像是家人，我想象不到和你谈情说爱，亲吻、抚摸，甚至……做男女之事。”既然万知行问了，林浅浅也便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是个坏人。”万知行自嘲地笑笑。 飞机又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万知行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挡在林浅浅身前，却不慎碰到了林浅浅的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万知行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自己，这让林浅浅有些感动。“你是想保护我。” “真要坠机，我怎么保护你都没用。全都是做无用功。”万知行的话，一语双关，这些年对林浅浅的呵护，对林浅浅的关注，对林浅浅的爱，终究全都是做了无用功。 万知行收回手，放在身侧。 林浅浅用余光看到万知行的手，就在自己手边不远处。 她突然想给自己和万知行一次机会。一次相爱的机会。 鬼使神差般，她伸出小指头，轻轻靠向万知行的手，将自己的小指头搭在万知行的小指上。 她似乎想要安慰失落的万知行，又似乎想让自己在颠簸的机上找到依靠和安稳。 有如触电一般，万知行感受到林浅浅手指的温度，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林浅浅，林浅浅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万知行试探着，用小指勾住林浅浅的小指。林浅浅并没有逃开。 他大着胆子将整只手放在林浅浅的手上，和她十指相扣。 林浅浅略略低下了头，手却仍由万知行这么握住。 万米高空的机舱里，涌动着一种微妙的情愫。万知行的耳朵开始发烫，他有些激动，或许从这一刻起，他和林浅浅，和这个自己默默爱了九年的女人之间，有了新的可能。 林浅浅的心跳得很快，但她却发现，这种心跳和颜浩在一起时的不一样，虽然都是心跳，但却少了悸动，多了紧张。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主动伸出小手指。 那好像是自己在主动勾引着万知行，但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她慌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万知行的幸福，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浅浅。 林浅浅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什么意思？”万知行的声音低沉而失落。 “我…我也不知道…对不起…我……”林浅浅语无伦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已经和颜浩彻底分了手，她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她想和万知行试着开始新的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像是有一堵墙，她总是走不出去。 “林浅浅，我是你的玩具吗？”突如其来的幸福，戛然而止的结束，万知行在短短几秒内，就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林浅浅一根手指头的撩拨，就可以让自己从天堂一下跌落到地狱。 “不是。”林浅浅怯怯地转头抬眼，万知行连愤怒都是那样隐忍着。 “这样逗我，好玩吗？我对你的真心，就那么可笑吗？”万知行的眼眶里已经噙满泪水，在眼泪夺眶而出的一瞬，他转过头，用手擦了一下，随后又转回来，用发红的眼睛看着林浅浅，似乎要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不起，知行，我好像不能把你当做男朋友相处。我们还是当最好的朋友吧？”既然做不到再进一步，就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吧，林浅浅看不透自己的心，更不明白自己要什么，她害怕迈出这一步，于是想让万知行陪自己又回到原位。 “你太好太完美，让我觉得你更像是哥哥，而不是可以发展成男朋友的那种男生。”林浅浅之前的话，在万知行脑海里反复回旋，他下定决心，不要再当那个完美朋友，他只想再进一步。 第124章 情侣对戒 “我做不到。我回不去。哪怕就只有刚刚那几秒，我已经回不去了。”万知行死死盯着林浅浅的眼睛，“从现在开始，你要么当我女朋友，要么我们绝交。我做不到明明爱着你，却要假扮知心朋友，贴心大哥，我只想当你的男人。这九年来，我清心寡欲，像个和尚一样活着，可我现在不愿意这样过了，我只想每天和你亲吻、拥抱、做爱，晚上钻进一个被窝搂着睡觉，早上从同一个被窝醒来。” 林浅浅呆呆地看着万知行，这是温文尔雅的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说话。 “抱歉我说得很粗俗，可我就是这么想的。”万知行长舒一口气，咽了咽口水，似乎终于把心中的石头搬开，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所以，现在轮到你给我答案，绝交，还是做我的女人？” 林浅浅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万知行。 “用行动回答我吧。”见林浅浅没有回答，万知行横了横心，直接捧住林浅浅的脸，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林浅浅下意识地将头往后躲，却被万知行的手控制住，她没得逃。 万知行的举动看似粗鲁，但唇舌的动作却带着温柔。他期待着林浅浅的回应，试探地轻吮着林浅浅的唇瓣，林浅浅闭上了眼，被动的配合着万知行的动作，许久，万知行从林浅浅唇上离开，他紧张地问着：“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只是你的普通朋友了，对吗？” 林浅浅还是犹豫着。 “不要再犹豫，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试试看，好不好？”万知行恳切地看着林浅浅。 万知行的话打动了林浅浅，既然颜浩已经开始了新的一段恋情，为什么自己还要将自己禁锢在曾经的情爱中，断绝一切幸福的可能呢？就当是回报万知行这九年来对自己的付出也好，试试看，或许也没有什么坏处。 “我们会幸福的，相信我。”万知行的目光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嗯。我们…试试看吧。”林浅浅终于回答了。 万知行笑了，九年的单恋，九年的关注，终于在今天，有一个结果。 林浅浅，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抱着林浅浅，笑着笑着，眼泪不住流下来。 “我，太高兴了。知道吗浅浅，我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了……比你知道的，还要久得多……” 万知行滚烫的泪流到林浅浅背上，她有点懵，她知道万知行对自己的感情，但却没想到在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那一刻，他会激动至此。 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可以让一个这么完美的男人心心念念爱这么久？ 这一刻，林浅浅有些恍惚，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突然，就像是做了一场没有起承转合的梦。 万知行站起，不顾机身的颠簸，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夹层中取出一个首饰盒。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多等一秒钟。” 他单膝跪下，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两枚戒指。 这是和他送给林浅浅的项链同一个系列的戒指，戒托上，是代表幸运的四叶草造型，与四叶草项链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这和上次的项链是一套，我本以为再也没有送出这枚戒指的机会，没想到今天居然……”对万知行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我知道对你来说太突然，但我真的迫不及待想用这枚戒指圈住你。我等了太久，真的等了太久，现在实在不想继续等下去，浅浅，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和我一起为彼此的未来努力吗？” 万知行眼中含泪，真诚地望向林浅浅，尽管林浅浅实际上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但在奉上这枚戒指的时候，他还是很紧张。 “哪有刚答应做你女朋友，就送戒指的。”林浅浅嘴里埋怨着，脸上却带着娇羞的微笑，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万知行面前：“还不快帮我戴上去？” 万知行大喜，他慌里慌张地从首饰盒里取出戒指，这时机身突然剧烈一震，戒指从手中滚落，钻进了座椅底下。 顾不上危险，他趴在地上，伸手去够。 “知行，你先回来坐好，太危险了！”林浅浅拉着万知行的手臂，却因振动失去平衡，摔在座椅上。 “找到了！”万知行举起手中的戒指，像是找到了稀世珍宝。 此刻，气流变得平缓，飞机停止了颠簸。 万知行再次半跪着，慎重地将戒指戴在林浅浅的右手中指上。 林浅浅取出另一枚男款，将它戴到万知行左手中指上。 在万里高空，在漆黑的夜里，穿越九年的时空，万知行终于将林浅浅从自己喜欢的人，变成了和自己一起佩戴情侣对戒的女友。 云上居。 颜浩汗从梦中惊醒，浑身的汗水让他很不舒服。 他来到浴室，冲了个澡，却再也睡不着。 踱步来到书房，陈星旭还在整理着资料，比对着照片。 颜浩在他身旁坐下，开始絮絮叨叨。 “我梦到林浅浅嫁给了万知行。” “梦都是反的。”陈星旭头也没抬。 “不，这个梦太真了。我甚至看到了林浅浅穿婚纱的样子。她好像很开心。” “哪个女人嫁给万知行那样的男人会不开心？”陈星旭抬起头，有些许不耐烦。“一个梦而已，不要想太多。” “你也觉得万知行比我好，对吧？”颜浩问。 “这么说吧，我要是个女人，要是能选万知行，绝不会选你。”陈星旭见颜浩脸色不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会选我自己。” “他真的是女人的最优选择。”颜浩内心的自卑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陈星旭拍拍颜浩，“兄弟，我想说的是，万知行那样优秀的男人追了她这么久，可她还是选了你，可想而知，她是真的爱你，所以你不要多想了。我们只要把手上的事处理好，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可是前几天，林浅浅误以为蒋艺柔怀了我的孩子。可我又不能解释。”颜浩沮丧地说。 “你不是没碰过蒋艺柔吗？她怎么怀的孕？”陈星旭也是一头雾水。 “她例假推迟了，又有点肠胃炎，想吐，周围同学开玩笑说她怀孕了，她就当了真。着急忙慌打电话找我，恰好被林浅浅听到了。实际上打完电话第二天她例假就来了，又打电话来说对不起。”颜浩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就算你现在能对林浅浅解释清楚蒋艺柔没有怀孕，你们之间的误会也解不开了，她已经对你和蒋艺柔睡过这件事深信不疑了。” “没错，头痛就头痛在这一点上。” “所以你才会做那样的梦，梦到林浅浅和万知行结了婚。”陈星旭安慰道：“所以你更不需要为这个梦担忧了，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她如果要和万知行一起，也不可能等到现在，这些年他们一个董事长一个特助，要一起早一起了，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哪儿还等得到现在？” “星旭，我们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是什么人操纵了这一切，为什么一定要去找证据，一定要去找所谓真相？”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陈星旭疑惑地看着有些激动的颜浩，话题转换太快，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如果要为我干爹和钟婷报仇，花点钱，干掉蒋兴州，干掉宋渊瀚，一切都解决了，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去找什么证据？我不想这样再继续了。” 第125章 初见端倪 陈星旭盯着颜浩，他有些失望。 “星旭，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们快点结束这一切吧，好不好？” “颜浩。”陈星旭很严肃：“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但如果你买凶杀人，我会第一个抓你。即便是第二天就要执行死刑的囚犯，我们也没有资格去提前终结他的生命。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谁不痛苦？你觉得我的日子很好过吗？我不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吗？” “那就快刀斩乱麻吧，我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好，就算你找人杀了他俩，可没了一个宋渊瀚，还会有李渊瀚张渊瀚，死了一个蒋兴州，很快又会出现刘兴州吴兴州，不把他们构建的关系网彻底打掉，江州会永无宁日。以后，还会牺牲下一个裴亮，下一个钟婷。我们筹谋这么多年，现在已经到了快成功的时候，你给我振作起来！”陈星旭双手钳着颜浩的肩膀，晃了几下，似乎想要将他从混沌中摇醒。“相信我，以后林浅浅会懂你的。” “那个梦太逼真，让我很怕。”颜浩颓然地坐着，他为自己的口不择言道歉：“刚刚我说的，别放心上，我当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说了些胡话。” “坚持。我们一起加油。”陈星旭知道此刻说这些很空洞，但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还能对颜浩说些什么。布局数年，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宋渊瀚让转到国外的钱，已经到账了吗？”颜浩问。 上次答应宋渊瀚为他转账后，宋渊瀚通过其他人的账户转来了三百万，颜浩和陈星旭知道，这些钱仅仅是用来试水，即便是转账出了篓子，顶多是一个违规转账去境外的小罪名，大不了给一个小小的处分，追回转账金额就可以将这件事彻底解决，毕竟300万对一个工作了几十年的退休厅级干部来説，也并不是太多，他的合法薪资收入，完全可以解释钱的来源。 “张新成做事还是靠谱的，我交代下去后，他果然是通过开曼群岛分公司处理的这笔账。不过，最终的账户应该是新开的，以前和万氏没有任何资金往来。钱现在是已经转出了，但应该是明天才能到。” “很好，钱到账后，宋渊瀚对我的信任一定又会增加几分。” “我想他对的你信任，你不需要太担心。”陈星旭将显示屏往颜浩这面转了一下，调出一些整理好的人物对比图。“他带你去省城，让你参加饭局，将自己的私家相册展示给你看，就充分说明，他在向你展示实力。他只是想对你说明，虽然他已经退休，但在官场的能量还在。” “没错。德萨的实力远在万氏集团之上，更何况万氏集团的发展得益于宋渊瀚的扶持，那时候宋渊瀚在官场春风得意，为万氏集团捞了不少项目，他们相辅相存，互惠互利，但如果现在宋渊瀚想要和德萨合作，他的筹码并没有之前在位的时候那么多。” “所以他搭上了自己的外孙女，还展示了自己的关系网，看起来是把你当成未来的外孙女婿，实际上是反而是向你投诚。” 颜浩信心满满地说：“这么看来，我们反而更有主动权。” “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屏幕上，一边是宋渊瀚和这个人年轻时的合影，一边是这个人在某次会议上发言的网络图片。 “常务副省长张强。这个人的经历很励志也很传奇，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是煤矿工人，下矿时瘫了，母亲跑了，好在他脑子特别好，学习成绩突出，初中的时候就考进全市前十名，有人资助他读到高中，以省状元的成绩去了北大，毕业后一心回家乡，的确也做了不少成绩，一路青云直上，有传闻说半年内他又要升。” “他和宋渊瀚有什么关系？”照片上的张强很年轻，站在宋渊瀚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家中晚辈一般毕恭毕敬。 “宋渊瀚是他的资助人，不但一路资助他读了大学，还在他的升迁路上出了不少力，尽管两人明面上没什么来往，但宋渊瀚以一个平平无奇的厅级级别退休，在省城还能说得上话，有如此号召力，似乎都和张强有关。”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不得不说，这宋渊瀚真是下了一手好棋，放长线钓大鱼，实在是高。”颜浩知道，即便张强并未参与宋渊瀚的权钱交易，但只凭他俩的特殊关系，就足以让宋渊瀚镇住不少人。 “宋渊瀚资助过的贫困学生不止他一个，他提拔的没背景的小官员也有很多。这些人对宋渊瀚尊重，一小部分原因是感恩，另一部分原因是知道宋渊瀚在各个圈层都自己的人。他就像是一个权力掮客，用手里的杠杆，就能调动得起比自己能力大得多的资源包。” “他带我去饭局，声称我是孙女婿，无非是让在场的人知道，他能将万氏集团和德萨财团的财力做为资源进行调动和交换。即便是暂时没有人要和我合作，但我和我背后万氏、德萨，无形中都成了他的资源。其他人对他就更不敢小觑了。”颜浩道。 “现在我们需要确定的是，张强到底有没有参与宋渊瀚、蒋兴州在江州的贪腐。如果他牵涉其中，我们扳倒他们的难度，就更大了。”陈星旭神色凝重，就像是游戏马上要通关，突然出现一个能力远超自己的大boss，而自己已经精疲力尽。 “宋渊瀚在省委家属院的住所，很简朴。如果真的已经到了不管不顾肆无忌惮的程度，我想他不需要演戏。” “你的意思是，他在张强面前，仍然扮演着完美教父的角色？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退休厅官？” “说不准，但至少他会低调，他还有忌惮，这就说明a省的官场环境，还没有那么肮脏不堪。如果一个贪官连装都懒得装了，那才真是完蛋了。” 第126章 一切问题都没有答案 万知行一直牵着林浅浅的手，一秒都不想分开。他躺在靠背上，侧着脸一直看着林浅浅，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九年的等候，九年的时光，终于让他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正大光明地以恋人的身份一起牵着手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出现，他巴不得告诉所有人，林浅浅和自己在一起了。 “我脸上有东西？整张脸都快被你看穿了。”林浅浅笑着说。 “我在看，我是有多幸运，能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万知行很开心，这样的快乐让他的大脑一直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即便是闭上眼，眼前也全都是林浅浅的笑，他一点都睡不着。 “别看了，好好休息一下，落地之后还要安排万董入院的事情，长途飞机本来就耗神，要是你还一直不睡觉，到时候身体吃不消。”林浅浅将眼罩为万知行强行戴上，“别盯着我看了，赶紧睡会儿。” 说完，林浅浅也戴上眼罩，重新牵起万知行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慢慢看。” 感受到林浅浅的确定，万知行安下心来。 伴随着飞机发动机的轰鸣，两人最终不敌疲惫，相互倚靠着，双双睡去。 林浅浅的梦，纷繁复杂。 那些和颜浩的过往，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不断出现。 梦里的她无助而惶恐，直到被梦中的万知行伸手牢牢牵住，她才略微安稳了些。 她醒了过来，在眼罩遮挡住的黑暗中，她有些迷茫。 她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对万知行的感情。 如果是爱情，那应该是确定的，是出于两人纯粹的相爱而决定在一起的那种情感，而不是在得知蒋艺柔怀上了颜浩的孩子之后，心灰意冷之下接受的一份新的关系。 林浅浅想着，自己对万知行的感情，其实一直没有变过，但变的是什么？是对颜浩的期待，对颜浩的信任，当那份信任不在，期待消失殆尽，或许自己就可以接受另一个人了。 林浅浅摘下眼罩，看向睡得正沉的万知行，尽管有眼罩遮挡，还是能看出他完美的轮廓。 论颜值，他不比颜浩差，论情绪，他比颜浩稳定得多，论性格，温文尔雅的他是女生绝佳的选择，论身形，他比颜浩还要挺拔，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的一切都那么无懈可击。如果颜浩从未出现过，自己会不会也像爱颜浩一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万知行呢？ 一切问题都没有答案。 林浅浅看向窗外。凌晨出发，一路逆着时间飞行，历经17个小时停停飞飞，现在终于看到了一抹晨光。江州和华盛顿之间13个小时的时差。让人有一种时间变得很慢很慢的错觉。 终于到了。 尽管有医疗中介的安排，但繁琐的入境手续又耗费了三个多小时，随后为保证无人知晓万梓良具体在哪家医院，特意转了两次当地救护车，终于将万梓良送到医院时，已近中午。 卢庚新正在和神经外科专家联合会诊。 安顿好万梓良，将他送入病房后，万知行和林浅浅在病房内等待着卢庚新的到来。 林浅浅接了两杯水，递过一杯给万知行：“不要紧张，万董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有机会康复的。” “嗯。倒不是紧张。”万知行接过水，笑笑：“我父亲之前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但在江州做了两次低强度的治疗后，现在右手食指对外界刺激有轻微反应了，所以我相信在美国这边进行高密度高强度的治疗后，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 “其实既然在江州可以治疗，为什么要这么千里迢迢来美国？”林浅浅不解。 “国内能使用的只有低强度的医疗器械，要上高强度治疗器械，目前只有美国获得实验性批准，所以，要合法合规接受治疗，只能在这里。好在这个项目的负责医生就是华人，沟通起来没有任何难度。” “治疗预期怎么样？可以让万董恢复到以前的状况吗？” “可能性很低。不过要看待会卢医生的评估。”万知行看着林浅浅，笑笑，“只要他能恢复哪怕一点意识，都算是惊喜了。不过，如果他能恢复到指责我怎么把万氏搞成这样，骂我没出息，把万氏实控权都拱手让人，那当然最好。” 林浅浅一怔。让万氏实控权被颜浩夺走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自己吗？ 她尴尬地勉强笑了笑，看向病床上的万梓良。 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万董，现在形同枯槁，尽管一直输营养液、进行鼻饲维持着生命，但三年多一直这样躺着，他身上的绝大部分肌肉都已经萎缩，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居然有一种皱皱巴巴的感觉，说得难听一点，病床上的他，就像是一具干尸。 如果他真能醒过来，恐怕也永远无法回到当初的状态了。 林浅浅不由得有些难过，当年在万知行的强烈推荐下，老爷子虽对她并不满意，但仍然留下她当了秘书，自己从老爷子那里学到了不少职场的规则，当她快速成长起来，老爷子提拔她当了特别助理，可没过多久，他老人家却突遭意外，这些年只知道他一直待在医院，却不知已经成植物人三年之久。 植物人应该还能有自己的思维吧？或许只是没有办法和外界沟通而已。 林浅浅正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卢庚新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戴着口罩便和几位医生一起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恰好有个会诊，全程和神经外科的手术医生一起在手术室，所以来晚了。一路奔波，一定很累吧？”卢庚新走过来，热情地握住了万知行的手。 “还好还好，没有等多久。”万知行客套道。 “你父亲当年是车祸外伤后出现的症状，所以我也带来了两位神经外科的专家，我们一起复盘一下这三年的治疗方案，再制定‘电休克’方案。”卢庚新开始介绍身后两名美国医生，当他的眼光无意扫到万知行身边的林浅浅时，他略微一愣。 第127章 万梓良的假身份，瞒不住了 卢庚新一眼认出，这是上次回国时见到的颜浩女朋友。 但林浅浅并没有认出戴着眼镜和口罩的卢庚新，她乖巧地站在万知行的身旁，认真听着医生和万知行的对话，一言不发。 医生们坐定，万知行拿出一系列资料，摆在茶几上，开始向他们介绍父亲的病情，遇到表达不清楚的地方，林浅浅偶尔会补充两句，卢庚新偶尔也会对两人表述不清的专业术语，进行更正。卢庚新心想，或许万知行是看中林浅浅在美国的而生活经历，雇佣她全程陪同进行翻译的，但细看两人之间的表情，他又觉得似乎并不是雇主和翻译的关系那么简单。但在如今会诊的情况下，他的确不好和林浅浅打招呼并直接询问，于是只能将疑问藏于心底，准备等会诊结束后找机会问清楚。 会诊结束，两位美国医生离去，林浅浅和万知行却一直形影不离，卢庚新也只能先行离开。 他发消息给陈星旭，询问林浅浅和颜浩现在的关系。 加完班正准备休息的陈星旭一头雾水，以卢庚新的性格，是极少关心别人的恋爱进展的。 他立刻拨打电话过去。 “你怎么会突然问到他们的关系？” “我刚刚看到一个患者家属，和林浅浅长得一模一样，听她说话的声音，应该就是林浅浅。” 陈星旭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意识到，卢庚新所谓的患者，应该就是去美国进行治疗的万梓良。 “那个患者名字是万梓良吗？” “不是，患者叫彭冠华。怎么，你认识？” “这位患者是不是五十多岁，男性，三年半前遭受车祸？”陈星旭很快意识到，万梓良这些年应该是用假名在接受着治疗。 “你怎么知道的？”现在轮到卢庚新一头雾水了。 “你看到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林浅浅没错。和他一起的应该是患者的儿子，她和患者儿子关系很好，她应该是去美国帮忙的。”陈星旭并不知道，在昨晚的飞机上，林浅浅已经和万知行确定了男女关系。 “颜浩会愿意让林浅浅单独和另外一个男人来美国这么久？我印象中，他在感情方面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吧？” “实不相瞒，目前颜浩和林浅浅之间有些误会，两个人暂时分手了。” “分手？”卢庚新想到会诊时万知行和林浅浅之间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把林浅浅追回来的。”陈星旭对颜浩和林浅浅的感情很有信心。 “但是我看她和患者儿子的关系，可能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卢庚新并不是八卦的人，但他知道林浅浅在颜浩心中的分量，思忖再三，他还是说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他们更像是男女朋友。” 陈星旭一怔。卢庚新一心只有医疗，只有科研，对男女之事一直迟钝得很，连他都觉得两人是男女朋友，那说明林浅浅和万知行之间的关系应该真的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你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颜浩，我怕他丢下现在国内的一切事情，不管不顾来美国，闹出事就不太好了。”陈星旭叮嘱道。尽管颜浩已经成熟理智很多，但现在这个关键时期，陈星旭能冒任何一点风险，尤其是关于林浅浅和万知行的一切，颜浩知道得越少越好。 卢庚新应承了下来，挂上了电话，继续查看着刚才和几位专家会诊时做下的记录。 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数位专家的会诊认为，万梓良现在可以接受高强度“电休克”的治疗实验，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签了无数张委托书，万梓良终于可以在医院以志愿者的身份，接受这项还在实验期的新技术的治疗。 手续办完后，卢庚新让护士将万梓良和林浅浅请来办公室，为他们做最后的术前解释。 “明天上午可以进行第一次治疗，我们无法预计治疗结束后令尊的反应，但请放心，我们会根据他的具体情况进行强度增减，虽然不能保证他接受治疗后一定能醒过来，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卢庚新说得委婉，所谓的不会比现在更差，无非就是死亡。 “我们都有心理准备的。”万知行回答道。 林浅浅看着他，轻轻挽过他的手臂，并坚定地看向他，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了抚慰他的不安。 卢庚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推过最后一张确认单，“在这上面签个字，所有的流程就走完了。” 万知行埋头看向确认书，林浅浅感觉到异样的目光，抬头一看，卢庚新正盯着自己。 她有些奇怪，她以为卢庚新是以前在美国时认识的人，但目光往下，卢庚新白大褂上的姓名贴上，是卢庚新的英文名，林浅浅觉得很陌生。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却一无所获。但那双眼镜后的眼睛，分明是以一种审视的眼光在看着自己。 “冒昧问一句，”卢庚新接过万知行签好字的手术同意书，“您这边这位林小姐，和您的关系是……” 林浅浅听卢庚新称呼她为“林小姐”，立刻在脑海中产生了疑问，和卢庚新的短暂接触中，万知行并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为何他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姓氏？林浅浅再次看向卢庚新，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林浅浅突然想到颜浩向自己介绍卢庚新时的场景。 那时颜浩高兴地搂着自己，兴奋地向自己介绍着从美国来的卢庚新：“我在美国经常一起打球的好朋友，在国际上都很着名的神经内科博士，卢庚新，他主要研究人的大脑，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我就把你送到他那里做个治疗……” 林浅浅懵了。她万万没料到，兜兜转转，为万梓良治疗的医生，居然是颜浩的好友，命运弄人，上次和卢庚新见面的时候，自己是颜浩的女友，但现在却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父亲治疗过程中的所有事情，她都可以代我做主。”万知行以为卢庚新的询问只是为了确认治疗确认权，因此回答得很爽快。 “未婚妻？”卢庚新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疑问。 “是的，父亲的情况一稳定，我们应该就准备结婚了。”万知行看向林浅浅，林浅浅还陷在震惊中，并没有表示异议，实际上，她并没有听清万知行到底说了什么。 卢庚新看向林浅浅，他的眼神充满疑惑，林浅浅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林浅浅心里乱极了，的确，她有自己的恋爱自由，但在前男友好友的面前和万知行以这样的关系出现，又着实有些尴尬。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那种心虚却又实实在在地挥之不去。 趁万知行守在父亲病床旁，为明天的治疗配合护士忙碌着，她假借下楼买东西，径直去了卢庚新的办公室。 第128章 宋渊瀚摊牌了 林浅浅单独找上门来，卢庚新知道，她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 卢庚新已经取下口罩和眼镜，他示意林浅浅坐在自己的对面，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开始了对话。 “卢医生，我希望你不要告诉颜浩我在医院的事。”林浅浅知道，卢庚新发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大事，顶多是有些许尴尬，但如果被颜浩知道躺在病床上的是万梓良，进而被宋渊瀚知道万梓良的下落，若万知行的担忧是真的，那万梓良很有可能活不过治疗结束那天。她必须杜绝一切可能。“我本打算换医院，但刚刚已经问过知行，这种治疗现在只有你能做，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碰面，希望您不要让知行知道我和你认识。” “你是担心，你的未婚夫知道你曾经和颜浩男女朋友的关系？”卢庚新并未做他想。 “我和颜浩曾经在一起的事，知行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浅浅在心中挣扎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和颜浩已经分手了，他有了新的女朋友，并且对方还怀孕了。” “怎么可能？”卢庚新感觉三观都被碾压了。“颜浩当年因为你的离开简直连命都不要，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这么快有孩子？上次我回国我到现在，这才多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林浅浅淡淡一笑，似乎已经对这一切看开。“所以，为了大家彼此安好，我和知行在这里照顾他父亲的事，就请您不要告诉颜浩了。就让他安安心心照顾怀孕的女朋友吧。” “我简直不能想象。”卢庚新还没有完全捋顺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外，我想坦诚地告诉您，病床上的病人，他的身份很特殊，所以希望您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病情，我希望您能答应我。”林浅浅诚恳地请求道。 “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基本职业道德。”卢庚新毫不犹豫地答应后，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向陈星旭无意透露过林浅浅在这里的信息。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毕竟没有透露病人的信息，卢庚新自我安慰道。 “今后的日子，我会装作和您不认识，也希望卢医生您不要把我当成颜浩的女朋友看待。这样大家就不容易尴尬。”林浅浅撂下一句话，起身，和卢庚新道别，离去。 卢庚新坐在办公室，他一向只用于思考病情和医疗方案的脑子，一时之间混乱无序，比看了一百部烧脑悬疑剧还累。颜浩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对林浅浅的怀念和专一，不会是假的，可和林浅浅重归于好后不久又换了女朋友，还让对方怀了孕，应该也不是林浅浅编造的，颜浩的前后反差，连同为男人的卢庚新都大为不解。 宋渊瀚用于试水的300万已经到了他指定的境外账户，他对颜浩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以感谢为由，他又一次单独邀请颜浩吃饭。 席上宾主尽欢，就像是真正的外公和孙女婿一样，两人相处融洽。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宋渊瀚微醺，搂着颜浩的肩膀说：“颜浩啊，我是农村长大的，对我来说，没有儿子是多么遗憾的事情。我想着，一个女婿半个儿，可蒋兴州又蠢又笨又贪，要不是我护着他，压制着他，恐怕他现在早就吃了牢饭，甚至把我都牵了进去。” 颜浩神经高度紧张，他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宋渊瀚的每一个字。 却不料宋渊瀚话锋一转：“可是现在，看到你，我就开心，你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那样机灵，那么奋进，我是真的喜欢你。今天外公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 “外公，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做就是了，怎么能说‘求’呢？”颜浩赶紧扶住醉醺醺的宋渊瀚。 “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答应外公？”宋渊瀚看着颜浩，祈求的眼神里竟有一丝哀伤。 “外公，我一定尽力而为。” “以后，你要是和艺柔生了男孩，能不能让他跟我姓，姓宋？”宋渊瀚虽已半醉，但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竟是那样坚定。 颜浩万万没想到宋渊瀚“求”自己的居然是这件事。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宋渊瀚。 “就当是外公求你，外公求你。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原本蒋兴州和艺柔妈妈结婚的时候，答应过我的，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都跟着我姓，可艺柔妈妈心软，还是让艺柔随了她爸姓，我宋家到我这里，就绝后了呀！” 颜浩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宋渊瀚一直看蒋兴州不顺眼，可能不仅仅是他嘴上说的“蒋星洲又蠢又笨又贪”的原因，可能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蒋兴州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让孩子跟着外公姓。而宋渊瀚现在对自己说的这些，可能就是他埋藏心中最根本的一个需求：“不能让宋家绝后。” 见颜浩迟迟未做答复，宋渊瀚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在竭力劝说着：“我知道，你会很犹豫，毕竟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很重要，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二胎，要不，你们生的第二个孩子，姓宋，好不好？” 颜浩明白，这就是宋渊瀚对自己这个未来“孙女婿”最后的考验，若答应他的条件，自己就会真正成为他的心腹，他的那些核心关系，才会真正为自己所用。 他迅速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扶着宋渊瀚，“外公，不是我不答应，而是对你这些话有点意外。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向你提这个，确实有点突然。你可以慢慢想，考虑清楚回答我。”宋渊瀚担心自己的态度吓到颜浩，立马又换了一副表情。 “外公，其实对我来说，孩子姓颜还是姓蒋或者姓宋，都没有关系。”颜浩换上低落的表情，眼角带泪说道：“我和别人不同，我父亲没有尽到责任，他对我不管不问，高中时，我还差点进了黑社会，所以父亲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更何况，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我并没有一定要让他不要绝后之类的想法，对我而言，妈妈对我更好，但她作为一个女人，更是没有要孩子跟着她姓的需要，所以，如果您很希望重孙子跟您姓，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真的？”宋渊瀚的眼里咻的一下子有了光彩。 第129章 终极测试 “真的。外公。谁对我好，孩子就可以跟谁姓。”颜浩转念一想，当年的蒋兴州应该也是在婚前信誓旦旦答应过宋渊瀚的要求，但他并没有做到，那现在自己要获取宋渊瀚的信任，就必须在这个承诺上加一个砝码，才能让宋渊瀚完全信任自己。“外公，从您身上，我才第一次感受到爷爷辈的那种关爱，不管是和你下棋还是吃饭，聊天还是喝茶，我都很开心，这前所未有的幸福是真的。” 颜浩的话，半真半假，他确实能感受到宋渊瀚对自己的欣赏和关爱，而这也的确是他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感受。 宋渊瀚欣慰地看着颜浩，他是完全相信了颜浩的话。 “如果能和您真的成为一家人，别说是孩子跟您姓，就算是让我跟您姓，我都愿意。”颜浩此话一出，宋渊瀚的整张脸都有了光彩。 “说什么傻话呢，孩子。你要是跟我姓，必然会被人家看不起，嚼舌根的。等你以后有孩子，让其中一个跟外公姓就可以，以后外公就算是进了阴曹地府，也有脸见宋家的列祖列宗了。宋渊瀚拍着颜浩的肩膀。 “外公，您说什么呢，以您的身体，活到一百岁都不成问题。不过艺柔毕竟还年轻，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既然我答应了您，那要不我写个字据，白纸黑字，以后谁都改变不了。”颜浩马上起身，就要去找纸笔。 宋渊瀚心里乐开了花。 “不用不用，外公相信你。你和蒋兴州不一样，你一定会说话算话。”宋渊瀚站起了身，此刻他看向颜浩的眼神，和之前已经大有不同。 颜浩知道，自己已经高分通过了宋渊瀚的终极测试。 果然，宋渊瀚立即再次提起了颜浩和蒋艺柔订婚的事情。 这一次颜浩没有任何拒绝，他当着宋渊瀚的面和母亲进行了视频通话，颜浩母亲按照之前颜浩所安排的话术，不断描述自己儿子有多喜欢蒋艺柔，有多欣赏宋渊瀚，并且爽快地答应了订婚事宜，并初步将订婚宴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我的意思，订婚宴毕竟不是结婚，可以从简，就让双方家人见个面，吃个饭，等艺柔到了法定婚龄，结婚的时候我们再大操大办也不迟。更何况，艺柔的父亲和您都是官员，如果连订婚宴都办得太铺张，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颜浩母亲说。 “你考虑得很周到，现在国内抓这一块抓得特别严。风口浪尖上，我们都还是要注意一下。过几年结婚的时候，再去国外好好办。”宋渊瀚道。 “宋伯父，颜浩虽然掌控着万氏和德萨这么多资金，但他毕竟还年轻，很多事都需要您多提点关照，我这个做母亲的离开国内已经太多年，现在国内的情况我也不怎么了解，万幸的是他能遇到您，作为长辈，以后还请您帮帮他，让他尽快在国内立足。虽然这德萨以后一定会交到他和艺柔手上，但毕竟根基稳一点，还是更好一些。”颜浩母亲按照颜浩的交代，将该说的话，都一一说到位。 “放心，有德萨的资金支持，有我在国内的关系网，颜浩的未来，不可限量。” 和宋渊瀚谈完，颜浩有些疲惫。 上了陈星旭的车，他还是强打精神讲今天的进展告诉了他。 陈星旭已经再次联系了卢庚新，知道了万知行对卢庚新介绍林浅浅是未婚妻的事。他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颜浩，但一听颜浩和宋渊瀚的关系进展如此之快，他便决定对万知行和林浅浅之事闭口不提，毕竟颜浩和蒋艺柔订婚就在半个月后，而林浅浅和万知行结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们的前头，只要颜浩和蒋艺柔成功订婚，此后的调查进展将一日千里，决不能在这个时刻让林浅浅和万知行的关系去乱了颜浩的心神。 陈星旭也按照卢庚新无意中提到的“彭冠华”这个名字，在江州各大医院系统进行了比对，的确有同名的植物人在医院接受了三年多的特护治疗，就在前几天办理了出院。 至此，陈星旭已经百分百确认，彭冠华就是万梓良在国内治疗时的假名，而万梓良现在是植物人状态。 颜浩对林浅浅和万知行的关系进展和万梓良化名彭冠华接受治疗的事，一无所知。他仍然期待着早日结束现在的一切，早点向林浅浅解释这所有的一切，然后和林浅浅继续恋爱结婚生子，一起老去。 “宋渊瀚的狐狸尾巴应该要露出来了。这几天，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来。”颜浩很兴奋，从自己和宋渊瀚的交谈中，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宋渊瀚态度的变化，他相信，自己已经彻底获取了对方的信任。 陈星旭回复了一声“嗯”，便没有说别的，毕竟，隐瞒了林浅浅和万知行的关系变化，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愧疚，但他真的别无选择。 “这几天我要对蒋艺柔稍微热情点。”颜浩脑子飞速运转着。“这段日子对她不够主动，都是她找我，我从没找过她。明天约她出来吃个饭，时间差不多你就打电话来说集团有急事需要处理不然我脱不了身……” 陈星旭沉默着开着车。 “怎么了？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颜浩终于发现了陈星旭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可能心里头这根弦绷太久，现在突然放松，有点累了。” “放心吧，我有信心，一个月以内绝对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颜浩信心爆棚，今天宋渊瀚提出的要求的确是超出他的预期，但好在自己的成长轨迹能完美契合宋渊瀚的需求，即便自己说的是假话，但配上声情并茂的表演，宋渊瀚对他的话是深信不疑，这是连他想都想不到的顺利。 “嗯。”陈星旭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颜浩达成了自己所有的目标，却发现林浅浅已经成了万知行的爱人，那时候的颜浩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第130章 治疗初见成效 万梓良接受了第一次治疗。 和国内简单快速的低强度治疗不同，每一次高强度治疗都需要长达两个多小时。 万知行作为患者家属全程在治疗舱外观察患者的反应，并需要在治疗结束后和值班医生在治疗舱共同等待一个小时。 “只是第一次治疗会要求家属陪同。今后的治疗都不需要家属参与。”卢庚新解释道。“如果患者出现不耐受，在第一次治疗时就会出现，如果过了第一次治疗这一关，后续治疗几乎就没有什么风险。” “好的。希望今天能顺利。”万知行已经换好了无菌服，坐在卢庚新的身旁。 林浅浅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两个小时后，卢庚新从手术室出来。 “卢医生，怎么样？”林浅浅迎了上去。 “很顺利，患者虽然做了三年植物人，但他的脑部神经，额颞叶等组织都没有萎缩，有很大希望可以恢复一定的意识。”卢庚新简短地回答了她，然后低声说：“患者家属要在里面守候一个小时才能出来，我想趁这个机会和你谈谈，可以吗？” 林浅浅知道卢庚新想谈的一定是和颜浩相关的事，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她觉得没有任何谈的必要，但却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和卢庚新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我认识颜浩很多年了。”果然，卢庚新一开口，就是说起颜浩。 林浅浅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听到颜浩的名字，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淡然平静。 “我记得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你离开之后，他一直没有恋爱过，每次喝酒有了醉意，永远都是喊你的名字。所以即便是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的存在。你的名字，我耳熟能详。”卢庚新的描述，让林浅浅的心有一丝丝抽痛。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林浅浅故作轻松地仰起脸，看着卢庚新。 “不是。”卢庚新很认真。“上次我回国，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才知道他在你身边才是真的开心。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是绝不相信他会爱上别的女人的。” 林浅浅尴尬一笑。 “我不否认，或许他还是对我有感情，但他的的确确是选择了另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更年轻，更漂亮，家里也更有能量，可以全方位帮助他成就在国内的事业。”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追名逐利那种人。更何况，他还是德萨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即便是在国内事业没有进展，也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以前我也这么想，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世界没有不变的事物，人也一样。”林浅浅起身，“如果你找我来，只是想说这个，我想不用再继续谈下去了。” “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卢庚新问：“你确定你爱万知行吗？有没有可能，你只是对颜浩失望，所以找一个填补位置的对象，而他恰好很合适？” 卢庚新盯着林浅浅，他明显感受到了林浅浅的迟疑。 “你确定，在万梓良状况稳定后，就会和万知行结婚吗？”卢庚新追问道。 林浅浅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对万知行更多的是感动，而不是爱情。 万知行就像是自己在爱河中沉浮多年，累到精疲力竭时，终于想明白愿意去倚靠的浮木，而颜浩更像是那个和自己一样沉沉浮浮，握不住也抓不牢的一个浮标。 “到我这个年龄，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林浅浅避重就轻，也算是回答了卢庚新的问题。“卢医生，我和万知行在这里的事，您应该没有告诉颜浩吧？”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自然不会对他说。”卢庚新答。 “谢谢，我先出去等知行。”林浅浅起身离去。 卢庚新莫名有些难受，他曾为自己的好兄弟颜浩终于变得幸福而为他高兴，却不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段破镜重圆的爱情居然又变成了一地碎渣。 连续几天的试验性治疗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万梓良的右手五个手指头都能对外界刺激产生缓慢而微弱的反应。 “为什么碰触之后，要过几秒才有反应？难道不应该是一碰就反应吗？”万知行很高兴，但也有疑问。 “正常人是这样，令尊已经维持植物人状态三年半之久，神经的传导肯定会慢一点，而这也恰恰说明，他手指的弹动并不是条件反射。”卢庚新让万知行坐下，随后让他放松，卢庚新用自己的手背轻轻在万知行的膝下十字韧带处敲打了一下，万知行的下肢不由自主地立即往前踢了一下。“刚刚就是膝跳反射，这是一种典型的条件反射，也是一种最低级的反应，只要人的下肢肌肉和脊椎神经元传输系统没有损坏，都会即时有膝跳反射。令尊的手指弹动，在我们施加刺激后数秒才进行，反而可以说明，他的动作是由大脑支配，而不仅仅是条件反射，所以治疗是有效果的。” “按照现在的进度……”万知行看到了希望，兴奋地想要继续问。 卢庚新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你也不要寄予太大希望，从手到手臂，到腿，到整个身体，并不一定是可以持续进展的。有可能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不会再有新的进展，当然也可能出现奇迹，突然睁开眼睛。”卢庚新弯腰，在床前的脑电波监控仪器前操作着：“目前看来脑部活动的幅度变化不大，治疗应该需要很长时间。” “很长？几个月还是几年？”万知行问道。 “说不准。”卢庚新站起身，“有可能明天就醒过来，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我治疗过太多植物人，如果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对你们家属的建议是尽量正常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寄予太大希望，也不要因为植物人亲人完全打乱自己的人生规划，该干什么干什么。后续的治疗仍然很漫长，你们不需要一直守候在侧。” 万知行看向林浅浅，林浅浅也看向他。 “这边的医护水平可以放心，并且病房里有实时监控，办理全托手续后，你们可以通过监控随时看到病人的情况。”旁边的护士主管补充道。 万知行这段日子的确是有些累了。他看向林浅浅，他想着，林浅浅应该也不轻松。 “好。我待会就随你去办全托手续。” 万梓良维持植物人状态已经三年半，万知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与其一直将自己和林浅浅耗在这里，还不如放心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所有手续办理完毕，万知行和林浅浅购买了回国的机票。 “有件事，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飞机已经升空，万知行犹豫片刻，还是准备在飞机落地前将这件事告诉林浅浅。 第131章 感动而愧疚 “什么事？”万知行认真的表情让林浅浅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收到蒋艺柔的消息，她几天之后要订婚。”万知行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知道两人订婚是迟早的事，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想着，应该是他们准备留下肚子里的孩子，但蒋艺柔还没有到法定婚龄，所以只能暂时订婚吧。 林浅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难过，可能是早在预计之中，所以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反而没有了什么激烈的情绪。 “挺好的。她和颜浩各方面都挺般配的。”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林浅浅沉默几秒，坦率地说：“按理说，作为你的女朋友，陪你去是应该的，但我毕竟也是颜浩的前女友，在他订婚的时候出现，恐怕不怎么合适。” “如果我很希望你陪我一起去呢？”万知行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林浅浅能亲眼看到颜浩和蒋艺柔已经订了婚，这场订婚宴会像一块橡皮，将颜浩在林浅浅心中的印记慢慢擦去，变浅。“长痛不如短痛，你终究要接受这个现实。” 林浅浅看向万知行，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对万知行的爱情没有那么深刻，连万知行自己也清楚知道这一点，知道自己心里还有颜浩。 莫名地，林浅浅心中涌起强烈的负罪感，自己对万知行终究是亏欠了太多。 “那就听你的，我陪你去吧。”就当是为这段纠缠多年的感情划上句号也好，林浅浅想着。 回程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但落地后，日子却往前跳了一天，就像是没来由地，生命了就那么少掉了一天似的。 终于把时差倒了过来，万知行接林浅浅去了工作室。万知行忙着安排工作室的工作，而林浅浅一心都是馒头和花卷。 两只小猫久久未见到林浅浅，表现得更加黏人。 林浅浅撕开猫条，一边喂，一边抚摸着小猫。 “有没有想我？最近没有猫条吃，一定超级想我这个移动大猫条吧？” 人和小动物在一起，内心都是特别柔软，不知为何，林浅浅居然突然想到了颜浩，想到了她曾经抚着颜浩头发时的感觉，似乎和摸着猫咪有着相似之处。 林浅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发现一样，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和员工交代工作的万知行。 万知行很认真，对林浅浅的想法和动作没有任何察觉。 林浅浅长吁一口气。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不会被万知行获知，但终究有一种心虚和愧疚萦绕不去，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万知行忙完手上的事情，过来陪林浅浅喂了会儿猫。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就在楼上。”万知行牵起林浅浅，来到自己的专属画室，掀开画板上的防尘布，那幅万知行画的“梦中的婚礼”展现在林浅浅面前。 林浅浅看着画布上穿婚纱的自己，有些惊讶。以这幅画的细节来看，绝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作品，所以，应该不会是两人确定关系后才开始画的。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陆陆续续画了好几年。”万知行回答，“每次想你又不能告诉你的时候，我就会画上几笔，不过每次都画得不多。这次从美国回来，我把最后几笔添上去了，现在是成品了。” 林浅浅轻轻抚摸着画，感受着画笔和颜料构成的痕迹。这里的每一笔，都饱含万知行对自己的情谊，她很感动，但与此同时，那份愧疚又再次加深。 “我本来以为，这幅画永远都见不了天日，没想到还能正大光明展示给你看。”万知行轻轻将林浅浅的身子转向自己，温柔地抱住她：“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可以吗？” “嗯。”林浅浅伸手环住万知行的腰，就那一瞬，眼角有泪滑落。 这泪，是感动是愧疚，但似乎唯独少了一点爱情。 “我会永远忘掉颜浩。”林浅浅在心里暗暗发着誓。 颜浩原本只打算邀请蒋艺柔的至亲参加订婚宴，却不料对方提供的名单居然有一百多个人，甚至连万知行也赫然在列。 “名单里为什么会有万知行？” “我们和万家一直关系都挺好的，更何况知行哥哥看着我从小长大，我现在订婚了，怎么说也得邀请他吧。” “你不觉得不太合适吗？”颜浩有些不高兴，邀请万知行来参加蒋艺柔和自己的订婚仪式，就意味着林浅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你该不会是吃知行哥哥的醋吧？”自信如蒋艺柔，居然会认为颜浩的不快是忌惮自己和万知行曾经的感情：“放心好了，知行哥哥说他和林浅浅已经在一起了，他对我完全没企图的。” 蒋艺柔挽住颜浩的胳膊，整个身子大部分重量都靠在颜浩身上，嗲嗲地撒着娇：“放心好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颜浩面无表情，身体僵硬，蒋艺柔刚刚所说的信息，让他大为震撼。林浅浅居然这么快就和万知行走在了一起。 他心中刺痛，就像是一把小刀插进心脏，还狠狠地捣鼓了几下，但很快，他恢复了常态，又继续一脸宠溺地和蒋艺柔继续梳理着宾客名单。 名单中的人都是家中至亲和江州最有头面的人，颜浩看完一遍后，道：“既然都是你和长辈们定好的人，那就这样吧。我的脚还要去做理疗，就先走了。” 一番搂搂抱抱亲亲的告别之后，颜浩终于上了车。 “林浅浅和万知行在一起了。” 陈星旭的语气很平静。 “这很正常。” “你知道？”颜浩转过身，盯着陈星旭。 第132章 完美诱饵 陈星旭立刻解释道：“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你和蒋艺柔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继续等你？万知行一直陪着她这么多年，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被感动了吧。” “只是感动，你也觉得只是感动，对吧？”颜浩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爱的人还是我，对吧？如果我现在把真相告诉她，把我的苦衷告诉她，她会原谅我的，对吧？” 陈星旭不好作答，自顾自开着车。 “我现在要打给她。”颜浩拿出手机，开始翻找林浅浅的号码，他的手指居然因为心慌而开始颤抖。 拨通的音乐响起，陈星旭赶紧抢过手机，直接挂断。车辆因为两人短暂的争夺而呈现出s型的行进路径，好在路上车少，没有发生碰撞。 陈星旭将车靠边，神情凝重。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卢庚新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让他瞒着你。” “卢庚新？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颜浩一头雾水，卢庚新和这件事毫无关联，怎么会比自己更早知道两人的恋情？ “卢庚新最近收治了一名叫彭冠华的患者，这名患者是万知行和林浅浅送去的。” “彭冠华是万梓良的化名？”卢庚新是国际知名的神经内科专家，万梓良找的美国专家正是他，的确是不足为奇，颜浩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 “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万梓良现在是植物人状态。不过根据卢庚新所说，在接受系统治疗之后，长远看来，他有醒过来的可能。”陈星旭正色道：“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我们期待的方向发展着，你一定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让我们这么多年的筹划功亏一篑。” “我懂。但是等我回过头，林浅浅可能已经和万知行结婚生子了！我的女人就要变成万知行的女人了！我父亲去世了，裴亮大叔也不在了，现在我只有林浅浅，如果连她也离开我，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就连一个我也留不住。这种痛苦你根本就不会明白！”颜浩语速很快，他用近乎吼叫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憋屈。 “我怎么会不懂？你以为我真的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吗？”陈星旭声音不大，却很有震慑力，“上次联谊会后，舒畅和李浩文走得很近，估计很快也要确定关系了，可我有因为这件事对你抱怨过什么，埋怨过什么吗？我只知道我有必须要做到的事情，这件事不允许我三心二意。” 颜浩沉默，他因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某个人而背负了太多，但陈星旭又何尝不是如此。 “成败…在此一举。当我求你，把自己当成一个演员，既然开了场，就一定要演到最后一幕。不管林浅浅和谁在一起，至少，她还能好好地活着，你也不想她和裴亮大叔一样，变成被针对的对象，甚至成为一具尸体。你说对吗？”陈星旭将手机交到颜浩手上：“不要有侥幸心理，除了你我是战友，其他人都有可能是累赘，或者敌人。我们不要牵扯另外的人进来，拉他们入局，只会让他们和我们一样承受着风险。” 颜浩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浅浅的电话，呆呆地看了一阵，终于开口：“回去吧。你放心，订婚宴之前，我不会再和林浅浅有任何联系。” 在宋渊瀚信任颜浩后，他终于放心地将手中不少项目放给了颜浩。这其中的一部分本是他数年前就想和万氏合作的，但万致远胆子太小，配合不高，而万梓良因为大儿子的死多少有所怀疑，在合作上犹犹豫豫，后上任的万知行对蒋艺柔态度不清不楚，这些都让宋渊瀚不敢全心托付，还好现在遇到了实力雄厚又和蒋艺柔论及婚嫁的颜浩，因此，他必须抓紧时间将所有自己可以把控的项目往前推进。 根据宋渊瀚提供的信息，颜浩参加了旧城改造项目的投标，在蒋兴州的安排下，在数家公司围标的情况下，万氏轻松拿到了该项目的总包权，涉及项目包括危楼拆除重建，旧楼风貌改造，幼儿园、学校、医院、公园等公共设施修建等项目，总造价50余亿元；除此之外，在宋渊瀚的牵线搭桥下，从他的饭局上认识的江州邻市某局局长也介绍给了颜浩一个大型基建项目，这个项目同样采取围标手段，预计总造价在20-23亿之间；仍然是宋渊瀚的关系，颜浩的万氏在经济开发区某规划的工业园区拍得一块工业用地，按照宋渊瀚的说法，这个经济开发区是未来20年江州的发展方向，三年后可以动用关系将这块地的性质改为住宅或商业用地，即便是不变更用地性质，这块地在经济开发区发展起来后，会价值不少钱，若能成功变更用地性质，仅这一块地放置三五年，价值将增长上百倍。 颜浩一方面对宋渊瀚多次露骨地表达了谢意，另一方面对其中的暗箱操作进行了留存取证，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过去十几年来万氏对宋渊瀚行贿的渠道正是舒畅发现不对劲的那个开曼群岛分公司。 云上居。书房暗室。 陈星旭将最近搜集到的证据逐一整理着。 “其实以我们现在手头上的东西，宋渊瀚贪污受贿私相授受的罪名，是铁板钉钉坐实了的。” “我知道，但裴爸、钟婷的死和举报人意外身亡是不是受宋渊瀚指使，我们还没有直接证据。”颜浩思考着。 “以宋渊瀚的谨慎，被他指使杀人的人，一定是他极其信任但很少在他身边露脸的人， 不到关键时刻，他绝不会让那人出面。”陈星旭分析道。 “没错，除非我们人为制造一些阻碍，让他不得不指使那人动手。只有逮住了当年行凶的人，宋渊瀚的罪行才能被一一披露。”颜浩看向陈星旭：“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诱饵。” 两人异口同声道：“万梓良！” 第133章 疑点重重 当年万梓良的车祸疑点重重，而万知行这些年一直隐藏万梓良的行踪，甚至不惜一直用假名包下医院整整一层楼，无非是担心有人会对万梓良下手。在江州，能让万家如此忌惮的，恐怕就只有宋渊瀚和蒋兴州了。 “万梓良发迹全靠宋渊瀚暗箱操作给了他很多项目，在这个过程中，宋渊瀚应该也没少得好处。”陈星旭道。 “照这样看来，万梓良手里应该掌握着不少宋渊瀚贪腐的证据。” “四年以前，有传闻说宋渊瀚被纪检部门调查，将被双规，所以即便万梓良还正当年，却高调将万氏全权交给大儿子万致远，应该是担心自己被牵扯进宋渊瀚的贪腐案后万氏无人打理。却不料宋渊瀚全身而退，但当年万致远估计是顾虑，并未按惯例给开曼群岛分公司转账，之后不久自杀身亡，万梓良不得不再次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陈星旭梳理着万氏这几年的异动：“万梓良回归后不久，便遭遇了车祸，这起车祸有很多疑点却在后续调查中不了了之，而万梓良在治疗中渐渐变得杳无音讯，有一段时间，江州甚至有传闻说万梓良已经死亡。” “现在我们知道万梓良一直是植物人状态，一直在秘密接受治疗。不过，宋渊瀚摸不透万梓良的状态，就一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对万知行下手。”颜浩分析道。 “没错，这就是万知行一直不公布他父亲身体状况的原因，一旦被宋渊瀚知道唯一的掣肘万梓良已经成了废人，万知行又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那万知行唯一的下场，就只有死。”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宋渊瀚以为，他选择抛弃万家只和我合作，万家要反了他。”颜浩接过陈星旭手中的资料，看似随意地抽出几张：“宋渊瀚某些不痛不痒的贪污证据，可以隔三差五往有关部门寄过去了。我们的要的就是宋渊瀚不得安生，疑神疑鬼。” ---- 陈星旭安排人将宋渊瀚此前和万氏合作时贪腐的证据寄到了相关部门，他故意没有寄出完整的证据，而只是选择了无法构成完整证据链的一小部分。不出颜浩所料，宋渊瀚安插在纪检部门的内鬼很快将有人举报的消息告诉了宋渊瀚。 “反了他了！万梓良这老小子，居然还敢来搞我！他要是敢把关键的证据拿出来，大家同归于尽，我还真当他是条汉子，一天天搞这些边角碎料，想要自己全身而退，让我无法脱身？他怕是想得太简单了。”宋渊瀚果然大怒。 “这些年，万氏全靠你关照，我们是收了他的钱，但万氏自己也不干净，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举报的？”蒋兴州在旁劝说着。 “你懂个屁！”自从颜浩和蒋艺柔确定关系，宋渊瀚看蒋兴州是越看越不顺眼。对他的态度也更粗暴了些：“他举报的都是小敲小打的事，他是想让纪检监察查到我的其他问题，而他自己举报有功，再装装可怜，说自己行贿是被逼的，顶多判个缓刑，连监狱都不用去。更何况，他吃准了我不会为了拉他下水而给自己加刑期。” 宋渊瀚脸色不太好看，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这次艺柔订婚，万知行要来吗？” “倒是邀请了他，但不知道他来不来，前段日子听说他带着一个女人去美国度假了。也不知道现在回没回来。” “美国？就他和一个女人？”宋渊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让电话那头的人查询万知行和同行者的出入境记录。 万梓良出入境无法使用假名，因此宋渊瀚这边很快知道万知行这边动用国际医疗包机送万梓良去美国接受治疗的事。 “查。”宋渊瀚转头看向蒋兴州：“让人查查万梓良在美国去了哪家医院，弄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如何。等颜浩和艺柔订了婚，万家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彻底只是个隐患而已了。” 在颜浩出现之前，宋渊瀚对万知行还是欣赏的，毕竟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万知行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修养，都是个中翘楚，更重要的是，当时的蒋艺柔对万知行迷恋不已，所以，即便是万家和宋渊瀚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宋渊瀚仍然表面上对万知行关怀备至。 现在万家在背后暗搓搓地搞小动作，万知行和蒋艺柔之间也没有了任何可能，宋渊瀚要对万家下手，那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毕竟，搞定万家，宋渊瀚就能彻底抹去自己的很多黑历史。之前不清楚幕后万梓良的状况，对万氏台前的万知行还不能下手，但现在，只要找到万梓良，宋渊瀚可以让他们父子俩一起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 万梓良在美国的治疗进展完全出乎卢庚新的预料。 他几乎是这几年接受改良电休克治疗的患者中效果最显着的。 从国内接受低强度治疗后，部分手指对外界刺激有反应，到接受第一次高强度治疗后反应速度加快，力度加大，再到治疗半个月后的现在，他的四肢都能对外界刺激有了反应。 最让人激动的是，在今天例行的反应评测中，他居然可以根据护士让他抬脚的指令，轻微动了动脚趾。 “这说明他不仅仅是对肢体接触的刺激有反应，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并且能对外界信息进行准确应对，他和外界的通联渠道还是正常的！”卢庚新在电话里向万知行解说道。 “那我父亲是不是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万知行很是激动。 “这我不能保证，但醒过来的几率很大！我准备征求你的意见，一方面是再加大一点强度，另一方面是需要你提供一些音频资料，能刺激他情绪的声音。比如他喜欢听的歌，关注的人或者事的消息之类的……当然，作为家属，如果现在这个时间段，你能在病房每天陪着他，尽量多和他说说话，效果也会很好。” 万知行算了算时间，蒋艺柔的订婚仪式就在一天后。这个订婚仪式他必须参加，不仅仅是自己看着蒋艺柔长大，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理应出席，还在于他需要给宋渊瀚面子，并且无故不出现会让宋渊瀚生疑，让父亲行踪被暴露的可能性增大，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万知行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林浅浅能亲眼看到颜浩和蒋艺柔订了婚，真正对颜浩死心，从而可以安安心心地和自己一起。 “我待会录一段我的声音发给你，这两天就麻烦您播给我父亲听一下，我这两天安排好手上的事就过来陪他治疗。”万知行迅速在心里做好了安排，待参加完订婚仪式后，他便会带着林浅浅，再次前往美国。 第134章 修罗场 订婚宴即将开始。 在去往订婚宴的路上，林浅浅突然有些胆怯。 “我现在可以反悔吗？”她转身看着开车的万知行，为自己找着借口：“我感觉胃有点不舒服。” “是心里不太舒服吧？”万知行一眼就看透了林浅浅那份小小的怯懦。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安抚她：“不要紧张，大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新伴侣，你没必要还把自己囚禁在过去的感情里。你如果不去面对，就永远走不出来。” “道理我都明白，可终究有点……怎么说呢，有点难堪吧。”被看穿的林浅浅，尴尬地说着自己的顾虑。 “别怕，有我。”万知行左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右手，握住了林浅浅的手。 林浅浅看着他，“别怕”“有我”，这是万知行经常对她说的话。他总是那样温润如玉，贴心地站在林浅浅的角度，去尽力理解她体谅她，接受她的一切决定，默默地站在身边，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谢谢你，知行。逝去不可追，未来犹可待，你说得对，我终究要好好和过去的人和事做个彻底的了断。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林浅浅看向前方，路似乎没有尽头，但却有无数的路口，没有人这辈子会永远不转弯，一条道走到黑。自己的感情在颜浩这条路上走了太久，现在终于到了转弯的时候了。 蒋艺柔身上的高定礼服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显露无疑，妆容颜色偏沉，这是化妆师按照宋云熙的要求，刻意将蒋艺柔画得成熟一些，这个妆容的确让蒋艺柔像是25岁左右的女人，多了一点妩媚，但一张口，仍然是小女孩声音。 “知行哥哥，你来啦！”蒋艺柔一见万知行便迎了上去，颜浩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全落在了万知行旁的林浅浅身上。 “今天很漂亮，恭喜你。”万知行将装有十万支票的礼金递给了蒋艺柔，蒋艺柔顺手接过，自然地挽着万知行的胳膊，对摄影师说道：“快给我们照张合影。” “要请颜董也一起吗？”摄影师看着几步之外的颜浩，问道。 蒋艺柔转过头，颜浩的目光有些空洞。她没时间多想，拉着万知行的胳膊就往颜浩那边去：“这边背景好看一些，我们过去吧。” 万知行和林浅浅随蒋艺柔去了颜浩身边，关系纷繁复杂的四个人，就这样拍下了一张合影。 “恭喜你，颜董，恭喜你，艺柔。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林浅浅勉强挤出笑容，主动恭喜二人。 “谢谢。你和知行哥哥的好日子也应该快了吧？”蒋艺柔不是傻子，尽管颜浩从未承认过和林浅浅的关系，但她看得出来，颜浩对林浅浅余情未了。按她的性格，是万万容不下林浅浅的，但既然林浅浅已经和万知行在一起，自己就一定要在颜浩面前强调这一点，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林浅浅尴尬一笑。万知行赶紧说道：“再快也快不过你们。放心，有好消息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那可不一定，我们还要过两年才能结婚，说不定那时候你们孩子都有了。”蒋艺柔挽着颜浩的胳膊，晃了晃，“你说是不是？” 颜浩不自然地假笑了一下，随后附和了一下：“那倒是。” 提到“孩子”，颜浩很想不着痕迹地告诉林浅浅，蒋艺柔怀孕的事只是闹了个乌龙，但一时之间他压根想不到该怎么说。 “那我们就先进去了。你们招呼其它宾客吧。”寒暄结束，万知行礼貌地轻环林浅浅的腰，和她一起走进宴会厅。 颜浩看着二人，心中酸楚难诉，还得立刻打起精神，和蒋艺柔一起招呼宾客。 万知行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入座，刚坐下两分钟，便有人将他请到了旁边的休息室，宋渊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新闻。 “知行来了？”见万知行进来，宋渊瀚指着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万知行坐下，他知道宋渊瀚找自己，绝没有什么好事。 “外公也算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怎么这谈了恋爱，还要瞒着外公？”宋渊瀚笑着，像极了一位慈祥的长辈。 “您每天这么忙，需要操心的事那么多，谈恋爱这种小事，怎么敢让您老操心？”万知行担心宋渊瀚对林浅浅过于关注，于是赶紧补充道：“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只不过太久没恋爱，找个人陪陪而已，没准过几天又分了。” “你恐怕不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你和谁恋爱过。”宋渊瀚似乎是在回想着：“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在等艺柔长大懂事，后来我以为你天生对感情淡漠，但现在看来，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已。是以前那位特别助理小姐吗？” “没错，外公您真是慧眼如炬。我认识的女孩子少，圈子太窄，也不认识其他女孩子，年纪大了确实想谈恋爱了，身边也就只有她是个女的。”万知行句句都在撇脱自己和林浅浅关系，宋渊瀚对这件事的关注，让他很担心林浅浅的安全。 “怎么说也该带来让长辈把把关。”宋渊瀚拍着万知行的肩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了，你爸现在在哪儿，他知道你谈恋爱的事儿吗？” 万知行心中一惊，赶紧回复道：“他还在北京疗养，恋爱也就是弄着玩玩，我暂时不准备告诉他。” “他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联系他总是联系不上，他该不会是已经……不在了吧？”宋渊瀚眼神凌厉，犹如一把尖刀，刺向万知行。 万知行没料到宋渊瀚竟然会如此不加掩饰地说话，但他也并不怯懦：“实不相瞒，父亲身体很好，但偶尔精神有些不正常。您也知道，我大哥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始终不相信我大哥是自杀的，始终胡言乱语，逢人便说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为了不让外面的人误会，我只能将他和外界隔离起来。” 宋渊瀚脸色突变。他收回了看向万知行的眼神，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您要是和我父亲联系上，可能上一句话还能好好沟通，或许下一句他就会说你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万知行故意说道。 宋渊瀚正在添茶，听到这一句，他端茶壶的手不受控制地都抖了一下，茶水流到茶杯外。 第135章 张强来了 “人老了，连倒个茶都倒不好了。”宋渊瀚将话题扯开。 或许是父亲的病有了康复的希望，或许是已经厌倦了这么多年来在宋渊瀚面前唯唯诺诺，也可能是想要护住林浅浅的那种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让宋渊瀚知道自己也是有棱角的，万知行终于在宋渊瀚面前含沙射影地硬气了一回。 电视新闻里，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 “据记者得到的最新消息，经过五个工作日的公示，江州旧城改造项目已经落地，将于近日全面推进，这是江州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城建工程，项目总投资预计突破五十亿元，承建方万氏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 “这个项目最终还是到了万氏集团手里。”万知行感慨道。几年前，就在万氏集团即将得到这个项目的时候，宋渊瀚找到他，要求分得项目总造价的20%和纯利润的50%，万知行以利润点不够为由，拒绝了他。此后这个项目就一直搁浅。直到现在，落到了颜浩手里。 “我当时就告诉过你，只要你愿意把钱分出来，造价不是问题。你呀，终究还是胆子太小。”宋渊瀚看着电视，似是随口一说。 的确。三年前这个项目的总造价仅有30亿左右，现在居然以超过50亿给了万氏，想必多出来的20亿，都是用来打通各路神仙的“通关文书”。 “我一直就不是做生意那块料，总是配合不好。现在万氏交给颜浩，挺好，恭喜外公您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合作伙伴。” “你父亲也曾经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只是可惜了。”宋渊瀚的脸上不但没有遗憾的表情，反而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笑，竟让万知行在一瞬间毛骨悚然。 ———— 从休息室出来，大厅已经坐了不少人，万知行坐到林浅浅身旁，“不好意思，刚刚让你一个人待了这么久。” “我刷了刷新闻，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宋渊瀚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闲聊而已。”万知行极力让自己忘掉和宋渊瀚之间的明枪暗箭，挤出一个笑容，让林浅浅不用为自己担心。 临近开席，宋渊瀚终于从休息室走了出来，蒋兴州和宋云熙也紧随其后，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他们要亲自前去迎接。 陈星旭在颜浩耳边提醒着：“常务副省长张强，恰好在江州调研，刚刚和江州市委领导开完会，已经到楼下了。” 话音未落，宋渊瀚一行已经风风火火地从宴会厅出来。端端正正地站在两位新人旁边，等待张强的到来。 简单向颜浩说了一下张强的身份，宋渊瀚还不忘叮嘱艺柔：“待会你不要乱说话，来的可是副省长。” 电梯出口已经有宋渊瀚安排的人在候着，张强长着一张国字脸，穿着商务西服，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一看就特别有气质。他身后还有几名随从人员，跟着他一起出了电梯。 “张省长，您好。”蒋兴州赶紧迎了上去，张强只是勉强点了一下头，快步走到宋渊瀚面前，满脸带笑地握住了宋渊瀚的手：“宋叔，恭喜啊！” “你这大忙人居然也来了，我是真没想到啊！”宋渊瀚一改刚才着急忙慌的样子，淡定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张强来与不来他都无所谓似的。 “正好在江州这边搞调研，碰上您家有喜事儿，我能不来吗？”张强见到宋渊瀚的表情，是真的开心，倒不像是装的。 “趁调研，可要好好听听老百姓在想什么盼什么要什么，有些问题，江州地界上的领导解决不了的，还得指望你这省里的领导帮帮江州呢！”宋渊瀚叮嘱两句后，拉着张强来到两位新人旁边，“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外孙女蒋艺柔，还在江州大学读书呢。” “时光荏苒啊，上次来你们家的时候，小丫头才上幼儿园，趁我和宋叔下棋，还在我头上扎了个小辫儿呢！现在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是啊，我都还记得呢。”宋云熙在一旁笑着说。 宋渊瀚指着颜浩：“这就是我相中的孙女婿，德萨集团的颜浩，现在也是万氏集团的董事长。” 张强上下打量了一下颜浩，感叹道：“年少有为，一表人才，难怪能入了宋叔的法眼。江州的发展，有你这样的外资注入，有万氏这样的民营企业贡献力量，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张强的随从人员递过来一个红包，里面鼓鼓囊囊，他接过来，将红包递给了宋渊瀚：“恭喜宋叔，今天这酒宴我就吃不了啦，专程前来把我的心意送上。” 宋渊瀚倒是也不推辞，接下了红包：“截然都到门口了，哪有连一口饭都不吃就走的道理？” “宋厅长，省长是开完会趁休息的间隙赶来的，他和市领导班子还有个餐叙，大家都等着他呢。”随从在旁边解释道。 “是啊，宋叔，不瞒您说，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在家里吃过饭了，总是在出差，各个地州市跑，每天都是工作餐。要是时间允许，我巴不得和您坐下来慢慢下盘棋，可这的确是没办法。”张强握着宋渊瀚的手，一个劲儿地表达着歉意。 “理解理解。你也不年轻了，工作是重要，忙起来了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赶紧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宋渊瀚将张强一行人送到电梯口，挥着手道别。 一个副省级的干部，在一个退休厅级干部面前，居然如此毕恭毕敬，周围的人都再一次意识到，宋渊瀚的能量远远高于他的职级。 第136章 缘起 车内。 张强的随从不解地问道：“省长，后面的餐叙是按我们的安排进行，如果您时间安排不过来，改在明天中午也可以，为什么您时间这紧地专程赶过去，却又不入席呢？” 张强正看着手里的江州旧城改造方案，听随从这么一问，他合上卷宗，缓缓道来。 “最近省纪委收到不少关于宋渊瀚的举报材料，虽都不痛不痒，并且是很早前的事，但都和万氏集团有关联，目前正在调查取证，于公，如果这时候我和他交往过密，难免会让纪委的同志多想，调查的时候有顾虑，于私，宋渊瀚的确算是我的恩人，他外孙女订婚，订婚宴又恰巧安排在我调研期间，我不露面又说不过去。” “哦？所以您让我特意把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一点？” “这个世界上唯有人情债这一种债，永远都还不完。若不是他资助我上学，可能我现在和我爸当年一样，是个矿工，若不是他教我官场生存之道，或许我现在无官无职，他对我的恩情，有如再生父母，我也愿意去相信他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避嫌，对我和他都是最好的安排。”张强看向随从，“我在江州听到的看到的，这蒋兴州的风评可不怎么样啊，但宋渊瀚在省城生活简朴，私德甚好，若真有什么问题，我希望那也是他女婿瞒着他做的。” “不过，张省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些年来，反腐倒下的官员，好多都是身边人出面搞贪腐，没查之前个个都表现得清正廉洁，只要身边人有问题，那绝对都经不起查啊！”这随从跟了张强十几年，两人虽是上下级，但也是工作上的伙伴和生活上的朋友，他和张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或许也只有他，敢这样直言不讳，直接戳穿张强心思的窗户纸。 张强对他所言，岂会不知。 只是他真的不想去承认而已。 张强没有回话。 他转头看向窗外，旧城改造项目已经启动，沿路停了不少货车，他们都是搬迁户喊来搬家的。 “这次的旧城改造，规模不小。差不多是小半个主城的人都要搬啊！”张强感叹道。 “是啊，我几个亲戚还在江州，说是旧城改造一确认启动，短短几天，整个江州的租房价格都上涨了20%，现在还在继续涨。不过有些人觉得是好事，毕竟拆迁补偿条件还是不错的……” 张强皱起了眉头，时隔几年，江州旧城改造项目终于落地，但承建方的董事长却在这个节骨眼成了宋渊瀚的孙女婿，并且还是在宋渊瀚外孙女不到法定婚龄的情况下仓促订婚，这难免不让张强担心，若自己的资助人、恩师宋渊瀚和万氏集团真的有利益输送，难免会让自己处于两难，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自己的政治生命。 窗外是烟火气浓浓的老城，这个待拆区域住的几乎都是经济条件不怎么好的本地人。 张强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贫困的家境，昏暗的房间，父亲每次下矿回家，都只有眼白是白色的，但他总会为自己带回几颗糖或者几块饼，自己接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塑料袋都沾染上了黑色，可不管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都能带给年幼的他最大的快乐。 张强还清晰地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班主任老师急匆匆地将他从教室里喊了出去，两个矿场的叔叔将他带到了医院，他看到的是全身仍然黑乎乎，但却看不到眼白的父亲。父亲因为矿难压到了下肢，失血过多，在医院昏迷一天才醒过来，其间接受了截肢手术，从此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但和那些在矿难中被活埋致死的工友们相比，父亲还算是幸运的，至少还留有一条命在。 生活中唯一的甜，伴随着父亲的瘫痪，就这样消失了。 不管张强有多努力，日子却一直那么艰难。 漏雨的棚屋，透风的窗户，父亲的呻吟，母亲的埋怨。这些就是张强在遇到宋渊瀚之前生活的主旋律。 初二那年，母亲消失了。有人说她改了嫁，有人说她被人拐走了，还有人说她去城里打工了。自那以后，张强就再也没见过母亲，母亲走之前，破天荒给他买了两套棉服，还专程来学校接他，甚至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给他点了好几个小炒。 他不知道母亲是改嫁还是打工，但他知道母亲的离开，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那样看不到未来，完全没希望的日子，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坚持不下去。他不怪母亲，作为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女人，她撑不起这个家，她只能逃离。 时隔多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母亲那时候的样子，但却仍然记得那天学校门口小吃店那几个菜的味道。 张强命运的转折点是中考。 凭借强大的毅力和过人的头脑，张强考到全县第一，位列全市第四。 这是他所在的这个教育落后县第一次有学生跻身全市前十的行列。 宋渊瀚当时还在市里当领导，来县里调研时和县里的工作人员吃饭，席上有人无意提起，有的孩子锦衣玉食成绩倒数，但有的孩子上顿不接下顿照样能考到全县第一，中考一考完，就去建筑工地打工挣钱了，因为高中学费没钱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渊瀚当即打听起张强的信息。 第二天，张强还在工地扛水泥，几个县领导带着宋渊瀚找到了他。 张强晒得黝黑，在尘土飞扬的工地，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声望去，刺眼的阳光下站着好几个人，中间的那个向他招手：“你过来。” 张强快走两步，将水泥卸到一旁，用脖子上的毛巾麻利地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溜小跑到了那人面前。 “你就是张强？”宋渊瀚问道。 “是的，叔叔。”张强不认识面前这人，但单看这群人的穿着，他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今年多大了？” “15……”张强下意识回答了实话，立刻意识到不对劲，马上补充道：“刚到16。来工地的时候就已经到16了。” 来工地打工时，工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他还没到16岁，否则，是没人敢用童工的。 张强心一慌，面前的人难不成是上面派来查有没有雇佣童工的？ 第137章 缘起2 宋渊瀚一笑。他当即看出了张强改口的原因。 “别慌，我们不是来查你的，我是来帮你的。”宋渊瀚看着眼前这个瘦得弱不禁风的小萝卜头，真的很难把他和县状元联系到一起。“这次中考，你是全县第一？考了多少分啊？” “732。”张强冲口而出，成绩是他唯一的骄傲。“数理化生地都是满分，扣分最多是英语，扣了11，听力不太行。” 张强买不起英文跟读磁带，和别的同学比，他的听力的确不是很好。 “哟，你这样是英语再考高一点，当全市第一也不是没可能嘛！”宋渊瀚感慨道。 “那可不是，全市第一就比他多了五分，但那孩子英语是满分，张强要是英语也能和他一样，总分就743了，全江州这么多年，就没人考上过740。”随行的县教育局官员补充道。 “高中要去市里读，你这学费住宿费解决了吗？”宋渊瀚问道。 “高中的校长说会帮我申请基本生活补助，如果进了高中成绩还一直很好，还可以帮我申请奖学金。应该没多大问题。” 原本以为张强会哭穷，寻求帮助，却不料他对今后的学业和生活都充满了信心。这让宋渊瀚对眼前的张强更多了几分欣赏。 “高中的学习不比初中，课程更难，时间更紧，以后你很难有时间出来打工，咱们县难得出一个文曲星，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打工上，你放心，以后你的学杂费，你父亲的护理费，我都包了，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就可以了。”宋渊瀚不顾张强身上的泥灰，想要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叔叔，我身上脏得很。全是灰。”张强往后退了一步。 “靠自己的劳力赚钱，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叔叔觉得一点都不脏。”宋渊瀚摸着张强的头，鼓励道：“以后，你学习就不仅仅是为自己，是为整个江州争光，相信叔叔，只要好好努力，你未来的路光明着呢。” 张强看向宋渊瀚，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他的笑容那样温暖，给了张强面向未来的信心。 就像是被困井中攀爬无望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藤蔓，就像海中漂流无力的人终于抱到了救生圈，就像是漫漫沙漠迷茫无方向的人终于拿到了指南针，在遇到宋渊瀚的那一刻，张强的人生开启了另一种可能。 此后有了宋渊瀚一对一的帮扶，张强再也没有为钱发过愁。 家里的棚屋漏雨，他会安排人来帮忙修理，父亲的生活起居，他也安排了人来照顾，甚至连张强高中住校时，还会时不时有宋渊瀚家的保姆送来给他补身体的鸡鸭鱼排骨，甚至在张强父亲去世时，也是宋渊瀚全程安排人帮张强操持了后事……宋渊瀚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张强，而张强也不负众望，以全市第一，全省第六的成绩顺利进入大学。 张强还记得，在考上大学后，宋渊瀚曾和他有过一次交流。 “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张强思索片刻，回答道：“小时候读书是好奇，书中的世界很有趣，大一点读书是为了逃避，因为现实生活让我太无力，遇到您之后是想报恩，希望用好的成绩回报您的帮助。” “那现在呢？去了最好的大学，是希望以后通过读书实现阶层跨越，成为‘人上人’吗？”宋渊瀚很认真地问。 “我觉得读书不应该是为了成为‘人上人’，而是为了让这个社会不再有‘人上人’。”张强眼神清澈，神情从容。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这么想过。”宋渊瀚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18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除了让这个社会不再有‘人上人’，我还希望能通过我们这代人的努力，让社会上类似我父亲这样的人，都能得到救助，让弱势群体不再过得那么苦难。” “你的想法超出我的预料。大多数人读书都只为自己，很少有人真正想到别人。你今天倒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宋渊瀚从这个少年身上，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只是现在的他明白，这些话说起来简单，但却永远做不到。尽管如此，当他听到这些话从张强嘴里说出来，却难免对他多了一些怜惜，添了一份欣赏。 正是因为张强的率真，宋渊瀚在张强面前一直是以清正廉洁的形象出现着，即便是在和万氏集团达成单线合作之后，他也一直很注意自己在官场的形象。很多江州的事，他都不曾出面，交由自己的女婿和门生处理，而他自己在省里也就只是敲敲边鼓而已。若一旦东窗事发，他大可将一切推到蒋兴州身上，自己则有很大机会全身而退。 三年前蒋兴州被举报，宋渊瀚也被牵扯其中，一番调查下来，两人都全身而退，这其中不得不说有张强的影响力在。 虽张强并未开口为两人说一句情，但只要他在副省长的位置上，调查人员多少都会有所顾虑。更何况宋渊瀚这些年在省里的口碑一直不错，各个部门也都有自己的人，所以多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他才能平稳过渡，顺利退了休。 车内的张强心事重重。 此次来江州，他不带随从，逛早市，吃宵夜摊，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只要不是天天看省里的新闻联播，没几个人记得住省长长啥样。他相貌普通，衣着低调，混在人群里也不扎眼，倒是听到了不少老百姓的真话实话。宋渊瀚在江州的口碑和在省里表现出来的人设，感觉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那万氏集团，有一半，不，一多半都是宋渊瀚和女婿的！” “我还说怎么万知行不当董事长了，原来是宋渊瀚的孙女婿换了。” “对对对，果不其然，那个颜浩现在是宋渊瀚的孙女婿了……” “你们小声点，忘了城乡规划局那个实名举报之后就‘被自杀’的举报人了？才几天啊，就死了……” 张强知道，当自己站得越高，就越难听到底层最真实的话。 可当他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时，却第一时间选择了不相信。 谣言的传播速度之快，谣言内容变化之快，远超出人们的想象。当平淡的真相和刺激的假话同时传播，最终真相会被谣言彻底淹没。 为官这么多年，甚至在官职高过宋渊瀚之后，宋渊瀚也几乎从未找过自己搞过任何特殊，如果他真是坊间民众口中那个贪官污吏，早就应该拿着当年帮助自己的功劳簿来换取利益了吧？ 第138章 决定 张强细细回想，这么多年来，宋渊瀚就找过自己帮过两次忙，一次是江州市新上任的领导强行推广种植火龙果，要铲掉之前种植的玉米，他来找到张强，希望他们能实地调研，不要强迫农民，要给他们种植的选择权；第二件事是某香港明星要在省里建造一所希望小学，宋渊瀚希望能尽量协调安排将这个学校修建在他当年工作过的西兴镇某贫困村附近，因为他知道，那里的孩子去镇上的学校读书，得走两个小时…… 宋渊瀚从未因自己和家人，也从未因任何和商业沾边的事来找过自己，不仅如此，他还还一直叮嘱自己，年轻轻就到了这个位置，一定要心净身正，一定要经受着诱惑，甚至还一再向自己强调，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曾经资助过他读书的事…… 这样的一个人，对张强来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父亲还重要。 张强不愿意自己听到的传闻是真的，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些年他知道的关于蒋兴州、关于宋渊瀚的种种举报，并不仅仅是一两件。 张强纠结极了。 除了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精神教父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贪官，同时他也也清楚，自己的升迁背后，有宋渊瀚的各种无声的助力。 宋渊瀚并未邀过功，但张强内心比谁都清楚。 这是宋渊瀚给自己的恩情，但若宋渊瀚真是犯了国法，自己是否能看在他对自己恩情的份上，去拉他一把？ 最近省里又收到了一些关于宋渊瀚的举报，尽管那些事实不清不楚，即便是落实，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金额，但这无疑让张强的心更乱了。 颜浩和蒋艺柔仓促的订婚，更是让张强觉察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氛，或许，自己看似清清白白的恩人宋渊瀚，真的就是万氏集团的幕后大老板。 张强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长呼一口气，将车窗下到一半，伸手问随从要来一根烟。 随从为他点上烟，疑惑地看着他：“省长，您这好久没抽烟了，是今天的安排让您太累了吗？” “无事。就只是突然想来一根。” 车开到宾馆楼下，张强直接就要回房间。 “省长，这市里的餐叙还等着您呢？”随从提醒道。 “我回房间，休息半小时再开始餐叙吧。麻烦他们稍微一下。” 张强快步回到房间，关好门，拨打了自己老同学刘青山的电话，他是自己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现在省监察委员会任副书记。 “上次你和我提过江州这边的情况，这几天我在这里调研，和群众接触下来，感觉有些举报应该是真的。” 刘青山曾在私下和张强吃饭时有提过江州的情况，他并没有透露太多，他当时的意图应该是探探张强的态度。 “三年多前，我们曾经查过，最后很多线索突然断掉，一些知情人也非自然死亡，我们曾经怀疑过有什么蹊跷，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一查到底。”刘青山坦率地说了自己的顾虑。“所以这次如果要再次开始调查，一定要更慎重才行。更何况，虽然你不说，但省里几乎都知道你和宋渊瀚的关系，有如父子，真要查起来，我怕……。” “你该不会觉得我参与其中吧？”张强笑了：“你相信我，如果我有宋渊瀚违法的证据，我会第一个交给你。该查就查，不要有任何顾虑，尤其是不要顾虑到我。当然，我也知道万氏集团的体量庞大，在整个江州的gdp占比很高，你们确实应该慎重。” “老实说吧，我们就担心，这动作太大，最后老虎没打着，结果把整片林子给毁了。” “宋渊瀚在江州的口碑已经这么差，如果他真是清正廉洁的，经得起查，也算是为他挽回口碑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尤其是我。之所以打给你，而不是告诉你们主任，就是担心他以为我在说反话。这官场上不就是这样吗，明明就是坦率直白的话，总会被人担心有言外之意。” “我明白，你和我没必要猜那些。面上说的什么话，就是面上的意思，没那么多弯弯绕。”刘青山沉默两秒，又说道：“那就是你这个副省长今天这通电话，给了我尚方宝剑，我真要开始好好从这些个陈年旧案开始好好查了啊！” “查。”张强语气很坚决，但却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以他的聪明，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未来的结果。 他安慰自己，如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做了党纪国法不容的事，自己应该也做一样的决定吧。 从政这么多年，张强改变了很多，学习了很多，他懂得如何为人处世，看明白了升迁之道，他知道什么事情要紧抓不懈，什么事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升迁，他也不是没有耍过手段，他也不是没有算计过如何才能做出政绩，很多潜规则他改变不了，只能去遵从，很多人脉他不得不去维护，从一个除了读书厉害，毫无家世背景的孩子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算计不少，筹谋不少，委屈受了不少，假话也说不少，但无论如何，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初心，那少年的初心一以贯之，在他的生命中始终没有变过。 尽管身居高位，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人上人”，他永远记得自己迈出从政之路时的话，他努力的目标就是让这个社会不再有“人上人”，让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都能过得有尊严。 他知道，要实现这些，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有这个目标在，他坚信，自己的路一定不会走歪。 第139章 订婚宴后 订婚宴仪式本就没有正式结婚那么繁复，再加上蒋艺柔不到法定婚礼，双方都认为这场订婚宴要尽量低调，拢共也就只请了一百来人参加仪式。 当司仪问颜浩喜欢蒋艺柔什么时，他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蒋艺柔的身上，而是看向宾客席，眼波流转着，说“我喜欢她单纯地不计回报地爱我，喜欢她对我独有的那份温柔。虽然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浪漫，反而有些混乱，但我很感激上天，能安排我们遇见。我也希望她能和我一样，珍惜老天安排给我们的缘分，就算一起经历风雨、经历坎坷、经历挫折、经历生死，也能牵着手，好好地走下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我会用这一生来兑现。请你相信我。” 万知行和林浅浅的座位背对着颜浩，万知行和其他人一样，转身看着颜浩，但林浅浅却全程没有扭头看往台上一眼，她拨弄着手机，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实际上她只是不停刷着新闻，但手机屏幕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她一条也没看进去，倒是颜浩的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这些话是说给自己的，但很快，她便自嘲地最矫情笑了一下，心想着，男人的嘴果真是骗人的鬼，这些话，原来真的可以说给每一个女人听。 万知行看得明明白白，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颜浩眼神停留在林浅浅的背影上。万知行细细回味颜浩的话，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台上的蒋艺柔，而是说给台下的林浅浅听的。 颜浩和蒋艺柔在台上交换了订婚戒指，喝了交杯酒，又说了一些仪式上千篇一律的承诺，就此礼成。 林浅浅似乎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胃口。 “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反正礼到人情到，要不我们先走吧？”万知行说。 林浅浅抬眼看向其他桌，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吃着饭，颜浩和蒋艺柔在家人的陪伴下，正在逐桌敬着酒。 “来都来了，就等他们敬完酒再走吧，不然别人会说你不懂规矩。”林浅浅笑着说，仰起脸见万知行一脸担忧，她知道万知行在想什么，于是又补充道：“放心好了，我没关系的。” 蒋艺柔和颜浩离林浅浅这桌越来越近。 林浅浅表现得更为拘谨。眼见两人还有一桌敬完酒就要过来，她起身借故去洗手间，绕过两人，选择了逃离。 她实在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去淡然面对曾经深爱，或许现在仍然爱着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向自己敬酒的场面。 颜浩端着酒杯，来到万知行这一桌，见他身边林浅浅的位置空着，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他的确无时无刻不想见到林浅浅，但唯独是这个场合，他并不希望万知行带着林浅浅出现。 林浅浅的回避让颜浩自在了很多，让陪在颜浩身边的陈星旭也松了一口气。 整个订婚宴，就这样顺利地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蒋艺柔就是万氏集团董事长颜浩的正牌未婚妻了。 万知行送林浅浅回家。林浅浅坐在副驾，一言不发。 万知行想要安慰，但几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万知行打开了收音机，电台主持人略有些聒噪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填满了车内的空间。 两人就这么一路在电台声音的掩饰下，沉默地到了目的地。 万知行送林浅浅到单元楼下。 林浅浅本已经走了进去，又转过身，直接将头埋进万知行怀里，愧疚地说着：“对不起，知行，我以为自己走出来了，但亲眼看到他们订婚，我还是很难受。对不起，对不起……” 万知行抱住林浅浅，伸手抚着她的头。 “傻瓜，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彻底断掉？我能理解。”万知行抱住林浅浅，轻轻抚着她的头。“真的要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说。如果不是我自私地想让你亲眼看到这一幕，接受他已经和别的女人订婚的现实，以后安安心心只和我在一起，一定要带你去参加这个订婚宴，你本可以不用这么难受的。” 林浅浅在万知行怀中轻声抽泣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哭泣中，是对万知行的歉意多一点，还是对颜浩的不舍更多一些。 “如果你还不能忘了他，以后我们尽量避开他就行了。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万知行捧住林浅浅的脸，轻轻地拭去她的泪。 林浅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上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了，宣泄出来就好多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林浅浅的背影，万知行心事重重地开车回家。 他莫名有些难过，这种难过和之前两人还只是朋友时从未有过。 这是一种即便是林浅浅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但却仍然心中住着颜浩的难过。 这种难过让他绝望。 那个驻扎在林浅浅心中的男人，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去。 万知行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已经骤然缩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颜浩比自己好在哪里，可只要林浅浅的心中一日有颜浩，自己就永远比不过。 在爱情的赛道里，他们的目标是林浅浅，规则是林浅浅，裁判还是林浅浅。 在没能成为林浅浅男朋友的那么多年里，万知行一直能站在朋友的位置，恪守自己爱她的心，虽然会失落，但那种失落顶多只是一种遗憾，但现在伴随身份的转变，他开始无法像以前一样，平静地面对林浅浅还爱着其他男人的事实。 他很难受，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林浅浅同样不好受，她明白自己和万知行的关系变了，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对颜浩的情愫。 她觉得自己差劲极了。 第140章 钓鱼 订婚宴结束后，颜浩亲自送宋渊瀚回了家。 张强来了现场，却并不入席，宋渊瀚虽不说什么，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颜浩故意往他的枪口上撞：“张省长百忙中还抽空来订婚宴，看来是真的很在意外公您的感受。” “表面上的面子给足了，但这里子却差得远啊！”宋渊瀚感慨道。“最近有人在背地里搞我，恐怕他已经收到了风声，这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免得影响他的仕途啊！” 颜浩故作惊讶：“搞您？您这都退休几年了，不在位不谋权的，什么人还会这样针对您？” “我和万氏的渊源，并不像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有些事，以后外公慢慢讲给你听。不过你放心，外公绝不会有事的。”宋渊瀚拍了拍颜浩的肩膀：“想要搞垮我，没那么容易。” “对了，外公，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该告诉您。”颜浩取出一个u盘，“这个u盘，是昨天订婚宴之前收到的。里面是……” “是什么？” “是上次艺柔被那群男人灌了酒之后被拍的视频和照片。” “什么？”宋渊瀚怒目圆睁：“当时他们拍下来的东西不全都被收缴了吗？” “我估计将u盘寄给我的人并不知道我当天在场，也不知道把艺柔救出来的人就是我。随u盘还给了我一封信，大意是说，我要是娶了艺柔，这辈子就等着戴绿帽。” “太过分了！”宋渊瀚气得站了起来，在书房走来走去。 “我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听您这么一说，我想，有可能寄u盘给我的人，和想要搞垮你的人是一伙的。” “你说得对，很明显这些人就是为了阻挠你和艺柔订婚！他们担心我和你联手后更是拿我没办法，殊不知他们算漏了一点，咱们爷俩可不是他们耍一点小小手段就能挑拨离间的。” “不过我担心，既然他们手上有艺柔的视频和照片，就怕哪天狗急跳墙，放到网上……那艺柔的名声可就……”颜浩提醒着宋渊瀚。“要不咱们报警吧？” “不可。”宋渊瀚寻思着，当时所有的资料都被警方拿走，在将拍摄人员定罪后，自己通过关系将视频和照片都要了回来，并且全部销毁了，按理来说，市面上不应该有视频和照片留存，如今这些东西被寄到颜浩的手中，显然是警方有人动了手脚，若此时报警，只能让幕后人员狗急跳墙，到时候蒋艺柔的照片视频被传播开，即便是颜浩知道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也难保他不会因为舆论压力和蒋艺柔分手。 结合自己的陈年旧事被不断举报，再看看如今的订婚宴背后波谲云诡，宋渊瀚基本确定，是万家在搞事情。 “万家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但我的确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子大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口想要咬主人！”宋渊瀚脸色阴沉，眼神狠戾，这表情让颜浩都不禁背后一寒。 “万家？”颜浩故作不解。 “没错，就是万家。”宋渊瀚转着手里的佛珠，开始对颜浩细细道来：“万梓良当年发家，全靠我为他筹谋，我帮他竞标成功的几个大工程，让他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成了江州数一数二的富商，本来我们的合作天衣无缝，却不料他以为我退了休就没有实权，再加上上面开始调查兴州和我，他在这个时候想要对我落井下石，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为了避嫌，还仓促将董事长之位给了儿子万致远。” “万致远？万知行的哥哥，跳楼自杀那个？” “没错。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料到，万致远居然跳楼自杀了。” “外公，不瞒您说，我曾听说，万致远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逼死的，甚至还说……” “甚至还说是我下的手，对吗？”宋渊瀚轻蔑一笑，“一个毛头小伙子，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何必弄脏自己的手？我知道外界都这么传，万梓良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就更是复杂了。” 颜浩皱起了眉头，如果万致远的死真的和宋渊瀚无关，那他的自杀到底是为何？是真的自杀，还是有其他人下了手？抑或是自己面前的宋渊瀚说的全是假话？ “万氏，反不得。”宋渊瀚转过头，看着颜浩：“好在现在万氏是你说了算。我要你帮个忙。” “只要是我能做得到，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颜浩赶紧表忠心。 “万氏集团在开曼群岛有个分公司。”宋渊瀚此言一出，颜浩心猛地一跳，但表情却要保持镇静，自己和陈星旭一直怀疑的开曼群岛分公司，看来真是贪腐洗钱的工具。 宋渊瀚接着讲：“你把它注销。越快越好。” “开曼群岛分公司？万氏集团还有这个分公司？”颜浩装傻。万氏集团旗下有无数分公司，他对这个只在每年特定时间段转钱的公司没有印象也是情有可原。 “没错。注销，越快越好，这个公司涉及的所有账目，最好能在什么意外事故中什么也留不下……”宋渊瀚意味深长地看着颜浩：“即便是某天，我在国内的位置保不住，从这个公司流到境外的资金，也足够我们一家人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颜浩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宋渊瀚补充道：“你按我说的做就行，对了，我有个靠得住的人，引荐给你认识。” 颜浩将宋渊瀚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存了起来。 “这人早些年犯了点小错，从牢里出来之后一直找不到事做，是我收留了他，算起来，也跟了我快20年了，他手底下也有不少人，以后在江州有什么你不方便出面的事，都可以安排他替你解决。” 宋渊瀚拨通了那个电话。 “阿明，我手上有点事要你安排一下。具体要怎么做，待会我孙女婿直接和你联系，你们商量着来，记住，一定要低调。” 颜浩确定，宋渊瀚在自己的面前已经开始慢慢卸下面具，真正地将自己当成了可以信任的孙女婿，只要自己能把握机会，宋渊瀚想要隐藏的一切，都将很快被挖出来。 第141章 引蛇出洞 其实，颜浩向宋渊瀚所说的收到u盘一事，根本就他和陈星旭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们要制造出有人在背地里使劲，竭力不让颜浩和宋渊瀚成为一家人的假象，这样不但可以让宋渊瀚更想拉拢颜浩，还能让他将矛头自然而然地对准万梓良和万知行。曾经的利益共同体一旦有了嫌隙，双方心照不宣的秘密自然而言就会变成攻击对方的武器，到时候颜浩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宋渊瀚不但知道开曼群岛分公司的存在，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要颜浩办理注销，很显然，他已经有了危机感。 “他可能有要跑路的想法。”陈星旭道。 “看来开曼群岛分公司转钱的几个国外账号，应该都和他脱不了干系。”颜浩看着面前的人物关系表：“对了，加拿大和美国的那两个公司查得怎么样？” “暂时还没有发现和宋渊瀚有关系的证据。他们做的很小心。” “应该是有很专业的财务公司在操作。”颜浩思考片刻：“宋渊瀚今天和我说的那些话，我能听出来，他对万家举报自己已经深信不疑，如果我们再添把柴加点火，他应该很快会对万家下手。恰好，以u盘这个事为由头，我可以会会他的‘打手’，这人应该知道不少内幕。” “你和那人联系了吗？” “联系了，他说自己在国外度假，安排了一个手下明天和我碰面详聊。”颜浩不由觉得好笑：“现在黑社会打手也有带薪休假了，你说搞笑不搞笑？” “他们该不会也要遵守劳动法吧？”陈星旭也跟着笑了起来，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着颜浩：“万梓良在医院可以用假名，但出入境记录造不了假吧？” 颜浩一下子明白了陈星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人循着出入境记录，到美国找万梓良去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没想到宋渊瀚的动作这么快。”陈星旭仔细回想着自己前段日子和卢庚新的谈话内容，他在脑子里细细地捋了捋，万梓良在卢庚新的治疗机构里，化名彭冠华，并没有用本名，一时半会可能没那么容易被找到，但如果不幸被找到，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植物人突然离世，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这些年宋渊瀚迟迟未对万知行下手，绝非是念及看着他长大的情分这么简单，很可能是不清楚万梓良的状况，投鼠忌器而已。若万梓良是植物人的事被宋渊瀚知晓，身在国内的万知行恐怕也难逃意外。 “我们要赶紧联系卢庚新，请他帮忙，保证万梓良的人身安全。”陈星旭毕竟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对安全的敏感性远远高于颜浩。 “既然宋渊瀚的矛头已经对准了万家，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和万知行合作？”颜浩问道。 陈星旭双手交叉，眉头紧锁，起身走来走去，显然，这个问题有点棘手。 “与他合作就意味着要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陈星旭细细捋着个中利害：“尽管现在宋渊瀚和万家关系很微妙，看起来是处于互相防备的敌对状态，但他们曾经是很牢固的利益共同体，万一万知行出卖了我们，我们将死得很惨。” “你的意思是暂时还是按兵不动？” “对，走一步算一步。”陈星旭眼珠一转：“除非让万知行清楚地知道，宋渊瀚不会放过他们一家。让他们彻底决裂。” “我有办法！”颜浩有了初步的计划，他激动地说：“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 正如颜浩和陈星旭所猜测的那样，宋渊瀚派出自己最信任的手下阿明去美国，的确是调查万梓良的去向。 根据出入境方面的记录，万梓良和万知行入境美国，此后万知行回国，万梓良并没有回国的入境记录，很大概率仍然在美国。作为老派的企业家，万梓良文化程度不高，不会英语，单独留在美国，很有可能是在医疗机构接受某些治疗。于是宋渊瀚派出心腹阿明，带着翻译去美国各家医疗机构打探万梓良的下落。 半个多月的调查仍然没有一点万梓良的消息，阿明正准备向老爷子复命打道回府，之前合作的私家侦探联系他，说是在华盛顿一家高端疗养院，发现了万梓良的登记信息。 根据私家侦探从疗养院获取的信息，这个名叫万梓良的人，不管是年纪、身型还是登记入住时间，都和万梓良高度吻合，阿明基本确认，这应该就是老爷子要找的人。为保险起见，阿明还托私家侦探从疗养院搞到了入住登记的表格，上面的证件号码和万梓良的信息完全一致。 “我怕打草惊蛇，没有亲自核对真人。只是在登记信息上做了核对，的确是万梓良的信息。” “就是他没错。在国内派人搞我，自己躲到美国，如果我被双规，他还能在美国吃香喝辣，这如意算盘被他打噼啪响，可我偏不让他得偿所愿。”宋渊瀚脸色阴沉，对着电话里的阿明下了命令。“他不仁我不义，阿明，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你帮我解决了他。” “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 第142章 初见端倪 阿明在国外，于是安排了自己的手下龙哥替颜浩处理u盘的事情。 颜浩和龙哥约在咖啡厅见面，当他和陈星旭抵达咖啡厅时，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光头男，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陈星旭将u盘寄过来时的快递包装递给龙哥，龙哥伸手来接，颜浩看到他手臂上一条刀疤，顿时知道了这人是谁。 这就是当年和颜浩的老大争地盘而闹得不可开交的另一个势力的老大，龙哥。 当年颜浩正是为了帮自己的老大出头，得罪了这位龙哥，才被他的手下追到画室拳打脚踢，而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林浅浅。 当年的颜浩只是敌对帮派毫不起眼的小喽啰，即便是被龙哥的人打到半死，这位龙哥也不曾知道他的姓名。两人的确曾经见过面，但当时在帮派中最底层的颜浩和如今西装革履的颜浩完全判若两人，龙哥压根不可能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当年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让自己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窜的人，现在居然只能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 金钱的力量真大。 颜浩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他对这个龙哥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贪财好色且完全不讲义气，完全不值得信任，但好在他是宋渊瀚那边的人。 “龙哥跟着阿明多少年了？”颜浩问。 “快有十年了吧！”龙哥回答。 “够久的。看来阿明待你们不薄。” 龙哥嘿嘿笑了两下，道：“大家都只是混口饭吃。有事的时候明哥会叫上我，平时我也有自己的事做。要全靠明哥给的活儿过日子，怕是活不到今天。” 颜浩见状，心中顿时有了判断，龙哥虽是阿明的人，但似乎对阿明给自己的一切并不怎么满意，他甚至对阿明连一句敷衍的恭维和赞美都没有。 “哦？我还以为阿明得那么多钱，都分给底下的兄弟们了呢。” “嗨，做我们这一行的，分多少钱，全凭老大良心。干好手上的事儿，别的都不好讨价还价。”龙哥看着快递面单，“我让弟兄们去快递站问问，如果去站点寄的，有监控倒是好查，如果没拍到就不好找。现在说是实名寄件，其实好多快递公司都没有按规定来。” “嗯，我们知道，尽力就行。”陈星旭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给兄弟们加加菜，辛苦了。” 龙哥嘴上说着：“一点小事而已，您还这么客气”，手却一把将支票顺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颜浩和陈星旭都知道，龙哥不可能查到寄件人。 u盘一事本就是自导自演，目的就是让宋渊瀚将自己手上的打手资源分享给颜浩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下“策反”。 很快，陈星旭摸清了阿明、龙哥等人的社会关系。 阿明是宋渊瀚多年的心腹，龙哥是阿明的手下。 龙哥性格张扬，因为故意伤害坐过两年牢，出狱后一直跟着阿明混，几年前无端发迹，在江州开了台球场和网吧，尽管赚了一些钱，但仍然为阿明马首是瞻，他清楚，如果没有阿明背后的宋渊瀚，以他那些不正规的经营，很快就会被查封。所以，即便在外界看来，龙哥已经是个颇有实力的小老板，但实际上他仍然只是阿明和宋渊瀚的马仔而已。 “他的台球场是在万致远自杀后两个月之后开起来的，这个网吧是万梓良出车祸后开的。”陈星旭从网上查到了龙哥名下两家店的工商备案登记时间。 “这不可能是巧合。这些事，应该就是他下的手。阿明只是下命令的人。”颜浩分析道。 “台球场和网吧，应该都是事成后的酬劳。”陈星旭补充道。 “我们要把龙哥从阿明的人，变成我们的人。”颜浩拿起马克笔，将人物关系图最边角写着的龙哥二字圈了个圈，然后划了一道线，在旁边写下了“￥”：“这个人很贪，钱可以很轻松地搞定他。” 三日后。 不出陈星旭和颜浩所料，龙哥无法查到寄u盘的人的任何线索，他带着支票找到陈星旭，想要退回这笔钱。 陈星旭故意将会面时间拖到下班后，他带着龙哥去了餐厅，还上了酒。推杯换盏之后，龙哥掏出支票，表明了来意。 “既然事情没办成，这钱就……”龙哥讪笑着，将支票推了过来。 “颜董交代了，兄弟们都是出了力跑了路的，这只是辛苦费而已，不管有没有找到寄快递的人，都是兄弟们的钱。该怎么分，你看着办就行。”陈星旭道。 “颜董做人真是敞亮。”龙哥笑得嘴角快裂到耳朵根，他赶紧收起了支票，似乎生怕慢一秒就会被收回去似的。 “颜董不缺钱，只缺信得过的人。”陈星旭将龙哥面前的酒杯满上，“只要对颜董衷心，他是绝对不会亏待的。” “星旭兄，你跟着颜董多少年了？你这一年收入不少吧？”龙哥果然上了钩。 “怎么说呢，我也没跟颜董几年，不过他给我的钱，这辈子应该都花不完。”陈星旭笑道，“颜董这人吧，没别的，就是钱多。” 龙哥眼珠滴溜溜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宋渊瀚也不差钱，按理说，你们帮他办了那么多事，应该给了你们不少吧？”陈星旭故意问道。 “他？我和他中间毕竟还隔着一个明哥，他给明哥多少钱我不知道，但到我手里还真没几个子儿……”龙哥不满地说着：“我现在开网吧台球室，看起来是个老板，但来钱实在是太慢了……” “这种小生意，能赚什么钱啊！”陈星旭夸张地说，随后探身过去，压低声音：“旧城改造知道不？万氏揽下来了，遇到有些不懂事的死活不搬，我们万氏不好出面，有些事得让道上的兄弟帮忙，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做主，帮你揽点活儿，铁定比你那俩小破店来钱快。” “真的？” “骗你做什么？”陈星旭早将买通服务员，将自己分酒壶中的酒换成了水，他毫无醉意，但龙哥已经微醺。陈星旭瞅准时机，开始敲边鼓：“但前提必须得胆子大，不过我看龙哥你现在有自己的小生意做着，可能有些事你也没胆子下手。” “兄弟，你这可就小看我了！”龙哥酒量不小，但今天没喝多少，脑子就有些不清醒。见陈星旭话里话外都有瞧不上自己的意思，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杀过人，你知道不？” 陈星旭心里一震，面上却故作镇静。 “龙哥，你这是喝多了……开玩笑呢！”陈星旭继续用激将法：“我不信，你没那胆子。” “万氏，大儿子，被我亲手推下去的。”龙哥已经醉了，他已经将杀人偿命四个字抛之脑后，唯独想要证明自己的“厉害”，“明哥让我吓吓他，可那人犟得很，我一气之下，动了手，把他…把他……推了下去……”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听龙哥这样清楚地描述当时的情形，陈星旭的心还是止不住猛然跳动起来。 “牛逼呀，龙哥！你就不怕他爹找你麻烦呀！”陈星旭继续套话。 “怕啥，他爹又能拿我们怎么样？”龙哥被陈星旭一捧，继续眉飞色舞地讲着：“他都自身难保。宋渊瀚要他今天死，他就活不过明天！ 不过他命大，我亲手剪了他的刹车线，他居然没死……这几年宋渊瀚一直让我们找到他斩草除根，可惜啊，一直没找到人，搁这儿跟哥捉迷藏呢……” “那万一哪天他出现了，龙哥你岂不是很危险？” “可不是嘛。”龙哥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老子这几年憋屈死了，一直让我低调低调，开个小店子能赚几个钱，真他妈的烦死了……” “龙哥，一醉解千愁，再喝点。”陈星旭继续灌着龙哥，口袋里的录音笔将今天所有的对话录得一清二楚。 第143章 有孕在身 “他就这样直接竹筒倒豆子，全说了？”颜浩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还要和龙哥周旋很久，才能从嘴里掏出一点点信息，却不料几杯酒下肚，龙哥就飘了。 “他的酒里被我加了一点‘听话水’。配合酒精的作用，会让人失去防备。”陈星旭道。“不过也不仅仅是酒和‘听话水’的作用，他对宋渊瀚和阿明不满已久，这几年他一直憋着，终于有个倾诉的机会，几方面综合作用，自然就全说了。” “他这人贪财好色，锱铢必较，本就干不了什么大事。”颜浩想来有些后怕，若自己当年没有林浅浅和裴亮的帮助，即便是捡回一条命，现在或许也仍然在小混混们的泥潭中，干着和龙哥一样的事，过着和龙哥一样的生活。 和龙哥的再次相遇，让颜浩更加坚定了一定要为裴亮讨回公道的想法。他是自己的干爹，更是拯救了自己人生的恩人，自己绝不可以让他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尽管这次套话没有涉及到裴亮和钟婷的车祸，但宋渊瀚既然可以安排阿明让人破坏万梓良的刹车线，自然也可以安排另一种形式的车祸，让阻碍他的人从世界上消失。 “一定要把龙哥变成我们的人。”颜浩看着陈星旭：“而且要尽快。” “我觉得，咱们手上有了这些录音，可以找万知行合作了。”陈星旭道。 颜浩沉思许久，这是一个难以下决定的事情。 “根据我对万知行的观察，他对宋渊瀚只是无能为力的服从，并不是发自内心地顺从。他对宋渊瀚和蒋兴州一家，并没有什么好感。或许他也早有怀疑，只是没有办法证实而已，我们把证据摆在他面前，相信他会和我们合作的。”陈星旭分析着。 颜浩还是没有表态。他认同陈星旭所分析的，但却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万一万知行走漏了风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和身份，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以宋渊瀚牢不可破的关系网，自己和陈星旭谋划几年的布局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在万知行看来，我们是闯入者，是用不正当手段夺取了万氏产业的人，他对我们的信任能有几分，不是我和你能预估到的。”颜浩很是谨慎，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不希望在最后关头出任何问题。 “如果我们能让他确定，即便是他不争不抢，宋渊瀚也不会放过他和他父亲，或许他会彻底站在我们这边，和我们一起扳倒宋渊瀚。” “没错，如果不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就只有死路一条的话，他会投向我们的。”颜浩转头问道：“疗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吧？” “全都安排好了，就等阿明动手了。”陈星旭回答道。 “急也不急在这几天，我们再耐心等等，等阿明在美国那边下了手，万知行就没得选了，他只能和我们合作。” ---- 颜浩需要按照宋渊瀚的要求，制造一起“意外事故”，让财务资料室发生小型火灾，将涉及到开曼群岛分公司的所有存档资料烧毁。 颜浩和陈星旭要在“火灾”发生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掉所有原始资料，并在原位置换上复制件，为宋渊瀚演出一场火灾大戏，而这些事，必须得到舒畅的配合。 时隔数周，陈星旭终于又一次见到了舒畅。 舒畅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备考资料，她想趁着工作轻松，将职称考下来，她并没有注意到，陈星旭已经站在门口。 陈星旭在门口静静看了舒畅许久，终于敲了敲门。 舒畅转头，抬眼，门口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下意识揉了揉眼，定睛一看，的确是陈星旭。 她站起身，克制自己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着：“陈特助，您有什么事吗？” 陈星旭走到办公桌边，将颜浩已经签字的资料调阅函递给舒畅。 “颜董需要所有和开曼群岛分公司有关的财务存档文件，你这边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整理出来？” 陈星旭的语气不带起伏，原来他只是为了公事而来。舒畅有些失落，却倔强地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着：“资料本身都是分区存档的，如果是需要开曼群岛分公司的所有资料，出库时边核对边搬运，今晚就可以全部梳理出来。” “很多吗？需要我来帮忙吗？”陈星旭问。 “不用了，我可以让财务部其他同事一起来弄。不用麻烦您。”舒畅最近胃口不好，今早吃了个菜包子，吃到一半就觉得堵着慌，现在看到陈星旭，心里也开始堵得慌，胃和心都开始难受，让她有点恶心。 “还是我来吧。这件事是集团绝密，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陈星旭正说着，就见舒畅用手捂着嘴，身体往前一倾，干呕了一下。 陈星旭还没反应过来，舒畅就迅速从桌上扯下几张纸，一溜小跑往洗手间去了。 陈星旭担忧地跟在后面，见舒畅进了女洗手间，他只能站在门口候着。 洗手间内发出阵阵呕吐的声音，还有另外女同事关切询问的声音。 “没事吧，舒畅？” “我，我没事……”舒畅的声音透着虚弱。“吐出来，就，好受，好受多了……” “你先站会，我们去外面给你倒点水。” 陈星旭在外站着，那一声声呕吐声，似乎揪着他的心。 两个女同事从洗手间出来，陈星旭赶紧打开水龙头，装作在洗手。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陈星旭尴尬地走到洗手间连接办公室的走廊座椅旁坐下，假装在打电话。 两人从办公室接好水，端着一次性杯子从陈星旭面前走过，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她们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被陈星旭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前两天也见她这么吐来着，是怀孕了吧？” “上次联谊会她不是和大数据分析中心那个小伙子好上了吗？应该是那小伙子的。” “李浩文？我是说这小伙子怎么最近隔三差五就来财务晃悠。” “对对对，就是他，小伙子人还不错……一表人才的……不过这年轻人的进展也太快了点吧……” “咱们过不了多久，又得送红包出去咯……” 第144章 误会一场 两人的议论让陈星旭有些恍惚。 这些日子太忙，并且多少有些刻意地避开舒畅，两人许久未见，再见时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女友。 自己无法给的承诺，终究会有另一个男人给她。 自己无法给的爱意，终究会有别的男人给她。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 陈星旭拔腿要走，却终究放心不下，见两位同事陪着脸色惨白的舒畅出来，他也默默地跟在后面，待二人从舒畅办公室离开，他走了进去。 “还好吧？” “嗯。”舒畅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说：“放心吧，陈特助，我没事，今天会准时把资料整理好的。” 舒畅看向陈星旭，当二人眼神交会，她又慌乱地转过头，装成很忙碌的样子。 “资料找出来之后你打电话给我，你自己不要去搬动，免得动了胎气。”陈星旭终究还是关心着舒畅。即便以后二人仅仅只能做普通同事，他也没办法对她不闻不问。 “胎气？”舒畅懵了。这段日子的确胃不舒服，但她却从未往怀孕这方面想过，陈星旭这一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例假确实推迟了许久。 “我听人说，你和联谊认识的那位男同事在一起了，你们确实挺般配的。”陈星旭说着违心的话。 舒畅看着陈星旭，没有说话。 李浩文的确是在追求她不假，但两人连手都没牵过，陈星旭却以为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他就那么想要和自己划清关系吗？舒畅的心里莫名有些悲凉。 原来爱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感受，对陈星旭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睡过就忘的一夜情对象而已。 “我去整理资料了，陈特助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舒畅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陈星旭尴尬地笑笑。 “我晚上下了班来帮你。先走了。” 看着陈星旭的背影，舒畅委屈地落了泪。在陈星旭的心里，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和谁都可以见面就上床的女人而已。 委屈归委屈，舒畅立马在网上下单了验孕棒，若真是怀孕，这个孩子的去留，她还没有想好。 午休时分，舒畅溜进卫生间，就像是等待命运宣判一般，死死盯着验孕棒上的显示条。 慢慢地，验孕试纸被晕染开，随后两条红色的线变得越来越清晰。 舒畅慌乱地在验孕棒的盒子里翻出说明书，“阳性: 对照线、检测线都显色，表示已经怀孕”。 “两条杠。我怀孕了？” 或许是心理原因，此刻舒畅又开始了反胃，她干呕了一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将验孕棒用卫生纸一层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塞进纸篓，舒畅又扯了很多纸盖在上面，生怕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秘密。 她将马桶盖盖了下来，随后呆呆地坐在马桶盖上，综合自己这段时间的身体反应和刚刚的结果，自己应该是怀上了陈星旭的孩子无疑，可对陈星旭这样的男人来说，孩子不过是一个累赘而已，他不可能因为一个还是受精卵的孩子就改变自己的人生态度，而自己也不可能用孩子去要挟陈星旭担负起什么责任。 可肚子里的，毕竟是一条小生命。 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有亲缘关系的小生命。 一个自己和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共同孕育的生命。 有这个孩子，自己就有了亲人，一个真正的，永远是亲人的亲人。 舒畅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小腹平坦如昨，但这里面却已经孕育着这世上和自己最亲的亲人。 她惶恐却又有些兴奋，担忧着却又有些期待。 在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舒畅做了最后的决定——生下孩子，自己抚养。 --- 陈星旭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他躲进颜浩的董事长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他破天荒地抽起了烟。 颜浩坐在桌前，不时打量着他。陈星旭从财务一回来，就不对劲，颜浩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和舒畅有关。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颜浩没开口，陈星旭倒问起了他。 “你想我问吗？”颜浩叹了口气：“我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冷，哪还有资格管你的事情？” “难兄难弟。”陈星旭笑了。 “我和你不一样。”颜浩起身，走到陈星旭面前，取下他手里的烟，摁灭。 “哪儿不一样？都是情场失意人。” “我是迫于客观环境，不得不暂时放手，你是自己作，硬生生把舒畅这么好一个姑娘给作没的。” “姑娘？她都是要当妈的人了。”陈星旭神色黯然。 “什么？当妈？” “她好像怀孕了，我听人说，她和上次联谊会的那个男生好上了。” “这么快？舒畅看上去不像是这么放得开的人吧？” “可能是遇到了合适的人吧。”陈星旭多少有些失落，原来自己对舒畅，也并不是唯一可选，更不是独一无二的人。她可以和自己缱绻缠绵，当然也可以选择别的男人。 “你忙你的。我出去走走，透透气。”陈星旭走出董事长室，走进观光电梯，准备开车出去兜兜风。 一楼大厅围了一小圈人，陈星旭定睛一看，人群的中间，有个背影很像舒畅。 像是发生了什么纠纷，陈星旭能听到尖利的声音，却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赶紧按下一楼，从电梯走了出去，走向人群。 那个背影果然是舒畅。 她被一群中年妇女围着。 围观的同事都下意识和他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那种可以听清楚双方说话，却又可以保证双方动手不会碰到自己的安全距离。 “说是舒畅害得前男友坐了牢……” “好像两个人都结婚了，又闹矛盾什么的……” 同事们的议论传到了陈星旭的耳朵里。 张昊的案子已经提交检察院，很快涉及到量刑，她们缠着舒畅，是想让她出具谅解书。 舒畅无助地被张昊母亲和几个中年妇女包围着，一张脸惨白得有些吓人，她低着头，任由张昊母亲推搡着，就是不松口。 “你要是不签字，我就每天来找你！”张昊母亲蛮横地拉着舒畅的衣服，衬衫上的扣子被崩掉一颗，舒畅慌乱地伸手捂住胸口。 “舒畅就是害人精，我儿子一个堂堂博士，被她害得坐了牢……”张昊母亲转头对着围观的人，扯着嗓子吼着，似乎忘了是她的儿子做出了持刀伤人的事，仿佛做出那些事的是舒畅。 陈星旭大步流星地走向舒畅。 第145章 孩子 “保安呢？还不把这些人赶出去？！”陈星旭怒喝道。 听到陈星旭的声音，舒畅抬起头，当那个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她惶恐的心终于有了安全感，委屈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淌出。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出现，犹如勇猛的骑士，将自己从水火中救出。 舒畅不能确定陈星旭对自己的感情，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拼尽全力护自己周全。 张昊母亲转头一看，发现这正是上次在婚礼现场将自己推倒在地的那个男人，于是她又开始了撒泼：“好哇，大家来看看，这就是舒畅的姘头！姘头！” 嘴里嚷着，手里还不老实，将舒畅死命一推，舒畅一个没站稳，失去重心，往后倒去，陈星旭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舒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星旭心疼地扶住她，焦急地问着：“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舒畅有些虚脱，但仍然在陈星旭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几个保安已经上前将张昊母亲一行人往外赶，舒畅的耳根终于清净了些。 陈星旭将她扶到一旁的沙发，温柔地叮嘱道：“你先坐一会儿，缓缓。我去去就来。” 张昊母亲一行人已经被赶到大厅外，她们还不死心，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陈星旭站在张昊母亲面前，眼神凌厉，脸色阴沉。张昊母亲不知不觉地放低了音量。 “我们就只是想要一个谅解书而已。何必那么不近人情，好歹也是一个被窝里睡过那么多年的男朋友，就不带一点情分了吗？” 张昊母亲这话正好戳中陈星旭的心尖，他气不打一处来，不顾周围还有同事围观，指着张昊母亲破口大骂：“出轨的是你儿子，骗钱的是你儿子，捅人的是你儿子，不要脸的是你儿子，你凭什么要我们谅解？” 张昊母亲被陈星旭的气场吓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星旭步步逼近，“别以为舒畅好欺负，她是我的人，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可不是好惹的，万氏集团也不是吃素的，你想多活两天，还要看我的拳头允不允许！” 张昊母亲就是吃准了舒畅是孤儿，无人倚靠，再加上舒畅的性子本就懦弱，所以才敢厚着脸皮来闹事，现在碰上了陈星旭这颗硬钉子，她连骂都不敢骂，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陈星旭转头，一群吃瓜群众立刻将眼神移开。 陈星旭有些懊恼，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些话，很快将传遍整个集团，到时候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到时候李浩文不知道会怎么想。对李浩文和舒畅的关系或许也会有影响。 他走到舒畅身边，舒畅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小的汗珠，看起来不太对劲。 “不舒服吗？” “我，肚子有点疼……送我去医院好吗？”舒畅声音很小，经历刚才的闹剧，她全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空。 陈星旭已经顾不得有很多人在围观，他抱起舒畅，喊上身边的保安，“帮我按电梯，去停车场。” 将舒畅安顿在副驾，陈星旭赶紧上车，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要不要通知李浩文过来医院？” “为什么要叫他？”舒畅已经明确拒绝过李浩文两次，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让李浩文知道。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陈星旭不情愿地说出口。 舒畅肚子痛得不行，她本想回复，却没力气说话。只能尽量蜷缩着，让自己好受一点。 陈星旭以为舒畅默认了，心情复杂地继续开着车。 到医院后，还没进行任何治疗，舒畅肚子的疼痛居然慢慢减轻了。 经过全面检查，舒畅并无大碍。 “怀孕初期情绪激动和过于剧烈的拉扯，是会导致肚子不舒服，但刚刚b超检查下来，胎儿没有问题。”医生在电脑上一边操作一边说着：“叶酸还是要继续吃啊，维生素也得补一补，家属要注意保持孕妇心情愉悦，头三个月最好不要同房，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舒畅脸一红。陈星旭更是一言不发。 “孩子都有了还这么害羞？你们还真有趣。”医生一边笑一边将打印机上的单子取下来，顺手递给陈星旭。 陈星旭下意识看向病历单，上面写着怀孕8周+。 “医生，这时间不对吧？”联谊会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8周之前舒畅根本就不认识李浩文。 “医学上的怀孕时间是从女方末次月经开始算的，不是从你们同房开始算的。正常情况下，怀孕8周，基本上是同房6周。时间没什么不对的。” “6周？一个半月前？”陈星旭脑子像是突然涌进一团雾，让他的思绪变得模糊。他回想着和舒畅的那晚，时间似乎刚好距今一个半月…… 陈星旭懵懵地，不知道是怎么和舒畅一起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舒畅没说话。张昊母亲来集团这意料之外的一闹，让这个秘密再也瞒不住了。但陈星旭的表情和态度，似乎表明了他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现。 “是我的孩子，对吗？”陈星旭已经缓过神来，舒畅并不是随便的女人，他可以确信，在那个时段，舒畅只有自己一个男人。 “这孩子你不用担心。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舒畅想了很久，她不想让陈星旭因为孩子的存在对自己负什么责，毕竟当晚也是自己主动，对陈星旭而言，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一夜情而已。为一次一夜情，搭上一辈子，一定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就是我的孩子，对不对？”虽然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但陈星旭还是想从舒畅嘴里得到确认。 “是你的。”舒畅承认了，但她马上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也不绝不会借着孩子缠着你。以后大家还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陈星旭看着舒畅，舒畅也看着他。 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眼里看清对方的心意，都希望对方能更主动一点。 舒畅的话让陈星旭误以为她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他难免有些失落，可又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做好有一个家的准备，他还没有能护一个家庭周全的能力。 第146章 家人 如果现在有了爱人和孩子，他就有了软肋，有好多事，他都要三思而后行，他或许再也没有勇气每次都冲在颜浩的前面，去助他寻找真相，惩处真凶。 “这是要做手术，还是吃药？”陈星旭每次都做好了安全措施，这是他驰骋情场这么多年，第一次闹出人命，毫无经验的他，确实不知道要打掉一个孩子需要做什么。 舒畅的眼光黯淡了下来。原来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当真只是陈星旭避之不及的负担。 如果自己说要留下这个孩子，他会不会反对？ 她没有回答。两只手下意识地捏着衣角。 “哪种方式对你身体伤害小一点，咱们就选哪种。我让刘妈找个靠谱的阿姨，这段时间来照顾你。”陈星旭边想边说，开始安排起舒畅的饮食起居。 “你就那么着急想要拿掉这个孩子吗？”舒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就不可以把他生下来吗？” 陈星旭吃惊地看着舒畅。明明她刚刚说要各过各的生活，这不就是不想生孩子的意思吗？怎么现在又说要生下来？ “我知道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意外。”舒畅埋着头，鼓足勇气用祈求的语气说着：“可是对我来说不是。我知道你不爱我，这个孩子对你而言只是一份负担，但对我来说，他是我和自己最爱的男人一起孕育的孩子，我很想生下他。” 舒畅抬眼迎上陈星旭的目光。 “我想求你，让我把他生下来。我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把他养大，不会给你增加任何负担。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这一天的转折太多，让陈星旭大脑几近宕机。 他莫名其妙有了一个孩子，孩子的妈嘴里说着爱他，却似乎又并不想给他一个“爸爸”的名分。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那晚，相当于只是找我借精生子？” 陈星旭皱着眉，似乎厘清了舒畅表达的意思。 “啊？”舒畅没想到自己的话被如此解读，她也懵了。 “不是吗？你要生下他，但是又不让他认我做爸爸，这不是借精生子是什么？” “你愿意让我生下他吗？”舒畅认真地问。 陈星旭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刚才以为是你不想生孩子。生不生都取决于你，毕竟孩子在你肚子里。” “那你愿意当孩子的爸爸吗？”舒畅追问。 “愿不愿意也改变不了我是孩子爸爸的事实呀！”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不要去管是不是。” “愿意。”陈星旭沉默片刻，认真回答。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不情愿，只是心中羁绊太多，顾虑太多，担忧太多，但既然上天给了两人这样的机会，他愿意暂时把那些羁绊、顾虑和担忧都抛到一边，让理性靠边，从心出发，用感性去决定自己做什么。 “我愿意当你孩子的爸爸。”陈星旭一字一顿地说着：“以后我一定尽全力护你们娘俩周全。” 像是闯进了一只欢快的小鹿，舒畅的心被不停撞击着，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一般。 陈星旭的话不停在舒畅耳边重复，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却又无法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以后，自己真的就有家人了。 当这个孩子降生的时候，小家伙会有爱他的爸爸，有爱他的妈妈，还会有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三口之家，这些是自己穷其一生都不可得的东西，但自己的孩子，一降生就拥有全部。 舒畅觉得自己好幸福。 这一刻，是她度过的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我会当好孩子的爸爸，但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对你说清楚。”陈星旭一边替舒畅整理着额前凌乱的发丝，一边说：“有一些特殊原因，我和你的关系不可以对外公开。” 舒畅的幸福被打了折扣，她能理解，飞惯的鸟儿，怎么可能为自己而一直停留于家庭。 她乖巧地点着头。 “嗯。以后你可以和现在一样，放心，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陈星旭知道舒畅对自己有误会，但却没办法解释。事实上，和舒畅发生关系后，他已经极少去夜店，更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关系。 “在其他人面前，我们的关系暂时保密，但你放心，私底下，你可以随意使唤我。并且以后你每一次产检，我都会陪你来医院。”陈星旭温柔地补充道。 舒畅看着他，感觉自己像在做一个没什么逻辑的梦。 眼前的陈星旭比任何一个丈夫都温柔，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真正成为自己的丈夫。 无妨，这已经超出自己所期待的，他给的温柔已经足够了。 陈星旭在集团大厅为舒畅出头的事，很快传开。 年轻有为的董事长特助和内向低调的财务萌新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让李浩文放弃了对舒畅的追求。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 两天后，一场监控故障下财务档案室发生的火灾，恰好烧掉了开曼群岛分公司所有的票据，再过几天，开曼群岛分公司在当地提起注销的申请也在集团办公会被通过。 就像是剧本，一切按照既定的分镜头剧本往前推进着。 为了让疗养中心的“宋渊瀚”更逼真，也为了让阿明向“宋渊瀚”下手的时间能配合国内调查的进展，在陈星旭的精心安排下，“宋渊瀚”的病房进行了特别管理，阿明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那边最多能拖一周，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一周之内和万知行达成共识，阿明一旦下手，万知行这边没有反应，以宋渊瀚的头脑，他很久会意识到中了圈套。”陈星旭道。 “是时候约他出来好好谈谈了。”颜浩知道陈星旭的意思，这件事的确不能再拖，但他真的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万知行。“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其实现在这样也好，太过轻易让阿明得手，他们反而有疑心，一个在国内躲藏了几年没被发现的人，就像是送上门一般突然被他们找到，还很轻易被杀害，任谁都会觉得其中有蹊跷。吊吊他们也好。” “我们恰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把后续的路铺好。” 第147章 结盟 万知行和林浅浅的恋爱，谈得犹如清汤寡水。 万知行绅士而内敛，林浅浅也并不主动，和之前相比，现在两人除了出门可以牵手挽臂，偶尔在分别的时候浅吻一下，似乎没什么区别。 万知行并不是不想，只是他能看出林浅浅眼底的纠结和犹豫。 短短的相处中，她甚至有几次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把万知行喊成了颜浩，然而她自己全然不知。 尤其是从颜浩订婚宴回来后，林浅浅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就像是灵魂被抽走，让万知行既为她心疼，又为自己难过。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贴心地站在普通朋友的位置，用老大哥的体贴去共情林浅浅，作为男朋友，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对林浅浅的占有欲正吞噬着自己的心。 他很痛苦。 与此同时，他更怕被林浅浅拒绝。 所以，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总是控制着自己想要和林浅浅更亲近的那种欲望。那种欲望一旦喷涌而出，他害怕会把持不住，或许会做出违背林浅浅意志的决定。 他不希望林浅浅排斥自己。 能这样不远不近站在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的位置，或许已经是现在两人最合适的关系。 或许有一天，伴随着颜浩和蒋艺柔的结婚，林浅浅会真正死心，又或许有一天，林浅浅自己想清楚，对颜浩不再有感情，会真正接纳一直守候着的自己。 万知行就这样等待着。 等待老天垂怜，等待奇迹发生。 林浅浅在觉浅工作室开始了学徒的工作，继在万氏集团分别担任董事长和特助后，两人又一次成为了“同事”。 万知行手把手地教她绘画技巧，尽力提升她的艺术品鉴赏和设计能力，他知道林浅浅一直想要成为一名设计师，所以他要尽自己所能去帮林浅浅。 两个人的恋爱虽然平淡，但能每天长时间共处，对万知行来说，也算是一种幸福。 “这里的线条，显得生硬了一些。”万知行拿过林浅浅手中的画笔，在她的画作上略微修改几笔，整个画面看上去的确流畅很多。 “这样看上去感觉舒服多了。”林浅浅左看右看，发自内心感慨道：“知行，你真的好棒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样的水平？” “很快的，你这么有悟性，再加上我每天这么手把手地陪着你，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师了。”万知行将笔交回林浅浅手中，指着画作的一处：“这个地方，你按照我刚刚的手法，稍微调整一下。” “是这样吗？”林浅浅认真地画着。 “对，可以的。这里弧度稍微再大一点……”万知行握住林浅浅的手，略加了一点力，带着她将最难的弧线勾勒了出来。 万知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松开手，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颜浩。 林浅浅仍然在认真画着，对颜浩来电一无所知。 “我下楼收个快递，你先自己画着。”万知行将来电铃声静音，疾步走到楼下，在角落里接听了颜浩的电话。 尽管对颜浩提出见面的邀约很意外，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林浅浅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万知行驾车去了颜浩指定的地点，一家特别隐秘的私房菜馆，开在城郊一座山的山顶。 整家餐馆已经清场，服务员为万知行指引了大致方位，便没有跟随。 走过长长的走廊，在私房菜馆的最尽头，颜浩和陈星旭已经等候在此。 “这是我自己名下的餐厅，从上山到这里，有三道门禁，都是我的人，今天我们的谈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颜浩的开场白让万知行有些意外。 “我已经不参与万氏的经营，你今天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所为何事？”万知行敏锐地意识到，颜浩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向自己摊牌。 “我想先给你看点东西。”颜浩说完，陈星旭将手中的几张照片和资料推到万知行面前。 那是万梓良正在接受治疗的图片，另外还有最新的检查报告，万梓良的四肢能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的报告。 “你们？你们怎么得到的？”万知行大惊，自己已经如此谨慎，但还是被对方找到了父亲，他吓得不轻。“你们要干什么？” “你觉得我们要干什么？”颜浩直视万知行，似乎对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很是满意。 “我父亲的状态你们已经看到了，他的存在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影响，我也不会插手你们任何决定，你们真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万知行始终认为，颜浩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宋渊瀚那边的人。 “对令尊赶尽杀绝，对我有什么好处？”颜浩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真和宋渊瀚是一家吧？” 颜浩的话，一语双关。 在立场上，他并不是和宋渊瀚统一战线，在感情上，他更不是蒋艺柔的爱人。 “至少你们是利益共同体。蚕食万氏，你们都有份。” “表面上看是这样。但其实……”颜浩站起身，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势撑着桌子，盯着万知行，一字一顿地说：“我和你，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我想，我和宋渊瀚的孙女婿没什么共同的利益。”万知行轻蔑一笑。“我这个人对名利地位并没有那么看重，我也不知道你调查我父亲的下落到底是要干什么，我只希望颜董高抬贵手，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不管是金钱还是股份，我们都可以商量。” “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来帮你的。”颜浩点开手机，开始播放录音，里面是龙哥喝醉后吐露的真相。 “万氏，大儿子，被我亲手推下去的。” “怕啥，他爹又能拿我们怎么样？他都自身难保。宋渊瀚要他今天死，他就活不过明天！ 不过他命大，我亲手剪了他的刹车线，他居然没死……”万知行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憋着泪的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知道大哥的死和父亲的意外和宋渊瀚脱不了干系，但当他亲耳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难受。 “这是宋渊瀚手下的打手亲口说的。不会有假。”颜浩见万知行情绪激动，他放缓了语速，降低了音调，按下了暂停键，轻声说着。 “你为什么要给我听这些？”万知行问。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和你父亲的处境现在很危险。”颜浩按下播放键，手机里又传来了龙哥的声音。 “这几年宋渊瀚一直让我们找到他斩草除根，可惜啊，一直没找到人，搁这儿跟哥捉迷藏呢……” “你们现在不是已经找到我父亲了吗？”万知行看向颜浩，客观地分析道：“你一方面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我父亲，另一方面又让我知道宋渊瀚一直要找到我父亲并杀了他。你现在无非是要让我知道，只要你一句话，宋渊瀚随时可以要我父亲的命，对吗？” “逻辑上，的确是这样。”颜浩应道。 “所以，你现在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需要我做什么？”万知行虽仁厚而纯真，但他并不傻。 “结…盟。” 第148章 结盟2 “结盟？”万知行思忖着，他的确不明白颜浩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已经为了护你父亲周全，在美国做了不少事。”颜浩说完，做了一个手势，陈星旭将ipad打开，画面上宋渊瀚正在接受治疗。 陈星旭一边切换监控镜头一边解说：“我们已经雇佣了美国顶级的安保公司，给令尊提供了总统级的安保服务，你可以完全放心他的人身安全。宋渊瀚对你和你父亲已经起了杀心，一个假名是无法保障他的安全的，一旦他没了命，下一个死的绝对是你。” “你们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在保护他，还是为了威胁我和你们合作？”万知行仍然无法对颜浩百分百信任。 颜浩将疗养院入住等相关资料递给万知行。 “这是一份假的入住信息，宋渊瀚的人以为入住的是你父亲，现在已经安排人，要向他下手。我们的人已经做好准备，一旦他下手，就会留下证据，届时，会顺着他查到宋渊瀚。”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万知行再次问道。 “扳倒宋渊瀚。”颜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背后的关系网。” “天真。”万知行苦笑道，“你们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出事吗？因为他和你们有一样天真的想法。” 万知行终于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了出来。 “万氏能发展这么快，这里面的确有宋渊瀚和蒋兴州的原因，但他们胃口越来越大，让我父亲很是忌惮。几年前，宋渊瀚临近退休，在退休前接受组织的调查期间，有人举报蒋兴州，当年这个事情闹得不小，我父亲以为宋渊瀚和蒋兴州会被惩处，于是在相关部门的要求下，的确是提供了一些对宋渊瀚很不利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宋渊瀚通过蒋兴州向万氏索贿，为了避免自己因为行贿被判刑后，万氏群龙无首，我父亲特别安排我哥提前出任董事长。但没想到的是，调查结束后，宋渊瀚居然毫发未损，蒋兴州也仍然稳坐原位，唯一不明不白死掉的，是那个举报人。再过了不久，我哥莫名其妙自杀，我父亲出了车祸，这两件事都疑点重重，却无法追查下去。为了保住父亲的一条命，我不得已接过了万氏的担子。我只求父亲能活着，这几年，我就如同一个傀儡，对宋渊瀚几乎是有求必应。” “你以为，对他有求必应，甚至将万氏拱手相让，就能保你们父子平安吗？”陈星旭道，“他已经对你们动了杀心。这几年之所以你还能活着，只是因为宋渊瀚不清楚你父亲人在哪里，状况如何。”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否则我不会费尽心思将我父亲藏起来，”万知行盯着颜浩：“我要问的是，宋渊瀚已经把你当成了孙女婿，可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做这么冒险的事？” “为了一个公道。”话已至此，颜浩觉得自己是时候对万知行坦白一切：“你刚刚提到的那个死去的举报人，死因蹊跷，我养父是警察，他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身亡，我怀疑是宋渊瀚的人干的。” “当时和他养父一起调查的女实习生，是我未婚妻。”陈星旭补充着，同时从一堆资料中找到事发时的照片，递给万知行。 万知行看着照片上已经完全被挤压变形的警车，陷入了沉思。 至亲逝去的痛苦，他感同身受，要为至亲讨回公道的动机，他十分理解。 这一刻，他终于完全相信了颜浩和陈星旭所说的话。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演戏。” “演戏？” “没错。演戏。” 陈星旭已经在美国布下眼线，阿明在美国的一举一动都在陈星旭的掌控之中 这两天阿明应从黑市买到了氰化物，按照陈星旭的猜测，一旦找到进入“万梓良”病房的机会，他将通过注射的方式，将“万梓良”置于死地。 “直接将针头扎进皮肉，病人会苏醒，他绝不会冒着险，他大概率会趁我们安排的假‘万梓良’输液时，将氰化物直接注射进输液管中。”陈星旭分析道。 “我们需要你前往美国，在疗养院附近出现，让宋渊瀚确信这里住的就是你的父亲，在他们下手之后，你假装处理后事，让宋渊瀚以为你父亲已经去世。他是证明宋渊瀚和蒋星洲索贿最有利的人证，一旦宋渊瀚以为他死亡，一定会放松警惕。不管是转移资产还是蚕食万氏，他可能露出的马脚就越多。我们能得到关于他犯罪的证据也就越全。” “这我可以配合你们。”万知行道。 “但我必须对你讲清楚，宋渊瀚以为你父亲死亡后，很可能会对你下手。你会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况。”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万知行思忖片刻，犹豫地开了口：“只是……我担心浅浅的安全。” 的确，若宋渊瀚以为万梓良已死却又一直找不到万知行，他的手下自然会从林浅浅入手，若林浅浅和万知行一起，万一万知行被找到，林浅浅自然也会处在危险之中。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不想将林浅浅卷入这场风暴，但事到如今，却找不到万全之策。 “要扳倒宋渊瀚，即便是证据充足，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吧。我不可以让她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处在危险之中。”万知行似乎已经有了决定，“如果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她就不需要面对这些。” 颜浩明白万知行在想什么。他有些惊讶于万知行的干脆。 “你这么轻易就愿意放手？” “她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以后她是不是在我身边，我想老天自有安排吧。”万知行明白，如果抛开所有的羁绊和无奈，颜浩对林浅浅的爱并不比自己的少，但在林浅浅心里，颜浩的分量却远远超过了自己。 生死难料，福祸不明。 还不如放她自由。 “美国疗养院那边，还能再撑几天吗？能不能给我两天时间，好好和浅浅告个别？”万知行的语气里，竟带着一种悲壮，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 第149章 告别的婚纱 临近晚饭时分，万知行回到了觉浅工作室。 林浅浅已经改完手上的画作，正在画着馒头和花卷。 “你回来啦？”林浅浅高兴地迎上去，“万老师，快看看我改得怎么样，你满意吗？” “非常好。”万知行尽力将自己重重心事隐藏起来，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不表扬几句？不夸夸我？”林浅浅挽着万知行的胳膊，“我还画了馒头和花卷，刚起型，还可以吗？” “超级好。好得不得了。”万知行在林浅浅额头亲了一下。心中一酸，原本以为余生里，这样的亲吻会有无数个，但没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晚上去吃那家重庆火锅怎么样？” “有脱口秀那家？” “没错，上次去的时候，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现在升级了，故地重游，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家的鸭肠毛肚真的好好吃。”林浅浅一边收拾画具，一边回忆着。 两人来到火锅店前，却发现大门紧闭。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热闹的火锅店已经倒闭。 两人都有些失望。万知行心中更是难受。 这似乎是某种冥冥之中的暗示。 他曾在这家火锅店说出自己想要和林浅浅成为男女朋友的愿望，却不料这个许下愿望的地方，却关张了。 这家倒闭的火锅店似乎像极了他和林浅浅的感情。 两人另外找了一家餐馆，点了林浅浅爱吃的菜，就像是生怕林浅浅吃不饱一般，万知行不断替她夹菜。 “浅浅，过几天我会去美国，陪我父亲接受治疗，工作室这边需要你帮我盯一下。” “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卢医生都安排好了，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不会待太久的。” “你放心去吧，这边有我呢。” 林浅浅不觉有异，大口大口吃着万知行夹到碗里的菜。 “浅浅。”万知行犹豫着说出了口：“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我。”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你我之间有什么就说呀！”林浅浅看着万知行，她总觉得今天的万知行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我想和你一起拍一套情侣照，其中最好能有一套穿婚纱的。”万知行说完，顿时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唐突，立马补充道：“我父亲现在恢复情况很好，我是想着如果他能张开眼醒过来，能看到我们俩的婚纱照，或许一高兴……” “没问题。”林浅浅并未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万知行心中石头落地，“那我赶紧联系我一个朋友，他刚好是做这行的，这两天你都有时间吗？” “万老师，我有没有时间，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除了回家睡觉，别的时间我可都在工作室认真学习的。” “来之前我问过朋友，明天没有预约。那我直接约明天了。” “嗯。”林浅浅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恼地放下筷子：“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这大晚上的我吃这么多，明天拍出来怕是不好看了！” “怎么会。你这么漂亮，怎么拍都好看的。”一边说，万知行还继续往林浅浅碗里夹着肉。“多吃点，不然明天没力气拍照了。” ---- 万知行接林浅浅来到了江州最高档的婚纱摄影基地。 他包下了整个vip区，和林浅浅可以毫无打扰地选择想要的婚纱。 五位工作人员贴身服务，将店内最美最贵的婚纱一一展示着。 “现在最流行这种抹胸大摆尾婚纱，既性感又高雅。” 林浅浅看着ipad上的婚纱图片，情不自禁的感慨着：“好美啊……” “喜欢就试试看吧。”万知行转头正想吩咐工作人员去准备，林浅浅却阻止了他：“不行，这个胸口开得太低，乳沟都露了一半，伯父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应该会觉得太暴露了。” 万知行心中一暖。即便是挑选婚纱，林浅浅也并不是只考虑自己的喜好，而是顾及到长辈的看法。如果父亲真的能醒过来，这样的儿媳妇，应该会让他很满意吧。只可惜，那时候两人还能不能在一起，还是个未知数。 “你喜欢就好，别的你都不要管，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又不是只能拍一件。更何况，我也觉得这件超美的。” 工作人员取来婚纱，衣服上缝制的一颗颗碎钻，让实物熠熠生辉，比图片上更加光彩照人。 林浅浅跟随工作人员换上婚纱、画上妆容、做了发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样美。 她站在试装台中心，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拉开换装间的门，面前的沙发上，万知行已换好西服，等候多时。 就像是八音盒里绝美的公主，林浅浅就那样站在万知行视觉的最中心。 精致的空气刘海一丝不苟地待在最合适的位置，长发被慵懒地盘在脑后，灯光的映射下，发丝似乎发着光，为林浅浅营造出梦幻的气氛。 白皙的皮肤上加上了恰到好处的亮粉，让林浅浅的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万知行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知道林浅浅好看，却从没想过当她身穿婚纱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竟能美成这样。 他从沙发上站起，怎么看也看不够。 “新郎官好像已经看呆了。”工作人员的话，将万知行从浪漫馨香的氛围中拉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的确很漂亮。” 林浅浅浅笑低头，那份羞涩让整个人变得更加灵动了。 “以前以为电视里第一次看到女朋友穿婚纱会看呆是夸张，今天才知道是真的。”万知行走过去，站在林浅浅面前，拉着她的手，摩挲着，不想松开。 “如果对这个造型满意的话，现在可以先拍几张看看效果。”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两人忙碌一整天，从婚纱到中式礼服，再到情侣装，拍了六七套造型。 “有必要拍这么多吗？怎么我感觉比人家结婚的那些造型还多？我都累了。”新鲜感散去，拍婚纱照的确是个体力活。 “累了咱们就不拍了。”万知行体贴地停止了拍摄，又对工作人员交代着：“后续相册之类的，慢慢做，但电子版的一定要尽快发给我。” “放心好了，我们先把效果最好的几张修出来给您。” 工作人员帮林浅浅卸妆，喷了发胶的头发很硬，夹子扯着头发，工作人员一用力，让林浅浅痛得不由叫出了声。 第150章 归家 “怎么回事？”万知行应声而至，“你怎么搞的，这么毛手毛脚？” “没事的，没事的。”林浅浅赶紧劝着他。 “今天一天做的造型太多，这发胶一层又一层，把夹子都黏住了。继续拆的话，应该还会扯到头发……最好是用温水冲掉发胶，然后再把夹子取下来。”发型师赶紧过来解释道。 “咱们找个理发店拆吧。”林浅浅站起身，挽着万知行。 万知行极少发脾气，今天或许是拍照累了一天，人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万知行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顺从地跟着林浅浅去了停车场。 林浅浅看着导航，附近并没有理发店。 “要不直接送我回家吧，离这边还挺近。” “你头上满头都是夹子，不取了？” “我这妆一出摄影棚，看起来太浓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在外面多待。回去洗了再取呗。” “行。” 很快两人到了林浅浅家。 万知行不想和林浅浅这么快分开，鼓起勇气要求和她一起上楼。 “你一个人也看不到后脑勺，我帮你弄吧？” “好。” 这是万知行第一次来到林浅浅家中。 小而温馨的家中，到处都是林浅浅的气息。 “你和舒畅一起住了好几年了吧？”万知行在客厅四处打量着。 “马上五年了。”林浅浅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她还没下班？” “单位有聚餐，她说今天要很晚才回来。”林浅浅已经将洗发水从淋浴间拎出来，放到洗脸台盆旁，准备开始洗头。 “我帮你冲水吧？”万知行走过来想要帮忙。 “不用不用。”林浅浅赶紧阻止道：“你待会帮我拆一下我拆不到的夹子就行。这地方太小，两个人转不开，你去客厅坐会儿。” “那行，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万知行回到客厅，见阳台一侧放着画架，他走了过去。 按照林浅浅的习惯，她会将画过的画纸垫在新画纸的后面，这样积攒十多张后，再踩着凳子将这些画一起移到到储物柜的顶层。之前住在颜浩家，很少回来，之后又在觉浅工作室作画，回家后自然没了什么画画的兴致，因此这几个月她在家画的画屈指可数。 万知行来到画架前，掀开画纸，一张张看了起来，看到画得不够好的地方，还饶有兴致地轻轻改上几笔。 看到中间的某一张，万知行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那是上次颜浩为了寻找沈永康信息来林浅浅家时，让林浅浅给他画的速写。 尽管只是速写，但万知行一眼便认出，那是颜浩。 画中的颜浩坐在沙发上，状态很松弛。 万知行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客厅的沙发。 颜浩曾经来过这里，还坐在这张沙发上，让林浅浅为他做了速写。 画纸上没有标明作画时间，万知行无从得知颜浩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心如同被刀搅，一时间竟失去理智，右手犹如不受控制般，在颜浩脸上随手画上了线条，将整张脸遮了起来。 当他反应过来此举不妥，想要补救，林浅浅却已经冲好了头，在浴室喊着他，让他过去帮忙。 “后脑勺的夹子得让你帮忙弄下来。我自己看不到，扯着就太疼了。”林浅浅指挥着：“所有夹子取下来之后，我再好好洗一下，就ok了。” 万知行细心地将夹子取下来，生怕弄疼了林浅浅。 “发胶被冲掉后，是不是就很好取下来了？” “嗯。要是弄疼你，就说一声，我再轻点。” 两个人就像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边取着夹子，一边随口聊着天。 终于将满头夹子取完，林浅浅准备洗头，转而却决定洗头洗澡一起。 “肩膀上都全是亮粉，干脆洗头洗澡卸妆一起洗。”林浅浅说着，却觉得万知行在家中，自己去洗澡有点怪怪的，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她尴尬地看向万知行，万知行却并像以往一般善解人意，他拉开冰箱：“趁你洗澡，我随便弄点吃的吧？” 见万知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浅浅也不好下逐客令。 “那，那也行……”林浅浅从房间拿出浴巾和换洗衣服，钻进淋浴间。 浴室的门已经坏了很久，能关上，但不能反锁，平日里家里就林浅浅和舒畅两个人，根本没有反锁的需求，所以压根没想过去修。 现在这样的情况，林浅浅多少有些尴尬。 倒不是担心万知行会突然闯进来干什么，而是心里那道坎有点过不去。 但既然自己已经说了要洗澡，现在又突然不洗，似乎又在防备着万知行，多少有些让他不舒服。 林浅浅无奈，只能将一个塑料凳子拖进浴室，抵在门口，顺便将浴巾和衣服放在上面。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万知行来到画架前，四处寻找着橡皮擦，他想将自己刚刚冲动留下的痕迹擦除，但却一无所获，只得作罢。 平日里林浅浅和舒畅很少在家吃饭，所以冰箱里除了一些饮料和速食，几乎什么都没有。 万知行想着林浅浅累了一天，洗完澡后应该不愿意出门，所以只得将方便面取出两包，烧着水，又煎了两个鸡蛋，准备等林浅浅洗好澡，泡面加鸡蛋，就这么两个人对付一餐。 林浅浅洗完，从淋浴玻璃房走出来，准备在浴室门口拿浴巾。却不料沾水的拖鞋底太滑，整个人扑通一下仰面摔倒在地。 “唉哟……”林浅浅吃痛，忍不住哼了起来。 万知行听到动静，赶紧走到浴室门口：“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你……”林浅浅想要自己爬起来，但好像使不上劲，她想要万知行拉自己一把，刚开口，又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继续扑棱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艰难地撑着马桶边缘将身子撑起来，脚又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空桶，桶又碰倒了靠在墙边的海绵拖把，就像是推到了多米罗骨牌，整个浴室一阵噼里啪啦响。 万知行顾不上那么多：“我进来了啊！” 第151章 谎言 浴室门被推开，门口的塑料凳和地面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万知行看到林浅浅裸着身子躺在地板上，赶紧闭上眼，凭着第一眼的记忆，略微下蹲，将塑料凳上的浴巾拎起，往林浅浅的方向扔过来。 林浅浅道：“你拉我一下。我腰扭了使不了劲。” 万知行往前探了两小步，半蹲，伸出手，林浅浅把手升到最高，却拉不住。 “我盖着浴巾呢，你把眼睛睁开，把我扶起来。” “好。” 万知行紧张地张开眼，浴巾盖住了林浅浅的关键部位，他伸手拉住林浅浅，林浅浅腰吃不上力，很艰难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腰痛，整个人软了一下，倒在万知行身上。 浴巾并没有裹紧，从林浅浅身上滑落。 万知行赶紧捡了起来，将林浅浅整个裹住，红着脸，不敢看她一眼，低声道：“我抱你出去。” “开着门的这间是我的卧室。”林浅浅指挥着。 万知行轻轻将林浅浅放到床上，顺手将被子掀开，盖到她身上。 “衣服还在浴室门后的凳子上。” 万知行又急急慌慌地去了浴室，将换洗衣物拿了过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文胸和内裤，万知行就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山芋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衣服丢到林浅浅床头。 林浅浅将衣服穿上，发现刚刚扭到的地方似乎没那么痛了，她试着坐在床上轻轻转动腰身，还是感觉有明显拉扯感。 她对万知行指挥道：“客厅电视柜最右边抽屉里，有扶他林，你拿过来帮我揉一下。” 万知行按照指示，拿来了扶他林，递给林浅浅。 “给我干嘛？后腰扭到了，你觉得我自己擦得到吗？” “我帮你擦？” “要不然呢？” 林浅浅趴下，撩开衣服，露出白皙的后腰部位，艰难地用手撇过去指了一下拉扯感最强的部位。 万知行将凝胶状的物体挤到林浅浅受伤的部位。 冰冷的凝胶落到温热的皮肤上，巨大的温差让林浅浅情不自禁地“啊”地叫出了声。 这一声“啊”绵延婉转，听在耳里竟有点像是岛国某些影片中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万知行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林浅浅不是不知道孤男寡女这样的举动会很暧昧，但腰痛已经让她完全顾不上别的。 “你帮我揉揉，打圈那样揉。” 万知行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口水，他只知道自己似乎一直在吞咽着，心跳着。 当他的手指碰到林浅浅后腰的皮肤，就像是触电一般，他的整个身体似乎被雷电击中。从用单手按摩着，他忍不住将双手都放在了林浅浅的后腰上，慢慢从后腰游走到她的肩膀。 林浅浅觉察到了异常，但她却并没有制止。两人确定关系已经很久，万知行却并没有要求过进一步的亲密关系。或许今天，两人会跨越那关键的一步吧。 紧张让林浅浅的身体不自觉绷紧，耳后传来万知行粗重的呼吸，他已经俯下身子，轻轻靠在林浅浅后背上。 “浅浅……” “嗯…” “可以吗？”万知行的声音变得很低，磁性的声音就像是自带回响，在林浅浅耳边响起。 林浅浅不知该如何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两人的关系终究会进展到这一步，男女之间荷尔蒙的刺激让她对接下来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排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害怕，有些惶恐。 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居然出现了颜浩，出现了自己和颜浩的第一次。 她大惊，竭力想把那不像话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我会很轻很轻的……” “如果疼，我就停下来……” “别紧张……” “浅浅，我会一直爱你……” 颜浩的声音居然那么清晰。 林浅浅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无法自然而然和万知行有更近一层的关系。 颜浩就像是一堵墙，让她无法真正接纳任何一个别的男人。 可是她是那样抱歉，她对万知行是那样抱歉。那个爱恋自己九年的男人，那个即便是在确定关系后仍然对自己小心翼翼不敢冒犯的男人，如果知道自己心里还有颜浩，他该多么受伤。 林浅浅慌乱地想要把自己整个人交给万知行，补偿也好，愧疚也罢，她说服着自己，或许将身体给了万知行，以后就再也不会想到颜浩了吧？ 对颜浩念念不忘，正是因为他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有过的男人，或许只是仅此而已？ 她突兀地转身，侧躺着，面对万知行，用宣誓一般坚毅的表情说：“知行，今晚，你要了我吧。”说完，不给万知行任何反应时间，直直地吻了上去，将手臂缠绕在万知行的脖子上。 林浅浅闭上眼，就像是要赶紧完成任务一般，将自己尽力贴近万知行。 “浅浅。” “嗯。” “你爱我吗？”万知行看着紧闭双眼的林浅浅，用自己最后的理智问道。 沉默片刻。 “爱。”林浅浅道，但这声爱，却说得那样没有底气。 万知行看着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林浅浅，他轻轻将林浅浅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拿开，“看着我。” 林浅浅睁开眼，眼前是仍然温润如玉的万知行，不是她脑子里想着的颜浩。 她不知道，她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失落和哀伤，已经被万知行尽收眼底。 万知行很想问林浅浅，在自己和颜浩之间，她更爱的是谁，但林浅浅睁开眼那一刹那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傻瓜，今天你摔伤了，怎么可以做剧烈运动？” 林浅浅如临大赦，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不是拍了婚纱照就一定要马上做这种事情的，我们来日方长，等我从美国回来，好吗？” 林浅浅看着万知行的眼睛，她没有觉察出万知行眼神里的痛苦。 “好。那我等你回来。”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万知行笑着。他的心已经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因为刚刚缠绵时，林浅浅又不止一次把他喊成了颜浩，只是林浅浅自己并未发觉。 决定加入颜浩的复仇计划开始，万知行就知道，这个计划的本质，就是要用自己和父亲当诱饵，让那些当年为宋渊瀚清除障碍的人从暗处走出来，然后顺着他们倒查过去的事，从而为枉死的人寻到真相，讨回公道。 若计划成功，宋渊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但这么多年和宋渊瀚的权钱交易，行贿和不当得利金额巨大，自己和父亲同样难逃法律的惩罚；若计划失败，作为诱饵的自己和父亲恐怕性命堪忧。 所以，不管是成功或者失败，自从决定加入这个计划的那一刻起，万知行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带给林浅浅幸福的可能了。即便是两情浓时林浅浅未曾将自己喊成“颜浩”，他也不可能这么要了她，因为他已经选择了为父兄报仇，不会再有未来了。 如果确定未来是泥坑，怎么可能让自己最爱的女人陪着自己一起跳下去？ 第152章 真相，近在咫尺 万知行帮林浅浅泡好泡面，陪她一起吃完，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万知行走后，林浅浅呆坐在沙发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她觉得自己对万知行真的很过分。 心里堵得慌。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uncle z联系，于是打开电脑想看看uncle z是否有了回复。 收件箱居然有一封未读邮件！ 林浅浅欣喜不已，点开一看，心情又跌到谷底。 是邮件服务提供商的信件，由于服务器租用费大幅上涨，即时传输工具大量使用导致邮箱使用者减少等多个原因，这个邮件的服务商决定在一个月后停止邮箱服务，提醒用户做好备份。 林浅浅看了看邮件发送时间，已经是两周以前，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邮箱就不能再使用，而自己和uncle z唯一的联系渠道就这样不复存在了。 她赶紧按照邮件提示，将所有的邮箱备份下载，存进了电脑里，又将自己的其他所有联系方式写成邮件，发送给了uncle z。 做完这一切，林浅浅心中还是郁郁难平，对万知行那沉重的负罪感，让她平静不下来。 既然邮箱都要不复存在，既然uncle z已经很久没有回复过自己，将此刻的心情写下来，他也未必看到，就当是跟过去告个别吧。想到这里，林浅浅又开始给uncle z写信。 “uncle z，我可能是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我很抱歉，可我无能为力。我很讨厌自己，我甚至都做不到摇摆不定，因为今天我才发现，我心中最重要的似乎永远都是那个伤害过我的他。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真的很难过。对了，上封邮件是我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其他邮箱全都发给您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个邮箱的关闭和您失去联系，虽然现在的确已经是失联状态，但我真的很想得到您的回复。祝好。浅浅。” 信件发送成功，林浅浅关掉电脑，转身却看到画板上的画被改了几笔。 她走过去，立刻意识到是在自己洗漱时，万知行改的。 林浅浅细细揣摩着，不由感慨万知行的确是有水准，寥寥数笔便让整个画面变得更灵动。 她一张张翻看着，万知行的优秀，让她的愧疚没来由地又深了几分。 自己为颜浩所做的速写出现在眼前。 打圈形成的色块，遮住了颜浩的脸部。 林浅浅愣住了。原来这幅画还在画架上，并且被万知行看到了。 那黑黑的色块，下笔极重，林浅浅伸手触摸着，似乎可以感受到当时万知行画下这几笔时的气愤和不满。 万知行笑着拒绝和自己再进一步时的脸出现在眼前，林浅浅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自己面前不动声色地对颜浩的速写一字未提的。 “林浅浅，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林浅浅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 第二天是周六，一早，万知行便赶往机场，中午就要飞往了美国。 他没有让林浅浅来送自己，而是在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告诉了她这一消息。 “他甚至都不让我去送他，应该是生我气了吧？”林浅浅难得和舒畅一起吃顿饭，却没什么胃口。 “别想太多，走一步是一步。”舒畅大口吃着：“你今天弄的小炒肉太下饭了。好吃。” “好吃你也不能连着吃三碗吧？”林浅浅看着狼吞虎咽的舒畅，大为不解：“万氏集团现在的伙食变这么差了吗？怎么感觉你没吃饱似的？” 舒畅很想告诉林浅浅自己怀孕的事，可孩子不到三个月，加上陈星旭让他对两个人的关系保密，所以她暂时还准备瞒着。 “不是我平时没吃饱，是我太久没吃你做的菜。” “我煮饭的时候连着晚上的米一起煮的，被你一顿就吃得只剩一小勺，要不你去开个吃播得了……”林浅浅看着电饭煲里的饭，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要不把锅里的盛给我，晚上另外再煮呗？”舒畅委屈巴巴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顺手将剩下的饭舀出来，全放进了舒畅的碗里。 舒畅居然真全给吃完了。 吃完饭，两人靠在沙发上，各自玩着手机。 舒畅和陈星旭在微信上聊着，时不时笑出声。 “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林浅浅忍不住凑过去，想要看舒畅的手机。 舒畅躲开，“就是看看视频而已，没什么的。” “给我也看看嘛，有好玩的一起看咯！” “刚刚切出去了。” 林浅浅看着舒畅，总觉得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了。 林浅浅在购物网站上四处看着，突然发现了目标。 “畅畅，这个姨妈巾好划算，平时要三十多块一包，平均一片四块多，现在满减加打折，买满20包的话，一包算下来才13块呢！我们凑单买吧！” “我就不用了。这东西也有保质期的。”舒畅脱口而出，自己怀孕之后不再需要卫生巾，等生完孩子，还要过几个月例假才来，加起来就过了一年多，这姨妈巾放久了终究用着不放心。 “保质期两年呢。再说了，20包我们俩用的话，顶多不到半年就没了。” “我前几天才买了好几十包。这次就不和你一起买了。”舒畅搪塞着。 “畅畅，你真的变了，你现在都不和我分享了……”林浅浅故意嘟着嘴撒着娇，转头就下了单，生怕慢一秒就没货了。 林浅浅继续逛着，不一会儿又看到了划算的沐浴露。 “畅畅，这沐浴露我买了哈，你可千万别买重复了……” 舒畅没有回应。 “顺便把洗发水也买一瓶，刚好可以一起送货。你也别买啊……” 舒畅还是没回应。 林浅浅转头一看，舒畅居然仰着头，嘴巴半张，毫无形象可言地靠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她的手机还在播放着视频。 “怎么回事啊？”林浅浅轻轻摇醒舒畅，“醒醒，怎么就这么睡着了？你不怕脖子痛啊？去床上睡吧。” “不行，我太困了。”舒畅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又将眼睛闭上，顺势倒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林浅浅拿过小毯子，轻轻搭在她身上，看着已经睡得有些打小呼噜的舒畅，自言自语道：“吃得多，嗜睡，最近好像又长胖了……难不成是甲减？不行，一定要提醒她早点去医院检查检查。” 第153章 万梓良之死 抵达美国。 万知行收到了影楼发来的几张精修婚纱照，看到照片上林浅浅幸福地依偎在自己身边，万知行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有些幸福即便是假的，也会让人有片刻欢愉。 玻璃渣中那一点点糖，也会让人感觉到甜。 他没有将照片转发给林浅浅，他已经做了决定，和林浅浅分手。 不仅是因为已经确定自己给不了她幸福，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林浅浅心中最爱的男人仍然只有颜浩一个。 费尽心机骗林浅浅去拍婚纱照，无非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而已。 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可时常回望，解相思之苦，慰离别之痛。 在卢庚新处，万知行亲眼见到了奇迹的发生。 父亲已经可以根据卢庚新的语言指令，握住或者松开手。 “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不是简单的动起来，而是根据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说明他大脑机能完全正常。”卢庚新指着电脑上的脑电波图，“脑部的活动也比以往明显，我能感受到，他在努力想要醒过来。” 万知行千恩万谢，这是他将万梓良送过来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结果。 说不定父亲努努力，睁开眼，他就能再一次回到过去，成为那个叱咤风云运筹帷幄的万董事长。 卢庚新和医护人员悉数离去，病房里只剩下万知行和万梓良。 “爸。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说的话。”万知行握着父亲的手，慢慢地将颜浩和陈星旭告诉他的话转述给父亲听。 万知行能感到，父亲的手指时不时会动一下。 当他说到自己要和颜浩配合，引蛇出洞，将宋渊瀚的手下引出来时，万梓良手指的力量明显加大了，胸口的起伏也更为明显。 体征检测仪检测到呼吸和心跳异常，开始报警，不到半分钟，就有护士赶到了病房。 三分钟后。卢庚新也到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讲了我接下来的打算。”面对卢庚新近乎质问的口吻，万知行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说明他对外界的声音和这些声音表达的意思是完全能理解的。”卢庚新高兴地说：“你想想看是什么话题刺激了他，就一直反复说，让他情绪保持激动。” 医护人员离去后，万知行坐到父亲床边，按照卢庚新的要求，不停地和父亲说着话，特意将后续的安排说得很详细。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和哥讨回公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醒过来，你是最重要的人证，只要你能出面指认他，我们就一定可以扳倒宋渊瀚。哥在天有灵，也会得到慰藉。” ---- 万知行抵达美国后，陈星旭安排疗养院降低了安保级别，特意给阿明留下了可乘之机。 果不出所料，阿明将装有氰化物的针头扎进了输液管中，趁着夜色逃离了病房。 床上的保镖见他离开，迅速坐起，扯掉头上的硅胶头套和手上粘贴的输液管，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将病房内多个机位的监控视频备份，并发给了陈星旭。 第二天清晨，潜伏在疗养院外的阿明亲眼见到万知行赶来，过不了多久，又见殡仪馆的殡葬车从疗养院内运走了一具全身裹着白布的尸体。 他联系了这段日子拉上关系的疗养院保洁，对方确认，那具尸体的确是从万梓良所住的vip特护房运出来的。 至此，阿明确定了万梓良已死，立即向宋渊瀚做了汇报。 “趁万知行孤身一人在美国，要不要干脆把他也……”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就让他好好处理完万梓良的后事，等他回国再下手吧。”宋渊瀚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万梓良一死，万知行根本就不足为惧。斩草的确要除根，但美国显然不是对万知行下手的好地方。他可以耐心再等一等。 ---- 万知行去美国后，除了在林浅浅问起来的时候报了个平安，几乎就没有再联系过。 两人中间隔着13小时的时差，总是一个在白天，另一个在晚上，林浅浅体恤他照顾病人的辛苦，因此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林浅浅每天依旧和万知行的一名学生一起打理工作室。 “浅浅姐，这个工作室是你全部买下了吗？” “买下？”这个学生不常来，一直以为林浅浅和万知行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对啊，万老师说他太忙，没时间打理，已经将这个工作室转让了，让我过几天就不用再来帮忙了。我看你现在每天都还是照常来，想着是不是他把工作室全转给了你。” “我不太清楚这个事情。”林浅浅的确有些意外，按理说如此大的决定，万知行多少都会知会自己一下，可现在她的确是一无所知。 她拨打万知行的电话想问清楚，一直是关机状态，想着现在美国正是深夜，她也便没有再联系。 晚上回到家，舒畅一脸八卦地问：“你怎么不陪着万知行？” “他前几天不是去美国了嘛，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 “你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他父亲去世了，集团今天下午已经出讣告了。”舒畅惊讶不已，这样重要的事，林浅浅居然一脸懵懂。 “怎么可能？知行什么都没对我说过。”林浅浅赶紧拿起手机，可上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 “新闻都出来了。”舒畅将手机递给林浅浅：“看，财经新闻里，已经报了。心梗，在美国离世。” 林浅浅立刻拨打万知行的电话，这次倒是打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疲倦。 “我听说万董他……” “是的。没错，他去世了。”不等林浅浅问完，万知行便回答了她。“我已经回国了，刚到。” “我过来找你。”尽管万梓良昏迷数年，骤然去世也在情理之中，但毕竟他是万知行的亲人，这样的离去，万知行一定会很痛苦。林浅浅第一反应便是要陪在万知行身边。 “浅浅。你不用来。我父亲身份特殊，他这一死会有很多连锁反应，会有很多麻烦，你记住我的话，这段时间你一定不要让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否则你可能会很危险。”万知行道。 虽然对万知行的话不太能理解，但林浅浅还是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那，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联系我。” “嗯，父亲去世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更何况，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放心吧。” 林浅浅本还想询问工作室转让一事，但在万梓良去世的情况下，工作室是否转让这样的问题，并不适合提起，于是她并没有开口。 第154章 移情别恋 尽管万氏集团的董事长已经换成了颜浩，但作为集团创始人万梓良的骤然离世，对集团而言仍然是一件大事。 “我想，追悼会还是得办，不但要办，还要大办特办。让宋渊瀚和他的人对你父亲已经离世这件事深信不疑。”颜浩建议道。 “我是希望能一切从简，毕竟父亲只是假死，若追悼会规格太高，日后父亲若醒过来，感觉很奇怪。”万知行对这些事从来都看得很淡，不喜繁文缛节，更对形式化的东西深恶痛绝。 “按颜浩说的办吧，他有他的考量。”陈星旭递过一沓资料：“有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陈星旭递过来的是这几年万氏集团总部向开曼群岛分公司转账的凭证复印件，上面的领导签字一栏，赫然写着万知行的名字。万知行接过一看，说道：“没错，这是经过我批准转出去的款项。” “你应该是很清楚，开曼群岛分公司的存在只是为了洗钱吧？”陈星旭盯着万知行，似乎想要从眼神中获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笔钱转到开曼群岛分公司后，会以购买艺术品的名义转到其他公司。随后经过一系列操作，进入信托机构。” “受益人是宋渊瀚吗？” 万知行沉思片刻，回答道：“这是我父亲在很多年前和宋渊瀚共同商定的信托，规则比较复杂，简单来说，这笔钱是两人共有，需要双方都同意才能支取。” “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父亲和宋渊瀚互相防范、相互制约？”颜浩立刻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可以这么说。这也是这几年宋渊瀚一直想找到我父亲下落的原因。”万知行抬眼看向颜浩：“不过按现在一方死亡的情况，另一方或许就可以自由支取账面上的款项，我估计宋渊瀚很快要开始布局套现的事了。” “这么多钱具体是进入了哪家信托机构，你清楚吗？” 万知行摇摇头。 “我父亲和宋渊瀚从十多年前起就开始往境外转钱，这是我从万氏的账务上能查到的。父亲出事突然，还没来得及和我交待什么。我只能按照宋渊瀚的要求，按照往年惯例往开曼群岛分公司转账，但这笔钱到开曼之后又去了哪里，随后又怎么进入信托机构，我并不知情。” 事情发展到此，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以宋渊瀚现在的情况，他一定是不方便出面处理这件事的，他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办这件事。”陈星旭分析道。 “我查过，开曼群岛分公司将这些钱分别转到了美国和加拿大的公司，按常理来说，信托机构在美国或者加拿大的可能性最大。而颜浩有在美国生活的经验，德萨财团在美国的影响力也很大，所以，宋渊瀚很可能会找到你帮他处理这件事。”万知行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有道理。”陈星旭看向颜浩。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追悼会处理好，让宋渊瀚放松警惕。”颜浩思考片刻，安排陈星旭：“你找几个靠得住的人，悄悄跟着知行，确保他的安全。”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应该没这个必要吧？”万知行不解。 “宋渊瀚这个老狐狸，心狠手辣，知道这个信托的人，现在整个世界就剩你和他，我们不得不防。”颜浩道。 “你就接受吧，我派的人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但关键时刻，他们绝对可以派上用场唱的。”陈星旭很有信心。 自万知行决定和颜浩合作，颜浩和陈星旭就彻底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这一方面是和万知行相处下来，两人都对他的人品十分信任，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深知，万知行知行有着和他们一样的目的，他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为自己不明不白死去的哥哥和至今还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讨回公道。 对颜浩来说，林浅浅和万知行的情侣关系，的确让他在面对万知行的时候有些许尴尬，但他也很清楚，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愿意短暂地抛开儿女情长，解决掉宋渊瀚，然后再和万知行公平竞争。对宋渊瀚，他一定要斩草除根，对林浅浅，他势在必得。 “与其派人保护我，不如派人保护林浅浅吧。”万知行道。 颜浩抬眼，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万知行的这句话理解为某种托付。 “浅浅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如果到时候我真的和宋渊瀚撕破脸，他一定会用浅浅来要挟我。所以这两天，我会和浅浅分手，并且闹得人尽皆知。但在这之前，有人护着浅浅会更保险一点。至于我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最合适的人护着我了。”万知行已经安排了最隐蔽的保镖，同时也是自己“移情别恋”的对象——一名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她曾担任过某国第一夫人保镖，精通中文、法文，正常情况下，五六个青壮年男人也近不了她的身。 颜浩知道，这是万知行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也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林浅浅一定会很难过”。 “这么骗她，好吗？”颜浩问。 “你不也正这样骗着她吗？”万知行的眼神已经洞悉了一切。 作为男人，他知道男人都有动物性，这种动物性的确会让他们对蒋艺柔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有太大抵抗力，但是同样亦是作为男人，他也知道，自己和颜浩绝不是只有动物性的男人，他们更看重的并非女人的外貌，而是内在。 当颜浩莫名其妙移情别恋时，其他人都深信不疑，只有万知行心中疑窦重重。 他和林浅浅在一起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他清楚地知道，会爱上林浅浅并且这么多年不变的颜浩，是绝不可能仅仅贪图美色就这么果决地离开林浅浅的，对德萨实力有所了解的他，更是清楚地知道，作为德萨未来接班人，颜浩更是不缺宋渊瀚可以给他的那些资源。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颜浩到底图什么，直到颜浩和陈星旭找到他寻求合作，他心中的谜团顿时消散。这也是万知行为什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全信任颜浩并决定和颜浩合作的原因，从头到尾所有不顺的逻辑，都在那一刻，全部理顺了。 第155章 逻辑 万梓良是商业奇才，他在商业上嗅觉敏锐，几乎从未做过任何错误的决策。 万知行对商业不感兴趣，他认为那就是揣度人心，尔虞我诈。 万知行还记得，16岁那年，有人来到家中，为父亲推介一个好项目，那人走后，父亲问他和哥哥，对这个人的项目怎么看。 哥哥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得出的结论是，这件事的确可以考虑参与。 万知行却说：“他既然几次强调自己不差钱，仅凭他一家公司也能把这个项目盘活，并且收益率那么高，还百分百不会有风险，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您，平白无故将利益分一半出来呢？” 父亲问：“那我现在如果对这个项目有兴趣，我应该怎么办？” 万知行道：“我认为一定要谨慎行事。用现在他所说的信息梳理，我们会发现从逻辑上是有很大问题的。如果项目的确是个好项目，那么他就有一定需要我们介入的理由，如果找到这个理由并且从逻辑上能说通，我觉得可以合作；如果调查下来真的是如他所言一般，看起来是包赚不赔的买卖，但从逻辑上始终说不通为什么他要主动和我们分一杯羹，那有可能就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骗局，我们就不能投。” 父亲颔首，微笑着拍着万知行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儿子。商场上太多人只看外在的表象而不去思考内在的逻辑，所以做生意总是做不长久，或者轻易就被人家骗，你们都记住，这世界上所有的事，唯有内在逻辑是你们必须遵循的，一旦逻辑理不顺，事情即便强行推进，也会有诸多阻滞，但一旦逻辑是通的，就会一通百通，即便遇到问题和困难，那也是简单的和暂时的。” 从此之后，父亲一直想将万知行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他多次表示，万致远的确踏实又有原则，但做事不知道变通，商业头脑上更是差万知行很远，他适合做臣子，脚踏实地辅佐万知行。却不料万知行对商业不感兴趣，更不愿伤害和哥哥的感情，悄悄选择了艺术专业，让万梓良气得不行，最后只能屈服现实，着力培养万致远。 虽然最终没能按父亲的心愿读商科，但父亲在这些年对万知行潜移默化的影响仍然非常大。 尤其是这个“逻辑论”，总是能让万知行透过纷繁复杂的表象，看透事物的本质。在商业上，这一招鲜吃遍天，但在情场上，尽管能看清楚林浅浅所爱并非自己，但他却还是不顾逻辑地义无反顾一头扎了进去。 对万知行来说，林浅浅就是这么一个可以颠覆一切原则和逻辑存在的女人。 而现在他也知道，其实颜浩和自己一样。 颜浩没有回答万知行的问题，埋头装作看资料。 陈星旭在一旁打圆场：“放心吧，舒畅和她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林浅浅都是有朋友依靠的。更何况，以我对林浅浅的了解，她并不像你们所以为的那样脆弱。” “我们做好万全准备，现在就等着宋渊瀚下手了。”颜浩道。 “有什么消息，咱们还是经常互通有无，我完全信任你们，希望你们也可以对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没问题。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那就一定得坦诚相待。”颜浩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 按照颜浩的安排，万梓良的追悼会由万氏集团办公室负责操办，一切都按照万知行的指令进行。 颜浩专程为此事找到宋渊瀚，当面征求他的意见。 “万梓良虽然已经退隐多年，但他毕竟是万氏集团的创始人，作为万氏目前的董事长，我和他虽未曾谋面，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万氏集团要对这件事表示出相当程度的重视才比较好，免得别人说我没有人情味。” “他现在已经死了，不管怎么厚待他，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样子而已。你考虑得周到，一定要给足了万家人面子，这一方面让人觉得你宽厚有情义，更重要的一方面，你还能趁此机会彰告天下，万氏从此有且仅有你颜浩一个掌舵人了。”宋渊瀚递过一杯茶，意味深长地看了颜浩一眼。 颜浩立刻接过来，毕恭毕敬地说：“我只是台前露个脸而已，万氏能做到今天，真正的掌舵人还是外公您。” “哎，怎么可以这样说。”宋渊瀚嘴上佯装不同意，但脸上的表情却比起初舒展不少。 “这么多年，若不是外公您在背后出谋划策，帮万氏铺路，万氏怎么可能发展到如今的体量？这段日子若不是外公您有心提携我，我又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就帮万氏揽到这么多项目？您才是万氏背后真正的掌舵人。”颜浩恭维道。 宋渊瀚笑了。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毕竟只是一个退休官员而已。” “明白明白，我也就是在咱们爷俩单独一起的时候说说心里话，在外人面前，我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有件事，得让你费心帮我一下。”宋渊瀚抬眼，严肃地看着颜浩。“这件事事关外公的身家性命，外公谁也信不过，你一定要亲力亲为。” “您就放心吧。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颜浩知道，好戏开场了。 果然不出颜浩所料。 宋渊瀚将自己和万梓良当年的约定说了出来，的确如万知行所言，从开曼群岛分公司转到境外的钱，都经过洗钱，最终进入了一个信托机构，按照宋渊瀚和万梓良的约定，这笔钱需要两人共同在场同意才能提取。 “这笔钱，是外公最后的退路，也是我留给艺柔和她妈妈的保障。”宋渊瀚道：“临近退休那次，我侥幸全身而退，但上面已经留意到我，现在反腐力度越来越大，很难说哪天就出了问题，到那时，这笔钱就是我在境外生活的底气。” 或许是担心颜浩怕自己出事牵涉到他，宋渊瀚又赶紧补充道：“这只是最坏的可能，你要相信，外公筹谋多年，他们真要动我，没那么容易。牵一发动全身，若我出了事，整个省都得抖三抖，小小的江州更是要天翻地覆。” 第156章 保险丝 “我相信外公一定不会有事的。”颜浩附和道：“反腐也得考虑影响，更何况，您和万氏的合作，只是一种商业模式，并不是贪了老百姓的钱，万梓良一死，死无对证，顶多是您违背了官员不允许经商的决定而已，谈不上什么犯罪。” 宋渊瀚转头看着颜浩：“孺子可教。我在任期间，从未受过任何贿赂，和万梓良的合作，一贯都是分成，钱也是赚到国外。一旦出事，我不提取，谁也不知道那笔钱是我的。唯一的风险便是蒋兴州，他为人过于高调，在江州树敌颇多，自命不凡却能力低下，若不是我一直护着他，估计他早就进去了。” “伯父在江州的口碑，的确是不太好。我偶尔去旧城改造的工地转转，难免会听到一些。” “不过福祸相依，他的高调倒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 见颜浩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宋渊瀚解释道：“学过物理吧？知道保险丝吧？知道热过载后保险丝会熔断吧？” “我学的是文科，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颜浩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物理。 “保险丝熔断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用电器。” 宋渊瀚笑了。 颜浩顿悟。 “您是说，伯父就是那根保险丝？” “你说呢？这后面一大串‘用电器’，到最危险的时候，我是会牺牲‘用电器’，还是熔断一根小小的保险丝？”宋渊瀚的笑，让颜浩背脊发凉。 那是他差遣了二十多年的女婿，尽管无德无才无能，但毕竟是他女儿的丈夫，是他外孙女的父亲，然而，这二十多年来，宋渊瀚却一直只把他当成一根关键时刻随时可以“熔断”的保险丝而已。 最可怕的是，或许从一开始，宋渊瀚就已经知道总有一天，蒋兴州会被“熔断”。 “可是，若真的出现问题，伯父一个人能扛下来吗？”颜浩还是忍不住问道。 “孩子，你终究还是阅历太浅。”宋渊瀚细品一口茶。“官场就如同这茶，太清没味道，太浓又浑浊。介于清浊之间，反而口感最好。这种事，他们不查不行，但查得太严，整个官场地震，岂不是说明领导监管不力？对他的仕途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 “更何况张省长还和您有这么亲近的关系。”颜浩补充道。“若是您被坐实贪腐，他很难撇清关系。” “人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谁能保证自己身子正，这影子就一定不会歪呢？张强的确是个好官，可要不是我在背后推他一把，他怎么可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这种事，我不邀功，但他心知肚明。若我出了事，他这如同火箭一般的升职，恐怕就会戛然而止了。” 和宋渊瀚的谈话，让颜浩又一次感受到官场的复杂，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宋渊瀚布局如此之早，如此之准，的确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按照宋渊瀚的委托，颜浩将在万梓良追悼会结束后亲自飞往美国，为宋渊瀚处理信托资金的相关事宜。 --- 万梓良的追悼会按照原定时间隆重举行。 一代商业巨头就这样陨落，难免让人心生感慨。 江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出席，一些官员也到场或送来了花圈。尽管官员和商人的确要保持距离，但在人生最后谢幕之时，这一丁点的情分，终究还是有人给的。 万知行作为万梓良唯一的亲属，披麻戴孝，按照礼数对来访人叩谢，并递上香纸和白菊。 “怎么没看到万梓良的遗体？追悼会不是还要瞻仰遗容的吗？” “他是在美国治病期间去世的，在美国就已经火化了。” “他到底是什么病，还要去美国治疗？” “听人说是几年前车祸的后遗症，偏瘫，这几年话都说不利索，所以和外界断了联系。” 到场的人低声议论着，万梓良的最后结局，难免令人唏嘘。 作为集团办公室的秘书，这段日子最重要的事便是安排好追悼会，姜媛想到林浅浅曾经是万梓良的特别助理，便打电话问她是否会来和万梓良最后道别。 林浅浅从姜媛处得知追悼会具体时间，思忖再三还是找出一套黑色套装，打车前往。 数日未曾睡好，今天又忙了一上午，万知行的确是累得不行。 他有些昏头昏脑地按惯例递过香纸，待来人在面前将香点燃插进香炉，他才警觉这是林浅浅。 他木然地递过白菊，低声问道：“不是叫你别来吗？怎么还是来了？” “毕竟我也当过万董的助理，他老人家去世，我怎么也得来送一程。”林浅浅的意思很明确，自己只是答应万知行不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但并没有说自己不能以助理的身份来吊唁。 “早点回去。别在这里多待。”万知行的声音虽低，却像是一种不能抗拒的命令。 “你吃东西了吗，我看你的样子好疲倦。”林浅浅没有回答，只是担忧地问道。 “你别管，我自己有分寸。” 林浅浅按照导引的手势，将白菊放到了万梓良的遗像前。 万知行焦虑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林浅浅，他担心自己和颜浩的计划，会让林浅浅受到无辜的伤害。既然林浅浅来了现场，那么干脆索性就在今天，让宋渊瀚的眼线知道，自己和林浅浅已经不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万知行唤来不远处的保镖苏珊，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苏珊连连点头，随后看向正在默哀的林浅浅。 “好，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让一个女人死心。” 林浅浅送完白菊，找到姜媛，两人很久不见，随口聊了聊彼此的近况。 苏珊来到林浅浅身边，打着招呼。 “你好，林浅浅。我是苏珊。” 林浅浅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大美女，眉头微蹙，她印象中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出于礼节，她还是回复道：“你好。”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苏珊笑着说：“你是知行的女朋友，对吗？” 林浅浅想到万知行曾叮嘱自己这段时间不要随意承认两人的关系，于是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告诉你，我怀孕了。”苏珊骄傲地指着自己的肚子。 先问了自己是否是万知行的女友，紧接着用胜利者的语气宣布自己怀孕，纵是再信任万知行，林浅浅也能第一时间想到，面前的女人应该是有了万知行的孩子。 “是万知行的孩子。”苏珊补充道。 第157章 旧情复燃? 林浅浅呆住了。旁边的姜媛一脸震惊。 姜媛身后的吴哥等人本没有注意这边的动向，但一听到那带着美国腔的“是万知行的孩子”，顿时都八卦地转过了头，关注着林浅浅的反应。 林浅浅缓缓转头，看向万知行。 万知行正遥遥望向这边，显然，他应该是知道苏珊过来找自己会说什么。 和林浅浅目光相对，万知行似乎是心虚了，他立刻避开了林浅浅的目光。 看来，苏珊说的是真的。 以林浅浅对万知行的了解，她确定，苏珊说的是真的。 奇怪的是，林浅浅的心有点闷，但却并没有预想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和知道颜浩与蒋艺柔的事时的那种痛截然不同。 就这么一瞥，林浅浅便什么也没问，转回头对苏珊说：“恭喜你们。”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吗？”苏珊对林浅浅的反应似乎很不满意。 林浅浅勉强挤出笑容，算是对她作了回答。 “我和知行认识很多年了，上次他送父亲去美国，我们见了一面，他就让我有了孩子，我想这是上天的礼物……” 包机送万梓良去美国那次，万知行的确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和林浅浅分开过几个小时，看来两人正是那时候见的面。 “我说了，我恭喜你们。”林浅浅有一次看向万知行，恰好有亲友吊唁，他正恭敬地回礼。 很奇怪，林浅浅居然一点都不恨他。 就像是最好的朋友突然说自己要结婚，她会衷心为他高兴一般，林浅浅居然真的可以心平气和地祝福他。 尽管自己的确是被背叛了，尽管自己的确心里有一点点不畅快。 但她真的为万知行高兴。 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尽管带着挑衅前来向自己宣告地位，可自己也不讨厌她，因为她相信，万知行能看入眼的人，一定不会很差。 林浅浅走向万知行，趁着没人吊唁的空档，站在他面前，万知行看上去有点慌，但林浅浅却很淡定。 “恭喜你。” “浅浅……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怎么合适。”林浅浅觉得好奇怪，明明自己不难过，可站在万知行面前，说起这些话，眼眶却莫名其妙变得潮湿。“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对不起。她怀孕了，所以我必须要负责……”万知行尽量让自己对林浅浅的伤害小一点。 “不不。你不要这么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吗？所以你也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我是真的作为朋友，衷心地恭喜你。”林浅浅抬眼看向万知行，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点，却不知眼眶中的泪，让万知行的心宛若刀绞。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眶微红地看着林浅浅。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林浅浅的泪最终还是掉落下来，她赶紧埋下头，仓促地说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万知行没有挽留，林浅浅转身往外走，恰好迎面碰上结伴前来吊唁的宋渊瀚和颜浩。 宋渊瀚对林浅浅是有印象的，但林浅浅并未向他打招呼，而是刻意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疾步从二人身边走了出去。 “这小姑娘是万董以前的特助吧？小林？” “没错，外公，您记性真好。” “宋渊瀚去世，她这么难过的吗？” “她毕竟当了宋渊瀚那么久的特别助理，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吧。”颜浩看向万知行，他的目光正追随着林浅浅的背影，颜浩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陪宋渊瀚上完香，送完白菊，颜浩特意带宋渊瀚坐到离姜媛他们最近的区域。装作八卦地问道：“林浅浅怎么哭着出去了？她和老万董感情这么好的吗？” 姜媛转头看了看吴哥，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颜浩佯装生气：“怎么？你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这些都不清楚吗？别遮遮掩掩的。” “颜董，浅浅在和小万董谈恋爱的事，您是知道的吧？”姜媛迅速将几人的关系在脑子里捋了一下，然后故作不知道颜浩和林浅浅曾经的关系，开口试探道。 “啊，怎么啦？”颜浩并没有正面回答。 “本来他们谈着恋爱呢，可是小万董去美国的时候，和一个美国女人好上了。就是现在站在小万董旁边那个外国人。” 颜浩和宋渊瀚步调一致地转头看向万知行，他身边金发碧眼的美女正凑在他耳朵边亲昵地说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颜浩问。 “我和浅浅正聊着天呢，那个女人过来说，她肚子里有了小万董的孩子……” “什么？”颜浩故作惊讶，“我是真没看出来万知行是这种人啊。” “那女人说她和小万董认识好多年了，估计是这次去美国旧情复燃了。”姜媛添油加醋地说着：“浅浅她真是遇人不淑啊。” “还是你们年轻人玩得花呀。”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渊瀚笑着总结了一句，看来他对这“无意”获知的信息已经深信不疑。 “外公，可不能这么说，我也是年轻人，可我对艺柔那绝对是一心一意的。”颜浩不失时机地表露着自己的衷心。 姜媛在旁有些没有控制住表情，她斜眼看着颜浩，嘴角略一撇，心里嘀咕着：“装，我看你装。对林浅浅死缠烂打还没过多久，现在又开始在宋渊瀚面前装情圣了。男人，哼……” 姜媛回想起林浅浅离去的样子，多少有点不放心，于是拿起手机给舒畅发起了消息。 舒畅入职时，林浅浅曾和姜媛打过招呼，希望她能帮自己适当关照一下舒畅，并让她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虽然舒畅入职这些日子，两人也就是泛泛之交，但现在共同的朋友林浅浅遭遇这么大的挫折，她终究要和舒畅通个气。 姜媛将今天在追悼会上看到的一切简短地告诉了舒畅，希望她能多多陪陪林浅浅。 舒畅收到消息，心中一紧。 颜浩是这样，万知行也是这样。 他们居然不约而同地在和林浅浅恋爱期间，让另外的女人怀了孕，然后和林浅浅分手。 这样的打击对普通女人的伤害已经很大，更重要的是，林浅浅其实一直对自己不能生孩子耿耿于怀，这种打击，对她的伤害绝对是更加沉痛的。 第158章 求职 不出所料。 面对舒畅的询问，林浅浅哭出了声。 从一开始压抑的抽泣，到后面的放声大哭。 舒畅慌了神，只能抱着她，任由她这么哭着，直到哭累了，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别难受了。你看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想要生孩子的？生不生又有什么区别？”舒畅安慰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着，自己怀孕的事绝不能让林浅浅知道，否则她每天看着怀孕的自己，心里一定会更堵。 “想不想生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又是另一回事。”林浅浅往舒畅身边挪了挪，将头靠在舒畅肩膀旁，语气委屈而失落。 “医生只是说概率很低，也没说一定不可以，说不定以后出现奇迹，辅助医疗可以让你当妈妈呢？”舒畅转过身，搂着林浅浅，温柔地说道， “生不了就不生了，等你以后生个孩子，我当他干妈，每天陪他玩，你这个亲妈每天督促他做作业，说不定到时候他更喜欢我这个干妈呢。” “行，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干妈。我提前帮我的子女认下你了。”舒畅心情复杂地回复道。 和万知行的这场恋爱就这样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了。 林浅浅没有接到万知行的任何电话或者信息。她很理解，苏珊在旁，如今万知行是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实际上，万知行一直压制着自己和林浅浅联系的冲动，正如颜浩所言，既然要演戏，既然已经到了最后压轴的一幕，就一定不要让别的因素干扰什么。 颓废了两天，林浅浅开始找工作。毕竟现在和万知行已经不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的工作室又要转卖他人，自己再去那边绘画显然不太合适，她在网上投了简历，虽然曾在万氏担任特助的经历很加分，但大学肄业却成了她的短板，很多正规的大公司连面试的机会都不会给她，求职下来，她多少有些沮丧。 “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连饭都吃不起了。”林浅浅倒在沙发上哀嚎着。 “别担心，就算你身无分文，我也能养你一辈子。”舒畅擦着刚洗完的头发，在林浅浅身边坐下。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以前直接去万氏，觉得自己的能力能胜任工作就行，现在自己去找工作才知道，一个本科肄业文凭，实际上没有任何作用，我相当于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当年如果能再多等等，把最后的学分修完，也不至于连个毕业证都没有……”林浅浅很失落，也很迷茫。 “你当时照顾颜浩大半年，每天都在医院，课业顾不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后面又要工作赚钱，超过期限，学校也不可能一直开绿灯。我倒是已经问过，肄业证已经发出，是不可能又重新就读拿毕业证的，除非你重新参加高考。” “国内管得严，没办法。”林浅浅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可以去国外啊！我重新申请当年交换的学校，我问过，只要把学分修足，他们可以给我学历的！” 林浅浅翻出手机，打开银行app，查看自己每家银行的余额，“不行啊，真没钱。现在是个死循环了，因为没文凭找不到工作，因为没工作所以没钱，因为没钱又不能去国外拿文凭……” “我的存款还有十多万，我可以全给你，但好像也不够……” “你自己留着吧，你还要买房子呢。总不能一直这么租房子过一辈子吧。” 舒畅突然一拍林浅浅，激动地说：“傻子，你不还有120万在颜浩那里吗？有120万去哪儿上学不行啊？” 林浅浅知道，自己的确有资格让颜浩将这笔钱还给自己，也清楚以颜浩现在的经济状况，120万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数目，只要自己开口，颜浩一定不会拒绝，但她总觉得这个口实在难开，因此，她有些犹豫。 “这样不好吧？毕竟当年又不是他求我出的这个钱……” “这笔钱对他来说算什么呀？可是这笔钱在你手里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去国外修完学分拿到毕业证，就算是找不到工作，还能创业当老板，都走投无路了，你还考虑那么多干嘛？” 林浅浅知道舒畅说得有道理，也知道这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几经思索，她最终还是决定向颜浩索要这笔钱。 “我有点事，想约你见面谈谈。可以吗？”无数次删除又重写，重写再删除后，林浅浅终于发出了这一句。 正是美国的凌晨。 或许是时差的原因，也有压力过大的原因，颜浩睡得并不踏实，又一次梦到自己从悬崖跳下惊醒后，他下意识翻看了手机，看到了林浅浅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 他立刻回拨电话。 林浅浅有些紧张，犹豫着，最终还是接听了。 “是遇到什么事要我帮忙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那样温柔而富有磁性。 “不是，就只是想和你商量一点小事而已。” “我现在在美国，处理一点事情，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回来。要不你电话里……”颜浩本想让林浅浅直接在电话里告诉自己有什么事，话到嘴边又意识到，若电话中说了，两人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于是他赶紧改了口：“要不你等我回来再面谈？” “嗯。可以的。” 颜浩又担心是林浅浅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又赶紧追问了一句：“急吗？我可以坐最近一班飞机立刻赶回来的。” “不急，等你忙完之后再联系我。” “那好。”颜浩握着手机，两人的话已经说完，却都不想挂上电话。 “美国现在是半夜，你没睡觉吗？”林浅浅问。 “睡到半夜，醒了。最近没以前睡得好。” “那你多注意身体，压力不要太大。没别的事，我先挂了，你赶紧再睡会儿。” “好。” 林浅浅挂上了电话，颜浩心情很复杂，这个电话一打，他更睡不着了。 第159章 受益人 德萨和信托机构一直有合作关系，再加上颜浩有宋渊瀚的委托书，因此颜浩很快就了解到这个信托的基本情况。 这是由万梓良出面设立的，受益人为万梓良和宋渊瀚。 “如果一方身故，剩下一方是否可以提取全部资金？”颜浩问道。 “设立之初的确是这样，但万梓良四年前来修改过一次规则，改成如果他身故，将由他的法定继承人延续他的权益。”项目负责人回答道。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法定继承人不出现，另一方是没有办法提取哪怕一分钱的？” “没错，的确是可以这样理解。一般而言，当双方互相合作又互不信任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必须双方共同签署动用同意书才能动用款项的方式。” “如果……我只是假设。万梓良的继承人万知行也身故，那么万知行的法定继承人，能继承吗？届时宋渊瀚要提取资金，还需要万知行的继承人确认吗？” “如果万知行先生没有和我们额外签署补充协议的话，这笔钱是不会转移给他的继承人的，根据我们的资金动用合约，将全部转到宋渊瀚先生的名下。” “也就是说，只要万梓良身故，他的法定继承人也身故，这笔钱就全都是宋渊瀚的了？” “没错。” “那宋渊瀚知道这些吗？” “几天前他曾经委托人来询问过，他是知情的。” “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要么和万知行一起提取这笔款项，要么等万知行身故之后单独来提取这笔款项。” 项目负责人有点紧张，提醒道：“颜董，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您，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人命关天，我劝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三思。” “放心吧，我不会做过激举动的。我们德萨也不差这点钱。” “那倒是，那倒是。” 打发走了财团负责人，颜浩和陈星旭进行了电话会议。 “现有的证据基本可以锁定宋渊瀚的犯罪事实，我已经通过自己的手段，要到了信托机构的内部密钥，他和万知行在这里的资金进出记录都一清二楚，足以形成证据链。” “你准备怎么办？”陈星旭问道。 “直接把材料打包，网络曝光，实名举报，怎么阵仗大就怎么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多等一天。”一想到林浅浅和自己之间无法解释的误会，颜浩就觉得难受。 “你有没有想过，第一，他雇凶杀害你干爹和钟婷至今仍然没有确凿证据？第二，他不现身信托机构，这笔钱将永远流失海外，这是多大的损失？” “等他进了监狱，自然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至于钱，和我们似乎也没太大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证据链已经初见雏形，我们可以寻求官方的帮助？” “不可。宋渊瀚的关系网这么牢固，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找到的是帮手而不是他的爪牙？现在是时候收网了，我不能冒险。” “我有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他可以帮我们完成最后的工作。” “谁？” “我读警校时的老师，刘青山。他的人品，我可以用我项上人头担保。” 颜浩沉默了。他在思考衡量着自己是否需要冒这个险。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急。”陈星旭道。“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落到官方的头上，我们两个只是助力，我们不可能越俎代庖，处以私刑，所以，提前让公检法介入，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会尽量多地收集资料，回国后和你去面见这位刘青山。” “颜浩。我谢谢你。真心的。”陈星旭在警察队伍待了很多年，他知道，不管队伍里有多少害群之马，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正直且勇敢的，但颜浩不同，他对这些人持怀疑态度，对每个人都不敢信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要谢。因为我信你，所以愿意冒这个风险，去相信你信任的人。更何况我见过我干爹和你有多正直，所以我相信，即便宋渊瀚的关系网再广，这个队伍里也总有值得我们信任的人。” 两天后，颜浩回国。 他的第一个行程便是在省城和刘青山碰面。 三人的碰面被陈星旭安排在一家不起眼的健身会所里。 “这家会所的老板是我在警校时最好的朋友，他也是刘老师的学生。就算是被盯梢，也不用担心，我们大可以说是来健身的。不过我注意看了，应该没人跟我们。”陈星旭边走边向颜浩介绍着。 “宋渊瀚既然已经将信托的账号都告诉了我，说明他已经完全对我没有戒备了。放心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着，两人走进健身会所，这是工作日，人并不多。刘青山正在器械区挥汗如雨地锻炼着。 刘青山个子不高，刚到170cm，但身形魁梧，肌肉发达，一看便是常年坚持健身的练家子，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晒得黝黑，板寸头，虽身着便服，却让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刘老师平时都是来这里健身，所以就算有人跟踪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见陈星旭带着颜浩走进来，前台一名壮硕的男子迎上来：“刚刚打电话要咨询私教课的就是您二位吧？麻烦跟我来，我为你们介绍介绍。” 陈星旭和颜浩跟着他走进最里面一间小屋子，陈星旭在颜浩耳边轻声说：“这就是我同学，王玉刚，我们都叫他刚子。” 两人进入房间，王玉刚激动的拥抱了陈星旭：“好久不见了，你小子也真舍得，这么久不联系我们这群老伙计。” “太忙了，本来早就该来找你的。” “你们先坐着，刘老师马上进来。”说完，王玉刚转身出去，边走还不忘指着旁边小冰箱说道：“里面有饮料，自己拿啊，你们有事要谈，我去外面把风，就不招呼你们了。” 不多时，刘青山走了进来。 “你小子，一去美国这么多年，才想起我呀？” “您这纪检监察的工作，太敏感，我呢，现在又是在帮‘资本家’做事，哪好意思无缘无故打扰你。”陈星旭笑着回道，随后指着颜浩介绍起来：“刘老师，这就是我以前向您提过的那位颜浩，那起车祸中离世的裴警官是他的干爹。” 第160章 试探 “新闻里见过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一表人才。幸会幸会……”刘青山伸手，颜浩赶紧站起来，伸出双手和他握了起来。 “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刘老师，我知道当年宋渊瀚和蒋兴州的案子，最后草草结案，你是有意见的。还因为你当时一直不同意结案要求继续调查，导致你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这个我要解释一下，没有这件事，我那年也晋升不了。我没你说的这样伟大。”刘青山说。 “好吧，算我信息有误，但不管怎么说，我知道您当年一直想帮我查出钟婷车祸的真相，还一直劝我不要离职，你都是为我好。” “这么多年前的事，就不要回顾了，说吧，今天找我，是不是有新线索了。你一定那个不是找我闲话家常的，对吧？” 见刘青山这么直接，两人将目前手上掌握的情况都转述给了刘青山。 “如果要资产不流失，就需要宋渊瀚去国外办理手续，但在国外期间，又有谁能保证他不利用这个机会潜逃呢？更何况，让万知行和宋渊瀚同时出现，这中间的不可控性又增加了不少，毕竟万知行的配合度我们不清楚。要我说，最简单的操作莫过于……” 刘青山的话，让颜浩茅塞顿开，他准备充分利用自己宋渊瀚外孙女婿的身份，配合刘青山的计划，不但让宋渊瀚受到法律的制裁，还要让这笔钱不再流失海外。 --- 离开健身会所，颜浩前往宋渊瀚的住所。 宋渊瀚正在楼下和一个老干部模样的老人下棋。 见颜浩来了，他知道颜浩是专程前来和自己汇报信托机构的事，便赶紧草草收场，带颜浩上了楼。 陈星旭站在车子旁，下棋的老人站起来，和他闲聊着。从闲聊中，陈星旭得知，副省长张强今天中午刚来过宋渊瀚家中，两人还一起吃了饭。 “这副省长来宋厅长家里吃了顿饭您都知道，老领导您真是厉害。”陈星旭随口恭维了两句。 “哪儿是我厉害啊，我家保姆买菜遇到了宋厅长的保姆，他家保姆说的，张省长要来吃中饭，宋厅长让她买点张省长爱吃的菜。我这中午吃完饭下来一遛弯，果然看到张省长的车就停在楼下。这不就和保姆说的对上了嘛！”老爷子退休前也是个领导，对省政府的车牌号那是一清二楚。 陈星旭心头一咯噔，若宋渊瀚的背后真是张强，那即便是自己和颜浩找到了刘青山，即便是刘青山铆足了劲要扳倒宋渊瀚，那也怕是胜算不高啊…… 楼上。 颜浩明白，宋渊瀚早就知道这笔资金必须他和万知行同时出现才能支取却还要颜浩亲自去美国询问，目的只是试探自己。 他一五一十将信托机构的话转述，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我听信托机构的意思，他们并不知道万梓良已经身故，即便是知道，他们也不可能去通知万知行，除非有人告诉万知行，他才可能知道账号和提取方式。但现在您单独一个人又不可能提取出来，事情有一点棘手。我不确定万知行若是知道这件事，配合度会怎么样。” “这件事，决不能让万知行知道。他这个人油盐不进，虽然不至于像他哥那么死脑筋，但犟起来也是挺难收场的。”宋渊瀚摇了摇头，显然，寻求万知行配合将这笔钱取出来，不是他心中的最优解。 颜浩试探着按早刘青山的计谋往下诱导：“信托机构说，受益人身故的话，若无特殊约定，这笔钱将由另一个受益人全额支取，也就是说，万知行现在还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他不可能另外指定其他受益人，若他不在了，这笔钱，外公您一个人就可以全部提取出来了……” 宋渊瀚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颜浩，颜浩吃不准他的意思，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孙女婿！”几秒之后，宋渊瀚大喜，这笑声让颜浩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毕竟是一条人命……”颜浩故作担忧。 “我最近被盯得有点紧，今天中午张强还专门来找我一起吃饭，说是家常便饭，实际上敲打我，我岂会不知他的目的？不过，这件事不可以拖，必须要尽早下手。但我手下那几个人，我担心脑子太蠢，做事容易留下把柄，这个关键时刻，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外公，如果您相信我的话，要不您把人安排给我，您这段时间千万别为这种事出面。”颜浩道。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我给阿明说一声，让他配合你的安排。”说完，宋渊瀚拿出另一部手机，拨打了阿明的电话。在电话中安排他并没有具体下达指令，而是说所有一切都按照颜浩要求。颜浩知道，这是宋渊瀚为自己留退路，一旦东窗事发，按照现有的证据，买凶要杀万知行的便不是他，而是颜浩了。 “你最好也另外备一部手机，和阿明单线联系，要知道，你我的手机随时可能被监听。” “好的，外公。您提醒得是。”颜浩回答着，眼睛却瞥向墙上的钟表，他在心中牢牢记住了宋渊瀚拨打电话的时间。一旦阿明落网，根据他的手机通话记录，很快就可以将宋渊瀚的备用手机号查出来。 第161章 筹谋 回到江州，进入书房暗室，两人才敢敞开说。 “果不出刘老师的预料。宋渊瀚毫不犹豫就接纳了弄死万知行的方案。” “或许他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陈星旭道：“之所以让你跑一趟，无非是看看你敢不敢为他的利益出头而已。” “他让阿明配合我，名义上是配合，实际上是监督制衡。他表面对我毫无防备，但每件小事他都留有后招。”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所以，我们这次必须要寻求万知行的深度合作。并且，不能让阿明自己动手，他若先行动手，万知行就会很危险。” 两人在纸上写写画画，将各种可能性都捋顺后，颜浩联系了阿明。 “一条人命也是背，两条人命也是扛，我倒是无所谓，但你们想让他怎么死？”阿明吊儿郎当，他早就过惯了这种裤腰带上栓脑袋的日子，似乎人命在他眼里真的就只是草芥。 “简单直接点，别像当年万梓良的车祸那样，人死不了，弄得后患无穷。”颜浩道。 “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阿明做了个捅人的假动作，三角眼透露出凶狠。 “行，暂时这样定，这两天摸摸万知行的生活规律，找个僻静的地方下手，就装成抢劫杀人好了。”陈星旭见阿明的样子，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出手，赶紧将时间尽量往后推了两天，他和颜浩需要制定万无一失方案，并确定万知行可以配合，才能安排实施，否则，若阿明提前下手，万知行真搭上一条命，那事情就会被弄到无法挽回了。 ---- 万知行戴着墨镜和盆帽，打扮得让人完全认不出，去了颜浩家。 这是现阶段三人聚会最安全的地方。 颜浩带万知行参观了书房暗室，暗室里一摞摞厚厚的资料，墙上各种关系图，让万知行犹如进入了刑侦大队。 “从来江州的第一天开始，你们的目的就不是万氏集团，而是宋渊瀚和蒋兴州？”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们曾经以为万氏和宋渊瀚是铁板一块，随着事情的发展，我们知道了你父亲和哥哥发生的意外中也有宋渊瀚动手脚，所以才慢慢知道，你也可以是我们这边的人。”颜浩回答。 “现在有一个事情，一定要有你的参与才能成功。但对你个人来说，或许会有一定的危险性。你可以拒绝合作……”陈星旭道。 “我愿意参与。听你们安排。”万知行的果断让颜浩和陈星旭很是意外。 “如果失败，可能会有杀身之祸。”颜浩提醒道。 “我相信你们。”当进入暗室，看到这些资料，回想起颜浩和陈星旭来到江州后的一切表现，万知行对他们的信任达到了最高级，他笃定，要报仇，自己必须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共同对抗宋渊瀚，才能有一丝胜算。“我唯一的要求是，如果我遭遇不幸，请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父亲。仅此而已。” 即便在生死抉择的时刻，万知行最后想到的仍然不是自己。 这个为了万氏集团和父亲而不得不在宋渊瀚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他真正的内心其实是如此坚硬而刚强。 颜浩道：“我答应你。并且，请你相信，我和星旭会尽全力，让你毫发不伤。” 陈星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看上去这把匕首和普通匕首并无区别。 “颜浩到时候会用这把匕首刺中你的心脏，但不用怕，我会提前让人为你装上血包，这把匕首有个开关，可以操控刀子的收缩，并不会真的扎进去。”陈星旭一边说，一边演示着，只见他将匕首狠狠往自己手心扎去，匕首看似扎进了手心，却并未从手背穿出来，他慢慢将匕首抬起，万执行细细打量才发现刀身全部收进了把手里。陈星旭的手心除了有个刀尖猛然碰到后形成的小压痕，一点伤都没有。 “那我需要表演出痛苦的表情，还要演死掉的过程，对吗？” “没错。” 三人就细节问题进行了演练，确定了具体的流程，最后一致认为万知行的觉浅工作室很适合“作案”，一是工作室人很少，二是万知行作为老板，出现在那里很合理，会放松阿明的警惕。 “你从我们这里离开后回到家，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跟踪你，你就保持每天固定时间去工作室，固定时间回家的节奏，别的都不要管，也不用怕，没有我们的指令，他们是不敢动手的。” “行，我会安排苏珊不跟着我去工作室。” --- 颜浩和陈星旭耐心等待着。 当阿明跟踪两天后，知道万知行的生活习惯，由他主动提出将工作室作为下手的地点，正是两人的安排。 万知行走后，颜浩拨打了林浅浅的电话，让她来云上居和自己谈上次电话中提到的事。 虽然林浅浅一万个不想去颜浩家，但颜浩一再表示自己没有时间，也不方便去其他地方，无奈，林浅浅只得打车前去。也难怪，即将成为宋渊瀚的女婿，的确是不方便别人看到和除了蒋艺柔之外的女人单独见面的。林浅浅这么想着。 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但很快林浅浅便对自己说：“我只是去讨债的，他和蒋艺柔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开门的正是颜浩。 林浅浅环顾四周，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 “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林浅浅径直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位上。 颜浩还是端来一杯橙汁，放在林浅浅面前。 “上次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情面谈，现在面对面说吧。” 要开口要钱，终究还是有些尴尬。林浅浅下意识地将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相互捏着手指。 “我欠万氏集团120万是什么原因，你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反正这笔钱，全部是用在你身上的。虽然你没有开口让我给你钱，也是我心甘情愿帮你的，原本不打算找你还我……” 看着眼前紧张局促的林浅浅，听着她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她救自己的经过，颜浩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没有打断林浅浅的话，而是认真地听着。 “或许你不知道，当年为了照顾你，我大学最后半年没有去上学，也没有考试，所以迄今为止我只有大学肄业证书，现在我想去美国将这部分课程修完，拿到毕业证。所以我希望你能将这120万还给我。” 终于将前因后果说完，林浅浅缓缓抬眼看着面前的颜浩。 第162章 准备下手 颜浩没有回答，眼眶一圈已是微红。 “应该不会让你为难吧？”林浅浅见颜浩没说话，居然开始退缩，“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也可以去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问题。你把卡号给我，我马上转给你。”颜浩起身，假装去拿纸笔，手却迅速在眼角擦了一下，他不想让林浅浅总是看到自己的泪。 “不用找了。我直接微信发给你。”林浅浅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直接起身，往门口走，准备离去。 “浅浅。”颜浩还是没忍住，伸手拉住了林浅浅的胳膊。 林浅浅转头，将胳膊从颜浩手中抽离。 两人面对面站着，颜浩忍不住问：“等你去美国念书，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林浅浅讥笑道：“怎么？想要在美国金屋藏娇？你有这个好兴致，可我却当不了小三。” “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浅浅。我始终认为，我们就是一样的，互相喜欢的……” “颜浩。”林浅浅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从始至终就不一样，我不像你，可以同时对两个人说喜欢，我心里只能容纳一个人。” “一个人？”颜浩苦笑道：“你说你心里只有万知行，对不对？可是万知行不也已经和你分手了吗？他的心里也不见得只有你一个人吧！” 尽管明知道万知行和苏珊只是障人耳目，知道万知行只是为了保证林浅浅的人身安全才不得不这样做，但颜浩却卑鄙地想要击碎万知行在林浅浅心中的形象。 “我和你没有办法沟通。我先回去了。”林浅浅迈步。 颜浩拦着她，不让她走。 “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万知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和你还有可能吗？” 颜浩的问题很奇怪，林浅浅不由皱了皱眉。 “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和他无关。”转念一想，林浅浅觉得不对劲，立刻提醒着颜浩：“颜浩，你该不会是对万知行动了什么坏心思吧？我警告你别乱来。” “即便是被他劈腿了，你还是这样维护着他，可我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误，你就对我判了死刑。爱和不爱的差别，就这么大吗？”颜浩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样子，多少有点瘆人。 林浅浅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绕过颜浩，打开门，离开了云上居。 背后的颜浩，并没有追上去，他颓然地走到沙发旁瘫坐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失败的男人。 --- 经过两天的跟踪，不出陈星旭的预料，阿明果然认为觉浅工作室是最好的下手地点，他联系颜浩，询问哪天动手。 “越快越好。就明天吧。不过我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说起来有点丢脸。这算是我一个心结，你先答应我，绝对不要告诉外公和艺柔。” 阿明有些奇怪，颜浩明知道自己是宋渊瀚的心腹，居然还要给自己说“不能告诉宋渊瀚和蒋艺柔”的秘密，这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见阿明一脸犹豫，颜浩立即表示：“你放心，绝不是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 “那你先说来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阿明对宋渊瀚的确忠心耿耿，毕竟宋渊瀚收服人心的本事相当厉害。 “其实真不算个事儿，认识艺柔之前，我和当时的助理那啥……谈过恋爱，说真的也就是玩玩而已，但没想到万知行从中插一脚，把她抢走了，我倒不是有多在意这个女人，只是我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还在用，突然被人抢走。明哥，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懂吧？” “万知行这样做的确是不厚道……”颜浩一句“都是男人”，让阿明对他产生了共情，似乎那个被人抢走女朋友的男人，就是自己一般同仇敌忾。 “这相当于直接给我戴了顶绿帽子，让我的脸往哪儿搁？”颜浩装出极其生气的样子。 “换谁都受不了这气。兄弟，这事你想怎么弄，只管开口。” “他反正都得死，就让我来动手，出了这口恶气。”颜浩面目狰狞地说着。 “你敢？”阿明多少有些意外，一般有钱人对这种事能避则避，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但这个颜浩，居然胆子这么大。 “怎么不敢？他还是第一个敢给我戴绿帽子的人。实不相瞒，以前我读高中的时候，也没少进过派出所，动刀子那是常有的事儿，只不过运气好，混了个董事长当当，要不是找到我那个有钱妈，说不定我现在还在明哥你手底下做事儿呢。” “那不可能，不可能……您这么能干，怎么可能管我们这行……”阿明赶紧摇手。 “不过用刀捅人这事儿太久没做过，有点手生，还得请明哥你稍微提点提点我。”颜浩道。 阿明随手拿过一双筷子，开始现场教学。 “假设这就是一把匕首，刀刃在这个方向，我们拿刀把的时候就应该这样，用虎口卡住这个位置，这样才能使出最大的力……有时候捅进去刚好碰到骨头，就不要一根筋继续用劲儿，得以最快速度抽出来换旁边继续……捅进去之后，用力转一下刀子或者拉一下口子，让伤口最大化，就算送进医院，也活不了……总之你记住就三字，快准狠。” 颜浩学着阿明的样子，用筷子当匕首试着捅了几下，他的表现让阿明很满意。 “兄弟，只要你能捅到位，我在旁边就站着，绝不插手，让你把这窝囊气全给消啰。” “谢谢明哥。事成之后，兄弟我一定好好谢谢你。”颜浩拍着阿明的肩膀。 第163章 意外 和颜浩见面的第二天，林浅浅的银行卡就收到了颜浩转来的120万。 前几天联系的老师也回复了她的电子邮件，表示她的情况很特殊，只要她能将在江州大学读书期间的成绩单和资料传真过去，就可以随时过去修完剩下的学分，从而得到大学毕业证。 林浅浅在学校教务处申请了所有材料，路过美术学院大门，想起自己在觉浅工作室这段日子留下了不少画作，虽然水平并不拔尖，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所画，也算是见证了自己的进步，她想将画作带回家留个纪念。 联系万知行显然不现实，她便联系了之前在画室实习的学生，想要他找个跑腿帮自己送过来。 谁料学生说万知行在准备将觉浅工作室转让之后不久，就让他不要再去了。现在的觉浅工作室除了万知行会晚上过去喂喂猫，其余时候几乎都没人，只能林浅浅自己去取画了。 林浅浅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她直接去了觉浅工作室，打开密码锁，喂了猫，径直去了自己平时经常作画的三楼画室。 将自己所有的画装进收纳画夹后，林浅浅看到画架上还有一幅画到一半未完成的。 就当是用这幅画为自己在觉浅画画的这段日子告个别吧。林浅浅想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坐到画架前，戴上耳机，放上音乐，心无旁骛地开始继续画剩下的一半。 万知行已经接到颜浩的通知，阿明已经同意让颜浩亲自动手，他只需要注意表情和动作，就可以骗过阿明。他按照前两天的时间，准时到了工作室，正要倒猫粮时，发现猫粮碗中还剩了很多。万知行一愣，转念一想，或许是两只猫胃口不好，或者生了什么病，将昨天的猫粮剩下太多，但现在他也无暇顾及猫到底吃了多少的事，于是他重新拧紧猫粮罐，放回了原处。 他将一楼大厅的画作搬进搬出，又假装忙碌地进行着编号，看起来似乎是在整理着工作室的作品，他表情淡然不惊，但实际上，从踏进工作室大门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在狂跳。毕竟，生死攸关的一场戏即将上演，而自己是剧中主角。 不久，阿明敲门，假装问路，走到万知行旁边。 万知行和阿明说了大致方向，阿明道谢，转身时假装心绞痛，当万知行上前搀扶，阿明敲晕万知行，随后陈星旭和颜浩进场，三人合力将万知行嘴塞住，绑在靠背椅上，此后便进入重头戏。 “把他泼醒。”颜浩拖过一张高脚凳，居高临下地坐在万知行前面。 陈星旭接过一杯水，直直地泼在万知行脸上。 万知行“迷茫”地睁眼，随后无助地挣扎了几下。 颜浩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在万知行眼前晃悠着：“万知行，有没有想过，你也有今天？” 万知行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颜浩起身，蹲在万知行面前：“别白费力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颜浩一刀，捅到了万知行右腹的血包，随着匕首的抽出，血包中的血缓缓淌出，这道具血是那样逼真，甚至里面还添加了一种血腥味粉，阿明闻到血腥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万知行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颜浩再捅进一刀。随后扯掉了万知行嘴里的布条。 “颜浩。你……”万知行的声音变得是那样虚弱，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颜浩转头，示意陈星旭。 陈星旭扯了一下阿明：“明哥，就让他俩单独待会儿，我们从前台随便顺点什么东西走，然后直接去车上等吧，颜浩一个人搞得定的。” 阿明见万知行整个人似乎已经被抽走了魂，又被绑得死死的，便叮嘱颜浩：“颜董，别拖太久，我们在车上等你。” 说完，阿明将路途中所有碰到的画作踢翻，将前台电脑抱走，营造出被抢劫的假象，随后和陈星旭出了工作室。 颜浩不能百分百确定阿明是否会去而复返，即便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也要将后面的演完。 “万知行，你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你抢走了我的女人，所以现在，我来要你的命……”说完，颜浩继续用道具匕首在万知行身上捅着。 一切都按照颜浩的剧本在往前推进着。 演到这里，本可以剧终，颜浩正准备撤退。但这时，身后传来了女人惊恐的声音：“不要……颜浩，不要啊……” 颜浩吓得不轻，他扭头一看，身后竟站着已经吓得半呆的林浅浅。 耷拉着头浑身是血的万知行，拿着匕首的颜浩，满地的血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强烈的视觉和味觉冲击，让林浅浅呆住了。 颜浩不知该如何向林浅浅解释他所看到的一切，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林浅浅，两人四目相对，下一秒，林浅浅竟直直地晕倒在地上。 第164章 恐惧 林浅浅醒来的时候，已是躺在医院的vip病房。 “醒了？”眼前是舒畅担忧的脸。 “畅畅！”林浅浅像是吓坏的孩子，迅速坐起，紧紧抱着舒畅，开始边哭边说：“你知道吗，畅畅，我看到知行他，知行他……” 声音戛然而止。 林浅浅看到了坐在病床床尾方向的颜浩。 他面无表情，盯着林浅浅，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林浅浅知道，他在威胁自己。 在觉浅工作室看到的一幕，她不能告诉舒畅，否则，舒畅一定会很危险。 林浅浅怕极了。 那个满手是血满脸凶狠的颜浩出现在脑海。 她突然觉得屋子里好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她想到自己去云上居要钱的那晚，在临走时，颜浩曾经问自己的话“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万知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和你还有可能吗？” 林浅浅猛一抬眸，和颜浩四目相对。 难道颜浩那晚所问的话，竟是这个意思？！ 颜浩起身，走到舒畅旁边，“有我在这里，你先回去吧。” “浅浅，需要我陪着你吗？”舒畅被陈星旭临时叫过来，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被颜浩要求离开，她试探着征询林浅浅的意见。 “不需要，你快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林浅浅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抖得没那么厉害。她知道，颜浩让舒畅来，并不是为了照顾自己，只是为了威胁自己，让自己闭嘴。 林浅浅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舒畅就这么走出病房。 屋子里，就只剩下颜浩和林浅浅。 颜浩坐到床边，林浅浅下意识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万知行，他…已经死了吗？”尽管怕得不行，林浅浅还是抬眼看向颜浩，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希望能从颜浩嘴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没错。”沉默片刻，颜浩回答了。 林浅浅呼吸变得急促，诺大的屋子里就像是失去了氧气，她感觉自己也快要死掉。 心脏疼得就像下一秒就要炸裂，林浅浅伸手捂着胸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落下。她想质问颜浩，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即便自己已经和他分手，林浅浅的痛苦却那么真切而浓烈。 万知行的确辜负了自己，但他是一个那样好的人，几天前还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从今以后，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他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颜浩问。 林浅浅没有回答。 在觉浅工作室听着音乐画了一个多小时，一边耳机没了电，林浅浅取下耳机，听到楼下似乎有异响，就像是有人在打砸东西，于是她蹑手蹑脚下楼查看，当她从三楼下来时，陈星旭和阿明刚好离开，而她恰好看到了颜浩最后向万知行捅刀子的画面…… “你看到了多少？”颜浩继续问。 林浅浅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当时的场景，她吓得尖叫着摇头，整个人近乎癫狂。 颜浩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给她打一针镇静剂。” 护士很快前来，在陈星旭的帮助下，将镇静剂注入林浅浅体内。 她的狂躁没有持续多久，在药物的作用下，她软软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在那里。” 颜浩紧皱着眉，眉头呈现出明显的“川”字，他忧心忡忡，不知道该咋那么解决目前的难题。 “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又知道多少。”陈星旭也觉得这件事很是棘手。 “万知行安顿好了吗？”颜浩问。 “放心吧，刘老师已经将他安排进了安全屋，至于死亡证明，已经找了信得过的法医帮忙在开。估计明天就会有新闻报道出来。一定让宋渊瀚深信不疑。”提前已经布好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案执行着。 “我该拿她怎么办呢？”颜浩轻轻抚着林浅浅的脸，睡着的她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泪，这滴泪就像是流进了颜浩的心里，晕染到心脏的每一处地方，让他的心顿时变得哀伤不已。“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睡吧？” “现在也只能把她软禁起来，在宋渊瀚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我在她心里，已经变成变态杀人魔了。”颜浩苦笑了一下。“她一定很害怕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明天万知行的死讯被确认后，宋渊瀚一定会找你商量下一步的动作，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姑且就让她以为我是因为想要得到她，所以才杀了万知行的吧。”颜浩思索着，开始逐项安排：“将家里的帮佣全部换掉，只要聋哑人，我的卧室安装指纹锁，不管是进还是出都需要密码和指纹，将她关在里面，直到宋渊瀚被定罪。” 陈星旭按照颜浩的安排，离开病房，安排起云上居的各项事宜。 颜浩坐在病床边，林浅浅睡得很沉，但时不时会皱一下眉，偶尔还发出呜咽的声音，应该是受到太大刺激，即便是用了镇静剂，梦中仍然是不平静。 “浅浅。我没有别的办法。”颜浩轻抚着林浅浅的手，自言自语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认为万知行不在人世，或许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障碍，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我只能这样做……” 第165章 软禁 第二天，媒体果然播发了万氏集团前任董事长万知行在工作室遭遇入室抢劫被杀的快讯，这一消息在万氏集团炸开了锅，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大家对万知行的离世很是惋惜。 舒畅在洗手间听到同事议论，顿时大惊失色，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回到办公室，搜索“万知行 入室抢劫”，搜出来的新闻的确这样白纸黑字写着…… 她想到林浅浅在医院抱着自己哭着说的话：“你知道吗，畅畅，我看到知行他，知行他……” 难道林浅浅见到了入室抢劫的全过程？ 但为什么通知自己去医院的是陈星旭，在病房里的是和林浅浅已经分手的颜浩？ 舒畅立即拨打林浅浅的电话，手机却一直在关机状态。 舒畅又拨打陈星旭电话。 “你昨天告诉我浅浅身体不舒服晕倒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对吗？” 陈星旭未做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舒畅解释。 “你们该不会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陈星旭的沉默让舒畅心中的猜疑变得更加清晰，她试探着问出了心底最担忧的话。 “畅畅，我保证，我和颜浩都是遵纪守法的。” “你确定？” “我用自己性命起誓，绝不会骗你。对了，今天早上的牛奶喝完了吗？” “嗯，喝完了。” “孕期钙容易流失，多喝牛奶，孕后期才不容易抽筋，今天的叶酸吃了吗？” “待会午饭的时候再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对了，我给你买了上好的牛排和虾，晚上我给你送过来……” “不用啦，冰箱里都放不了那么多了。更何况超市里随时都可以买……” “我买的是有机的，吃着更放心一点。” 自陈星旭知道舒畅怀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他并没有给舒畅任何承诺，但在平日却总是见缝插针地关心着她，若不是现在和宋渊瀚的较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胜负难料，他是真的想给舒畅一个名分，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 舒畅本意打定主意，哪怕当单亲妈妈，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对陈星旭寄予任何希望，现在陈星旭对她的每一份关怀，对舒畅来说，都不是她所期待和要求的，都是她和孩子运气好赚到的。 一个怀着愧疚之心尽量对对方好，一个对对方没有任何要求，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本不可能有什么矛盾产生，但林浅浅的事，却让彼此无法达成共识。 “你不要把话题岔开，我问的是浅浅的事。她到底怎么了？电话也没开机。”舒畅意识到陈星旭在转移话题。 陈星旭知道躲也躲不过，只能尽量避重就轻地回答起来。“昨天你也看到了，应该是她是目睹了抢劫杀人的过程，万知行对她来说又是很重要的人，一时之间她接受不了，所以出现了躁狂的反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可为什么通知我去医院的是你，而颜浩为什么也在医院？” 陈星旭思考片刻，意识到不能让舒畅知道真相，再加上林浅浅如今的状况，说出的话也未必有人信，于是他编造起来。 “万知行现在无亲无故，作为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曾经的工作单位，所以颜浩知道了这件事，考虑到林浅浅的状态，让我叫你去医院陪着，但我们都没想到林浅浅精神状况这么不好。”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和万知行遇害的事有关。”舒畅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万知行居然就这样突然地从世界上永远消失，她多少还是有些难过。“我能去医院看看她吗？” “今天早上颜浩已经将她接到云上居了，自从目睹了那件事，她精神状况就有些不正常，加上配合警察做了笔录一直回忆那些场面，她现在已经有些说胡话，在医院待着不太合适。”陈星旭一口咬定林浅浅精神出了问题，这样一来，即便是某天她告诉舒畅真相，舒畅也未必会马上相信了。 “我得去看看她。”舒畅急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可以照顾她的。” “我问问颜浩的意思再回复你吧。你现在不比以往，若是伤到孩子，对你的身体也损伤很大的。” ---- 当林浅浅从镇静剂的药效中清醒过来，自己所处之地又从医院变成了云上居。 自己正躺在颜浩主卧的大床上。 林浅浅心下一惊，立即下了床，站在床边，却一阵眩晕。一整天粒米未进，身体里还有镇静剂和各类药物的残留，再加上突然从躺着变为站着，体位的变化让脑部缺血，她眼前泛黑，赶紧扶着床沿蹲坐在床边，大口呼吸，几分钟后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她缓慢地再次站起，见桌上摆着恒温垫上摆着一些早餐和甜点，她坐到桌边，将牛奶喝下。 恒温垫上的包子已经放了有段时间，水分蒸发让包子表皮变得有些干硬，林浅浅咬了一口，虽然还是温热的，但这口感实在太差，她只能吐了出来，随后吃了点粥和鸡蛋。 食物进胃后，林浅浅的状态好了很多，她起身准备出去，却见卧室门已经被换成了密码锁，出去需要密码。 林浅浅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颜浩软禁了。 她环顾四周，又掀起被子，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愤怒和恐惧充斥着林浅浅的内心，她疯狂地敲打着房门，但却徒劳无功。 第166章 威胁 阿明对宋渊瀚的汇报完全是按照颜浩的要求进行的，在他的描述中，颜浩跟着阿明一同前去，只是要确保万知行死亡的事实，但由于万知行个子高大，且对地形熟悉，阿明一时制服不了，于是颜浩上前补了刀，两人合力将万知行捅死。 “也就是说，颜浩亲手把刀捅进了万知行的肚子？”宋渊瀚问道。 “千真万确。他亲自动了手。万知行才咽了气。”阿明道。 宋渊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从此之后，自己有了随时能轻松拿捏颜浩的筹码。 次日，见新闻播报了万知行死讯，他迫不及待地联系了颜浩，他要尽快将钱全部转到自己的手里。 “我已经开好了委托书，万知行的死亡证明我稍后会联系公安的朋友，传真给你，你尽快帮我去一趟美国，将这笔钱全部提出来。”宋渊瀚说着。 “外公，我知道您信任我，但这笔钱数量巨大，非同小可，要不您还是自己去美国办理吧？” “我要是能出去，肯定自己去了。我出国需要的所有证件，都上交了，要出国可以，但必须向上级申请，但现在纪委接到了那么多举报，而万知行横死，这个节骨眼上，我去申请出国，那岂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有问题吗？” “那倒是。可这钱就一定要急着马上转吗？” “夜长梦多。”宋渊瀚看着窗外，已是隆冬，窗外树枝上，还有几片干枯的落叶不远从树上落下，一阵风吹过，其中一片摇晃几下，似乎在挣扎着不愿离开，但最终还是从树上掉落。“有很多事，都已经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只要这笔钱转出来，一旦国内形势对我不利，我随时可以想办法出去。” 颜浩立刻意识到，宋渊瀚正在为将来的某一天潜逃出国做准备。于是他立刻应了下来。 “我明白了，外公，提前铺路总是没错的。我先和那边联系，等他们准备好，我立刻动身。” --- 林浅浅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是颜浩。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忆起他向万知行捅刀的画面。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想要和颜浩保持安全距离。 颜浩却快步上前，将她抵在墙边。 明明是古龙水的香味，但林浅浅却似乎总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颜浩的靠近让她很是不适，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着，扭头躲避着眼前的颜浩。 颜浩捧住林浅浅的脸，强迫她对着自己。 “忘掉你昨天看到的。那不是真的。”颜浩命令道。 林浅浅想反驳，可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胆怯到说不出话来。 颜浩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解释，林浅浅都绝不会信，他现在只能用威胁堵住林浅浅的嘴，让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当天看到的场景。 “待会舒畅要来看你。”颜浩从衣服兜里取出一张医院的b超单，这是他让陈星旭要来的。 林浅浅并没有伸手接过来，颜浩将b超单拿着，停留在林浅浅的眼前：“你最好的朋友舒畅已经怀孕了。看你现在的表情，她应该还没有告诉你。如果待会儿你胡言乱语，我不能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 林浅浅瞪大了眼，看着报告单。 原来这段日子舒畅的嗜睡、长胖和干呕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她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而此刻，颜浩正在用这个威胁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颜浩收起b超单，从林浅浅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威胁成功了。“只要你管住嘴，不管是舒畅还是你，以后都可以过得很好。” “那你要我对外怎么说？”林浅浅淡淡的声音响起，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颜浩看向林浅浅，她的表情木然而呆滞，颜浩不由得有些心疼，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可以将真相告诉她的时候。 “你看到了万知行被人捅死，但捅死他的人你不知道是谁。就这么简单。”颜浩道。 “我可以说假话，可警察总不是那么好骗的吧？” “放心，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曾经出现过，另外，过段时间我会找人去顶罪的，所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有钱真好，连杀人都可以不用偿命了。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林浅浅眼神黯淡，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抬眼看向颜浩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因为我想把你抢回来。” 颜浩的回答让林浅浅的心痛得如同被捏碎，原来这一切悲剧的根源居然在自己。 林浅浅已经无力去表明自己和颜浩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万知行，而是自己不能接受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不能接受当小三，她要的是纯粹的爱，但野心重重和蒋艺柔在一起的颜浩，给不了她这样的爱。 “如果从今以后，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再动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颜浩将林浅浅紧紧抱住。 林浅浅眼中含泪，她知道，颜浩的话不是什么保证，而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是在告诉自己，若是自己反抗或者了离开，舒畅和她的孩子会和万知行一样受到伤害。 “不管我和蒋艺柔是什么关系，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林浅浅一个。”颜浩将林浅浅抱得更紧了些，他能明显感受到林浅浅的害怕，但此刻的他别无他选。 陈星旭带着舒畅来了。 舒畅见到满脸是泪的林浅浅，心疼地帮她擦去眼泪。 “怎么会搞成这样啊……” 陈星旭看向颜浩，颜浩向他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告诉他，自己已经搞定了林浅浅，不需要担心。 “我没事。”林浅浅是真的提不起精神，她的话有气无力，像是蚊子哼哼。 “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糍粑，还有芋泥奶茶，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舒畅从陈星旭手中拿过袋子，放到桌上，开始张罗着将黄豆面和红糖往糍粑上撒。 林浅浅毫无食欲，但为了不让舒畅担心，她还是走到桌边坐下。 红糖糖浆被熬得有些粘稠，舒畅打开盖子，将糖浆洒在铺好黄豆面的糍粑上，糖浆从糍粑上缓缓往下流淌着，林浅浅呆呆地看着，突然尖叫着往后躲，“血，好多血！好多血……” 第167章 要挟 林浅浅躲在床上，将自己躲进被子里，颜浩立刻将桌上的食物全部装进袋子，扔进了垃圾桶，他坐在床沿，隔着被子搂住林浅浅：“那只是糖浆，不是血，别怕，别怕……”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舒畅也吓得不轻。 “这红糖糖浆和血也不怎么像啊？”她抬头看向陈星旭，小声地说着。 “她这是创伤后遗症，ptsd，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任何事物都有可能勾起她的回忆，这和你没关系，不要自责。”陈星旭柔声解释着。“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送我回去？”舒畅皱眉：“难道浅浅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吗？以什么身份？” 舒畅转身看向颜浩，大声问道：“颜浩，你和蒋艺柔分了吗？” 颜浩无言。 “那浅浅住在你这里算怎么回事？我要带她回家。”舒畅走过去，轻轻揭开林浅浅头上的被子。 林浅浅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茫然地看着掀开被子的舒畅。 “浅浅，你和我回家好不好？我会保护好你的。”舒畅拉着林浅浅的手，林浅浅整双手都那么凉，就像是一块冰。 林浅浅眼珠微转，看向了颜浩。 颜浩没说话，但他开始的那些威胁却似乎仍在耳边。 林浅浅又看向了陈星旭，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但陈星旭却在和林浅浅目光碰触的刹那转开了头，显然，他不想也无力帮助林浅浅。 “浅浅，你不用想太多，大不了我另外找份工作，你不用担心什么。”那个敢想敢说的林浅浅，突然变得这样懦弱又胆小，甚至连话都不敢说，舒畅的心疼得不行。 “畅畅，凶手还没有找到，我是唯一的目击者，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待在这里才会安全。”林浅浅说完，看向颜浩，颜浩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是啊，畅畅。”陈星旭立即上前将舒畅扶起来：“你放心，云上居有保镖负责安全，还有好几个阿姨负责生活起居，浅浅可以在这里安安心心地休息一段时间，我们会定期带她去医院复诊，比你上班之后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得多。” “不管和我蒋艺柔是什么关系，但浅浅对我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在我这里，你可以放一万个心。”颜浩也适时开口。 林浅浅的状态已经恢复，她站起身，抱着舒畅：“畅畅，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好好养身体，我等着当孩子干妈呢！” “你已经知道了？”舒畅有些惊讶。 “嗯。总之，不要太为我担心。” 舒畅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为什么。 带着疑问，她离开了云上居。 车上，就陈星旭和舒畅。 “是你把我怀孕的事告诉浅浅的吗？” “颜浩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他说的。”陈星旭开着车，舒畅的问题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颜浩会告诉浅浅这件事？” “都是共同的朋友，难免会聊到吧。”陈星旭知道舒畅开始怀疑，顿时觉得不妙。 “在万知行出事之前，以浅浅和颜浩的关系，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聊到我的事，在万知行出事之后，以浅浅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这件事。”舒畅细细分析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们该不会是拿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浅浅什么吧？” “你想太多了。”陈星旭心一慌，脸上却不动声色：“很可能是浅浅要回你这边，但颜浩觉得真凶在逃。作为目击者，林浅浅和你一起，对你和孩子都有危险，所以说了你怀孕的事。” 陈星旭虽然说的假话，但他的谎言却很符合逻辑，轻易地骗过了舒畅。 “也对。我也没想明白颜浩有什么能用我和孩子要挟浅浅的事儿。” 陈星旭长出一口气，舒畅的怀疑本已经到了真相边儿，还好她听信了自己的话，却又绕远了。 “其实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已经算是温和了。前几次她躁狂发作，还满嘴胡话，见到谁就说谁是凶手，必须打镇静剂才能安静下来。如果和你住一起，即便你没怀孕，以你的体格，是真的没办法照顾她。”陈星旭加强着舒畅对林浅浅“精神不正常”的刻板印象，这样一来，即便某天林浅浅对舒畅说出真相，舒畅也不见得全信。 --- 舒畅走后，林浅浅向颜浩索要自己的手机，被拒绝后又大闹一场。她歇斯底里哭闹一场，最后哭到睡着。 颜浩心疼却无可奈何。 陈星旭送舒畅回来，见颜浩不在客厅，也不在书房，便来卧室找她。 颜浩开门，在刚刚阻止林浅浅打闹时，被抓了头发，平日里规规矩的发型凌乱不已，显得有些滑稽。 陈星旭看着颜浩憔悴的样子，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林浅浅，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她要是当时不在场就好了。” “没办法，已经都这样了。她的状态真的很不正常。”颜浩叹了口气。 “任何人看到那种情况，都不可能淡定吧。她现在只是不能接受，过段日子可能就好了。” “对了。宋渊瀚拜托我的事，我明天就要飞美国，但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她不方便，可舒畅单独来陪她，我又怕万一说漏了嘴……” “放心吧，舒畅陪她的时候，我也会一直在旁边的。”陈星旭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去美国完全可以带她一起去啊。活生生一个专家，不用白不白。” “对啊，神经内科、心理学，完全是兄弟学科，有卢庚新在，一定可以帮到我。”颜浩脸上一下子就有了神采，他似乎看到了让林浅浅从创伤中恢复过来的希望。 第168章 失忆 不管多不情愿，林浅浅还是随着颜浩启程前往美国。 颜浩启用了德萨的私人飞机，这样就可以避免宋渊瀚查询到同行人员信息。 林浅浅一上机便看着窗外发呆，她很难接受上次去美国时在身边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这架私人飞机和上次的医疗包机是同一机型，漫长的飞行中，也有多次的剧烈颠簸。 颜浩第一时间捏住她的手，出声安慰。 但林浅浅却并没有上一次的那种惊慌。 她甚至有些希望，这架飞机在夜幕中就这样坠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就如同万知行一样，去往另一个世界。 她闭上眼。飞机的轰隆声让她有些头疼。 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医疗包机上。 万知行看着她，深情地说着：“我们会幸福的，相信我。” 万知行拿出情侣戒，戒指掉到地上，他埋头去捡，却许久不见起身。 林浅浅看着空荡荡的机舱，大声叫着“知行，知行……你去哪，你回来……” 万知行没有回来，林浅浅满脸是泪，却看到机舱那头走来浑身是血，满脸杀意的颜浩，他提着刀，对林浅浅走来，林浅浅不由得连连后退，大声尖叫起来。 林浅浅从梦中一下惊醒。万幸，这只是梦。她大口喘着气，为自己从这样的噩梦中逃离而庆幸着。但一睁眼，眼前正是在梦里让她害怕至今的颜浩。 林浅浅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身子。 颜浩脸色铁青，他一直听着林浅浅在梦中喊着万知行，每喊一声，似乎都在他的心上刺了一刀…… 林浅浅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和恐惧。 他伸手想要环住林浅浅，但林浅浅却用惊声尖叫表示着拒绝。 “啊……不要……”林浅浅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抓到了颜浩的脸和脖子，颜浩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尽全力让她停下来。 空姐赶过来，将颜浩提前准备的镇静剂递了过来。 一针下去，林浅浅很快没有声响。 她就这样沉沉地睡着，眼角带泪，如同刚刚受了委屈的公主。 颜浩颓废地捂着自己的脸，仰面躺在靠背上，然后转过头，细细打量着睡在旁边的林浅浅。 颜浩拨弄着她的刘海，手指顺着眉眼轻轻向下直到耳边。他俯身吻向林浅浅的嘴唇，林浅浅的嘴唇异常苍白，干燥得有些起皮，亲上去的触感并不好。颜浩久久地停留在唇上。 只有在林浅浅没有意识的时候，自己才能这样吻她。 颜浩心底的悲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眼里的泪一滴滴落在林浅浅脸上。 抵达美国后，颜浩将林浅浅安顿在卢庚新的医院，随后去办理宋渊瀚安排的事。 一切都很顺利，有死亡证明和新闻播放的双重证明，信托机构很快确认了万知行死亡的事实，开始按照宋渊瀚和万梓良当初签订的信托准则处理资产，由于颜浩提供了宋渊瀚的所有委托材料，并以德萨财团作为担保，按照流程，信托机构将宋渊瀚及万梓良所有的资金全部转到了颜浩名下。 “需要更多的资金来担保，是所有委托取款必须的流程，还请颜先生不要介意。”工作人员解释道。 “我明白，毕竟委托人不是本人，你们这样谨慎，才让我们更放心。” 工作人员将手续递到颜浩手上：“您能理解就太好了。现在所有的手续就已经办完了。欢迎您和德萨财团以后再和我们合作。” “没问题。”颜浩接过所有手续，细细看过确认无误之后，将这些资料全数放进了自己的公文箱。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宋渊瀚这里的进展，而是拨通了陈星旭的电话。 “钱已到手，可以行动。” 早就等候在书房暗室的陈星旭回答：“收到”，随后按下了邮件的发送键。 蒋兴州和宋渊瀚与万氏之间这么多年的权钱交易证据、龙哥承认杀人的录音等关键资料一并发了出去。紧接着，陈星旭又拨通了刘青山的电话，将最新情况告知了他。 虽是凌晨，但刘青山仍然在办公室等着这通电话，当得知颜浩已经成功将赃款拦截到自己的账号，并以转移至宋渊瀚其它海外账号为由，成功套取了宋渊瀚以蒋艺柔之名开通的银行卡账号后，他兴奋不已：“明天早上，最迟中午，你们就能听到宋渊瀚被‘双规’的消息了！” 大多数时候，林浅浅都是昏睡着。 卢庚新对她的病症束手无策，他研究的毕竟是器质性的改变，然而林浅浅的创伤后遗症显然不在此列。 他通过网络和几位权威的心理医生取得联系，但他们的回答毫无例外都是认为，药物只能辅助，只有时间才能根治，但时间需要多长，或许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一辈子，他们也只能用常用药物去抑制林浅浅的躁狂发作，但这样的药物长期服用，对大脑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大脑一旦损害，那的确就成了我的专业范畴，但我可不想让她成为我的病人。”卢庚新道。 “也就是说，除了让她自己想开，别无他法？”颜浩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管是药物还是心理治疗，都只是辅助而已。她如果一直有这个心结，或者这辈子都走不出来。”卢庚新补充道：“或许身边的人会认为自己一直看着她突然躁狂，会很难受，但实际上最痛苦的是本人，她会一直在最痛苦的状态中不能自拔，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诱因就可以让她再一次身临其境，再一次受一遍那样的痛苦。人的大脑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有些人不能接受，就会像林浅浅这样，躁狂发泄，但有些人不能接受，大脑就会自动屏蔽遗忘，也就是俗称的暂时性失忆。其实这都是大脑自己的选择。” 颜浩失落地转身，林浅浅还是安安静静地睡着。 “要是浅浅也能自动遗忘该多好。” 卢庚新看着颜浩，本想说什么，但最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第169章 黎明前夜 颜浩走到走廊尽头，宋渊瀚一旦被双规，龙哥和阿明自然也会被逮捕，三人为了推卸责任，自然会把所有的过错尽量往其他两个人身上推，为了戴罪立功，若钟婷和裴亮的死并非意外，自然也会被牵扯出来，只要没有人暗箱操作，颜浩和陈星旭这么多年的筹谋大概率会成功。 现在正是成功前夜。 可颜浩却开心不起来。 为了复仇，他失去了太多。 若时间停留在自己从万知行手中夺过万氏之前，就那样和林浅浅生活在一起，不管任何别的事，或许两人现在还会相爱着，你侬我侬。 但人生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高中当混混的时候，颜浩学会了抽烟，烟瘾还不小，但认识林浅浅后，知道她不喜欢烟味，颜浩愣是戒掉了。 这么多年，颜浩抽烟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今天不知怎的，他竟突然想来上一根。 颜浩下楼，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坐在医院对面的小公园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眼前出现，又慢慢散开。 阳光很是刺眼，颜浩眯着眼看着医院。医院的外墙上挂着广告条幅，上面有知名医生的照片和简介。卢庚新穿着白大褂，以一种极其专业的形象出现在广告条幅上，旁边的介绍上写着：“国际着名神经内科专家”“改良电休克技术发明人”…… 颜浩眉头一皱，“电休克？” 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 “谈不上新突破，只是一种原有技术的新应用而已。以前用于治疗精神疾病和重度抑郁的电休克技术，被我们团队改良，不但可以唤醒植物人意识，还能去除短期的记忆，总之，应用前景非常广阔。” “什么样的人才会想要去掉自己的记忆呢？” “如果你有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一直折磨着你，让你走不出来，严重影响了你的生活，去掉它，你仍然还是你自己，但痛苦却烟消云散了。当然这只是理想状况下的猜测，我们目前还在试验阶段。” “现代医学已经这么厉害，可精准去掉具体的记忆了吗？” “这暂时还做不到，人的大脑太复杂了，不过我们现在可以比较准确地去掉一个时间段的记忆。” 颜浩回忆起，卢庚新来江州和自己碰面的时候，三人的寒暄中，他曾经介绍过最近的研究情况，当时就曾经提到过电休克，万梓良在卢庚新这里就是在接受着电休克疗法，而这种疗法还可以去除记忆！ 如果能去掉林浅浅看到万知行被自己杀死的记忆，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颜浩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以最快的速度去往卢庚新办公室。 “你的电休克技术，不是可以去掉记忆吗？能不能让浅浅忘了她看到的一切？”颜浩喘着气，撑着桌子，也顾不上卢庚新正在和护士交代事情就直接开问。 卢庚新看了一眼颜浩，打发走护士，示意颜浩坐下，开始向颜浩解释。 “我其实有考虑过，但就在前两天，之前接受电休克疗法的一位病人由于记忆混淆，出现了多种人格的状况，目前这种疗法的安全性还需要重新评估，我不太建议仅仅为了去除记忆采用这种疗法。” “之前你不是说很安全吗？” “大脑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之前是我僭越了，太自以为是了。”这两天处理出现多重人格这位病人的案例，让卢庚新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原本以为“电休克”可以造福人类，但这个多重人格案例的出现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迄今为止，你给多少人做过‘电休克’疗法？”颜浩不死心，继续问道。 “技术成熟后大概有两千多人接受过这种疗法。” “两千多人里面，就出现过这一例在治疗后出现多重人格的病患？” “没错。”卢庚新知道颜浩的意思，他补充道：“比例不高，但我们必须弄清楚‘电休克’疗法导致多重人格出现的原因，至少在目前，我们的疗法使用，需要更谨慎，不能再拓宽使用范围，比如林浅浅这种纯粹为了消除一段时间记忆的患者，我们不建议使用‘电休克’。” 颜浩沉默了，在医学上，他的确不专业，必须听卢庚新的建议，但从对林浅浅的了解上，他却坚定地认为，消除那段记忆，对林浅浅有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我必须向你强调，‘电休克’不能永久性消除记忆，他只是将近期记忆暂时封存，变得不敏感，但或许一两个月，或许三五个月，或许半载一年，病人终究还是会回忆起这段记忆。如果记忆恢复后痛苦仍然存在，那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让她冒这个风险。” “一两个月？”颜浩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也就是说，她至少也要一两个月以后才会回忆起来，对吗？” “这需要看病人本身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什么事情会诱导她回忆起来。” 颜浩在心中盘算着，宋渊瀚很快会被双规，只要他交代清楚犯罪事实，即便林浅浅恢复了记忆，自己也可以据实将所有的一切告诉她，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至于她看到的那恐怖一幕…… 颜浩倒是有些纠结。 他不确定，若林浅浅知道万知行还活着，知道苏珊只是万知行为了保护她设置的“挡箭牌”后，林浅浅会选择自己还是万知行。 即便是在睡梦中还一直喊着万知行的名字的林浅浅，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和万知行一起，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吧？ “颜浩，颜浩？”卢庚新见颜浩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颜浩回过神来。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庚新，就当我求你，哪怕只是短期一两个月里让她从这种痛苦中解脱也好，为她做‘电休克’吧。我想，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即便她重新再想起来，痛苦也不会比现在更强烈，你说对吗？” 这两日，卢庚新亲眼见到林浅浅的恐惧和害怕，按照颜浩所说，她是无意中见到了抢劫杀人的全过程，那血腥恐怖的场面一直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才造成了现在时不时躁狂发作的情况，若真是暂时消除记忆，或许真的能淡化掉这种伤害。 “出现人格分裂的可能性是两千分之一，但是消除她痛苦的成功率却是百分之一百。”颜浩的话让卢庚新有些动摇了。 第170章 失忆…… 作为医生，研习医术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病人解除痛苦吗？ 卢庚新在颜浩的苦苦哀求下，最终答应为林浅浅施行“电休克”，让她短期内的记忆暂时消除。 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卢庚新仍然按照常规流程将所有的细节交代清楚。 除了将术后记忆消除时间、恢复时间都有巨大个体差异等事项再次强调，卢庚新还向颜浩展示了一段纪录片。 “人的记忆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篡改的。”卢庚新指着电脑屏幕：“这是在一所幼儿园进行的实验，所有的小朋友在午睡的时候，都被老师在脸上画上了一道红色的印记，在他们醒后，有些孩子会被告知这道印记是摔倒造成，有些孩子被告知这是被某同学抓伤的，孩子们对老师的说法深信不疑。等晚上回家后，家长们询问这道红色印记的由来，大部分孩子都会按照老师的说法告诉家长，甚至他们还能自己编造一些细节，让整个过程显得更真实。” 纪录片里，妈妈询问着孩子：“噢，天哪，你确定是安娜抓伤的吗？” “是的，妈妈，她的手指甲很尖，我感到很痛……” “可怜的孩子，现在还痛吗？” “是的，妈妈。” 颜浩有些不解，他问道：“这孩子不是在撒谎吗？” “相对于成人，孩子们的记忆更容易被植入和篡改，他们并不是在撒谎，而是他们非常信任老师，加上这个红色印记成为了‘事实证据’，他们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在别人的描述和‘事实证据’面前，他们无中生有地为自己植入了这些记忆，并对此深信不疑。” “你给我看这个实验和林浅浅的治疗有什么关系吗？” “电休克后的林浅浅，在某种程度上就像这些记忆容易被植入和篡改的孩子，所以在接受治疗后，你尽量不要为她输入太多不真实的信息，因为她的记忆迟早会恢复，当她的记忆和你的说辞之间出现矛盾，她会无法判断孰真孰假。”卢庚新停留片刻，说着：“目前出现人格分裂的病例，我们怀疑就是在失忆期间接受了太多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信息导致的，当真实记忆恢复后，他无法判断，就只能逼着自己产生了另一个人格。” “我明白你的意思。痛苦的记忆可以回避，但不能用其他场景覆盖，对吗？” “没错。你签个字，下午我亲自为浅浅做治疗。” 颜浩在卢庚新递过来的知情同意书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关系”一栏，他写下了“夫妻”。 卢庚新接过来，笑了一下，并未揭穿。 手术如期进行，时间并不长，除开所有的准备时间，真正用于治疗的时间仅有几分钟。 林浅浅被注射了轻微的麻醉剂，她保持着麻木的半清醒状态，大脑中某个部位变得酥酥麻麻，不痛，却让她本能地想要挣脱这种感受，无奈浑身都没有力气。 治疗过程对林浅浅而言，就像是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在治疗的最后，她感觉自己整个脑子发麻。伴随着麻醉师将镇静剂推进身体，林浅浅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电休克后的大脑需要自我修复，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林浅浅一直昏睡了20多个小时。 再次醒来，林浅浅躺在颜浩的床上。 她睁开眼，对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很是迷茫。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就像是有一部分大脑无法运转一般。 撑起身子，倚靠在沙发上看手机的舒畅立刻迎了上来。 “你醒啦？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畅畅，我这是在哪里？” 环境完全陌生，但好在还有自己熟悉的人。 “这是你自己家，你真不记得了？” “我的家？” 眼前这硕大的房间，豪华的装修，怎么会是自己的家？ 林浅浅起身，四处打量，走进了衣帽间，她翻看着，里面的确有很多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里面的确是自己惯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摆放的全是自己平日里使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这真的是我家？” --- 在林浅浅接受完“电休克”疗法后，颜浩便主动给舒畅打去电话，将“电休克”疗法向舒畅做了介绍。 好在舒畅见到过林浅浅痛苦的样子，她能够理解颜浩的选择，愿意配合颜浩在林浅浅回来后，演好这场戏，但她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按你所说，要浅浅以为自己是你的未婚妻，可蒋艺柔怎么办？浅浅岂不是成了第三者？” “我保证，半个月内和蒋艺柔撇清关系。有些事，我不好明说，但你很快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舒畅知道，万知行已经身故，林浅浅如今的状况，唯一有能力照顾她的，确实只有颜浩一人。而这段日子陈星旭和颜浩频繁调阅万氏集团之前不正常的转账凭证，也让舒畅隐约觉得，他们来万氏集团的目的，似乎不只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 按照颜浩的安排，舒畅和陈星旭将林浅浅所有的生活日用品都搬来了云上居，让林浅浅在醒来后真正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 --- 林浅浅像是不能适应自己的大脑，她总觉得现在就像是醉酒断片后的清晨，总觉得发生过什么，但在大脑里却空空如也。 “我记得昨晚我还在家里赶报告，今天要交给万总的……”林浅浅再次环顾四周：“我记忆里，昨晚我都还是在我俩租的房子，怎么现在我们的房子换成这么大了？畅畅，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浅浅，这房子不是我俩的，我还是住在原来那里，这个家是你和颜浩的。”按照和颜浩沟通好的剧本，舒畅说道。 “颜浩？”这个许久不曾提起的名字，突然起来地被舒畅提起，林浅浅愣住了。“我和他？” “浅浅，你记得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现在是四月份啊……我昨晚赶的报告就是一季度整体情况……”林浅浅说着，突然停下来，她看到了窗外的场景。落地窗外，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冬第一场雪，但对记忆停留在四月的林浅浅来说，这场雪来得那么不可思议。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走到窗边，双手摸着玻璃，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和现实出现了偏离。 “现在是冬天了？” “嗯，已经12月了。” “可我怎么只记得起四月份以前的事？” 第171章 记忆迷宫 在舒畅的讲述中，在林浅浅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 颜浩回国，以德萨财团的名义注资万氏集团，并获得了实控权，他得知了当年林浅浅狠心离去的真相，两人摒弃前嫌，重归于好，现在已经论及婚嫁。 舒畅的讲述毫无漏洞，这让林浅浅深信不疑，但她却不能理解，为何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我的记忆为什么会空缺了这么多？” 舒畅咬了咬嘴唇，尽管很担心自己的讲述会勾起林浅浅的记忆，但最终她还是决定按照颜浩的安排，将万知行离世的事如实告知林浅浅。 “浅浅，万知行遭遇入室抢劫，抢救无效去世，而你目睹了全过程。” “什么？你说什么？”林浅浅震惊了，她的记忆里，自己和万知行刚刚才交接完工作不久。 “万知行去世了。你目睹了全过程，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只能接受了一些精神上的治疗，而这种治疗，会导致你失忆。所以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与颜浩复合、万知行离世，这么重要的两件事，在林浅浅的大脑里居然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拒绝接受这一切。 然后，窗外飘扬的雪花，似乎又在提醒着林浅浅，现在真的已经12月了，她的记忆的确是消失了8个月…… 林浅浅四处翻找着：“我的手机呢？” 舒畅从梳妆柜里拿出一台手机递给林浅浅，这是她按照颜浩的要求为林浅浅购买的新机。 “这不是我的手机，我原来的手机呢？” “你的手机在案发现场弄丢，估计是被抢劫犯拿走了，所以换了个新的。” 林浅浅在手机上搜索着“万知行 万氏集团”，搜索结果的第一条，果然是不久前万知行遭遇入室抢劫，抢救无效死亡的新闻。 “万氏集团原董事长万知行遭遇入室抢劫，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 “据悉，万知行父亲，万氏集团创始人万梓良已于半月前在美国因病去世。目前万氏集团由德萨财团掌控，集团董事长颜浩表示，万氏集团的经营不会受到两位前董事长先后离世的影响……” “德萨财团方面表示，暂不考虑对万氏集团进行更名。” 林浅浅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这八个月里，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颜浩呢？他在哪儿？”林浅浅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颜浩。 “他有急事，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舒畅牵着林浅浅的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没关系，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可以好好地把这八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 --- 宋渊瀚和蒋兴州已经被秘密双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宋渊瀚被人从省委家属院带走，蒋兴州在开会时被带走。 规定时间内交代规定问题。 尽管从法律上来讲，官员接受“双规”并不能说明他一定有问题，只是有嫌疑，但基本上被“双规”就意味着这个官员已经被相关部门掌握了犯罪事实，只是看他自己可以交代多少而已。 颜浩的电话已经被宋云熙和蒋艺柔打爆，他最终还是接听了。 蒋艺柔在电话里哭得很是伤心，她请求颜浩帮父亲和外公想想法子。 颜浩本不想搭理，但一想到海外还有一个以蒋艺柔名字开通的账号，不和蒋艺柔撕破脸，或许可以避免这笔钱流失海外，于是他在电话中承诺，自己会尽力去通通关系。 颜浩赶到省城，在刘青山的安排下，秘密配合相关部门做了笔录，并将龙哥、阿明等人的信息悉数提供给了办案人员。 “你最好不要暴露，即便是宋渊瀚有所怀疑，你可以将所有一切都推到陈星旭身上，你仍然要装作站在宋渊瀚一边。”刘青山叮嘱道。 “我明白，以他那缜密的心思，一定还有后招。如果他能一直信任我，我们就能堵死他的退路。”颜浩道。 “这段时间还要委屈你和蒋家的人好好周旋。”刘青山起身，握住颜浩的手。 “我想见见万知行，可以吗？” “尽管您是宋渊瀚案件的关键证据提供人，但我也不能带你去安全屋。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这是纪律和原则。” “我能理解，但我有些事想和他沟通一下。”自从假死之后，万知行的个人通讯方式已经全部暂停，避免有心之人通过网络信号等，查询到他的位置，进而推断出他没有死的事实，因此颜浩无法通过之前的联络方式和他取得联系。 “我们用新的身份为万知行开通了电话。”刘青山撕下一纸张的一角，迅速写下一串数字，塞进颜浩手里。“你可以自行和他取得联系。” “感谢你的信任。”颜浩知道，这已经是刘青山最大的让步。 --- 回到云上居，颜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卧室看林浅浅，而是径直去了书房暗室，联系了万知行。 两人的通话很简短，颜浩要到了万知行的微信，两人开始进行视频通话。 “在安全屋住了一阵，你的气色似乎不错啊。” “心宽体胖。在这里面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渊瀚和蒋兴州已经被双规，一旦锁定证据，你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 “万知行，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配合我们演这一场戏，谢谢你这么相信我。”颜浩真诚地表达着自己对万知行的感谢。 “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和陈星旭的布局谋划，或许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为我父亲和大哥讨回公道。” 尽管站在不同的位置，有着不一样的目的，甚至是情敌的关系，但两人对彼此不但没有敌意，反而是英雄惜英雄。 颜浩心想，如果不是介意林浅浅对万知行的感情，或许万知行也能和陈星旭一样，成为自己的至交好友。 “我想和你谈一下浅浅的事。”颜浩终于说到了主题。 “她目睹了那一幕，应该心里不好受吧？”万知行一直想问，却因为“死人”的身份，不能开口问任何人。 “那一幕她一直忘不了，时不时就会有躁狂的反应，几乎每天都要用镇静剂才能平静下来。为了让她暂时忘掉痛苦，我带她去卢医生那里，做了‘电休克’治疗。” “可以让人短期失忆的‘电休克’？” 第172章 重建记忆 万梓良接受治疗前，卢庚新曾详细向万知行介绍过这项疗法，因此，万知行一听到“电休克”三个字，便反应了过来。 “没错。” 颜浩将自己和舒畅商量好的说辞转述给万知行。 “我们暂时还是准备告诉她，你已经不在人世，我们担心万一不久后她想到当时看到的一幕和我们提到的不一样，会因为记忆的错乱导致精神分裂。” “你说这些的意思，是提醒我，即便从安全屋出来，也不要主动联系浅浅，因为我在她的世界里，已经是一个死掉的人，对吗？”万知行何等聪明，颜浩的真实意图，他一听便知。 “暂时而言，是这样的。”颜浩倒是不恼，万知行知道自己的意图，少费唇舌反而更好。 “只要对浅浅好，我是生是死，存不存在，都没有关系的。”万知行淡淡地说。 万知行的不在意，反倒是让颜浩有些汗颜。 两个男人的爱，一个是退让，一个是占有，说不上谁爱得更深，但似乎退让的那个总是会显得更体面一点。 “谢谢你的理解。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颜浩道。 “颜浩。”万知行郑重地喊了颜浩的名字。“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意我的存在，浅浅对你的爱，比你所以为的要多得多。” 颜浩想起林浅浅在睡梦中呼喊着万知行的名字，想起林浅浅为了万知行和自己争吵，为了万知行和自己分手…… “希望是吧。”颜浩苦笑了一下，随后答道。 --- 当颜浩出现在林浅浅面前时，林浅浅多少有些尴尬。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和颜浩的最后一次碰面，是在美国。 穿着病号服的颜浩从病房里追出来，在绵绵细雨中苦苦哀求着林浅浅不要离开。 记忆中的他是那样无助而痛苦。 而现在站在面前的颜浩，身姿挺拔，气场十足。 还没等她将颜浩从上到下打量清楚，颜浩便疾步上前，将林浅浅紧紧搂着。 “浅浅，我回来了。” 林浅浅有些手足无措，按照舒畅所言，自己是颜浩的未婚妻，两人感情很好，但自己搜遍所有记忆，也找不到两人从美国离开后的任何交集。 这种奇怪的割裂感，让林浅浅有些无所适从，但她还是从颜浩的怀抱里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 “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让你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可是对不起，实在有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处理。”颜浩的语气真挚而炽烈，让林浅浅似乎看到了以前的影子。 “没关系，舒畅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还好醒过来的时候是她在我旁边，如果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我可能会以为自己疯了。”林浅浅笑道，她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舒畅所说的一切。 颜浩看了看表：“星旭应该也快到家了。咱们四个晚上一起吃饭吧。” “星旭是谁？”林浅浅睁大了眼睛，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叫“星旭”的人。 “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秘书，同时也是……”颜浩转头看了一眼舒畅，说道：“舒畅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你，怀孕了？你，结婚了？”林浅浅脱口而出：“和那个什么星旭，不是和张昊？” 见林浅浅对一切都如此陌生，颜浩的内心居然有一些高兴，她真的已经彻底忘掉了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要自己能在她恢复记忆之前，重新建立起感情，两个人的未来，应该是会很幸福的。 “说来话长，待会我慢慢告诉你。”舒畅想留给颜浩和林浅浅独处的空间，于是她借故去厨房看看，便走出了卧室，并轻轻关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人。 颜浩拉着林浅浅的手，两人对视着，有些尴尬，但片刻之后，两人竟同时忍不住笑了。 这种感觉的确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却又那么温馨。 “对不起，这段日子所有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把这段日子里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全都告诉你。”颜浩再次抱住林浅浅，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林浅浅柔柔地靠在身上，在自己怀中不反抗不挣扎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舒畅已经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林浅浅，颜浩又补充了一些舒畅未曾讲到的。 他们所说的和这几个月真实发生的事没有太大差别，当然，那些对颜浩不利的细节，已经被彻底隐去，而林浅浅和万知行的那段恋情，也没有被提起。 林浅浅接收到的信息里，她和颜浩正在筹备婚礼，却目睹了万知行被歹徒杀害的全过程，由于无法接受好友离世的事实，她陷入严重的创伤后遗症，无法正常生活，于是不得不在美国接受了电休克辅助治疗，而这就是林浅浅失忆的原因。 “我还会想起以前的事吗？”林浅浅问。 “按医生的说法，失忆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几个月，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一切。怎么，你很想把过去的事想起来吗？” “我们从决裂到复合，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我不想这样一无所知地听你们讲，这对我很重要，我想真真切切地去感受。” 颜浩心里很复杂。这幸福如同偷来一般，只能偷得一日是一日。 “颜浩，雪下大了。”林浅浅侧靠在颜浩胸口，脸正对向落地窗，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如同在空中舞蹈的精灵。“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吗？” 颜浩转头，刚开车回家的路上的确有一点雪花飘落，没想到短短几十分钟，雪竟然变得这么大，路边的树木都变成白色了。 “没错，这是今年的初雪。” “我们下去看看吧！”林浅浅兴致很高，拉着颜浩的手，两眼充满期待地看着颜浩。 “去，你想去，咱们就去。”颜浩宠溺而温柔地看着林浅浅，这样的期待，这样的笑容，已经好久不见。若林浅浅以这样的表情说想要颜浩的命，他怕是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来到楼下，除了三三两两玩雪的人，路上几乎没了行人。 已经过了爱打爱闹的年纪，但见到旁边有人打着雪仗，他们还是忍不住加入了进去。 雪团纷飞，在一片白色雾气中，快乐竟然是如此简单。 第173章 夜长梦多 173 尽管戴着手套，玩了一阵后，两人的双手手指还是被冻得僵僵地，颜浩为林浅浅拍掉身上的雪，又取下她的手套，直接将她的手拉着，贴近自己的脖子。 林浅浅不愿。将手往后缩。 “你的手已经冷僵了，让我给你捂捂。” “不行，往你脖子上贴，你脖子不也冷了吗。” 颜浩不容商量，直接逮住林浅浅的手，迅速塞到自己脖子上。 “要不是大庭广众不方便撩衣服，我直接把你手贴我胸口上，让你知道我爱你的心有多炽热。” “肉麻，恶心。”林浅浅嘴里说着嫌弃，嘴角却忍不住笑容。 只是短短几分钟站着不动，两人的头上就被盖上了薄薄一层雪。 “我们这算不算一起到白头了？”颜浩轻轻埋下头，让林浅浅看到自己头顶的雪花。 “那怎么能不算呢？”林浅浅很兴奋：“我们快许个愿望吧，就让我们以后都很幸福，能真正一起到白头。” 颜浩有些意外，失去记忆的林浅浅，似乎就这样回到了两人最相爱的时候。 见他发愣，林浅浅拉了拉他的手指，“傻愣着干什么，初雪的时候和爱人一起许愿，不管是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 颜浩学林浅浅的样子，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不远处，轻轻闭上眼，心里虔诚地许下愿望，希望和林浅浅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毫无芥蒂地走到白头。 “初雪真的这么灵验吗？” “不知道，我反正是从韩剧里面看来的。关于初雪的说法挺多的，比如会遇到相爱的人，比如在初雪这天，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 “任何吗？”颜浩像是被什么拨动了心弦，他似乎相信了这样毫无根据的“比如”。 “看你这表情，你对我像是说过很多谎？”林浅浅调皮地看着颜浩，然后一脸玩味地看着颜浩的窘迫。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撒过任何谎。” 浅浅，希望你能看在初雪的份上，原谅我刚刚说的这句谎言。颜浩心里这么想着。 ----- 在电话中答应蒋艺柔，自己会尽量为宋渊瀚“想想法子”，这段时间，他也一直以忙为借口，避免和蒋艺柔见面，却不料在初雪这日，打来的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蒋艺柔沉不住气，直接找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蒋艺柔是颜浩未婚妻一事，万氏集团无人不晓，宋渊瀚和蒋兴州被双规的消息还处于保密状态，因此，蒋艺柔居然靠刷脸就这样长驱直入，直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好在陈星旭在。三言两语就解释了颜浩不接电话不联系的原因，还让蒋艺柔最近不要再主动联系颜浩。 “颜浩帮了你外公不少忙，你外公也帮了万氏集团不少，若你外公真的出事，他也一定会受到牵连，所以现在他比你还急。最近不是不接你电话，是压根忙得没时间顾及你了。” “真的？”蒋艺柔毕竟年纪小，好骗。 “他现在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了好多人，都帮不上忙。我们也是一筹莫展啊。你想想看，现在还有谁能搭把手？”陈星旭试探着，想看看蒋家人还有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关系。 “张省长算不算可以搭把手的人？”蒋艺柔脱口而出，随后又有些黯然：“外公和爸爸被带走后，根本就不能和外界联系，可张省长的联系方式，只有外公有，我和妈妈就算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啊。” 陈星旭心里一咯噔。 宋渊瀚背后的保护伞果然是张强。 张强年纪轻轻已经入常，前途不可限量，若宋渊瀚真定罪，对张强的仕途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即便张强可以自证清白，不知道宋渊瀚这些年的蝇营狗苟，但街头巷尾的传闻，也注定会让这位年轻的副省长不胜其烦很长一阵子。 张强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尽力去保宋渊瀚？ 张强或许就是宋渊瀚和蒋兴州案中，最不可控的因素。 好不容易打发走蒋艺柔，陈星旭回到云上居。 他无心欣赏雪景，只想尽快和颜浩将所有不确定因素变成可控因素，然后重新恢复正常的生活。 两人都知道夜长梦多，但宋渊瀚自从被双规后，就没有任何新的消息，就连刘青山居然也被安排不再负责此案，连他也没有探听到任何新的消息。 种种迹象表明，宋渊瀚一案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复杂得多。 正在二人没有头绪时，刘青山打来了电话，带来了一个让二人始料未及的消息。 蒋兴州承认了所有的指控，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然而宋渊瀚因犯罪事实不清，即将在明天一早被放出来。 得知这一切，颜浩和陈星旭彻底傻了眼。 兜兜转转数年，最终却因为一个“犯罪事实不清”，一切回到了原点。 明眼人都知道，蒋兴州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但法律讲的是证据，目前唯一可以拿来指控宋渊瀚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国外这笔信托，它的办理和提取，全程都没有经宋渊瀚的手，即便当面指证，他也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还好我们留了一手，没和宋渊瀚彻底撕破脸。” “可我们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宋渊瀚还是能金蝉脱壳，谁又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样呢？”颜浩有些沮丧。 “打起精神来，毕竟，蒋兴州已经进去了。他少了左膀右臂，现在只能更依赖你了。戏，咱们还得继续往下演。整理一下情绪，明天亲自去接。” 颜浩点点头，无奈地拨打了蒋艺柔的电话，声称自己四处找人托关系，得到了宋渊瀚将被释放的消息，让她得到确定通知后，联系自己，自己要亲自陪他们去接外公回家。 果然，在不久之后，蒋艺柔便将接宋渊瀚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颜浩。 不管多不情愿，颜浩还是堆起笑脸，亲自开车和宋云熙、蒋艺柔一起，准备将宋渊瀚接回江州。 第174章 救兵 双规的日子，宋渊瀚肉眼可见地变得苍老了。 生活的不便，精神的压力，让他变得憔悴不堪，但一见到颜浩仍然亲自前来接他，他的眼中顿时便有了光彩。 “外公，您受苦了！”颜浩迎上前去，满脸都是心疼。“怪我无能，不能第一时间把您救出来。” “别这么说。外公现在还能看到你，就已经很知足了。” “外公，您这次算是彻底‘过关’了吗？”颜浩试探着问道。 “是，也不是。”宋渊瀚坐上车，看着前方，脸色阴沉。 宋云熙忍不住开了口：“爸，兴州还能出来吗？你能不能想想法子……” 这一开口，宋云熙的声音竟是带了哭腔。 “我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不关心自己的亲爹，到现在还只想着那个无能之辈？”宋渊瀚显然是有些失望了。 “他毕竟是我老公，也是艺柔的爸爸呀！”宋云熙委屈地回了一句嘴。 “他回不来了。”宋渊瀚斩钉截铁地回答，继而又加了一句：“谁也别在我面前再提他！” “外公心情不好，咱们就不要提了。”颜浩打着圆场：“先送外公回江州，别的事儿等外公身体恢复恢复再从长计议。” “回哪儿？”宋渊瀚问。 “回江州啊，外公。”颜浩回道：“您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省城这边保姆也不怎么行，我们想着，不如一起去江州，我们都在您身边，可以好好照顾照顾您。” “去省委家属院。我回自己家。” “爸！我们专程来接您，您怎么……”宋云熙很不高兴地嘟囔着。 “什么也别问，我这段日子必须在省城。我有我的安排。” 闻听此言，颜浩提高了警惕，或许宋渊瀚在省城是为了方便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自己和星旭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你最近忙吗？”宋渊瀚主动问起颜浩。 “外公，您是有什么事安排我去做吗？我就算是再忙，您的事也必须放在第一位。” “先送我回家属楼，我拿个东西，然后咱们去找个人。”宋渊瀚转头对宋云熙说：“你们俩自己回去，我和颜浩有正事要办。” 宋云熙虽不满，却只能应了下来。 颜浩立刻说到：“外公，我让星旭赶紧开车过来接他们，艺柔也好久没来省城逛街了，就一边逛逛，一边等星旭，怎么样？” “随你们吧。” 颜浩将车开到最近的商场，蒋艺柔下车后，颜浩也下了车，将她拉到一边：“你爸的事，我也会尽量想办法，你和阿姨好好逛逛，就当散散心，别那么难过。” 蒋艺柔对颜浩的关心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这段日子，她连颜浩的面都没见过。 “对不起，颜浩哥哥，这段时间你一直不怎么理我，我还以为你反悔了……”突遭巨变，蒋艺柔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嚣张跋扈。 “傻瓜。”颜浩将蒋艺柔抱住，轻轻抚着她的头，柔柔说着：“外公和叔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还有时间和你儿女情长，不得削尖了脑袋到处想办法嘛。你别乱想。快陪阿姨去逛逛吧，她心情应该也听不好的。” 说完，颜浩从兜里取出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想买什么就买，不要为我省钱。现在是特殊时期，用我的卡要好一点。” 蒋艺柔接过卡，眼里满是感动。这段日子对颜浩的猜疑，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宋渊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颜浩再次上车后，宋渊瀚淡淡说道：“我以为我出事后，你会尽量撇清和我的关系。为什么你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外公，以德萨财团的实力，就算是真的有一天，你一无所有了，我也仍然可以让你去国外颐养天年，钱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从您这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爷爷辈的关爱。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您的孙女婿，而是您的亲孙子。”颜浩早就将这些话想好，商人重利轻别离，自己不合常理的举动一定要冠上最合理的动机，才能得到宋渊瀚更多的信任。 “以前有人也曾说过，我就像他的再生父母。”宋渊瀚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今天就去会会吧，看他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把我当成父母一般。” 宋渊瀚拨通一个电话。 “小李，我是宋渊瀚，请帮我转一下张强省长。” “哦，还在开会啊？那什么时候结束？” “不清楚？” “我现在过来等，等他开完会。”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推脱，但宋渊瀚并没有什么情绪，而是表示今天自己一定要见到张强。 宋渊瀚回到家属楼，从储物间里翻出一堆照片，又翻出很多五颜六色的票据，全部装进公文包，让颜浩开车去了办公大楼。 这是省政府办公大楼，颜浩猜到，宋渊瀚应该要去找张强。 颜浩殷勤地下车为宋渊瀚开车门，将他扶下车，又将公文包从车上拿了下来，趁宋渊瀚不注意，颜浩将手上的超微录音纽扣扔进了公文包侧袋里。通过这个设备，不但可以远程听到公文包附近的声音，还能全程录音，当做证据。 宋渊瀚来到省长办公室，在偏厅等待着。 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张强才风风火火过来，看似热情地将宋渊瀚引进了办公室。 “宋叔，实在抱歉，下午的会刚开完。”张强满脸堆笑，转身对秘书又换上一副表情，有些生气地说：“你怎么不给宋叔说清楚，让他老人家等这么久！” 小李连连道歉。 宋渊瀚赶紧大度地说：“怎么能怪小李呢，是我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来得太早了。” “以后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小李，等我有时间，让我亲自上门拜访，您在这里一坐几个小时，我担心您腰受不了。”张强边说边和宋渊瀚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宋渊瀚坐定，直奔主题。 “既然你工作这么忙，我也就长话短说了。前段日子，我和兴州的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宋渊瀚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张强的表情。“经过这段日子的审讯，纪委的同志也告诉了我很多之前我不知道的情况。兴州的确是做了错事，作为他的老丈人，是我监管不力，没有教育好、引导好，对此我有很大的责任。” 张强沉默着，一言不发。他猜宋渊瀚是要为女婿蒋兴州求情，心中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话要怎么说。 但出乎张强意料的是，宋渊瀚居然请张强严惩蒋兴州。 第175章 胁迫 “当了这么多年党的干部，我的确是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的亲女婿，居然做了这等错事，错得离谱。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表个态，兴州的事，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或许办案的同志多多少少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宋渊瀚被关押这些日子，没有条件染发，鬓间白发已经长出，显得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 张强看着似乎在一夜间憔悴老去的宋渊瀚，心中难免有些难受，这毕竟是一直陪伴鼓励自己成长的一个重要长辈。 “宋叔，这件事，站在我的角度，的确是不好打招呼，毕竟已经是触犯了法律。”张强以为宋渊瀚只是以退为进，遂将一开始想好的词说了一遍。 “你误会了。我绝不是说反话试探你。两次双规的调查，都证明了我的清白，但因为蒋兴州是我女婿，所以没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宋叔绝不是你鄙视和讨厌的那种人，也想让你放心，我绝不会犯什么错，让别人因为我而误会你。” 张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宋渊瀚的话听上去情真意切，似乎是向自己剖白，更是让自己安心，但实际上，他这些话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若我被定罪，你的仕途就到头了”。 “宋叔，您放心，我相信您。” 宋渊瀚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那是张强高中时和去学校看望他的宋渊瀚的合照。 “你读书的时候，我压根没想到有一天，你能这么有出息，我就只想着，你的才华如果被埋没，那就可惜了。今天回家收拾东西，找到这几张老照片，想着给你留个纪念，就拿来了。” “收拾东西？宋叔您这是……” “我年纪也大了，经过这次调查，突然一下觉得特别孤独，我就想着干脆搬到江州，和女儿外孙女一起生活算了，所以一回家就开始慢慢收拾了。你该不会以为你宋叔要收拾东西畏罪潜逃什么的吧？”宋渊瀚笑着说。 “宋叔，您看你这说得……我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您啊！”张强拿起照片，看向照片上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又黑又瘦，站在魁梧的宋渊瀚身边，又矮又小，像极了一颗豆芽菜。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宋渊瀚另有深意地说：“张强，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你还年轻，前途无可限量，盯着你这位置的人多的是，千万不要被人捕风捉影影响到你的仕途啊。虽然你进入官场后这些年，我们为了避嫌，连张合影都没有照过，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人尽皆知，你现在的位置，别人不好搞，或许就会把矛头对准我，咱们不得不防啊。” 宋渊瀚的话说得更直白了。 保我宋渊瀚平安，就是保你张强的仕途平顺。 因为在外人看来，我宋渊瀚就是和你张强一体的。 “哦，对了，除了照片，我还找到了当年为你缴纳学杂费的单子。”宋渊瀚将票据拿出来，推到张强面前：“这一搬家，好多古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我也就找到了这几张，不过家里其他地方应该还有不少。总之，我能找到几张就给你几张，你留个纪念挺好的，反正，比放在我手里好。” 宋渊瀚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是明晃晃地在威胁张强——我为你缴纳了学杂费，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只要我倒台，你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宋叔，你说的话，我明白。您的恩情我也一直铭记在心。您放心，只要蒋兴州的贪污受贿您不知情也没有参与，我是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冤枉您的。” 张强的话滴水不漏，这么多年官场生涯，他知道怎么听懂别人的言下之意，更是明白要如何将话说得漂漂亮亮，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宋渊瀚主动起身，和张强告别。 颜浩在车内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宋渊瀚进电梯的声音，他将座椅放低，躺下，假装在车内已经睡着。 宋渊瀚敲响车窗，颜浩假装被吵醒，睡眼惺忪地下车为宋渊瀚开车门，将他扶上车。 “不好意思，外公，最近到处找关系，想把您和叔叔救出来，都没怎么睡好，您刚刚一上去，不知怎的，我就一下子特别困，居然睡着了。” “没想到，我和兴州出事，最担心我们的人居然是你。”宋渊瀚有些感慨，他原本以为张强会看在自己对他的恩情上，多多少少会帮一点，却不料这么多天，张强的态度是避之不及。今日宋渊瀚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张强，就只是为了让张强知道，不管他多么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但这么多年的关系，不是想断就断的，只有自己平安无事，张强的仕途才有可能继续一帆风顺。 “对了，张省长怎么说？他愿意帮忙救叔叔出来吗？”颜浩假装以为宋渊瀚找张强的目的是救蒋兴州。 “救他？”宋渊瀚笑了：“我怎么可能救他？” “您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救叔叔吗？” “我记得上次我向你说过的‘保险丝熔断’吗？” 颜浩突然想起前不久自己和宋渊瀚的那段对话。 “保险丝熔断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用电器。” “这后面一大串‘用电器’，到最危险的时候，我是会牺牲‘用电器’，还是熔断一根小小的保险丝？” 颜浩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外公，您是说，现在到了让那根‘保险丝’熔断，保护用电器的时候了？” “这次审讯，我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就是因为蒋兴州扛下了所有的罪。从证据上来看，所有的事我都是不知情的，加上我年纪大，基础病多，他们也不想我死在里头，于是就暂时把我放出来了。” “暂时？”颜浩皱了皱眉头，按照刘青山打听到的消息，宋渊瀚这次已经彻底过关了，并非暂时安全。 “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蒋兴州会愿意扛下所有的罪名？” “可能是证据确凿，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全部自己一个人扛，您安全过关后，蒋夫人和艺柔，您就可以照顾好她们。” “颜浩啊颜浩，你能力超群，可是毕竟还是太心善了。”宋渊瀚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蒋兴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私生子。他是为了这个私生子，才愿意扛下着所有罪的。” “私生子？也就是艺柔还有个弟弟妹妹？” 第176章 私生子之谜 根据宋渊瀚的讲述，蒋兴州在十多年前曾和一个女人发生了婚外情，那女人还怀上了蒋兴州的孩子。 “那女人原本不知道蒋兴州有家室，一直以为蒋兴州会和她结婚。得知蒋兴州已经有家庭后，她威胁蒋兴州要和离婚和她结婚，要么就用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证据，去告蒋兴州强奸。”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颜浩有些惊讶。 “那女人是万氏的一名员工，那时候的万氏，在江州连前十都算不上。我为了不让蒋兴州离婚，不让云熙难受，不让艺柔没有爸爸，于是我拜托了万梓良，让他搞定这件事。但蒋兴州居然也找了万梓良，他说自己想要个儿子，拜托万梓良帮他劝说那个女人将孩子生下来……” 宋渊瀚讲的往事，让颜浩越听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这个孩子到底生了没？” “我答应蒋兴州，只要瞒着云熙，不离婚，好好对他们母女，我就对他的私生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万梓良负责安抚那个女人，让她不要告蒋兴州强奸。孩子最后生下来了，是个男孩，也和蒋兴州做了亲子鉴定，的确是他的亲生儿子。”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叔叔一直在外面还有个家？还有个儿子？” “那倒没有。亲子鉴定后，这女人和孩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应该是只有万梓良知道他们的情况。现在万梓良死了，这母子俩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就不可能有人知道了。不过，这么多年来，蒋兴州一直误以为我和万梓良一起操作了这件事，以为他唯一的儿子在我手上。” “那这么说来，他是以你帮他照顾好儿子为交换，扛下了这一切的？”颜浩顿时明白了，蒋兴州和宋渊瀚从骨子里就是一类人，他们对“血脉”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重视。 宋渊瀚因为颜浩同意让孩子跟着姓“宋”而对颜浩好感大增，而蒋兴州又为了那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儿子宁愿扛下所有的罪责。 “他想见那母子俩一面。”宋渊瀚有些为难：“孩子倒是可以随便找一个年纪相仿的，可万梓良一死，谁能知道那女人的下落？” “您担心，叔叔达不成心愿，会对扛罪的事反悔？” “反悔倒不一定，毕竟他对云熙和艺柔多少也是有感情的，但就怕他情绪不稳定，说错什么话……对我来说就很危险了，不过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说错话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死人。你脑子活，帮外公想想，这件事现在可以怎样操作，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宋渊瀚的话让颜浩背脊发凉。 这是宋渊瀚第二次用平淡的语言让颜浩感到恐怖。 第一次让他有这样的感觉，是宋渊瀚风轻云淡地说起，蒋兴州只是自己一个备用的“保险丝”时，第二次就是现在。 宋渊瀚的话表面上看是寻求颜浩帮助，但实际上，是暗示颜浩，那对母子已经不知去向，蒋兴州的要求不能满足，那还不如采取行动，让蒋兴州这个“保险丝”彻底熔断。 阿明和龙哥都已经被羁押，宋渊瀚手上的确无可用之人，否则他也不会想到让颜浩出手。 他以为万梓良死后，这个世上将再也无人知晓那对母子的下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颜浩居然仅凭这模糊的描述，迅速锁定了一个人——沈永康。 此前颜浩和陈星旭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万梓良会给沈永康15%的股份，他们还一度怀疑沈永康是万梓良的私生子，但一直搞不懂万梓良丧偶多年，如果真有别的女人为他生了孩子，即便是两人不方便结婚，至少也能金窝藏娇，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过得如此憋屈。 现在听宋渊瀚这么一说，颜浩心中的疑问总算解开了。 当年沈雨稚和蒋兴州或许是真的产生了感情，直到沈雨稚有了身孕，才发现蒋兴州已有家室，被欺骗的愤怒让她产生了威胁蒋兴州的想法，但宋渊瀚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宋渊瀚和蒋兴州都找到了万梓良，希望通过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这件事中，万梓良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他的运作下，这件事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或许是沈雨稚的死让万梓良良心有愧，又或许是蒋兴州的拜托让万梓良给出了相应的股份，又或许是万梓良将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一张牌，不管最真实的原因是什么，至少颜浩大致确定了沈永康的身份，他应该就是蒋兴州的儿子。 宋渊瀚想让蒋兴州就此永远闭嘴，但颜浩偏不。 他要以沈永康为工具，撬开蒋兴州的嘴，将真正的背后元凶宋渊瀚送到该去的地方。 “外公，毕竟叔叔是艺柔的爸爸，如果真要让他永远闭嘴，我……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颜浩故作怯懦，以退为进。 宋渊瀚这种人，防备心极重，若发现颜浩比自己还狠，他定然会提高警惕。颜浩的“拒绝”反而能让宋渊瀚误以为自己仍然站在“主导”的地位，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错觉。 “我可不是让你动手，你只需要动动嘴。”宋渊瀚道：“贪污受贿极少被判死刑，但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官员一旦被查，就会选择自杀？” 宋渊瀚看着颜浩，他的眼神似乎是要将颜浩整个人看穿。 “不管调查到什么程度，只要没有宣判，人死了，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财产不用没收，家人不会背负罪犯亲属的罪名，死了一个，幸福全家。你只要让蒋兴州清清楚楚地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可以了。我出面说这些，他会觉得是我为了自保，但你就不同，作为艺柔的未婚夫，你既是蒋家的女婿，但又是一个外人，你的话，他才听得进去。” “外公的意思是，让我出面告诉叔叔，作为万氏集团的董事长，我是绝不会娶一个罪犯的女儿的，但如果他选择自行了断，不影响艺柔的声誉，艺柔以后仍然可以当董事长夫人？” “颜浩，知道外公最喜欢你的一点是什么？就是聪明。”宋渊瀚满意地笑了。“这两天，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和他见面。” 第177章 张强的犹豫 宋渊瀚送上的照片，让张强很是恼火。 表面上的回顾往昔，实际上却是威胁。 张强不喜欢被人威胁，但却不得不考虑宋渊瀚的话。 身正未必就影子不斜。 官场上的争斗，并非是你有错才会被针对。 宋渊瀚和自己的关系，虽没有任何人大张旗鼓去宣传，但在这个政治生态圈，却无人不知。若他真被定罪，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以此来攻击自己。 不管是身边的小李，还是纪委的刘青山，他们都曾经在自己面前说过，“身边亲属的腐败，几乎就是官员本身的腐败。” 宋渊瀚的腐败，一定会成为自己政治生涯的污点，更有甚者，会成为自己仕途的终点。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张强不想停下。 宋渊瀚在完全没有找自己帮忙的情况下，已经再一次全身而退，尽管这件事疑点重重，明眼人都知道是宋渊瀚在背后操盘，然而现在的形势，蒋兴州担下所有罪责，宋渊瀚大概率彻底脱身成功，除非，有和自己一样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人提出质疑，要求严查。 但，严查之后，宋渊瀚出事，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强陷入两难。 小李跟随张强多年，他见宋渊瀚走后，张强唉声叹气，联系到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很轻易就知道了张强是为何烦恼。“很快就要换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宋渊瀚出事，难免会影响到您，现在的结果是对宋渊瀚调查后的结果，不管这中间是不是他自己想了法子，但您并没有插手，无论如何都和您没关系……” “如果他不来找我，不说那些话，不拿来那些照片，或许我还能骗自己说他是清白的，还是被女婿蒙蔽了双眼，可他今天来说这些话，反而让我确信，他才是蒋兴州幕后的指使人。”敲锣听声，说话听音，张强岂会看不出来宋渊瀚心里的小九九。 “不过，既然蒋兴州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不如就暂时等等看调查结果，如果到时候觉得有问题，再严查也不迟？”小李看着张强的脸色，继续说着：“毕竟换届这个时间段，很微妙……” 张强没有表态，而是挥了挥手，让小李出了办公室。 他拨通了刘青山的电话。 电话里，刘青山告诉张强，目前自己已经不再负责这起案件，这里面的安排很微妙，他怀疑宋渊瀚在纪委和公检法都有自己的人。 “这些人或许并没有做什么贪腐的事，或许是以前受过宋渊瀚的恩惠，现在觉得只是稍微帮点小忙而已，但这样的人多了，宋渊瀚就脱身了。”刘青山道。 “现在，你怎么看？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张强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坚决，刘青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我说了不算。我给万知行安排的安全屋，现在都只能以其他案件的名义让他暂时待着。” “要不先冷处理吧，等换届之后，再……” “宋渊瀚是找到你说过什么吗？”刘青山干脆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他找我叙旧而已。” “今天刚放出来，就找你叙旧？”刘青山轻蔑一笑：“老同学，你是被他威胁了吧？” “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能被他威胁的？” “你怕他的事影响你的仕途。你和他的关系，就是你的原罪。只要他被实锤，你的政治生涯就到头了，他是不是这样威胁你的？” “算不上威胁吧。只是他说了一些话，让我难免多了一些顾虑。” “我说你真是糊涂了。”刘青山说话来毫不客气，即便对方是级别高出自己很多的常务副省长，他却毫不退缩：“老同学，这件事你越想置身事外，就越容易被裹挟其中。宋渊瀚绝对有问题，这是你我的共识，但你想过没有，他一天不被绳之以法，你就一天没有安稳觉睡。因为每个人都会把他和你捆绑在一起，他出了事，即便你是无辜的，人们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这些年来，他确实帮了我很多，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也的确是事实。” “你被过去捆绑了！”刘青山大声说道：“只要你自己解开和他的捆绑，划清界限，他就没有任何资本来要挟你。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解除你们之间的捆绑，那就是你主动出击，写下批示，要求严查此事，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渊瀚被定罪后，才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否则，他永远都是你的定时炸弹。”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终究受过他的恩惠。”张强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此刻，一方面是近在咫尺的换届，一方面是多年来宋渊瀚对自己的关照，这让他迟迟无法下决定。 “对你有恩惠的是以前的宋渊瀚，涉嫌违纪违法的是现在的宋渊瀚。”刘青山提醒着：“宋渊瀚当年对你的资助，或许只是认为你有潜力，只是当你看成一颗棋子而已。据我所知，他当年资助过的成绩优秀，家境贫寒的孩子不止你一个，而上次和这次他都能金蝉脱壳，其中就有这些已经在关键岗位工作的‘棋子’们的功劳。” 刘青山的话让张强一时难以接受。 他曾认为宋渊瀚对自己的疼爱是真的，对自己的怜惜是真的。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但宋渊瀚今天目的性明确的“叙旧”，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他的幻想。 若自己真是他真心对待的人，他怎么可能如此赤裸地用过往的情谊威胁自己？ 棋子。仅仅是棋子而已。 只不过自己是一颗在最关键时刻才会拿出来一用的棋子而已。 张强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为自己这些年一直一厢情愿地认定宋渊瀚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而感到悲哀。 更为自己要完全考虑利弊做出选择，而不再能从感情出发做选择感到难过。 第178章 雪落无痕 颜浩将宋渊瀚送回省委家属院，随后驱车赶回了江州。 陈星旭也刚把宋云熙和蒋艺柔送回家不久。 两人在暗室碰头，颜浩将今天获知的信息悉数告知陈星旭。 宋渊瀚会安排机会，让颜浩和蒋兴州见面，这完全出乎陈星旭的预料。 “今天我去接她们母女，蒋兴州还被关押着，可她们在商场逛得不亦乐乎，似乎压根没把蒋星洲放在心上。蒋兴州之所以出轨，或许正是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吧。连你我都看得出来，蒋兴州只是一个工具人，这么多年，他自己不会没感觉吧？所以，他愿意扛下所有罪，或许原因并不是想让妻女此后生活无忧，而是想让自己的私生子能延续血脉，好好活下去。” “你是说，如果我们击溃蒋兴州的期盼，或许，事情能有转圜的余地？”颜浩道。 “没错，宋渊瀚让我们劝说蒋兴州赴死，我们偏要让蒋兴州活着，要让他为了守护自己的儿子而活着。让他为了争取莫须有的希望，去攻击宋渊瀚，去让他们俩狗咬狗。” --- 商议好后续策略，颜浩回到主卧。 林浅浅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 “颜浩，为什么我不可以单独出房门？”林浅浅迎上来，挽着颜浩的胳膊。 “你这项治疗针对脑部，医生也说了，必须等你完全恢复记忆，才能和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你要是想出去，我可以陪你一起。”颜浩用早已想好的借口搪塞着。 “可你每天都那么忙，哪有时间陪我？更何况，我觉得自己除了忘掉一些事情，其余都是正常的。每天在家这样待着，我感觉自己快变成傻子了。”林浅浅不满地噘着嘴：“对了，为什么要把我的手机设置成青少年模式，自己不能下载app，手机上的电话只有你们几个人，还有还有，就连我的微信聊天记录也全没了……” “浅浅，你现在还是病人，太多无谓的信息对你的恢复是没有好处的。聊天记录清空是你自己误操作弄没的，我想帮你恢复，但恢复失败了。你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多睡觉，让大脑多休息，这样才能早点康复。”颜浩拿过林浅浅的手机，顺手放在旁边，轻轻搂过她，两人面朝落地窗。“你看，外面又开始飘雪了，我看天气预报，待会雪会变大，等地上的雪多了，我们一起去堆雪人怎么样？” “好。”林浅浅开心地答应下来，对现在的她而言，能出门比什么都强。 颜浩借以关心的名义，以医嘱为幌子，将林浅浅软禁了起来，林浅浅未做多想，甚至对颜浩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这让颜浩多少有些愧疚，却又发自内心地希望林浅浅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因为在林浅浅失去的那八个多月的记忆中，她曾接受万知行的追求，两人曾以恋人的身份相爱过。 颜浩不敢去想，若某一天林浅浅找回了那些记忆，自己又将会被置于何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林浅浅无法回溯这些记忆的日子里，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让她在回忆变得清晰之后，还能看在如今的恩爱份上，愿意原谅自己之前对她亏欠的种种。 地上的积雪渐渐变厚了，吃过晚餐，林浅浅便迫不及待拉着颜浩去了楼下。 两人在雪地里奔跑追逐着，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 雪人堆起来了。 虽然这雪人长得“抽象”，但还是能看出是雪人的样子。 林浅浅兴奋地和自己堆的雪人拍了无数张照片。 “雪下大了，咱们该回去了。”颜浩提醒着。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区里的路灯已经悉数亮起。 林浅浅抬起头，一片片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在路灯的照射下，这一幕很有氛围感。 “颜浩，你看这些雪花多漂亮。”林浅浅情不自禁地脱下右手手套，将温热的手摊开，放在眼前，雪花落到手上，片刻融化成一小滴水。 颜浩赶紧冲过来，擦掉林浅浅手中的雪水，将手套给她套上：“傻瓜，手会冻僵的。咱们赶紧回去，用温水泡泡。” 林浅浅仰头看着颜浩：“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一年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我光着手堆了一个特别小的雪人，后来要回房间睡觉，我还舍不得，我就从院子里用两只手托着它，悄悄放到了房间外面，手冻得僵硬，回了房间就直接烤火，结果手受了很重的伤，到第二年冬天才恢复过来。” “冻僵了不能马上接触热的东西，要用温水泡，慢慢再加温。我爸小时候带我出去玩雪告诉我的。” “如果当年就认识你，我的手就不会冻伤了。”林浅浅毫无征兆地抱住颜浩的腰，“颜浩，你知道吗，一醒过来，看到眼前是你，我觉得好幸福。” “能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幸福。”颜浩将林浅浅搂得紧紧地。“我们如果能早一点把所有的误会都摊开，早一点复合，该多好。现在我们浪费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如果当时你知道，你治病的钱是我向知行借的，以你的性子，是一定不会愿意接受的。”林浅浅道。“好在现在我把一切都还清了。我们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在一起了。” “浅浅，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们就结婚好不好？”颜浩不失时机地说着。他用炽热的眼神看着林浅浅，若不是出现了宋渊瀚被无罪释放的情况，他或许已经向林浅浅求婚了。 “等你忙完再说吧。”林浅浅微笑着，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反正我俩现在在一起生活，和结了婚也没什么两样。” 雪簌簌下着，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颜浩牵着林浅浅，沿原路从小花园走出去。小路上，两人来时的脚印已经被这段时间新降下的雪覆盖。 颜浩心里想着，如果不愉快的记忆就像是那些脚印一般，能够被新的快乐所掩盖，那该多好。 第179章 疑惑 两人带着屋外的寒气回到了家。 颜浩帮着林浅浅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将已经半湿的帽子取下，随后将洗手台的水龙头开到合适的温度。 颜浩牵着林浅浅，帮她撸起袖子，“这个水温正合适，30度左右，你先冲冲，感觉暖和起来再把温度调高一点。” 平时的30度温度有点凉，但对冻僵的手来说，这样的温度正正好。 “你的手也好凉，一起冲冲吧。” 颜浩听话地将手也放到水龙头下，两人并排着站有些拥挤，颜浩后退一步，站在林浅浅身后，两臂将她环在怀里，两人四手放在在水龙头下，颜浩用自己的大手轻轻地揉搓着林浅浅的小手，当两人的手不再那么冰凉，颜浩将水龙头温度慢慢调高，直到两人的手变得温热而柔软。 颜浩关掉水龙头，用擦手巾温柔地擦掉林浅浅手上的水，随后随便擦了擦自己的手。“好了。我保证这次绝不会生冻疮，也不会被冻伤。” “等一下。”林浅浅拉过颜浩的手，将护手霜挤在他的手背上，“涂点护手霜吧。滋润一下。” 林浅浅用手将护手霜为颜浩抹匀，再将自己手上的护手霜抹匀。 然后她将手凑近颜浩的鼻子：“闻得出来吗？栀子花味的。” 颜浩伸手，拉住林浅浅的手，细细嗅了嗅：“的确是很好闻。”说着，用另一只手揽住林浅浅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略一低头，吻住了林浅浅。 “浅浅，你全身都是香香的。今天我要闻个够……” --- 次日，林浅浅醒来时，颜浩已经出了门。 林浅浅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还是白茫茫一片。 江州已经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屋内暖融融的，站在高处俯瞰雪景，的确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手机里时颜浩发来的微信，“今天会很忙，会晚一点回来，无聊的话，你让舒畅过来陪陪你。” 林浅浅有些失落，今天是工作日，即便是舒畅可以来，那也不能耽误舒畅上班。 她想起昨天颜浩所说的话，必须要完全恢复记忆，才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那我尽力回想一下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会不会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林浅浅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寻思着可以通过什么渠道让自己的记忆恢复快一点。 “舒畅和颜浩已经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林浅浅想着：“如果看到我自己这几个月记录的内容，会不会更能勾起我的记忆？” 林浅浅想到了uncle z，想到了自己和uncle z之间的书信往来。 她总是会将自己的近况、心事、想法通过信件告诉uncle z，或许通过自己当时的视角再梳理一遍，会更有利于自己的记忆恢复。 林浅浅打开笔记本电脑，利索地输入邮箱网址，却在登录后出现一个弹窗，弹窗上写着：“尊敬的用户，因种种不可控原因，本站已关闭‘17天’，本网站将永久关闭。” 怎么会这样？林浅浅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这邮件是自己和uncle z联系的唯一途径，她不知道自己在17天之前，到底有没有和uncle z交换其他联系方式。 通过信件恢复记忆的方法就这样落了空。 林浅浅坐在电脑前发了一会儿呆。 自知道自己失忆后，林浅浅总会有这样一瞬的失神。像是大脑突然卡壳，无法思考。 也难怪医生不让自己在恢复记忆之前单独出门，这样的状态如果恰好走在马路上，或许连自己往哪个方向走都一时迷糊。 可人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小小的卧室里，哪里都不去吧？ 林浅浅回想着自己失忆的原因。 如果真如舒畅和颜浩所言，自己是无意间撞见万知行被人杀害的场景，进而出现了精神方面的症状，在接受治疗后出现了暂时失忆，那若是自己能直面当时的场景，会不会记忆可以恢复得更快一点？ 林浅浅看着电脑，犹豫着要不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搜索相关的新闻。 最终她还是没能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和想要恢复记忆的愿望。 林浅浅输入“万氏集团 万知行 被杀害”的关键词，果然有相关新闻被筛选了出来。 新闻毫无感情色彩，只是客观陈述了万知行在郊区的工作室遭遇入室抢劫身亡的事件，并介绍了万家近几年接连遭遇意外，万梓良和两个儿子都已身亡的背景资料。 没有现场的配图，没有对现场的描述。 有新闻配发了一张万知行在万梓良追悼会上的图片，他身边站着苏珊。 配图说明写着：“万梓良葬礼上的万知行及未婚妻”。 “未婚妻？”林浅浅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苏珊的存在。 万知行一直是女人绝缘体，怎么在自己失去记忆这短短几个月里，就有了未婚妻？ 林浅浅虽疑惑，却并没有想太多。 只是心中的哀伤变得更浓。 他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却这样突遭横祸，英年早逝，作为在这几年一直朝夕相伴的同事、朋友，林浅浅惋惜不已。 但这样的惋惜却并没有调动起林浅浅任何记忆。 她的记忆仍然一片空白。 她打开自己的微信，尽管知道自己的所有聊天记录都已经不复存在，但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万知行的头像，看着一片空白的“近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发呆。 一个最好的朋友在自己眼前失去了生命，但自己却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能通过别人的描述甚至新闻的报道去回溯，林浅浅很沮丧，她对万知行的离去很难过，但这种难过就像是隔着一层纱，是一种模糊的遥远的情感。 当记忆消失，建立在这些记忆基础上的感情，怎么可能真切？ 逝者已矣，未来的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电脑右下方弹出弹窗广告，是一个招聘网站。 林浅浅点了进去，“如果能找到一个适合的工作，在家和工作单位两点一线，应该是可以的吧？”林浅浅想着，开始在招聘网站搜索合适的工作岗位。 她输入电话号码，却发现已经注册过。 用验证码登录成功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求职记录。 按照招聘网上上的记录，自己在失忆前不久曾高频次登录并发送求职简历，可是，颜浩和舒畅并未提过自己在失忆前从万氏集团离职的事。 林浅浅有些奇怪，但这些疑惑只是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很快，她便发现了一处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 第180章 阴错阳差 这是一家美术工作室，招聘画室助理，需要有一定的美术基本功，负责前台接待和画作摆放等工作。 林浅浅拨打了对方的电话，电话那头详细介绍了一下相关情况。这工作简直就是为林浅浅量身定做的。 “这个店我也是刚盘下来，目前工作倒是很轻松，不过工资并不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店主是一个女孩，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晚上回电话给你。” 晚上和颜浩的沟通并不怎么愉快，颜浩并不同意林浅浅出去工作。 “如果你实在想工作，我可以安排你和舒畅一起在万氏的资料室，工作轻松，还能每天和舒畅一起。” “我不要。”林浅浅有点不开心，赌气说道：“我最讨厌做行政类工作，已经干了四年，我烦透了。” “那要不我买点画材回来，你在家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可以吗？”颜浩并没有生气，而是温柔地和林浅浅商量着。 “在家里在家里，每天都在家里，我就像是一只金丝雀被关在笼子里，连气都透不过来。”林浅浅跺着脚，走到了落地窗旁。“我每天打车从家里去工作室，然后下班就直接打车回来，工作内容很简单，你根本不用担心。更何况，我只是没了一点点记忆，又不是三岁小孩。” “可是我最近真的很忙，没办法接送你。”颜浩最近真的很累，要和宋渊瀚斡旋，还要想尽各种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让真相浮出水面，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去管林浅浅的事，所以，将林浅浅关在家中是最能让他放心的一种方式。可他也知道，林浅浅一个大活人，每天被关在屋子里，的确是很憋闷。 “打车很方便的。”听颜浩的语气有所松动，林浅浅赶紧凑到他身边开始撒娇：“或者，你让司机送我也行，反正我向你保证，两点一线，别的地方我哪儿都不去。店老板是个女孩子，也是江州大学的，美术系毕业，刚开始创业，我就做个前台，工作很轻松的。你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想做和美术相关的工作，要不是为了还债，我才不想去做什么秘书呢……” 颜浩知道，林浅浅若不是为给自己治病，是绝不会选择以前的工作。心头对林浅浅的亏欠再次浮上心头，他不由得妥协了。 “那工作室叫什么名字，主要是干什么的？” “象印工作室，主要是美术培训和画作销售，工作内容很简单的啦！求求你了，颜浩，我真的在家太闷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闷出病来的。”林浅浅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颜浩。 “明天我安排人送你过去。”颜浩寻思着，林浅浅去一个陌生的工作单位，接触不到认识的人，她的记忆或许没那么快恢复，这样似乎也不错。“要不是我明天一早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一定要陪你去。” “真的没必要，我是失忆，不是失智。你把我管得太紧，反而让我很不自在，就让我自在一点吧。”林浅浅见颜浩答应了自己，开心地立刻进了衣帽间，开始搭配明天的穿着。 颜浩不放心地跟了进来：“要是有什么事处理不了，记得打我电话，不管再忙，你永远排在第一位。” “知道了知道了。”林浅浅举起一套白色套装：“你看我穿这个怎么样？” “你穿什么都好看。” “敷衍！”林浅浅娇嗔地回了一句，继续开始搭配明天的包。 这家名为象印的工作室，其实就是万知行的“觉浅”工作室。 在决定和颜浩联手之后，万知行便着手将这个工作室，转给了另一位老师的学生，也就是“象印”工作室的老板。根据他们签订的协议，万知行以极低的价格将工作室租给了她，前提是不能更改工作室的布置，对现有的画作要完全保留，不能出售和丢弃，对工作室的两只猫要继续喂养。 第二天九点半，颜浩安排司机将林浅浅送到了工作室。 工作室并没有人，林浅浅等到快十点还没见那女孩前来，便拨打了她的电话。 又过了半小时，女孩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昨天电话里没给你讲清楚。你不用来这么早的。”女孩戴着棒球帽，穿了一件oversize的卫衣，搭配一条鲨鱼裤，显得很是休闲随意。她一边按下密码锁一边说：“哎呀，你看我，睡迷糊了，刚才电话里就该告诉你密码的，也省得你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等这么久。” 打开门，女孩边走边介绍：“我呢，叫欧阳馨月。这边就是前台，我们这边买卖画作的人都会提前预约，所以你没必要一直坐在这里，平时你可以在画室画画啊，或者自己玩玩游戏看看电视剧都行。” “你呢，你平时不在这里吗？” “其实我电话里没给你说清楚，我还在读研呢，这是我老师一个朋友的工作室，我和几个朋友凑了点钱暂时盘下来，算是搭建一个平台吧，偶尔会有聚会、活动之类的，但平时一直关着也不合适，所以我就想着招聘一个前台，平时你早上十点多过来开开门，下午四点就可以回家，偶尔有几个朋友会来这里画画，你倒是不用特别招呼他们，重要的是得每天把猫给喂了。” 正说着，两只猫从二楼欢快地往这边跑来。 欧阳馨月说道：“你看，他俩听到我的声音，就跑过来了。” 欧阳馨月蹲下，正准备撸撸猫，却不料两只猫咪从她身边跑过，径直跑到了林浅浅的脚边，开始各种花式蹭。 “这两只猫平时都很认生的呢。”欧阳馨月有些意外，站起身，“你们家也养了猫的吗？” “没有，我朋友对猫过敏，所以家里从来都不会养宠物的。”林浅浅蹲下，欣喜地摸摸这只，又摸摸那只。 “看来真是缘分，他们就像是和你很熟的样子，看来是很喜欢你。” “是啊，真是有缘。这两只猫叫什么名字？” “一只叫馒头，一只叫花卷。” “馒头是纯白这只，花卷是狸花这只，对吗？”林浅浅话刚说出口，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这句话自己曾经说过。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轻微地碰撞了一下似的，眼前的两只猫瞬间变得好眼熟。 第181章 过去的痕迹 “对，以前的主人给它俩取的名字，很形象吧?”欧阳馨月俯身和林浅浅一起，边摸着猫边聊天：“这边的柜子里放的猫粮，也有一些猫零食，你记得每天来上班的时候一定把他们喂饱，洗澡什么的都是定期去宠物店，你不用管。” “好。” “现在一二楼都是可以买卖的画作，三楼是房东的东西，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要随便去动。” 欧阳馨月一边说，一边带林浅浅走进一楼的仓库。将画作编号的规则告诉了林浅浅。 “我呢，自己也在作画，但更多算是一个艺术品买手，或者叫中间商，所以每幅画入库出库都要在电脑上有记录，前两位代表画作类型，中间三位代表作家编号，最后四位代表入库时间，不管是什么画，按照编号，都能在电脑上查询到具体信息。” 林浅浅按照欧阳馨月的指引，将一幅还未归档的画作进行了入库操作，并将编号标印在画作背面。 “很好，就这样。”欧阳馨月对林浅浅的麻利很满意。“今天就是你上班第一天，我还有事要先走，下班的时候你将门把手往上抬一下，就反锁了。” 欧阳馨月又带着林浅浅走到门边，实地操作了一下给林浅浅看。 “明天你十一点之前到都行，如果有什么特别安排需要早到，我会提前告诉你。这个门的密码你记一下：0627。” “0-6-2-7？”林浅浅道：“这是我的生日……” 欧阳馨月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这也太巧了吧！这是原房东设置的密码，我懒得改，没想到居然是你生日。看来你和我这个工作室是真的很有缘分。” “原房东叫什么名字，你方便告诉我吗？”林浅浅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认识这个神秘的原房东。 “原房东叫白墨，是我本科时候的老师，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看来是我想多了。”林浅浅尴尬一笑，试着将自己的生日0627输入密码，门应声打开。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反正你按时来按时下班就行，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来不了，给我打个招呼就可以。” 欧阳馨月离开后，林浅浅走进屋内，细细地打量着这间工作室。 莫名亲近的小猫，和自己生日一样的密码。 林浅浅总觉得自己以前来过这里，她拼命想要回想起什么，但大脑却那样不给力，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浅浅将几幅还没入库的画作编好了号，入了库，午饭时分，她关上房门，去步行几十米去附近的小餐馆吃了一份简餐，下午确实没什么事做，便开始看绘画的线上课程，上班第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颜浩忙得脚不沾地，除了见缝插针地在微信上嘘寒问暖，询问了今天的工作情况，直到林浅浅已经回家睡着，他都还没到家。 颜浩从沈永康舅舅处要到了沈永康的出生医学证明。想尽办法从邻市找到一个和沈永康年龄相仿并且和蒋兴州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孩，拍摄了他的日常生活片段，还去了沈雨稚的墓地，拍摄照片，并拿到了当年的死亡证明。 “如果让蒋兴州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子是重度脑瘫，他就没什么念想了。所以，我们要给他制造一个假的儿子。”颜浩这么做，无非是让蒋兴州认为，自己刑期短一点，从监狱里出来时，还能看着亲儿子娶妻生子，从而将责任推到宋渊瀚身上，达成让二人狗咬狗的目的。 “所以，宋渊瀚想让你让蒋兴州死心塌地为他扛罪赴死，你却反其道行之，利用宋渊瀚给你牵线搭桥，进去之后单独面对蒋兴州，却激发他的求生欲，让他反口咬宋渊瀚。阎王爷都没你狠。”陈星旭开着玩笑。 “谁能有宋渊瀚狠呢？旁人的命他视如草芥，连自己女婿的命，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根保险丝而已。” 颜浩回到家已经是12点，林浅浅原本是夜猫子，不到凌晨不会睡，但这段时间频繁使用镇静类药物，每每到了十点多，就雷打不动地倦意袭来倒头便睡。颜浩有些担心，咨询过卢庚新，卢庚新却告诉他，这只是大脑自我修复和自我保护的正常反应而已。 颜浩轻轻推开门，林浅浅已经倒在床上睡着，手上的手机还在播放着绘画线上课。 颜浩轻轻将课程关掉，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为林浅浅掖了掖被角，随后便去洗漱。 林浅浅最近每天睡眠时间很长，睡眠中的梦也很长。 那些失去的记忆变成零星的碎片化的图像，在脑子里反复出现，让她的梦很累。 她总会梦到很多，但醒来的时候，却回想不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 有时候眼角有泪，却始终想不起是因为什么而流了泪。 所以，即便是睡眠时间很长，但她总是感到疲惫。 她的梦中总是在寻找着，在漫无目的地奔走着，她总是看不清，总是抓不住。 身心俱疲。 但今天的梦很清晰。 梦里，阳光正好，天井的阳光照到了一楼小院子，两只猫咪懒懒地躺在一楼院子的石桌石凳上，林浅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着：“这石头桌子也太冷了吧，我给它们买张小棉垫，躺在上面也暖和点。”随后林浅浅从网上下单买了两张圆形粉色棉垫。随后林浅浅将馒头抱进怀里，小猫的尾巴蹭到了林浅浅的鼻子，她有些痒痒的，下意识伸手去揉揉鼻子，这手一伸，竟从梦中直接醒了过来。 眼前是颜浩的脸。 他凑得很近。 落在林浅浅脸上的呼吸，正是林浅浅梦里感受到的猫尾巴。 “这么晚才回来？”林浅浅睡眼惺忪地看着颜浩。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趴在头上。 “嗯，今天实在太忙了。不过忙过这几天应该就好了。”颜浩上前，轻轻在林浅浅额上亲了一口。“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我忍不住盯着你看，没想到把你看醒了。” “我醒着的样子不可爱吗？”林浅浅起身坐在床上，颜浩也从蹲着站起，坐在床边，任由林浅浅柔软的手臂勾住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样都可爱。”颜浩虽有些疲惫，却一点都不敷衍。“今天第一天上班的感觉怎么样？” 第182章 博弈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的工作了！”提起工作，林浅浅有一肚子话想告诉颜浩，但颜浩头发上掉落的小水滴将她的思绪打断：“你的头发还是湿的，先把头发吹干吧。” 林浅浅取来电吹风，让颜浩坐在沙发上。 “我觉得好累，我躺着你帮我吹，行不行？”温暖的热风吹拂着头皮，颜浩倦意突增，他自然而然地将身子往下缩了缩，斜倚在沙发扶手上，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林浅浅用将风量调低，轻轻地为颜浩吹着头发，仅仅几分钟，她便发现颜浩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上下眼皮间张开极其细微的一条缝隙，他已经睡着了。 “这每天到底是在干什么呀，这么累？”林浅浅有些不解，以前自己当万知行助理的时候，也没见董事长这么累过，怎么颜浩每天都跟陀螺似的。林浅浅怕推醒了他，轻脚轻手地从床上抱来一床被子，轻轻地盖在颜浩身上。 担心颜浩的头发没有干透，林浅浅又轻轻摸摸了颜浩的发根。 颜浩没有睁眼，却伸手精准地将面前的林浅浅整个地抱住了。 “干嘛，舍不得我就这么睡了？”颜浩半睁开眼，眼神暧昧地看着林浅浅。 “我只是看看你头发有没有干透。怕湿着头睡觉以后容易头疼。”林浅浅抚着颜浩的脸，轻言细语地说着：“既然醒了，就去床上睡吧。沙发上睡一晚，明早上起来腰会不舒服。” “嗯。”颜浩坐起，直接将林浅浅公主抱：“去床上，我们一起睡。” --- 宋渊瀚从中牵线搭桥，颜浩贴了个假胡子，戴了帽子，以局里同事要交接工作为由，申请了和蒋兴州的会面。 按规矩，这样的会面必须有工作人员在场，但在宋渊瀚的操作下，蒋兴州和颜浩关闭监控的情况下，单独交谈了半个多小时。 宋渊瀚以为，颜浩会以蒋兴州私生子的性命和蒋艺柔的前途要挟蒋兴州赴死，却不料颜浩拿出了沈永康的出生医学证明。 存放十几年的医学证明已经有些旧，机打上去的字迹已经有些浅。 母亲一栏写着沈雨稚的名字，父亲一栏空白。 新生儿姓名，清清楚楚写着“沈永康”。 蒋兴州有些激动：“这是……这是……我的儿子永康？” “没错。”颜浩道。 “他们母子过得还好吗？”蒋兴州急切地问道：“这些年，我一直找不到他，他们过得还好吗？” “你找不到他们的原因是宋渊瀚和万梓良将他们藏起来了。”颜浩淡定地说：“这，你是知道的吧？” 蒋兴州当然知道。 沈雨稚怀孕后不久，宋渊瀚便知道了一切，为了让自己女儿的婚姻不出变动，为了让自己在江州的一切不生变故，他联合万梓良，隐瞒了沈雨稚的所有信息。蒋兴州至今还记得，宋渊瀚威胁自己，若是让宋云熙知道他有外遇，他将变得一无所有。他还记得，在沈雨稚生下孩子后不久，宋渊瀚将沈永康的照片丢在自己面前，警告他要谨言慎行，否则这母子俩性命难保…… 他单独去找了万梓良，万梓良迫于形势，不敢透露母子俩的信息，但在蒋兴州的迫切恳求下，答应会尽量帮他照顾好这两母子。蒋兴州则答应，会背着宋渊瀚，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私下给万氏更多好处…… “万梓良很够义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将公司15%的股份划到了沈永康名下。”颜浩对这15%始终有疑问，于是他故意将这件事抛了出来，想看看能不能从蒋兴州这里得到答案。 “义气？不过就是利益交换。”蒋兴州笑笑：“万氏集团发家的几笔，都是我冒着掉乌纱帽的风险暗箱操作给万氏的工程，我一分钱不要，只求他给我的孩子一个保障，所以，那15%只是给我的回扣而已。那时候的万氏体量不大，所以15%也并不是很多。” 那15%之所以在沈永康的名下，原来是蒋兴州为自己私生子做的筹谋。 看来他还并不知道沈永康是重度脑瘫。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你为他考虑地很周到。”颜浩道。 “他和雨稚过得还好吗？”蒋兴州问得更急切了。 “他过得还行。”颜浩将手机上“沈永康”的照片放给蒋兴州看，“他读初中，成绩不错，很阳光很开朗，班上有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 蒋兴州看着“沈永康”的照片，笑容浮上了脸庞：“像他妈妈，也像我年轻的时候。” 颜浩静静地看着蒋兴州。直到蒋兴州看完这些照片。 “他妈妈呢，过得如何？” 颜浩将沈雨稚的死亡证明递了过去。 “在乡镇卫生院生永康的时候大出血，转送江州市准备切除子宫保命，人还没上救护车就死了。”颜浩添油加醋地感慨了一句：“如果当年不是为了避开宋渊瀚，必须躲在乡下生孩子，或许她不会死。”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蒋兴州痛苦地捂着脸。 颜浩又将沈雨稚的墓地照片递给了蒋兴州：“人已经去了那么多年，就不要自责了，等以后你出来，亲自去看看她，为她上炷香，送一捧花吧。” “我还能出来吗？”蒋兴州将手放低，他已是满脸泪水。“你今天来，是劝我自尽的吧？” 颜浩略微一怔。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蒋兴州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以往平淡的语气。“老爷子是不放心，所以让你来劝我的吧？” “的确是。”颜浩坦诚地回答道。“外公安排我来，的确是想让你在案子查清楚之前自尽，这样的话，他就能平稳着陆，艺柔和她妈妈也不会因为你受到太大影响。” “谢谢你，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看到了我的儿子。”蒋兴州看向颜浩，他的表情淡然而坚决，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可是我不想你死。”颜浩将所有的资料收进包里。“我想你好好活着。” 第183章 策反 “为什么？宋渊瀚能给你的，我可给不了你。” “你是艺柔的父亲，我不想她难过。”颜浩抬眼，“更何况，沈永康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他也需要父亲。” “我扛下的这些罪，至少是个无期，等我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需要这样一个父亲了。那时候我已经是垂暮老人，还能为他做什么呢？”蒋兴州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扛下所有的一切，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调查期间被调查人死亡，不仅是为了阻止调查，让自己不至于以罪犯的身份死去，更重要的是要保其他人平安。牵一发动全身，有太多人不想这个案件继续查下去了。我有预感，我可能命不久矣。” “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从犯，真正的主犯是宋渊瀚。”颜浩抓住蒋兴州的手：“叔叔，他已经年近七十，人间的福，他已经享得够多了，你正当壮年，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的命去续他的福？” 蒋兴州看着颜浩，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他一直在宋渊瀚的打压和权威下生活，未曾想过可以对宋渊瀚说不，未曾想过可以反抗宋渊瀚的决定，但颜浩的这些话，让他竟有些豁然开朗。 对啊，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 “叔叔，你想想看，如果您只是从犯，顶多判三五年，沈永康是您的亲儿子，他手上有万氏集团15%的股份，那就是好几十亿的资产，即便是被查抄财产，沈永康和你的关系，只要我们闭口不言，谁知道？出狱后，即便你被革去官职，有过犯罪经历，那又如何？” 颜浩的话，已经击破了蒋兴州的防线。 “再说了，宋渊瀚若能被定为主犯，被判十几年甚至无期，那么他大概率会老死在监狱里，到时候，宋云熙是宋渊瀚唯一的女儿，宋渊瀚那些转移到海外的资产岂不全都是宋云熙和您的了，您现在才四十多岁，几年之后，或许还不到五十，大把的好日子等着您，您为什么要为他去死？” 蒋兴州明显动摇了。 “可我担心，要是不按他说做，永康会被他……” “这你放心，当年他委托万梓良处理这件事，万梓良一死，他并不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万梓良死后，万知行怀疑父亲的死是宋渊瀚所为，出于自保，所以他才向我透露了沈永康的事，所以我可以保证，宋渊瀚并不知道这母子俩的情况。” “没错。”蒋兴州皱着眉，细细回想着：“上次他让我扛罪时，曾说过会安排他们母子来监狱看我……也就是说，他甚至根本不知道雨稚已经死了……” “所以他对你的承诺，都是骗你的。当你扛下所有的罪，发现他欺骗你想要反咬一口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潜逃到国外了。” 颜浩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宋渊瀚安排颜浩转移财产时的话。 “这笔钱，是外公最后的退路，也是我留给艺柔和她妈妈的保障。临近退休那次，我侥幸全身而退，但上面已经留意到我，现在反腐力度越来越大，很难说哪天就出了问题，到那时，这笔钱就是我在境外生活的底气。” 颜浩解说道：“他让我帮他把境外和万梓良联名的信托提取出来，我猜，他已经想到了迟早有这一天。” 颜浩继续播放了自己和宋渊瀚之间的对话。 “学过物理吧？知道保险丝吧？知道热过载后保险丝会熔断吧？” “我学的是文科，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保险丝熔断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用电器。” “您是说，伯父就是那根保险丝？” “你说呢？这后面一大串‘用电器’，到最危险的时候，我是会牺牲‘用电器’，还是熔断一根小小的保险丝？” 颜浩继续解说道：“其实一开始，宋渊瀚就只把你当成一根‘保险丝’，关键时刻选择牺牲你，保全他和他背后的关系网。这次他被释放之后，我曾经去找过他，希望他能想办法让张强省长将你救出来，可他拒绝了。还说这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 蒋兴州的眼眶通红，咬紧的牙让他的腮帮子显得很僵硬。 “我知道他不赏识我，看不起我，可我没想到这老匹夫的心，居然这么狠。这么多年，我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居然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着利用我……好啊，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就不如一起死。” 颜浩成功地激起了蒋兴州的反叛之心，他凑近一些，低声说：“调查组有宋渊瀚的人，不然我也进不来，你记住，一定要先假装将一切扛下来……然后我们再趁他毫无防备……” 蒋兴州听得连连点头。 颜浩不等蒋兴州问自己为何要帮他而不是宋渊瀚，他主动提出要求，解除蒋兴州的疑问。 “叔叔，我之所以会帮你，一是因为刚才所言，您是艺柔的父亲，我不想您横死，给她留下一生的伤痛，但还有重要的原因，宋渊瀚手伸得太长，将万氏当成他的产业，我好不容易得到万氏，这让我很不开心。目前他的海外资产，几乎全是万氏的钱，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死了之后，这笔钱，你想办法分一半给我。” 无利不起早，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颜浩并不在意那笔钱，但对蒋兴州这样说，却可以完全打消他的怀疑。当他相信颜浩帮助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宋渊瀚一半的境外资金时，就不会再去想颜浩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可是，这笔钱即便是到了宋云熙手上，我也没有权限能去划分出来啊？” “叔叔，您放心，您别忘了德萨财团是做什么的。资金运作的事，对我们而言只是小儿科，艺柔妈妈对这些一窍不通，到时候我安排，您只用帮我敲敲边鼓就够了。”颜浩三言两语就彻底打消了蒋兴州所有的疑虑和担忧。 房间外，有人通知会见时间到。 颜浩起身，收拾起所有的资料，走出会见室那一刻，他转身看着蒋兴州，两人默契地对上眼神，颜浩颔首，挥手道别，蒋兴州也默契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两人达成的同盟盖上了确认的印章。 第184章 尽在掌控 “这么说，你已经将蒋兴州变成了我们可以控制的人了？”陈星旭开着车，他对颜浩的策反能力很是满意。“你也太强了吧。蒋兴州甚至愿意为了宋渊瀚扛下所有罪，这份忠诚，居然被你你三言两语就扭转了了。” “搞定他的不是我的话，而是他自己内心的欲望。”颜浩道。 “那倒是。其实这么多年，蒋兴州一直在宋渊瀚的阴影里，现在有人告诉他，没了宋渊瀚，你有机会过得更好，他一定会搏一搏。” “人的欲望，真的是最难填平的东西。”颜浩疲倦地靠在座椅上，感慨着：“其实我们俩做这么多事，何尝不是被复仇的欲望推着往前走的呢？这一路走来，真的好累。” “别想那么多，一切都到尾声了。”陈星旭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一只录音笔，递给颜浩：“按你的安排，我今天去探望龙哥和阿明了。录音在这里。” “太累了，不想听，你就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龙哥和阿明不是政府官员，和宋渊瀚及蒋兴州并不是关在同一个地方，他们被羁押在看守所，相对而言，探望流程简单很多。 陈星旭按照规定填写了相关资料，便很快得到了会见机会。 “我先告诉他们，是宋渊瀚派我来告诉他们，不管是遇到什么情况，一定不要将宋渊瀚供出来。但另一方面，我又假装好心告诉他们，买凶杀人这种事，买凶的主犯如果能定下来，从犯只要积极坦白交代，是不会被判死刑的，但如果主犯就是他们俩，到时候一定会判死刑。” “他俩怎么说？”颜浩闭着眼，问道。 “你是和这些混混们打过交道的，这种人平时把‘义气’挂嘴边，真遇到事，比谁都跑得快。现在是性命攸关，你觉得他们会为宋渊瀚卖命吗？” “那倒是。”颜浩睁开眼，他想起自己和林浅浅的初相识，正是因为自己的老大不讲义气，把自己出卖给龙哥，才让自己被打个半死。“不管是所谓的‘大哥’还是‘小弟’，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他们俩纷纷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撇清自己，我就告诉他们需要有宋渊瀚指使他们行凶的证据。”陈星旭兴奋地问：“你猜怎么着？” 颜浩转头：“别卖关子，直接说。” “虽然宋渊瀚和蒋兴州每次都是用太空卡和他们联系，但两个人都私下留了通话录音。这可是铁证啊！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宋渊瀚都是通过蒋兴州和他们联系的，并且这种录音被采信的程度如何，还要看录音的具体内容。” 颜浩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有总比没有好。现在我们网布好了，饵也撒了，是时候等着收网了。” 颜浩这么说，不仅是因为搞定了蒋兴州和宋渊瀚的两个喽啰，更重要的是，卢庚新发来了万梓良的最新进展。 那个宋渊瀚和其他人都以为已经死亡的万梓良，在植物人状态几年后，终于睁眼了。 从卢庚新发给万知行和颜浩的视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万梓良虽然还不能流畅地说话，但已经能够按照指令区分左右手，并作出轻微的回应。 “严格来讲，他已经不是植物人了。语言和吞咽功能的恢复，就得看他的意志力了。”卢庚新又创造一个康复奇迹，他的兴奋程度，不比万知行和颜浩低。“按照我的预计，只要每天和万知行继续进行视频对话，不出一个月，他能恢复大半认知。” 如果卢庚新的判断是正确的，按照颜浩的规划，当宋渊瀚再次被抓，万梓良的出现，一定会击溃宋渊瀚最后的防线。 “其实，即便是万梓良什么话不说，只要他能出现在旁听席上，哪怕不动一动，宋渊瀚都会吓得够呛。”陈星旭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一切都在往期待的方向发展，颜浩感觉，这几天的连轴转，值了。 --- 象印工作室的工作，的确是很轻松。 林浅浅感觉这样上班比在家还开心。 以前当助理，不管上班下班，总是工作电话接个不停，现在当前台，即便是上班的时候，也没什么事。别的公司是事找人，在这里必须人找事，否则就完全没事做。 林浅浅已经将所有画作编号并全部入库，还仔仔细细核对了一遍。 偶尔有人进来逛逛，林浅浅总是非常开心，热情地为他们介绍画作和作者，这两天居然还这样销售出一幅创意油画，虽然不是名家之作，价格也就几百块钱，但欧阳馨月却不吝夸奖，在电话里连连称赞林浅浅是销售鬼才，就连林浅浅发给欧阳馨月看的自己无聊时草草勾勒的画作，欧阳馨月也认真点评并赞她“悟性极高”。 林浅浅居然从这样闲散的工作中，找到了存在感，从年纪轻轻的老板那里，感受到了价值感。 短短几天的工作居然让她产生了想要一辈子这样工作下去的想法。 颜浩今天的心情也是大好。这段时间一直悬在心上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整个人轻松了很多，终于破天荒地很早便回了家。 林浅浅正在收拾屋子。 尽管平日有佣人打扫，但过于细微的收纳整理，还是自己来安排才会更顺手。颜浩想要帮忙，却被林浅浅拒绝。 “都收拾差不多了，我把首饰盒什么的再整理一下就可以，这段时间你那么忙，不如趁现在玩玩游戏放松一下？”林浅浅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放着首饰的小抽屉，开始用擦银布一件件认真擦着。 如果真有岁月静好，或许就是这一刻。 窗外，有夕阳的光照进屋子，没有正午阳光的炙热，那是一种淡淡的暖意，自带温馨的氛围感，尽管只在靠窗的部分停留，却似乎笼罩了整个屋子。 颜浩半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林浅浅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擦拭着自己的首饰。 就像是无数普通小情侣一样，看似各自专注于各自的领域，但却相互陪伴着。 第185章 失态 林浅浅将所有首饰擦过一遍，又将他们一个个插回原位，她总觉得抽屉里的首饰分格盒放得有些不平整，像是抽屉底板有什么东西突出似的。 林浅浅干脆将整个首饰分格盒从抽屉里取出，放到梳妆台上。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块擦镜布。 林浅浅伸手拿起，展开，布里面是一个四叶草造型的项链吊坠，还有一根链子。 林浅浅将链子一拉，发现链子居然是断掉的。 “好可惜，改天去店里修一下。应该是坏了才放到下面的吧？”林浅浅想着。 四叶草的吊坠闪闪发亮，林浅浅细细端详着，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样好看的项链。 她将另一个项链的吊坠取下，将四叶草吊坠换了上去，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白皙的脖子搭配上闪耀的钻石吊坠，显得林浅浅更精致了。 林浅浅转身走到颜浩面前，蹲在沙发前，“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颜浩正打得认真，本是随意一瞥，却见林浅浅笑脸盈盈地蹲在自己面前，一只手举着脖子上的吊坠，有些得意地向自己展示着那四叶草的造型。 颜浩心一惊，丢掉手机，咻地一下坐起了身。伸手捏住吊坠，那正是曾被自己扯断的那根万知行送给林浅浅的四叶草项链。 “吃惊吧？”林浅浅见颜浩的反应，像是邀功一般夸奖起自己：“一定是你送给我的对吧。我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钻石项链。” 颜浩的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万知行如同一个幽灵，在他和林浅浅的世界中，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这项链不是已经断了吗？”颜浩清楚地记得，自己亲手扯断了这条链子，可现在，它居然好端端地戴在林浅浅的脖子上。 “我找出来的时候，链子是断了，不过我换上了别的项链的链子，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特别喜欢这个四叶草吊坠。”林浅浅低头又瞄了一眼坠子，抬头望向颜浩，开心地说：“不得不说，你可真有眼光！” “你从哪里找到的？”颜浩问。 “就在首饰格子的下面，用一块布包着的，当时断了我们为什么没去修，反而像是藏起来一样。你还记得吗？”林浅浅的问题像是一把尖刀在刺着颜浩的心。 原来，那断掉的项链和吊坠，是被当时的林浅浅藏了起来。 即便失去了记忆，她却依然最爱万知行送给她的这份礼物。 “我不太记得了。”颜浩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冷淡，但兴头上的林浅浅却并未察觉。 颜浩起身，眼光落在林浅浅放在梳妆台台面上的首饰格，那上面有自己为林浅浅买的几十条项链，有几十个戒指，她平日里都不爱戴，却偏偏对这个断掉链子的四叶草项链情有独钟。他顿觉无趣，瞬间情绪低落了下来。 林浅浅从背后环住了他。 “颜浩，今天收拾梳妆台才发现，你给我买了好多好多首饰，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林浅浅的声音柔柔地，若是平时，她这样的声音会让颜浩销魂蚀骨，但此刻，颜浩心中只有悲伤。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夕阳已经落下，天边残存一抹红霞。 那就像是他的爱情，一定会以势不可挡的态势，颓然收场。 颜浩轻轻掰开林浅浅环着自己的手，冷冷地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今晚会晚一点回来，你自己吃完饭就先睡吧。” 林浅浅两步凑到颜浩面前，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颜浩的不快，满脸关心地叮嘱道：“那你要记得要按时吃晚饭，不然胃会不舒服的。” 颜浩很气，可看着林浅浅笑盈盈的茫然不知的表情，他却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生气。她真正爱的是万知行，而自己只是哄骗着她，让她停留在了自己身边。她偶尔的真情流露，即便会伤害自己，但那不也是自己自找的吗？ “嗯。我会按时吃饭。” “你尽量早点回来。” “好。” 颜浩坐在车上，这个密闭的空间反而让他觉得放松了些。 他气愤地捶打着方向盘，那是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能为力。 他拨打了陈星旭的电话，陈星旭正陪着舒畅吃晚饭，但听颜浩声音略有嘶哑，不得不赶到了颜浩所在的酒吧。 “怎么，计划有变？”陈星旭见颜浩一人喝着闷酒，赶紧抢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却不料颜浩直接拿起酒瓶继续喝了起来。 陈星旭从颜浩手上夺下酒瓶后，目光扫了一眼桌面。 桌上已有空瓶，看来在自己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颜浩已经喝了不少。 陈星旭很少见颜浩如此失态，声音不由得大了些：“到底怎么回事？” 颜浩醉眼惺忪地看着陈星旭，似笑非笑地嘟囔着什么，声音很小，陈星旭将脑袋凑过去，颜浩抱着他的脖子，对着陈星旭的耳朵说：“她，心里只有万知行……” 陈星旭一愣，又听颜浩补充道：“她不爱我，她只爱万知行一个人……我们回不去了……” 现在这样的场面，陈星旭已经问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无法安慰或者和颜浩讲任何道理，只能尽量拦着让他少喝一点。直到酒精彻底上头，颜浩烂醉如泥，再把他送回去。 陈星旭将颜浩扛上副驾，为他拴好安全带。 车辆行驶在深夜的道路上，颜浩觉得有些闷，将车窗摇下一半。 窗外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颜浩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胃里有如翻江倒海。 “停车……” 陈星旭赶紧靠边停车，颜浩冲进路边小树林，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将胃里的酒吐了个一干二净。 “清醒了？”陈星旭将瓶盖拧开，把水递给颜浩。 颜浩漱了漱口，又喝了点水，“好多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颜浩打电话叫陈星旭出来陪自己喝酒时，满肚子的话想告诉他，倾诉欲爆棚，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满肚子的委屈似乎无从说起。 第186章 强扭的瓜不甜，心里有点酸 “好像也没什么事，就是发现强扭的瓜不甜，心里头有点酸。”颜浩用短短一句话，一笔带过。 “林浅浅已经认为万知行去世了，怎么还能为了他和你闹矛盾？” “没有闹矛盾，她对我挺好的，是我自己想不开而已。可能某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就会离开我吧。”颜浩屁股坐在路沿石上，陈星旭也陪着他坐了下来。 “是不是你自己太没有安全感？”陈星旭伸手搭在颜浩肩上：“据我从舒畅这边了解的情况，她爱的人是你。你想想看，她得有多爱你，才会宁愿被你误会，也要筹钱救你一命？” “那是以前。可这八个月里，她发现万知行比我更好，更适合。我真的很后悔，当时就不应该为了接近宋渊瀚去和蒋艺柔假装谈什么恋爱，那时候我和浅浅关系挺好的。”颜浩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如果不是那时候对我死了心，她也不可能给万知行机会，你说是吧？” 陈星旭没有回答，他知道，这时候的颜浩需要的不是劝慰，而只是想倾诉。 “如果你是他，你会选择我，还是万知行？”颜浩果然没有在乎陈星旭是否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马上又抛出另一个问题，并很快自问自答：“你一定会选万知行的，对吧？他比我儒雅，比我情绪稳定，比我有文采，并且，浅浅最爱的绘画，他也是专业的……呵呵，我要是女人，我也肯定会选他……” “在浅浅眼里，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移情别恋、见钱眼开的小人。拿什么去和万知行比？怎么比？”颜浩居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深冬的夜里，显得分外瘆人。 “其实你并不是这样的人。”陈星旭终于开口安慰：“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林浅浅就会知道，你是一个忍辱负重、智勇双全的男人，你把不可能的事办成了，为枉死的人讨回了公道，让犯罪的人受到了惩罚。她会知道的。” “真的？”颜浩看着陈星旭，他的眼睛湿润，整个眼白分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激动，布满了血丝。 “真的。真的。”陈星旭拍着他的肩膀。 颜浩竟像孩子一般倒在陈星旭肩头，呜呜地哭出了声。 “可是，当我告诉她真相的时候，万知行也会‘死而复生’，在我和万知行面前，她一定会选万知行……” “那我们就让她不要有机会做选择。”陈星旭本只是安慰地随口一说，却不料陈星旭对这一句话反应很剧烈。 “对，对！我尽快和她结婚，让她怀孕，就算到时候万知行回来，林浅浅也没得选了，对吗？”颜浩激动地抱着陈星旭的脖子，直接在他太阳穴吧唧亲了一口：“送我回去。我要求婚……” 陈星旭嫌弃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太阳穴，跟随颜浩上了车，将他送回云上居。 醉汉很可怕，恋爱脑很可怕。 面前这个喝醉的恋爱脑那更是可怕的n次方。 ---- 林浅浅已经熟睡。 那些遗失的记忆总在梦中出现。 尤其是在白天接触过的那些涉及过往的记忆。 她梦见了四叶草项链，梦到有人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梦见了四叶草戒指，梦到即将戴上手指时，戒指从手上掉到地上……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在林浅浅的梦里却变得残缺而模糊。 但那种窒息而恐惧的情绪却在梦里被无限放大。 她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有一股温暖从背后传来，给她带来某种安定。 “浅浅。”颜浩洗漱好，钻进被窝，从背后抱住了林浅浅。 林浅浅还未从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 颜浩轻轻吻着林浅浅的耳根，轻声说着：“我回来了。” 林浅浅从半睡半醒中下意识将手搭上颜浩的手臂，轻轻地应了一声：“嗯。”随后转身面对颜浩，双手游上他的脖子，吻了一下颜浩的下巴。 “你胡子又长出来了，刺刺地……” 颜浩伸手在自己下巴蹭了一下，硬硬的胡茬的确有些扎手。 “我去刮一下再来。” 林浅浅却不让他走，双手紧紧抱着：“别走，我做了噩梦，你走了我害怕。” 林浅浅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颜浩，似乎心里更安定了些。 “梦到什么了？” “梦到项链断了，还梦到你送了我一款四叶草的戒指求婚，可是正要戴上去的时候，戒指掉了……” 颜浩的心不由得难过起来，这全是关于万知行的记忆，但现在的林浅浅，却张冠李戴将万知行当成了自己。 他强忍难受，柔声细语地说，“你是因为担心和我分开，所以才害怕的吗？” “嗯。我们已经分开过一次，还分开了那么多年，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一分一秒……”失去的记忆虽然短，但林浅浅却变得很没有安全感，而现在，她唯一的安全感来源，便是颜浩。 “我发誓，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和你分开。”颜浩抚着林浅浅的鬓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们结婚好不好？就算，就算你爱的不是我，我也会对你好，好一辈子。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呸呸，你在瞎说什么，除了你，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林浅浅捂住颜浩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愿意吗？”颜浩郑重地问道。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嗯。” “可是戒指呢？”林浅浅笑着问。 颜浩用自己的手指绕成一个圈，套在林浅浅无名指上，“不管，反正我套住你了。” “就这？”语气似是不屑，表情却乐不可支。 “明天商场一开门咱们就去买个钻石最大的。”颜浩在林浅浅耳朵边说着，说完，还不忘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颜浩，有你就够了。我愿意。”林浅浅说完，迎上前，吻住了颜浩的唇。 颜浩紧紧抱着怀中的林浅浅，似乎生怕下一秒她就会从自己的怀中溜走。 第187章 疑点 第二天一早，颜浩便按照自己的承诺，带着林浅浅去了商场。 林浅浅的手纤细白嫩，过于纤细的手指，太大的钻石反而显得有些突兀，在林浅浅的强烈要求下，两人购买了一款两克拉的戒指。 “感情不是用克拉数来衡量的，太大的不可能一直戴在手上，买个合适的就很好。” 售货员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情侣二人当场买当场戴，几分钟不到就直接刷卡走人的买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愣了很久。 颜浩牵着林浅浅的手，感受着她手指的戒指，有些心花怒放。 “不如，趁热打铁，咱们今天去把证领了吧？”颜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浅浅有些猝不及防。 “是不是太赶了？” “不赶，有结婚证，我们俩都会更有安全感。”两人已走到车前，林浅浅刚将副驾车门离开，准备上车，颜浩一推，将车门关上，顺势握住林浅浅的肩膀，将她扳过来朝向自己。 “可是真的太仓促了。”林浅浅道。 “你还没有做好嫁给我的准备吗？” “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就算是认定了你这个人，有好多事也要准备好才能领证，你说是吗？”林浅浅柔声解释道。 “可是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和结婚已经没什么区别，那你又着什么急呢？” 林浅浅的话顿时让颜浩无从反驳，他有些郁闷。若是能一鼓作气将两人的关系在法律上进行锁定，即便万知行回来，林浅浅也没那么容易和自己分开了。可林浅浅的态度，似乎并不愿意这样仓促领证，他也只能暂时作罢。 但他并未死心。 他觉得林浅浅只是需要一个花里胡哨的求婚仪式。 说干就干。 将林浅浅送回云上居，颜浩假借有事，径直去了一家策划公司，将求婚安排在当天晚上。 “我知道很急，但钱不是问题。越快越好。” “钱到位，咱们的仪式绝对到位。” 策划公司包下了山顶的星空餐厅，将以往的求婚仪式流程照搬，很快便发信息给颜浩，表示一切都安排妥当。 颜浩带着林浅浅，还邀请了陈星旭和舒畅，四人前往星空餐厅。 林浅浅一进门便觉察到不对劲。 门口铺着红毯，路旁全是玫瑰。 再往前走，是烛光路。 餐厅除了乐队演奏人员，没有任何客人。 走到大厅中间，所有灯光全部被关掉。 林浅浅知道，颜浩要求婚。 所有的元素都是浪漫的求婚元素，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浅浅总觉得好笑。 颜浩这个直男的求婚，居然都这样简单粗暴。 跪地，肉麻的表白，一生一世的承诺。 到奉上戒指的时候，颜浩傻了眼。 “戒指已经戴在你手上了，这个环节就快进吧。” 连旁边演奏的乐手都没控制住表情管理，整张脸憋笑到扭曲。 “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快起来吧。”林浅浅只觉得好笑。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所谓仪式感，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颜浩站起，在林浅浅看来，此刻的他笑得像个二傻子。 “既然婚也求了，咱们这两天你可以去领证了吗？” 林浅浅眉头一皱，做出一个苦涩的表情：“你这么大张旗鼓，就是想赶紧领证？” 舒畅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说求婚就是为了结婚，但目的性这么强的求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舒畅凑到林浅浅旁边，帮颜浩说话：“直男嘛，就是这样的，看在他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反正你们也这么多年了，不如就早点结了呗。” 林浅浅抿嘴笑着，抬眼看着面前的“二傻子”，答道：“吃完饭就回去拿户口本，这两天你有空咱们就去领证好了。省得你老催我。” 颜浩笑得更开心了，谁管方式是不是简单粗暴，只要能达到目标就好了。 --- 晚上回家，两人躺在床上，打闹着，自然而然又钻进了被窝。 事毕，颜浩搂着林浅浅，絮絮叨叨地畅想着未来。 林浅浅觉得，是时候将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告诉颜浩。如果他介意，在没有领证的时候，还可以选择反悔。她开口打断了颜浩。 “颜浩，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男孩子女孩子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颜浩说着，又在林浅浅脖颈间蹭了蹭。 “你能不能接受不生孩子？” “怎么可能。”颜浩不假思索地回答：“是你说的，要给我生一儿一女，最好大的那个是儿子，可以保护妹妹。” “我说过这样的话？”林浅浅懵了。四年前的宫外孕出院后，医生说她将来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期盼过有自己的孩子，但为什么自己会对颜浩说要生一儿一女这样的话？ “对啊，就在不久前说的。”颜浩撒了谎，他只想牢牢地拴住林浅浅，用婚姻用子女，用一切他能想到的办法。 “我怎么说的？” “就和现在一样，闲聊的时候说起，你说我们如果结了婚就要尽快要孩子，不然孩子长大的时候，我们都老了……” 林浅浅十分确信，不能怀孕的自己，绝不可能对颜浩有和生孩子相关的承诺。 她开始怀疑，背后抱着自己的颜浩，在这个事情上说了假话。 几年前医生说过，这是无药可治的。 不可能在自己失忆的八个月里，毫无征兆地恢复。 失忆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颜浩对自己有所欺骗？ 林浅浅的所思所想，从背后搂着她的颜浩毫无察觉，带着倦意，他沉沉睡去，但林浅浅却一直醒着。 她轻轻抬起颜浩的胳膊，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将四叶草项链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着。 颜浩似乎很不喜欢自己戴这条项链，可除了他，还有谁会送自己这样贵重的项链？ 前日梦中关于项链的记忆又变得清晰。 梦里，有人从自己脖子上扯断了项链。 林浅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一刹那关于痛的记忆，突然涌上了心头。这让林浅浅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浅浅，我们结婚好不好？然后生个孩子，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就那么不情愿和我在一起吗？” “从今以后，不准戴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 过往的画面像是一个个碎片，突然出现在林浅浅眼前，颜浩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林浅浅感到心脏越来越紧，那种被压制的恐慌，被扯断项链的无助，让她很难受。 林浅浅将项链从手中扔出，随着项链落入抽屉，颜浩暴怒的声音终于从耳中消失。 但一些和项链相关的记忆却缓缓出现，就像是海水退去后沙滩上的贝壳，变得显眼了起来。 林浅浅一直没有想起来，送这条项链给自己的，颜浩所说的“别的男人”，到底是谁。 第188章 未命名草稿 林浅浅戴上四叶草项链，又躺到了颜浩身旁。 她几乎一夜都未睡熟。 半梦半醒之间，四叶草的图案反复出现，让她心头的疑虑更加浓重。 她要从颜浩口中知道真正的答案。 颜浩醒了。 浅眠的林浅浅睁开了眼睛，主动地蹭上他的身子，像一条美女蛇一般，缠绕着颜浩。 颜浩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撩拨了，当即发动攻势。 林浅浅却翻身坐在颜浩身上，俯身轻吻，故意让项链暴露在颜浩目光的中心。 四叶草项链就这样伴随着林浅浅的起伏，发出闪亮的光。 颜浩果然不悦。他将林浅浅狠狠压在身下，将项链坠子转到脖子后，用粗鲁的吻封住林浅浅的嘴。 林浅浅能感受到他用身体散发的怒气。但这还不够，林浅浅故意将吊坠转到锁骨中间。似乎在向颜浩示威。 颜浩又一次要将坠子拨开，林浅浅不允，挡住了他的手。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不喜欢你戴项链。” “是不喜欢项链，还是不喜欢这条项链？” 颜浩没有了继续的兴致，翻身，从林浅浅身上离开，径直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浅浅不死心，跟着推开了门，钻进花洒的水线里，水居然是冰凉的。 林浅浅被冷得一激灵，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脚下一滑，眼看就要倒地，颜浩眼疾手快，俯身拉住了她。 “怎么你用冷水洗澡？” “要熄火。”颜浩面无表情说着，手却伸向温控头，将水温调热了些。 “一起。”林浅浅抱着颜浩，仰头看着他。 颜浩的目光并未看向林浅浅，而是落在项链吊坠上，他的表情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一起嘛…”林浅浅故意用嗲嗲的声音诱惑着颜浩。 “别这样。”颜浩轻轻推开林浅浅，就要走出浴室。 “不要走嘛，一起好不好？”林浅浅拉着颜浩的手，不撒手。 颜浩转过身，看着林浅浅。 “你可别后悔。” 颜浩将林浅浅抵在墙角，他的吻有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林浅浅拉着颜浩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那根项链就像是荆棘毒刺，让颜浩似乎被烫到一般，将手挪开。 颜浩死死盯着林浅浅的眼睛，狠狠地说：“我不喜欢你戴这根项链。”说完便动手开始取，项链扣在林浅浅颈后，颜浩鼓捣几下也没能成功，他喘着粗气，两手一扯，项链应声而断，项链和吊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项链被扯断的一瞬，上次颜浩扯掉项链的画面在林浅浅脑中浮现。 “舍不得万知行的项链？还是说舍不得万知行这个人？”那一次，颜浩的话是那样清晰。即便是过去发生的事，那语气中的暴怒，还是让林浅浅不禁全身一紧。 难道，这条项链并不是颜浩送的，而是万知行？ 可是，梦里同款的四叶草戒指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为自己戴上戒指的，也是万知行？ 林浅浅似乎明白了什么，在自己丢失掉的这八个月记忆里，一定有关于自己和万知行很重要的记忆。但颜浩对此讳莫如深。 是的，那个在自己失去记忆前拿着四叶草戒指求婚的人，不是颜浩，而是万知行。 难怪颜浩看到这项链时的表情那样复杂。 “这条项链……”林浅浅轻声问道。 伴随着林浅浅的声音，颜浩停了下来，林浅浅能感受到他停留在自己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是万知行送给我的，对吗？”林浅浅终于鼓足勇气，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颜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没有回答。 “是吗？”林浅浅追问道。 颜浩一拳打在浴室门上，拳头和门的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他一言不发，阴沉遮脸，拉门而出，剩下林浅浅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等林浅浅缓过神来，走出浴室，却见卧室已经空无一人。 颜浩已不知去向。 原来舒畅和颜浩讲述给自己的那些发生在这八个月里的事，有很多隐瞒。 颜浩气成这样，结婚的事，应该可以缓一缓了吧。 林浅浅正想着，颜浩却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他的证件。 “动作快点，拿好资料，吃完饭就去办手续。”颜浩脸色铁青，站在门口催促着。 昨晚林浅浅已经收好了所有需要的证件，但四叶草项链这个插曲，突如其来的关于万知行的回忆，让她不愿这么不清不楚地和颜浩结婚。 “好，我换身衣服就下来。”林浅浅打发走颜浩，将身份证从昨晚收拾好的文件袋里取出来，放进自己的包里，想了想觉得不稳妥，走到落地窗旁，将身份证夹进一本书，又把书放回了原位。随后，林浅浅带上其余资料，下楼吃饭。 吃到一半，颜浩随后问道：“你的资料都带齐了吧？” 林浅浅赶紧回答道：“应该在的，我再检查检查。” 当着颜浩的面，林浅浅将证件摊开放在桌上，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好像身份证没在。” “应该在你包里，吃完上去找找。”颜浩的眼光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浅浅一眼，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但林浅浅却心虚地避过了他的目光。 吃完早餐，颜浩拉着林浅浅回到卧室，像是审视犯人一般，将林浅浅的皮包拎过来，递给林浅浅：“你自己好好找找。你找不到，就让我来帮你找。” 林浅浅在包里翻找一阵，“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颜浩倒是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上前翻找，而是淡淡地说：“我带你去派出所补办，刚刚我查了，一两周就能拿到。” 颜浩的平静反而让林浅浅有些惶恐。 他看透一切的眼神，让林浅浅感觉自己像是被放置在聚光灯下，随时被审视着。 “林浅浅，我不管你是真弄丢了身份证还是真不想嫁给我，你最终都只能嫁给我。因为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林浅浅挤出一抹笑，“我怎么会不想嫁给你呢，我只是太粗心弄丢了身份证而已。好啦，你不要想太多。” 颜浩的情绪被林浅浅的温柔化解了一些。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点：“浅浅，你记住，没有你我会疯掉的。不管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我都不会放开你，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颜浩的话有些奇怪，似乎在他看来，林浅浅最爱的并不是他。 这让那个林浅浅不能理解。 “我最爱的怎么可能是别人呢？”林浅浅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以为你很清楚，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心里面都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颜浩紧紧搂着林浅浅，紧到让林浅浅有些喘不过气。 “我知道，我都只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胡思乱想……” 第189章 无从开口的疑问 坐在工作室，林浅浅发着呆。 颜浩的反常让林浅浅心中徒增很多疑惑。 她拿起电话打给舒畅，如果颜浩会因为种种原因欺骗她，至少舒畅会说实话吧？ “畅畅，我……那个……你……”电话接通，林浅浅竟不知从何问起。在这八个月里，自己和万知行有没有谈婚论嫁？这也太不可能了吧？ “怎么了？你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电话那头的舒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有些疑问，可我不知道问谁。” “等一下。”舒畅打断了她：“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和颜浩在民政局领证吗？你没跟他一起？”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他结婚，所以我临出门，把身份证藏了起来。现在要等补办的身份证下来，大概要一周到半个月。”在舒畅面前，林浅浅几乎从不说假话。 “你后悔答应他的求婚了？” “也不是。只是觉得我至少应该弄清楚在我没有记忆的这八个月里，在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想起了一些事？”舒畅小心翼翼地问着。她本不想帮着欺瞒林浅浅，但万知行已逝，对林浅浅而言，忘却她和万知行的往事反而对她更好。舒畅曾亲眼见过林浅浅带着亲眼目睹万知行离世的那份记忆是多么痛苦地活着，她不希望林浅浅重新回到那样的折磨中。 “我好想回忆起万知行给我送过项链，还有……”林浅浅停顿了一下：“还有戒指。你知道，我不是随便收别人礼物的那种人，更何况戒指有特殊的含义，所以，我想问，这八个月里，我和万知行是不是……” “浅浅。”舒畅立刻打断了林浅浅的话，斩钉截铁地说：“万知行，他已经死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就算你们曾经有过短暂的感情，那又怎么样呢？你苦苦追寻一段不可能有以后得过往，你把颜浩放在什么地方？你让他作何感想？” “我只想知道真相……” 舒畅的声音柔了很多，她轻言细语地劝说着：“你知道我之前一直想撮合你和万知行的，可是不管他有多好，他这个人已经不在了。我们要学会放下，颜浩和你之间的误会好不容易才解开，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影响你们的感情。” 林浅浅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想要找回的记忆，在舒畅这里是得不到了。 “珍惜眼前人，浅浅。颜浩真的是很爱你。” 挂上电话，林浅浅不得不承认，舒畅说的都有道理，可她终究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个坎。 她只想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为什么感觉每个人都不想让她回想起来。 电话响起，是颜浩。 林浅浅提起精神，清了清嗓子，“喂。颜浩。” “下午提前下班，和我一起去拍婚纱照。” “婚纱照？下午？是不是太仓促了？” “我已经联系好了。下午选好服装，明天才正式拍。等身份证的这几天，我们也别闲着。从认识你到现在，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林浅浅本想推脱，但舒畅那句“珍惜眼前人”让她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我现在还要忙点事，半个小时后司机会来接你。如果你先到，就先自己看着，我忙完就来。” 颜浩也不等她回应，或许是怕听到她拒绝，说完这些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向欧阳馨月告假，说自己下午和明天都来不了。 欧阳馨月倒是爽快，一句“反正也没什么事”直接准了假。 林浅浅来到摄影基地的时候，正临近店内午休时间。 颜浩不知在忙什么，一时还到不了。 林浅浅自知来得不是时候，便体贴地让为自己服务的女孩先去吃饭。 可能是早上冲到了凉水，林浅浅有些头疼，肚子也开始隐痛，翻开app一看，这两天正是例假快来的日子。 林浅浅进了洗手间，还好经期未至。正在上厕所，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进洗手间洗手。 “你说这些有钱人都怎么想的，拍了那么贵的套系，死活就是不来拿。” “正常，我之前有个客人，拍完婚纱照没两天两人就分了，后来我通知他来取，还被他在电话里一顿骂。” “我这个更扯，买了最贵的八万多的套系，现在打电话居然是空号了。就算分手，也不用销号吧？” “八万多，你是说上个月来拍的那套八万多的？” “对啊。” “客人是不是姓万。” “没错，万知行。” 林浅浅正要从隔间出来，听到“万知行”三个字，顿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可能是李主管忘了告诉你，那堆待取片里面万知行的套系产品，可以直接丢进库房了，他肯定是不会再来取了。” “为什么，真分手了？” “难怪了，你是外地人，不知道他们家的事也很正常。这万知行是万氏集团的人，但前不久被人入室抢劫，杀死了。我听说可能不是抢劫那么简单，应该是仇杀……他爸和他哥哥都是非正常死亡……”女孩略微压低了声音。 但小小的卫生间里，仅一扇薄薄的木门相隔，林浅浅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有钱人的世界，都这么恐怖的吗？” “所以，你不用再给他打电话了，你写个入库申请条，直接把东西入库，毕竟取件室太小，也放不了几套。”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洗手间。 林浅浅有些站不住，她歪歪地靠着卫生间隔板，想着那两个女孩的话。 如果真如传言所说，万知行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仇杀，那么作为目击者的自己最应该做的不是回避，而是尽快想起当时的场景，这样才能帮警方破案。 林浅浅思绪有些乱。 万知行既然来拍婚纱照，那么和他一起拍的人会是谁？该不会是自己吧？ 想到这里，林浅浅赶紧抓起包，冲出洗手间。 询问工作人员后，她冲到了取件室。 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将架子上的几个大袋子往拖车上拽。 袋子上写着一长串编码和“万先生”三个字。 “小姐，您是要取件吗？麻烦您站在外面，将取件单给我，我帮您找出来。” 听声音，这正是在洗手间向同事吐槽那位员工。 “你正在搬的，是万知行的吗？”林浅浅指着拖车上的一大堆。 第190章 初现端倪 “啊？”刚刚才吐槽过万知行的件没人取，现在就有人出现在取件室，女孩懵了一下子。“没错，是他的。您来帮他取件吗？” 林浅浅没有回答，她两步走到拖车前，从里面随手取出一个摆件，撕掉上面的保护膜，那上面果然是万知行和自己。 林浅浅完全没有拍这些照片时的记忆，却清楚地看到和万知行相偎相依的自己。 一切就像是梦一样，虚幻而缥缈。 女孩仔细对比，似乎认出林浅浅就是照片中的女人。 “您今天是想要取走吗？” 林浅浅回过神来：“我没带取件单，改天吧。” 林浅浅恍惚地站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了取件室的门，又是怎样走到了婚纱区的沙发上坐下的。 身边最信任的人所隐瞒的，这八个月里所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林浅浅不知道自己可以问谁。更不知道他们隐瞒这些的原因。 她陷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无法拼凑出准确的答案。 而颜浩的反常表现，也让林浅浅不得不对他开始有了戒备。 林浅浅缓了好一阵，才略微缓过神来。 颜浩赶到的时候，只见林浅浅木然地坐在沙发，眼神空洞而无辜。 莫名地，他轻微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失忆的林浅浅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很多时候，他都能看到林浅浅茫然的眼神。 那是在以前的林浅浅身上极少出现的样子。 他强行夺走了林浅浅的记忆，虽然他对所有人的理由都是要让林浅浅忘掉痛苦的回忆，恢复正常的生活，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和林浅浅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让林浅浅忘掉万知行，和自己走在一起，即便是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却也无法回头的可能性。 颜浩感激林浅浅当年对自己的无私，那种甚至宁可牺牲自己的前途，背负别人的误解，也要尽全力救颜浩一命的无私，但他做不到。哪怕林浅浅不愿意，他也要让林浅浅陪在自己身边，哪怕两个人在一起痛苦，他也不愿意看着她和万知行的幸福。 “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颜浩自己对自己强调着。极力收起心中残存的一丝歉意和心疼，迈步走向林浅浅。 “工作人员呢？不是有全程一对一服务的工作人员吗？” 林浅浅抬头，颜浩的语气竟让她第一时间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解释着，“恰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我让她先去吃饭了。不怪她。” 林浅浅拉着颜浩的手，缓缓站起。“她应该吃完了，我们直接去看服装吧？” 对林浅浅主动牵手这件事，颜浩心中一阵暗爽，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很多。 林浅浅兴致不高，但还是尽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她不希望颜浩又一次大发雷霆。 但不想来什么偏会来什么，林浅浅太瘦，为她贴身服务的女孩在腰后夹夹子看衣服效果的时候，不小心滑手，夹住了林浅浅的皮肤，林浅浅疼得“啊”了一声。 坐在沙发的颜浩如同弹簧一般起身，一把扯掉夹子，恶狠狠地对着女孩骂道：“你瞎了吗？让你夹衣服，你夹到肉了！” 林浅浅赶紧上前拉住他往后扯：“没事的，颜浩。” 颜浩却不依不饶，店家赶紧换了一个服务专员前来。 更换的服务专员看到林浅浅的那一刻，显然是愣住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身边的颜浩，明显进行了一下表情管理，才开始打招呼：“颜先生，林小姐，我是你们的服务专员小可，接下来我将协助你们选择服装套系。您看你们对服装有什么要求……” 按照颜浩和林浅浅的要求，小可推荐了几套婚纱，又让他们在ipad上看效果图选了几套，随后带着林浅浅去试衣间一件件上身看效果。 林浅浅如同换装游戏的洋娃娃，每换上一套，就走出试衣间，走上展示台，拉开帷幕，在颜浩面前展示。 “这三套我觉得都不错。你穿什么都好看。”颜浩眼里的林浅浅犹如仙女一般，毫无瑕疵。 “主婚纱只能选一套，你再仔细想想嘛。”林浅浅轻轻侧了侧身，让颜浩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都拍下来了，等你全部试好，我们看着照片慢慢选。”颜浩一边拍摄照片，一边说。 林浅浅在小可的搀扶下，又一次回到试衣间：“以你的专业眼光，你觉得哪一套更适合我？” “您的身材皮肤都很好，这几套我觉得都很漂亮，随便选一套都会很出众的。”小可一边协助林浅浅脱下重重的婚纱，一边回答道。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复听上去有些敷衍，她又补充道：“主要是看您自己喜欢，选喜欢的就好。” “如果是按自己喜欢的话，我更喜欢第一套。”林浅浅从沉重的婚纱中脱身，开始换上传统中式喜服。 “第一套不合适，您上次和万先生选的同款……”小可脱口而出，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立马闭上了嘴，埋头为林浅浅整理着，不敢看林浅浅一眼。 “上一套？”林浅浅看着小可，眼前的女孩似乎知道些什么。 小可以为林浅浅不想让外面的颜浩知道她曾和其他人拍过婚纱照的事，赶紧摆着手道歉：“对不起林小姐，我不会告诉颜先生的，我只是下意识想提醒您而已……” “不，不。”林浅浅双手握住小可的手：“我之前在这里拍婚纱照，是不是也是你为我服务的？” “对。”小可有些惶恐，她不知道林浅浅问这话的意思，但林浅浅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小可，说出来可能你不信，但是我真的失忆了，我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当时的情况？” “您该不会是试探我会不会说出去吧？林小姐，请您相信，我真的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小可。我真的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不是试探。求你了。” “之前这个单子，从一开始就是我在负责。”小可回忆道：“我印象很深刻，一是下单的先生很着急，二是这个单子价格很高，三是他提前要走了一部分精修照。” 小可打开微信，调出了自己和万知行的聊天记录。 “你看，拍摄后没几天，我们就精修了好几张给他发过去，他说很满意。”小可点开其中一张：“诺，这就是我刚刚建议你不要选的撞款那套。” 小可展示的照片上，清清楚楚是林浅浅和万知行。林浅浅看着宛如新婚夫妇一般的自己和万知行，脑中全是疑问。 “这照片，方便发给我吗？你记一下我的微信号，手机我没带进来。”林浅浅将自己的微信号告诉了小可，“继续试穿后面的衣服吧。” 短暂的茫然后，林浅浅冷静了很多。 既然颜浩对万知行送给自己的四叶草项链这么在意，想必他是知道万知行和自己有过这样一段经历，但他选择了隐瞒，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选择闭嘴，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问。 既然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舒畅都在配合颜浩隐瞒自己，要知道真相，就只能靠自己了。 第191章 只欠东风 颜浩和林浅浅花一下午的时间，选定了所有的服装。 林浅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挽着他的手走出了摄影基地。 晚上，颜浩睡着。 林浅浅却在心里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件复盘。 她辗转难眠。一个翻身，手肘碰到了颜浩。 颜浩半睁眼，看眼前是她，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有心事？睡不着？” “翻个身，我没事，你继续睡。”林浅浅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说着。 “嗯。”颜浩在林浅浅额上亲了一口，满足地再次入眠。 林浅浅看着近在咫尺的颜浩，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绒毛。 这个男人怎么会长得这样好看。 不管是初相识时的少年气，还是现在成熟稳重的总裁风，不管是笑起来的明朗，还是生气时的阴郁，都那样有吸引力。 自己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放弃自己所有的前程、自尊和幸福，去换取他活下去的希望，自己曾不止一次对上天祈祷，哪怕一命换一命，也希望他能康复，自己对他的爱是那样深那样浓，心心念念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过，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笑盈盈地和万知行一起拍婚纱照呢？ 林浅浅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起颜浩浓黑的剑眉，随后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将自己的唇贴向颜浩的唇。 颜浩的唇开始有了回应，他缓缓睁眼，最爱的女人就在面前主动吻着自己，他加重了吻的力度，随后离开林浅浅的双唇：“怎么？想要？” “颜浩。”林浅浅的眼神不合时宜地坚定：“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爱到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 林浅浅的话让颜浩有些意外。 他多疑的心似乎正被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 林浅浅的确用她的一切，换来了自己的重生。 何德何能，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可以遇到一个这样对自己的女人。 颜浩突然想哭。 自己做了多少蠢事，才会让一个这样爱着自己的女人心灰意冷地去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即便是林浅浅爱上了别人，错的也不是她，而是那个愚蠢自大又混账的自己。 颜浩这几天所有的愤懑恼怒和敌意，被林浅浅这简单的一句话，一笔勾销。 取而代之的是对林浅浅深深的自责。 “浅浅……你相信我，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我爱你爱到……爱到就算哪天你不爱我了，我还会依然这么爱你。一生一世，永远都不会变。”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不爱你。”林浅浅勉强笑了笑。聪明如她，从颜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已经可以确定，在记忆丢失掉的那八个月里，至少在颜浩看来，自己和万知行是真心相爱的。 ---- 张强对宋渊瀚的态度很是纠结。 他本是杀伐果决的领导，却在这件事上真真切切地为难了。 不仅仅是顾念到宋渊瀚曾经的恩情，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前程也很是重要。 宋渊瀚双规后被放出来，第一时间找到张强，目的正是敲打张强——若我被判有罪，你的上升空间就封死了。 刘青山知道张强的踌躇。 他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挤出了办案中心。 他虽然仍然是蒋兴州一案的办案组成员，但却已经被边缘化。 若不是张强默许，纵是宋渊瀚的关系网再是牢固，也不可能动作如此之大。 陈星旭和颜浩约着刘青山碰头。 三人交换了目前各自掌握的情报，颜浩向刘青山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一锤定音，让宋渊瀚逃无可逃。 “宋渊瀚的关系网的确可怕。”刘青山道：“能把我从办案组边缘化，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其实现在最关键的点是张强的态度。下面的人也看张强的态度在行事。”颜浩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张强还是想保下宋渊瀚，所以他默许了蒋兴州扛罪的做法？”陈星旭分析道：“这样一来，对上能够交代，对下也算是能服众。最重要的是，张强和蒋兴州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对张强的仕途也就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不马上要换届……” “不，我认为，这不是他的本意。”刘青山很快做否。“他不会从中帮宋渊瀚，目前只是对这个案子不问不问了而已。” “可他的不闻不问在外人看来，就是对宋渊瀚的偏袒。”颜浩道。 “是啊，宋渊瀚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能继续动用关系网为自己脱罪。”陈星旭附议。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绝对相信他人品，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太敏感……我上次旁敲侧击了一下，但好像没起到什么效果，我估计，张强是想等到换届之后再来处理这件事。要说他是想徇私枉法，我是不信的。” “找您这么说，这件事要处理完毕，得等到四五月换届完毕了？”颜浩皱起了眉头，这也太久了。 “或许会更长。”刘青山道。 “你可以引荐我见见张省长吗？”颜浩抬眼，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很唐突，但这却是他争取时间的唯一可能。 “这……”刘青山明显有些犹豫，他不敢确定张强对颜浩的态度，更不确定颜浩在张强面前会说些什么。正重要的是，临近年底，张强的行程很满，一举一动都在行程表上有体现，若被有心之人获知行程并告知宋渊瀚，难免会引起宋渊瀚的疑心，打草惊蛇。 刘青山将自己的顾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颜浩和陈星旭，陈星旭思考再三，想到了好主意。 “明天省里有个外资企业座谈会，余淮市有德萨全资的外资企业收到了邀请，原定出席的是企业董事长，但你作为德萨代表代他出席会议，也是很正常的事。按照会议流程，第一环节结束后张省长会离席，只要他离席后愿意和你面谈几分钟，这件事都有希望。” “去参会不难，但要让张省长愿意单独见我，恐怕就需要刘老师您想想办法了。”颜浩转头看向刘青山。 刘青山想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就让我来送这股东风吧。” 第192章 致命一击 年底，各种各样的会没完没了。 作为分管经济的副省长，张强不得不频繁出席各种会议。 偏偏刘青山还嚷着十万火急，必须在上午见一面，于是张强只能在外资企业座谈会之后单独给他安排了20分钟的时间。 张强能猜到，刘青山这么急着找自己，一定和宋渊瀚的案子有关，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暂时将这件事放一放，待换届结束后再走一步算一步。毕竟换届之后有几年的时间，即便是宋渊瀚对自己造成不良影响，也有一定的时间去淡化，那是对自己仕途影响最小的一种办法。 张强面对一众外资企业代表，发表了讲话，也听取了一些企业代表对现在省里的营商环境的看法。 颜浩坐在台下，并未引起张强的注意。 尽管这样的会议只是例行公事，但张强对企业代表的发言总结很到位，这让颜浩有一种预感，今天的会见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一环节结束，茶歇有半小时之久，企业代表互相打着招呼，三三两两聊着近况，颜浩起身去了休息区，和早就等在那边的刘青山汇合。 刘青山带着颜浩，顺利地进入张强办公室。 张强见到颜浩，觉得很是眼熟。 “你是……” “张省长好，我是万氏集团的董事长颜浩，也是宋渊瀚的孙女婿。刚才参加了外资企业家的座谈会。” “对对对，上次你和蒋艺柔订婚的时候，我见过你。”张强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 张强嘴里寒暄着，脑子却飞快运转，他有些不明白，一贯主张对宋渊瀚严惩的刘青山，怎么会带着宋渊瀚的孙女婿来找自己，他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刘青山。 “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找我？” 刘青山看向颜浩：“你自己和省长讲吧。” 颜浩从包里拿出早就整理好的资料，开始简明扼要地将宋渊瀚的犯罪事实告知张强。 “据我所知，现在初步调查的结果是，所有的这些都是蒋兴州做的，宋渊瀚并不知情。”张强看着颜浩，他的眼神凌厉而深邃，让人摸不透他真实的想法和意图。 “如果我有证据证明，宋渊瀚知情呢？”张强强大的气场让见多识广的颜浩多少有些犯怯，但他还是坚定地反问道。 “那就依照法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张强的回答没有一丝纰漏，但却没有表露真正的态度。 “您在担心宋渊瀚的事影响您的仕途吗？”颜浩此言一出，办公室顿时静得像是时间凝固。 沉默片刻后。 “据我所知，你是宋渊瀚的孙女婿，但今天你来找我，不是为他求情，反倒是想要给他定罪，你的动机是什么？我很好奇。”张强并未回答颜浩的问题，而是质疑起他。 “公道。”颜浩说：“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的干爹因宋渊瀚而死，我朋友的未婚妻因宋渊瀚而死，我要为他们找回公道。” “那你和蒋艺柔的联姻？” “那只是我为了接近宋渊瀚，拿到他犯罪证据的手段。”颜浩站起，用手敲着桌上的资料。“我知道你有顾虑。因为宋渊瀚最会算计人心。实不相瞒，宋渊瀚双规被释放后和你的谈话，我一清二楚。” “既然你一清二楚，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从未私下帮过他任何忙，也从未让任何人对他特殊对待。按照法律的规定，他们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案，我并未插手其中。” “你这种态度，就是在默许其他人对宋渊瀚特殊对待，也是在纵容宋渊瀚违法犯罪。”颜浩毫不客气。 刘青山坐在一旁，颜浩每说一句，他的心就揪得更紧了一些。“这小子真是虎啊。”刘青山心里想着，即便是自己和张强相识多年，但毕竟张强已经贵为省长，在他面前说话，连自己都要注意三分，没想到颜浩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 但奇怪的是，张强似乎并不生气。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他毕竟有恩于我，难不成让我落井下石？” “你最大的顾虑并不是这个，而是你的仕途，你担心他获罪之后会影响你的仕途，会影响这次换届的结果。” 张强对眼前这个一语中的，说话不拐弯抹角的小伙子竟然不但没有不满，反而心生了几分好感，他笑着说：“既然你说话直接，青山又是自己人，那我问你，你是商人，在商言商，我在官场，仕途为重。这世上多的是这样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思想的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这如果是不对的，那你说什么才是对？” “张省长，我就想请您回答一个问题，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不站在省长的角度，只站在普通旁观者的角度，你回答我，蒋兴州一个人犯下这么大的罪，宋渊瀚完全不知情，可能吗？” 张强未语。 “好，我帮你回答。您上次去过江州，老百姓的议论，您应该多少有所耳闻，所有人都认为宋渊瀚和蒋兴州都有贪腐。即便是宋渊瀚从法律上全身而退，民愤仍然，民怨仍在。更重要的是，您觉得老百姓会因为宋渊瀚逃脱了法律的惩处，就觉得蒋兴州的贪腐案和您没关系了吗？不，不会的。他们只会认为，若是没有你的关照，宋渊瀚也是要进监狱的。” “那照你这么说，不管宋渊瀚会不会被定罪，我作为他资助的学生，这辈子都脱不了干系了？”张强问道。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除非你授意严查此案，在你的主导下将宋渊瀚绳之以法，否则无论怎样，你都会被宋渊瀚的阴影笼罩。高调介入，严查此事，是还你清白最好的办法。”颜浩坚定地回答道。 张强不是没想过这么做，但却始终有些狠不下心。 上次他示意刘青山严查，但最后的结果是蒋兴州心甘情愿扛下了所有的罪，张强也不好再介入，现在颜浩这么一说，让他居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宋渊瀚上次的到访，给了张强极其不爽的感觉。 宋渊瀚几乎已经是赤裸裸地在威胁他。 张强什么错也没犯，却结结实实被宋渊瀚拿捏了。 他憋屈啊！ “如果以前，你担心证据不够，不但定不了他的罪，还会落下一个不知感恩的名声，那么，今天我带来的证据，绝对可以让你知道，宋渊瀚比你想象的，坏得多。”颜浩见张强表情似有转变，立即趁热打铁，将所有的证据呈现给他。 原定和刘青山20分钟的会面，一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张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第193章 她 他原本以为，宋渊瀚顶多在蒋兴州幕后指使，获取了不该获得的钱财，仅仅只是贪腐的问题，但在颜浩的证据中，宋渊瀚买凶杀人、转移资产，均是不可原谅的重罪。 “蒋兴州我已经联系好了，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让宋渊瀚出国潜逃，他现在仍然会假意为宋渊瀚扛罪，但在庭审时会指认宋渊瀚，而宋渊瀚的两个手下也已经被我说通，现在来找您，先是向您通气，告诉您目前的进展，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万无一失。只要您下令严查，那些以为你站在宋渊瀚这头的关系网，自然会被瓦解。” “新闻里，万梓良和万知行都已经死了，照你这么说……” “都还活着！他们可以作为人证指认宋渊瀚！”刘青山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虽然我在专案组被边缘化，但万知行还住在我安排的安全屋，除了一个靠得住的安保，没别人知道。”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得到消息，万梓良已经可以坐轮椅，并开口说简单的话了。”颜浩翻开自己和卢庚新的聊天记录，将卢庚新发送过来的视频点给张强看。 视频中的万梓良，已经能比较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能缓慢地自主进食。 “以这样的恢复速度，在庭审时，万梓良应该可以回国出庭作证。”刘青山道。 “张省长。”颜浩盯着张强，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是时候下决定了。审讯判刑都需要时间。” 张强知道颜浩的言下之意。 换届迫在眉睫，若宋渊瀚的事没有结果，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颜浩用手机播放了自己和宋渊瀚的对话。 “学过物理吧？知道保险丝吧？知道热过载后保险丝会熔断吧？” “我学的是文科，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保险丝熔断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用电器。” “您是说，伯父就是那根保险丝？” “你说呢？这后面一大串‘用电器’，到最危险的时候，我是会牺牲‘用电器’，还是熔断一根小小的保险丝？” 颜浩关掉录音，解释道：“对宋渊瀚而言，跟了他这么多年当牛做马的蒋兴州，不过只是一根关键时刻用来熔断的保险丝而已。” 颜浩停顿了片刻，他感受到了张强内心的震动，随后继续说着：“张省长，你该不会以为，这样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可以随意牺牲的人，当年帮助你真的只是出于真心，真的是完全不求回报吧？” 颜浩的话将张强内心最后一丝顾虑消除。 “恩”这个字，对张强而言，一直很沉重。 即便是身居高位，在宋渊瀚面前，他仍然扮演着被救助者的角色。 他甚至希望宋渊瀚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那样或许还让他心里更好受一点，但奇怪的是，宋渊瀚这些年对他几乎是完全无欲无求。 “尽管他没有主动向你要求过什么，但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就成了他在官场最大的筹码。”似乎是看出了张强的心理活动，颜浩继续说着。“不然以他的职权，能在江州这样呼风唤雨吗？退休前那次被调查，他和蒋兴州能全身而退吗？这些年你所感激的他对你的好，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投资。” 颜浩又拿出了一张表格。 “他在全省各地资助的贫困学子，不止你一个。” 表格上密密麻麻罗列着数十名省内各单位受过宋渊瀚援助的人员名字，有的已经是公安厅的副厅长，有的已经是省电视台的副台长…… “他资助的孩子全都是家境贫寒但成绩特别突出的，从高中开始，宋渊瀚就会一直对他们灌输考公务员或者事业编的意识，这些人和你一样，学习能力极强，并且对宋渊瀚心怀感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早有感觉，但当事实摆在眼前，张强还是忍不住失落。“我不是独一无二，我只是众多棋子中的一个而已。只不过现在看来，我是最有用的那一个。仅此而已。” “并不是你亏欠他，而是他利用了你。你只不过是他众多‘投资项目’中最成功的一个，你觉得现在有必要因为他耽误自己的前程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 点到即止。 颜浩主动告辞，他知道，张强需要时间去消化今天获得的所有信息。 “刘老师，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再次负责这个案件了。”和刘青山等电梯时，颜浩胸有成竹地说。 刘青山看向颜浩，颜浩嘴角微翘，显然今天的对话效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后生可畏。即便是我们专业人员的调查，也没你这么详实。”刘青山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一句。 “对工作人员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一份职责，但对我来说，这是我干爹的一条命。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他讨回公道。” 刘青山拍了拍颜浩的肩膀：“放心吧，以我对张省长的了解，他已经被你说动了。” “这一点我确信。于情于理于法，他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颜浩笑道：“其实即便是劝不了他，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也足够让宋渊瀚入狱，之所以要麻烦您带我见他，只是因为我太着急，需要尽快解决这件事而已。” 按照卢庚新的说法，这八个多月的记忆只是暂时消除，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浅浅的记忆很快将开始慢慢恢复，如果不能在此之前解决宋渊瀚，很多事都无法向林浅浅解释清楚，一旦她恢复了记忆，对颜浩的误会也无法解除，两个人仍然会回到之前那种无解的状态，所以，颜浩一定要请张强出手，推动这件事的进程。 得以见到张强，事情终于有了质的突破，颜浩通过微信视频，将最新的进展告知了万知行。 颜浩的确很佩服万知行，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安全屋，以一个死人的身份待了这么久，他不但毫无怨言，似乎还能乐在其中。 两人讲完正事，颜浩顺口问道：“你在安全屋待了这么久，不会无聊的吗？” “倒是还好，我让刘老师给我买了一些画材，我每天有空就画画，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万知行将手机转向屋子另一头，那里放着一个硕大的画架，旁边还有一些画好的画。 镜头停留几秒，万知行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迅速又将镜头转回自己的脸。 但颜浩已经看到，那些画作上，是林浅浅。 笑着的她，专注的她，沉思的她。 万知行有些尴尬，欲盖弥彰地补充着：“反正也不知道画什么，就把熟悉的朋友当做模特了。” 颜浩却并不打算装傻。 “你，不打算放弃浅浅？” 万知行似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颜浩这直白的问话，显然是没有想好答案。 “浅浅已经完全忘掉曾经和你在一起过。在她的认知里，你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有一天，你又突然出现，我想她会很难接受的……” 颜浩的话，让万知行的心中愈发难受。但他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心里话。 “颜浩，其实你不用那么在意。虽然我也不愿承认，但事实是，不管我对她是怎么样的感情，她心里，只有你。你只要信任她，对她好，没有任何人可以将她从你身边抢走。” 颜浩没想到万知行完全没有和自己争抢的念头，甚至还会来劝慰自己。 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用尽了所有招数，却永远战胜不了那个永远不出招的人。 颜浩沉默不语。 “她，最近好吗？”万知行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还算好吧。”颜浩想起和林浅浅的种种，两人似乎很合拍，但两人的关系似乎有隔了那么一层。“失去了那么多记忆，她终究还是有些惶恐，我会尽量多陪她的。” “浅浅她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内心很柔弱，我是没有机会去保护她了，希望你可以给她幸福。”万知行的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但听到颜浩耳中，却让心里很是酸涩。 第194章 再次出现的uncle z 宋渊瀚正忙着搬家。 他将从省委家属院搬到江州。 蒋兴州在位的时候，宋渊瀚只是暂时来江州小住，现在蒋兴州被“双规”，宋渊瀚准备定居江州，按照他的说法，这是“叶落归根”，但颜浩怀疑，宋渊瀚定居江州是方便潜逃国外。 江州一面沿海，早年不少偷渡者选择从江州下辖的小岛出发，现在随着经济发展，为钱偷渡的几乎绝迹，但仍有一些捞偏门的人，以渔民的身份作掩护，暗地里做着帮人偷渡出境的生意。 “宋渊瀚这个老狐狸，时刻做好两手准备。”陈星旭道。 “很正常，他这样的人，不会彻底信任任何一个人。所以他的这些小九九，都是瞒着我的。”颜浩转着手上的签字笔。 自从和张强见面之后，颜浩心情放松了很多，他已经准备将自己的重心全部转移到林浅浅身上，慢慢地将所有事解释给她听，在她恢复记忆之前，让她真正地理解自己，重新接纳自己。 正想着，宋渊瀚打来了电话。 为避嫌，宋渊瀚曾在上次会面时表示两人要尽量少联系，尤其是不要用电话联系，容易被监听，但这次居然主动打了过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颜浩，有件事要拜托你。” “外公，您说，我一定尽力。”颜浩对宋渊瀚仍然是毕恭毕敬，只要不到最后一刻，他会一直以这样的假面对待宋渊瀚。 “你最近忙，或许不太了解艺柔的情况。”那话那头的宋渊瀚声音有些暗哑，他咳了两声，又继续说道：“艺柔爸爸被‘双规’的事，同学们都知道了，有人嘲笑她欺凌她，我想着要是艺柔爸爸被判刑，这样的嘲笑欺凌是更免不了的。所以，我和艺柔妈妈商量，还是送她出国读大学算了。” “这倒是问题不大，我可以联系一下美国那边的学校……” “这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联系好了，艺柔还小，所以她妈妈也会跟着去陪读，房子什么我也安排好了。只不过学校和房子都有很多手续要办，你知道艺柔妈妈这辈子都没单独办过什么事儿，艺柔年纪又小，人生地不熟，我想让你找两人替他们跑跑腿什么的。中介公司能提供这些服务，但我终究有些不放心……” “外公，去了我熟悉的地方，还用找什么中介，您放心，我从德萨要两个人，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还有一点，他们出国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信托上面的钱，恐怕要尽快从我的账户上转到她们娘俩的账户才比较好支取。”宋渊瀚道。 颜浩立刻答应下来：“外公，您放心，只要有您的委托书，这件事就交给我。” 挂上电话，陈星旭凑过来，鄙夷地说：“以他们家蒋艺柔的性子，就算是她爸判了死刑，估计也没人欺负得了她。” “也不过就是个借口，实际上就是把蒋艺柔和宋云熙送出国，万一宋渊瀚这边出事儿，这娘俩在美国还能吃香喝辣一辈子，宋渊瀚要是偷渡成功，晚年也不用愁。”颜浩不由得笑出了声：“可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笔钱他一分都用不到。” --- 林浅浅试探性地问过舒畅，可舒畅的嘴紧得很，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 林浅浅不知道舒畅是否会站在颜浩那边，所以，她不敢将自己的发现直接告诉舒畅。 这八个月里，自己居然和万知行拍了婚纱照，那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不再对自己说实话，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身边那么多看似关心自己的人，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去信任。 这样的感觉未必有些恐怖。 自己全心信任，并且和颜浩等人毫无利益纠葛的，似乎还有那么一个人——uncle z，可惜的是，现在自己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系。 正想着，微信发出了提示音。 有人添加好友。 “浅浅，我是uncle z。” 林浅浅不由瞪大了眼。 刚刚心里还遗憾着和他失去联络，现在他居然加了自己的微信。莫不是什么骗子吧？ 就像是知道林浅浅的担忧，通过验证后，对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便是解释。 “浅浅，电子邮箱的网站关闭前，你曾发来一封邮件，告知我你的其他联系方式，我当时截了图，今日发现电子邮箱的确已经关闭，所以添加了你的微信。” 林浅浅翻看uncle z的个人信息，地址一栏留的是芬兰，性别为男。 随后对方又发过来一张电脑屏幕的截图，上面的发件人是林浅浅，收件人是uncle z，信件内容的确是林浅浅的各种联系方式。 看到这张截图，林浅浅疑虑尽消。 她激动不已，多少年来，和uncle z的交流都是延时的，滞后的，发送邮件后等待一天两天，一周两周都有可能，现在双方互加微信终于可以即时交流了。 “uncle z，能和你重新联系上，我真的好开心！”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却迟迟不见有消息发过来。 林浅浅想着，以uncle z的年纪，打字慢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之前两人发邮件，uncle z也是言简意赅，字数极少，只有在林浅浅面临重大人生抉择或者是心情十分低落的时候，他才会多写几句。 将近等了五分钟，对面的回复终于发了过来。 “我也很开心。” 林浅浅脑中出现这样的画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老花眼镜，一下一下地按着手机屏幕，然后检查了一遍，按下了发送。 林浅浅不由得笑了。 “uncle z，我看您的微信地址填写的是芬兰，你真住在芬兰吗？” 又是盯着“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对方的回复。 “我社恐。芬兰是社恐人的天堂。我人不在芬兰。” “那你在哪里？” “在国内。” “我可以和你见个面吗？” “不行。” “为什么？” “你会被我吓到的。” 短短的对话，居然耗时一刻钟，uncle z的回复速度实在太慢。 “uncle z，要不您发语音给我吧，就不用这么辛苦打字了。” 发出这句话，林浅浅按下语音按键：“uncle z，要不就语音聊聊吧，您看这三两分钟能说清楚的事，咱俩都说了十几分钟了。” “不方便。”这次uncle z倒是回得快了点。 好在林浅浅待在工作室也没什么事，她心想，慢点就慢点吧，能和uncle z接上头就已经不错了。 “你最近过得好吗？”uncle z问。 看着这简单的一句关心，林浅浅不知为何心中泛酸。 她有太多话想要给uncle z倾诉，有太多困惑想让uncle z解答，有太多委屈想uncle z宽慰。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从何说起。 见林浅浅许久没有回复，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浅浅，是最近过得不开心吗？” 第195章 知己 林浅浅的眼泪竟然一下子涌了出来。 就像是受委屈的孩子面对父母的关心，忍不住流泪一样，哭了。 擦擦泪，林浅浅又不免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还好。uncle z，您不用为我担心。” 对面又显示正在输入中。可这一次，等了很久，也没有新的消息过来。 林浅浅趴在前台的桌上，呆呆地看着手机界面，直到手机自动黑屏。 林浅浅将手机解锁，uncle z还没有发信息过来，但“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已经消失。 有其他人的新消息进来，是婚纱基地的小可。 “林小姐，万先生定制的套餐里包含全程的视频记录，我找了摄影师，他发了一部分素材给我。” 接着便是几段两人选婚纱试婚纱的视频。 视频中，林浅浅站在展示台上，浅笑盈盈，万知行看得呆住，随后便是各种夸赞。 两人拉着手，如胶似漆。 “林小姐，因为您说失忆了，我想着可能以前的视频对您恢复记忆有一定的帮助，所以将这些发给您，如果冒犯到，还请您原谅。”或许是考虑到林浅浅已经有了新的结婚对象，小可又发来一条消息解释。 “没有被冒犯到，您有心了。谢谢。” 回复完小可的信息，明知道没有新消息提醒，但林浅浅还是忍不住点开了自己和uncle z的对话界面。 思忖再三，林浅浅还是直接问了。 “uncle z，我失忆了。最近八个月的记忆对我来说是一片空白。生活中有什么事发生，我都会给您写信，所以，我想问您，在这八个月里，我给你的信里写了些什么内容？我想知道自己这八个月经历了什么。” “抱歉，浅浅，邮箱被关闭，我只留下了你的联系方式，所有的信件都没有备份。” “可是，我对您说过什么，您大概有印象吧？”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内容？” “我有没有向您提过，我要结婚之类的事情？” 这次等待很久，对方才回复。 “我确定你没有提过。怎么，现在你要结婚了吗？” 林浅浅不想对uncle z有任何欺瞒，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是的，uncle z。” “可是，uncle z，在拍摄婚纱照的时候，我发现我在记忆空缺的八个月里，似乎和另一个男人论及婚嫁，甚至还拍了结婚照。” “我不清楚这八个月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现在这么稀里糊涂地结婚到底对不对。” “连我最好的朋友好像都在瞒着我什么。” “uncle z，我好迷茫。他催着我领证，可我想把一切弄清楚。” 林浅浅一股脑发了好多条。 等了好久，对方没有回复。 “uncle z，你还在吗？” “我一直都在的。”对方继续回复道：“这两个男人，你更爱谁？是之前和你拍婚纱照那个，还是现在要和你结婚这个？” 林浅浅迟疑了。 毋庸置疑，她心里爱的人只有颜浩一个，对万知行更多只是感激、欣赏和尊重。 但她相信，自己在过去的日子里会和万知行进行到拍婚纱照这一步，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 “之前和我拍婚纱照的男人，已经离世了。”林浅浅回避了这个问题，她并没有直接作答。 “那，你爱过他吗？”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林浅浅又一次避开了问题。 “那你爱现在要和你结婚这个男人吗？” “很爱。” 那一头沉默了。 许久之后，uncle z发过来一条很长的信息。 “既然你不确定爱不爱的男人已经不在人世，你爱的是那个要和你结婚的男人，又何必执着于去寻找当初和那个男人论及婚嫁的原因呢？能和自己爱的人走进婚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幸运，有时候失去记忆并不见得是坏事，忘掉那些不该记起的，或许会过得更幸福。听uncle z一句劝，不要去探寻所谓的真相，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可是我总担心自己是不是亏欠了之前那个男人。” “即便是亏欠，他人都不在了，你能怎么弥补？如果他很爱你，他希望的只会是你过得幸福，而不是你因为他活得纠结过得难受。如果他没那么爱你，你就根本不曾亏欠他什么。” uncle z总是这样，能将一个个复杂的问题简单化。 每当林浅浅有难解的问题，uncle z总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给她醍醐灌顶的感受。 这两段话，让林浅浅百分百确定，微信那头，的确是真正的uncle z。 “和你爱的人结婚吧，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 有了uncle z的劝慰，林浅浅豁然开朗，逝者已矣，追究过去又有什么意义？自己和颜浩蹉跎了那么多年，错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上天垂怜，让两人能重新在一起，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珍惜。 “uncle z，我结婚的时候，您可以来吗？”林浅浅又补充道：“以父亲的名义。” 这些年，从小时候无私的捐助，无微不至的关怀，到成年后各种解惑，uncle z真的就像一位父亲一样，用一双无形的手，牵着林浅浅走在人生路上。 林浅浅很希望能见到他，希望他能像真正的父亲一样，牵着自己的手，把自己交到颜浩的手上。 “浅浅，或许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老。” “uncle z，我不是说您老的意思。”uncle z的这条回复，让林浅浅不由笑出了声，原来睿智如uncle z，也会在意自己的年龄。 “我的年龄，或许当你的哥哥比较合适。” “那以后叫您z哥？” “罢了，还是叫我uncle z吧。顺耳一点。” 第196章 记忆，回来了 重新联系上uncle z，在他的开解和劝慰下，林浅浅心情不再那么沉重。 下班前，接到刘青山的电话，不出颜浩意料，张强已经签了批示，要求严查彻查蒋兴州背后的保护伞，这让颜浩的心情也很轻松。 车辆穿越城区，林浅浅看到街边有大叔在卖三角粑。 让司机停了车，林浅浅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 “大叔，三角粑怎么卖？” 大叔抬眼看了一眼林浅浅，笑着说：“小姑娘，放心，我涨价没那么快。还是一个价。” “不会吧，这么多年了，还是五毛钱一个呀？” “你可真会开玩笑，前不久你才买过，这么快就忘了？”大叔乐呵呵地将这一锅烤好的三角粑倒出来：“这一次你要几个？还是和上次一样全部都要了吗？” “还是…都要了吧。”林浅浅知道，大叔所说的上次买三角粑的事，应该是发生在自己记忆缺失的八个月里。 “好嘞，我的大客户。”大叔麻利地将滚烫的三角粑装袋：“六个，三六十八，一共十八块。这里扫码。” 林浅浅扫了码，看着收款人名字“三角粑之王”，不由得脱口而出：“大叔，您这名字好霸气！” “姑娘，你上次也是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可真有意思！” “是吗。”林浅浅的笑僵硬了下来，自己总不可能逢人便解释自己失忆吧。 上了车，林浅浅递给司机两个三角粑，司机一番推辞，还是收下了。 “林小姐，明天我家里有点急事，就不能送您了，实在是抱歉。不过刚刚我已经向颜董告了假，他说明天会亲自送您。” “没问题的。其实我自己打车去也可以的。颜浩就喜欢瞎操心，跟有被害妄想症似的。” “男人嘛，越是在意，就越是担心。您可别嫌烦，这都是颜董担心您的表现。”司机挺会说话，让林浅浅心里舒坦不少。 林浅浅前脚回到云上居，颜浩后脚就到了家。 林浅浅拎着装着三角粑的塑料袋，得意地在颜浩面前炫耀：“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三角粑？”颜浩挤出一丝笑，在他的记忆中，最近一次关于三角粑的记忆并不怎么美好。 “你都好多年没吃过了吧？”林浅浅拿起其中一个，递到颜浩嘴边。 颜浩下意识用手去接，却被林浅浅嫌弃道：“哎呀，你还没洗手呢。” 颜浩张嘴直接咬了一口，随后进入厨房洗手。 林浅浅站在他旁边，继续投喂。 “好吃吗？” “嗯嗯，好吃。你喂什么都好吃。”颜浩擦干了了手，接过吃到一半的三角粑，林浅浅则取下盘子，将袋子里的三角粑倒进盘子里。 颜浩想要帮忙，一伸手，却不知怎的让两个三角粑从袋子里滚落到地上。 林浅浅有些可惜，弯腰将地上的三角粑捡起，正准备扔进垃圾桶，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三角粑从塑料袋全部滚落的画面。 头好疼。 林浅浅不由得闭上了眼。 脑海中是颜浩暴怒的脸，是飞溅的茶杯碎片，是滚落在地的三角粑。 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让林浅浅心慌不已。 脑中的画面是那样真实，那一刻的惶恐和绝望是那样真实。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想让脑子里这些奇怪的记忆碎片尽快消失掉。 颜浩发现了林浅浅的异常。 “怎么了，浅浅？是哪里不舒服吗？”颜浩轻轻扶着林浅浅，这样的触碰让林浅浅的心不由得一惊。她抬眼看向颜浩，眼前是他关切的脸，但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颜浩将自己扑倒，强行脱掉自己上衣的可怕画面。 这些画面，到底是幻觉，还是自己曾真实经历过的？ 林浅浅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颜浩的手。 林浅浅的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戒备，这让颜浩有些害怕。 他怕林浅浅想起自己曾经的暴戾。 “我头疼……脑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林浅浅弱弱地回答了一句。 “不要想了。”颜浩心疼地抱住林浅浅，将她整个人埋在自己怀里，林浅浅略微挣扎了一下，颜浩没有放手。 尽管让自己痛苦的是关于颜浩的画面，但沉浸在颜浩的怀抱里，却又能让林浅浅感受到些许的安定。 这真是一种矛盾的感受。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颜浩一手紧紧环着林浅浅，一手抚着她的头发。 颜浩甚至不敢问林浅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是什么。 此刻，他多么希望，林浅浅的遗忘不是暂时的，而是永久的。 那些有如利刃一般的画面尽管稍纵即逝，但却让林浅浅心力交瘁，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大脑闷闷的，沉沉的。 颜浩全程陪伴在侧，尽己所能地给林浅浅安抚。 不到九点，原本倚靠在颜浩胸口和他一起看电影的林浅浅就这样睡着了。 颜浩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拉上被子，随后和衣躺在林浅浅旁边，轻轻地牵着她的手。 他就这样看着她，就像是看一辈子也不会看厌。 林浅浅的梦并不平静。 那关于三角粑的记忆碎片，在梦中慢慢拼凑成原本的记忆。 自己被颜浩拽着，死命往楼上拖。手臂的疼痛是那样清晰而真切。 想要挣脱，却被颜浩整个扛在肩上，直接带回卧室。 袋子脱了手，袋中的三角粑滚落在地上。塑料袋的声音听在耳中，居然有一种尖锐感。 林浅浅拼命拍打着颜浩后背，他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颜浩一脚踢开房门，自己被重重地丢在床上，接着，被俯身而至的颜浩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狂烈的吻，大力的压制…… 近乎窒息，挣扎无望。 林浅浅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这是梦，却无力挣脱。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颜浩焦急的声音：“浅浅，浅浅，你醒醒，醒醒……” 接着是有人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着。 林浅浅终于从如同泥潭一般的梦中醒过来。 面前是颜浩。 林浅浅呆住。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对，这不是梦里的颜浩。 “怎么了？你吓死我了。”颜浩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林浅浅额上的汗珠。感觉到林浅浅体温不对，他用手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颜浩跳下床，从抽屉里翻出电子体温计，对着林浅浅的颈后按压一下。 “38度6。”颜浩担心地说：“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发烧了？” 林浅浅看着颜浩，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和梦中那个暴戾的他联系起来。 “咱们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多喝点水就好了。”林浅浅的声音有气无力。 “这怎么行？”颜浩不由分说将林浅浅扶起，取过外套就要帮林浅浅换上。 “我说了不想去。” “你都发烧了，不去不行的。”颜浩还是耐心地劝说着。 “颜浩，你一直都这么喜欢强迫别人的吗？”林浅浅面无表情地问着，声音仍然那么有气无力。“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强暴过我？” 颜浩一惊，停下手上的动作，用凝重的表情心虚地看着林浅浅。 第197章 难得糊涂 不用等颜浩的回答，他的表情已经让林浅浅知道了答案。但林浅浅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 “有过，是吗？” “你都想起来了？” “原来我梦到的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林浅浅恍然大悟。 那些她以为遗失掉的记忆，原来并不是丢失了，只是被暂时隐藏在大脑深处，一旦在白天收到了相应的刺激，那些记忆便会在夜晚的梦中以某种方式出现。 “你梦到了什么？” “过去发生的，很多事。” 林浅浅看着颜浩，那眼神似乎在审判。 颜浩不敢追问下去。他不知道林浅浅记起来的究竟是哪一段。但不管怎样都好，一定不要是自己挥刀刺向万知行的那一段。 “你现在大脑中的回忆，和现实是有一些偏差的。”颜浩解释道：“卢医生说过，你现在是很容易受到外界刺激，衍生出和现实相近却并不完全吻合的记忆……你不要用这些不准确的碎片化记忆随便下定论。” 林浅浅突然很想直接问颜浩，自己在这八个月里和万知行为什么会论及婚嫁。 但uncle z劝解她的那句“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却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现实真的残破不堪，如果现实真的痛苦无比，知道了之后，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即便梦中的颜浩暴戾凶狠，但眼前的他和好多年前的一样，对自己细心温柔，诚惶诚恐。如果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他结婚，领养个小孩，一路白头，一起终老，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了。”林浅浅躺下，钻进了被子。“累了，我先睡了。”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颜浩冰凉的手又一次覆上了林浅浅的额头。 “没事的，如果一直不退，超过39度，吃点退烧药就好。”林浅浅闭上眼睛，一直回想着uncle z劝解自己的那些话。 人，终其一生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幸福一点。 为了多一点幸福，自私一点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林浅浅想着，发着烧的脑子越来越昏沉，很快，又睡了过去。 病中的睡眠并不怎么踏实，一阵冷，一阵热，一阵迷糊，一阵苏醒。 半夜，林浅浅冷醒，睁眼，被子好端端地盖在自己身上，额上是已经被体温烘热的湿毛巾。旁边的颜浩和衣而眠，手里还拿着电子测温计。 颜浩的关心是真的，担心是真的。 他对自己的这份爱也是真实存在的。 林浅浅将被子往他身上拉了拉，颜浩瞬间惊醒。 “怎么，温度又升高了吗？” 颜浩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测温计，对着林浅浅的耳根就开始测。 “38.3，还好，降了一点。”颜浩抓起毛巾，放进床边的小盆里，弄湿毛巾，拧了拧，开始擦林浅浅的手心。 “你从哪儿学来的？” “你说物理降温？”颜浩一边擦着，一边微笑着说：“你不愿意上医院，我又怕你烧坏脑子，就只能上网搜呗。网上说物理降温管用，我就用上了。我确实不怎么会照顾人，不过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林浅浅坐起，抱住颜浩的脖子。 “颜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颜浩搂着林浅浅，他知道，林浅浅梦中出现的那个自己，一定是暴躁的令人厌恶的自己，他无从解释，只能轻声抚慰着：“浅浅，不管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但请你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并且，我会永远一直爱你。对我来说，你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嗯。” “就算以前我曾经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一定会改。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都可以学。学着怎么去爱你，怎么照顾你，怎么让你开心。” “嗯。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好，听你的。”颜浩像是得到指令的孩子一般，听话地在林浅浅旁边躺下。 夜，静静地。 疲倦的颜浩很快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已经睡了不久的林浅浅却很难入眠。 她背对着颜浩，翻出手机，又看了看自己和uncle z的对话。 是的，uncle z说得很对。 既然选择了颜浩，就不要总纠结于过去。 有时候糊涂一点，反而幸福一些。 点开小可发过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万知行和自己笑得那样自然。 林浅浅放大照片，看着帅气儒雅的万知行，那个在自己困难的时候伸手相助，即便表白多次失败多次却仍然待自己那么好的男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轻叹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又翻看了下一张。 背后，是因担心林浅浅而无法睡熟的颜浩。 醒过来的他，想要再次为林浅浅测体温，却无意中看到背对自己的林浅浅对着手机里的婚纱照叹气。 心跳得很沉重。 就像是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胸腔一般，就那样闷闷地痛着。 换做以前，他会生气，会发怒，但此刻的他却尽力屏住呼吸，不想让林浅浅觉察到自己已经醒来。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三个人的世界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理亏的。 现在，那个不被爱的人，是自己。 林浅浅应该是想起来了吧。即便是用了“电休克”，她仍然会想起她所爱的万知行。 如果不是在她的认知里，万知行已经离世，此刻的她应该不会愿意待在自己的身旁。 若是被她知道万知行还活着。 她会不会头也不回地离自己而去？ 林浅浅关上手机，转身。 颜浩赶紧闭上眼装睡。 林浅浅轻轻地将颜浩手里的测温计拿下，又为他掖了掖被子，往他的方向钻了一下，将脑袋靠着颜浩的下巴，闭上了眼。 两人就这么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地，一直到了天亮。 第198章 是的，似曾相识 晨起。 林浅浅感觉状态好了很多。 毕竟昨日的高烧源自于惊吓。 心结解开，身体上的症状自然消退。 吃过早餐，颜浩亲自送林浅浅去上班。 林浅浅调好导航，然后指挥颜浩直接将车开到了工作室区域的地下停车场。 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出来，是工作室后院的门口。 林浅浅开了门。 “要进来参观一下吗？” “当然。” 颜浩跟随林浅浅从后院走了进去。 这座建筑的风格和摆设，让颜浩觉得很熟悉。 来时的道路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后院走进大厅，颜浩知道了这种熟悉感的原因。 这正是自己和万知行上演那出“大戏”的地点。 “怎么样，这里的布置是不是很有艺术氛围？”林浅浅边走边介绍：“我老板还是研究生在读，年纪很小，但是艺术功底很深厚。偶尔才会来这里看看，平时基本都只有我一个人。” 两只小猫听到林浅浅的声音，从角落里出来，见到陌生人颜浩，两个小家伙又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对了，还有这两个小家伙陪我。”林浅浅转头从柜子里拿出猫条，塞了一根给颜浩：“它俩一个叫馒头，一个叫花卷，最爱猫条。” 见颜浩愣着不动，林浅浅将猫条又拿回来，帮他撕开，“你拿着猫条，它们就会过来围着你了。” 说完，林浅浅将自己手上的猫条也撕开，两只小猫循味而至，争先恐后地舔舐着。 “愣着干嘛，你喂一只我喂一只。”林浅浅拉了拉颜浩的衣角，颜浩也学着林浅浅的样子，蹲下，将猫条挤出一些，凑到小猫的面前。 两人你一只我一只，就这么喂着小猫。 颜浩再次打量了一下，他确定，这的的确确就是自己“捅死”万知行的地方。 林浅浅显然是并没有想起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可她长期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若再有什么诱因让她想起当时的画面，不敢想她会有多恐惧。 “浅浅，能不能不在这里上班了？” “为什么？”林浅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地方？工作清闲能画画，还有猫可以随便撸。” “你喜欢猫，我可以买几只养在家里，你喜欢画画，家里也不是不能画。这地方太偏僻，并且连个同事都没有，你身体又不好，万一有什么情况，都没人发现。” “早上十点才来，下午四点就下班，中间还要去小餐馆吃个饭，偶尔还有人过来买画和画画，我真正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时间，一天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个多小时，有什么好担心的？”林浅浅的语气完全不容商量。 颜浩不敢多说，生怕自己的话刺激到她，反而让她回忆起当时的事。 离开工作室，颜浩立即打电话给卢庚新。 “浅浅的这种情况，如果要恢复记忆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先兆？” “先兆？有些记忆的恢复是突如其来的，有些记忆是缓慢恢复的，但在恢复之前，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不过，如果想让她尽快恢复记忆，让她能长期处在以前熟悉的环境中会比较好。” “如果有一些不想让她恢复的记忆，那就最好让她别接触和那些记忆相关的人和事，对吗？” “那是肯定的。” “如果，突然恢复一些很可怕的记忆，对她而言会有什么影响？” “这样的记忆最好是让她缓慢恢复，缓慢接受，如果是那种在接受治疗前都完全不能接受的痛苦程度，在突然恢复记忆后也不见得能好多少。” “现在的医学技术有办法让人彻底遗忘一段记忆吗？” “颜浩，我们医生是人，不是神。”卢庚新严肃地回答道：“首先不能靶向消除，也就是不能患者指定哪一段就一定能消除哪一段，其次是永久性的记忆消失肯定会伴随着一部分脑功能的彻底消失。我想没有人会愿意让自己以牺牲正常的脑功能为代价去消除一段不能指定的记忆内容。人的大脑太精密太复杂了，我想，即便再过五十年，你所期望的这种效果也未必可以达到。” 颜浩有些沮丧。 卢庚新的回答意味着，颜浩挥刀刺向万知行的那一幕，林浅浅一定会记起，那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颜浩挂上电话，又一次走回工作室。 在院子口，他看到林浅浅正蹲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微笑着抚摸着两只猫咪。 阳光洒进屋子，恰好铺在林浅浅所在的区域。 这一切很美，像是一幅画，画里的主角是女孩和猫。 但这样美好的一幕，可能会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地灰飞烟灭。 林浅浅并没有发现颜浩正在院子门口远远地看着自己。 手机收到微信消息，发出了提示音。 林浅浅掏出手机，居然是uncle z。 “早上好，浅浅。” 林浅浅不由得嘴角上翘，uncle z居然会主动联系自己。 “uncle z，早上好。” “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之前通过邮件联系，林浅浅更容易将心中的纠结和困惑写出来，去投递给邮箱对面那个uncle z，但现在即时通讯软件的使用，让uncle z从一个抽象的形象变成具象的某个人，林浅浅更愿意报喜不报忧，就像是她对其他朋友一样。 林浅浅看着面前可爱的小猫，忍不住拍下一张照片发给uncle z：“uncle z，我上班的地方有两只小猫，一只叫花卷，一只叫馒头，可爱吧？” 颜浩仍然站在院子门口，就这样皱着眉头，看着林浅浅满脸带笑，一会儿拍摄小猫，一会儿开心地对着手机发着什么消息，他不知道手机那一头联系的是谁，他只知道，这样清澈明朗的笑容，林浅浅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面前展露过了。 颜浩默默地转身，离开。 微信那头的uncle z没有回话。 林浅浅又发了几张照片过去，向uncle z介绍着自己的工作环境。 uncle z还是没回复。 刚上车起步，颜浩接到了万知行发来的视频通话要求。 万知行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这么急着通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颜浩立即将车靠边。 “林浅浅工作的地方，你去过吗？”屏幕里是万知行焦急的表情。 “今天第一次来，刚准备离开。” “她不可以在这里工作。”万知行的话不容辩驳。“如果她回想起那一幕，‘电休克’就白做了。” “‘电休克’只能短暂失忆一阵子，无论如何，她总会回忆起来的。”颜浩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万知行几乎与世隔绝，除了自己和刘青山，几乎没有和其他任何以前认识的人有接触，她怎么知道林浅浅已经在工作，并且工作的地方就是案发地？“你和浅浅还有联络？” 第199章 时隔多年 万知行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颜浩的问题。 “她知道你还活着？”颜浩的眉头皱成一团，太阳穴的青筋根根冒起。 “你放心，在她心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就连我都是今天才知道。”颜浩不想糊里糊涂，他追问道。 “我以其他朋友的身份和她聊天，无意中知道的。”万知行知道颜浩不满，即刻解释道：“你放一万个心，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几分钟前，和她聊天的那个人，就是你？”颜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几分钟前我的确在和她聊天。” 颜浩的心是那样难受。 即便是万知行以另外的身份和林浅浅联系，她也能展露出那样的笑。 “颜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万知行冷静地说着。“但是我可以对你发誓，你所有的担忧都不会发生。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林浅浅能和你在一起幸福生活一辈子的人。” “你明明爱着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林浅浅能为你放弃所有，承受你的误解，从不解释，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她对你的这份感情，如果你还有所质疑，那真是太没良心了。其实，我和她是一样的人，我们这种人，宁愿自己委屈，也要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我清楚她爱的是你，所以我放手了。只要你能让她幸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那你现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和她联络？” “你放心，她以为自己聊天的对象，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叔。”万知行笑道：“昨天他还邀请我以长辈的身份来参加你们的结婚仪式呢。” 万知行最终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秘密。 还是好多年前的事。 万梓良创办万氏不久，年末去孤儿院献爱心，带上了六七岁的万知行。 父亲和员工一起搬着援助物资，而万知行则在院子里四处闲逛。 那时的舒畅还没有做唇腭裂手术，鼻子下的上嘴唇看上去像是被挖掉了一块肉，难看极了。 孤儿院的几个男孩子嘲笑着她，舒畅只能默默哭泣。 是林浅浅赶走了讨厌的男孩子，坐在舒畅身边，安慰她：“园长妈妈说可以做手术的，等我以后能挣了钱，我就带你去做手术。” 舒畅还是呜呜直哭。“可是，我听说要好几千块钱呢……” “放心好了，以后我读了大学，钱多得花不完……” “那时候我会不会更严重啊……” “那我以后就当医生，等我当了医生，第一个给你做手术。” 万知行在旁边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三四岁的小孩子真幼稚。不过，那个想当医生的女孩子可真漂亮。”他想着。 捐赠结束后，院长陪万梓良一行人在食堂用餐，万知行坐在父亲身旁，远远地看着舒畅和林浅浅坐在角落里，乖乖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院长一边吃着，一边向万梓良表示着感谢。 “院长，那个小女孩的嘴唇摔成这样 ，为什么你们不给她贴上纱布？”年幼的万知行并不知道什么是唇腭裂，他以为舒畅的上嘴唇是摔伤的伤口。 “你胡说什么！”万梓良有些好笑，却不得不故作严肃地喝止万知行无厘头的提问。 “无妨。”院长和蔼地对万知行解释道：“那个小妹妹是得了一种病，并不是摔的。只要做了手术，就能变得和旁边的女孩子一样漂亮了。” “真的？”万知行看着林浅浅，如果一个手术就可以让世界上多一个林浅浅这样漂亮的小女孩，那这个手术应该赶紧做才对啊。“那为什么现在不做呢？” “经费有限啊。”虽然是万知行提出的问题，但院长却对着万梓良解释了起来。“其实每年都有拨款，但资金有限，我们要先解决严重的影响生存的问题，唇腭裂这样的手术虽然小，但花费不少，并且这个病不影响生存，所以，只能得到资金特别充裕的时候才能为她做手术。” “爸，我们帮帮她吧。”万知行拉着万梓良的衣角轻轻晃着。 “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的的手术需要多少钱？”万梓良开口问道。 “她叫舒畅，手术也就只需要两千来块钱。” “院长，你说她手术后可以像旁边的女孩子一样漂亮，那她旁边的漂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万知行童言无忌，脱口问道。 院长显然是有些没料到，但她还是耐心回答：“她叫林浅浅。” “爸爸，我们帮帮她吧？”万知行再次晃着父亲的衣角。 “其实她的手术本来已经排期，我们都已经告诉了她，让她做好手术的准备，谁知新入院一个先心病的的孩子，不治疗就没命了，经费有限。所以，她的手术又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万梓良看着舒畅，难怪她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给了希望，却又夺走希望。 “这孩子的手术费，我来出吧。”万梓良本是心软的人，再加上万知行一直在旁边请求着，于是他很快下了决定。“如果有后续治疗的费用，我也可以承担。” “那就太好了！”院长高兴地看着舒畅：“这下子，她们俩都不会一直在我面前哭个没完了。” “她们俩感情这么好吗？” “是啊，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爸爸，要不我们领养她们回家吧？我就有妹妹了。”不知为什么，万知行见到林浅浅第一面，就真的好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万梓良看向林浅浅，这的确是个标致的小女孩。 “不可以的，知行。爸爸工作太忙，照顾你和哥哥都已经力不从心，实在没办法再照顾别的孩子。这样吧，爸爸当她们俩的资助人，院长阿姨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长大的。” 就这样，舒畅和林浅浅有了长期资助人uncle z，在她俩的印象中，这人在舒畅四岁时便资助她做了唇腭裂手术，还包下来了两人此后读书的几乎所用费用，应该是个大她们二三十岁的长辈，但实际上，一直和她们，尤其是不间断和林浅浅联络的，是万知行。 “所以，我认识浅浅，原比她以为的早得多。”万知行道。 颜浩一时语塞。 他不能理解万知行这么爱着林浅浅，为什么还可以容忍她在大学和自己恋爱，容忍她与自己复合。 他想起自己向林浅浅表白时的话：“如果我能考进江州大学，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第一志愿一定会填江州大学。在你大三大四这两年，只要看到有别的男生追你，我就会去搞破坏。别忘了，我可是个混混。” 他的爱是霸道的高调的独占的排他的。 但万知行对林浅浅的爱，确实低调包容含蓄退让的。 如果自己不是那么霸道，而是和万知行一样给林浅浅充分的选择权，林浅浅会不会根本就不会选择自己？ 第200章 梦中的婚礼 林浅浅还在向uncle z发送自己工作的环境照片。 她并不知道，uncle z竟是那个在新闻中已经死去的万知行。 她更不知道，颜浩已经知道了uncle z的真实身份。 “别告诉浅浅我就是uncle z。”万知行对颜浩说：“既然在她心中，uncle z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就让她一直这么认为吧。在她痛苦迷茫的时候，或许我还能劝慰她几句。你放心，这个身份我隐瞒了这么多年，是绝不可能借着uncle z的身份去要求浅浅什么的。我不想让她有什么负担。” “好。” “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一定要阻止她继续在那里上班。” “我明白。我刚刚提议离职，她拒绝了。我怕劝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她更快想起当时的场景。” “我也会以uncle z的身份，想办法劝劝她的。”万知行似乎胸有成竹。 “好。”此刻的颜浩别无他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万知行身上。 颜浩将车调头，又开回了工作室，信步走进工作室。 轻轻敲了敲门。 林浅浅正拿着手机打着字，听到声音，转过头，见是颜浩，笑着迎过来：“你不是走了吗？” “会议临时取消，我没什么事，就准备陪你上班，给你当当小助理。”颜浩故作无意地问起：“在和谁聊天，看你很开心的样子？” “我看起来很开心吗？”林浅浅笑了笑：“的确是很开心。你知道吗，以前我向你提过，我有一个资助人，以前和我都是邮件联络的，最近我们联络的那个邮箱服务器关闭了，所以我们在微信上联系了。他平时都不怎么搭理我，今天早上主动给我说了早上好。所以我好开心。” 颜浩见林浅浅毫无心机毫无隐瞒的样子，确定她是真的并不知道uncle z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忍不住套话：“uncle z是干什么的，你们见过面吗？” “我倒是想见他老人家一面，不过他说了，不会和我见面的。”林浅浅似乎有一些失落：“uncle z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还邀请他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是被他拒绝了。” “我想，他老人家可能只是想一直默默关心你和舒畅，至于能不能见面，也就不要强求了吧。”颜浩安慰道。 “说得对。”林浅浅挽着颜浩的胳膊，“你来得正好，今天我真想把库存的画作整理一下，有你这个壮劳力，相信很快就能搞完。” “别的说不好，力气可有的是。”颜浩从背后环着林浅浅，“老婆动口我动手。” 林浅浅指着前台一排画框，“这是还没入库的，我需要重新编号。随后她拉着颜浩走到大厅楼梯旁，“你去楼上画室逐个看，只要是有背后还没编号的画作，就一幅幅搬下来，我编号入库之后，你再放回原处就可以了。” “遵命！”颜浩几步上了二楼，按照林浅浅的要求，将画作一幅幅送下来，二楼画室送完，他又去了三楼。 推开vip画室的门，这里摆放了十几张画，都已经装裱好，并且都没有编号。 颜浩将这些未编号的画框拢到一起，准备往下送，看到画架上盖着遮尘布，他好奇地走过去，揭开遮尘布，引入眼帘的是一幅双人画。 尽管是油画，但是极其精细的写实油画，画面上的两人，是林浅浅和万知行。 颜浩天灵盖一麻，整个身子似乎有些站不稳。 这幅画，难道是林浅浅怀念万知行所画的？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颜浩呆呆地站在画架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林浅浅见颜浩去了很久，在楼下叫着颜浩却没有回应，在二楼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于是上了三楼。 见vip画室的门开着，她边说边走进来。 “我忘了给你说清楚，三楼是房东的东西，我们不用编号的……” 颜浩转过头来，林浅浅已经看到了画架上的那幅画。 林浅浅怔怔地看着这幅画，一些对话在脑海中响起，似乎是万知行在耳边说着。 “这幅画叫梦中的婚礼。” “我陆陆续续画了几年。” “从美国回来后又画了一些，现在是成品了。” “等我们结了婚，就把它挂在卧室。” 记忆如同海浪冲上沙滩，随后又退去。 林浅浅的脑子很乱。 万知行的吻，万知行的拥抱，万知行在耳边的呢喃，变得清晰起来。 可眼前站着的，明明是颜浩。 看着林浅浅的反应，颜浩知道，这幅画应该是万知行所画，这段时间林浅浅并没有看到过。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想把脑中嘈杂的声音屏蔽掉。 颜浩上前，抱住林浅浅，却被她用力推开。 “这八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浅浅崩溃地对着颜浩喊着：“为什么你们所说的，和我的记忆有那么多不一样？” “浅浅，你想起了什么？”颜浩一脸焦急，不顾林浅浅的反抗，大力地将她一整个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林浅浅挣扎了几下，颜浩却抱得更紧。 没有林浅浅的回答，只有她压抑至极控制不住的低声抽泣。 “浅浅，相信我，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颜浩腾出一只手，抚着林浅浅的后脑勺。“你现在的很多记忆都是混乱的，不要想太多。” 林浅浅的脸侧靠着颜浩的胸口，她的目光正对向那幅画。 记忆中的片段是那样真实，万知行站在这幅画前，轻言细语地诉说着自己多年的爱慕，那场景历历在目，林浅浅甚至能回想起窗外阳光射进房间，细小的灰尘在强光照射下欢快舞蹈着的画面。 回忆中，阳光照在皮肤上是有温度的，阳光照在物体上是有味道的。 那绝不是自己杜撰或者想象出来的回忆。 每一次找回些许记忆，林浅浅就会感觉很疲倦。 这次也不例外。她甚至感到虚脱。 “带我回家吧。”林浅浅虚弱地说：“我好累，颜浩。感觉浑身无力，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怀中的林浅浅似乎突然变得瘫软，颜浩立刻扶着她，见她面色苍白，颜浩赶紧将她抱起，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第201章 强扭的瓜不甜?可我偏要试一试 云上居。 林浅浅在车上便已睡着。 她睡得很沉，就连颜浩将她从车上抱下来，她都只是勉强抬了抬眼皮，又沉沉睡去。 陈星旭带回了好消息，张强被颜浩说动，过问了蒋兴州被双规一事，在省纪委领导从张强办公室出来后不久，刘青山就收到了通知，由他负责，重新彻查蒋兴州一案。 “这件事目前高度保密，但我相信宋渊瀚很快收到风声。毕竟刘青山的工作调整会让有心之人窥见端倪。”颜浩目前心思大部分放在林浅浅身上，陈星旭不得不多操一些心：“所以，你这边要多注意宋渊瀚的行踪。我担心他会潜逃。” “放心吧，他的资金还在德萨账上，不通过我，他是拿不出来的，蒋艺柔出国读书的事，很早之前他借蒋艺柔之口问过我一次，被我拒绝。最近一次他自己安排好了，但我哄着蒋艺柔，已经要到她和她妈妈名下的境外资产，并且转到了德萨，所以，即便是他们出了国，没钱用，也得找我。”颜浩信心满满：“我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没钱寸步难行。只要她们要出去，必然会找到你帮忙。”陈星旭道“切断了经济命脉，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很快被抓回来。” “现在最让我头疼的是浅浅。”颜浩情绪有些低落。“她时不时会想起一些以前的场景，每当她想起一些，状态就会很差，嗜睡，多梦，并且情绪难以控制。” “卢庚新怎么说？” “恢复记忆期间，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并且还会一直持续，直到她全部恢复记忆。” “可若是她真的恢复了所有记忆，你捅杀万知行的一幕，要怎么向她解释？”陈星旭思忖道：“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让她知道万知行还活着，那一幕在记忆中就只是一出戏，就不是那么恐怖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万知行还活着。”颜浩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 “如果她知道万知行还活着，你觉得她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真正爱的人应该是你。即便是万知行还活着，我想林浅浅还是会选择你的。” 颜浩苦笑。 万知行的项链，万知行的照片，万知行的画。 萦绕在林浅浅身边的一切，都有万知行的影子。 影子尚且如此，真人出现又当如何？ 更何况，若是林浅浅知道万知行就是自己崇拜那么多年感激那么多年的uncle z，她对万知行的感情，只会更坚定而炽烈吧。 万知行曾说过，一切尘埃落定，他和父亲想要去国外找个地方隐居，也就是说，他愿意余生都不以万知行的身份出现，只要自己不告诉林浅浅，她又怎能知道万知行还活着呢？ “我宁愿这辈子和她一起痛苦，一起受折磨，也不要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 眼前的颜浩，让陈星旭感到很是陌生。 “颜浩，有时候，适当放手可能会让彼此都更好过一些。”陈星旭只能含蓄地劝说着 “如果舒畅和其他人走到一起，你愿意吗？”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她的心在别人那里，我是不会强求的。” “强扭的瓜不甜？可我偏要试一试。” 陈星旭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慰颜浩。 他固执地认为，林浅浅爱万知行而不爱他，他偏执地认为，不管爱不爱，林浅浅都必须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在他深信林浅浅爱的是万知行这样的认知下，即便和林浅浅在一起，他也不可能获得幸福。 爱与不爱，已经陷入了死循环。 一切的症结都在颜浩的的内心。 但他的偏执和自卑，让这个结几乎没有了解开的可能。 颜浩回到卧室。 林浅浅睡得很沉。 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在梦中惶恐不安。 颜浩躺在她对面，细细端详着林浅浅，感受着她的呼吸。 爱人呼出的气，都是好闻的。 颜浩的电话骤然响起。 “颜浩哥哥，我外公被人带走了！”电话那头的蒋艺柔焦急不已。 “你别慌，慢慢说。”颜浩知道，一定是刘青山采取了行动。 “省城的保姆打来电话，外公还正在收拾东西呢，就来了一群人，从家里把他带走了。” “外公有说什么吗？” “保姆说，外公临走的时候告诉她，让她转告我，一定要在国外好好念书。” 宋渊瀚这意思，是要让女儿和外孙女都尽快去国外安顿下来。 “放心，外公之前向我提过，我一定会尽快帮你安排好。你现在待在家里，别随便乱跑。” 挂上电话，颜浩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陈星旭。 两人一致认为，宋渊瀚已经意识到这次的形势不是他能扭转的。 “以宋渊瀚的性格，他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只要他咬死不认，‘双规’的时间会变得很长，而他也上了年纪，到时候保外就医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尽管不知道这一次宋渊瀚还能不能全身而退，但颜浩觉得，只要乾坤未定，宋渊瀚未被最后定罪，自己和他以及蒋艺柔就不可以撕破脸。毕竟，即便是自己已经获得了宋渊瀚的信任，但他这样的老狐狸，很难说还有没有后招。只有将他彻底逼上绝路，他才会亮出最后的底牌。 所以，在蒋艺柔和宋云熙面前，恋爱脑贴心女婿的这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不出颜浩所料。 宋渊瀚很快便申请了就医。 根据刘青山的推测，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的宋渊瀚，故意进食高升糖食物，不服用降压药，导致进去后短短两天，血压飙升，血糖飙升，不得不让他去指定医院就医。 也不知道宋渊瀚买通了什么人，居然有人联系了颜浩，告知了医院和病床号。 颜浩到之后，居然顺当地进入了宋渊瀚的病房。 宋渊瀚正输着液。 见颜浩进来，他撑起身子，急切地询问着：“艺柔去国外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外公您放心，再过几天可以出发了。” “我的意思，不用等留学的手续，直接找中介，越早将她们送出去越好。这一次，我可能是凶多吉少，她们早一点出去，我才会早一点安心。” “外公，艺柔爸爸不是已经将所有的事扛下来了吗，怎么又查到您身上了？” 宋渊瀚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我现在人在里面，好多事都不方便打听，有些内幕我也不清楚。只是……”宋渊瀚缓缓抬眼看向颜浩：“外公这次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外公，您可别这么说。”颜浩赶紧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想办法。”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潜逃出境这一条路了。” 颜浩一惊。宋渊瀚难不成落到现在这个境地，还能找到潜逃出境的门路？ “我本打算搬到江州，方便随时偷渡出去，但还没安排好，就被关了进来。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这次保外就医的押运负责人，是我以前资助的一个孩子，他倒是懂知恩图报，给我行了不少方便。” “您的意思，趁这次就医的机会，想办法联系好江州那边的偷渡船，直接从省城去江州，然后出境……” “没错。其实从前几年第一次被调查，我就已经想过无数次潜逃的路径。没想到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宋渊瀚道。“别的你都不用管，你只需要在江州接应我就行。” 宋渊瀚果然深不可测。 他的每一步都想在前面，筹谋在前面。 颜浩答应了宋渊瀚，两人商定了具体的方案。 “记住，明天就送她们母女上飞机，若是我潜逃在前，她们俩会被监视居住，就一定出不去了。只要她们上了飞机，我就可以出发了。” “明天？这时间会不会对您来说太紧张了？” “放心，这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负责在江州接我上船就行。” 第202章 欲擒故纵 “就让他逃。”刘青山听完颜浩的讲述，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宋渊瀚实施整个潜逃计划。“一旦他在接受调查期间私自潜逃，他的罪便坐实了，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后续的审讯会轻松很多。” “那我就假装配合他，然后随时向您汇报？” “没错。我会派几个绝对没问题的人前往江州，在码头候着。只要宋渊瀚一上船，形势就对我们更有利了。” 颜浩按照宋渊瀚的要求，提前将宋云熙和蒋艺柔安排上了私人飞机。 母女俩大包小包金银细软带了不少，蒋艺柔嘟囔着：“怎么搞得像是逃难似的。” “你就少说两句吧。”宋云熙看看左右。“要不是颜浩找了关系，咱们这些金条和首饰，根本就带不出去。现在可不比以前，咱们这次出国，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现在的省长不是外公养大的吗，他要是愿意帮帮忙，咱们家这几十亿算什么啊？” “你把嘴闭上。”已近安检口，宋云熙多少有些紧张。若是现在有人将自己和女儿拦下来，就意味着父亲的潜逃计划已经失败，她和蒋艺柔也不能顺利出国，家中纵有家财万贯，也会被没收，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好在颜浩打点到位，母女俩顺利上了私人飞机。 蒋艺柔激动地摸摸看看。 “这是颜浩哥哥的私人飞机吗？我长这么大，头等舱是坐了不少，这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出国呢。” “傻孩子，以我们家的资产，买个私人飞机是很简单的事，只不过在国内，必须低调，等我们成功去了美国，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妈就给你买什么样的。只可惜你爸，看不到了。”宋云熙轻叹一口气，在荣华富贵和丈夫之间，她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宋渊瀚收到女儿和外孙女已经启程的消息，心中大喜。 “即便我逃不掉，她们能在美国开始新的生活，那也是好的。” “怎么会呢，既然外公您都打点好了，一出了这国境，您就自由了。”颜浩开着车，按照宋渊瀚的要求，将他送往江州滩口码头。 早些年，这里曾是江州最繁华的码头，但随着经济发展，大型集装箱运输需求加大，这个码头吃水较浅，渐渐被废弃，现在这里成了很多人的旅游打卡地，仅有一些中小型游船和渔船在此停靠。 宋渊瀚将登上一艘不起眼的渔船，只要进入公海，他便自由了。 颜浩将宋渊瀚送到码头，两人按照接头人的电话指挥，终于找到了那艘渔船。 这艘渔船看上去和其他渔船一般无二。 “外公，这船看上去好像不太行啊？就以普通渔船，能平安把你送到对岸吗？” “这的确就是普通渔船，但发动机改装过，速度比一般船快得多，更何况，这种事越低调越好。”宋渊瀚起身走进渔船，但船上却空无一人。 “有人在吗？”伴随着浪花的涌动，小小的渔船有些许摇晃。颜浩一边喊着，一边扶着宋渊瀚。 “船上怎么没人？”宋渊瀚对着电话询问道。“行，那我等你。” 过了几分钟，甲板下冒出一个脑袋，黑黢黢的皮肤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劳作的渔夫。见到颜浩和宋渊瀚，他不耐烦地嘟囔着：“说好了天黑再上船，这么早来，也走不了啊。” 颜浩上前将手里准备好的一沓钱递过去：“兄弟，急得很。你现在动身，开到公海也已经天黑了。” “不是说一个人吗，怎的，你们俩都要走？” “就我一个人。”宋渊瀚说道。 “不走你就下船，免得一会儿巡查的人看到又要问东问西。”那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对颜浩下了逐客令。 颜浩笑着点头，“好的，我有点事交代，就两分钟。” 颜浩走到宋渊瀚身边，一脸怪笑：“外公，您会游泳吗？” 宋渊瀚被颜浩这奇怪的表情和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懵。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会游泳的话，待会儿你可能可以多活几分钟。”颜浩的笑越发张扬。 宋渊瀚觉察到不对劲，下意识往后退，却被背后的渔夫一掌打翻在地，随后渔夫用绳子将宋渊瀚手脚捆住。 颜浩拉过一把凳子，坐在被绑的宋渊瀚面前。 “你以为，你联系的蛇头，就可以确保安全吗？”颜浩得意的样子是宋渊瀚从未见过的，以往的颜浩在他面前总是毕恭毕敬。“我高中的朋友，都是混混，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只要我想找，没有找不到的黑道门路。你要走哪条道，你想上那条船，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宋渊瀚慌了，但他还是竭力装作平静。 “颜浩，外公一直待你不薄，你这么做，是为了我海外的资产吗？”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只是想要你的钱吧？”颜浩哈哈大笑，眼角竟有泪流出。 “不是为钱，还能为什么？” “公道。”颜浩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凶狠，“几年前，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导演的那起车祸，死掉的警察叫裴亮，那是我的干爹。他被困在车里，流干了血，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今天我要让你知道，那是多么绝望的感受……” 宋渊瀚浑身一凉。那两个警察的死，的确是自己安排。 若当时不这么做，他们一旦查出举报人死亡真相，不光是蒋兴州，就连自己也得进监狱。 “如果他们不多管闲事，当年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我警告过他们的，可他们偏要继续查，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自保而已……”宋渊瀚还在尽最后的努力，“颜浩，我在海外的账户不止那一个，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把其他的钱全都转到你的账上……” “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很缺钱的人吗？你有多少钱？”颜浩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水果刀，在宋渊瀚面前细细擦拭着，随后将刀子轻轻放在宋渊瀚的脖子处，轻轻用刀背在宋渊瀚颈子出划拉着。 冰凉的触感让宋渊瀚惊恐不已，他尖叫着哀求：“颜浩，我在海外的资金，除了转到德萨账上让你帮我保管的几十亿，在瑞士银行里至少还有十几亿，我可以全都给你。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就放我一命……” 所有的话术，所有揣摩人心的窍门，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宋渊瀚只能出于本能不停求饶。 他面前的颜浩，是一个一心只想要报仇的怪物。 他的央求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宋渊瀚哆嗦着，尝试威胁颜浩。 “谁说我要杀了你？”颜浩继续用刀背在宋渊瀚皮肤上游走：“你只是不小心用水果刀划伤了自己，血流不止头晕眼花，一个不留神，一头扎进了海里，然后失血过多加上窒息，就这样在冬季最冷的时候，死在了大海里而已……” 宋渊瀚被吓到魂飞魄散，加上这几天不吃降压药，让他血压一下子升高，整张脸通红，还带着喘不过气的感觉。 颜浩转头向渔夫：“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 颜浩擦掉水果刀上的指纹，撩开门帘，走下了渔船。 很快，身后传来渔船马达的响声，颜浩站在岸边，转身看去，视野里的渔船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小。 第203章 只想让你一命偿一命 陈星旭正带着刘青山一行人在码头附近搜寻。 终于被他们找到了颜浩的车。 “果然被我猜中了。”陈星旭急得不行，向码头跑去。 “让海岸巡逻留意，目标人物已经到了码头。”刘青山在对讲机里部署道。 “都怪我，昨晚喝了点酒，和颜浩聊起当年的事，说起裴亮大叔和钟婷死得太惨，可能他觉得宋渊瀚顶多判无期，是便宜了他，所以今天就私自行动……” “希望上天保佑，这孩子还没下手。这宋渊瀚马上就要接受法律的判决，现在还弄这一出，把自己也给送进去，多不值当。”刘青山招呼手下，迅速对岸边的渔船进行地毯式搜索。 再往前走了几步，两人远远看到岸边有个孤独的背影。 “颜浩，是颜浩。”陈星旭激动地冲过去，抓着颜浩的肩膀就大声问道：“你把宋渊瀚怎么了？” 陈星旭紧张地上下打量颜浩，将他的手掰开，全身上下并无血迹，陈星旭松了一口气。 “宋渊瀚，他人呢？”刘青山也赶到颜浩身边，焦急询问起宋渊瀚的下落。 颜浩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脸轻松。 “你们在怕什么？怕我弄死他？” “颜浩，他本来就是戴罪之人，肯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要是你动手，把自己搭上去，多不值！快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刘青山急了。 颜浩笑了。 “你们觉得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颜浩掏出兜里的手机，播放着刚才和宋渊瀚的对话。 “如果他们不多管闲事，当年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我警告过他们的，可他们偏要继续查，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颜浩，我在海外的账户不止那一个，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把其他的钱全都转到你的账上……” “颜浩，我在海外的资金，除了转到德萨账上让你帮我保管的几十亿，在瑞士银行里至少还有十几亿，我可以全都给你。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就放我一命……” 颜浩将录音文件转发给了刘青山。 “这算不算犯人已经招供了？”颜浩搭上陈星旭的肩膀：“兄弟，放轻松点，我没拿他怎么样，就是吓吓他而已。你看，那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陈星旭和刘青山远远望去，一艘渔船正向岸边驶来。 “我出了气，他招了供，你抓了人，大家各得其所。”颜浩拍了拍刘青山，“后面的事就全交给你了。刘老师。” “宋云熙和蒋艺柔呢？” “放心，还在天上绕圈呢。”颜浩开心地指着天空，“可能就在某一朵云的上面，随时可以降落。不过，她们娘俩收拾的金银细软，全在我手里，改天给你送过来，省得你们抄家了。” 渔船靠岸，一群警察围了上去。 宋渊瀚已经被吓到尿了裤子，浑身瘫软神志不清地被拖了出来。 “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陈星旭看着颜浩。 “应该是吧，可怎么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戴面具的生活过久了，回归正常生活，终究是需要时间的。”陈星旭将手搭在颜浩肩膀上，两人并排走在路上，“还有很多收尾的事需要忙活呢。” --- 回到云上居。 将宋渊瀚绳之以法，甚至拿到他亲口承认杀害裴亮和钟婷的录音，颜浩无比轻松，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和林浅浅之间的误会解开，他终于可以告诉林浅浅，自己和蒋艺柔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他只是利用林浅浅获得宋渊瀚的信任，从而为干爹报仇而已。 林浅浅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车流穿行。 卧室门被推开，林浅浅听到声响，转过身来，颜浩笑着朝林浅浅跑过去，抱着林浅浅。 “浅浅，我成功了！我做到了！我终于可以……” 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一股温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涌出来……缓缓在皮肤上流动…… 颜浩低头，林浅浅手上握着一把修眉刀，刀头部分已经整个捅进了颜浩的腹部。 修眉刀虽有防刮保护，但全力捅出，仍然能够入肉三分。 颜浩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浅浅，伸手捏住了林浅浅握着修眉刀刀柄的手。 “为什么？” 林浅浅满脸是泪。松手，往后躲，却被颜浩死死拉住了手。 “为什么要这样？” 林浅浅崩溃地摇着头，嘴里含糊地嚷着：“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颜浩身子一僵。 “你骗了我，你利用了我……你还杀了知行……你怎么可以这样……”林浅浅崩溃了。 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后，林浅浅脑中一片混乱，这八个月里几乎所有的记忆，都似乎突然在梦中有了索引。 林浅浅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打开保险箱，最下层那些过往照片和梦中一般无二，自己钱包夹层里那张两人的合照，和梦中一模一样，查询到沈永康所在康复机构的电话，……一切一切，都那么清楚。 接受“电休克”治疗，不是为了别的，而只是为了让自己失忆。 “你担心我报警，所以强行让我失忆。等我回想起来的时候，所有物证都被你销毁，我所说的就不会再有人相信了。对不对？”林浅浅的眼白变得泛红，整张脸因为激动和哭泣，亦是被涨得通红。 修眉刀还插在颜浩的腹部。 颜浩伸手一扯，将修眉刀扯了下来。 “如果你能拿到别的刀，会不会直接要我的命？”颜浩蹙着眉，捏着带血的修眉刀质问着林浅浅。 修眉刀很小，尽管伤口流着血，但直径仅有一厘米左右，严格地说，修眉刀在颜浩腹部形成的是一个类似于小洞的伤口。 这种伤，对颜浩而言并不算什么。 但这捅向腹部的一刀，却让颜浩的心受了极重的伤。 “我只想让你一命偿一命！”林浅浅哭喊着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她无助地蹲坐在地，呜咽着一直哭泣。 颜浩撩起衬衣，那个小伤口的血已经将白色衬衣染红一片。 看着林浅浅，颜浩痛心不已。 激动的她现在听不进任何解释，颜浩转身下楼，先处理自己的伤口。 第204章 失踪 陈星旭正在书房整理材料。 两人还有一些补充资料需要提供给刘青山。 见颜浩捂着肚子进来，他也吓了一跳。 在陈星旭的帮助下，颜浩的伤口被消毒，贴上了纱布。 “怎么会搞成这样？” “她都想起来了。” “她捅的？用笔还是什么？” “修眉刀。” 陈星旭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好笑。 “她不知道这玩意儿捅进去也要不了命吗？” “如果她手上有核弹，我想她会用核弹砸向我的。” “还能开玩笑，说明你没啥事。”陈星旭见惯了各种伤，这样的小伤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笑着轻轻给了颜浩一拳。 “她说她想我死，想让我一命偿一命。” 陈星旭见颜浩面色凝重，也收起了笑。 “现在已经到这一步，我觉得你可以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了。” “告诉她万知行没有死，然后呢？”颜浩仰脸看向陈星旭，眼底尽是落寞和绝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万知行，再也不回头？” “或许她会选择你呢？你不要对自己那样没有自信。” “以前林浅浅曾经向我提过，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一个叔叔一直在资助她的生活和学业，还会给她很多建议，她很崇拜很感激那个人。”颜浩倚在沙发上，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陈星旭摇摇头。 “那个人就是万知行。” “万知行也只比林浅浅大两三岁，怎么会？” “哦，对了，出钱让舒畅接受唇腭裂手术的人，也是万知行。是他要求万梓良资助林浅浅和舒畅的。不过，他喜欢的只是林浅浅，舒畅只是因为和林浅浅形影不离，所以才碰巧得到了万知行的帮助。” “你说的是那个uncle z？”这段日子，陈星旭经常陪着舒畅，对她之前的经历，已经了解得很是清楚。“万知行，万梓良，怎么是z而不是w？” “或许是为了低调吧，所以用了知和梓的‘z’。”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舒畅提过，当年为了给你治病，林浅浅四处筹款却没有办法，是uncle z建议他去万氏集团求职，正是因为这个建议，林浅浅找到了万知行，最终签署了那份合同，为万氏工作，提前支取报酬，这才有钱给你治病的。” 颜浩苦涩一笑，道：“你看，连我的命都是uncle z救的。要是被林浅浅知道万知行就是uncle z……” 颜浩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转移了话题。 “uncle z就是万知行的事，你别告诉舒畅。” “明白，舒畅知道就等于林浅浅知道了。”陈星旭扶颜浩起身：“这件事可以隐瞒，但你为了和宋渊瀚拉上关系才不得已和蒋艺柔假装恋爱的事，现在完全可以好好对她解释了。” “嗯。但愿她愿意听我说。” 颜浩回到卧室，但卧室里却不见林浅浅的踪影。 颜浩在卧室里四下寻找，林浅浅真的不见。 在厨房忙活的佣人打着手语表示自己没有看到林浅浅离开。 陈星旭更是表示，自己一直在书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颜浩已经来不及去思考林浅浅是怎么在自己没有授意开门的情况下，打开门并离开的。 他现在必须找到她。 工作室、以前的家，林浅浅能去的，或许就只有这两个地方。 颜浩焦急地出了门，开车前往工作室，也拨打了舒畅的电话，让她有消息就立刻联络。 一阵兵荒马乱后，云上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其实，林浅浅并没有离开，趁颜浩去包扎伤口，林浅浅收起自己的包和鞋，躲在了衣柜里。她的目的是要让颜浩误以为自己已经解开了密码锁，离开了云上居。 待颜浩走后，林浅浅从衣柜中出来。 果不出所料，颜浩急得没有关门，林浅浅轻轻一拉，虚掩的门便被打开，林浅浅轻松地从卧室走了出去。 现在的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躲在衣柜里时，她亲耳听到颜浩给舒畅打去了电话。 一想起在自己失忆后，就连舒畅也对自己撒了谎，如果现在去找她，难保她不会站在陈星旭和颜浩那边，更重要的是，即便她站在自己这边，颜浩随时可以用她要挟自己。 所以，林浅浅确定，自己绝不能联系舒畅。 颜浩和舒畅的电话不断过来，林浅浅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拉进了黑名单里。 林浅浅走出了云上居。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如果住酒店，颜浩可能会查询到自己的入住记录。 这大冬天在户外游荡，似乎自己又穿得太少了点。 林浅浅躲进一家网吧，谎称自己忘了带身份证，将舒畅的身份证号报给了网管。 --- 颜浩一直没有找到林浅浅。 他去了两人曾经去过的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林浅浅的踪迹。 眼见天色变暗，担心林浅浅的安慰。颜浩不得不联系了万知行。 万知行正在安全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收拾行李，随后前往美国。 他终于可以以一个活人的身份，回归正常的生活。 按照他的规划，他将和父亲定居在国外，今后告别国内所有的一切纷扰，此后都不再回来。 “林浅浅失踪了。”电话那头是颜浩沮丧的声音。 “什么？好端端地怎么会失踪？” “她恢复记忆了。几乎全部记忆。”颜浩不得不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万知行。“她用修眉刀捅伤了我，说是要我一命偿一命，想为你报仇。” 万知行有些意外。一贯冷静沉稳的林浅浅，会在恢复及以后突然如此决绝，这是出乎他意料的。 “我找了她很久，舒畅也联系不上她。她才刚恢复记忆，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你能不能以uncle z的身份，帮我问问她在哪里？” 万知行知道，颜浩一定是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有找到林浅浅，否则他不会来央求自己。 “我尽量吧。” 第205章 躲避 林浅浅在最角落的机位坐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躲到何时。 微信响起，是uncle z。 林浅浅赶紧点开。 “今天过得如何？心情好吗？” 面对uncle z的关心，林浅浅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被长辈找到，委屈的眼泪骤然掉落下来。 “uncle z，我今天很难过，我想起了失忆前所有的事。所有的。” 她向uncle z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讲述了自己的惶恐。 “既然你目睹了一切，那你有想过报警吗？”uncle z问。 林浅浅一愣，对啊，作为一个凶案现场的目击证人，最正确的做法不就是报警吗？可自己为何从未想过要报警。 “你没有想过报警，是因为你从内心深处还没有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对吗？” 颜浩会是一个因为争风吃醋就会对人痛下杀手的人吗？林浅浅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但眼前真实的一幕，又能怎么解释呢？ “可是我看得很清楚。我甚至还能回忆起那股子血腥味……” “眼见不一定为实。我想，或许你和他坦率地聊聊，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发现。” “我从他家逃出来了。我不想再回去。”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 “我不知道。” “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在一个网吧，我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万知行心疼不已。 按照他和颜浩的约定，他应该一直当个安安静静的“死人”，让林浅浅能够心无旁骛地和颜浩好好过日子，但现在，他心疼了，在颜浩身边的林浅浅似乎过得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幸福。 看着手机屏幕，万知行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复什么。 他只要能套出林浅浅所在的位置，并将位置告诉颜浩，就算是大功告成，但这一刻，他却无比迫切地想要见林浅浅一面，想要当面问她，如果有机会重新选，在自己和颜浩之间，她会选择谁。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相信谁。除了您，我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犹豫间，林浅浅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此刻，万知行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被林浅浅知道自己就是uncle z，欺瞒了她这么多年，她会不会更加崩溃？这个世上，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百分百对她诚实的人了。 “有时候，善意的欺骗是一种保护。”万知行删了又写，写了又删，终于发出了这句话。“对了，你一个人在网吧，安全吗？” 单纯的林浅浅毫无怀疑，以为这只是uncle z对自己的关心，她起身对着宽敞的网吧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万知行：“放心吧，这个网吧很正规，很安全的。我在这里待个三五天都行。” 画面中的网吧，烟雾缭绕，能看到有人的几个座位上，几乎都是抽着烟的男子。 “晚上还是找个酒店好好睡一觉吧，在网吧总不能待太久。” “不行，我怕颜浩通过酒店登记系统找到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不想看到他。”林浅浅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恢复了记忆，对他不利，我怕他又强行带我去抹掉记忆。” 万知行原本想将网吧图发给颜浩，让他去附近找找，但见林浅浅这样一说，他也不放心就这样让颜浩找到林浅浅。 他发过去一个地址，“这是我朋友的一套房，他一直在国外，房子空置很久了，就在离江州大学附近，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去，不会有人打扰你。” 林浅浅本想客气客气，但现在的她的确别无选择。 “好。uncle z，我不会住很久，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捋顺，我会另外找地方住的。” “这房子一直空着，你要住多久都可以。” 按照万知行提供的地址，林浅浅打车到了那套房。 “uncle z，开门密码是多少？” 万知行一怔。这是当年读大学时所购置的房屋，自己设置的密码是林浅浅的生日。 林浅浅已到门口，他又不得不发。 看着uncle z发过来的密码，林浅浅只是觉得很巧，并未多想。 “uncle z，你这朋友可能和我是一天生日。密码和我生日一样！” 打开门，林浅浅走了进去。 屋子里虽设施齐全，但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 长期没有住人的屋子，总是会显得异常冷清。 尽管门窗紧闭，屋内的家具上还是有薄薄的一层灰。 林浅浅到楼下超市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清洁用品，麻利地将屋子打扫干净。将新买的被单床罩洗干净，放进烘干机里烘干。 整个屋子因为林浅浅的到来，慢慢变得有了生机。 忙完这些，林浅浅才感觉到自己饿了。 点了个外卖，一边继续擦着地，一边等着外卖员上门。 有人在外敲门，嘴里应着“来了，”一边将门拉开。 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外卖员。 第206章 死而复生? 小区的两个保安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林浅浅问。 “您是……”保安往屋内打量了一下，试探着询问。 “这是朋友的房子，我暂时住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好意思，这家已经空置几年，刚刚见屋内有产生用电和用水，我们担心是有什么问题，所以上来看看。您要是准备长住的话，最好还是来咱们物管中心登个记。” “我只是暂时住几天而已。”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两个保安礼貌地退后，随后走向电梯间，按下了电梯。 林浅浅将新买物品的包装垃圾拢了拢，开门走向楼梯间扔垃圾，却听见等电梯的两个保安正聊着。 “我先给屋主打了电话，但他留的号码是空号，我在楼下巡逻又见灯的确是亮着，所以想着上来看看要保险点。”年轻一点的保安好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你傻呀？这房主怎么可能联系上？你都不看新闻的？” “新闻？这房主是什么明星吗？” “不是明星，是有钱人。前不久被人入室抢劫死掉的那个万氏集团的老板，叫万，万什么来着……” 拐角处的林浅浅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 这间屋子的主人，难不成是万知行。 电梯已经到了，两个保安一边聊着，一边走进了电梯。 “要说这万家也真是惨，父亲和两个儿子都是意外死亡……” 电梯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双手从电梯缝隙中伸了进来，阻止了电梯门的关闭。 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外，是林浅浅惨白的脸。 “这套房的屋主，是万知行吗？” “对对，就是万知行。”刚刚没想起万知行名字的保安，立即回应道。 林浅浅的手无力地垂下。 她茫然地回到了刚才的屋子。 uncle z让自己借住的，居然是万知行的房子。 也难怪，门的密码会是自己的生日。 和工作室的密码一样，万知行永远都会用自己的生日做各种场合的密码。 这间屋子空置几年，即便林浅浅四处环视，也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万知行的气息。 uncle z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认识万知行？ 万知行已经去世有一段日子，uncle z能知道这间屋子的密码，断然不会是临时询问的，一定是万知行在世的时候，uncle z就和万知行共享密码。 能共享房屋开门密码的关系，一定是再亲近不过的。 但，那关系到底是什么呢？ 林浅浅觉得有些头疼。 “uncle z，我能和你见一面吗？”林浅浅发过去的信息许久没有得到回复。 林浅浅直接按下视频通话请求，对方却第一时间拒绝接受。 这说明，uncle z一直停留在聊天界面，但却没有回复。 他应该是在思考要如何拒绝。 “uncle z，你和知行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他这套房的密码？” 林浅浅的问话，让握着手机的万知行愣住了。 他不知道林浅浅为什么会知道这房子是自己的。 他拼命回想着，会不会是毕业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遗漏在了里面，但一番思考却一无所获。 “uncle z，难道你对我也一直有隐瞒和欺骗？” 万知行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uncle z的身份会揭穿，但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 既然早晚都要面对，那就承认吧。 “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今天我们碰个面吧。”万知行似乎放下心中顾虑，很快打出了这些字，似乎是怕自己后悔，他迅速点了发送。 “在哪里碰面？我马上出发。” “你在屋子里等我。我很快到。” 万知行已经离开了安全屋，回到了家中。 他拿起车钥匙，便驱车开往江州大学方向。 行至停车场，他又犹豫了。 在林浅浅的记忆里。她亲眼见到自己死去，若是现在贸然出现，有是两人独处的密闭空间，恐怕会让她感到恐惧。 思考再三，万知行发去短信，约林浅浅到江州大学篮球场碰面。 林浅浅套上外衣，以最快的速度下楼，进校，走进了篮球场。 一路上，林浅浅想了无数种可能，最终觉得uncle z很可能就是江州大学的的某位老师。 对，一定是这样，之前资助了舒畅和自己，见两人都考进了江州大学，所以开始用电子邮件的方式进行联络，想要从各方面帮助二人。 晚上的篮球场灯火通明，年轻的男孩子在球场里奔跑着，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林浅浅无暇围观，她四处张望着，不愿错过每一个。 看台上的每一个人，球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uncle z。 “我在主席台后的广播室。” 看到uncle z最新发来的信息，林浅浅立即奔向看台，推开广播室的门，巨大的玻璃窗前，一个男人坐在导播台前，背对着门。导播椅的椅背很高，遮住了他身子的大半，只露出耳朵以上的头顶。 “uncle z？”林浅浅气喘吁吁地扶着门，小心询问着。 导播椅慢慢转了过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林浅浅面前。 “知行？”林浅浅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不自觉地将眼睛挣得老大，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万知行缓缓站起。林浅浅的眼神缓缓抬起，这的确是万知行没错……可，他不是死了吗？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林浅浅用右手狠狠掐着左手手背。疼。非常疼。 “别掐了。你不是在做梦。”万知行浅浅一笑，却不敢走向林浅浅，他不确定林浅浅会不会害怕。 林浅浅却几步走到了万知行的面前，仰着脸死死盯着万知行。 “再看，我的脸都要被你看穿了。”见林浅浅并不怕自己，只是惊讶，万知行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林浅浅伸手，捧着万知行的脸。万知行略微俯身，让她的手不用抬那么高。 “你还活着？”林浅浅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欣喜，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觉得高兴，万知行居然还活着。 可是脑子里那清晰的记忆，那些颜浩刺杀万知行的画面，又该做何解释？ 难道自己恢复的这些记忆，都是虚假的吗？ 难道自己误会了颜浩，误会了舒畅？ 如果那些真切的记忆全都是假的，那这八个月里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第207章 真相。。。 脑子里像是涌进了一团白雾。 林浅浅的记忆变得模糊而遥远。直到万知行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我不知道该从哪一个环节向你解释起。”万知行握住林浅浅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关于我死而复生的事，关于我就是uncle z的事，你想先听哪一个？” “uncle z？”林浅浅终于从万知行还活着这个让她震惊的事实中反应过来，自己约着见面的，的确是uncle z而不是眼前的万知行。 万知行看着林浅浅的表情，林浅浅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就是uncle z，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你邮件联系的那个uncle z就是我。”万知行直截了当地将事实告知了林浅浅。 尽管有些不能接受，但林浅浅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告诉我你就是uncle z？” “如果不是你发现了苗头，我准备隐瞒你一辈子的。”万知行道。 “原因是什么？”林浅浅不解。 “我不想让你觉得亏欠我，更不希望你因为这份亏欠决定和我在一起。”万知行伸手，扶着林浅浅的头发。“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亏欠和感激。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出于爱情，而不是出于报恩。” 林浅浅埋下头，轻叹了一口气。 记忆中自己和万知行短暂的恋爱，因为苏珊的介入而宣告结束，现在他说这些话，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图。 自己曾以为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绝不会伤害自己欺骗自己的人，仅有一个uncle z，但现在，万知行却让这仅有的一个可信任之人瞬间变成一个欺骗自己最久的人。 真是可笑。偌大一个世界，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让自己百分百信任的。 但无论如何，能看到万知行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林浅浅是开心的。 “我的记忆很清晰，我亲眼见颜浩杀了你，我也看到过你被杀害的新闻，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浅浅的目光向下，看向万知行腹部的位置。 万知行明白林浅浅的意思，他轻轻撩起衬衣，露出腹部。 “我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刀伤。” 林浅浅轻轻低下头，的确，万知行的腹部连皮外伤都没有，更没有可怕的刀疤。 “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安全屋，吃了睡，睡了吃，八块腹肌合并成一块肥肉了。”万知行自嘲道：“不知道得练多久才能练回来。” “安全屋？”林浅浅疑惑地看向万知行，他的确是比之前略胖了些，脸部变得圆润了不少。 “我真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向你讲起更合适。总之，我的死是假死，是为了让宋渊瀚上钩而和颜浩合作的一出戏。他并没有伤害我分毫。” “他是宋渊瀚的孙女婿，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女婿这件事，也是假的。他假意和蒋艺柔在一起，无非是想获取宋渊瀚的信任。” 林浅浅一脸迷茫。 万知行耐心地将所有的事从头到尾讲给林浅浅听，还不时解答着林浅浅的疑问。 “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林浅浅有些崩溃。 当颜浩哀求自己再等一等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那样决绝？ 当颜浩请求自己相信他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对他会完全不信任？ 颜浩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在复仇的路上踯躅前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可自己却没有给过他任何支持。 “现在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林浅浅问：“颜浩和你，都安全吗？” “颜浩录下了宋渊瀚亲口承认杀害裴亮大叔和钟婷的证据，张强也被颜浩说服，写下批示，要求严查蒋兴州背后的保护伞，宋渊瀚在海外的资产，大部分都已经在颜浩的控制下，一旦宣判，这些资产会很快转回国内，总之，一切都按照颜浩所预计的方向发展，他和我的安全，你大可以放心。” “那就好。”林浅浅脑子很乱。“苏珊还好吗？她肚子里的孩子……” “哪来的孩子啊？”万知行苦涩一笑：“当我决定加入颜浩的计划就知道这条路很危险。苏珊只是我的保镖，让她装成我的女朋友，一方面是必须掩饰她保镖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你的安全，只有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你没有感情，才不会有人向你下手。” “也就是说，我并不是被你抛弃了？” “傻瓜。”万知行微笑着看着林浅浅，心里却暗流涌动。 当真相在林浅浅面前摊开，她和颜浩的误解悉数解开后，她必然是会选择颜浩的。 万知行在决定摊牌的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失去林浅浅的准备。 但林浅浅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这样，我们还可以重归于好吗？” 万知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问你愿不愿意继续和我一起？”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万知行觉得自己是在做白日梦。 “我以为，你会选颜浩。” “我和他不合适。”林浅浅表情淡然，从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你这么说，我可就信了啊！”万知行拉住林浅浅的手。 谁说这世界没有奇迹。 林浅浅的决定，让万知行看不明白，但他却没有再问。 他怕自己多问几句，会让林浅浅改变决定。 “浅浅，我会尽力给你幸福。” “我相信你可以的。”林浅浅笑着，可这笑容却显得那样勉强。万知行看在眼里，林浅浅的那种勉强，让万知行狂喜的心像是被揉进了一把沙子，有种描述不出的难受。 万知行将林浅浅送到了舒畅和她的小家。 万知行并没有告诉颜浩，自己已经将所有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了林浅浅。 颜浩从陈星旭和舒畅处知道了林浅浅的下落，焦灼的心变得平静了许多。 “你能不能转告浅浅，让她把我的手机和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好歹让我联系上她？” “我会说的，不过今天你别过来了，她心情不太好，说是要和我一起睡，要聊聊天。”趁林浅浅收拾屋子，舒畅打电话叮嘱了颜浩。 浴室里摆放着陈星旭用过的剃须刀和男士洗护用品，林浅浅略微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 第208章 闺蜜 “看来这段日子，没有我陪你，你也不孤独嘛。” “说什么呢。”舒畅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都害羞什么，肚子都那么大了。”林浅浅走到舒畅身边，轻轻摸着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宝贝可要好好长大，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哦……” “现在已经有胎动了，有时候我吃榴莲，小家伙在里面拳打脚踢的，估计是不喜欢那个味……”舒畅撩开家居服：“你看，能看到吗，又在做健身操了。” 林浅浅的确没看出来舒畅的肚子有什么变化。 “现在还小，外面看不出来，不过我的感受很明显。”舒畅将衣服放下：“我看网上有孕晚期的妈妈发视频，孩子在里面动起来，有些甚至能看出是手还是脚呢……” 舒畅幸福地分享着自己当妈妈的感受，却没有注意到林浅浅的微笑背后，藏着一丝羡慕，而更多的还是遗憾。 “我要是也能体会一下当妈妈的感受就好了。”林浅浅淡淡地感慨了一句。 舒畅抚摸肚子的手停了下来。 “对不起，浅浅，我……”舒畅抿着嘴，样子看上去很是后悔。 “说什么对不起？我生不了孩子又不怪你。”林浅浅转身进卧室，将被子摊开，准备上床。 “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舒畅从背后轻轻抱着林浅浅。她能感受到，林浅浅的泪滴落到自己的手上。 林浅浅和舒畅躺在床上，两人闲聊了很久。 林浅浅突然告诉舒畅，自己准备和万知行去国外生活。 “为什么是万知行，你明明爱的人是颜浩。我以为你会选颜浩。”舒畅本是坚定的“万知行党”，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能感受到林浅浅更爱的还是颜浩，面对林浅浅这样的抉择，她很是不能理解。 “万知行假装和苏珊在一起，是为了我的安全。但颜浩假装和蒋艺柔在一起，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虽然我能理解他为裴叔叔报仇的出发点，可一想到我自己当时的痛苦，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你觉得和万知行分开，没有和颜浩分开那种痛苦？” “算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被颜浩抛弃会让你更痛苦，仅仅只是因为你真的爱他，但对万知行，你并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 “有件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uncle z就是万知行，万知行就是uncle z。” 两人本是各自平躺着，闻听此言，舒畅咻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林浅浅。 “真的？” “真的。” “怎么可能！我四岁做的唇腭裂手术，就是uncle z资助的，万知行那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是他要求万梓良资助我们俩的。” 舒畅一回想，顿时明白。 “难怪我们上大学后，他才开始给你发邮件。原来我们读小学的时候uncle z也是个小孩子。”舒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我还一直以为他现在五六十七八十了呢。” “我也这么以为。”林浅浅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为了报恩吧？”舒畅提高了音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并不是要和万知行一起，而是要和uncle z一起？” “万知行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回报不完。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和他一起，我会幸福的。”林浅浅看着天花板，舒畅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浅浅，结婚不是儿戏。如果你和万知行走到一起，突然发现自己真正爱的还是颜浩，你会很痛苦的。”舒畅苦口婆心地劝着。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放屁！万知行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对他的感情培养起来了吗？”舒畅撑着身子坐起，看着眼神木然的林浅浅，不由得又心软了起来，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劝着：“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林浅浅也坐了起来，将身子靠在床头，然后略微侧身看着舒畅：“颜浩一直想要我生孩子，他不知道我不能生育的事情。” “就因为这？” “嗯。”林浅浅继续说着：“知行是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他说过他不喜欢孩子，所以不需要我生孩子。但是颜浩不同，我失去记忆这段时间，颜浩提过几次，甚至连孩子生几个，叫什么名字都想过了，如果我告诉他，我生不了，他会很失望吧？即便是考虑我的感受，接受没有孩子的事实，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会有一个很大的遗憾吧？” “你不能生孩子，不就是他造成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他生病，你没日没夜照顾，根本没有时间去检查，要不是为了帮他争取到移植的机会，怎么会一个小小的宫外孕愣是拖到大出血才进医院？” “如果被他知道这些，他对我是不是就更愧疚了。”林浅浅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我想要的爱情是没有负担的爱情，简单的，明媚的，清澈的。可现在我和颜浩之间有太多障碍和秘密，我们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坦诚相待了。” “你当年一直不愿意告诉他你借钱为他治病的真相，也就是因为这个？” 林浅浅的沉默，已经对这个问题做了回答。 “那你准备怎么告诉颜浩？他很担心你。说真的，浅浅，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对。” “我只是选择了对我最好的一种可能。”林浅浅呆呆看着面前，似乎没有焦点，让舒畅竟不知她在看什么。“在颜浩面前，我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原则、底线，我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变得不像我自己。换一种生活方式，可能对我们彼此都好。更何况，我亏欠万知行的，如果还不了，我这一辈子都问心有愧。” “浅浅，你真的太矫情了！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复杂了！”舒畅急了：“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哪有那么多要考虑的，你看，我喜欢陈星旭，他现在也喜欢我，按照世俗的眼光，我们俩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多伤风败俗啊，可我和他自得其乐，我每天都很幸福，何必在意其他的？开心就好了。” 林浅浅看着舒畅，想到钟婷，轻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舒畅继续说着：“其实我知道陈星旭心里有另一个女人，可是我不在乎，他在我身边就好。就算是以后他离开了，他也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啊，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真这么想得开？”林浅浅没想到舒畅居然知道了钟婷的存在。 舒畅盯着林浅浅，那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了？”林浅浅问。 “我说陈星旭心里有别的女人，你并没有好奇。浅浅，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第209章 恍然大悟 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但也可以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林浅浅的确是知道钟婷的存在，但她不能说。 即便是舒畅会知道，那也应该是由陈星旭本人开口。 “怀孕的女人是不是都特别敏感？”林浅浅倒打一耙。“还是说，陈星旭最近表现不好，让你疑神疑鬼？” “他对我倒是没得挑剔。”舒畅缓缓说道：“或者，你认不认识他身边一个叫钟婷的女人？” 林浅浅震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你知道？”舒畅确认着：“你真的认识？” “我哪儿认识啊。”尽管知道自己演技拙劣，林浅浅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你要是实在怀疑，不如直接问陈星旭得了。” “我以什么身份问？我有什么资格问？”舒畅淡淡一笑：“他只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而已。” 林浅浅不知道陈星旭心中的打算，所以也不好替他安慰舒畅什么。她只能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或许他和颜浩一样，暂时不和你确认关系，只是为了能更加心无旁骛地办案呢？” “睡吧，突然好困，”舒畅滑进被子里，侧身背对林浅浅，似乎是不想再面对这个话题。 林浅浅也只得躺下，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虽然仍然是最好的朋友，但彼此已经有了不可能分享的秘密。 为避免夜长梦多，虽并不符合办案程序，刘青山特意对外透露了宋渊瀚案件的相关情况。 坊间流言四起。 那日宋渊瀚被逮捕之后，宋云熙和蒋艺柔的飞机也重新降落在江州机场， 两人被监视居住，配合调查。接连两日的活动范围都仅限于卧室。 宋云熙整日以泪洗面。 蒋艺柔也完全慌了神。 她们屡次尝试联系颜浩，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日，蒋艺柔在家上网，偶然看到有人正在网上讨论宋渊瀚一案。 评论区里有人分析，以宋渊瀚和万氏集团的关系，现在他和女婿都进去了，万氏集团却岿然不动，董事长颜浩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公开的配合调查都没有过，那只能说明，颜浩要么是警方的人，要么他就是这一轮反腐风暴的举报人。 蒋艺柔似一下子被点醒。 “妈，你说，是不是颜浩把爸爸和外公害成这样的？” 事到如今，即便是再蠢笨，宋云熙也知道，颜浩接近蒋艺柔并不是因为喜欢，而只是为了利用。 家中被贴满封条，母女俩的账户也暂时被冻结。 好在房子还可以暂时居住。 宋云熙轻叹一口气，女儿的憔悴她看在眼里，尽管遭逢如此剧变和蒋艺柔的恋爱脑有关，但她又能责备什么呢？ 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向往爱情又有什么错？颜浩这个对象，并不是她一人选定，自己和父亲都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若不是父亲希望能利用颜浩的财团，将贪腐资金洗干净上岸，可以让自己怂恿蒋艺柔接近颜浩，事情恐怕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妈。都怪我。” 母亲的沉默让蒋艺柔明白了。 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突然一下被人从半空狠狠摔到了地上。 以后不会再有人事事顺从，不会再有人鞍前马后。 和这世上众多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一样，自己也要忙碌而卑微地活着。 她好恨。 恨自己轻易就被颜浩俘获。 恨自己轻易就将他划入亲人这个圈层。 恨自己居然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蒋艺柔恍惚地躺在沙发上。 她想起前些日子看的各种重生文。 如果自己能重生，那一定要重生在认识颜浩之前，让父亲和外公一定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可是，这世上连后悔药都没有，又哪来的什么重生？ “妈，我们以后怎么办？” “妈也不知道。这些财产不知道会被没收多少……”宋云熙环顾着四周，豪宅里，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贴上了贴纸，如果这些全部没收，自己和女儿哪还有什么财产。 “我们能去找亲戚帮帮忙吗，表舅，表叔，他们都很有钱，平日里对外公也是毕恭毕敬，我们去找他应应急总归是可以的吧？”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你说的那是以前，现如今我们落难了，谁还会雪中送炭。躲都躲不急。”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有人在吗？”为方便调查，这几天大门都是虚掩着。有人轻轻推开，探头进来。在客厅登记物品的工作人员走过去，对方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是张强的随从小李。 “省委办公厅秘书？” “没错，张强省长让我来看看查抄的情况。问问当事人一些事情。” 尽管严格来讲，这有些不合规矩，但张强“省长”的名头还是压倒了一切。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宋云熙和蒋艺柔身边。 宋云熙见来人有些眼熟，细细一看，应该是张强身边的随从人员小李。 她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希望。 “张省长让我来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娘俩有什么需要没？” “李秘书，您带我去见见张省长，我父亲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现在这些都是别人对他的栽赃陷害，求您让我见见张省长，请他帮帮我们……” “不是我帮不帮的问题，现在宋厅长的事，已经基本上板上钉钉了，张省长只是看在以前宋厅长帮过他的份上，想尽量解决你们的生活困难，如果你们想翻案，别说张省长不愿意，就算是他愿意，这铁证如山，他也是爱莫能助啊。” “他堂堂一个省长，只要他出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父亲……” “我劝你还是看现在的形势。”小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张省长知道你们的资产都被冻结，这段时间手头会有些拮据，所以安排我给你们送了点现金。” 宋云熙看了看，那是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里面装得鼓鼓囊囊地。 “这是30万。” 第210章 我需要的，绝不是你这样的伴侣 “不，不，这我们不能要。”宋云熙拒绝着，以往，30万不过是她进出一趟商场最低的消费，如今却成了娘俩今后要用于基本生活的全部费用。这巨大的落差让她悲从中来，声音不由有些哽咽。 “您先别急着推辞，您听我说完。”小李从袋子里抽出一张纸：“上次宋老爷子来找张省长，给了他一些之前学杂费的收款单，现在这钱是张省长按照收款单上的金额，又请教育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帮忙估算得出来的。按照估算结果，高中和大学本科阶段，宋老爷子一共给付了张省长五万多元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考虑到物价上涨、利息等诸多因素，张省长最终决定用30万偿还老爷子的恩情。您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收了。” 宋云熙终于明白了，张强派小李来，并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要用钱买断宋渊瀚对他的恩情。 按她之前的脾气，可能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又吵又骂，还会砸东西。 可现在，那两个能在她惹出一切事端后都能为她擦屁股的男人都已经自身难保，她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有资格发脾气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张强这是想用30万和我父亲彻底撇清关系吗？” “张省长说了，宋老爷子对他恩情，他会一直铭记于心，你们娘俩若有生活上的困难，只要是合理合规合法的要求，在他能力范围内，都会尽力帮你们。” “合理合规合法？”宋云熙笑了。张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宋渊瀚和蒋兴州做了不合理不合规不合法的事，他是不会伸手拉一把的。 蒋艺柔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突然对世态炎凉四个字有了深刻的了解。 短短几天的经历，让她似乎突然长大了。 “收下吧，妈。收与不收，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蒋艺柔凑过去，直接在签收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已经年满18岁，是成年人，我可以代表我的家庭签这个字。您回去交差吧，让张强放心，我和我妈以后就是哑巴，不该说的话，我们一句也不会说。” 小李拿走了签收单，和客厅的工作人员寒暄了几句，随后离去。 “艺柔，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时移世易，人总要长大吧。”蒋艺柔一边将钱收起来，一边说：“这钱，我们收下之后，能解决我们的生活，能让那位叔叔交差，更可以让张强安心，大家都开心，我为什么不收？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张强欠外公的。欠我们的，终究有一天是应该还回来的。” --- 一大早，颜浩便来到了林浅浅家。 尽管有门锁的指纹密码，但他还是在门口一直等到舒畅过来开门。 “浅浅还在洗漱。”舒畅很知趣地拎上包，对着林浅浅喊了一声：“我今天去单位吃早餐，先走了。”林浅浅在屋里应了一声。 “进去吧，和她单独好好谈谈。”舒畅走出门，顺手带了一下门，将颜浩推进屋。 林浅浅从浴室出来，虽对颜浩的造访有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很尴尬。 这是彻底恢复记忆并知道一切真相后，两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单独相处。 “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听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给你听。”颜浩开门见山，他已经在昨晚演练无数次，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清楚一切。 “不用了，昨天万知行已经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很多做法是被逼无奈。我都知道了。” 就像是准备了很久的重要考试突然被取消，颜浩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有些失落。 他内心的挣扎和无奈，甚至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万知行已经代劳了。 “他昨天有说会帮我找你，但他没告诉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谁告诉我都一样。总之，你利用我抛弃我伤害我都是由你自己的原因的。”林浅浅勉强一笑，颜浩看得出来，这样的笑并不是发自内心，而只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是耐人寻味。 “你心里还是有怨言的，对吗？” “一切都过去了。” 精心准备换来的是林浅浅不太愿意沟通的态度。 “你在怪我？” “没有。作为朋友，我真的很佩服你和贪污腐败分子斗争的勇气，这么危险的事，你做成功了，很不容易，我为你高兴。” “作为……朋友？”颜浩面色一沉。 “我恢复记忆后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关系和未来，我还是开诚布公地告诉你吧，我觉得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颜浩目光变得狠厉，被林浅浅捅到的那个伤口似乎和心连着，开始隐隐作痛。 “我们就放过彼此吧。”林浅浅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颜浩情绪的波动而变化。 “放过彼此？”林浅浅的表现完全超出了颜浩的预期。 他以为，只要自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林浅浅会明白自己的苦衷，两人会很快回到之前的状态，安安稳稳地继续过下半辈子。 但林浅浅却提出分手。 她的态度是那样坚决。 “是不是万知行没有向你讲清楚，有些事让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 “不用了。”林浅浅避开颜浩伸过来的手，往后退了退。“你一开始就是抱着给裴亮大叔报仇的目的回来的，你和蒋艺柔谈恋爱，冒着危险接近宋渊瀚，都是为了给裴亮大叔和钟婷讨回公道，这我都知道。知行都讲得很清楚。我所看到的画面，也只是你和他为了骗宋渊瀚演的一出戏，他也为你解释了。” “那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变过。”颜浩不敢再有动作，只能站在原地，急切地剖白自己的心。 “我变了。”林浅浅看着颜浩的眼睛，“通过这段时间重逢后的再次接触，我感受到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合拍的地方，我不认为我可以和你这样一辈子走下去。我需要的，绝不是你这样的伴侣。” 颜浩的眼神有些木然。 他没有说话，但胸口明显的起伏表明了他内心的汹涌。 沉默片刻。 第211章 关于未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伴侣，我可以按你的要求改。” 林浅浅没有说话。 林浅浅昨日刚知道万知行还活着，今天就决绝地要离开自己，颜浩似乎已经知道了他和林浅浅的症结所在。 颜浩的语气愈发卑微。 “你心里面爱着别人没关系的，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求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林浅浅的心被颜浩卑微的语气打动了，她知道此刻的颜浩心有多痛。 眼前的颜浩变得模糊起来。 林浅浅的泪堆积在眼角，似乎很快就要掉下来。 眼前出现了那个穿着病号服，在雨中哀求自己留下的颜浩。 此时此刻，有如情景再现。 上一次是为了让他有机会活下来，而这一次，是让他有得到希冀中幸福的可能。 作为一个孤儿，林浅浅比谁都想要有一个家。 但颜浩希冀中的家，是有一儿一女承欢膝下的。 自己给不了。 与其让他一生因为愧疚和自己这样耗下去，不如让自己做一个恶人，彻底断了这段孽缘。 “我可以向万知行学，你知道的，我学习能力很强的，我可以很快变成万知行的样子，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眼前的颜浩，已然泪流满面。 林浅浅却还要在他的心尖上捅一刀：“一个梨是怎么也不可能变成苹果的。” 颜浩哭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曾经那么爱我……” “是啊，我曾经那么爱你。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顾，可现在我只想和你分开。所以问题不在于爱或者不爱，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我们不合适。放手吧，我真的累了。” “我不明白。”颜浩上前，想要抱住林浅浅，林浅浅奋力挣扎着，却被高大的颜浩整个揉进了怀里，她的反抗徒劳无功。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颜浩因为哭泣而导致的全身颤抖。 所有描述伤心的语句在这一刻都黯然失色。 那种来自身体本能反应的近乎于抽搐的颤抖，太过于真实，将悲伤迅速传染给了林浅浅。 颜浩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一直这样搂住林浅浅，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从此再也不分开。 似乎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 颜浩终于意识到，怀中的林浅浅，不管自己抱得多紧，她的心终究在别处。 颜浩终于松开了手。 “我本想着用一辈子来补偿你，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但好像真的没机会了。”颜浩眼白已全是血丝，嗓子也变得有些沙哑。“我最后问你一句，是不是只有离开我，你才会感受到幸福？” “或许吧。人生的可能性太多，谁能说得准呢。” “那我祝你和万知行能过得幸福。”颜浩的眼神空洞地看着林浅浅，但他的祝福，是真的，希望林浅浅幸福的这个愿望，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只要你转身，我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箍在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林浅浅终于获得了自由。 这一次颜浩没有逼迫她留下。 在放弃自己一切的尊严，卑微祈求林浅浅的爱却没有结果后，颜浩终于放了手。 他曾经以为，哪怕林浅浅痛恨自己，只要两人能一辈子在一起，哪怕相爱相杀，他也会幸福。但现在，他终于还是放手了。 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即便是每日朝夕相伴，她也不可能幸福。 如果放手可以让她幸福，那就当做这次的放手是对她救自己一命的回报吧。 天下最易得之物，是人心。 天下最难得之物，亦是人心。 在自己不名一文的时候，林浅浅可以不顾一切爱着那个病入膏肓的自己，但在自己拥有一切的时候，林浅浅却义无反顾地只想逃走。 如果真的有人犯错，那错的人一定不是林浅浅，而是自己。 颜浩终于彻底放手了。 他想明白了。 不打扰不纠缠，也是另一种爱。 只是，他突然失去了所有对未来的期待。 那些对林浅浅的亏欠，此生也无法偿还。 因为林浅浅需要的，只是自己不要出现。 颜浩离开了。 他开着车从林浅浅所住的小区出去，迎面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 逼仄的巷子只能一辆车通行。 颜浩正打算后退，却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那是万知行的车。 或许是出于对万知行的不满，他收回了准备挂倒挡的手。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冷冷地看着前方。 万知行也发现了对面车辆的司机是颜浩。 他知道颜浩不会退让，于是将车缓缓倒进旁边一个单元的入口处。 颜浩一脚油门，车辆从万知行眼前疾驰而过。 万知行一寻思，颜浩应该是在林浅浅那里吃了闭门羹。 在楼下等了一阵，林浅浅换好衣服上了车。 两人找了一家早餐店。 “听我以前的同事说，前段日子，你去江州大学咨询了继续学业的问题？” 万知行之前一直在江州大学任教，知道这些消息也不足为奇。 “嗯。不过江州大学那边回复说，已经肄业是不能再继续修学分毕业的。所以我咨询了当时美国那边的交换学校。” “那边怎么说？” “我失忆前已经联系好，倒是随时可以去，那边主要看的是学分，倒是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 万知行本埋着头喝着粥，听林浅浅这么一说，缓缓抬头，用征询的语气问道：“现在你怎么想的，还想去美国读书吗？” “当然。”林浅浅看着万知行，眼里顿时有了光。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总是需要一个目标的。 林浅浅过去几年的目标一直是还债，现在，拿到文凭就是她的新目标。 “有没有想过换一个专业？” 第212章 我会向你证明，是你想太多 “想过，但不现实。我现在所有的学分都是管理方面的，我想学的是设计，但如果转设计，会很麻烦，之前学管理那些学分基本都会作废，我目前只需要半年就能修完欠缺的学分，但如果转专业，可能需要两到三年。所以我还是打算从实际出发，先把毕业证拿到手再考虑别的。” “你这样想很合理。”万知行见林浅浅的蘸碟里调料已经不多，很自然地将自己还没用过的蘸碟递给了她，将林浅浅的蘸碟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加了点酱油，蘸着蒸饺咬下一口，边吃边说：“你只要拿到本科毕业证，完全可以申请设计类的专业去读研，以你的水平，我觉得问题不大。” “嗯，过段时间我就会开始物色合适的学校。你也可以帮我留意一下。” “至于读书的花销，你不用担心，我会全部帮你安排好……” “不用了。uncle z。”林浅浅笑着调侃道：“您老人家不用操心我的学费，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用您资助了。” “这不是资助，是……”万知行尴尬笑了笑，没有将话说完。 林浅浅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有点破，两人心照不宣地继续吃着早餐。 --- 尽管旧城改造项目的幕后推动者已经在接受调查，但这毕竟是经过多部门认可，并签订了合约，合法合规的民生项目，因此，旧城改造不但没被叫停，整个工地都依然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从林浅浅的住所离开后，颜浩径直去了工地。 他虽不懂土木施工，但听取现场施工负责人的介绍，再结合自己的观察，发现了一些影响工程进度的问题，并在现场和各部门沟通，达成了初步解决方案。 “按我说的解决之后，后续的推进情况，直接和我的秘书陈星旭联系……”颜浩刚说出口，突然意识到陈星旭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秘书了，于是改口道，“算了，还是直接和集团办的吴明联系，他汇总以后再向我汇报。” 陈星旭已经正式向颜浩提出了辞职。这几天正在和办公室的人进行工作交接。 他待在颜浩身边的唯一目的已经达到，杀害钟婷的人即将接受法律的惩处，从今以后，他可以重新为自己而活了。 陈星旭和舒畅的关系在集团一直没有公开，虽然不少人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也有着种种猜测，但大部分人不敢妄自议论。虽然舒畅职位不高，脾气也很好，但陈星旭一看就不好惹，更何况，他还是万氏集团最高领导人的贴身助理，得罪他，日子可不好过。 陈星旭怕引来闲言碎语，在舒畅结婚后反而尽量避免了两人在集团内的单独相处。 今天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他罕见地直接去了舒畅办公室，约她一起吃午餐。 “什么？去食堂吃？”舒畅很意外，以往两人都是偷偷摸摸去外面吃，陈星旭甚至还要专门找远一点的餐厅，生怕遇到了同事，这次居然主动要求一起去集团食堂？ “对。我今天办了离职手续，所以不用担心大家说什么闲言碎语了。”陈星旭牵着舒畅的手，“我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万氏集团吃员工餐，陪我一起呗。” “离职？”陈星旭离职并没有和舒畅商量过。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舒畅有些难以接受。 “对，以后我不在万氏集团工作了。” 看着陈星旭一脸兴奋，舒畅本不想泼冷水，但却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万氏集团的薪资待遇已经是全行业最高的了，更何况，你现在是董事长助理，不管是职务还是薪水，都已经是行业天花板，这么轻易辞职，你是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找好了。”陈星旭看着舒畅的一脸愁容，忍不住想逗逗她：“你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嘛，我准备趁这段时间学学怎么照顾产妇和新生儿，彻底回归家庭，当个家庭煮夫，到时候全职照顾你和孩子。所以，我的下家就是你，你就是我的新老板。” “我这点收入，怎么可能养得起你？”舒畅信以为真，大惊，连连拒绝。“我自己一个人养孩子倒是还行，如果要养你，我是真的养不起。” “你就那么不想对我负责啊？你想要去父留子？”陈星旭佯装生气，皱着眉一脸不爽地看着舒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需要你照顾我和孩子，一开始我就对你说过，我自己可以对孩子负责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勉强自己？”陈星旭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勉强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陈星旭对舒畅的照顾无微不至，一日三餐安排到位，即便不能陪着一起吃，也会关心每天的营养搭配，吃了多少，甚至连防妊娠纹的精华油都是他每天雷打不动在为她按摩。这些事即便是勉强也勉强不来的事，他都是心甘情愿主动去承担，可现在在舒畅的嘴里，却变了味。 “我知道你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 “你知不知道你越说越离谱？”陈星旭黑着脸，他觉得舒畅的脑回路有点问题。 “能和你有一个孩子，我很感激。能得到你的照顾，我很幸运。不过，有些话我想说清楚，我也有我的尊严，我不想强求任何事。你可以选择你想选择的人，选择你想做的事，不要为了对我和孩子负责一再勉强自己。”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勉强自己？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星旭，我知道你不爱我。”舒畅终于摊了牌，“这个孩子也是我自己上赶着和你发生关系后才有的，并不是你自己想要的。是，我承认，我曾经一度有贪心，幻想着可能用孩子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久一点，幻想可以和你一起有个家。但……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陈星旭轻轻将舒畅搂在怀里：“是不是孕期激素波动太大，你想得太多，心情不好？” “我不是在无理取闹。”靠着陈星旭温暖的胸膛，舒畅并没有想逃离，她有些哀伤地想着，这样的温暖，或许很快就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好啦。”陈星旭摸着舒畅的头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是你想太多。” 第213章 故人重逢 舒畅最终还是拒绝了和陈星旭一起吃食堂的邀约，选择和财务的同事一起吃。 陈星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段时间和舒畅的相处很是融洽，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舒畅对自己这样拒绝。 一个人在街边小店吃着面条，陈星旭打开手机搜索着：“孕妇情绪不稳定的原因”“孕妇总是不高兴的原因”“孕妇不想要老公陪伴的原因”…… 搜出来的答案有医学方面的妇产科医生回答的，也有心理医生回答的，更有孕妇现身说法…… 看完所有的解答，再结合舒畅的表现，陈星旭得出了他认为对的答案——孕妇缺乏安全感。 至于为什么会缺乏安全感，陈星旭继续搜索…… “孕激素的变化……身材走样失去自信……老公的关注度不够……孕期停工导致经济收入降低……身份变化带来的……” 陈星旭顿悟：“身份！” 为了保护舒畅，担心宋渊瀚发现近期所有的不顺都是颜浩和自己导演，怕他狗急跳墙报复身边的人，所以这段时间陈星旭在公开场合一直刻意和舒畅保持回避，也没有就婚姻的问题给过她任何承诺，难不成舒畅误以为自己对她只是敷衍，根本没有想过和她结婚？ 舒畅或许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将这个孩子堂堂正正地生下来。 宋渊瀚和他的爪牙已经悉数被抓，现在如果和舒畅结婚，也不会再有安全方面的担忧。 陈星旭决定向舒畅求婚。 这个决定就这样轻易地出现在脑海，但伴随这个决定出现的，还有一份对钟婷的“背叛”。 陈星旭曾经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他曾在钟婷的墓前流着泪发过誓，让钟婷等着他，等他若干年后两人在地下相逢。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遇到了舒畅。 陈星旭觉得自己像一个大渣男。 可爱了就是爱了。并不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而爱上舒畅，而是彻彻底底爱上了一个和前任不相关的女人。 颜浩买了鲜花和糕点，再次来到钟婷面前。 他将宋渊瀚被缉拿归案的全过程在钟婷墓前一一道来。 “我说过会帮你报仇，怎么样，现在我办到了吧？”陈星旭一边将墓上的灰尘擦得一尘不染，一边和钟婷“对话”。 讲完这个漫长的故事，陈星旭靠着钟婷的墓碑，看着远处的山峦。 “我答应带你去的好多地方都还没去呢。” 每次在钟婷的墓前，陈星旭总是有很多的遗憾。 那么多约定已经不可能达成，那么多遗憾已经不可能弥补。 未来这一生，他都将带着遗憾过活。 临近傍晚，陈星旭起身离开。 公墓建造在一座山上，山下，回程的必经之路旁，有一个小小的集市。 不少当地农民在这里散卖着农产品，很多扫墓的人回城会顺手买一些。 以往陈星旭是从不会在这里停留，但今天他不但买了农家土鸡蛋，还买了一只老母鸡，甚至在卖货大姐三寸不烂之舌的推荐下，还买了青菜和土豆。 “这都是我们自家吃自家种的，比化肥催出来的好吃多了，那个鸡蛋，你回家直接白水煮，煮出来的味道和饲料养出来的鸡生出来的蛋完全不一样……”大姐麻利地将所有东西装进袋子里，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纸盒：“鸡蛋放盒子里，开车的时候慢点，这么好的鸡蛋要是碰碎了，就太可惜了。一共253，扫这里。” 陈星旭扫码付了款，抱着鸡蛋，拎着袋子，走向自己的车。 车边站着一个中老年男子，见陈星旭过来，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星旭。” “钟叔叔？” 这人是钟婷的父亲钟建国。 “我见婷婷的墓碑干干净净，还摆着椰子糕，我就知道，是你来看过她了。我打你的电话，还是空号，我就想着碰碰运气，一路小跑下来，就看到了这辆车。” 钟婷的父亲指着陈星旭车子中央后视镜上挂着的那个桃木葫芦车挂。车挂下方的红色流苏已经褪色，看起来是有一些年头了。 这个车挂是陈星旭买车后，钟婷让父亲亲手为陈星旭雕刻的，再次看到这幅独一无二的车挂，钟建国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他一直站在车旁，等着陈星旭的出现。 “我先把东西放后备厢。”陈星旭赶紧将手上的东西放好，又从车里拿了两瓶水，递给钟建国一瓶，两人走到路边，坐在路边的青石条凳上，聊了起来。 钟建国和陈星旭已经数年未见。 这次再相逢，钟建国比上次又苍老了不少。 “阿姨还好吗？” “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好多事情都忘了。不过，忘了婷婷已经不在，对她来说挺好的，至少不会感觉到痛苦。” “您呢，身体还好吧？” “我还行，偶尔会失眠，其余都一切正常，最近单位体检，我比好多年轻人身体都好。再过几年，我就能退休了。” “钟叔，不是我不联系你们，这两年我……”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钟建国看着陈星旭：“我知道这次蒋兴州和宋渊瀚落网，一定有你的功劳。对不对？” “嗯。”在钟建国面前，陈星旭没必要隐瞒什么。“以前不确定计划可以成功，他的关系网实在太强大，如果我和你们联系，被他发现，起了疑心，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所以……” “我理解。”钟建国看着前方，缓缓说着：“婷婷追悼会那天，看你的样子，我好怕你比我还撑不住。后来你辞了职，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你的安排。你绝不会让婷婷死得不明不白的。只可惜，你在特警队那么有前途，却因为婷婷什么都没了……” “叔叔，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对了。外面有传闻，说这次能将宋渊瀚扳倒，全靠万氏集团的董事长？” “是，他叫颜浩。当年和婷婷一起出事的那个警察裴亮，就是他的养父。我以他助理和秘书的身份，一直和他一起找证据找线索，目的就是为裴亮大叔和婷婷讨回公道。现在宋渊瀚进去了，我和他就不用担心什么了，这是我新的号码，以后您和阿姨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钟建国的手机响起，上面显示的是陈星旭的新号码。 “其实我正准备等手上的事忙完就联系你和阿姨，没想到这么有缘，今天碰上了。” “或许是婷婷在天有灵吧。”钟建国转头看看陈星旭，“我替婷婷感谢你，你为她的付出，我心里清楚。对了，你是不是已经成家了？我看你这大包小包买这么多，家里有人给你做饭了？” 第214章 逝者已矣 钟建国笑着，女儿已经离世多年，他以为，曾经的准女婿即便有了新的伴侣，自己也应该可以毫无芥蒂。 “有女朋友，但还没有结婚。估计没多久就会结婚了。”陈星旭有些不自在地说着，在已经离世的前女友父亲面前说起现任女友，似乎自己真是个负心汉渣男。 “叔叔为你开心。”钟建国居然伸手抱住陈星旭：“叔叔真的为你开心。” 陈星旭有些不知所措，钟建国居然哭了。 钟建国对陈星旭其实是心怀感激的。 他清楚地知道，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为一个死去的女友辞掉工作，数年蛰伏，只为一个公道，陈星旭对钟婷的感情，毋庸置疑，对这样的人，他不会有任何不满。 但在听到陈星旭已经有了新的女友后，作为钟婷的父亲，他的情绪却又有些复杂。 从理智上，他应该祝福，但纯粹从感情上出发，他却多少有些难受。 原来男女爱情，不管曾经多铭心刻骨，终究还是会有新人来取代女儿的位置。 老伴的阿尔兹海默症，让她不用为女儿的离世痛苦，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会永远记住钟婷并永远走不出来的人，就只有自己这一个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取代自己的女儿，此后占据陈星旭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能让你喜欢的，一定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吧？”钟建国旁敲侧击地询问着，他想帮自己的女儿看看，那个让陈星旭重新打开心扉的女孩是什么模样。 “她的确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女孩子。”陈星旭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手机打开，调出自己和舒畅的自拍合照，并将手机递给了钟建国。 “婷婷？”那张酷似死去女儿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的手机上，钟建国竟喊出了女儿的名字。 “她和婷婷的确长得很像。”陈星旭补充道：“不过，除了长相，她们其他方面差别很大。我并不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才决定和她一起的。” “这，简直太像了。”钟建国捧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就像是看到死去的女儿死而复生，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钟建国本不是喜欢追问的人，但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几乎和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脸，这让他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她叫舒畅，学的财会，现在在万氏集团工作。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只有几个月而已。”陈星旭并未有不快，他能理解钟建国的那种激动：“不过我准备过段时间就要和她结婚了。” “很好，很好。”钟建国的眼光压根无法从舒畅的脸上挪开。“能不能加叔叔的微信，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回家我给婷婷妈妈也看看，这些年一直骗她说女儿去了外地工作，能有张照片给她看看，也算是让她安安心了。” 陈星旭将照片发给了钟建国。 “叔叔，之前是怕被宋渊瀚发现我们的意图遭遇报复，更怕连累到您二老，所以一直不敢和您联系，现在他已经被逮捕，我不需要再避忌什么，从今以后，您和阿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打我电话，钟婷虽然不在了，但我仍然是您半个儿子。” “好，好好。”钟建国老泪纵横，“谢谢你，好孩子。叔叔尽量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的这片心，婷婷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陈星旭本打算在为钟婷扫墓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拜望一下两位老人，但这次的偶遇就像是钟婷在冥冥之中做出的某种安排，想要让陈星旭从这段感情中彻底走出来一般，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和舒畅的感情。 舒畅和钟婷是完全不同的。 和舒畅在一起越久，陈星旭就越是确定，自己并不是因为舒畅那张酷似钟婷的脸才选择和她在一起的。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幸福下去才行。 和钟建国告别之后，陈星旭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回城路上，经过一家花店，陈星旭下车为舒畅买了一束花，随后前往舒畅家中。 这个家，陈星旭住了不少时日，但现在林浅浅回来了，陈星旭不太方便继续留宿，他从车上拎着大包小包，手里抱着花束，正要上楼，却见万知行送林浅浅回来。 陈星旭站在车旁，有些疑惑。不知道万知行什么时候又和林浅浅走在了一起。 更让他不解的是，为何颜浩这次什么都没有对自己提及。 “给舒畅买的？”林浅浅接过陈星旭手里的鸡蛋。 “也不是，放冰箱你们俩一起吃。”陈星旭轻轻提了提手中的编织口袋：“还买了只老母鸡，已经宰好了，你们炖着补补身子。” “我约了知行今天一起吃晚饭，你也一起吧。” 正说着，停好车的万知行拎着大包小包走到了两人面前。 “一起吧，食材卖得有多的。够我们四个人吃。” 作为颜浩的好友，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和万知行一起吃饭，陈星旭多少有些尴尬，但为了能多陪陪舒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两人一起上楼。 舒畅已经在家将火锅锅底和蘸水准备好，见陈星旭和林浅浅万知行一起上来，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惊喜，尤其是当陈星旭将那束花递到她怀里的时候。 舒畅找了个花瓶，将花和花瓶一起抱到卧室。 陈星旭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他轻轻掩上门，一边帮着舒畅将花的包装拆开，一边小声问道：“林浅浅怎么又和万知行在一起了？” “颜浩没告诉你吗？”舒畅有些意外，这两人好得跟连体婴一般，但这么大的事，陈星旭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这两天一直在工地忙，我一直在办离职的事，几乎没碰头。”陈星旭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浅浅：“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和你看到的是一样的。”舒畅说得很含蓄。 “是颜浩没向她解释清楚吗？她怎么会选万知行？” “怎么，你觉得很不能理解吗？万知行哪一点比不上颜浩？论颜值论性格论人品，都是万知行比颜浩优秀。” “又不是评选年度员工。优秀有什么用，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林浅浅对颜浩才是喜欢，对万知行只是欣赏。” 舒畅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陈星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继续将花放进花瓶。 两人收拾起花束的包装垃圾，走出卧室，出门的前一瞬，舒畅还是忍不住提醒：“别在他们面前提颜浩，不合适。” 陈星旭没有回答，默默地将垃圾装袋，放在玄关处。 第215章 万知行果然懂她 四人分坐餐桌一面，腾空而起的水蒸气很快萦绕在餐桌周围。 林浅浅开了口，“畅畅，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你说。”舒畅大口吃着火锅里的肉丸子，告别了孕早期的孕吐，现在的她胃口好得不行，似乎总是吃不饱似的。 “我和知行商量好，准备去美国，一方面，知行爸爸还要继续治疗，我们过去方便照顾，另一方面，我已经联系好学校，要过去读书。” “你们什么时候走？”舒畅还没回答，陈星旭就接过了话茬。 “尽快。”林浅浅道：“我走了之后，你还是搬回来和畅畅一起住吧，她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走了还回来吗？”陈星旭抬眼看向林浅浅，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满：“你有没有想过颜浩怎么办？” 舒畅大惊失色。满脸紧张，转头对陈星旭使眼色，但他却毫无反应，继续用质问的语气说着：“你准备再抛弃他一次吗？” 林浅浅一言不发，万知行毫无反应，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舒畅将腿伸往陈星旭的方向，狠狠地踢了几脚，示意他别再说了。 “别踢了，踢错人了。”尽管缩回了腿，却还是被舒畅一脚狠过一脚的力度踢得生疼，万知行不得不出了声。 舒畅简直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浅浅，作为颜浩和你共同的朋友，我很不理解你现在的选择。”陈星旭看向万知行：“还有你。” 万知行看向陈星旭，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所有的来龙去脉你都清楚，颜浩和林浅浅之间的感情你也明白，为什么非要趁浅浅记忆还有些混乱的时候这样趁虚而入？” “星旭，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知行没有关系。”林浅浅出声维护着万知行。 “不用解释，浅浅。”万知行阻止了林浅浅继续说下去，随后讲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就开诚布公说说我的想法。浅浅对颜浩的感情，我比谁都清楚，但在他们的感情里一直是浅浅在无条件付出，颜浩却只是口口声声说爱，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陈星旭哑然。 的确，林浅浅和颜浩在一起的日子，她幸福的日子屈指可数。 “是，我不否认，颜浩有自己的苦衷，但是…这和林浅浅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遭受那些她本不该经历的痛苦？如果你们和颜浩一样认为，只要真相大白，浅浅就必须原谅颜浩这段时间对她的伤害，那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万知行转头看着林浅浅，林浅浅也正望向他。 他握住林浅浅的手。 “我不管浅浅以后愿不愿和我一起，但我会让她完成学业，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做自己喜欢的事，从颜浩生病那刻开始，她的人生就不曾真正属于自己。现在我希望我可以帮她重回正轨。” 一番话说得林浅浅眼中带泪。 万知行果然懂她。 经历生死，历经风雨，林浅浅希望能真正过自己的人生。 颜浩透露出来的他所期待的那种生活，让林浅浅惶恐不安。 她不要在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人生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就仓促成为某某人的附属品，成为某某夫人，随后为家庭失去自我。 她更不要在以后的生活中一直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对颜浩所有的计划、安排、布局都不清不楚。 颜浩有他的逼不得已，颜浩有他的筹谋算计。 可在他的逼不得已和筹谋算计中，自己感受到的痛苦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这些痛苦并不会因为真相大白而烟消云散。 所以，选择靠近万知行，跟随万知行，并不是林浅浅有多么笃定自己以后的人生要和他绑定，而仅仅是林浅浅选择逃避自己对颜浩感情的一种方式，至少，在万知行身边会更加有安全感。 “星旭，有很多事，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我的感受只有自己明白。颜浩的确是个条件很不错的男人，但我和他……”林浅浅顿了顿，坚定地为两人的关系下了定论：“不合适。” 当事人均已开口，陈星旭也不好再提。 一顿饭吃的四个人都很尴尬。 林浅浅的心，有如窗户玻璃上凝结的水珠一般潮湿。 --- 宋渊瀚的案子按部就班地往前审讯调查着。 对宋渊瀚和蒋兴州而言，坐牢已经是铁板钉钉，只是量刑多少的问题，但对万家人应该如何处置，专案组却有了分歧。 万氏集团给宋渊瀚和蒋兴州输送的利益过多，按照行贿罪5000元的定罪金额，万氏父子也是难逃其罪，但万致远的死、万梓良的意外，都说明，要不要行贿、行贿多少，都不完全取决于他们的个人意愿。 一方面是有被强权胁迫的可能性，一方面是巨额行贿金额和这些年来的确行贿获取了不正当的收益，对万氏父子如何定性，让刘青山很是头疼。 和陈星旭沟通案子最新进展时，刘青山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颜浩那边保存的录音，或许有宋渊瀚亲口承认自己强迫万氏行贿的相关内容。” “真的？”刘青山道：“宋渊瀚对万家敌意很深，一口咬定当年是万家主动行贿，才导致他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并且一直强调海外的那些资产，全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万梓良以他的名义开的账户。虽然他的好多罪名都已经坐实，但这些细节将决定对万梓良和万知行的处理方式。” “我和颜浩再整理整理，一旦有发现，我立刻给你。” 看似尘埃落地，但波谲云诡仍然没有平息。 即便是自己脱身无望，也要将万家和他一起拖入万丈深渊。 “宋渊瀚应该已经知道颜浩接近他的真实目的了吧？”陈星旭问。 “肯定知道了。一开始被关进去，还一直想要找关系联系颜浩面见，后来压根不再提颜浩二字，看来已经清楚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无力回天，所有的爪牙都已经到案，他已经没有在外面的人，即便你从万氏集团离职，颜浩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这我倒是放心，颜浩好歹也是跟我学了好几年拳脚功夫的，没点本事，近不了他的身。” “离职后干什么，想好了吗？”刘青山关切地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主要是这几年都一直筹谋扳倒宋渊瀚的事，现在终于到案了，我只想松口气。眼前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便是舒畅和孩子。” “舒畅知道钟婷和她长得很像这件事吗？” “还不知道。”陈星旭有些问难：“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怎么想。其实她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我并不仅仅是因为长得像才决定和她一起的。” “不如开诚布公告诉她，如果被她从其他渠道知道这个信息，她一定会对你有很大误会，到时候再解释就麻烦了。” “嗯，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亲口告诉她。” 在宋渊瀚进去之后，陈星旭一直想着要给舒畅一个正式一点的求婚仪式，但钟婷一事没有对舒畅坦白，他多少有些纠结。 连刘青山都劝说着要让舒畅知情，看来这件事一定要尽快提上议事日程了。 第216章 转变 颜浩一直用忙碌的工作麻痹着自己。 他尽量让自己去接受林浅浅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只要是自己想得到的，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绝不会放弃。 但在林浅浅这件事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在万知行面前的自卑，在林浅浅面前的理亏，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戏了。 他开始在半夜里毫无征兆地醒来，然后一直无法入睡。 白天不管多么高强度的工作，不管多么疲倦，他就是睡不着。 消沉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开始觉得生活无味，人生无望。 抑郁症又犯了。 上一次抑郁症是在接受白血病治疗期间，林浅浅离开之后。 是为裴亮报仇的意念支撑他度过了这段日子。 后来，林浅浅的出现，让他彻底不用服药。 但现在，林浅浅的离去，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都离他而去。 “你来得很及时。”医生在电脑上撰写着病案，对颜浩说着：“其实你之前控制得还不错，只是现在遇到了生活中重要的变化，让你一时难以接受。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配合药物，很快就能恢复的。” “不知道是情绪影响了睡眠，还是睡眠不足影响了情绪，总之现在整个人似乎都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颜浩补充道。 “抑郁症患者的睡眠质量一般来说都很差的，你的表现是易醒、多梦，再进入睡眠很困难，有一些患者是嗜睡，每天一直睡，至少睡12个小时，看起来他们睡得很好，但实际上睡眠质量也是很差的。我给你开一点安眠药，提升你睡眠质量，白天的状态就会好一点。” “行。”颜浩从治疗椅上坐起，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头脑不清晰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 宋云熙和蒋艺柔已经恢复了自由，家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和私人用品，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搬走。宋云熙一开始还到处想办法托关系，想要将自己的父亲捞出来，但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渐渐地，宋云熙也懂了，那些之前一直围着父亲转的人，围着的不是父亲，而是他那时候能够动用的权力。 巨大的落差让宋云熙一直失眠，脾气还变得越发暴躁。 蒋艺柔在亲戚的推荐下，挂了一位知名专家的号，带着母亲在外候诊。 特需门诊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她们来得太早，候诊屏幕上显示，“颜※”正在就诊，下下一个患者就是“宋※熙”。 蒋艺柔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颜”字。她想到了颜浩。 似乎和他不见面已经很久很久很久…… 若不是自己的头脑简单，爱上不该爱的人，父亲和外公怎会遭此重创？而自己和母亲，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颜浩这个人。 正想着，诊室的门被打开，出来的男人戴着鸭舌帽，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这个颜※就是颜浩。 蒋艺柔和母亲本就坐在角落，颜浩没有注意到她们，径直离开了。 蒋艺柔略微躲藏着自己，眼神却跟随颜浩的向外看去。 “他也要看心理医生？坏事做绝了，心里有鬼吧。”蒋艺柔愤愤不平地想着。 宋云熙就诊完毕后，蒋艺柔让母亲去诊室外等自己，随后悄悄问医生：“刚刚看病那个颜浩，他严重吗？” 医生抬眼看了看蒋艺柔：“这关乎病人的隐私，我们是不可以……” “我是他妻子。”蒋艺柔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订婚宴合照调了出来，递给医生看：“这是我俩结婚当天的照片。他总是怕我担心，不肯告诉我实话，所以我今天只能悄悄跟着他来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治疗是我们做家属的可以配合的。” “其实，他的症状，你们作为家人应该是能很明显观察到的。”医生调开颜浩的病案，“抑郁症导致的失眠、烦躁、易醒、多梦，我给他开了一些抗抑郁和改善睡眠的药物，你们平日尽量多关注一下他的状态就可以。病人本身知道及时就医的这个意识还是很强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蒋艺柔连声道谢，随后走出了诊室。 平日里运筹帷幄机敏乐观的颜浩居然患有抑郁症。 这多少有些出乎蒋艺柔的意料。 可如果抑郁症就是他害外公和父亲的报应，那这报应未免也太轻了。要是可以，她想让颜浩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蒋艺柔咬着自己的下唇，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到嘴里弥散开一股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 现在的自己，和母亲以后怎样生活都成了难题，还谈什么报复？ 蒋艺柔回过神来，叫上母亲，两人一起回了家。 蒋艺柔和母亲吃着面条，面对清汤寡水的面条，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家里的佣人已经悉数离去，境外账户的钱，宋渊瀚并未交代清楚，境外账户的钱已经被冻结，目前两人手上仅有张强派人送来的30万现金，可气的是，毫无生活经验的宋云熙居然将这笔钱拿去买了保险，现在是退也退不出，用也用不了。两人的生活捉襟见肘。 宋云熙本在父亲的关系下，一直没有工作，挂在某事业单位吃着空饷，这件事本就引起众人不满，现在宋渊瀚倒台，墙倒众人推，多人举报之下，她被开除，没有经济收入，以她这样的年龄，没有任何工作经验，除了超市售货员、月嫂保姆等工作，她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但宋云熙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再加上又生了病，于是蒋艺柔不得不暂时休学，想着赚钱的法子。 “我准备去酒吧拉小提琴，赚点钱。”蒋艺柔说。 “酒吧？你一个女孩子，合适吗？”宋云熙有些担心，抬眼满是忧虑。 “初中有个同学帮忙介绍的。薪水日结，据说还有一些小费。收入挺高的。”蒋艺柔越发吃不下去，放下了筷子。 “可毕竟是酒吧……” “又不是没去过，只不过以前是去玩，现在是去工作。”蒋艺柔站起身，不容母亲再反对，进屋开始化妆。 她不是不是知道在酒吧工作意味着什么。 客人并不是要听她拉小提琴，而是要看一个衣着暴露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在他们面前一边拉小提琴，一边扭动身体。 高雅的艺术屈从于低级的欲望，低级的欲望凌驾于高雅的艺术之上。 实现这一切的，是钱。 第217章 夜色渐浓 蒋艺柔打车到了酒吧，晚上八点，好多人已经开始准备洗漱休息，但在这里，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夜色越浓，酒吧越热闹。 蒋艺柔在更衣室换好了老板为自己准备的服装。 这是一套和啤酒推销小妹服装差不多的衣服，富有弹力的材质勾勒出s型的身材，短到遮不住大腿根的裙子给了看客无尽的遐想空间。 “明天买件海绵厚点的文胸，你的胸这样看上去还是不够大。”蒋艺柔的同学叫吴芳，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初中毕业后没考上初中，读了一年中专，刚满16岁，吴芳就为了挣钱进了夜店。她发现，年轻女孩子在这样的场合，赚钱是真的快。 “嗯。”蒋艺柔答道。之前她根本不会把吴芳这样普通的女孩放在眼里，但现在，吴芳是她的“入行导师”，想挣钱，就必须听她的。 “在这里，胸越大小费越多。”吴芳笑着说，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有任何不好意思。“你把自己当成一件物品就得了，人家花了钱，摸一摸，那也是正常的，可千万不要发小姐脾气。” “我知道。现在我家都这样了，就没什么资本傲娇了。”蒋艺柔心中的不甘还在，但她的确是一个很能识时务的人。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自己，和吴芳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专门陪客人喝酒的，卖酒的提成和陪酒的收入，一天好歹也有一两千，以你的条件，如果愿意陪酒，三四千是没问题的。如果再放得开点，和客人出去，一个晚上上万也不是没可能……” “我先暂时试试看拉琴。能有个五六百也是好的。” 那个一逛商场就可以刷卡几十万的千金大小姐已经不在了。蒋艺柔不得不为这每晚几百的演出费受人摆布。 “反正入了这一行，终究会走上那条路。”吴芳帮蒋艺柔将眼影画得更浓，随后又将闪粉扑在蒋艺柔的锁骨处。 “我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你挺内向挺文静的，怎么就干了这一行……” “那时候我老妈得了癌症，医院住一个月就要好几万，家里钱花光了，没办法我就出来做啤酒推销，后来发现陪男人喝酒赚更多，就开始陪酒。我妈撑了半年不到就去了，但是我已经出不去了，外面的工作辛辛苦苦一个月才几千，哪儿能和这里比来钱快。”吴芳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她化妆刷下的蒋艺柔妆容已经变得很夸张。 “那你现在应该存了不少钱了吧？” “钱？”吴芳叹气。“我之前认识了一个男人，说不介意我干这行，对我很好，我们同居了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会和我结婚，没想到骗光了我所有的积蓄，跑了。干我们这行，千万别信什么男人，千万别相信有他妈的什么感情。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蒋艺柔沉默。 若自己早一点听到这些“至理名言”，不被颜浩的“爱情”迷惑，现在的自己，怎会沦落至此。 今天的一切都是拜颜浩所赐，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还回去。蒋艺柔这样想着，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自己。 这妆容，如同拙劣电视剧中突然黑化的女配。 起初蒋艺柔还多多少少有些担心会有熟人认出自己，现在倒是放下了心，妆后的自己，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或许，欢场中的女人，个个浓妆艳抹到看不清本来的长相，并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是因为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所以才把自己用化妆品藏起来吧。 蒋艺柔对着镜子蔑然一笑。连自己，都觉得镜子中的女人是那样陌生。 --- 宋渊瀚一案，改变了太多人的生活轨迹。 很多人都关注着案件最终的判决。 案件已经进入检察院侦查和审理环节。 由于前期工作做得到位，检察院方面的进展比其他同类型案件快了很多。 陈星旭找到颜浩，将刘青山的话转述给颜浩，希望他能提供相关证据，尽量让万氏父子不被判刑。 “其实我们都清楚，他们是被逼的。完全不接受万梓良胁迫的万致远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他们俩不得不为了自保，配合宋渊瀚。但是法律讲究的不是推理，而是证据。所以，只要你能找出相关证据，和阿明以及龙哥的证词一起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我相信万梓良和万知行即便被定罪，也顶多判个缓刑而已。”陈星旭和颜浩已经数日未见，再见面竟只是为了万知行的事。 “连你也成了万知行的人了？”颜浩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陈星旭一愣。 “我开玩笑的。”颜浩看出陈星旭的尴尬，勉强一笑。“我找找看吧。不过不一定能找到。” “必须找到。”陈星旭认真地说：“不管你怎么看万知行，但我认为，抛开所有一切不谈，至少在计划的最后阶段，他是我们的战友。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就冲这一点，我们必须尽全力为他洗刷掉身上的罪名。” “知道了。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或许万知行会主动打电话联系你。你做好准备。”陈星旭知道，刘青山应该会如实告知万知行现在的情况，并给出他解决这个问题的建议，如果新的办法，万知行一定会联系颜浩。 “嗯。”颜浩若有所思。 “林浅浅一直要去美国继续读书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她失去记忆前为了学费曾经来找过我。”颜浩回想起林浅浅在失去记忆前，找自己索要120万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林浅浅很是局促，说出来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底气。 “或许你不知道，当年为了照顾你，我大学最后半年没有去上学，也没有考试，所以迄今为止我只有大学肄业证书，现在我想去美国将这部分课程修完，拿到毕业证。所以我希望你能将这120万还给我。” 颜浩将钱转给她不久，自己“刺杀”万知行的一幕就被她无意看到，林浅浅继续学业的计划就这样被中断了。现在陈星旭旧事重提，难道是林浅浅又要只身前往美国？ “她应该很快就要成行，我想，你要不要找个机会在她离开之前，两个人好好谈谈，就算是不能做恋人，至少把心结打开，以后能当普通朋友也好。”陈星旭不想把话说得太明，若颜浩知道林浅浅是和万知行一起出国，应该很难控制情绪。 颜浩沉默着，林浅浅和自己最后一次碰面时的对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出现。 自己甚至承诺可以不在乎她心里有谁，甚至承诺可以努力变成万知行那样的男人，但林浅浅却不为所动。 强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那么难，是那么痛。 “林浅浅对我来说，要么就是陌路人，要么就是爱人。真正爱过的人，分手后怎么可能继续风轻云淡地做朋友？”颜浩感慨了两句，伤感地总结道：“算了，我想她也不会愿意见到我的。” 第218章 百足之虫 在两人的记忆中，宋渊瀚的确有暗示过万家接二连三出意外，是自己所为，但仔细梳理所有被录音的资料，他们发现，宋渊瀚并没有明确表明这一点。甚至还在对颜浩并没有完全信任的时候，推脱了此事。 “我在官场四十几年，见惯了官场波谲云诡，尔虞我诈，但退休时仍然能全身而退，正是得益于这个关系网。若我出了事，多少人会被牵扯进来？当年我退下来之后，万梓良以为我无权无势，想反我，但结果是，我还好好地，他却杳无音讯了。有些事，不用我发话，自有人替我安排。” 听完这一段，颜浩失望地叹了口气。 两人接着往下听。 “外公，不瞒您说，我曾听说，万致远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逼死的，甚至还说……” “甚至还说是我下的手，对吗？呵，一个毛头小伙子，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何必弄脏自己的手？我知道外界都这么传，万梓良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就更是复杂了。” 电脑里播的这两段录音，似乎反而能说明万致远的死和宋渊瀚无关。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按下暂停，陈星旭感慨着：“即便是平日里和你闲聊，也是有所防备的。” “雇凶杀人是大罪。宋渊瀚知道轻重。”颜浩着实佩服起宋渊瀚，即便现在自己已经将他送了进去，但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颜浩不得不承认，自己棋差一着：“对了，上次你提过，阿明和龙哥对一部分通话录了音，那里面应该有明确的证据吧？” “这部分的证据或许会有一些小问题，宋渊瀚在每次下达指令的时候，都只是说，你去给我处理一下某某，给某某一些颜色看，并没有直接指示杀人。所以即便是认定这部分证据的真实性，也只能说明，宋渊瀚让人去“收拾”当事人，却不能指控他指使杀人。更何况……” “更何况阿明和和龙哥是直接的施害者，他们有可能提供虚假录音来逃避自己的罪责，所以在没有更有力证据支撑的情况下，他们的录音文件只能被参考，不一定会被采纳。”颜浩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17年前，省里有一起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被判处了死刑。前不久，真正的罪犯因为其他案件被捕，交代当年轰动一时的这起案子是他犯下的，所以17年前的判决被推翻，但当年被处决的犯罪嫌疑人已经不可能复活。这件事的教训很惨痛，所以现在公检法系统一再强调‘疑罪从无’的原则。” “宋渊瀚的案子恰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法官，有些可认定可不认定的证据，可能都会倾向于不认定。”颜浩立刻悟到了陈星旭言中之意。“所以，要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必须找到他指使杀人的直接证据，不然他很有可能仅仅被判处贪污，而不是买凶杀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本以为宋渊瀚一案已经铁板钉钉，没想到细细一梳理，事情却并没有画上句号。 “难道现在，我们必须要让宋渊瀚自己亲口承认买凶杀人，才能定他的罪吗？”陈星旭操着手，在书房里踱着步。 本是想帮万家证明，他们的利益输送行为是被逼实施的，却没料到在整理录音之后，新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暂时不要想太多。这世界不存在完美犯罪，我相信一定有办法。”颜浩将录音文件的关键部分拷贝进u盘，随后交到陈星旭手上：“不过我相信这些录音应该能证明，不管是不是宋渊瀚授意，但万家受到胁迫一事是真实存在的。你帮我交给万知行吧，但愿能帮到他。” 陈星旭接过u盘：“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我觉得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别说了，在这方面我是他的手下败将。不要老是刺激我这个loser，当心我又发疯，到时候你可控制不住。”颜浩故作轻松地站起，扭扭脖子，伸了伸懒腰：“陪我去酒吧坐坐？” “我得回去了。”陈星旭穿上外衣，拉开书房门，边走边说：“舒畅到孕中期了，可能是激素的影响，情绪很不稳定，我得多陪陪她。” “情场浪子变成了居家好老公，佩服佩服。”颜浩苦笑着，拎起外衣，和陈星旭一起走出去：“顺路捎上我，随便找个酒吧把我丢进去。醉了或许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陈星旭叹气：“按理说，我是应该陪陪你，但舒畅说想去山顶看星星，我这不去也不行啊……” “重色轻友的货，说得像是我要你陪似的。”颜浩推着陈星旭，上了车。 陈星旭将车停在酒吧一条街：“我以前经常在的就是这个区域，我建议你去那个叫top的，表演品质最高，质素最好，就算你一个人喝闷酒，只要你不招惹，就不会有人来骚扰你。” “ok，相信你的推荐。”颜浩下了车，故作洒脱地向车里的陈星旭挥手告别，随后转身走向了top酒吧。 这样的场合颜浩来得并不多。 尤其是在认识林浅浅后，他基本再也没有动过来这些场所的心思。 孤独的男男女女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精力，希望为空虚的灵魂找到寄托，但两个空虚的灵魂结合在一起，得到的无非是更多的空虚而已。 喧闹和繁华不过是表象。 音乐停止，灯光关闭，每个人仍然和走进来之前一样孤独。 可那又如何呢？总有人以为自己会是例外的那个。 即便不是，能片刻能被酒精彻底麻醉，那终究也能逃避掉了一时。 得不到幸福，哪怕只是片刻暂停掉痛苦，那也好过一直痛苦。 第219章 酒吧 颜浩找了一个偏僻的卡座坐下。 “先生，一个人喝酒很闷的，不如我陪你一起喝？”眼前是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女人，拉着一小筐酒走到颜浩身边。 颜浩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坐。” “坐那么远，怎么能听到我和你说话呢？”女人凑到颜浩身旁，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独身一人却要了最低消费的大卡座，一定是很有钱。 颜浩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 颜浩并没有将女人赶到自己对面，两人同在一张长沙发上，却一直和他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我又不是盘丝洞的妖精，我不吃人。”嘴里虽这样说着，女人却老老实实坐在原本的位置。“先生贵姓？我方便称呼您。” 三秒后，颜浩回话：“免贵，姓林。” “啊，是林哥啊，巧了。我叫琳达，你也可以叫我林妹妹……”只要能卖更多的酒，吴芳可以一天换八百回名字。 “琳达，你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这可不一定，得看老板给多少，要是运气好，遇到您这样的大老板，五六千说不定也是可以赚到的。要是遇到抠门的老板，恐怕最多就一两千……” “付款码，是你脖子上挂的这个吗？”颜浩目光落在吴芳胸前，除了付款码卡片，还挂了个啤酒开瓶器。 “是呀是啊。”吴芳将付款码卡片转过来，正准备对着颜浩，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卡片遮住：“老板，您是买酒还是给我小费？” “我想买你的时间。” “那您扫这个。”吴芳将自己的手机解锁，调出收款码。 颜浩一扫，吴芳转过手机一看，“……到账一万元……” 吴芳睁大眼睛，短暂的惊讶之后，是掩饰不住的开心，整个人下意识就往颜浩身边凑：“老板豪气。您要什么酒，我立刻给你送过来……” 颜浩身子往旁边倾斜，伸手示意吴芳往后退。 “就保持距离这样坐着。”颜浩目视前方，甚至看都不看吴芳一眼：“你就坐在那里不要动，什么话也不要说，我只是需要旁边有个活人陪我待着而已。” 待在这无比喧闹的场合，久而久之，颜浩居然发现，自己竟然抛开了所有烦恼，放空了自己。 颜浩所在的卡座在舞池最外围，底部抬高了约半层高，从他所在的位置，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整个表演区和舞池。 他就这样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攒动的人头，扭动的身躯。 外界那巨大的噪音似乎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中得到了安静无法带给自己的那种安全感。 需要靠服用安眠药入睡的他，居然有了突如其来的倦意。 这种自然而然的倦意和药物强制催眠的感觉完全不同，珍贵而稍纵即逝。 颜浩闭上眼，头略微后靠，居然就这样直接睡着。 吴芳正吃着果盘里的水果，下意识往颜浩的方向瞄了一眼。 “这男人是挂了？”吴芳一惊。 毕竟，她见过在酒吧里猝死的，却没见过在酒吧睡觉的。 吴芳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将食指伸到颜浩的鼻子前。 “还活着。”吴芳放下心来，凑近细细打量着颜浩。“这么标致的男人，居然要一个人来酒吧买醉，没有女朋友，哪怕找个男朋友也不至于这样惨吧？” 吴芳坐回原位，不用划拳划到被人占便宜，不用喝酒喝到胃痉挛，今天这一万块挣得轻轻松松，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照顾好这个大客户，既然他的要求只是有个活人陪在身边，那自己就应该恪尽职守，一直守着。 颜浩的睡眠状态持续得并不久。 大概半小时后，他醒了过来。但这半小时的睡眠效果却比安眠药强行入睡的六个小时还要让人解乏。 睁开眼，吴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正看着短视频呵呵乐。 “我睡了多久？” “林老板，您醒了？”吴芳收起手机，“您就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既然你让我一直陪着，我也就一直陪在这儿的。” “很好。谢谢。”颜浩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往前坐了坐，端起面前的酒杯正想喝，已到嘴边，似乎想到什么，又将酒杯放了回去，从吴芳的筐子里随手拿出一瓶没有开过的洋酒递给吴芳。 “帮我开一下。需要另外给钱吗？” “不用了，老板，这瓶酒就当是我为了庆祝今天运气好，请您喝的。”吴芳麻利地取出一个空杯，为颜浩倒酒。 颜浩还是面无表情，接过杯子，浅尝一口。 吴芳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毕恭毕敬举着杯子：“一醉解千愁，祝林老板喝了这杯酒，此后人生都可以无忧无虑。我先干为敬！” 吴芳一仰头，酒全部进了喉咙。 颜浩道：“借你吉言。” 随后也和吴芳一样，将本就不多的酒一仰入喉。 已近凌晨，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台上的表演也进入高潮。 台上，衣着暴露的蒋艺柔卖力地拉着小提琴，琴声几乎全部被现场伴奏淹没，但这并没有关系，反正也没人是来听她弹琴的。 “小提琴不过只是一个用来造型的工具，给观众一点小噱头而已。他们真正在看的是你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上翘的屁股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这是节目部经理给蒋艺柔上的第一课。 这段时间，蒋艺柔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让一个拿着高雅乐器演奏的女孩，成为台下人人可以意淫的对象，这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目的。 蒋艺柔来到舞台边缘，双膝跪地，俯身，停止弹奏，伴随音乐节奏扭动着，有人开始往她的乳沟塞钱，顺手在她的身上摸上几把。 蒋艺柔熟练地将钱取出，塞进大腿外侧的兜里。很快，兜里变得鼓起来。 这钱并不是人民币，而是人们在场内兑换的消费券。 随着电子支付的普及，很多场合已经极少使用现金，但在酒吧，扫描二维码打赏能带给人的快乐，哪能和直接甩钱比？ 第220章 再见不相识 所以酒吧经营者在几年前便开始用消费券代替了直接打赏。 表演者所有小费都是消费券，每日表演结束后用消费券兑换现金，表演者得60%，酒吧老板得40%。 吴芳曾经向蒋艺柔吐槽过，这老板吃人不吐骨头，连小费都要刮油，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江州城最热的场，也是消费最高的场，在这里工作一天，比在小场子几天的小费都要多，要挣钱，还是得在这里工作。 蒋艺柔的表演环节结束。 她来到后台，将消费券整理好，交给了财务。 这名财务不用处理其他事务，每晚在这里专职接收和兑换演员的消费券。 在这种场合表演的人，都是缺钱的，当晚收到的小费，必须及时兑换，不可能像正规工作单位一般一月一发，否则，是留不住人的。 “小妹妹，你没来几天，这收入还可以呢。”财务姓张，已经五十多岁，若不是女儿得了癌症，需要大笔钱做靶向治疗，她应该还在某个工厂财务室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在这里，晚上上班，白天还能抽点时间去照顾照顾女儿，更何况，工作简单，薪水还是以前的四倍。 “张姐，您可别笑我了。”到哪个山唱什么歌，遭逢巨变后的蒋艺柔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怼天怼地怼空气，而是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你赚钱多，怎么会是笑你呢。”张姐麻利地再复核了一遍，将签收表上的金额填好，推给蒋艺柔，“来，签名，你交给我3600的券，我给你2160，你自己再算算对不对。” “对的对的，我怎么可能信不过您呢。”蒋艺柔接过笔，在签收表上龙飞凤舞地填下了“熙熙”，这是她在工作时的化名。 颜浩就这么一直坐着，偶尔喝两口，吴芳有些无聊，但鉴于颜浩的要求，只能继续在旁边当哑巴。 见蒋艺柔已经表演结束，她脑瓜子一转，对颜浩建议道：“林老板，我有个朋友，就是刚刚在台上拉小提琴那个，长得漂亮身材好，关键是特别有才气，要不我请她过来，和我一起陪您喝两杯？” “我喝酒不需要别人陪。”颜浩道，“不过，要是你无聊的话，叫你的小姐妹一起来坐着也行。” 吴芳心里寻思，难不成把蒋艺柔也弄过来一起罚坐？ 但转念一想，蒋艺柔缺钱，这位林老板出手这么阔绰，自然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平日被那些咸猪手上下其手也不过卖出去几百块的酒，这位老板不动手动脚，出手还大方，别说罚坐，就算是罚站罚跪也没问题，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帅，还说不准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呢。 想到这儿，吴芳赶紧发消息给蒋艺柔。 “v8座。钱多，速来。” 蒋艺柔收到消息，赶紧迅速将脸上的妆补了几笔，又往身上喷了香水，往v8而去。 --- 在和林浅浅分开后，颜浩很消沉。 一向认为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他，只身去了一位所谓的大师工作室，想让对方为自己指点迷津。 花费数万，被对方一番忽悠，换回一串佛珠手串。 “大师”让他每日把玩，或可时来运转，让负心之人回心转意。 聪明如颜浩，居然信了。 或者准确地说，他不是信了，而是发自内心希望这是真的。 颜浩正把玩着手串，不知为何，串线崩断，珠子应声落地，四下滚落。 他埋头捡拾，吴芳也立刻跪在地上，伸手在地上摸索着。 恰在这时，蒋艺柔抵达。 她所看到的，是吴芳跪在一个男人脚边，两人挤作一团。 那男人慢慢起身，蒋艺柔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颜浩？”蒋艺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此时吴芳也起身，招呼她过来：“熙熙，快坐下来。” 此刻的颜浩抬眼打量了她一下，迅速收回眼光，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没有任何感情牵动的。 看陌生人的眼光。 蒋艺柔心头一阵绞痛。 那个害自己全家失去荣华富贵，让自己从千金小姐沦落为夜店小姐的男人，居然没认出自己是谁。 即便是浓妆艳抹，若是真的爱过，多多少少都会因为觉得相似多看两眼吧？ “这是我的好姐妹，熙熙，多才多艺，这样貌身材也是没得挑。”吴芳又转头对着蒋艺柔使眼色，让她和颜浩打招呼：“熙熙，这是林老板。” 林老板？蒋艺柔定睛一看，眼前的确是颜浩没错。 这个男人真是城府深，来酒吧玩用的也是假的姓。 见蒋艺柔迟迟不出声，吴芳赶紧对严浩说道：“不好意思啊，林老板，我这位朋友刚入行，不懂规矩，实在抱歉。” 颜浩看了蒋艺柔一眼，他仍然没有看出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妻。 “没关系。” 颜浩之所以愿意让吴芳叫自己的小姐妹来作陪，是因为他想起，以前自己和林浅浅恋爱的时候，只要有好事，林浅浅总会第一时间叫上舒畅。 尽管身份天差地别，场合也完全不同，但眼前这个自称叫“琳达”的女人，和她那个朋友，一定是有着林浅浅和舒畅一样的友情，才会想到让朋友也来自己这里分一杯羹的吧。 “我朋友很腼腆的，还在读大学，要不是她家里有人治病需要钱，她现在应该还在读书呢……”吴芳一边帮蒋艺柔圆着，一边伸手捏着蒋艺柔的后腰：“熙熙，赶紧向老板打招呼。” 蒋艺柔故意夹着嗓子，尽量用和自己平日不同的声音，唤了一声：“林老板好，我叫熙熙。” “家里人什么病？” “白血病。”吴芳抢着回答，生怕蒋艺柔一开口，让谎话穿帮。而对她这样没有太多文化的女孩子而言，电视剧中最常见的也就是白血病了。 出来喝个酒，居然还碰到了病友家属。颜浩晃着酒杯，随意地问道。 “患者是你什么人？” “未婚夫。”蒋艺柔的眼神里带着恨，如果诅咒可以成真，她真想把这个世界最恶毒的诅咒带给颜浩。 吴芳转脸，一脸“你疯了吗”的表情看着蒋艺柔，一个在酒吧赚男人钱的女人，居然说自己有未婚夫…… “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蒋艺柔继续说着。蒋艺柔并不知道颜浩曾经身患白血病的事实，能这样当着颜浩的面诅咒他，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不要悲观。白血病有很多种类型，即便是最严重的类型，通过造血干细胞移植都有很大几率治愈的。”颜浩安慰道：“更何况，现在医学技术发展很快，之前移植的志愿者需要全相合，现在半相合也能移植，配型成功的机会相较以前多了很多。” “把你的收款码调出来。”颜浩对蒋艺柔说。 “怎么，你要给我转钱？”蒋艺柔脑子飞速运转，自己虽然已经被颜浩拉黑，但头像没换，一旦颜浩转账成功，很难不被他发现收款账号是蒋艺柔。 “尽一点微薄之力吧。” “愣着干啥？”吴芳知道颜浩大方，这应该不是一笔小钱。 “我没带手机过来。” “那转给你朋友。”颜浩看着吴芳。 吴芳赶紧调出收款码，颜浩扫描后，输入数字，很快，三万元到账。 第221章 时间是最伟大的雕刻师，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先前给了我一万，后来又转了三万，再加上卡座低消接近两万，他今天就只是在酒吧睡了半个小时的觉，然后坐了一个多小时，就花了六万块。这是什么人啊，真有钱。” 后台，吴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蒋艺柔念叨着。 “是啊，比我以前还有钱。”蒋艺柔想不明白，颜浩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怎么会被吴芳随随便便一个谎话就骗走了五万块。 吴芳打开手机，将钱转给蒋艺柔：“我的转账有限额，今天只能转给你两万，明天后天接着转。” “那五万我们一人一半吧，全靠你才有这笔收入。” “那也行。反正以后这赚钱的机会，咱俩都见者有份。”吴芳也不推辞，开心地答应了下来。“对了，你说他以后还会不会来？要是每天都能来个一两万，那多好……” “要是他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蒋艺柔道，既然颜浩已经认不出浓妆的自己，那自己也可以在他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找机会让他为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那倒是，好久没见这么肥的羊，可不能被别的老虎姐姐给吃了。” --- “老卢，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这段日子一直失眠很严重，但今天在酒吧，那么嘈杂的音乐声中，我居然突然特别困，一闭眼就睡着了。”颜浩给卢庚新拨打了视频电话。 视频中的卢庚新正在整理着资料，听颜浩询问的问题和自己所学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于是开始认真作答。 “一般而言，安静的环境有助于入眠，但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多音源的噪音会形成一种类似白噪音的效果，有催眠的功效，比如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流水、蝉鸣、海浪等等声音，不过，一些人对白噪音接受的阈值较高，一些人较低，对大部分人而言，轻柔的白噪音更有效果，但也有一些人，比如你，能接受音量更大的噪音。” “那也就是说，我把家里弄得很吵，应该也能自主入睡咯？” “那倒不是，酒吧里的这些声音能让你睡着，不仅仅是因为声音大，还在于音源多且杂，这个条件你在家里是没法达成的。实在睡不好，又不想吃药，偶尔去酒吧感受感受自主入眠的感觉，那也是不错的。” 颜浩明白了。微醺加上多音源白噪音并不能根治自己的失眠，但能自主入眠，终究对身体没什么害处。 “对了，万梓良的情况有什么突破吗？” “最近这段日子的进展很缓慢，虽然能说简单的对话，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但由于电休克治疗强度很大，他成为植物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已经消失，加上昏迷时间太久，他的思维多多少少有些混乱。” “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若万梓良恢复正常，或许他那里能提供一些证据，让宋渊瀚买凶杀人一案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这就不确定了，万知行本说好要来美国，但前几天却告诉我说时间待定，他在国内有很重要的事走不开。如果他能来身边陪着，我想万梓良恢复的进程会快一些。” “他的确是有走不开的原因。”万知行不能成行，是已经被限制了出行，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只能在国内活动，出国被绝对禁止，即便要出省，也需要相关部门的审核批准。 “如今万梓良身边都是医护人员，完全无法接触到失忆前的人和事，这对他记忆的恢复是很不利的。” “实在别无他法，也只有慢慢来，林浅浅现在已经全部都回忆起来了。” “那可不一样。”卢庚新解释道：“林浅浅只接受了单次中等强度的治疗，她的记忆恢复只是早晚的事，但万梓良是接受了多次治疗，且在此之前已经昏迷了数年，如果不趁刚恢复意识的黄金治疗期尽量唤醒他的记忆，我确实不能担保以后他能想起来。” 若真如卢庚新所言，万梓良永久失去之前的记忆，很多内幕或许就将被永远掩埋。 这是颜浩不能接受的。 他并不希望万知行带着林浅浅出国，但更不希望所有的努力到最后关头全部落空。 行百里者半九十。 眼看终点在即，却发现最后的一小段路是那么难走。 ---- 原定出发去美国的日子已经快到了。 万知行却突然告诉林浅浅，自己为她安排好了在那边的生活起居，但短时间内，自己不能陪同前往。但面对林浅浅的询问，万知行却一直没有说出原因。 虽心有疑窦，林浅浅仍然按照递交了资料，只待最后的留学签证通过，就可以动身。 林浅浅和舒畅躺在一张床上，开始了“卧谈会”。 “我和陈星旭领证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浅浅满眼震惊，“之前完全没听你俩提过？” “之前我以为他不愿意和我结婚，所以一直打算自己养孩子来着，既然他要来照顾我，我也不好推辞，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孩子，毕竟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 “后来呢？发现他还不错？” “前几天去做产检，医生建议我们去社区登记建卡，他陪我去建卡的时候，因为我俩没有结婚证，就遇到一些小麻烦，当天晚上他带我去山顶看星星，在车里向我求婚，送了戒指……” “就这个吗？”林浅浅轻轻抓起舒畅的手，无名指上果然多了一枚闪亮的钻戒。 “嗯。”舒畅有些娇羞，不好意思地答了一声。“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我总觉得他不爱我，没必要勉强。但他当时的样子很真诚，还把银行卡密码什么的全都给我了，说以后我就是他的女主人。你知道，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家，所以我……” 或许是怕林浅浅觉得自己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求婚，舒畅不停解释着。之前每次自己对林浅浅说张昊对自己多么多么好，每次都会遭受林浅浅无情的吐槽，现在自己毫不犹豫就和陈星旭结了婚，舒畅觉得，林浅浅一定会反对。 “畅畅，恭喜你。” 出乎意料的是，林浅浅并没有因为结婚的事不和她商量而生气，反而开心地抱住了舒畅。 “陈星旭是一个重情重义。又长情又体贴的好男人，和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幸福的。今后你有他照顾，我就放心了。 ” “对了，张昊的判决已经下来了。三年六个月。” “才三年半？”林浅浅有些气：“他把你捅成那样才判刑三年半？” “我的脾脏受损程度被评定为轻伤，按照法律条款，三年就已经是轻伤的最高量刑了，之所以是三年半，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他在校园当街行凶，造成的社会影响太过恶劣，才多出了半年。”舒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万幸的是，当时受的伤不会影响我这次怀孕。他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至于他会被判刑多久，对我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 林浅浅心疼地挽住舒畅的胳膊。 舒畅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那个男人，如今成了阶下囚。 曾经，舒畅对他的爱是真挚而纯粹的，但他对舒畅又何尝不是真的爱过呢。 只是，人心易变。 此刻的舒畅不再是以前的舒畅，此刻的张昊也不再是以前的张昊。 就像颜浩和林浅浅一样。 时间是最伟大的雕刻师，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人们留不住年轻时的激情，留不住年轻时的容貌，更留不住的是年轻时炙热而真诚的那份爱恋。 那种毫不计较得失，只为了爱而爱的情感，被太多现实牵扯，不得不衡量利弊，永不再复当年。 第222章 默契 颜浩不是容易堕落的人，更不是没有自律的人。 但自从被他无意发现在酒吧嘈杂的音乐中可以得到片刻安睡后，他就频繁前往哪家酒吧。 一来二去，颜浩成了酒吧常客，而吴芳也总是会以酒水销售的理由，在他的卡座休息。 颜浩话少，不喜欢周围的人话多。 吴芳知道他的习惯后，总是默默坐在旁边，这一点让颜浩很满意。 身边有人坐着，他才会觉得没那么孤独。 蒋艺柔偶尔在表演结束后也来坐坐，但坐得不久，她担心颜浩会认出妆容下的自己。 时间如同流水，不可阻挡地向前。 --- 审计进驻万氏集团财务。 舒畅变得很忙。 她总是会给林浅浅带来一些关于万氏集团的新情况。 “今天上午张总监正开着会呢，门口来了两个人，直接进来把他给带走了。说是要让他配合调查，据说现在都还没回来。好像是和万氏转给宋渊瀚境外的那些钱有关系。” “张新成张总监？”林浅浅很是意外，这个张新成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若是连他都被叫去配合调查，恐怕万氏集团好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除了他还有谁？”舒畅一边往肚子上摸着防妊娠纹的精华油，一边说着：“还好我只是个管资料的，这把火怎么都烧不到我头上。除了张总监，好几个科组长都被叫走了。整个财务部门都人心惶惶的。” “就算是万氏集团给宋渊瀚行贿，那也是高层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财务来决定了？倒是没必要那么担心。”林浅浅安慰着，但她心里明白，这件事的确不小。 “行贿这件事只是导火索，在向境外转账的具体操作中，是存在很多瑕疵的，如果按照正规的流程，是没法向境外转么多钱的。就算万氏集团不是为了行贿，这样的转账方式就是不行的，照现在的形势看，财务这边肯定要有人要出来背锅的。那些当年在转账单上签过字的人，现在都慌得不行……” “签字？”集团规定，500万以上的资金动用，必须经过董事长签字，这些年转去境外的钱，在给万知行当特助期间，林浅浅就已经见过万知行在这样的审批单上签过无数次名字，如果要追责，他是否也脱不了干系？ 林浅浅拨打万知行的电话，手机已经关机。 两人的上一次微信聊天还是在两天前。 “万知行有被带走吗？”林浅浅问。 “你是他女朋友，还是我是他女朋友？”舒畅反问道：“你该不会和他很久不联系了吧？” “这两天我忙着办手续，就没有和他碰面。” 舒畅看着林浅浅，若有所思。 “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只要他不联系你，你就不会主动联系他？” 林浅浅想反驳，却发现舒畅说的是对的。 翻开手机来电记录，几乎全是万知行的来电，而极少有林浅浅主动打过去的。 这一周仅有的两个去电，还是在没有接到万知行电话后回拨过去的。 微信里，每一天都是万知行主动联系林浅浅，而结束话题的那个永远都是林浅浅…… 如果不是舒畅提到这件事，或许再过几天林浅浅也不会主动意识到万知行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 “你这是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舒畅拨通电话：“你不方便问，我问问看星旭。” 一番询问，两人终于从陈星旭处确认了万知行现在的情况。 万知行已经被羁押，他不但面临行贿的指控，还涉嫌转移国内资产。 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配合调查最长不是不能超过48小时吗？我都两天没联系上他了，是不是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林浅浅从舒畅手里抢过电话，直接对陈星旭问道。 “各类凭证上都有他的签名，不仅仅是配合调查那么简单。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陈星旭耐心解释道：“更何况，就算他没有嫌疑，这样的大案要案，延长羁押时间或者采用更加灵活的控制人身自由的手段，是很简单的事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林浅浅语塞，她不能接受如万知行一般温文尔雅的人，有一天可能成为阶下囚。“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或许颜浩能帮他。” 根据陈星旭的介绍，颜浩担任董事长后，也和万知行一样，在很多境外转账的凭证上签了字，但由于刘青山可以证明，他的这些转账都是出于配合调查所用，因此颜浩并不会被羁押，目前万知行和万梓良早前转到境外的资金，绝大部分都在颜浩的操作下进入了德萨财团暂存，只要这笔钱全数归位，同时能证明万知行和万梓良是被迫进行转账的操作，或许量刑会很轻，甚至可能仅仅被判缓刑。 “那你，可以请颜浩帮帮万知行吗？尽快将这笔钱转回国内？”林浅浅请求着。 “我想，或许你亲自出面请他帮忙会好一点。”陈星旭其实已经和颜浩商量好，要将这笔钱转到国内，但金额太大，不可能一次转入，需要一定时间。这并不是林浅浅参与其中就可以加快进度的事。即便是林浅浅不出面，颜浩也已经在着手办这件事。 陈星旭之所以想让林浅浅亲自去找颜浩，是因为他发现这段时间的颜浩每天都会出入酒吧，虽然不至于酗酒，但几乎每日如此，让他很是担忧。他知道颜浩变成这样的原因，所有的症结都在于林浅浅，如果能安排林浅浅和颜浩见见面，或许能让颜浩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 他只是想为颜浩创造一个和林浅浅单独见面的机会。 林浅浅踌躇着，久久没有回答。 “你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陈星旭劝说着：“里面的日子并不好过，万知行从小锦衣玉食，在里面应该是很难受的。” “好，我找颜浩试试看。他最近一般什么时候有时间？” “只要是你开口，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他……”陈星旭本想告诉林浅浅，颜浩因为她的原因，有很大变化，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总之你好好和他谈谈吧，只要你开口，我想，他会有办法的。” 第223章 人生没有如果 舒畅在一旁，听到了林浅浅和陈星旭之间所有的对话。 挂上电话后的林浅浅很是犹豫。 她用征询的眼光看着舒畅。 虽一言不发，但舒畅确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浩本就因为我和知行的关系而不愉快，我怕我因为知行的事去求他帮忙，不但没有用，还会起到反作用。”林浅浅并不傻，她很了解颜浩，也知道三个人的症结所在。 “星旭是直男思维，他只想着怎么解决问题，有时候给你的建议可能真的也不怎么靠谱。”舒畅盘腿坐在沙发上，忍不住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腰。都说孕中期的日子好过，不会有孕早期的孕吐，也不会有孕晚期的浮肿，但舒畅却觉得这孕中期也是挺难熬的，在单位工作一整天，腰就变得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林浅浅叹着气。 “其实，和知行一起，除了长久相处多少有一些感情，还有很大成分是感激，我想报答他这么多年对我的付出，对我的好。”林浅浅絮絮道，像是说给舒畅，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舒畅抬眼看着林浅浅，这是林浅浅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承认，她对万知行的感激多过爱情。 “可是，事到如今，回头看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才发现，我越是想要报答他，却越是给他带来麻烦和不幸。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 “瞎说什么呢？”舒畅赶紧制止林浅浅的胡思乱想。 “和颜浩在一起的时候，他得了白血病，现在和知行在一起，他又要经受牢狱之灾。是不是我和谁在一起，谁就会变得不幸？” “你有病吧。你和我住在一起这么久，我不好端端地？”舒畅忍不住骂起自怨自艾的林浅浅。 “你和我一起的时候，被张昊捅伤了……” “神经病，那是张昊的问题，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认识星旭，怎么可能结婚有孩子？你要真的是灾星，我现在会这么幸福吗？” 林浅浅看着激动的舒畅，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钟婷一事，舒畅和钟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事，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若是知晓此事，她的幸福或许再也不能如今日这般确定吧？ 林浅浅在屋内踱步，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其他人，想要打探到万知行现在的情况，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今的状况。 逼不得已，林浅浅只能拨通了颜浩的手机。 当“浅浅”两个字出现在颜浩手机的来电显示上时，接起电话的是蒋艺柔。 颜浩倚在沙发已经睡着，手边是从裤袋滑落的手机。 手机的震动和铃声，被彻底淹没在酒吧的大音量下，完全没有唤醒熟睡的颜浩。 颜浩身边坐着刚表演完毕的蒋艺柔。 她将手机拿起来，看着“浅浅”二字，即刻想到了林浅浅。 颜浩和林浅浅？没错，就是他俩。 在蒋艺柔还没有对颜浩动心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他俩一起在商场，颜浩还为她买了睡衣。 这两人现在还在联系？蒋艺柔的心被一阵怒气占据。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蒋艺柔直接挂断电话，林浅浅又打了过来，蒋艺柔顺手把手机关为静音，又将手机放回原处。 她打量着颜浩的脸。 正是这张帅气的脸人，让自己迷了心智，他的一点点示好，就让自己失了分寸。 若当年有半分理智，能好好想想，他明明和林浅浅暧昧，明明是他和林浅浅一起出现救了自己，就能充分说明两人之间并不清白，不可能突然移情别恋，自己就不会那么轻易掉入这个巨大的情感陷阱，也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都怪自己。 怪自己太过于自信，总觉得自己外形条件优于林浅浅，颜浩舍弃其他女人而选择自己很正常，怪自己太过于恋爱脑，并且愚蠢地以为男人们会沉溺于自己的美色，从而和自己一样变得恋爱脑…… 人生没有如果。 现在的自己，什么也不能挽回。 这个该死的男人，毁了自己的家庭，毁了自己的一生，而他却仍然能过着以前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蒋艺柔的恨，在心底蔓延。 颜浩的眼皮略微抖了抖，几秒后，他睁开了眼。 看了看表，睡着了一个多小时。 入睡时，旁边只有吴芳一人，醒来时，蒋艺柔已经坐在旁边。 “你表演结束了？”颜浩随口一问。 “嗯。”蒋艺柔对林浅浅的电话只字不提。 颜浩伸了个懒腰，拿起外套，起身。 睡醒就走，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颜浩离去后的卡座成了吴芳和蒋艺柔的休息室。 “你说，他是不是不行啊？”吴芳问。 “什么不行？” “那方面啊……说男人不行还能是什么不行……” “你怎么会这么想？”蒋艺柔明白了吴芳的意思，但她不知吴芳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想啊，他又帅又高还有钱，每天来酒吧也没见他带什么女人来，让我陪着也从不动手动脚，甚至话都很少说。我本来想着应该是我不够漂亮，可就连你这样的大美人，他也没多看几眼，所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那方面不行……” “应该不是。”蒋艺柔随口答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你试过？”吴芳伸出手，假装在蒋艺柔身上乱摸起来。 夜场的女孩子，言行举止总是会奔放一些。 两人打闹着，在沙发上滚作一团。 吴芳笑得合不拢嘴，蒋艺柔的笑声里却又那么一些酸楚。 第224章 迟到的真相 代驾将颜浩送到停车场。 颜浩今天喝得略有一点多，浑身散发着酒气的他，头脑还很清醒。 今天的梦里，又出现了林浅浅。 在梦里，他朝林浅浅走去，林浅浅有如雕塑，不说不动也不笑，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颜浩向自己走过来。 就在颜浩的鼻尖即将碰上林浅浅的鼻尖时，梦醒了。 所以，当看到站在家门口的林浅浅，正如梦中的她一样不说不送也不笑，就那样定定的看着自己时，颜浩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梦的续集。 老天垂怜。 让我这个美梦可以做完。 颜浩这样想着。 他慢慢凑近林浅浅，还是在鼻尖即将碰到鼻尖时，颜浩的酒醒了。 林浅浅轻轻扭过了头，往后退了一步。 “颜浩。我来是找你有事的。”林浅浅说话了。 原来这并不是梦，更不是什么梦的续集。 眼前的林浅浅是真实存在的。 颜浩从半醉半醒的恍惚中清醒了一些。 “你找我有事？” “嗯。” “等了多久？” “刚到。” 颜浩往下看，见林浅浅正左右换着脚的重心。这是她站很久后缓解疲劳的方式。 “怎么不进去等？我没换密码。”颜浩开了门。 林浅浅没有搭腔，而是跟在他身后。 颜浩打开鞋柜，取出林浅浅之前的拖鞋放在林浅浅脚边，那一双和自己脚上的是情侣拖鞋。 林浅浅却并没有将脚伸进去，而是从柜子里另外拿了一双一次性客拖，换好后一直跟在颜浩身后走到客厅。 “说吧，什么急事会让你亲自来找我？” 林浅浅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已经想了很多。只要能帮万知行重获自由，她可以答应颜浩一切要求。 “我想请你帮帮知行。” 颜浩明白了。 “帮他？” “嗯，我知道你可以帮他的。并且，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你了。”林浅浅的眼神透露着急切。 “我还以为，你知道他的事之后，会重新选择我。没想到你选择求我帮他。”颜浩轻佻地看着林浅浅。“在你看来，我有那么高尚吗？” “颜浩……求你帮帮他。”林浅浅哀求着。 “求我？”眼前的林浅浅为了救万知行变得有多卑微，颜浩的心就有多痛。“你居然为了他这样来求我？你不是从不求人的吗？” 林浅浅并没有因为颜浩的问句不知所措。 她语气平静，开始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从不求人？或许是吧。我希望自己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再求任何人，但这不是我能自己决定的事。那一年，你白血病配型成功后，我以为你很快就能康复，可是那个捐赠者反悔。我瞒着你去求他，我买了很多礼品，我甚至跪在他家门口，我一直恳求着，求他救你一命。” 颜浩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知道造血干细胞捐赠者毁约，在收取了一百万后又答应捐献的事，却从未听林浅浅说起过这中间的细节。 “他关了门，不理我。我就在门口一直等一直等……我肚子很痛，我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在出血，可是我不能走，我想着万一他回心转意了，你就有活过来的希望。我害怕他为了避开我，去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我一直忍着，一直忍着……” 林浅浅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讲述着，就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颜浩的眼眶红了。林浅浅的语气越是平静，她所讲述的内容，带给他的震撼就越大。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我用试纸测出来，是两条杠，但我没有时间去医院做检查，因为你的病拖不得。” “怀孕？”这是颜浩第一次知道，自己和林浅浅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对，是你和我的第一个孩子，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林浅浅的表情淡定而麻木，这些痛苦的回忆反反复复折磨着她，让她在无数个夜里痛彻心扉，终于让她可以用平淡的语气对颜浩讲述一切。“我曾经想过，如果你的状况还能拖到我把孩子生下来，或许可以用脐带血救你一命。但很可惜，那一胎是宫外孕，并且，你当时的状况撑不了几个月。我在他家门口晕倒，还好，有好心人送我到医院，但很可惜，抢救手术后，我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颜浩犹如天旋地转。 他以为，林浅浅为自己中断学业、负债累累，已经是他对自己最大的付出，却不料在这背后，还有更惨烈的故事，只是她一直不曾告诉自己。颜浩有太多疑问，却开不了口。 “但幸运的是，或许是他真的缺钱，或许是被我的诚意打动，他愿意在我给他一百万的前提下，和你进行移植手术。所以，你的这条命，某种程度上是我们的孩子换来的。” 颜浩的眼泪止不住流下。 “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告诉我？” 林浅浅的表情越发平静，平静得有些瘆人。 “我并不是不求人。是因为我这一辈子最难堪最痛苦的一幕，就是为了你去求人的时候发生的。这是你欠我的。” “是，是的，浅浅，我欠你的。都是我欠你的。”颜浩哭着，抱着林浅浅，眼泪一滴滴掉落在林浅浅的肩膀。 “现在，你可以把欠我的还清吗？” “还不清，还不清的，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还得清这所有我欠你的……” 颜浩哽咽着，眼泪愈发汹涌。 林浅浅推开颜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救救知行，就当你还我的。他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那深埋心底的过往，是林浅浅最痛的回忆。 她本想将这份痛苦永远埋藏，但今天，却不得不让这份痛苦和难堪，变成了杀手锏。 她知道，颜浩只有答应自己的请求这一条路。 “我欠他的，并不比你欠我的少。”林浅浅没有眼泪，她就像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说着既定的台词，讲着别人的故事。“如果可能，我是希望这辈子都不让你知道这件事的，毕竟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让你陪着我痛。” 颜浩从未如此心痛过。 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痛。没有任何外力介入，却痛到整个心脏像是揪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那样不顺畅。 他无法想象，当年的林浅浅是如何背负着身体和心灵的伤痛，背负着巨额的债务，背负着自己的恨意生活下去的。 “浅浅，前半辈子我欠你的，让我用后半辈子来弥补。”颜浩紧紧搂着林浅浅，不愿撒手。 “弥补？”林浅浅长叹一口气。“如果爱情和婚姻只是为了弥补过往，那还有什么意思呢？理智一点吧，颜浩。” 颜浩有些失神。 他想和林浅浅一起，并不仅仅是为了弥补。 即便是在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也心心念念想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度过余生。 但现在，这份爱变得更加沉重而复杂。 他懂林浅浅的意思。 他也明白林浅浅的心意。 在万知行面前，他的的确确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过去的这些年里，自己就如同一条水蛭，以爱的名义，攀附在林浅浅生命里，吸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未来。 难怪林浅浅只想逃离。 第225章 答案 “是万知行让你来找我的吗？”颜浩问。 “不是，是我听说万氏财务人员有很多都被叫去配合调查，知行有两三天没有联络我，所以我问了陈星旭，他说你应该可以帮到知行。” 颜浩本就已经和陈星旭一起在为洗脱万知行的犯罪嫌疑而努力，陈星旭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之所以仍然让林浅浅来找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有和林浅浅单独见面的一个机会而已。 “你放心吧，其实我和星旭已经在想办法加快进度，只要钱能尽快转回国内，万知行不会被判太久的，更何况，我手上还能整理出一些宋渊瀚亲口承认威胁万家人的录音证据。到时候即便是判刑，顶多就是缓刑而已。” “你确定？”林浅浅的眼中突然就有了光。 “我确定。”颜浩强忍内心的难受，笃定地给了林浅浅回答。“不过，如果被判缓刑，在一定时间内是会被限制一部分人身自由的，他应该不能陪你一起出国求学了。” “这都没有关系的，只要他能好好地，别的都不重要。”林浅浅有些兴奋，但转瞬又有些担心，抬眼看着颜浩，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真的会尽全力帮他的，对吗？” “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已经在想办法了。虽然在你心里，我不如他这样高尚伟大，但我也懂什么是非对错，我也知道他为这个计划牺牲了很多。我不可能过河拆桥，放任不管的。” “嗯。我相信你。我等着知行那边的好消息。那我先走了。”林浅浅看了颜浩一眼，转身往外。 “浅浅。”身后的颜浩喊住了她。 林浅浅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颜浩两步上前，从背后环住林浅浅。 “对不起，浅浅。”颜浩低头在林浅浅耳边呢喃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浅浅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 “浅浅，我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吗？” 林浅浅闻听此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涌出。 原本简简单单的年少之爱，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残破的模样？ 林浅浅的眼泪滴落在颜浩环住她的手上。 这滴泪，已经给了颜浩答案。 颜浩缓缓松开了手。 林浅浅没有回头，坚定地离开了颜浩，离开了两人曾一起生活过的这个家。 颜浩站在原地，两手垂落，他的眼神空洞，目光追随着林浅浅，直到林浅浅关上门，屋中只剩颜浩一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颜浩整个人完全笼罩，就像是被丢进了荒凉广袤的宇宙，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亦没有任何人在旁陪伴。 颜浩颓然地躺在沙发，虽只是短短的对话，却让他累得近乎虚脱。 往事一幕幕袭来，犹如海啸，击溃心防。 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前所未有的嚎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曾经在无数个夜里，反反复复恨着离自己而去的林浅浅，痛恨着她的不告而别，痛恨她的无情无义，但知道一切缘由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而可笑。 亏欠林浅浅的，此生也无法偿还了。 --- 在刘青山的多方斡旋下，在颜浩缴纳巨额保证金后，万知行终于可以回家，在一定的限制下恢复日常生活。 林浅浅收到陈星旭的通知，第一时间赶到了万知行身边。 “你瘦了。”林浅浅心疼地摸着万知行的下巴。 三天的时间，万知行变得胡子拉碴。 尽管审讯人员没有任何过激行为，所有的流程也都合理合规，但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是让万知行很是憔悴。 “在里面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林浅浅将剃须刀递给万知行，万知行自然而然地接过，开始刮胡子。两人的配合犹如老夫老妻一般默契。 “其实吃住各方面都还行，审讯人员对我也很好。”万知行一边剃胡子，一边安慰着林浅浅。“现在早就没有刑讯逼供这一套了，是我自己换了环境适应力不太好，你不要心疼了。并且，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好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嗯，那就好。” “对了，在里面一直没睡好，洗漱洗漱后，我想自己睡会儿，估计这一睡就是一整天，要不你先回家吧？” 万知行似乎是对林浅浅下了“逐客令”，林浅浅只能离开。 林浅浅走后，万知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审讯人员和他说的那些话。 即便是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万氏是被迫行贿，但如此巨大的金额，再加上在宋渊瀚的扶持下，万氏这些年的确是得到了巨大的利益，所以万氏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作为万氏的董事长，万知行和父亲都脱不了干系，而万氏的财务部门在处理很多灰色交易时的擦边操作，也必须有人出来担责。 转账凭证上白纸黑字的签名，就是铁证。 万知行很清楚，自己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失去自由。 其实在决定和颜浩合作时，万知行便已经想过这样的结局，之所以不顾一切进入颜浩布的局，仅仅是因为他想要为枉死的哥哥和变成植物人的父亲讨回公道，至于自己能何去何从，他并不在意。 可如今，真到了最后清算的时刻，他却有些惶恐和担忧。 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父亲和林浅浅。 他本打算尽快去美国，让林浅浅继续学业的同时，自己可以贴身照顾父亲，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样的愿景在短期内是不可以实现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万知行想着。他本是一个计划缜密，对未来很有规划的人，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听天由命了。 第226章 等待 离开万氏之后，陈星旭在一家武术学校找到了一份兼职，这份工作虽收入不算高，但时间相对自由，能有更多时间照顾舒畅。据刘青山说，特警大队今年有两个特招名额正在走流程，以陈星旭的资历，申请特招重新归队，可能性很大。但目前文件还没下，只能观望着。 几乎所有人的状态都是在等待着。 舒畅等待着孩子的降生，林浅浅等待着留学签证下发，万知行、陈星旭和颜浩等着最终的判决结果。 林浅浅和万知行的关系，似乎总是隔了那么一层。 她能明显感受到万知行的态度有所改变。 他不再对未来有期许，更不会向林浅浅许诺什么将来。 自配合调查限制了几天人身自由后，他似乎在刻意和林浅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段日子，因宋渊瀚的案子，他和陈星旭和颜浩碰过几次面，颜浩总是话很少，寥寥几句，能避则避。 宋渊瀚的案子开庭在即，三人见面的频次变得多了起来，但除了案子，在私事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陈星旭顺路送万知行回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舒畅说林浅浅的留学签已经下来了，随时可以去美国，你知道这事儿吗？” 万知行多少有些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天了，但我看这几天林浅浅没有为出国做什么准备。是你们约定了晚一点再出发吗？” “她没有告诉我。”万知行很快便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是无法出国的，林浅浅一定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隐瞒了留学签已经下来的事实。“她应该是知道我短期内不可能出国的情况，怕我为难，所以没对我讲。” “浅浅总是这样，什么事都先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不过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会好好和她谈谈，不能让她错过机会。”万知行明白陈星旭说这些话的意思。以目前的情况，自己大概率会被判缓刑，尽管缓刑能正常生活，但不能出国，若林浅浅因为自己放弃这次求学的机会，几年后很难说这样的机会还会不会有。 “我听舒畅讲，没有能正常毕业是林浅浅最大的遗憾，如果她能决定出去继续学业，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耽误她。” “知行。”陈星旭踌躇着，沉默几秒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有些话，站在我的立场的确是不宜多言，但因为我和舒畅的关系，所以对你和林浅浅之间的事，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我知道的多得多。” “嗯，我明白。舒畅是浅浅最好的朋友，她会告诉你一些事，不奇怪。” “再加上这几年我和颜浩之间的关系，所以……” “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讲究什么措辞，更不用太在意我会怎么想。” “其实我觉得林浅浅爱的是颜浩，而不是你。”陈星旭直截了当地说出这句话，认真地盯着万知行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表情的变化。 万知行似乎并不意外。 “她一直爱的都是颜浩，而不是我。”万知行的话，让陈星旭很是惊讶。原来万知行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比谁都清楚。 “你一直都知道？” “嗯。” 此刻的万知行让陈星旭都难免产生了些许同情。 他一直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心里只有另一个男人，可即便如此，他仍然多年如一日地爱着她，从未变过。 “可不管她爱的是谁，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爱的只有她。她要的安稳的幸福，颜浩给不了，但我可以。颜浩或许可以给她短暂的爱情，但我可以给她幸福的婚姻。” “婚姻没有爱情，是不可能幸福的。”陈星旭道，他想为颜浩争取，争取一个和林浅浅在一起的机会。 “你曾经那么爱钟婷，可以为她放弃一切，冒着生命危险去为她找出真凶，可你敢说你现在和舒畅没有感情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浅浅离开颜浩的时间足够久，我相信我可以取代颜浩在她心中的位置。” 陈星旭顿时语塞。 的确，他曾经那么爱钟婷，但现在不也重新爱上了舒畅。 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 再是铭心刻骨，终有烟消云散的那一天。 “不过，知行，你有没有想过，林浅浅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只是对你的感激。这种感激和舒畅对你资助她们的感激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你爱着林浅浅，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她只能把自己的感激转换成你所希望的形式回报给你。” “那又如何？这只会让我和她的感情更加坚固。仅此而已。”车行至小区门口，陈星旭停车，万知行拉开车门，临下车前又转过头叮嘱一句：“作为浅浅的男友，我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浅浅的幸福，但我希望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论这个话题，我和她的未来，和颜浩无关，我们自有安排。” “不好意思，是我越界了。不会有下一次。”万知行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陈星旭赶紧道歉。 从一开始陈星旭就知道这段对话可能会引起万知行的反感，他本不想多话，但颜浩和林浅浅最近的状态都不太好，舒畅也多次表示出担忧。今天难得有和万知行独处的机会，这让他的确没忍住。 晚上，万知行和林浅浅约好了一起吃饭。 在万知行变得不再那样热情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淡淡地。 但林浅浅似乎并不认为这样的关系有什么不好。 “浅浅，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这样的相处压根不像是恋人。”万知行将牛排切好，递给林浅浅，他已经习惯在这些生活的小细节上对林浅浅关怀备至。 “像老夫老妻？”林浅浅笑着，接过牛排，然后自然而然地用叉子叉起一块，递进嘴里。 万知行看着林浅浅，在自己面前，林浅浅总是这样笑着，但她的笑容里却总是少了一些开心。 第227章 又一次，被拒绝 “你留学签证已经办好的事，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我只是忘了告诉你，怎么能说是瞒着你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读书？” “我听说宋渊瀚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等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再按原计划出国。” “我很可能会被判缓刑，这期间我有基本的人身自由，但，绝对是不可以出国的。所以，你读书，我不可能陪着你。” “那我等你刑满之后，再一起去。”林浅浅没有抬头回应万知行看向自己的目光，而是盯着盘子里被切好的牛排，用叉子扒拉着，却并未放进嘴里。 林浅浅何尝不想潇潇洒洒地去美国完成学业，但万知行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无论是以女朋友、朋友抑或被资助人的身份，她都不应该在这关键的时刻离开。 “几年之后，学校未必能给你这样的政策了。”万知行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要管我，按照原计划去完成你自己的愿望。不要因为我……” “我心甘情愿的。”林浅浅抬头，“你不用劝我，我愿意等着你，陪着你。以后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你都不需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浅浅，别犯傻……” “没得商量。”林浅浅的语气不容置疑。“吃吧，待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两人默默无语地吃着。 林浅浅似乎是想打破这样的沉默，掏出手机，“海鸥来过冬了，我看好多人都去了湖边喂海鸥，要不我们找个时间过去看看？高铁也就几个小时，我们一起去散散心也好。” 万知行看着手机上的视频，海埂大坝上，成群的海鸥自由地飞翔着，人们在阳光下开心地举着面包，喂着海鸥。 “我去不了。我现在是限制居住，别说去云南要出省，我现在就算是出江州市都不行。”万知行将手机递回林浅浅手里：“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是这样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以为只是限制了出国。”林浅浅将手机放进兜里，解释道：“我是看你最近有些闷闷不乐，兴致不高的样子，所以想着带你出去散散心的话，可能会让你开心点。没想到……” “没事的。其实我已经完全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说不上为什么，林浅浅总觉得有些难受。 她能明显感受到万知行对未来的担忧。 正如颜浩和陈星旭所言，如此巨大的行贿额，如此巨大的收益，是必须有人出来负责的，在万氏担任数年董事长的万知行，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即便是能证明他是在胁迫下将巨额资金转往国外，但这样的行为毕竟还是触犯了法律法规，判处缓刑，不用一直在监狱里生活，已经是即可以争取的最好结果，但若是判了实刑，在监狱里待两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知行正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林浅浅只想陪着她，就像是在自己最无助和痛苦的时候，万知行一直陪着自己一样，陪伴着他。 饭后，林浅浅拉着万知行去了超市，随后又陪着万知行回家，将食物和生活用品分门别类地放好。 “今天买的面包明天可以当早餐吃。”林浅浅将面包放到餐桌上，继续叮嘱着：“面包不要放冰箱，放冰箱反而口感不好。” 万知行在一旁将其他东西往林浅浅手上递。 “明天早上你要吃几个鸡蛋？两个好不好？” 万知行“嗯”了一声。 林浅浅转身进了厨房，将两个蛋放进蒸蛋器，又加了水。 “我给你设置好了，预约到明天早上七点，你起来直接就可以吃。” “浅浅。”万知行走到林浅浅身边，伸手握住林浅浅的手，林浅浅却灵活地将手抽了出来，又接了一杯水，往蒸蛋器继续加水。 “蒸蛋器已经加过水了。”万知行站在旁边，双手搂着林浅浅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扳过来，面向自己。 “你是不是很不愿意和我有亲密的举动？” “哪有？我只是以为蒸蛋器还没加水而已。”手里拿着杯子的林浅浅多少有些被揭穿后的尴尬。 万知行拿下林浅浅手上的杯子，放到一旁，随后略微俯身，对着林倩倩的脸，轻声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我的管家，更不是我的保姆。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做的。” 林浅浅和万知行就这么对视着。她的眼神有些紧张。 万知行伸手撩了撩林浅浅额边的头发，将这些头发扒拉到耳后。 “浅浅，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当我人生唯一的伴侣吗？” 万知行的话，又像是询问，又像是告白。 林浅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和你只是平等的男人和女人，你不要总觉得亏欠我，所以老想着要用自己来偿还我给你的一切。所以，你可以说不愿意的。但是，如果你回答了愿意，那么我以后绝不会放你走。你……真的愿意吗？” “我……愿意的。”林浅浅回答着。 对万知行的亏欠，也是感情的一部分，怎么可能如他所言，将亏欠剥离开去做决定？林浅浅很清楚，自己会带着这份亏欠，尽力成为万知行最好的伴侣。 林浅浅不是不知道万知行说这些话的意思。 两人先后两次确定恋人关系，但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浅尝即止的轻吻。 或许，万知行是想在今晚更进一步。 林浅浅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她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万知行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他的鼻头碰到了林浅浅的鼻尖，林浅浅有些慌乱地抬眼看着万知行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或许是氛围太暧昧，她一时无法对焦看不清楚。 万知行的手环过林浅浅的腰，两人的鼻尖轻轻蹭了几下，随后，万知行的唇温柔地落在林浅浅的唇上。 在万知行的引导下，林浅浅双唇轻启，万知行的舌尖顺势而入，和林浅浅的舌纠缠在一起，林浅浅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万知行抱起林浅浅，一边吻着，一边走向卧室。 他将林浅浅轻放在床上，双手开始脱着林浅浅的衣服。 林浅浅浑身僵硬。此刻脑子里居然出现了颜浩和自己亲昵的画面。 她感到有些羞愧和耻辱。 林浅浅张开双眼，眼前是万知行。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可耻。 林浅浅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万知行。 正沉迷于缱绻柔情中的万知行一愣，面前的林浅浅一脸慌乱。 万知行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林浅浅拒绝了。 第228章 报应啊 嘴上的话可以作假，但身体语言却是诚实的。 “你，不愿意，对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万知行挤出这句话。 “不是的，不是的。”林浅浅否认着，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拒绝。“我，我……我今天生理期，不可以那个……” 林浅浅终于编造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理由。 “是我不好。”万知行从床上站起，将躺在床上的林浅浅拉起来，随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我送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林浅浅尴尬地坐在床上，将衣领拉好，随后站起，先万知行一步走出了卧室。 身后的万知行目光落在林浅浅白色包臀裙上，他知道，林浅浅撒了谎。 共事数年，他对林浅浅有着基本的了解，以林浅浅那样谨慎的性格，在例假期间是绝不会穿浅色下装出门，更何况是白色的包臀裙。 林浅浅的理由，不过只是拒绝自己的借口而已。 也好，至少有个双方都不尴尬的台阶可以下。 万知行开车送林浅浅回家，林浅浅看着窗外，万知行看着前路。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可说。仅仅是在林浅浅下车时，两人礼貌地告了个别。 颜浩的车停在黑暗中，他远远地看着林浅浅在单元楼前从万知行的车上下来，通过楼道声控灯亮起的楼层，判断出林浅浅已经平安到家，随后他又一次去了酒吧。 他突然很想喝醉，醉到人事不省那种。 “林哥，好几天没来，可想起我了？”吴芳见颜浩再次前来，热情地迎了上去。 颜浩勉强一笑，似乎是在作答。 吴芳为颜浩倒上了酒，颜浩一反常态，一杯入肚。 “林哥好酒量。”吴芳再次满上。 颜浩也不言语，抬头又是一杯。 “林哥，你今天怎么了？”尽管客人喝得多，吴芳提成多，但颜浩这样的喝法，多少还是让她觉得不正常。 “今天不醉不归。”颜浩举着空杯子，示意吴芳倒酒。 吴芳将酒杯满上，眼见颜浩又一口闷。 “再来。”颜浩命令道。 “林哥，你知道这酒是多少度吗？您这样喝，三两杯就醉了，不如吃点小吃，慢慢来……” “满上。”颜浩似乎没有听到吴芳所说，继续伸着杯子。 吴芳只得继续给他倒酒。 颜浩不耐烦地从吴芳手里将酒瓶夺过，直接对瓶吹。 “林哥，这酒的度数真的很高……” 颜浩咕咚咕咚一阵喝，随后将酒瓶放回桌上，嘴角残留一丝酒渍，眼神涣散地看着吴芳。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一个最对不起的人？” “我？我没有。哥你有吗？” “我亏欠一个女孩，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现在却没有办法弥补……她是那么爱我，对我那么好，但是我却伤害了她……”颜浩突然激动地握住吴芳的手，盯着吴芳：“老天会给我报应的，对不对？” “哥，不会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世界哪有什么报应呢……”吴芳安慰着。 “就让老天给我报应，给我报应。”颜浩笑着笑着，就瘫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吴芳摇着颜浩，怎么也摇不醒。 “都说了这酒烈得很，不信，果真是醉了，居然喊着求着让老天给他报应。” 蒋艺柔从台上表演完毕，来到吴芳身旁，刚好听到吴芳自言自语这一句。 “什么报应？” “这个林老板，今天不对劲啊，一来就闷头喝酒，然后问我有没有亏欠的人，然后说有一个女孩子很爱他，对他很好，但他却伤害了人家，还说什么让老天给他报应……”吴芳絮絮叨叨地说着。 蒋艺柔皱起了眉……难不成颜浩所说的那个女孩是自己？ 他为伤害和亏欠自己而愧疚着？ 醉酒的颜浩沉沉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毫无预兆地，他侧了侧身，嘴里呢喃着。 “对不起，是我欠你的……” “这辈子，我都还不完……” “原谅我好不好……在一起好不好……” 颜浩的眼角，有泪滑落。 蒋艺柔蹲在旁边，细细打量着这张曾让自己深爱的脸，那滴泪彻底击中了蒋艺柔的心。 她从未见颜浩流过泪，没想到在醉酒之后，他居然为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而流泪。 这段时间，蒋艺柔多多少少知道了颜浩一定要让外公坐牢的原因。 外公买凶杀害颜浩养父在前，颜浩利用自己接近外公，送外公入狱在后。 自己有自己的委屈，但颜浩也有也有他的不得已。 如果当年，他的养父没有死在那场车祸中，两人没有这么多的恩怨该多好。 蒋艺柔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颜浩的脸。这张脸虽然有些憔悴，但却仍然那样标致。 “怎么？动心了？”吴芳见蒋艺柔看着颜浩的脸入神，出言打断了她。 蒋艺柔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到沙发上。 “对男人动心，是会倒霉的。”吴芳道：“干我们这行的，见的男人越多，就越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 “你觉得他呢？”蒋艺柔问。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吴芳毫不犹豫，转眼看了看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颜浩，很快又斩钉截铁地补充了一句：“无一例外。就算是长得再帅，也一样。” “真的，一个好男人都没有吗？”蒋艺柔像是在问吴芳，又像是在问自己。 凌晨一点，陈星旭还没收到云上居智能门锁上颜浩归家的提示消息，他有些担心，便拨打了颜浩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喂。” “你好，我找我朋友，他是不是又喝多了？” “是，他就在我旁边。” “麻烦您帮我看着他，我马上过来接他。” “好的。不过，你不用问我们在哪里吗？” “是top酒吧对吗？他只去这一家，所以我几乎不用问。” “看来您的朋友很专一。”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陈星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电话让声音多少有些变化，这让他一时半会想不起这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 来不及想太多，陈星旭打车前往top酒吧，在吴芳的帮助下，将颜浩拖上了他的车。 “林老板今天有点反常，一来就喝闷酒，没过多久就醉了，一直睡到现在，偶尔还会哭几声，看来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吴芳关上车门，对陈星旭叮嘱道：“他喝太多，可能晚上需要有人在身边看着，万一反胃，容易呛到窒息。去年我有个客人就是这样死掉的。” 吴芳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和电话中的女人很不一样。 “刚刚接电话的那个女人，不是你吧？” 第229章 我不认识，但他认识 “那是我同事熙熙，你来的时候她去更衣室了。下次让林老板带你一起来啊，我让熙熙陪你喝酒。” 陈星旭笑笑。 “行，下次我让‘林’老板带我一起来。” 陈星旭终于将颜浩拖上楼，将他安顿好，给自己找了床薄被，准备在床边的沙守颜浩一夜。 睡到半夜，颜浩果然被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折腾得醒了过来。 陈星旭为他递水，擦脸，直到颜浩吐到整个人虚脱，双目无神地斜靠在床上。 “你这是何必呢。把自己喝成这样。”陈星旭忍不住劝说起来。 “喝醉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会好受点。” “好受点？酒醒了还不得继续难受吗？何苦遭这一茬罪。”陈星旭一边将热毛巾递给颜浩，一边嘲讽着：“还对外说自己是什么‘林先生’，要是林浅浅知道你用她的姓氏去酒吧，估计得气死。你呀，真是搞笑。” “当时脑子没多想，就顺口这么一说而已。谁知道后面去了这么多次，也就只有一直用这个假名了。” “无所谓，反正这种地方人人都用假名。也不存在谁骗谁了。对了，除了送你上车那个琳达，平时还有别的陪酒女陪你吗？” “还有一个她的朋友，偶尔过来一起坐坐，那女孩不是专职陪酒的，她在酒吧做演奏。” “我总觉得她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但一直想不起来像谁，你见过她几面，你觉得她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应该不是吧。虽然我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但我可以确定，以前没见过这女孩。”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陈星旭本已怀疑起那所谓的熙熙就是蒋艺柔，但颜浩和她打过照面却不认识，再想到蒋艺柔心气颇高，即便是家道中落，应该也不会接受去酒吧工作，陈星旭顿觉是自己疑心太重，他不希望让颜浩杯弓蛇影，因此便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 --- 回到家中，母亲早已睡去。 蒋艺柔卸完妆，整张脸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蒋艺柔不由伸手抚摸着，为自己心疼着。 “我才19岁。难道就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 脑海中浮现出颜浩的脸，还有吴芳的话。 “说有一个女孩子很爱他，对他很好，但他却伤害了人家，还说什么让老天给他报应……” 如果真如吴芳所言，颜浩买醉是因为亏欠自己，那么是不是能够说明，他对自己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感情的？外公和父亲已经翻身无望，家道中落是不可逆转的事实，若能抓住颜浩这根救命稻草，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就从此不用如此可悲？ 尽管从小在最好的小学、中学读书，但蒋艺柔却并没有受到多好的教育。 家中对她的溺爱，让她骄纵蛮横，家里对她的教育，只有唯我独尊，只有利益先行。 所以，即便是颜浩将她的父亲和外公双双送进了监狱，只要颜浩可以为她带来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根本不会去在意别的。 是非对错，爱恨情仇，抵不过金钱对她的诱惑。 吴芳的转述和颜浩呢喃不清的只言片语给了蒋艺柔一个错误的信号，让她误认为颜浩还爱着她，只是迫于双方上一代的恩怨，不得不躲避她，只要自己愿意主动，或许和颜浩还有希望。 她甚至幻想着和颜浩远去美国，告别国内的一切，开始新生活的一幕幕。 想着想着，蒋艺柔进入梦乡。 对如今的她来说，只有在梦里，才会回到过往的生活，如同小公主一般众星拱月的生活。 在梦里，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颜浩，只要抓紧他，以后的自己仍然可以过得和以前一样幸福。 --- 林浅浅正在收拾屋子，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舒畅和两个人发生了冲突，现场有人报了警，舒畅和那两个人现在正在派出所做笔录。警察考虑到舒畅是孕妇，让林浅浅去派出所接她。 林浅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派出所，舒畅坐在大厅，正等着调查的结果。 “你可算来了。”舒畅拉着林浅浅的手：“这几天下班，我都见到他们俩在集团大楼门口，我总觉得他们在盯着我看，前两天我以为自己多心了，可今天，那个阿姨直接扑上来抱着我，我赶紧护住肚子。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我妈妈，让我跟她回家……” 顺着舒畅指的方向，林浅浅看到在大厅的角落，一对老年夫妇正坐在警察的面前，回答着问题。 “后来那个叔叔跑过来，说这个阿姨精神有问题，认错了人，就要拉她走，可阿姨死活拽着我不撒手，旁边的同事就帮我报了警……” “现在调查下来的结果是怎样？” “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听警察说，这位阿姨的确是有阿尔兹海默症，应该真的是认错了人。不过……”舒畅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完啊！”林浅浅急了。 “不过她冲过来的时候叫我‘婷婷’。她该不会是他梦话里出现的那个叫‘钟婷’的女孩的妈妈吧？”舒畅很聪明，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真相。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林浅浅打着太极，她始终认为，关于钟婷的事，还是由当事人陈星旭来说明，会更好一点。 警察已经初步调查完毕，他走过来，向舒畅解释着：“他们的女儿多年前出车祸去世，老阿姨这两年又得了老年痴呆，总觉得女儿还没死，无意间看到你长得和她女儿很像，以为你就是她女儿，这位大叔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在你公司楼下守着，让她多看你几眼。今天是大叔去旁边买瓶水的工夫，一时没看住，那老阿姨就冲过来抱住你了。他们没有恶意的。” “长得很像？有多像？”舒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警察将卷宗打开，将一张钟婷身着警服的登记照递给舒畅。 “你看，不说一模一样吧，也至少有九分相似。我看到这个照片，还以为就是你呢。” 照片上的女孩英姿飒爽，嘴角微翘，带着十足的自信。 除了气质上和温婉的舒畅有些差别，不管是五官还是轮廓，看上去简直和舒畅没有不同。 “她是叫‘钟婷’吗？”舒畅轻声问道，其实这个问题，即便无人回答，她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对，难道你们认识？”警察从舒畅手中取回照片，放回卷宗里。 “我不认识，但我想，我老公应该认识。” 第230章 替身 舒畅木木地看着前方，林浅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星旭正站在审讯室门口。显然，钟婷父母和舒畅同时出现在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陈星旭来到舒畅面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舒畅没有作答。 林浅浅赶紧帮她回道：“还好，人没事，孩子也没事。” 钟建国扶着老伴儿向陈星旭走过来。 钟婷的妈妈拉着陈星旭的衣袖，哭着说：“星旭，你可来了，婷婷她，她…她怎么不认我啊！” “阿姨，她工作不顺心，在闹小脾气呢。”陈星旭松开抚在舒畅肩膀的手，转而扶着钟婷妈妈，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劝慰着：“我劝劝她，您和叔叔先回家，改天我带她回家看您。” 舒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陈星旭，眼睁睁地看着陈星旭护送着两位老人去了派出所门口，还帮他们叫好了车。 林浅浅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挽着舒畅的手臂，用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他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给我一个解释吗？”舒畅气极。 “那两位毕竟是老年人，星旭先安顿好他们也没错。” “那我还是孕妇呢？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舒畅的音量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他就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别气了，当心动了胎气。”林浅浅轻轻抱着舒畅，舒畅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她的眼泪已经噙满眼眶。看得出来，她正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滴落下来。 陈星旭将两位老人送上车，转头看到舒畅憋泪的样子，心中的愧疚顿时达到了顶峰。 陈星旭走到舒畅面前，想要拉着舒畅的手，却被舒畅直接甩开。 “即便我只是一个替身，你也应该让替身知道自己顶替的是谁吧？”舒畅已经通过自己的分析，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星旭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林浅浅，林浅浅摇摇头，示意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你先消消气，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陈星旭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站在舒畅面前。 “替身的感受，又有什么重要的。”一贯通情达理的舒畅，此刻说出的话，有些阴阳怪气。 陈星旭却并不以为意，主动拎包，走在前面，在林浅浅的搀扶下，舒畅最终还是坐上了陈星旭的车。 一路上，舒畅都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外，一些回忆就如同窗外一闪而过的物品一般，在脑海中闪现。 第一次见到陈星旭，是他拿着钱来网吧救自己，那时候，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但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看起来过于狼狈，才让陈星旭的表情管理失败，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是自己这张和钟婷一模一样的脸，让他震惊吧？ 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自己几次三番主动出击的结果。或许，陈星旭和自己结婚，仅仅只是为了负责。 可是，为自己挡刀，救自己于水火，难道也仅仅只是因为这张和钟婷酷似的脸吗？ 温情缱绻时，陈星旭脑子里的那个人，难道也只是钟婷吗？ 舒畅越想越累，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头不舒服吗？回家我给你揉揉？”尽管还开着车，但陈星旭的余光一直从后视镜关注着坐在后排的舒畅。 “好好开你的车。”舒畅从后视镜对上陈星旭的目光。 “好。”陈星旭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前路。 回到家中，舒畅就当陈星旭压根不存在，陈星旭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主动“交代”，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浅浅。 “畅畅，关于‘钟婷’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听听星旭的解释。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有苦衷的。”林浅浅委婉地提议。 “苦衷？你觉得他有苦衷，也就是说，其实你从开始就知道‘钟婷’这个人的存在，对吗？”舒畅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开始逼问林浅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么重要的事，你觉得瞒着我合适吗？” “畅畅，正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 “现在的样子？什么样子？泼妇的样子吗？”舒畅再也憋不住眼泪，带着哭腔喊叫着，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林浅浅这样，她转头对向陈星旭：“你可以不喜欢我，你可以拒我千里之外，你可以只当我是一个普通的一夜情对象，但是你不应该骗我，让我以为你爱上我了，让我在这种虚假的幸福里自欺欺人……” “畅畅，我没有骗你。”陈星旭抱着舒畅，舒畅无力地在他怀里挣扎两下，狠狠给了他胸口两拳，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挣脱陈星旭的怀抱。 “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替身。我不要，我不要当任何人的替身！我讨厌你把我当成替身！”舒畅哭着，将自己的委屈倾泻而出。 “我发誓我没有。”陈星旭的抚摸就像是有一种魔力，让愤怒的舒畅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因为我和她长得一样，所以你把我当成了替身……”舒畅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开始对你的心疼和关心，多多少少是和你长得像她有关，但逐渐的相处中，我发现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确定，我爱的人就是你，舒畅。” “可是你做梦的时候，还是会喊‘钟婷’的名字。既然你还忘不了她，那你去找她好了，和我在一起，难道仅仅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舒畅满眼带泪，看向陈星旭，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需要一个能让自己骗过自己得理由。 陈星旭沉默了，他的喉头上下颤动着。 “钟婷很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陈星旭将舒畅扶到沙发坐下，他原原本本将自己和钟婷的故事讲给了舒畅。 “我原本以为，为钟婷讨回公道之后，我这辈子会一个人过，但是遇到你之后，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有段时间我很痛苦，我觉得这是对钟婷的背叛，所以我害怕见到你，一直躲着你……可后来见你的参加联谊，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我才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陈星旭并没有哭泣，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讲述着所有的一切，这样的语气反而让人更能感同身受。 第231章 感情这件事，本来就是纠结的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好好活着，我想钟婷在天有灵的话，也会希望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的。”林浅浅适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既是劝慰陈星旭，也是在提点着舒畅。 “我偶尔会梦到钟婷，这不受我的控制。但并不意味着我爱她多过于你。关于她的案子一天没有最后的结果，真凶没有得到惩处，我的梦境都不会安宁。过不了多久，宋渊瀚的案件就要开庭，这段日子或许我还会频繁地梦到她，梦到我和她的过去，我很抱歉，可我控制不了。”陈星旭埋着头，愧疚地说着：“她毕竟曾经是我最爱的人，更何况，她死得那样惨烈……我想可能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舒畅的愤怒在此刻居然变成了同情。 虽然她还是担心陈星旭对自己“不够爱”，但眼前这个脆弱无助的陈星旭，却让她生出了几分怜惜。 爱一个人又有什么罪过呢？ 可陈星旭却一直背负着太多。 爱上自己，陈星旭觉得是对钟婷的背叛；梦到钟婷，陈星旭又认为那是对自己的亏欠。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他只是做了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应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舒畅的语气变得和往常一般温柔，陈星旭抬起头，两人眼眸相对。 “我怕你像今天这样，误会我只是把你当成替身。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你和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我绝不是把你当成替身。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把你当做钟婷的替身，就让我天打雷……”陈星旭举起右手，神情恳切，开始说着誓词。 舒畅一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一手抓着他发誓的手，将手压下来。 “我信你。如果你真的是把我当成替身，当年主动的那个一定是你而不是我。”陈星旭所说的毫无漏洞，舒畅和过往一一印对，她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她愿意相信陈星旭，愿意相信陈星旭对自己的爱，更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 林浅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一直觉得，钟婷和舒畅长得相似的事情，是陈星旭和舒畅关系中的一颗地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如今陈星旭把话说开，舒畅能设身处地理解他，包容他，不再把自己禁锢在“长得像钟婷”“是钟婷替身”的牛角尖里，对两人的关系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 陈星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钟建国打来的。 “我接一下钟婷爸爸的电话，可以吗？”陈星旭担心舒畅多想，接听前征询了舒畅的意见。 “接吧。放心，我没那么小气。” 陈星旭想了想，接听的同时，将声音调到了扬声器，舒畅和林浅浅也能同时听到钟建国说的每一句话。 “星旭，实在不好意思。婷婷妈妈总是念叨着要见见婷婷，我没法子，只能骗她说婷婷去了万氏集团调查案件，不能和我们见面。但她非要去楼下远远见一面，我实在没法子，就只能在下班的时间带她去碰碰运气……前两天都还好，没想到今天一个不留神，她居然冲上去了。真是对不起……” “叔叔，你不用自责，这不怪您。”陈星旭柔声安慰道。 “她实在是太想见见婷婷了……”电话那头的钟建国已经有了哭腔。患病的妻子已经忘记女儿离世的事实，钟建国却每天要在妻子“见女儿”和隐瞒女儿死讯中来回挣扎，他也很是心累。“今天在派出所的事，我骗她说，是女儿在执行特别任务，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在派出所里必须和我们划清界限，哄了好久，刚刚才把她安抚好。” “叔叔，辛苦您了。改天我来看看阿姨，顺便也帮您圆圆谎……”陈星旭知道，这善意的谎言，需要自己的参与。 “方便吗？你现在的爱人会不会有意见？” “不会的。我已经向她坦白了所有的一切，她很理解我。”陈星旭看向舒畅，舒畅坚定地点了点头，握住了陈星旭的手。 挂上电话，陈星旭感激地抱着舒畅：“畅畅，真的很感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也愿意去理解我……” “傻瓜，我们是一家人啊。”舒畅抚着肚子，微笑着看着陈星旭。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陈星旭也看向舒畅隆起的小腹，长舒一口气，笑着回应道。 林浅浅端过一盘水果，放在舒畅面前，“这种氛围下，我这个外人是不是该回避回避才合适啊？” “乖乖，你看看，你姨妈现在就开始吃你和爸爸的醋了。”舒畅摸着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道，“等你生出来了，姨妈就变成醋王了。” “没见过你这样话多的孕妇，赶紧吃吧。”林浅浅叉起一块苹果，塞进舒畅嘴里。 林浅浅看着舒畅和陈星旭的关系排除了“地雷”，很是为他们开心，但转瞬又为自己和万知行的关系感到担忧。 自上次以例假为由拒绝和万知行发生亲密关系后，万知行似乎意识到什么，并未主动联系过林浅浅，面对林浅浅的邀约，也是能避则避。 似乎在两人之间已经竖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让他们对彼此都有些隐瞒，无法敞开心扉。 此刻，林浅浅很羡慕舒畅。 她也希望能有一个如同陈星旭一般，彼此坦诚毫无秘密，相互平等没有亏欠的伴侣。 可是，这样简单的愿望要实现起来真的好难。 林浅浅尝试着又一次约万知行出来吃晚饭，万知行推说自己和朋友有约，又一次拒绝了林浅浅。 第232章 这么近，那么远 林浅浅想给舒畅和陈星旭多一点独处的空间，谎称自己要去外面吃饭，从家中出来，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 这样不知不觉走着，林浅浅居然走到了云上居的对面。 看着对面马路的云上居大门，林浅浅心头一紧，赶紧招了一辆出租车，想要逃离。 “小姐，去哪儿？” 出租车司机的问话倒是把林浅浅给问住了。 回家会打扰朋友的二人世界，不如去万知行家帮他收拾收拾屋子好了，反正现在的他也和朋友在外吃饭，两人不会碰面，倒是也没什么尴尬的。 到了万知行家，林浅浅开了门，万知行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泡面。 “你不是说要和朋友出去吃饭吗？怎么一个人在家吃泡面？”林浅浅忍不住发问。 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浅浅，万知行多少有些尴尬，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他们临时爽约，我懒得出门，就弄了个泡面。你怎么来了？” “我反正没事，想着过来帮你收拾收拾屋子。”林浅浅起身走向储物间，准备取出工具开始打扫。 “不用的，浅浅。有阿姨会定期来收拾，你不要这么辛苦。”万知行将筷子放回泡面桶，起身拉起林浅浅的手：“你吃过没，要不我陪你出去吃点？” 林浅浅扭头看了一眼泡面桶，万知行已经吃了大半，想来他已经吃得半饱。 “我不饿，不用陪我出去吃了。” “那吃点水果吧。”万知行打开冰箱，取出上次林浅浅买过来的苹果，用水果刀开始削皮。 “我不想吃。真的。” “那，总不能什么也不吃吧？” “真不用吃。”林浅浅再次强调着。“你先把泡面吃完，待会就凉了。” 万知行坐回原位，继续吃泡面。 林浅浅突然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与其说是难过，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力和无奈。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在为对方考虑着，但却总是没有办法触及到对方真正的需要。 林浅浅上次的拒绝，给了万知行很大的挫败感。 他再一次很清楚地意识到，林浅浅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 她的身体语言，无时无刻不在抗拒着和自己的进一步亲密。 但万知行却很清楚，她对颜浩并不是这样。 从理性的角度，万知行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对林浅浅有什么期待，但即便明知这一切，他却舍不得完全放手。 所以他只有逃避。 他害怕两人再次独处，林浅浅又会在一次拒绝自己的情不自禁。 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揣摩着对方的想法。 彼此隔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明明是男女朋友，但某些时候，却如同陌生人一般。 林浅浅将舒畅和陈星旭之间的事情讲给了万知行听。 “真的爱一个人，不会去计较那么多的。就算是对方犯了再大的错，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去原谅和接受。我想舒畅和陈星旭对对方都是动了真心的。他俩应该会过得很幸福。”万知行似乎是在总结舒畅和陈星旭的感情，又似乎在感慨着自己对林浅浅的爱。 “等宋渊瀚的案子判下来，陈星旭对钟婷车祸的心结彻底解开后，他们之间就完全没有任何芥蒂了。”林浅浅对未来很是乐观。 “真正深爱过的人，又怎么可能彻底忘记？陈星旭心里总会有一个位置是留给钟婷的，如果舒畅对此很介意，以后难免会有一些矛盾，除非她和陈星旭一样，真正接受钟婷的存在，接受钟婷在陈星旭心里永远都会存在的事实。” “那倒也是。作为旁观者，我会觉得陈星旭对钟婷有情有义，是个好男人，但若站在爱人的角度，有时候又难免会不太开心。” “站的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不同。”万知行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做出最提纲挈领的总结。但可悲的是，他看世间万事万物都能如此睿智，唯独看不透自己和林浅浅之间应该如何相处。 林浅浅待了一阵，提出要回家，万知行说自己晚餐时喝了点酒精饮料，不能开车送她回家，仅仅是将她送到楼下。 林浅浅对此不但没有感到不快，反而在上了出租车和万知行挥手告别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她下意识地长舒一口气，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感觉似乎不太对劲。 对她而言，万知行感情似乎成了一种无形的禁锢和压力。 即便对方什么也没有要求过。 --- 宋渊瀚的案子终于开庭了。 正如刘青山所预计的那样，宋渊瀚并不会坐以待毙。 即便是面对蒋兴州倒戈相向，不再按照原定计划将所有的罪责揽上身，阿明和龙哥也默认了受宋渊瀚指使杀人的事实这样的形势，宋渊瀚仍然能淡定地否定所有的证据，并一口咬定自己在被羁押期间遭受了刑讯逼供，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检察机关和蒋兴州等人联合起来诬陷他，而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由于该案件的金额过于庞大，需要有更高级别的官员来担责，他作为蒋兴州的岳父，自然而然成了被陷害和诬告的对象。 尽管刘青山有预感，但他们完全没想到宋渊瀚竟然可以将一切推得如此干净。 好在颜浩手上的录音资料非常丰富，刘青山在短暂休庭后，将重新整理好的录音当庭播放，当听到自己亲口说出的话，宋渊瀚的气焰不在那么嚣张，但他仍然一口咬定，自己并不是整个案件的主犯。 他只是一个知道女婿犯错后，不得已为他收拾烂摊子的好心岳父而已。 颜浩作为证人站在了证人席上。 宋渊瀚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庭上，开始播放宋渊瀚的“保险丝熔断论”。 颜浩侃侃而谈：“这是宋渊瀚亲口对我所说的话，按照他的说法，蒋兴州只是被他推到台前的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棋手是宋渊瀚无疑。”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录制到这样的言论的，请你向大家详细介绍一下。”公诉人提问。 第233章 关键证人 “当时我的身份是宋渊瀚的孙女婿，他看重我在万氏董事长的位置，并且知道我在德萨可以调动很多资源，所以有意拉拢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是他考虑到自己的贪腐事实有可能会被揭穿，希望能用蒋兴州去扛下所有的罪名，给我帮他转移资产和提取国外资金打一个时间差。当时他对我很信任，所以他所说的都是真实意愿的表达。” 旁听席的角落中，蒋艺柔戴着盆帽和口罩，静静地坐着，看着庭上的唇枪舌战。 原来在自己印象中永远无敌的外公，也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刻。 所有的证据出示完毕，宋渊瀚的贪腐事实在颜浩的指认下，已经铁板钉钉，但关于裴亮、钟婷、万致远和当年举报人的死亡和他的关系，还有待确认。 按照宋渊瀚的说法，自己的确是安排阿明和龙哥“吓吓他们”，但并未让他们杀人，而阿明和龙哥提供的录音证据中，宋渊瀚也的确使用的是“教育教育”“吓唬吓唬”“敲打敲打”之类的词语，从未出现过直接让他们将人杀死之类的指示。 “按照现有的证据，是不是只能证明他指使人行凶，但不能证明他买凶杀人？”林浅浅凑到万知行耳边，轻声问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还有别的证据。”万知行一脸笃定，让林浅浅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些年，宋渊瀚一直防备着。即便是被颜浩录到一些证据，但在买凶杀人这一条上，他相信自己没有任何把柄。 “我只是让他们教训教训而已，并没有让他们杀人，杀人是他们自己的误解，也是他们失手，现在要把这项罪名强行安在我的头上，的确是不合情理。” “也就是说，你承认某某明和某某龙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对受害人裴亮、钟婷等人造成了人身伤害，但否认他们的死亡和你有关，对吗？”公诉人询问道。 “是的。”事到如今，宋渊瀚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避重就轻承认一部分罪名，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我方申请视频连线，和证人3进行视频对话。” “准许。” 旁听席一阵议论。 “什么证人不能到场，还要视频对话？”林浅浅问着万知行。 “我父亲。”万知行淡定的表情，表明他早就知道今天有这个环节。 “他老人家可以作证了？” “嗯。” 技术人员已经将视频连线安排好，视频画面中出现的是卢庚新。 “证人请介绍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我是万梓良先生的医生卢庚新，大概半年前我开始为万梓良先生进行治疗指导，由于治疗效果很好，他的家人将他送到美国的治疗机构，在进行了长期电休克辅助治疗后，他已经从植物人状态恢复到可以正常交流对话的状态。” 万梓良坐在轮椅上，由一名护士推了过来。 卢庚新解释道：“由于卧床四年，万先生的部分肌肉已经萎缩，他说话的语速会略微慢一点，现阶段也没有办法正常站立，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测试，我们已经确定，他具有正常的认知能力和判断能力，具备作证的基本能力。” 曾经意气风发的万氏集团创始人万梓良，如今无力地倚靠在轮椅上，用极慢的语速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很好奇，仅凭一个刚刚醒过来植物人的口头证据，难道就能将宋渊瀚买凶杀人的罪名坐实吗？ 万梓良的出现，让宋渊瀚彻底慌了。 他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根据万梓良的讲述，他一直在为宋渊瀚做事，万氏集团所获利润的大部分，都按宋渊瀚的要求转到了国外的挂名账户和信托机构，这一事实和颜浩提供的相关证据完全吻合。 万梓良表示，在宋渊瀚即将退休的时候，得知相关部门会对他进行调查，他们递交了一些资料，却不知何故被宋渊瀚知晓，万梓良不得已只能将大儿子万致远推上了董事长的位置，自己隐居幕后，但万致远年轻气盛，坚决不愿配合宋渊瀚的安排，最终意外死亡。万梓良认为，万致远的死和宋渊瀚有直接关系。 “这都只是你们的猜测，并不是事实！”宋渊瀚有些坐不住，再也顾不上规矩，开始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吼叫起来。 法警将宋渊瀚控制住，万梓良继续讲述起他遭遇车祸的来龙去脉。 “那段时间，万氏的流动资金吃紧，又接下来一个大项目，无法按照宋渊瀚的要求将巨额资金转到海外，他一直催促我，说是上头在查，他可能要做两手准备。那天他告诉我，从公安部门的朋友那里查到了万致远死亡的真相，让我一个人开车去郊外某个别苑面谈。我当时的确有所怀疑，但还是去了，在路上，我发现车辆无法制动，而他邀约我去的地点一直都是下坡路，我无法控制车辆，最终发生了车祸。” “车祸很惨烈，在我还没彻底昏迷的时候，车祸报警装置自动启动，接线员询问我是否需要救助，他帮我联系了警察和救护车，这个时候，宋渊瀚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由于我的手机也连接了车载蓝牙，因此我们的通话被救助电话全程录制并同步到了云端。” 宋渊瀚的脸色剧变。他知道，万梓良说的都是真的。 “车祸后我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还好有卢医生的新技术让我苏醒了过来，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恢复了记忆，老天有眼，就在昨天晚上，我想到了这段对话，并且从云端将原始录音下载了下来。” “这部分音频已经作为补充证据材料，在今天早上完成了证据认定，我们申请当庭播放。” “准许。” 整个审判庭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234章 铁证如山 万梓良痛苦的呻吟声被放大，所有人都似乎感受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和无助。 “是的，我发生了车祸。需要帮助……啊……” “先生，请坚持一下，我的同事已经将您发生车祸的定位发送给了相关部门，目前正在为您呼叫救护车，警察也将很快赶到现场。请您一定要坚持。” “好……谢……谢……” “我这边将持续和您保持通话，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而为……” “好……” 电话铃声响起。 “我有个重要电话，您不要出声。” “好的，先生。” “喂……” “你还活着？”是宋渊瀚的声音。整个庭审现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宋渊瀚。 宋渊瀚颓然地坐在那里，整个人似乎瘫成一团，再也没有一开始的斗志。 他知道，这份证据一出，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你居然还活着，看来撞得不够狠啊？”录音中宋渊瀚嚣张的声音和庭上颓然的宋渊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你？” “有些事，不是你想停就能停下来的，就像你今天开的这辆没有刹车的汽车，由不得你说了算。”宋渊瀚笑着：“万致远的死，还没让你学会听话吗？” “你，你……”万梓良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即便是只听录音，也能知道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和我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死，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啊……嗯……”万梓良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痛苦的呻吟。“这些年，这些年我也帮你赚了不少，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 “好吧，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那两个不自量力的警察，你那没脑子的儿子，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你，都是我让人弄死的。想要反口咬主人的狗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弄成狗肉火锅。下辈子，可不要再这样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了。” 录音中，万梓良已经不再呻吟。想来是已经昏迷。 宋渊瀚冷冷地说了一句：“又死一个。”随后，电话被挂断。 接线员的声音响起，明显有些颤抖：“先生，您还好吧？” 没有回应。 录音至此结束。 公诉人对这份证据进行了补充说明。 “这份录音是从某品牌的车祸救助系统的云端储存中直接调取的，可以查询到具体的通话时间和接通电话时所处方位，经过我们的验证，这的确是在车祸发生时通过车载救助系统自动连接后进行的通话和自动录音，我手上这份资料也能证明，事发当时宋渊瀚的确用自己的手机给万梓良拨打了电话，通话时长和录音中的时长完全吻合。” 庭上一片哗然。 “这下毫无疑问形成证据链了。” “由不得宋渊瀚推脱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还不叫铁板钉钉，什么才叫铁板钉钉？” 人们议论着，群情激奋。 不少记者已经开始撰写稿件，准备抢个头条。 林浅浅转头看过去，万知行面无表情，似乎早已预见到这个结果。 林浅浅伸手握住了万知行的手，万知行转头看向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浅浅的微笑，让万知行的情绪好了一些。 “嗯，别担心。”万知行微微握紧了林浅浅的手。 证人席上的颜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只能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 一切都快结束吧。颜浩祈祷着。 一切流程到最后，所有人都等待着法庭宣判。 “鉴于此案案情复杂，社会影响巨大，在庭审过程中又有新的情况发生，此案择期宣判。” 法官声音刚落，旁听席便开始了阵阵议论。 “案子影响这么大，法官肯定还要请示一下上级吧？” “事实这样清楚还要择期宣判，会不会是考虑应用死刑？” “这买凶杀人一旦被坐实，死刑肯定是免不了的……” “那万氏集团行贿的事，还会被追究吗？他们这种行为到底是被胁迫还是主动啊？” “万氏集团行贿的案子，据说是另案处理，应该很快会出结果了。” 旁听席的人三三两两散去。 万知行还稳稳坐在原处。 林浅浅拉起他：“不用担心，法官会秉公判罚的。不要听旁人说。” “放心，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即便是被判刑，只要还了我哥和我爸一个公道，我也心甘情愿。”万知行站起，和林浅浅牵手往外走。 刘青山正站在出口处，和颜浩聊着什么。 见万知行出来，他迎了上去：“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万知行伸出手，和刘青山握在一起。 刘青山凑近万知行，两人自然而然环成一个小圈，刘青山向万知行分析起今天的庭审：“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尤其是你父亲的视频作证……我估计最终的判决要过一周左右才能下来……” 颜浩和林浅浅站在原地，两人都偷偷打量着对方，却不料目光碰触到一起。 林浅浅尴尬一笑，随便找了个话题缓解尴尬。 “案子办完之后，你要回美国吗？”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哦。” 沉默。 刘青山还继续热络地和万知行说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读书？” “我也还没想好。” “哦，这样啊……如果去了美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告诉我。” “好。谢谢。” 直到刘青山和万知行交代完毕，两人的尴尬才算结束。 万知行回退一步，自然而然牵起了林浅浅的手。 颜浩看在眼里，移开目光，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跟随着刘青山离去。 第235章 死刑 公开审理的过程经过媒体的报道，很快上了热搜。 人们不但关注着“如何将权力关进笼子”，更关心着对万氏集团历任董事长的处理结果。 尽管贫富分化已经成了人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但在中国人传统而朴素的价值观里，善恶的等级远远高于贫富。 他们对恶人的憎恨，并不会因为受害人是富人而减少。 与此同时，他们也不会因为受害者是富人，就认为他们所受的罪是理所应当。 大多数人都认为，万梓良尽管被迫转移了很多资产到宋渊瀚的海外账户，但这些钱已经被颜浩追回，万梓良的行为并没有造成实际的损失，更何况，这些钱在很大程度上是万氏集团的利润，而并非国有资产，在和宋渊瀚合作时，万梓良也曾向相关部门递交过检举材料，但这些材料落到宋渊瀚手中，才导致了万梓良不得不退位给大儿子，而大儿子被宋渊瀚设计“自杀死”的悲剧，如果真要追究责任，到底是哪些公职人员在玩忽职守，在充当宋渊瀚的爪牙，才是事件的重点。 万氏并不是没有抗争，只是被宋渊瀚压制而已。 万家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还要追究所谓的“行贿罪”，大多数网友认为，那简直是太可笑了。 今天是择期宣判的日子，陈星旭和颜浩一起来到刘青山的办公室，等待着法院那边的消息。 “尽管舆论不能干扰司法，但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不得不考虑民情民意。这个案子本身也存在一些判罚上的争议，现在民意如此汹涌，我想万家被判刑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刘青山指着手机上的评论，颜浩在一旁频频点头。 “没错，德萨这边已经办好所有交接手续，涉及到这个案件的海外资金已经悉数追回，我想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万家减轻责任。”陈星旭道。 刘青山的电话响起，挂上电话，他兴奋地说着。 “不用担心了！鉴于万知行积极配合检察机关的调查，并追回了损失，万家人确定是免除刑事处罚，至于宋渊瀚……” 颜浩紧张地看着刘青山，他可不想宋渊瀚仅仅被判处死缓或者无期徒刑，他要的是宋渊瀚以命偿命，而不是只是失去后半生的自由而已。 “宋渊瀚一审被判处死刑。如果宋渊瀚不提起上诉，经过高级人民法院复核，再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宋渊瀚的死刑就可以执行了。不过，按现在的证据材料，即便是他上诉，也大概率不会改变目前的判决。” “这，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筹谋多年，苦苦等待多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为养父讨回公道的愿望，他百感交集，竟不知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陈星旭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我就知道，我们一定做得到！” 短暂的兴奋和快乐后，他的神情却又黯淡了下去。 伊人已逝，即便是真凶伏法，也无法让钟婷复生。 夹杂着快乐和悲伤，两人笑中带泪，泪中含悲，这一幕让刘青山的心头也梗梗地，很不是滋味。 --- 心里同样不是滋味的还有蒋艺柔。 自低调出现在庭审现场，听到万梓良提供的关键录音之后，她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外公的确是罪有应得，无力回天。 她提前离开了庭审现场，为自己和母亲的未来担忧着。 几天焦灼的等待后，终于得到了外公被判死刑，父亲有期徒刑七年十个月的消息。 “万氏集团现任董事长颜浩在此次案件的侦破和审理中提供了大量关键证据，成为案件侦破的突破口，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介绍，颜浩的养父是宋渊瀚案件中死亡的受害者之一……”手机上，营销号正在介绍着案件背后的八卦。 “如果你当年不和颜浩在一起，他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么多的证据……”宋云熙卧在沙发上，忍不住指责起蒋艺柔。 “还不是你们看颜好有钱，从旁撮合的？”蒋艺柔一向性子暴躁，根本容不下别人的指责，更何况现在这个家几乎全是她在撑着，她更是在母亲面前趾高气扬。“再说了，若不是外公杀了他的养父，他又怎么可能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定要去复仇？我没有说你们破坏了我的姻缘，你们反倒怪罪起我来了？” “你，你该不会事到如今还觉得颜浩是真心喜欢你的吧？”宋云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吴芳的话的确给了蒋艺柔很大的误导，她以为颜浩的颓废是因为无法和自己在一起，她以为只要自己能跨越父辈的恩怨，颜浩还会接受自己的。 “艺柔，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拿到你外公犯罪的证据而已……” 蒋艺柔根本没耐心听完母亲的话，她打开门，直接冲出了家门。 站在万氏集团的大楼前，蒋艺柔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进不去。 她拨打颜浩的电话，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微信也已经被颜浩删除。 她气得在大厅砸东西，保安向办公室请示，吴明拿不定主意，直接找到颜浩，最终由颜浩下令，让保安将蒋艺柔带到了大厅旁的等待区。 蒋艺柔在夜场工作一段时间，尽管白天画着淡妆，但整个人不可避免地增添了一些夜场的气质。 颜浩很快从办公室下来，他站在不远处，就像是观察一件物品一样，从头到脚将蒋艺柔打量了一下。 “蒋小姐变化很大嘛。” “拜你所赐。”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颜浩在蒋艺柔对面坐下，目光却并未在她身上继续停留。 “我爸爸和外公都被判刑，我没有依靠了。”蒋艺柔的语气缓和下来。 颜浩对她的这话有些意外，蹙眉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颜浩哥哥，你的仇已经报了，你和我们家的恩怨，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连着我一起恨？”蒋艺柔满脸恳切，这样求人的样子有些可怜。 第236章 从未爱过 “你要是为你外公和父亲来请求原谅，我会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但如果你是让我原谅你的，那大可不必。因为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 “你真的不会怪我？” “我都说了，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 “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蒋艺柔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她说出的话却结结实实吓了颜浩一眺。 颜浩想尽了所有的可能性都没想到蒋艺柔找自己的目的，竟然是求复合。 “你吃错药了吧？”颜浩正色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让蒋艺柔有了两人还能复合的错觉。 “明明是你说的，你说有一个女孩子很爱你，对你很好，但你却伤害了她，你说你很后悔，宁愿让老天给你报应……醉后吐真言，你还爱着我，对吗？” 蒋艺柔的话让颜浩的确有熟悉的感觉，仔细回想，最近自己只在酒吧喝过酒，如果是蒋艺柔所说的“醉话”，那这些话必定是在酒吧说的。 “你从哪儿听谁说的这些话？” “你在酒吧的时候，一直是我和朋友在陪着你。” “琳达？”颜浩皱眉，琳达没有这么高，且更加丰满，说话的口音也和蒋艺柔不同，“熙熙？熙熙是你？” “对。我化浓妆的样子，你没认出来。” 颜浩惊讶不已，不过他很快将两人的形象重合起来，酒吧里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熙熙，的确和蒋艺柔有着一样的身型。 “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吧？”颜浩眉头舒展开，脸上竟带着一丝嘲讽。 “怎么可能不是我？我们相爱过，你也伤害过我，利用过我……” “天真。”颜浩起身，顺手扣上西服扣子。“我来就没有爱过你，一分一秒一丝一毫都没有。在我看来，你只是我仇人的外孙女，一个我可以利用的道具，仅此而已。非要我说这么明白吗？” 颜浩带着憎恶的表情说着这些话，的确，从理智上他清楚地知道宋渊瀚作的恶和蒋艺柔没有关系，他不该对蒋艺柔如此狠厉，但蒋艺柔误将自己对林浅浅的感情当做是对她的，这让他无比恶心。 “不可能，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爱我的……”心中的希望一瞬被击破，蒋艺柔顿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爱？从一开始我爱的就只有林浅浅一个人。”颜浩冷冷地说道。 颜浩一直很后悔。 若不是当年蒋艺柔的主动，让报仇心切的陈星旭和颜浩决定利用她接近宋渊瀚，林浅浅不会产生误会，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 尽管现在颜浩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无法挽回的林浅浅一直是他的心病。 他知道主要的责任在于自己，可现在看到如此自作多情的蒋艺柔，颜浩却有些失去理智，不自觉地将自己和林浅浅分开的责任算到了蒋艺柔的头上。 “要不是你，我和林浅浅之间不会有任何误会。我讨厌你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爱你？”颜浩宣泄着自己爱而不得的痛苦。 “你难道从来没有爱过我……”蒋艺柔已经几近崩溃。 “从来没有爱过你一丁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全都是在演戏。现在你知道了吧？”颜浩指着蒋艺柔的脸，用恶狠狠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着：“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给林浅浅提鞋都不配！” 说完，颜浩转身离去。 蒋艺柔瘫倒在茶几旁，她带着复合的希望来，却得到了最残酷的真相。 原来自己从未被爱过，由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道具，仅此而已。 落地玻璃透过的阳光照在茶几上，硕大的玻璃材质烟灰缸发出的光正好进了蒋艺柔的眼里。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反正我的人生已经一无所有。 蒋艺柔像是疯了一般，抓起烟灰缸，快步冲向颜浩，用最大的力气将烟灰缸朝颜浩的后脑勺砸去。 殷红而温热的血从颜浩的后脑部位流出，他感到一阵似乎不太真实的钝痛，似乎还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蒋艺柔的第二次攻击，在他晕倒之前，听到了保安急促的脚步，和蒋艺柔越来越远的咒骂声…… 直到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的嘈杂都变得空洞，随后耳边响起的只有那年和林浅浅的对话。 “如果我能考进江州大学，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第一志愿一定会填江州大学。在你大三大四这两年，只要看到有别的男生追你，我就会去搞破坏。别忘了，我可是个混混。” “你的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每天都在想你。林浅浅，别笑了，我是认真的。” “可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 “我可从没把你当成姐姐。这一天，我等了快一年了。” “那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在画室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这一年这么拼命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向你表白。等我拿到江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就当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会永远对你好，绝不让你后悔。等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耳边的对话渐渐变换了场景。 那是两人的争吵和打斗。 “我中午告诉过你了呀，我陪着畅畅吃了饭，然后……” “你知不知道我在家足足等了你一个下午？说啊，整个下午，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有？我像个傻子一样，一直在家等着你。你明明说好吃了饭就回来，难道一顿饭可以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吗？” 再是颜浩卑微的表白。 “颜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浅浅，不管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但请你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并且，我会永远一直爱你。对我来说，你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嗯。” “就算以前我曾经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一定会改。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都可以学。学着怎么去爱你，怎么照顾你，怎么让你开心。” 最后是分手时林浅浅的决绝。 “我恢复记忆后想了很多，关于我们的关系和未来，我还是开诚布公地告诉你吧，我觉得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变过。” “我变了，我不认为我可以和你这样一辈子走下去。我需要的，绝不是你这样的伴侣。” 颜浩就这样不断在过往轮回中回忆着自己和林浅浅的一点一滴，陷在那带着血腥味带着黏糊糊感觉的沼泽中，睁不开眼，更迈不开腿。 第237章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回去吧，我要进安检了。又不是以后不回来，干嘛这样依依不舍的。”林浅浅被舒畅紧紧抱着，无奈地劝说着舒畅松手。 或许是孕妇都过于感性，舒畅明明知道林浅浅可以随时回国，但还是舍不得撒手。 “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会不会连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 “你真是一孕傻三年，你要生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提前回来？”林浅浅抚着舒畅的后背，“放心吧，孩子出产房第一眼，必须看到的是我这个干妈。” 陈星旭轻轻拉开老婆，柔声说道：“行啦，最近放寒假，客流量大，让他们早点过安检吧。” 舒畅终于将林浅浅放开。 “到了记得给我电话。不管是不是半夜。” “放心吧，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 万知行牵起林浅浅的手，两人一起步入安检口。 头等舱安检通道的人很少，但由于客流量太大，还是需要排队稍作等待。 “太夸张了吧？这女的抓到了吗？” “当场就被保安控制住了。” “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真是猖狂！但是万氏保安那么多，她怎么这么轻易就能见到董事长的呢？” “万氏”“董事长”，这两个词让林浅浅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 “这女的以前和他订过婚，可能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感情吧。如果只是要求见一面，再怎么说也会满足的。” “啧啧，流了这么多血，还砸的是后脑勺，估计伤势不轻吧……” “我看这热搜里说的是深度昏迷，在icu抢救呢。” 林浅浅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是万氏集团的颜浩吗？他……怎么了？” “你没看到热搜吗？他被宋渊瀚的外孙女报复了，估计是不行了。”情侣中的男人回复道。 林浅浅慌乱地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在网络上搜索着。 “宋渊瀚贪腐案再起波澜 关键证人颜浩重伤抢救” 显眼的标题让林浅浅脚下一软，万知行立刻扶住了她。 “先生请出示一下证件和登机牌。”安检员提醒道。 “你们先。她身体有点不舒服。”万知行礼貌地让身后的小情侣到了自己前面。 “怎么会这样……他，他不是身手很好的吗？”林浅浅眼中升起一抹雾气，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万知行扫了一眼屏幕，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医生在抢救，应该不会有大碍的。”扶着林浅浅的手臂，不由得箍紧了些。他似乎有预感，林浅浅将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对啊，有医生在的。”林浅浅喃喃自语，双目无神地从包中掏出证件，递到安检员的桌面上。 安检员看了一眼，前方安检通道中，那对情侣还在等候着，她提醒着：“女士请稍等。” 林浅浅却充耳不闻，伸手将证件从桌上拿下，木木地往安检通道走去。 万知行赶紧伸手拉住了她。 “浅浅。”万知行焦急的声音响起。 林浅浅似乎被人从自己的世界一下子拽了出来。 她看着万知行的眼睛，眼泪一下涌出。“知行，颜浩他，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万知行没有回答，他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害怕。 她担心着颜浩的伤势，害怕从此和颜浩生死相隔。 那是出于本能的表情。 她，还爱着颜浩。毋庸置疑。 万知行不得不直面这个现实，纵使他一直攻略自己，让自己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但此刻，直面林浅浅对颜浩不加修饰的担忧，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颜浩在林浅浅心中，永远是高过于自己的存在。 “女士，可以进了，请把您的登机牌和证件给我。”安检员只是例行公事，她无法读懂这对男女的情绪。 “女士？” 万知行从林浅浅手中拿过证件，帮她放到桌面上。 安检员伸手正要验证，林浅浅去伸手将证件抢了回来。 “对不起，知行，不要再等我了。” 顾不上身后万知行的呼唤，林浅浅用尽自己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不管颜浩受伤严重不严重，能不能醒过来，今后，她必须在他身边。 “师傅，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再快我就要被吊销驾照了，小姐！” 林浅浅焦急地催促着，同时还不停地刷着手机。 “万氏集团宋市长颜浩遇袭重伤”、“宋渊瀚孙女报复伤人 已被刑拘”。 消息不断弹出，却唯独没有颜浩的最新情况。 林浅浅不断拨打着吴明的电话，作为颜浩现在的助理，他应该最清楚目前的情况。 “情况不妙啊，浅浅，他现在对外界刺激没有什么反应……” “那是什么意思？” “伤到后脑勺，我们猜测，会不会和老万董一样，也变成植物人……” 林浅浅感到浑身更加无力。 她只能不停地祈祷着，颜浩不要有事。 陈星旭正在手术室前踱来踱去，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林浅浅颜浩的情况，就见林浅浅红着眼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陈星旭环顾四周，万知行并未陪伴在侧。 “你，没上飞机？” “他到底怎么样？” “颅骨骨折，脑出血，正在手术。” “会死吗？”林浅浅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问道。 “他命大着呢，应该……应该不会死的。” 手术室的广播不时响起病人做完手术的消息。 “消化内科32床李晓然手术结束，家属准备。” …… “呼吸内科76床张珊手术结束，家属准备。” 天色渐暗。 手术室外等候区的人越来越少。 林浅浅看着窗外，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 她是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却在这一刻，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 “急救科颜浩手术结束，家属准备。” 林浅浅从椅子上站起，拉着陈星旭的手臂，“手术结束，那也就是，人还活着？” “是的。”陈星旭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两人守在手术通道的出口，看着护士将浑身插满管子的颜浩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护工推着颜浩从手术专用梯回到了病房。 很快，有主治医生前来介绍情况。 “情况比预计的糟糕，但手术做得很成功，目前就看病人能什么时候醒过来。按照我们的经验，家属最好一直在旁边和他聊他感兴趣的话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多和他聊聊，对他的恢复有很大的作用。” 陈星旭转头看着林浅浅。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第238章 还能等到你吗? 颜浩静静地躺着。 按照医生的建议，林浅浅一直坐在床边，开始将二人所有的过往讲了又讲。 但颜浩却没有任何回应。 “你看，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我本想把他送到你那边，但医生建议目前最好不要乘坐飞机，说是气压的改变会对伤口……”陈星旭举着手机，和他视频通话的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卢庚新。 “没错，至少最近一个月都最好静养。他不能来，我可以过来，不过我手上还有一个危重病人的手术，就排在明天，等我忙完这个手术，会尽快安排时间。对了，林浅浅一般和他说些什么呢？” “就回忆以前两人谈恋爱的经过，两个人之间的趣事之类的。”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情绪有波动吗？” “心率一直很平稳，没有大的波动。” “我的建议是，不要再温情脉脉说他想听的话，尽量刺激他的情绪，愤怒也好，痛苦也罢，只要情绪产生波动，就有希望尽快醒过来。” 林浅浅闻听此言，转过头：“你的意思是，说他最讨厌的话？” “对，他最讨厌的，害怕的，反感的都行，最好是能把他气到醒过来……” 陈星旭插了一句：“他都这样了，还要故意气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不是为他好吗？”卢庚新解释着：“有时候病人醒不醒还真不是医生说了算，得看他自己的意愿强不强。” 林浅浅的手机响了起来。 万知行已经抵达美国。林浅浅可以转身离开，但他不行。 万梓良在美国等着他。 他打电话，既是报平安，又是询问颜浩的情况。 “我到了。一切都还好。颜浩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目前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不过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那就好。” “知行，实在对不起。” 眼尖的陈星旭发现，在林浅浅说出“知行”两个字后，颜浩的心率加快了。 他指着心率监控屏，轻声在林浅浅耳边说：“让他知道你在和万知行联系。” 说完，他直接将林浅浅手机的扬声器打开，万知行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你对我说过太多次对不起，说真的，我已经听腻了。今天打这个电话，是想问你，在我安顿好父亲之后，还有必要继续等你吗？” 林浅浅看了看病床上的颜浩。 她很难做出抉择。 “这辈子，我还能真正等到你吗？”万知行继续问着。 检测仪发出警报声，颜浩的心率已经超过了警戒值。陈星旭赶紧按下了呼叫按钮。 “颜浩出了一些状况，我得先顾着他的事儿……”林浅浅不等万知行做出答复，直接挂上了电话，快步来到颜浩床边，握住他的手心。 夹在颜浩手指上的血氧检测仪掉了。 林浅浅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于是赶紧又重新夹了回去。 在即将放手的一刻，她似乎看到颜浩的手指在颤动。 “是血氧监测掉了才报警的吗？”医生已经赶到床边。 “不清楚，但是……”林浅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说着“我好像看到他手指在动。” 医生果断地将血氧检测仪取下，伸出手，牢牢握住颜浩的手。 一抹喜色展露在医生脸上，“病人有反应！” 林浅浅在旁不停喊着：“颜浩，你醒醒，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加油，醒过来好不好？” --- 阳光灿烂的午后。 江州大学图书馆。 三角梅开得正盛。 颜浩听人说，从公示栏看到了林浅浅被选派去美国做交换生的布告。 他顾不上下午还要军训，直接冲到了图书馆。 公示栏上白纸黑字写着林浅浅的名字。 “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一无所知，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男朋友？”颜浩愤怒的信息发了出去，却没有得到回复。 拨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正当他在公示栏前面焦急地继续拨打电话时，林浅浅和万知行就这么有说有笑地从图书馆台阶走了下来。 颜浩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林浅浅开开心心地和万知行挥手道别，继续走到颜浩面前才发现。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要军训吗？”林浅浅的脸上是惊讶，亦有惊喜。“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你要去美国做交换生的事情吗？” “你看到了？” “你去美国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都没有和我商量过？” “申请表是老早以前填的，我以为没戏了，没想到这个学期才出最后的结果。看到公示，我也很吃惊呢。不过这终究是件好事，你说呢？” “我说？要我说，你根本没把我当成男朋友。还和其他男生卿卿我我的……”颜浩噘着嘴，一脸不开心。 “那是美术社团的师兄，恰好碰到寒暄几句而已，你的小脑袋瓜子每天都在想什么？”林浅浅伸出手指，轻轻地朝着颜浩的脑门弹了一下。 颜浩自然而然地接过林浅浅的包，牵起她的手，两人来到草坪，席地而坐。 “你真要去？你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两年而已，很快就过了。我们可以视频聊天，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能近在咫尺。”林浅浅挽住颜浩的胳膊轻轻晃着：“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是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我还以为自己没戏了呢，没想到大三一开学就能有这样的好运，要我说，都是你带给我的好运气。你就让我去嘛。” “我能不能也申请去同一所学校？” “交换生必须要大二以后才能申请，你就算要申请，也得等一年以后了。” “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你分开那么久。”颜浩道：“可是，你这么想去，我也不可能阻拦。” 一道刺眼的光不知从何而来，照得颜浩睁不开眼，眼前变得白茫茫的。 等他再次能看清时，眼前是林浅浅惊喜的脸。 “你怎么来了？” 那是林浅浅来到美国三个月后。在得知颜浩为了自己来到美国，并且申请了同一所大学后，林浅浅给了颜浩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林浅浅眼泪的温度，颜浩似乎还能感觉得到。 那段日子，两人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 那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刻。 颜浩很想停留在那一刻，感受着那一刻的温暖和爱，永远不醒来。 但他却听到了林浅浅在和万知行打电话。 他心慌不已，想要找到林浅浅，将她牢牢地牵在自己手里，再不放开，但他却只能听到声音，无论他怎么四下张望，都看不到林浅浅的身影。 他想出声呼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 第239章 只要你活着 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颜浩困在里面。 他如同走在时空隧道，看着周遭一晃而逝的那些自己和林浅浅的过往。 “我这是要离开人世了吧？” 颜浩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老一辈常说的，人在死之前，他所经历的这一生会如走马灯一般重现。 可是颜浩是那么心有不甘。 即便是不能再和林浅浅一起，至少，他想要真诚地对这个女人说一声抱歉。 林浅浅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颜浩，你醒醒，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加油，醒过来好不好？” 带着回声的，带着混响的，在颜浩脑中不停回旋…… 颜浩拼命挥动着双手，想要将眼前的雾抹去。 想要看清楚一点，雾的尽头是否就是自己放不下的林浅浅。 他的手被人牵住。 “他的手真的在动！”仍然是林浅浅的声音。 眼皮被掀起，一道强光照射过来。 随后，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生命体征正常，密切观察，应该很快会醒过来。”是医生的声音。 颜浩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从幻境中醒过来。 林浅浅的呼唤声声入耳，给了他最大的动力。 “颜浩，你快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浅浅温热的泪珠滴落在颜浩手上，一如当年她看到为自己跨越山海前往美国的颜浩那一刻流出的眼泪的温度。 “好……”颜浩终于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如同搬开千吨巨石，颜浩缓缓睁开了眼睛。 “医生，医生，他睁开眼了……”林浅浅喜极而泣，竟是哭得比之前更甚。 病房里一阵忙碌，医生护士检测着颜浩的各项生理指标。 “看这里。”医生晃动着自己的手，竖起几根手指，吸引着颜浩的目光，“这是几？” “浅浅，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颜浩看向站在医生后面的林浅浅。 林浅浅满脸是泪，呜咽着发出“嗯”的声音，怕颜浩听不清，她赶紧点着头，凑近床边，又一次拉起了颜浩的手。 “真的，真的，我都想明白了，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你活着，我们就不要再分开。” 颜浩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傻瓜，你还在，我怎么可能舍得死？” 在生与死的关头，人才能真的明白什么叫除开生死无大事。 那些一直羁绊着林浅浅的责任和亏欠，在这一刻变得烟消云散。 只要颜浩活着，她愿意抛下所有。四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 窗外的枯枝长出了新芽，颜浩在医院整整待了两个月。 卢庚新太忙，在得知颜浩已经醒过来之后，便知道颜浩没有大碍，需要的是中长期的后期康复，他一直通过视频和颜浩主治医生交流，随时调整方案，让颜浩的状态恢复到正常。 “得亏是你年轻身体好。”张医生来到病房，亲自送颜浩出院。 “全靠张主任您悉心关照，不然，颜浩也不会恢复这么好。真是太感谢您。”林浅浅一边帮颜浩收拾东西，一边感激地说道。 “我还得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和卢庚新这样的天才大拿打交道，这段日子，他教会了我不少，业界大佬不愧是业界大佬。” “以后您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都可以联系他。”颜浩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我最好的哥们，你救了我的命，什么要求都可以向他提。” “只要能帮我答疑解惑，我就知足了。”张医生伸手，握着颜浩的手，“你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患者，也是预后效果最好的。我对治疗效果非常满意。” “我们也很满意。”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颜浩像是又回到了在美国和林浅浅相依为命的时候。 在刚确诊白血病的日子里，林浅浅也是这样事无巨细地贴身照顾他。 重日重现，那些曾经的误会悉数被解开。 爱情的种子又一次萌发。两人的感情更甚于昨。 颜浩住院，万氏集团群龙无首，万知行不得不带着父亲从美国赶回来，临危受命，将万氏又一次撑了起来。 万梓良的情况奇迹般地好转，虽然在行动上并不是特别自如，但思路仍然清晰，时不时还能为万知行的重大决定把关出主意。 庞大的万氏集团在万氏夫子的操持下，犹如一艘巨轮，继续往前航行。 陈星旭专程前来接颜浩出院。 和林浅浅一起牵手坐在后座，行驶在旧城改造片区，颜浩不由感慨：“进度这么快的？” “那当然，万梓良就是做建筑起家的，有他把关，环环相扣，进度比之前快多了。”陈星旭正说着，电话响起，他点开车载蓝牙，里面传来钟建国的声音：“星旭，畅畅羊水破了，我已经送她到医院了。” “舒畅这么快要生了？”颜浩在医院待了太久，一时之间对时间有些迷糊。 “预产期本来是下周，不过孕晚期她实在吃得太好了，最近一次产检孩子都有些超重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提前发动了。”陈星旭一脚油门：“先不送你回家了，咱们直接先去妇产医院。” “送她去妇产医院的男人是谁？据我所知，舒畅没有什么亲戚。”颜浩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钟婷的妈妈好几次又偷偷去看舒畅，她一直把舒畅当做钟婷，一来二去，舒畅觉得钟婷妈妈可怜，也不是那么排斥，索性认了钟婷父母当干妈，两个老人家疼舒畅就像是疼亲生女儿一样。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医院陪你，全靠钟婷爸妈照顾着舒畅。”林浅浅说着，不由感慨：“其实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状态了。舒畅从小没有爸妈，现在她不但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还有了父母，她说现在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而对钟婷的爸妈而言，看到舒畅就像是又看到了钟婷，他们二老也算是有个慰藉。” “对我来说，能替钟婷照顾好父母，又能让舒畅感受到父母的关爱，孩子一生下来，也有外公外疼爱，这是老天最好的安排了。”陈星旭笑着，脚下的油门又踩得更重了些。 第240章 爱跨越山海 钟建国和老伴守在产房门口，见陈星旭赶到，立刻迎了上去。 “护士刚刚出来说，孩子已经出来，正在洗澡，估计很快要抱出来了。” 众人满怀希望，终于看到护士将坐在轮椅上的舒畅推了过来，旁边一名护士，怀里抱着襁褓。 “34床舒畅家属来接孩子和产妇。”护士喊着。 陈星旭顾不上看孩子，赶紧冲过去，拉住舒畅的手：“老婆，辛苦了。本来想着等你生完孩子买束花在产房门口接你，来得太急，没顾上。” “以后补上。”舒畅露出疲惫的笑容。 “是不是很疼？” “还好。” 护士将孩子交给了钟建国。 林浅浅凑过去一看，襁褓中的新生儿全身皱皱巴巴，脸上还有白色的胎脂，脑袋因为产道的挤压，显得有些尖，和她平日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新生儿完全不同，有些奇怪，甚至有点丑。 她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夸赞孩子漂亮，并且，她仔细看了很久，也看不出孩子到底是像陈星旭还是舒畅。在她眼里，新生儿似乎是另外一个物种，尽管都有眼睛鼻子耳朵，但每一样似乎都和成人的长得不太一样。 “是个男孩，六斤七两，健康评分十分。”护士将婴儿的身份卡片当着家属们的面系在了孩子手腕上。 “护士，孩子的头会一直这样尖吗？”林浅浅忍不住小声问道。 “放心，顺产的孩子脑袋会变形，你们不要拿刚生出来的孩子和海报上白白嫩嫩的宝宝比，羊水里泡了这么多个月，皮肤皱巴巴也是正常的。这孩子很健康，养一段时间你们就会发现，他和爸妈一样帅气漂亮。”护士笑着科普。 回到母婴病房，按照护士的要求，孩子被放置在婴儿床上。 林浅浅坐在小床边，仔细地看着小宝宝，小家伙瘪了瘪嘴，伸了一下小舌头，似乎想睁开眼睛，却只有眉头挑了挑，眼睛仍然闭着。 就这几个动作，让林浅浅突然get到了小家伙的可爱，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碰触着小家伙小的像芝麻粒大的指甲盖。 小家伙的手指轻轻伸张着，轻轻地抓住了林浅浅。 像是一股电流涌过全身，林浅浅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小家伙并不大的抓握力，抓住的是林浅浅的手指，更抓住了她的整颗心。 颜浩站在林浅浅身旁，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想说点什么，又怕自己的话勾起林浅浅的伤心事。 “一开始看着像个小外星人，仔细看了以后才发现小外星人好萌。”林浅浅却并没有颜浩所担心的悲伤，她高兴地和舒畅分享着自己的感受。“不知道以后会更像你还是星旭。” “那肯定得更像我才对，我受这么老大罪，要是还长得不像我，那不是白受罪了吗？可是，你不觉得他长得很丑吗？”也只有舒畅这个亲妈敢如此吐槽自己的孩子。 “丑萌丑萌的，不好吗？”林浅浅的心简直要被融化。“要不是我下周就得去报到，我都想陪着你带孩子了。” “这么快？”舒畅知道林浅浅要去美国读书，但没想到时间安排这么紧。 “不算快了。”颜浩解释道：“从我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和那边联系，全靠万知行帮忙，在那边又重新履行了相关手续，现在直接过去就可以就读了。” “那你呢？陪太子读书？”陈星旭问。 “万氏已经交还给万知行父子，我功成身退，当然是给浅浅做贴身书童了。” “别听他瞎说。”林浅浅站起身，解释道：“宋渊瀚没有提起上诉，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了。颜浩爸妈说是要去环游世界，催他回去管理德萨，给我做贴身书童什么的，不过是他和你们开玩笑呢，我还可以说我给他当贴身丫鬟呢。” --- 林浅浅回到家，收拾着去美国的行李。 颜浩在一旁打着下手。 “你的这些化妆品和首饰，全都要带过去吗？”颜浩一边问，一边整理着。 林浅浅应声而来，“能带都带吧，毕竟都是钱买来的。” 颜浩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一件件细心地收起来。 “你怎么这么财迷？要我说，趁这次机会，把不喜欢的不常戴的就淘汰下来，没必要带那么多……” 颜浩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林浅浅扭头一看，万知行送出的那条四叶草项链正静静地躺在颜浩的手中。 林浅浅心中咯噔一下。 尽管颜浩现在的脾气已经收敛很多，和万知行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但前两次因为这条项链发生的冲突，毕竟曾那样惨烈，她担心颜浩这次又会生气。 “所有首饰都放这里的，没有特意分什么类……”林浅浅柔声解释道。 “四叶草代表的是幸运。对吧？” “嗯，花语的确是这样。” “既然是最好朋友的祝福，那还是戴上吧。”颜浩若无其事地转过来，将项链戴到了林浅浅的脖子上。 “你不生气吗？”林浅浅摸着项链吊坠，感觉此刻发生的这一幕有些不真实。 “我为什么要生气？除了我，你也需要有朋友，有其他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万知行一直对你那么好，我应该感谢他才是，以前是我狭隘了。”颜浩轻轻将林浅浅揽入怀中：“浅浅，又一次经历生死，我才知道，你对我的爱已经跨越了生死。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怀疑，以后，我会努力做一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公，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给我重新再爱你一次的机会吗？” “嗯。”眼前的雾气迷蒙了眼睛。林浅浅轻声应到。 “不过，以后为你戴项链的事，只能我来，可以吗？” “那，为你打领带的事，也只能我来，可以吗？” 林浅浅颜浩相视一笑。 以笑作答。 爱跨越山海，跨越时间长河，让相爱的人再次回到相爱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