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纪之灵丹传说》 第1章 荒岭 “你靠着我才能有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快过来！快来我这里！” “我们合为一体！” “啊！……”一位少年猛然睁开双眼。 此刻的他躺在一辆马车的货物之间随车行进，苍白的面容上满是震恐。 蓝天之下，一只苍鹰振翅飞过，留下了一记撕空长啸，和马车持续的“咯噔”声一起传入少年耳中，稍纵即逝。 “原来是梦啊……” 片刻后少年终于回过了神，心绪也渐渐平缓，然而额头上的涔涔汗珠却一目了然。 …… 时至傍晚，夕阳的余晖铺满大地，山石与草木都好似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棉被，随时准备睡去。 此处是中阳国西南地区的一处荒岭，多岩石丘陵而少植被，当中有一条古道蜿蜒向西，其间有绵延数十里且高约十丈有余的山峰从古道两旁拔地而起，并且呈弯曲之势在道路上方交错，从稍远处看去，似乎是将这条道路包裹了起来。 在这个怪异山岭的古道入口处，有一支三十多人的队伍赶着两辆拉着些许货物的马车行进着，其中约有十二三人身着统一的官兵服饰，剩下的则是一些身穿普通衣物的男女老幼，他们此刻看上去面带风霜、十分疲惫。 “累死了！……都把东西放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为首的一名细眼宽额、身着官服的高个子男人神色疲累地向众人交代道，他是这支官兵队伍的长官，也唤作伍长。 在伍长的命令下，众人纷纷卸下负担，他们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也说明了他们有多期盼这样一道命令，可由于附近没有歇脚的地方，多数人也只得选择席地而坐。 “这是什么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李三，你到前面去探个路。”伍长满眼怨气，此刻的他坐在路边的一块约四尺高的石头上，脸上大写着不悦。 说罢，一名同样身着官服、身材较矮胖的男人应声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虽然刚坐下不久就被安排事情使得他脸上有着些许不悦，但他也不敢说什么，还是脱离了队伍向前方径直跑去。 在那群身穿普通衣物的人群中，有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此刻正坐在马车轮子边怔怔出神。 他的头发凌乱不已，衣衫也有些许残破，面部看上去较为瘦弱，眼神呆滞而没有生机，似乎是经历了巨大的波折。 此时一名六十岁左右的微胖老人从不远处急匆匆赶到了这个男人身边： “家主！不好了！……” “怎么了？！”因这老人的一声急喝，男人立刻回过神来。 原来这老人是男人家中的仆人，此刻慌慌张张的，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小主又晕倒不省人事了！您快过来看一看吧！……”老仆很是慌张。 话音刚落，男人立马从地上站起，身形虽有些不稳，但仍然坚定不移地朝着另一处人群快步走去。 在这一处人群中，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儿，那男孩儿此刻面如死灰、气息奄奄，任谁也看得出这已然病入膏肓。 男孩儿此刻被一名少妇紧紧抱在怀中，这少妇与周围普通衣着的人一样，也是一副衣衫不整、饱经风霜的样子，此时的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哭的是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周围众人也不禁为之心痛。 刚才被唤作家主的男人此时已经赶到了这名少妇身边，看见此时在她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孩，惊恐万分之际，大声喝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骁儿又怎么了？！……” 由于动静太大，在不远处歇息的官兵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然而男人此时心急如焚，全然顾不得这些。 “刚才休息的时候，小主说自己胸闷寒冷，所以夫人便要去为他翻来衣被，哪知刚离开两步，小主便颓然倒地、一蹶不振了……”跟在男人身后的那个微胖老仆仍有余惊。 “让我给他把一把脉。” 男人正欲上前查看男孩儿病情，可少妇却大手一挥将男人推开，并带着哭腔大声斥道： “起开！如若不是你，我们全家又怎会流落至此？！骁儿又怎会这般？！” 男人身子颤了一下，正欲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口中却又咽了回去，只是呆然站在原地，神色复杂、不知所措。 这男人本名凌天汉，原是中阳国有名的药师，国主为求仙丹、强军备而屡次拜访修真之士，却长期无果，于是特聘其为御用丹药师，但炼制仙丹之事多年来一直无甚进展，后来传言其已有秘法却故意渎职，引得国主震怒，遂以“炼丹不力”的罪名将其一家及府上一干人等尽皆流放发配，才落得如此惨状。而这名愤怒的少妇便是他的结发之妻，在少妇怀中命在旦夕的孩童则是他唯一的儿子，唤作凌骁。 老仆人见二人势同水火，内心一阵叹息，只得赶忙圆场：“夫人，眼下小主性命要紧，而我们这里只有家主精通医药之术，至于您说的那些事……”老仆顿了一下，但马上又接道：“家主定有难言之隐，望夫人以小主为重！” “是啊，阿妹，还是赶紧让天汉看一看吧！”少妇旁边一位年龄稍长的妇人如是说道。 在周围几人的合力劝说下，凌天汉在妻子的怨骂和哭声中为儿子进行了诊治。 在仔细查看了儿子凌骁的病情后，凌天汉松了一口气：“骁儿因长途跋涉，又缺少吃食，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没有什么大碍，去找点吃的给他就好。” “呸！若是还在府上，哪会有这档子事！如今这荒郊野岭的，又去哪里找吃食？！”那少妇又啐了凌天汉一口。 凌天汉似是习惯了这妇人如此无礼的态度，当下并没有予以理会，转身对一旁的老仆人询问道： “刘叔，我们还有多少吃的？把我的那一份给骁儿分出来一些吧。” 这名被叫作刘叔的老仆人被凌天汉这么一问，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 凌天汉见他这般反应，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又问道：“难道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刘叔满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凑近了些，低声道：“家主，实不相瞒，尽管我们一路上一再节俭，但由于干粮本就存量不多，再加上那些无良官兵屡次讨要，以致于连本属于我们这一行人的那几十斤干粮，也在今日中午全部吃完了……” “什么？！……”凌天汉大惊，脱口呼出。 刘叔摇了摇头，接着说：“往后若要吃食，便要看那些官兵们的脸色，等待他们分发了……”刘叔苍老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与辛酸。 其实在被发配之前，为使路上少些为难，凌天汉已暗中通人以钱财贿赂了这行官兵队伍里的那名伍长， 但当下时日已多，又远离王都，这些贪婪无厌的家伙又暴露出了本性，最近几日不仅蛮横催促行程，又多次争抢吃食，如此这般，凌天汉一行人有苦难言。 他看向了自己的孩子，又看向了周围早已疲倦不堪的亲属门人，此时只觉得似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使得他无法喘息，一股愧疚感直涌上心头，扰得他忐忑不安。 如果当时选择的是另外一条道路，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他这般思索着…… “爹爹……” 这时，一个虚弱又稚嫩的声音响起，凌天汉猛然一惊。 凌骁不知何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凌天汉大喜，遂与旁边几人一起凑前查看，他的妻子也顾不得怨骂围了上去。 见凌骁欲起身，凌天汉忙柔声劝道：“骁儿，你现在需要休息，先不要动，爹爹去给你找东西吃……”话音到最后，却似乎少了几分底气。 妻子白了丈夫凌天汉一眼，可神情随即也黯淡了下来。 凌骁由于自幼体弱，身形看上去比同龄孩童小了两三岁，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饶是如此，却也从父母的反应和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明白了当前的处境不容乐观。 少年不多言，只浅浅一笑： “没关系，爹爹娘亲、叔叔婶婶们吃多少，我就吃多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还会和大家一起赶路……” 此言众人听在耳中无不感动万分，在一旁的刘叔已是潸然泪下，凌天汉与妻子也是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这名体弱志坚的少年懂事得让人心疼！ 凌骁继续竭力说着：“娘亲……不要再怪爹爹了，爹爹是一个好人，他救过很多人，就算爹爹犯了什么事，也一定是不得已……” “骁儿！不要再说了！……”凌天汉情难自抑，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在旁边，他那在前不久还骂骂咧咧的妻子此刻也噤默了，只是满眼关怀地看着凌骁。 “我现在去给你找吃的，你本就体弱，好好和娘亲在这里休息，不要再多说什么话了！”凌天汉慨然说道，此言语气虽颇为强势犀利，却有着道不尽的男儿柔情。 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身为父母已无所求。 凌天汉从自己的亲属门人处踱步而出，径直走向了不远处那些官兵休息的地方。少年凌骁望着父亲略显单薄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酸楚。 此时那个细眼高个儿的伍长正坐在不远处一座小岩山下的一块石头上，一只腿放松落下，另一只腿则支在岩石上，嘴里吃着烧饼，眼睛注视着前方那片怪异山岭暗自出神，周围下属或在打盹，或在交谈嬉闹。 “官人，敢问可否有空？” 凌天汉的问话一下将伍长的注意力打断，伍长回过神来。 “怎么了？”伍长漫不经心地回问道。 “官人，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官人赏我些薄面。”凌天汉欠身拱手。 “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伍长一边吃着烧饼，一边不耐烦地说着。 凌天汉浮现无奈之情，但立刻接上言：“我那犬子自幼体弱多病，如今一路上舟车劳顿，又缺衣少食，眼下竟是病倒了，还望官人看在我们曾经略有交情的份上，赏我一二口粮，好让我那犬子早脱险境……” 伍长听罢不为所动，表情很是不屑：“哦~想要吃的是吧？刚才你说什么？交情？我们有什么交情？” 凌天汉心中大感不悦，但当下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走上一步，低声俯首道：“官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日在万荣城中，您可是含笑收下了我那将近一百……” “呸！”凌天汉话未说完便被伍长打断，他愣了一下，只见伍长此时脸上已现怒意。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就凭那点东西就想让我一路上都保着你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还有，想要吃的是吧？哝，这个拿去吧！” 伍长说罢便将手里的那个已经被自己啃的差不多的烧饼递到了凌天汉身前，仪态有明显的讥讽之意。 第2章 无奈 凌天汉怒意更盛，正欲辩理，忽然见前方一个同样官兵装扮的人跑了过来，正是那个前一会儿被伍长派去探路的矮胖官兵李三。 “呼…呼……头儿……我知道我们到哪里了……”李三不停喘着粗气。 “快说！”伍长忙催道。 李三稍定气息，回道：“我往前方走了约二里地，看见一块儿一人高的石头，上面写着‘落鹰岭’三个字……” “落鹰岭？！我们到落鹰岭了？！……” 伍长闻言神情惊愕，身子微颤，如同听到了什么可怖消息一般，旁边的凌天汉听罢脸色也是变了一变，这三个字竟似有什么魔力。 “头儿，我们还要继续走吗？……”李三接着问了句。 伍长沉默了一下，随后把手里那仅剩的一点烧饼也塞进了口中，边咀嚼边回道： “开什么玩笑？！这种鸟都不生蛋的地方早离开早好，看来不熟悉路况真是不能随便抄近路啊！竟然拐到了这里……” 随后这名伍长又招呼了另外一名下属：“你去给兄弟们还有那群人说一下，再休息一会儿就原路折回，不走这条路了！” 那人听完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就应声退回了。 此言凌天汉也听在耳中，此刻他心中尚有余怒，再加上刚才听这伍长说话的意思似是要重新择路而行，这岂不是又要拖延几日行程吗？当下便喝问道： “这如何做好？！原本行程计划十五日，如今已然到期，我们的粮食也储备无多，方圆百里又净是荒野，剩下的日子又该如何度过？！” 伍长本就心情不好，凌天汉这接连质问瞬间让他上了火。 “少废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如果不想被豺狼虎豹吃掉的话就尽管从这里过去吧！我们可不陪你。”伍长厉声驳斥，言罢便要起身。 凌天汉不肯示弱：“落鹰岭只是传言中多有野兽出没，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之地，我们人这么多，你们还有武器在身，根本不必担忧吧？！” 凌天汉为了不被这些官兵刁难，一路上都是十分恭敬谦让的姿态，怎料此时面对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伍长会如此刚胆不阿。 这一下，伍长的火气更盛了。 “你是在质问我吗？！”伍长勃然大怒，他气冲冲的看着凌天汉，细眼此时也瞪大了几分。 凌天汉自然也看得出对方脸上的怒意，心下自知话要适度，但面对伍长逼人的态势却仍不退缩： “在下自是不敢，可眼下只要过了这片荒岭，不出两日就会抵达凉州，而折返则又要耽误五六日，我想各位官爷和我那些家眷门人此时早已人困马乏，不宜再填波折啊！” 凌天汉虽心有不服，但在说这些话时，语气中却夹杂了几分祈求之意。 伍长心有怒气，但见凌天汉态度缓和了几分，当下便讥笑道：“哼！你若是好好守着你的炼丹房，就算没有成效，想必以主上的大度也不会为难你什么，可你却犯下了这等欺君的罪名，害得你们全家跑到了这种鬼地方，现在倒是质问起我来了，真是不知道羞耻！” 似是被戳中了痛处，凌天汉默然不语，缓缓低下了头。 “站在那里碍眼吗？！快滚！”突然，旁边的一员身形颇为彪悍的官兵连喊带骂，狠狠地踹了凌天汉一脚。 由于来不及躲闪，凌天汉应声倒地，在地上滚了一滚，扑了一身尘土。 随后，周围的官兵看着凌天汉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而刚才还很生气的伍长也被眼前这幅滑稽的场景冲去了许多怒意。 伍长又嘲讽了他一句：“你不是想要吃的吗？那正好，你留在这里，杀他几只野狼不就有吃的了？哈哈哈……不过我只怕你连山猫都打不过呦~~” 言罢，周围官兵又是一阵哄笑。 凌天汉的脸此时已经涨得通红，心中有无尽的委屈与不甘却只能强自忍下。 见好言无果，他蹒跚站起，转身走向自己的门人处。 官兵休息的地方与凌天汉亲属门人所在的地方相隔不过几丈远，适才凌天汉被欺辱的经过他的亲属门人也都看在眼里，但大多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这下凌天汉无功而返，众人也只是宽慰了几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天汉默不作声地回到了亲人之间，他神色木讷无光，心中的悲愤、委屈、愧疚之情像恶魔一样撕扯着他的精神与心灵。 众人见他这般状态，自是不再多言，就算一向与他交好的老仆刘叔也只得摇头叹气去到了一边。 凌天汉看了看周围已经各自去休息的家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凌骁。 儿子此时仍然躺在母亲的怀里，但看上去依旧憔悴不已，甚是让人心疼。 这个身形并不强壮的男人兀自杵在那里怔怔出神，而后仰天、闭眼、叹气，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一会儿，凌天汉开始翻看摸索自己的衣领，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从衣领内的夹层处拿出了两颗比铜币略小一点的球状药丸，一颗呈黑色，一颗呈浅蓝色。 随后，他径直走向了还躺在母亲怀里的凌骁，并拿出了那颗浅蓝色的药丸，蹲在了凌骁面前： “来，骁儿，把这个吞下去。” 凌骁此时双眼微睁，眼中有疑惑之意，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而旁边凌天汉的妻子将他这举动都看在眼中，当即再度升起怒意，厉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你要给他吃什么？！” 旁边几人的目光也被凌天汉的这一行为吸引。 凌天汉只温柔地端详着凌骁，不予理睬：“听爹爹的话，不用咀嚼，直接吞下去就好。” 凌骁虽然不知父亲手里拿的是何物，但看着父亲脸庞上的慈祥笑容，他仍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将这颗药丸含进嘴里，吞了下去。 妻子见状急斥：“骁儿不要！你这不成器的男人！求不来口粮你就……” “闭嘴！” 凌天汉一声大喝打断了妻子的怨骂，周围人吓了一跳，连这位平时一向骄横的少妇也被这一嗓子吓得哑然无声。 与凌天汉面面相对的凌骁也是受惊不小，然而这次精神上的冲击很快便被一股无形的神奇力量取而代之。 顷刻后，一阵暖流自下丹田起向全身游动。 不一会儿，又有一阵冷流沿着相同的路线又在全身游了一遍，身体也随着这股气流忽冷忽热，时而仿佛在锅炉中蒸煮，时而又好似被投身于冰窖。 冷热交替的感觉过后，便是如沐春风般的舒爽！ 在这股美妙的感受之下，少年顿觉困倦，此时只想卸下包袱，悠然睡去。 而在将要合眼之际，看到的依旧是父亲那张慈祥的面容！ 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吧！在睡梦中，并没有尘世的烦恼，醒时的事情，就在醒来之后再说吧！ 也不知睡了多久，凌骁缓缓睁眼。 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以至于刚开眼时也只是默默躺在那里发呆，睡眼惺忪的模样就像还沉浸在美妙的睡梦之中。 “嘻嘻！爹爹，快看！他醒了！” 此时，一个轻盈的少女声音在凌骁耳畔响起。 凌骁大惊，终于意识到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而后“嚯”得一下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马上将周围扫了一遍，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间民宅之中，身下是一个颇为崭新的竹木床榻，床头放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有一个装着半碗水的瓷碗和一条白色的布斤，似乎是为病人降温所用，室内其他地方也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些竹木家具，这房间虽然看上去并不奢华昂贵，却也算得上典雅简约。 随后凌骁又注意到，在身下床边五尺左右的地方上，正站着一个俏丽少女，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此刻她正眼含微笑地看着自己。 而在那名少女的身后，有一张围着三把椅子的方形桌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土黄色布衣，看上去三十几岁模样的男人，看来，刚才那少女口中的“爹爹”便是他了。 凌骁愣了半晌，而后带着略显茫然的语气和表情，缓缓开口： “我在哪里？……” 第3章 劫难 看到凌骁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男人便要起身上前，然而却被身前那名俏丽少女抢先一步。 “嘻！~小弟弟，不要害怕~这里是紫霞山，是我的家，在这里没有坏人哦~”少女笑颜如花，主动靠近凌骁。 凌骁回过神，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此时离自己不过三尺的美丽女孩儿。 少女头扎双丸子发型，美目灵动，巧笑嫣然，甚是可爱，一身淡紫色衣衫楚楚动人，脖颈上露出的白嫩肌肤透着淡淡微红，水嫩的似乎碰一下就会破裂。这少女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却已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喂~看什么呢？~”少女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俏声问了句。 凌骁怕是从没见过这般灵气十足的美丽女孩儿，一时间竟看得痴了，但被少女这么一问，便马上收回了目光，支吾回道： “啊……没……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这是哪里？……” 那少女见他如此反应，先是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凌骁或许是感觉自己刚才有些不懂礼数，于是微微低下了头，手抓脑袋尴尬赔笑。 少女身后的那个男人也轻轻笑了一声，不过很快便收起了表情，踏前一步道： “这里是西蜀国的紫霞山，我和涵儿是这里的一个居户，昨日晚我外出回来的时候路过落鹰岭……”说到此处，男人停顿了一下，表情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凌骁，只见凌骁此时正聚精会神的望着自己，遂接着往下说道：“我路过落鹰岭的时候，看见你在路边昏迷不醒就把你带了回来。” “落鹰岭？！……” 听罢，凌骁猛然一惊，急思片刻后又追问道：“请问叔叔，我这样睡了多久了？……” “我是在昨晚临近亥时的时候发现你的，回到这里的时候已近子时，现在算来，你至少昏睡了六个时辰。”男人认真回道。 凌骁愣了愣，但随即一个巨大的火花闪过了他的脑海，似是想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紧接着迫切地冲着男人大声发问： “爹爹……娘亲……我的爹爹和娘亲呢？！……” 旁边那个刚才还满面春风的少女也早已收起了笑容，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凌骁惊恐的举动。 作为面对长者的晚辈，凌骁如此问话属实有些不懂礼数，但那男人却并不以为意，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 男人沉默不语，神情又暗淡了几分，过了半晌才回应： “孩子，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但转念一想你迟早还是要知道的，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遍，你确定真的要得知我所看到的全部事实吗？” 少年脸上惶恐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此时他的额头开始缓缓冒汗，似是冥冥中感受到了不祥之兆。 凌骁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强自定心，脸上的表情转而变得坚韧，他认真注视着那个男人，毅然道： “叔叔请说吧！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没问题的！……”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少年只是在兀自强撑，但此刻看着那个坐在床上单薄且瘦小的身影，任谁也不会去拆穿和取笑他吧？ 男人望着那个顾自坚定的孩童，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忍之情，随后闭眼叹了一口气： “昨晚我在落鹰岭的一个档口处，看到了一堆横七竖八的人类尸身，而我就是在这些人类尸体中发现了你，那时你尚有气息，我不忍见你和他们一样曝尸荒野，就把你带了回来。” 轰隆！ 突然似有一道惊雷从凌骁头上当空劈下，不仅麻痹了全身，还将少年的内心击得粉碎，世上所有的心痛与绝望都远不及此。 顿时，凌骁闭上了眼睛，此刻他只觉胸闷气短，头痛欲裂，接着他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神情中既有悲伤、又有疑问、更有……愤怒！ 随后他便开始大口喘气，额头与脖颈上又开始涔涔冒汗。 男人又坐了回去，再度闭上了眼睛，久久无言。 在一旁的那位美丽少女将凌骁的神态举止都清晰地看在眼里，她心中大是不忍，于是开口劝慰： “小弟弟，你先不要这样，听爹爹说的话……与你同行的亲人伙伴一定有很多，爹爹也不认识你的家人，我想……他们未必就全部都遇到什么不测了。” 凌骁听罢立刻睁开了双眼，并又一次看向了那名美丽少女，那少女目光并不躲闪，再次含笑迎视着他的目光。 看来这少女不仅拥有出众的容貌，还有着超越同龄人的理性与智慧，凌骁当下与之相比显得既木讷又情绪用事。 凌骁马上移开了眼睛、转身下床，并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少女与男人均惊了一下，以为凌骁想要下床却体力不支，故而忙上前想要帮扶，却见凌骁挺直腰板拱手道： “感谢叔叔救我！但是我这个时候必须要回去，还请叔叔将我送回来处！” 男人怔了一下，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之意，只是平静回他：“我已猜到你醒后必定有此要求，但当时我是闻到了腥臭味才被吸引到了那个地方，如今那里想必更是腐败不堪……” “我要回去！”凌骁语气果决，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之意。 “不管怎样我也一定要见到爹爹和娘亲！请带我回去吧！” 男人见凌骁如此坚决，心下叹了一口气，决心不再推却，随后起身： “好吧，你稍后就随我一道，我带你回去，但你已至少半日多不曾进食，现下还是吃些东西再走吧。” 凌骁听到此言，突得发觉确实有些饥饿感，之前可能是对当下环境的疑惑和对先前经历的震惊才导致他一时忘记了饿肚子的感觉，现在被他人提起，当真是觉得饥肠辘辘啊！ “没事的，这个我挺一会儿就好了！” “咕咕……” 凌骁话音刚落，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哈哈哈……”那少女见他这般，竟是又开怀大笑了起来，她身后的父亲也怡然应之。 凌骁挠了挠头，顿觉脸红，可也只得囧然干笑。 这一下，场上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少年凌骁内心的惶恐感此时也大为缓和。 过不久，少女便从厨房拿来了些许吃食给凌骁充饥，凌骁随便吃了几口便再次请求男人（少女的父亲）尽快带他赶回来时的地方，男人也不再推脱，只是随身带了一大包干粮以防凌骁路上再度饥饿。 在这一小段地时间里，男人向凌骁问起了此间事情的原委，凌骁简单说明了一下昨晚的情况，但他也并不知道在他睡着时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于是男人也不再多问。 简单准备了一下后，男人就带着凌骁向落鹰岭出发了，由于凌骁只是十岁孩童，当下又体虚气弱，所以男人便决定背着他赶路。 就在凌骁以为男人会带着他下山寻找马匹或马车赶路的时候，怎料男人双腿一蹬，竟是背着他直直飞了出去，这一跃直有五丈高，而在飞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的时候，他又脚踩树枝再次飞了出去。 猎猎风声在凌骁耳边呼呼作响，这速度竟比马匹还要快。 凌骁惊叹不已，想不到身下这个衣着普通的叔叔竟有这般技艺。 原来，男人本名燕承天，是西蜀国的一名侠士，不仅身怀绝技、武功高强，又素来乐善好施、仗义助人，在西蜀国一带颇具名声，后来因厌倦江湖纠纷便同女儿一道隐居山林。 落鹰岭距紫霞山并不遥远，大概只有一百多里地的路程，骑马匹仅需半日即可抵达，而燕承天以轻功绝技又是快上许多，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目的地。 二人刚到达落鹰岭的那个道口就闻到了一股十分难闻的血腥气息，举目望去，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满地已然发黑的鲜血让人觉得仿佛来到了人间地狱，这些人脸上绝望又僵硬的表情直教人触目惊心。 凌骁从燕承天的背上下来后许久没有说话，只见他脸色枯黄、面如死灰，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怖场景，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爹爹！……娘亲！……” 突然，凌骁带着哭腔大声叫了出来，随后急不可耐地跑到了眼前的尸山血海之中。 尽管在这一路上凌骁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但此时面对着真真切切摆在面前的残酷现实，年仅十岁的少年又怎能抑制悲痛之情？ 燕承天将凌骁的举动和反应尽看在眼中，不忍之情再次油然而生，但他也不知如何劝说，只得默然伫立在一旁照看着。 也罢，面对此情此景，就算是成年人也必是难以自控，更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第4章 命运多舛 r 第5章 新的生活 清晨，柔和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向紫霞山峦，唤起了万千生灵。 林间传来鸟儿轻盈欢快的吟唱，莺声燕语，娓娓动听。 凌骁早早便醒了过来，他昨夜实际睡着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整夜基本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也罢，虽然燕承天父女待其不薄，住宅处的环境也颇为优雅宜心，但是巨大的家庭变故不过发生在两日前，又怎会这么容易烟消云散？ 深夜四周无人之际，只要一闭上眼，那些可怕的画面便会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少年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凌骁下了床，穿好衣服后缓步走出了屋子。 他目前所在的房间原先为燕承天所居，为了让凌骁好好休息，燕承天便将这间房让给了凌骁，自己则在对面的一个小屋子内又搭起了一张床，尽管凌骁百般推脱，但燕承天仍然执意如此，凌骁只得言谢受之。 燕承天父女的宅舍建在半山腰处，背靠山岩依山而建，屋后有一小片细竹林，屋前则是一条蜿蜒而上的青石台阶，屋舍西边一点的地方有一涓陡峭纤细的溪流，由于角度较大，那水流流速也颇为迅疾，在半山腰能有这样一柱山泉，平时取水用水确是方便了许多。 这宅院并不宽敞，从外乍一看与普通民房没有什么差别，但这对父女都是干净整洁且生活有致的人，三丈见方的庭院几乎见不到任何垃圾树叶，院内也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一些常见的庭院陈设，原本普通的屋宅不管屋里屋外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凌骁走出自己的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山间的空气果然清香宜人，让人心情大是舒畅。 而后他缓步走向了左手边的客厅，刚打开客厅房门，便见燕涵儿正坐在那张吃饭的方桌旁。 更吸引他注意的是，燕涵儿此时正拨弄着一只橘黄色的花猫作乐，这只猫他未曾在这里见过。 “嘻！起来了？”燕涵儿注意到了凌骁。 “嗯……涵儿姐早。”凌骁礼貌回了句。 “早呀！还没有吃东西吧？你先去洗个脸，我去厨房给你拿。”燕涵儿笑意盎然，随后放下了手里的橘猫。 凌骁忙摆手：“啊……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话刚说完，燕涵儿便起身一手把他拉到桌旁坐了下来。 “你刚融入这里，身子又这么瘦弱，开始的几天就让我来照顾你吧！往后我们再一起做活儿，不急这一时喽~”燕涵儿热情依旧，而后就转身向厨房走去。 凌骁看着她不仅有出水芙蓉一般的容貌，又是这般贴心，脸自是又红了一下，随后立即在一旁打水洗漱，羞于再看。 燕涵儿很快就从厨房拿来了早饭，凌骁言谢后便开始用餐。 燕涵儿早早就吃好了，此时便在一旁继续逗玩那只橘猫，纤纤玉手时不时挑弄着猫爪，眸中尽是疼爱之意。 凌骁看在眼里，一边吃一边问道：“涵儿姐，这是你养的猫吗？昨天没有看到过唉……” 燕涵儿满含宠爱地看着眼前的猫咪：“是啊~她叫小莹，这小家伙太贪玩，紫霞山地方太大，经常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我也不能天天看到它。” 凌骁心生敬佩：“哇，这么大的地方也能找到回家的路，那它一定很聪明了！” “嘻嘻~~那当然喽！它还能听懂很多人话呢！~”燕涵儿顿显得意之色。 那只橘猫此时也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副自得姿态，看来燕涵儿此言不假。 凌骁笑了笑，随后向周围扫视了一圈，疑惑问道： “涵儿姐，燕叔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燕涵儿平静回道：“爹爹和我基本上是同时起来的，他一大早就带着工具去落鹰岭了，说是要帮你埋葬亲人。” “啊！……” 凌骁登时将双眼张大，直直看着燕涵儿，嘴中也停止了咀嚼。 燕涵儿也被他的反应小小惊了一下，她暂停了对橘猫的玩弄，并迎着凌骁的目光看去。 “燕叔为什么自己一人就过去了？……”凌骁惊讶问道。 听凌骁这一问，燕涵儿表现平淡，双手又继续抚弄起了橘猫： “爹爹说如果等你起来的话你一定会粘着他一起去的，还说那个地方对你来说太过残忍，担心会再次让你伤心，所以就自己先行了一步。” 凌骁默然，惊疑的心情稍得平缓，但神情又浮现黯然之色。 燕涵儿见他这般，当即微笑视之，且温柔劝慰道： “放心好了，爹爹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爹爹也说了，改日会带你去祭拜的，所以你和我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言罢又在凌骁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凌骁心头又是一暖，沮丧之意也消去了大半，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自顾用餐。 饭后收拾好碗筷，燕涵儿便带着凌骁向门外走去。 少女踏着轻盈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山林： “这紫霞山的风景可美了~你刚来这里没有多长时间，我带你去逛一逛吧！” 凌骁见这如春风般的美丽少女面如桃花，当下又怎会拒绝？便喃喃回道： “嗯……好啊……” 不知怎的，凌骁只要一看到燕涵儿对着他笑就总会不禁紧张几分。 燕涵儿自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在前面轻声迈步，从后面看去，少女窈窕的身姿随着轻盈可爱的步伐左右摇摆，甚是赏心悦目。 凌骁呆了片刻，随后很快回过神来，顾不得多想就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紫霞山位于西蜀国东北部地区，名气虽然不大，却也有着一番别样的风景。 青翠的山峰层峦叠嶂、层次分明，清晨的阳光横照在山峦之间，云雾竟也变了颜色，从远处看去似有紫色霞云笼罩其中，‘紫霞山’一名就是这么来的。 前两日的波折使得凌骁没有时间欣赏这里的美景，如今他注目观去，当真是青山绿水、钟灵秀美！清新湿润的空气，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阵阵芳香，让人容光焕发、身心舒畅。 两位少年在这山间的青石阶梯上向山下缓步走着，道路两边长满了草丛灌木，每走一段路便会遇到一二民舍，看来这里的房屋大多都是依山而建。 此时的人们也都陆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在这里，村民间的关系十分融洽和谐，一路上，燕涵儿每遇到一个人都会主动打招呼，而那些人也都会热情回应。 二人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在前方的燕涵儿先开口道：“这里的叔叔婶婶大多数都是靠种桑养花赚取点生活费用，所以这山间才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凌骁一边听，一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燕涵儿笑意不减：“沿着这条山路一直走下去，便会看到一个小集市，在那里可以买到许多日常用的东西，而从那集市再往西走一段路便是出山的道口，不过……” 凌骁见她有话未说完，便转目注视于她。 “可不要随便下山哦~山下可是有很多怪物会吃小孩子的！~” 燕涵儿双手在面部两旁作爪状，调皮地扮了一下鬼脸，声音也故意压得低沉了些。 “啊……” 凌骁一时失语，倒是没有被吓到，而是被面前这个可爱少女的举动搞得有点无言以对。 燕涵儿见自己的行为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失望嗔道：“哼，好无趣~本想着能吓一吓小娃娃呢……” 凌骁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涵儿姐，我已经十岁了，其实也不算很小的小孩子啦……” “什么？！你已经十岁了？！”燕涵儿大感讶异，仿佛不敢相信。 “对呀……”凌骁囧然回道。 燕涵儿随即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足足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儿，表情愕然： “你个头这么瘦小，我以为你最多只有七八岁呢，没想到只比我小了两岁……” 凌骁也止步驻足，颇为汗颜：“啊……其实确实也不只有你这么说过我了，我天生就长得比较瘦小，在以前，叔叔伯伯们都这么说过我……哥哥姐姐们也爱拿我开玩笑……” 燕涵儿听罢，收回了如视异类的目光，转而宽慰道： “没关系了！以后有我和爹爹在，没有人敢欺负你的！往后你一定要乖乖吃饭哦，我也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听罢，凌骁大为动容，以他瘦弱的身形还有普通的相貌，以至如今也没有哪个女孩子对他如此要好，当下几乎差一点就要哭了出来。 燕涵儿自然不知这小男孩儿此时的内心思绪，只将话锋一转：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凌骁收回精神，疑惑问道：“什么？” 话刚说完，燕涵儿便拉起凌骁的小手向台阶下快步跑去，触手间，凌骁只觉这少女白皙稚嫩的纤手竟如上好的丝绸般柔顺光滑。 当燕涵儿拉着凌骁顺着这条山间石阶走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处时，她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一条向另一方向蜿蜒而上的青石阶梯路，一刻不停地冲了上去。 二人在山林间快步奔袭，道路两旁的青翠树木不断从他们的身边掠过，踩踏在石阶上而发出的“哒哒”声在山林间轻快回响。 绿茵葱葱，晨阳暖暖，少年男女，无忧时光！ 第6章 青竹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燕涵儿领着凌骁来到了一道水帘瀑布处，那瀑布不高，只一丈有余，稀疏的水帘从岩石上方直落而下，坠入了前方的一潭溪流之中，岩石下方内呈中空状，从水帘对岸看去，竟是黑得看不到内部模样。 这一席水帘的对岸有一片较为平整的岩石空地，燕涵儿和凌骁此时正站在那里兀自喘气。尤其是凌骁，他本就瘦弱，跑了这许久像是要了他半条命一般，此刻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涵……涵儿姐……这……是……哪里呀？……”凌骁捂着腰竭力问道。 燕涵儿体力较好，只是微有疲态：“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紫霞山上的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叫做‘飞龙涧’ ……” 凌骁听到这个名字后又仔细看了眼眼前的这个水帘瀑布，见除了水帘后那一丈见方、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空洞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凌骁看完努力平复着气息：“涵儿姐……这里……为什么叫‘飞龙涧’啊？……这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瀑布吗？……” 燕涵儿昂首回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要看这里外表很普通，其实大有玄机呢！” 凌骁听后眼睛睁大了一圈，顿时浮现期待神色： “啊？这么厉害啊！那到底有什么呢？……” 少女面上的得意之容不减半分：“等下你就知道了，看我的吧！” 说罢她便转身向后方的一片茂密灌木花丛走去，并俯身翻找着什么。 凌骁默默看着燕涵儿的行为，一时摸不到头脑，只呆立在原地静候着。 不一会儿，燕涵儿采摘来了一大束黄色花朵，紧接着走到了那一帘瀑布的正前方，与那瀑布后方的深邃山洞隔溪相对。 凌骁在燕涵儿身后十步左右的地方默然伫立，凝神等待着少女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燕涵儿右手持花束在空中摆了几摆，随后便看到粒粒花粉在空中弥漫飘荡，花粉受到摆动形成的风力影响不断的在空中起伏散开。 燕涵儿这般摆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可眼下场景除了那些飘散的花粉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凌骁观察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询问，突然，从那瀑布后方的黑暗山洞中竟传来了“嗡嗡”异响声。 凌骁心下一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那一方山洞。 随后，从那山洞中陆续飞出了一种样貌奇特的生物，这些生物外观似小蛇，长约三寸，无足，在距头部一寸的地方还长着一对蝴蝶翅膀，甚是奇异。 这些生物从山洞内飞出后便在那些飘散的花粉间随意飞舞，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享用美味。 凌骁的注意力不曾移开半步，他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生物，当场便惊得说不上来话。 半晌后，凌骁这才愕然问了句：“涵儿姐……这些是什么？……” “这个小家伙唤作‘蝶蛇’，也叫‘飞龙’，是我们紫霞山特有的一种小动物，它们喜欢花粉，平时只有午后才会出来，此外的时间如果想见到的话就只有像我刚才那样用花粉在洞口吸引它们。”燕涵儿怡然回复着。 看到‘飞龙’在空中翩翩飞舞，想必‘飞龙涧’一名便是这样得来的。 凌骁惊讶之色不变：“好神奇……我从来没有见过……” 话音刚落，只见从瀑布上方忽然冲下一道棕黄色的暗影，速度之快以至于难以看清是何事物，而那一道暗影的目标正是此时正在空中飞舞的奇兽‘飞龙’。 燕涵儿与凌骁俱是一惊，那几只刚才还在半空中悠然翱翔的‘飞龙’也受到了巨大的惊扰，轰然而散后又急速跑回了山洞中。 那道‘暗影’此时已经跑到了稍远处，二人忙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棕黄色的丛林猫！那丛林猫嘴里此时正叼着那只刚刚捕获的‘飞龙’。 燕涵儿见自己的辛苦劳动被这小野猫一下子破坏掉，玉脸顿现怒容，当即对着那只丛林猫大喝道： “小畜生！竟敢犯到你姑奶奶的头上，我看你是饿得轻了！” 凌骁思索了一下，低声问了句：“它……是小莹吗？……” “胡说什么？！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它哪里是小莹！”燕涵儿冲着凌骁勃然怒斥。 这一声喝斥直接把凌骁吓得魂飞魄散，燕涵儿这两天一直都是以温柔关怀的姿态对待他，怎料此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态度大变，难道这才是这位俏丽少女的真实性情吗？ 凌骁怔然愣在当场，嘴巴大张着说不上话。 紧接着，燕涵儿挽起袖口，做出一副要打架的姿态，随后快步向那林猫冲去。 那林猫见燕涵儿气势汹汹地朝自己奔来，立刻就撒腿窜进了旁边的树丛之中，燕涵儿果断追了上去，看来势要抓住这个小家伙然后狠狠教训一顿才罢休。 凌晓见燕涵儿追那林猫而去，这才认识到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尽管刚才他被燕涵儿吓得不轻，心下也对这美丽又暴躁的姐姐多了几分惧意，但仍然坚定地追了上去。 就这样，燕涵儿和凌骁便同那只林猫在灌木横生的丛林之中开启了追逐战。 在丛林的追逐中，自然是林猫这种轻巧矫健的动物更有优势，可燕涵儿不愧是燕承天的女儿，竟能在纷繁复杂的丛林里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虽然仍旧难以捉获这狡猾又敏捷的林猫，却也能紧随其后不至跟丢。 而在燕涵儿身后的凌骁情况就不一样了，为了跟上燕涵儿他已竭尽全力在密林中奔跑穿梭，可还是差了一大截，杂草丛中的荆棘树枝也让其苦不堪言，没过多久，燕涵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伙伴不知去向，凌骁的心情万分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正自顾茫然时又突然脚下一跌，整个人滚到了一旁的阴沟之中，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骁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见自己此时已经躺在了房间里，可腿上却有阵阵痛感传来。 “啊！你终于醒了！” 他刚一开眼，耳畔便传来燕涵儿的雀跃呼声。 “涵儿姐？……我怎么了？……”凌骁迷蒙问道。 燕涵儿在一旁沉默了半晌，并将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有些可爱的愧疚之色： “阿骁，对不起啊……我光顾着去追那只小畜生了，忘了你根本不会武功……” 凌骁认真思索着，终于想到了自己是因为跟丢燕涵儿才在丛林中摔晕了过去，忙回复道： “没关系的，是我拖了你的后……” “啊！……” 一个‘腿’字还未说出口，凌骁便捂腿叫了出来，看来之前那一下显然摔得不轻。 燕涵儿见状忙上前制止：“哎呀！腿上有伤是吗？我去拿点药，不要乱动！” 说罢燕涵儿便快步走了出去，屋子里暂时只剩下凌骁独自坐在床上，他看了看窗外，思考着之前发生的种种。 不久后，燕涵儿端着一个放着纱布和药罐的方形木盘走了进来，坐在了凌骁床边。 燕涵儿掀开凌骁的裤腿，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伤口。随后，她开始用药液对伤口进行擦拭清洗，动作谨小慎微。 凌骁仔细观察着燕涵儿熟练的动作，忍不住赞道： “涵儿姐，你好厉害，不仅做的饭好吃，而且还懂医术啊！” 燕涵儿浅笑了一声：“没有啦，这只是简单的技能而已，爹爹经常不在，所以他常教导我要多学习生存技能，人生在世，以后还是要多靠自己的！” 凌骁看到眼前的美丽少女此时又化作了温柔贴心的姐姐，又联想到之前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深感不解，但他也只是挠了挠头，干涩地笑了一下。 燕涵儿觉察到了凌骁的笑意，不禁笑着问他：“你笑什么？” “啊……没……没什么……涵儿姐……你……好看……”凌骁小脸微红，支吾其词地说着。 燕涵儿听他如此说话，当下便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你这小家伙，嘴还挺甜的嘛~” 看着燕涵儿眉目如画，巧笑盼兮，凌骁的脸庞更红了几分，随后他又抓了抓头，脸上难为情心里却暖洋洋的。 不一会儿，凌骁腿上的伤口便在燕涵儿娴熟的动作下包扎好了，凌骁的痛感也减弱了不少，他刚要再言谢，燕涵儿却先站起，拍了拍手道： “大功告成！这是我们这里特有的金疮药，你的伤不严重，最多三到五天就可以自由行走了，这几天先不要随便动，我来给你送饭就好！” 凌骁很是感激：“谢谢涵儿姐！” 燕涵儿欣然回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哪里还用说谢谢，现在已经下午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吃的~” 话音刚落，只听开门声突然响起，燕涵儿和凌骁一齐闻声看去。 第7章 亲人 来人正是燕承天，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沾满尘土的铲子，身上有些许灰尘，面容也有微微疲色，看来是忙做了一天。 “爹爹，你回来了！”燕涵儿含笑说道。 燕承天舒缓了一下筋骨：“嗯，涵儿，有吃的吗？给我拿一点吧……” “咦？阿骁受伤了吗？”燕承天突然看到凌骁受伤在床。 凌骁愣了愣，不知怎么回答。 燕涵儿面带歉意，嘟着嘴道：“我们在山间玩耍时被一只林猫捉弄，我想抓住它教训一下，但是忘了阿骁并不会武功……” 燕承天沉默了片时，倒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淡淡回了句：“唉，以后要小心，阿骁年龄比你小，身子骨又瘦弱，可别带他再去危险的地方了。” 燕涵儿忙点头：“嗯！知道了！”说罢便快步走出门，准备吃食去了。 燕涵儿出门不久后，凌骁开口问道：“燕叔，我娘亲他们……” 燕承天面色淡然，他先是将铲子靠着墙放在一边，而后笑着面对凌骁： “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凌骁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便想着要下床跪谢，不过刚准备起身时却再次被腿上的痛感刺激到，紧接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燕承天忙伸手示意：“你我如今就不用讲究这些俗礼了，你既然有伤就好好休息吧，等你腿伤痊愈，我就带着你去祭拜亲人。” “谢谢燕叔！谢谢燕叔！”凌骁仍然涕泪谢道。 燕承天微微一笑，随后从衣服内里拿出了一样事物。 一个拇指大小的玉佩在燕承天的手中，通体碧绿，以红绳串挂。 凌骁睁大了眼睛，似是认得这枚玉佩，燕承天缓缓解释： “这是我从你母亲的脖颈上发现的，既然即将入葬，就还是给你留下一些念想吧。”说完便踏前几步，将玉佩递到了凌骁面前。 凌骁眼眶瞬间湿润，他连忙接下玉佩，并带着些许哭腔言道：“叔叔待我这般有心，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燕承天脸畔再次浮现温暖笑意：“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我今后便是一家人，又谈何报答？若你以后思亲之情泛起，又没有物件缅怀，岂不是太可怜了？” 凌骁感动无声，而后将目光移到了手里的碧绿玉佩上，默默端详着，似在怀慕思念。 见此情景，燕承天没说什么话便悄然离开了。 入夜，燕承天三人像昨日一样聚在客厅共进晚餐。 燕涵儿做的饭菜依旧美味，只是凌骁已不似昨晚那般饥饿难耐，今天倒是正常用餐的样子。吃饭期间，燕承天向凌骁问起了关于此间遭遇的具体情况。 “原来如此，你父亲的名字叫做凌天汉吗？”燕承天颇有惊讶之色，边吃边道。 凌骁大感意外，回道：“是啊！难道燕叔和我爹爹认识吗？” 燕承天笑了一下：“呵呵，全天下有名的药师就那么几人，既然能被一国之主选为御用术士，又怎是籍籍无名之辈？我不过就是以跑腿送货为生的江湖散人，如何认得他？” 父亲被夸赞，凌骁却没有任何骄傲之色，甚至颇有失落之感： “可是我们全家仍然被国主驱逐了出去……” “你爹爹犯了什么事吗？”燕涵儿嘴里咀嚼着东西，随口问了句。 “没有！爹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凌骁停下吃饭的动作，当即截道，声音猛然提高了许多。 这一下把燕涵儿吓了一跳，旁边的燕承天也停下了手，平静地看着他。 凌骁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马上带着歉意解释： “啊！对不起……我爹爹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救过很多人，很多没什么钱的穷人他都会免费开药，而且爹爹不会不知道故意欺瞒国主是什么罪过，他绝不会故意做出这种让全家遭殃的事情……” 言语间充斥着少年的无奈与坚定。燕涵儿没有多说什么，状态很快回归自然。 燕承天轻声笑道：“凌药师的美誉，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你如此善良懂事，你的父亲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凌骁面露欣慰之容：“虽然这间中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这其中一定有冤情！父亲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燕涵儿听罢，便用一种勉励的语气安抚他： “那你就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等到你有本领的时候，就去把你的父亲找回来，那时一切你不就都清楚了？~”说完便将一大块肉夹到了凌骁碗中。 凌骁重重点头：“嗯！” 这次晚餐过后，三人更加了解了彼此。 第二天，凌骁腿上的伤已然痊愈，这倒是燕涵儿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以凌骁的体质至少也要三五天才可以下地行走，没想到只用了一天便与正常人无异了。凌骁大口称赞燕涵儿所用的金疮药真有奇效，燕涵儿虽然疑惑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淡定接受夸赞，并于心中默思道：或许这药效远比自己想的神奇罢？ 腿伤痊愈后，凌骁便跟着燕承天再次来到了落鹰岭。 燕承天将凌骁亲属和那些官兵服饰的人分散埋葬到了一个稍远一些、且略微隐蔽的地方，这三十几具尸身至少要挖七八个深坑，若不是因为燕承天是习武之人，只怕半天是根本无法完成的。 燕承天是将官兵服饰与普通服饰的人分散埋葬的，并且做了记号，凌骁的母亲更是用特殊事物标记，想来是周密考虑到了凌骁祭拜的事情。 祭拜礼上，凌骁神情肃穆地对着亲属门人的墓位跪了下来，并对着母亲的墓位磕了三个响头，面容难掩伤心之色，豆大的泪珠从少年脸庞哗哗落下，悲痛之情难以言表，他发誓一定要找到杀人凶手，以告慰众位亲人的在天之灵。 事毕，燕承天便背着神色黯然的凌骁回到了紫霞山。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紫霞山风景如常，不一样的是，少年正是茁壮成长。 在紫霞山上的某处五丈见方的空地上，有几个假人和木桩伫立在一旁，不远处的树干上还有几个圆形靶盘。 这里像是一个习武练功的地方，只是看起来有些简陋，不能与繁华都城的武馆相比。 燕承天双手背后，双脚呈外八字微微张开，在这空地中央与凌骁和燕涵儿正面相对而立。 此时的燕涵儿已经十五岁了，个子又长高了一些，秀色花容褪去了几分孩童之气，稚嫩可爱的双丸子头此时也已披散了下来，一身淡紫色衣衫连同披肩长发初显艳逸之姿。 如果燕涵儿这三年的变化是小有所成，那么凌骁的变化就真的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他原本矮小的个头此时已和燕涵儿一般高了，瘦弱的身板也长得颇为壮实，更重要的是，原本普通无光的容貌竟也变得眉清目秀、炯炯有神。 凌骁身上的巨大变化均让燕氏父女大感惊奇，凌骁也自觉疑惑，只得将这一切都归功于燕叔和涵儿姐的悉心照顾。 “今天开始，我就要正式传授你们二人上乘武功，习武之事最忌偷懒耍滑，以后你们定要自律勤勉，不得懈怠！”燕承天仪态严肃地说着。 “是！” 凌骁挺直身板，肃然回应，可燕涵儿却在一旁摆出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 燕承天眉头一皱，斥道：“涵儿，莫要散漫！” 第8章 习武 看到父亲一脸严肃，燕涵儿马上端正体态，只是面容依然满含轻松笑意： “是！师父！” 燕承天和凌骁俱是一愣。 三年了，这调皮少女的脾性依然没有变化。 燕承天微微摇头，不再理她：“今天我要教给你们的就是我燕氏的独家轻功绝学‘月武行’，此功若是领悟真要，旦夕之间即能穿山跨江。” 凌骁认真倾听，眼中满是敬佩，然而一旁燕涵儿的表情则没有太大变化，似乎在听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燕承天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心静则身轻，神定则形驰，负重以升体躯之感，担物以衡身姿之态’，此言便是‘月武行’的总纲，练武便是练身，任何武学若要掌握精要，过硬的身体素质定不可或缺，今日起，你们二人就要从最基本的体能和平衡感开始下功夫。” “是！” 凌骁与燕涵儿异口同声，只是燕涵儿虽然口中答应，面容却依然挂着盈盈笑意。 燕承天说完便开始向二人布置了今日上午的任务作业：绕山道奔跑十里地，还有能做到在木桩上单脚连续站立至少一刻钟。 燕承天安排好任务就暂时离开了。 对于修真习武之人来说，这些任务量属实不算多，二人又是在山林间长大的，自然可以很快完成，但燕涵儿毕竟是女儿身，十里山地跑完后便气喘吁吁不能自控，反观凌骁却只是稍有喘息之色，仪态颇为轻松。 二人跑完又回到了那空地之上稍作休整，喘息不止的燕涵儿见凌骁神色比她大好，便带着惊讶与钦佩的语气勉力说道： “呼……呼……没想到你的身体素质竟然这么好……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瘦弱小子，看来是长开了啊……” 凌骁不知怎么回答，沉思了一下才回复：“嗯……我也不知怎么，我父母都不是身体强壮的人，我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爹爹为了让我好好成长想过很多办法，但都没有什么作用，为了祝福我以后可以变得强壮就用‘骁勇’的‘骁’来给我取名字……” 燕涵儿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打了个趣：“呼……呼……我以前还说会保护你……如今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就不知道谁保护谁了……”只是仍然没有回过劲。 “涵儿姐，再长大一些就由我保护你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凌骁面色坚定，信誓旦旦。 本以为燕涵儿听到这话后会感激涕零，不料燕涵儿突然将苗条身材挺得笔直，双目直直盯着凌骁，眼神似有不服： “嘿嘿，臭小子，你以为姐姐我是谁？我怎么可能是寻常女子？说过要保护你就一定要保护你，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弟弟！~” 凌骁哑然，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燕涵儿霸道的温柔，但这突然的变脸还是将他小小的吓了一跳，心想原来这美丽姐姐是属于越熟越骄横的那种，虽然这骄横并不惹人厌，并且语态中还透着浓浓的可爱感觉。 “涵儿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凌骁心里似觉不妙，赶忙解释。 “废话少说，我们约好了每隔两天就要比试一次。这里是练武场，现在正好得空，今天就在这里较量吧！”燕涵儿做出武功架势，俨然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啊？！这！……涵儿姐，不要……我认……”凌骁神色慌张地哀求道，并自觉退了两步。 “废话少说！看招！……”凌骁一个‘输’字还未说出口，燕涵儿就直接冲了过来。 原来，在凌骁来到这个家之前，由于燕承天经常不在家，燕涵儿平日就是看书习字做家务，她的娱乐活动就只是逗逗猫，以及和山上的小伙伴随便玩耍，长年累月下来也实在没什么其他趣事。 凌骁来到这个家之后，燕涵儿突然间竟多出了一个弟弟，这下平日里她便多了一个朝夕相处的玩伴，心下自是高兴。但由于这个弟弟身体瘦弱，燕涵儿便想着将爹爹平日教她的武功招式提前传授于他，并约好每隔两日便进行一场比试，一来可以锻炼他的身体素质，二来也可以互相切磋技艺，三来这也算是又增加了一项娱乐活动。 但是这项‘娱乐活动’对于凌骁来说性质可就不一样了，由于前两年凌骁的身体素质一直逊于燕涵儿，所以虽然燕涵儿每一次出手都是收着力道的，但是每次比试她还是会让凌骁摔几个屁股蹲。凌骁对于二人之间的这种比武活动一直都是极力回避的态度，可这任性的美女姐姐态度十分坚决，只要不是在床上起不来就得按约定陪着她玩这‘游戏’。 凌骁有苦难言，也不知当时为什么要答应这种要求，导致现在反悔不得。如今凌骁的体格虽然已经不输燕涵儿了，但由于他对这骄横姐姐有着本能的惧意，再加上他本就想快速结束这痛苦的比试，所以每次都会故意摔个几跤以做输态，这导致三年来竟是一次也没有赢过。 “哼，又在装输，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见凌骁没几下就泄劲，燕涵儿大感不悦。 “哪有……呵呵……涵儿姐你真厉害，我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啊！……”凌骁坐在地上囧然回道。 燕涵儿见他已经没有一点想打的意思，自觉无趣，于是也罢了手，随后动身走开，在一旁找了一个石墩坐了过去。 “你也过来休息一下吧。” 燕涵儿对着凌骁欣然呼道，此时她已收起了比试时候的那股凶狠劲，好像又变回了温柔的样子。 凌骁坐在地上怔然看着燕涵儿，半晌没有回应。 “过来！” 燕涵儿瞬间把嗓门提得老高，奋力吼了一声。 这一下又把凌骁吓得不轻，他哪里还敢发呆，只得乖乖起身跑到燕涵儿身边坐了下去。 凌骁与燕涵儿就这样在习武场上并排而坐，两人相距不过咫尺。 轻风拂过，隐隐有少女的体香传来，闻之怡心，凌骁默不作声，只安静地陪伴着身旁这位美丽姐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骁像是突然想到要说什么似的，喃喃开口：“涵儿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燕涵儿刚才还在暗自发呆，凌骁的突然发话令她猛然回神。 凌骁继续问道：“燕叔的身手那么好，为什么要去做为别人跑腿送货的累活呢？” 燕涵儿眼珠滴溜转了一下，淡淡回复道：“我爹说了，这世间劳作没有贵贱之分，只要钱是干净的，不论多少，不论做什么，心里舒坦最重要。” 燕涵儿又转头看向凌骁：“他还说，人生在世要多多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所以他赚来的钱有很多都去资助穷人了。” 凌骁听罢，神情又现敬佩之色：“燕叔不仅身手厉害，而且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当真是侠客啊！” 听到凌骁夸赞自己的父亲，燕涵儿再度浮现得意姿态： “那当然喽！~再瞧瞧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可不要说出去哦。” 凌骁微微瞪大了眼睛，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立马凝神静听。 第9章 侠盗 燕涵儿认真向周围扫了一眼，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就压低声音附在凌骁耳边： “我爹爹以前是江洋大盗，经常游走于我们西蜀国和你们中阳国之间，传说中的‘西蜀侠盗’就是他！” “啊！……” 凌骁大惊失色，对他来说，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燕叔他是？！……”凌骁张着大嘴，以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愕然道。 燕涵儿柳眉一皱，对着凌骁嗔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我是把你当亲弟弟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要出去乱说，不然我们都会有麻烦缠身的。” “啊！……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我实在想不到，燕叔他竟然是……”凌骁瞠目结舌，说话断断续续。 燕涵儿满眼不屑，反问道：“是什么？难道做贼的就一定是坏人吗？你知道我爹爹为什么称号中会有‘侠’这个字吗？” 凌骁神态平复了些，接问了句：“为什么？” 燕涵儿整理了一下头发，面有傲色：“我爹爹做‘侠盗’那会儿只偷贪官污吏和无良士绅的赃财，他在行动前都会去做调查的，并且得来的财富也都用来造福劳苦穷人了，说到底也只是把老百姓应得的还回去罢了，你们中阳国的很多百姓也受过爹爹的恩惠呢！” 得知事实后，凌骁思绪峰回路转，对燕承天的敬仰之意又加深了许多，似乎还隐隐为刚才误会燕承天是大恶贼人而感到愧疚。 燕涵儿又道：“正因如此，我爹爹虽然一直在官府的通缉名单，但百姓们都很敬仰他，你说，他这样是坏人吗？” 燕涵儿说完便一脸严肃地看着凌骁，似在质问。 凌骁顿觉如芒刺背，但内心已无半点质疑： “当然不是了！……燕叔是真正的侠士！” 燕涵儿听后满意地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前方，眼中似有忧伤。 不多久，她用微带伤感的语气述说起了往事：“不过……我娘亲却是因为这个走掉了，自那以后，爹爹就和我一起归隐在这紫霞山上，从此再没有做过偷盗之事……” 凌骁眼角轻轻抽搐一下，沉默不语。 原来这个家庭还有这些往事，想来燕涵儿三年来待他如亲人，或许也是因为对亲情的眷念？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时一向开朗、时有骄横的美丽女子少见地露出了哀伤之情，当下便心生怜惜，想以好言相劝。 不料凌骁刚想说上几句劝慰之词，燕涵儿却抖擞精神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就转身面向凌骁： “不过那些都是陈年往事喽~别忘了我们还有一项作业呢，来，跟我去那边的木桩~” 很容易也能看出来，燕涵儿只是在故作坚强。凌骁为之动容，也明白这是少提为好的伤痛，当下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这美丽少女竟坚强到让人心疼！ 凌骁虽然没有多说什么话，但心中已暗自发誓，定要学习强大本领护她一生周全。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经过了一天的修习，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住处。 “呼……好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咦？那是什么？”燕涵儿正捶着肩膀，注意力却被一处事物吸引。 二人刚一推开门便看到客厅里、在他们用来吃饭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本书。 燕涵儿把那纸条拿起读了一遍，又将那本书仔细端详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飞鹰点穴》四个字。 燕涵儿开始将此书打开翻阅，眼神中夹杂着藏不住的期许。 此书不厚，大概只有三十几页，前几页用图画介绍了人体的穴位，后面便是一些肢体招式配上文字详解，看来是一本武学功法。 凌骁正自疑惑，燕涵儿却已经高兴得叫了出来：“哈哈！~爹爹终于要把这个教给我们了！” “涵儿姐，这是什么武功啊？”在一旁的凌骁不知这本武学究竟是何宝贝，便开口问她。 燕涵儿不掩脸上喜色，嫣然回道：“这是《飞鹰点穴》真籍，是爹爹的看家本领，想当年他做贼……呸呸！做‘西蜀侠盗’的时候，就是靠着‘月武行’和这一奇技在守卫森严的王府内来去自如的！可厉害了！~” 凌骁听燕涵儿这般说辞后也露出了些许激动之情： “燕叔对我们好好，白天教我们‘月武行’，现在又要把这个也交给我们，我们以后要加倍努力，不能辜负他啊！” 燕涵儿收起了一些笑容：“那是自然的~不过，这两种功法都是各自门类武学的上乘之作，若要修习透彻还是不容易的。” “哪有什么不容易的？说到底，还是要看你们是否真的有在用功。” 燕涵儿和凌骁怔了一下，回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后他们几步回来的燕承天。 “当今世上，高手多如牛毛，在那些修真之士眼中，我这身功法不过只是些江湖游侠谋生的伎俩罢了。”燕承天颇有自嘲之意。 燕涵儿和凌骁均愣了愣神，顿时无言。 半晌，燕涵儿似是不服：“哼，那些修真之士有什么好的？整天就只知道求仙炼丹，好一点的也就除掉几个妖魔，即使那样，不过也只是为了升仙而积德罢了，有几个真正关心过百姓疾苦的？他们如果真的那么厉害，怎么不见他们去铲除贪官污吏呀？” 燕承天见她这般失态，表情一下变得严肃了许多： “涵儿，休要胡言！降妖除魔乃是大功德，怎么却被你说成了无关痛痒的事了？修真之士自古以来便不屑与朝堂政事有所瓜葛，这也不能怨他们，况且你也只是看了些书籍，并没有见过几个修真人士，莫要轻易下结论。” 燕涵儿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脸上不服气的样态仍然不减半分。 燕承天接着训话：“我教你们的武功，纵使你们练得比我还要精深，那也不过是能对劳苦大众施点小恩小惠罢了，若要有普渡万民的大成就，当真还是要寻求仙途、参破天道的，这也是无数修真练道之人毕生的理想，涵儿，你的格局还是需要提高啊！” 听着燕承天对燕涵儿这通告诫，凌骁在一旁略显尴尬，他心思单纯，自然也不明白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当真希望你们也可以遇到自己的仙缘……” 见燕涵儿不为所动，燕承天说到一半便转移了话语： “罢了罢了，你们现在年岁尚小，以后就会明白的，现在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晚饭吧。” 燕涵儿听罢顿了顿，后便闷闷不乐地走向了厨房，凌骁在一旁更是不敢做声，可见这少女即使在父亲面前竟也是如此硬气，如果不是碍于父女关系，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大吵一顿、甚至大打出手了。 看见女儿这般反应，燕承天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心种暗自无奈，可是谁让自己是个女儿奴呢？自己种下的果再苦也得吃下去啊…… 随后燕承天又看向兀自伫立在一旁的凌骁，忽然眼中似有异芒，淡淡朝他问了句： “阿骁，我刚才说的话，你可明白吗？” 突然被燕承天这么一问，凌骁有些不知所措，思绪胡乱转了一圈后就支支吾吾地回道： “嗯……那个……明……明白……” 燕承天眼睛仍然没有移开，只是笑了一下，而后收回了目光，坐到了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凌骁不知是何意，也只是同他一样坐了过去。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终得休憩。 第10章 八年 昭武大陆，风起云涌，包罗万象，既有钟灵山水、繁华都城，又有失落荒野、灵奇居地，既有壮士以凌云之志谱写诗篇，又有文人以淡雅之姿安居乡野。 英雄志士亦层出不穷，恩怨纠葛亦相伴而生！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陆上，有着无数奇珍异石、凶禽猛兽，其中也不乏蕴含强大灵力的至宝，而在作为万物之长的人类中，又总是不缺利欲熏心、渴望强权之徒，故而时常会有人为了这些瑰宝大肆攻伐、征战不休，时日一长，便形成了家国门阀之别，而其中便以中阳国、华岳国、九黎国与巫冥国最为强盛。 中阳国是由千年前阳河流域的一支强大部落逐渐发展而来，其地处大陆中央，幅员辽阔、沃野千里，是昭武大陆人口最多的国度。由于其物产丰饶，资源富足，故常受周边国家势力侵扰，但也正因其地大物博才能孕育出许多拥有浩然正气的门阀大家，因此中阳国虽为四战之地，但常年来却也总能相安无事。 中阳国以道教为尊，民众多尊崇道家学术，由此也诞生了许多以道法为纲的修真之士，时日一久便有了门派之别，并且如星火之势、日益昌盛。而清羽派则是其中最为强盛的一支，传说其派高人多有移星换斗、负海担山之力，更有除魔卫道、济救万民之心，因此该派深受百姓敬仰，世受香火供奉。 华岳国位于昭武大陆西部的天仑高原之上，人口与资源相比于中部大陆自是差了许多，但天仑群山之中所蕴含的丰富晶石资源却是世间独有，这些晶石内嵌玄妙灵力，天仑群山亦有高人精通提炼化物之术，故华岳国由此称霸一方，无敢轻视。 九黎国位于昭武大陆东部，与中阳国接壤，濒临东海，传说是由上古魔神蚩尤的后人所建立。九黎国领地资源仅次于中阳国，其内多复杂地貌，既有大片火山荒岭，又有无边森林沼泽，更有无数凶兽栖居在此。 九黎国民众多尚武好斗，甚至为提升战力而去研习驯化凶兽之咒术，上古洪荒巨兽亦成战宠。如此尚武成风，又有凶兽为助，九黎国便成为了中阳国东部最大的隐患，两方常有干戈，中阳国也常因难抵凶兽之强力而处下风。但有众多修真之士常怀悲慈之心，又岂容凶兽肆虐？故在中阳国军队危机之时总有出世高人相助，九黎国虽处上风却不能尽胜，因此长年来两方也只是在边境地区拉锯混战，互相僵持。 中阳国北部多为草原与戈壁，其内栖居着以游牧为生的巫冥国人，虽号为国却没有形成固定的家国组织，不过一旦族群有难亦会同仇敌忾、勠力同心。巫冥国人以巫师为尊自成一脉，巫师又以巫蛊之术冠绝一方，玄妙难测的巫术甚至有通神明、达九幽之力，故此，巫冥国得以为昭武巨擘之一。 除上述四强外，昭武大陆仍有众多较小邦国和不受管束的门邦势力，他们彼此为了各自的利害和信仰不断发生着碰撞与纠葛，由此也组成了昭武大陆的众生百态。 自古以来，修真之士便多为高洁出尘之士，心怀苍生，达济天下，少有世俗功利之心，且与朝国党派各行其是、互不相谋。然总有王公贵族为图私欲贪念仙道，或为寻求长生，或为强国固邦，他们为达目的甚至党同伐异、祸国殃民。 中阳国当代国主便是其一，此人为得修仙真法曾不择手段、软硬兼施，但多年来仍未尝如愿，遂向四处寻求术士炼化丹药，意图凭此增强军备、得获长生，主人公凌骁的父亲便是为其效力的方士之一，然而于后来他的家族却因他“炼丹不力”、“怠君罔上”的罪名而被流放，故事便自此开始……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五个春夏秋冬。 紫霞山风景依旧，而茫茫尘世却经历了几许交替变化。 阳光旭日，如往常一般温柔；柔山秀水，依然使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山林之间，一对青年男女在尽情追逐，男在前，女在后。伴随着嬉闹和笑嗔声，二人在繁茂的枝木间健步如飞、身轻如燕。 如风一般！那速度真非寻常之人可以相比。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点了我的穴你还想跑？！”燕涵儿怒气冲冲地对着在前方鼠窜的凌骁呵斥道。 “涵儿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只是想试试……”凌骁在前方慌张地解释着，像个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 又飞了不久，二人来到了一片空地，依然是那个习武场，这里风景依旧，只是草木假人不知换了多少次。 燕涵儿捂着肚子气喘吁吁，但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好小子……飞得蛮快的嘛……不过你可别以为你能跑掉……这次我非要……收拾你……”说完又是止不住地喘气。 凌骁此时停在离她约两丈远的地方，不见疲惫之色，只是略微露出了尴尬且无辜的表情： “涵儿姐，也是你说要试试我的‘飞鹰点穴’练到什么地步了……不能全怪我啊……” “那谁让你点笑穴了？！害得我现在肚子还很痛呢……我不管，你也必须让我点几下！”燕涵儿勉力站直了身子，表情很是不服。 此时的燕涵儿正是桃李年华，面容早已褪去了稚气，已然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她花容月貌、楚楚动人，乌黑的秀发沿着白皙的脖颈直至腰间，一身更加精致的淡紫色衣裙配上窈窕身姿，实是拨人心弦。 而在她对面，凌骁的变化则更是天翻地覆，此时他的身高已经超过燕涵儿半个脑袋不止，身形也是健硕有型，不仅如此，他也早已不是八年前那个样貌平凡的孩童了，而是成长为了一个剑眉丹眼、气宇轩昂的青年俊郎。 燕氏父女和熟知凌骁的山民无不惊叹于凌骁身上的巨大变化，任谁也不敢相信多年前那个又瘦又小、体弱多病的小娃娃会有这般成长，燕涵儿甚至开玩笑地说都是紫霞山的灵山秀水外加自己调理有方的缘故。凌骁的父母和祖父母辈都不是什么身板强壮、仪容出众之人，所以他也不明所以，只是含笑附和着燕涵儿所言。 “涵儿，休要胡闹！” 燕涵儿正要动手，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人一齐向那声音处转头看去，正是燕承天。 燕承天缓步向二人靠近，他先看了一眼凌骁，后又一脸正经地看向燕涵儿： “阿骁如今的实力远超你我的预计，你不会不清楚，哪怕只是切磋，你也很难取胜。” 燕涵儿大感不服，但又觉得爹爹说得没错，故而只是哼了一声，侧过身去。 一旁的凌骁急忙圆场：“啊！……燕叔，我还不是涵儿姐的对手，我们只是在玩闹……” 燕承天又将凌骁仔细打量了一眼，心中仍觉惊疑，片时后赞许道： “阿骁，这些年你的进步我和涵儿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这短短几年时间你就能把月武行和飞鹰点穴练到如此地步，竟是连我也不输几分，这份天赋实在是我平生少见！” “就是嘛，你这小子真是内秀其中啊，八年前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唉……看来以后就是你欺负我了。”燕涵儿见父亲隐隐有把自己比下去的意思，故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语气隐有不甘。 凌骁又现慌张神色：“涵儿姐，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燕承天见女儿心有不服，淡淡一笑，安抚道：“涵儿，你聪慧过人，资质也属上乘，普通男孩子自是比不过你，只是凌骁的天赋实在是世所罕见，有这样一个亲人，应当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啊！” 燕涵儿自然也不是妒能之人，只是身为儿女总是希望得到父母认可的，此时见父亲这般说道，她也停止了闹情绪。 燕承天嘴角微扬，见女儿的心情得到了平复，心想这丫头果然和自己一样是个直性子。 但他很快又收起了笑容，目光再次转向凌骁，轻轻泄了一口气： “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传给你了，我的这些看家绝技，照你这一日千里的势头，只怕用不了两年便会超过我的。” 凌骁听罢顿时不知所措，而后急忙单膝下跪：“燕叔待我如师如父，涵儿姐更是待我如同亲弟弟，这份恩情阿骁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燕承天看着这个已是青年俊郎的男子依然像往常一样憨厚可人，心中大感欣慰，于是踏前一步将其扶起，淡淡笑道： “你看你又忘了，既是亲人又何必如此拘泥礼节，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燕承天说罢便转身一步先行走开，燕涵儿也跟了上去，只是凌骁仍立在原地。 凌骁脑中思绪万千，神情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不一会儿，他竟‘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第11章 下山 燕氏父女闻声转身，他们没走多远，在看到凌骁又跪在地上时二人皆大惑不解。 凌骁缓缓闭上了眼，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仿佛在做着艰难的思想斗争。 片晌后他又将眼睛睁开，眉宇间尽是毅然： “燕叔多年的教养恩情，阿骁实在不知怎么报答，我心里也早就将燕叔和涵儿姐视作再生亲人，但自从八年前的那场劫难开始，亲人们的惨状就一直像梦魇一般缠着我，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能释怀……” 说到最后，凌骁语气中夹带了几分哽咽，燕承天微微动容，浮现不忍之色。 凌骁顿了顿，而后拱手作礼： “可我那父亲至今下落不明，我作为他的孩子实在不能安心，而如今我已成年，也深得燕叔恩传，希望燕叔准我下山寻父，查明凶案真相！此间若有事项需我去做，请尽管吩咐，阿骁必定全力以赴、无所怨言！” 说罢，凌骁便将身子俯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并将头埋在身前地上，蜷缩不起。 燕承天见他这般举动原来是为此事，可燕承天就像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样，只是在原地安静伫立了片刻，而后又走了回去，并再次将凌骁扶了起来。 凌骁起身后，燕承天满怀温情地问了句：“阿骁，江湖凶险，你可想好了？” 凌骁坚决之意不减半分：“想好了！一日寻不得父亲，我便一日也不会放弃……” “哈哈哈……好！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儿郎！你不仅天赋异禀，更有如此胆魄和孝义，也不枉我们相聚一场！哈哈哈……” 燕承天拍着凌骁的肩膀仰天大笑，眼神中满是赞许。 那笑声何等爽朗，在山林间悠扬回荡。 听着燕承天酣畅淋漓的笑声，凌骁也露出了笑颜。 燕承天笑后接着道：“我能看出你的心事，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既然你意已决，那你就尽管去吧！不管顺利与否，随时还可回到这紫霞山上，这里便是你第二个家！至于我的恩情什么的，我这里没什么事要让你去做，不用放在心上。” 凌骁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狠狠点头：“谢谢燕叔！……谢谢燕叔！……” 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燕涵儿此刻听到父亲已经允许凌骁下山，马上便待不住了，赶忙踏上前去抢话： “爹爹！我也要去！” 燕承天和凌骁同时转目，凌骁愣了愣神，正要说什么，燕涵儿却再抢一步争道： “我早就已经把阿骁当成亲弟弟了，他这突然一走我肯定好无聊的，所以我也要和他同去！” 凌骁大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涵儿姐……我……” 燕承天默默端详着燕涵儿，思索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阿骁虽然武学已有不俗成就，但对于世事人心仍然缺乏经验，涵儿你为人机敏，就同他一道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得到父亲同意后，燕涵儿喜笑颜开：“嘻嘻！谢谢爹！~” 凌骁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之后三人便回到住宅处吃饭休息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凌骁与燕涵儿为远行做了许多准备，其中包括衣食、银两还有地图。 为了防身，燕承天还特意为二人各准备了一件匕首作为武器。除了这些，燕涵儿身为女儿身还购置了一些首饰和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燕承天和凌骁均感讶异，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美少女的事情，作为男人还是少管的好。 收拾妥当后，二人便准备下山去了。 “都准备好了吗？”在住宅处的客厅里，燕承天正身面对着并排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对俊秀男女。 燕涵儿与凌骁挎着包裹齐声回道：“准备好了！” 燕承天点了点头，又向二人挨个儿看了眼：“涵儿，阿骁，这次下山的具体规划是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 燕涵儿虽然机敏聪慧，但性情偏急，凌骁正要开口，她在一旁就又抢先了一步，怡然回道： “寻人一事，最基本的就是要摸清被寻之人的详细情况，既然阿骁的父亲失踪前曾是中阳国的御用方士，那么当下的第一件事呢，就是要去中阳国国都万荣城查明阿骁父亲凌天汉的资料，以及当年的案件详情。” 燕承天点头表示认可，又做了些补充： “不过，你们所要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地方寻常案件，王宫旧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你们行事需谨小慎微、从长计议，想办法以正当方式进入王宫内部，切不可贪图冒进！否则即使你们身怀‘月武行’绝技，也是免不了麻烦的。” “知道了！” 凌骁肃然回应，燕涵儿也含笑“嗯”了一声。 随后，燕承天便在衣衬内拿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燕涵儿，并认真叮嘱： “涵儿，你和阿骁到了万荣城以后，就直接去城西南的米酒巷子里，找到一家叫‘云来客栈’的地方，把这封信交给那里一个姓杨的老板，他会安排你们的一切。” 二人皆是一愣，但见燕承天很是从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随后燕涵儿应声将信件收下。 燕承天并没有因为他们呆住的表情而做出什么反应，反而神情中有淡淡伤感，随后沉声寄语： “江湖凶险，我虽有不舍，但是你们总归要长大，往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记得常来信以报平安。” 言至此，燕承天强行扫去颓态，深出一口气后将腰杆挺得笔直： “好了，话不多说，你们出发吧！” 最后的准备做完后，二人便动身离开了这个承载多年记忆的居地，燕涵儿在走之前还不忘抚了抚小莹，柔声做了告别。 江湖路远，青年男女正式开启征程。 山河缥缈，燕承天于高处负手挺立，眺望着逐渐远去的二小。 想来也不可思议，凌骁自打融入燕氏父女的家庭后，八年来除了每年去落鹰岭祭拜亲人以外就再也没有下过山。或许是对这灵山秀水存有留恋，二人并没有选择以轻功快速离开，而是如闲庭信步一般，慢慢沿着山路渐行渐远。 此时正值秋初季节，原本绿木葱葱的山野也被点缀上了几许金黄，每当秋风吹过树梢，耳畔便响起了悦耳的沙沙声，金黄色的树叶迎风飘起，又为这山景增添了几分萧瑟。 凌骁默然望着此番场景，心中不知怎么，竟莫名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意，还有对前方道路的，那一丝未知的彷徨。 而那美丽女子却似乎并不被此所影响，那一身淡紫色衣裙搭配窈窕身姿在前方蹦蹦跳跳地跃动着，甚是赏心悦目，秀丽的容貌此刻笑颜如花，仿佛年岁的增长并没有抹去少女的天真与可爱。 凌骁看着前方那个美丽身影如此灵动可人，心中因离别而生的彷徨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其实凌骁对燕涵儿主动提出同行是感到很大的欣慰与庆幸的，毕竟如果真的让他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道路，恐怕难免孤寂。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山路间走了许久。 顿时，凌骁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加快了几步走到燕涵儿身边，开口问道： “涵儿姐，燕叔给你的信中写的是什么啊？” 这一问一下子把燕涵儿的思绪打断了，随后她严正看向凌骁：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封信不是给我们的，在交到收信人手上之前不能随便打开，这是规矩！” 凌骁尴尬一笑，表情微带歉意：“哦……不好意思，只是又一次觉得燕叔好厉害，竟然连那么远的万荣城都有他的好友。” 听到凌骁又在夸自己的父亲，燕涵儿得意回言：“嘻嘻~那当然了！爹爹闯荡江湖那么久，很多危险的地方他都去过，不结识点人脉怎么行？” 凌骁稍作思索，附和道：“想来也是，‘西蜀侠盗’声名远扬，有一些同道好友和追随敬仰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燕涵儿顿了顿，再次看向凌骁：“你知道我这次和你一道下山，除了要帮助你一同寻找你的父亲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什么？”凌骁不解。 霎时间，燕涵儿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刚毅，她嘴角微扬，决然道： “这次下山我更视为一种历练，我一定要混出名堂来！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冠以‘西蜀侠女’的名号！” 凌骁一直不知燕涵儿竟还有如此雄心壮志，于是在看到她美目中的坚毅气势后，内心便又一次对这位美丽姐姐升起敬意。 然而，正当他想要多说几句赞美鼓励的话时，却突然见燕涵儿的表情猛地一变，同时她的身子也停了下来。 凌骁随即驻足，停身凝视，只见燕涵儿目光如刀，俏脸生煞，且直直盯着凌骁，颇有凶狠之状。 燕涵儿这样子让凌骁隐隐觉得可怖，于是他便欲开口问话，可燕涵儿已然先一步愤愤道： “嘿嘿，臭小子，前两天你点我的那一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父亲不在，你就做好觉悟吧！” 凌骁惊惧交加，心想果然不是好事！遂立刻失声： “涵……不要！……” “哼！废话少说！接招！”燕涵儿含笑喝道。 这次凌骁倒是反应很快，他马上使用‘月武行’开溜，燕涵儿亦紧追不舍。 二人又一次纵情于山水，乐得逍遥。 青春男女，大好年华，好不快哉！ 这番追逐嬉戏倒也无形中加快了速度，不多久他们就飞出了紫霞山地界。 第12章 远行 西蜀国是与中阳国西南地区接壤的一个小国，而紫霞山则是在西蜀国境内与中阳国毗邻，可以将之视为两国的一道分界山脉，所以燕涵儿与凌骁行了不到一日便进入了中阳国境内。 两国交界处的干道上都设有哨岗，并有边防士兵把守，为了避免麻烦，二人决定沿崎岖小路入境。 他们刚进入中阳国境内时并没有选择用‘月武行’，而是在干路上徐徐漫步，亦可借此缓冲乏累。 燕涵儿是多年来第一次离开西蜀国，她刚进入中阳国领地便四处张望，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跟在身旁的凌骁见状忍不住问道： “涵儿姐，这周围都是荒郊野岭的，你在看什么呢？” “嘿嘿，我想看看这个国家的风景和我们那里有什么不同的，看来也没什么的嘛。”燕涵儿笑着回答，双目仍然左顾右盼。 凌骁听她语气中似有失望之意，于是淡淡宽解道：“这里是国境边界地区，见不到几个人的，中阳国那么大，肯定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以后我们再去逛逛也好~” 燕涵儿忽有所觉，忙转过头来：“哦，对了，我忘了这里是你的家乡，不好意思哦……” 凌骁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在紫霞山上待的时间不比在这里短多少，这个国家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了……” 对于凌骁来说，关于中阳国的大多记忆只停留在孩提时期，而且自打他开始记事起，他就一直随着父母亲人生活在万荣城的府邸中，条件虽然宽裕却也不甚自由，再加上后来全家的不幸遭遇，究其根本也与朝堂争斗脱不开干系。 所以，对于现在的凌骁来说，比起后来在紫霞山上度过的八年自在时光，中阳国的那段记忆实在是不值得回首。凌骁虽属中阳国人，但心中对西蜀国的情感实际已经超过了中阳国。 燕涵儿见他确实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了一下懒腰，话锋一转： “走了好一会儿也有些累了，我们往前面看看有没有村庄之类的可以歇歇脚。” 凌骁应了一声后继续同燕涵儿前行。 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果然遇到了一个约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由于该村傍邻一座叫‘溪山’的小山，故名曰‘溪山村’。 这个村子恐怕是离凌骁二人入境地点最近的一个村子了，该村地理位置较为偏僻，自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村中房舍建筑多是茅草土房，村民多以种田砍柴为生，是一家非常普通的农业村庄。 凌骁与燕涵儿刚到这里时正当中午，二人走了半天都觉得有些饥渴和倦意，故没有在意这里略显寒碜的条件。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吃饭午休，所以在村子里的泥土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影，只是在经过个别几户门口时会有看门犬冲他们‘汪汪’嗷叫。 燕涵儿带着凌骁来到了一户看似较为宽裕的人家门前，这户人家是砖瓦房结构，庭院颇有规模，在这个茅草土房为主的村落里显得尤为突出，条件算是还不错的。 燕涵儿猜测这一户应当是在这个村子里有些头脸的人家，遂决意上前询问。 她敲了敲庭院大门，礼貌问了句：“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从院内的房舍里走出了一个矮胖中年农妇，她慢慢打开了大门，在看到凌骁二人时先是一愣，后回问道： “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燕涵儿嘴边挂笑，做出请求手势：“大娘，是这样的，我们二人是来自西蜀国的旅客，碰巧路过贵地，想在这里歇歇脚，可以提供个方便吗？” 说罢，燕涵儿从腰间钱袋拿出了几颗碎银，伸手递向农妇： “这是一点心意，希望大娘不要介意。” 农妇见状怔了一下，然后仔细端量了一眼凌骁和燕涵儿，摆手道： “这个就不必了，这里时不时都会有借宿歇脚的人，我这里正好有空房间，二位进来吧。”说完便把大门完全敞开，并且站到一边为二人进门腾出了地方。 燕涵儿暗喜，心下思索着：没想到如此顺利，看来这位大娘所言不虚。 燕涵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和凌骁一起进入了农妇的宅院，不过这大娘虽然表示不收银两，但在燕涵儿的坚持下，大娘还是收下了一小部分。 相比于外面的土房子，这户人家的屋舍院落果然亮敞了许多，房屋三面合围，中间是一间较大的客厅，两旁均是卧室，那大小卧室数来少说有五六间，单论住的地方，在这个村子里应当找不到第二家这么宽敞的。 燕涵儿在和大娘的交谈中也得知了这位大娘的一些信息：大娘姓周，她的丈夫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们膝下有两儿一女，一儿在外当兵，一女远嫁外地，只有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儿子此时还在村子里陪着他们二老。 正当他们开心聊天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久后便下起了大雨，燕涵儿与凌骁皆变了脸色。 “天公不作美，看来我们今晚就要住在这里了~”燕涵儿耸着肩膀，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凌骁望着外面沉默不语。 这位周大娘也是个十分通情达理的人，见这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就为燕涵儿和凌骁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不仅如此，还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饭和茶水。 “哎呀，大娘，不用这样，很多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的。”燕涵儿含笑推脱。 “呵呵，年轻人在外也不容易，做长辈的这点还是要多照顾一下的，有什么事尽管和大娘说。”周大娘端着饭食十分和蔼地说着。 “我们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大娘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啊。”凌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周大娘一愣，燕涵儿忙给凌骁使了个眼色，凌骁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怪怪的，于是赶忙解释： “大娘……我不是……” 周大娘好好看了看眼前这个青年俊郎，半晌后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啊……” 燕涵儿和凌骁顿时呆住，不知此话是何意。 凌骁不明所以，当即开口追问： “大娘，你真的有事情想和我们说吗？” 燕涵儿砸了一下凌骁的腿，想让他闭嘴。 周大娘将茶水饭食放到了桌子上，接着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随后眼睛慢慢合上，似有苦闷。 燕涵儿见状忙关切问道： “大娘，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若是有能效劳的地方我们不会推辞的。” 半晌，周大娘睁开眼睛端视二人，且拱了拱手：“请问二位是否精通武学或降妖的本领？” 燕涵儿和凌骁又惊又疑，凌骁正想说话，但随即又觉得不宜再多嘴，便止住了口。 燕涵儿微露忧容：“我们两个确实学过一些武功，不过降妖除魔的经历……倒是很少的，大娘，难道这里有妖孽作怪吗？” 周大娘顿时无言，眼中有失望神色闪过，点头回道： “不错，我们这附近有座山，名曰‘溪山’，最近不知怎么，那山上突然有狼妖作怪，接下来的一个月间，不仅村里的牛羊被它们掳走了许多，就连活生生的人也被他们杀死杀伤了好些个，我老汉也被它们伤了……村中有壮士意图上山除妖，但也是有去无回……” 刚解释完，周大娘又摇头哀叹： “唉，我们溪山村本就只是个小村子，再这么被他们折腾下去……只怕真的要举村搬迁了！……” 第13章 妖乱 二人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没想到刚入中阳国国境就遇到了妖孽作怪，看来，这便是进村子以来少见人烟的原因了。 周大娘接着道：“这些天只要看到有侠客道士装扮的人路过，我都会好意留之，就是希望能遇到高人帮我们除掉这些畜生，可是……” 凌骁和燕涵儿面面相觑，表情难以形容，似有愤怒，似有同情。 周大娘摇头叹气，满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二位没有降妖的经历，我也不会勉强，今天二位就在这里留宿一晚……” “交给我们吧！”周大娘话未说完，燕涵儿突然截了句。 周大娘愣了愣，微露惊疑之容：“姑娘，感谢你的好意，不过那些狼妖凶得很，可不是普通侠士可以对付的……” 燕涵儿笑意盎然，但是语气依然很坚定： “大娘，放心吧，我们可不是普通侠士，那狼妖只会欺负普通百姓，量这些畜生也没多大的本事！” 凌骁不做声，但还是配合燕涵儿以自信的眼神注视着周大娘。 周大娘激动得快要哭了出来，她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准备下跪，但马上就被燕涵儿扶住。 周大娘情难自已，带着哭腔感激道：“二位若能真的为我们溪山村除去妖孽，那就是我们村子的福星啊……老妪替全村村民谢过二位壮士！” 燕涵儿嫣然一笑：“大娘，没关系的，我本就立志成为一名侠士，这种事当然不能回避，一定说到做到！” 言至此，燕涵儿扭头看向凌骁，决然道：“我们今晚就出发！” 听闻大娘说她的丈夫（也就是村长）曾受到过狼妖袭击，至今仍卧床不起，燕涵儿正好懂得一些外伤医术，便为村长的伤口重新进行了包扎处理。而后，二人商议等到天色稍晚、雨势渐弱的时候再上山行除妖之事。 时至戊时，雨势已停，凌骁与燕涵儿在周大娘家中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启程了。 溪山就在溪山村北部不足五里的地方，由此山头盘旋流下的几条溪流而得名，此山山势不高，但由于前不久才下过雨，道路十分泥泞，也导致二人走得并不轻松。 尽管燕涵儿一路上很小心，可泥泞的道路仍然把她的鞋子和衣裙下摆搞得肮脏不堪，女子爱洁，燕涵儿原本美丽的脸庞此时当真是难看得很，也不知她心里是否后悔说出那句“今晚就出发”？ 一旁的凌骁倒是不在意，只觉得这涵儿姐白天的表现当真是霸气无比，于是开口夸赞： “涵儿姐，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妖怪，只听说它们厉害得很，各个凶残无比，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领！” “我也没有见过妖怪。”燕涵儿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踩到什么脏水泥坑。 “啊？！” 凌骁惊叫了一声，直直瞪着燕涵儿，一脸愕然。 燕涵儿迎着他的目光，俏脸略现尴尬，但随即又昂起头奋然道： “啊什么啊？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别忘了我可是说过我要成为一代侠女的！这种事当然不能退后！” 凌骁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眼神中又带了点鄙夷，这在他身上并不常见。 “啊呀……话都放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呢？大不了遇到危险你先跑就是喽……”燕涵儿故自逞强，只是这次话到最后又似乎中气不足。 凌骁依然没有言语，只是面色闪过一丝担忧，脑中突有思绪不断闪动：真的有危险当然不可能撇下涵儿姐就走了，那又该怎么办呢？今晚该不会就栽在这里了吧？唉，她为什么那么爱出风头呢？ 正当凌骁思乱如麻之时，二人忽然听见前方有强烈的沙沙声传来，期间还伴随着阵阵沉闷的嘶吼，像是野兽在草丛中快速奔跑。 “嘘，别说话！你听！” 燕涵儿忽然警惕了起来，并用右手食指在嘴巴前做嘘状。 凌骁立马回神，惊疑问道：“涵儿姐，这是？！……” “我们跟上去看看！”燕涵儿当机立断。 随后二人便用轻功在林间朝那声音方向飞驰追去，追了一段路，那沙沙草丛风声却突然静止了，低沉的吼声转而变为愤怒的狼嚎。 凌骁燕涵儿随即停下身子，并躲在一旁的树木灌丛后面，他们的前方是一小片泥泞空地，空地四周皆是灌木树丛。 然而更令他们二人震惊的是，在那片空地上正站着三只一人多高的狼形妖怪，此时它们正与一只丛林山猫对峙着。 那狼形妖怪虽然外表像狼，却能像人一样站立，且体型远比一般的丛林野狼要大上不少，更可怖的是，那狼妖身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创口，有的创口甚至露出了点点白骨，令人观之毛骨悚然，而和它们对峙的那只山猫看上去却很普通，体型也只比一般家猫要大上一点。 见那狼妖这般模样，在不远处观摩的凌骁和燕涵儿心里均是一惊，但由于不想被这些妖怪发现，他们仍然强定心神做好隐蔽，尤其是燕涵儿，她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更急促了，白天对着周大娘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 凌骁的状态要好上一点，他虽然也震惊于那狼妖的可怖模样，但心下也在思索，这些狼妖为什么要纠缠着这个看似比它们弱小很多的山猫呢？ “嗷！~” 又是一声怒吼，那狼妖张牙舞爪，像是面对着一个深仇大恨的敌人。 “喵！” 那山猫虽然看似弱小许多，气势却一点不输，就像是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的姿态。 那三只狼妖虽然不停地在嗷叫示威，却没有向前发起进攻，凌骁全神贯注，可心中还是不解，遂向燕涵儿小声问道： “涵儿姐，它们是不是有些忌惮那只猫？……” 燕涵儿没有答话，凌骁便转目瞅去，只见她此时虽然也在凝视着那里，但额头上已然隐隐冒汗，原本红润的嘴唇也有些发白，俨然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见她这般样子，凌骁心下有点不知所措，但也没有多想，短暂停顿后又问了句： “我们要不要去帮她一下？” “等一下！你看！”燕涵儿突然开口，她将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却满是惊奇。 凌骁怔了一下，马上又向前方望去，随后也是一惊。 那山猫此时身边突然出现道道红色光芒，那光芒倒也不算亮眼，但却像护卫一样从下至上交叉环绕在山猫的周身，不一会儿，随着几声玄妙空灵的响声，那山猫竟幻化成了人形。 一名妙龄少女！ 狼妖吼得更凶了，那气势像是下一步就要冲上去把那少女分食掉一样。 凌骁与燕涵儿见此奇象均舌桥不下，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断断不敢相信。 那由山猫幻化成的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她的身上只有胸部和两跨围着精致的兽皮样服饰，四肢腕处也有护腕样式的装饰，脚上没有穿鞋子，较少的衣物也显露出了姣好的身材。她头顶一对醒目的猫耳朵，粉嘟嘟的脸蛋上闪动着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甚是可爱。 凌骁与燕涵儿惊愕之余不禁疑惑： 这妙龄少女和那些妖物之间为何会这般剑拔弩张？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第14章 搏杀 猫妖少女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孩儿，但却表现得异常勇敢，狼妖的阵阵嘶吼声丝毫没有吓退她，反而让她做出凶相、严阵以待，就是不知是装腔作势还是确有底气。 不远处的树丛后，凌骁二人仍然在凝神观望，细心的燕涵儿则发现这猫妖少女的左手一直在捂着左腿，看样子像是受到了创伤。 燕涵儿心下不忍，于是在踌躇片刻后猛然起身冲出。 凌骁顿时大惊，但知此时不容多想，马上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凌骁与燕涵儿一前一后冲到了猫妖少女身前，并且拿出准备好的匕首武器对狼妖做出攻击架势。 猫妖少女被二人吓了一跳，刚才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和狼妖的对峙上，丝毫没有察觉周围还有其他人在。 “你们是谁？” 猫妖少女讶然发问，但凌骁与燕涵儿此时正全神戒备，并没有回言。 “嗷！~” 狼妖见到有人阻拦，怒意更盛，它们张着血盆大口、用着更洪亮的声音冲着二人不停嚎叫。 燕涵儿暗暗发怵，刚才在稍远处便已经能感觉到这妖物的可怕，如今面对面而站，那模样和气势当真是令人不禁栗然！ 唰！ 不等二人多想，中间那头狼妖率先冲将了过来，它的目标是凌骁旁边的燕涵儿，可燕涵儿似乎被吓得不轻，竟木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骁见状马上护在燕涵儿身前，面对汹汹扑来的狼妖毫不退却。 下一刻，凌骁便与这领头狼妖厮打在了一起。 凌骁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儿了，此时的他身长八尺、肩宽臂壮，常年习武亦使其身形十分矫健。 然而那狼妖站立起来竟比他还高出了一尺，不仅壮实还有尖牙利爪，初次接触就险些咬中，还好凌骁用左臂的护腕挡下了这一击，不然被这血盆大口咬上一下只怕当场就得掉一大块儿肉。 凌骁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而这狼妖的反应似乎十分迟钝，且并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故在凌骁面前胸膛大开。 凌骁不迟疑，马上用右手的匕首在狼妖的肚子上给它来了一下。 凌骁心中暗喜，以为已经得手，然而后一刻狼妖便举起右爪狠狠击打了一下他的身子，凌骁身躯大震，快速向一旁倒了过去。 “阿骁！”燕涵儿立即花容失色。 凌骁倒在地上脑袋一懵，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只狼妖就又向他扑去，随后便同凌骁在这泥泞的土地上翻滚扭打了起来。 这领头狼妖的肚子由于受了凌骁匕首一击，此时正不停地流血，但这畜生却丝毫不在意，仍然没有停下怒吼和攻势。 凌骁心里发毛，这妖物竟凶悍到不畏死的地步！ 正当领头狼妖和凌骁难解难分的时候，另外两只狼妖则将目标对准了燕涵儿和猫妖少女，而后嚎了一声便迅速扑上。 燕涵儿欲上前帮忙，但见另外两只狼妖竟恶狠狠地朝自己这边冲来，心中立呼不妙。 在那两只狼妖即将飞扑到身前之际，燕涵儿眼疾手快，急忙拉着猫妖少女闪到了一边。 这一闪，那两只狼妖便在坑洼泥潭里扑了个空。 随后，两只狼妖站稳身形，一起又朝着燕涵儿做嘶吼状，显然大为恼怒。 燕涵儿见这妖物竟比想象中还要厉害许多，当下便萌生退意，随即转身对身后的猫妖少女说道： “小姑娘，这些妖怪厉害得紧，你快些先走！” 谁知这猫妖少女并不领情，且满含不屑地啐了句：“你们就这点本事还来除妖啊？” 燕涵儿本是怜悯她势单力薄才仗义出手，但没成想这小妖精竟然这么刁蛮，于是也立刻来了火气：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是为了救你才……” 话没说完，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燕涵儿和猫妖少女猛地扭头看去，竟见凌骁一脚将那领头狼妖踹走，随后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身上满是泥泞。 而那被踹开的狼妖更不好过，它肚子上仍不停地留着鲜血，虽然嘴里还在不停嘶吼，但显然已是虚弱不堪，想必是失血过多、气力用尽了。 见凌骁占了上风，燕涵儿露出了激动笑容，正欲赞许，另外一边的狼妖竟又冲了过来。 燕涵儿不如凌骁强健，自然没有足够的体魄可以抗衡，不仅如此，眼见狼妖下一步就要扑倒自己，她的双腿这次竟不听使唤、如钉子一般钉在了原地。 燕涵儿浑身只剩寒意，倏忽间，她将双臂交叉于面前做防御状，紧接着“啊”地叫了一声，无力回击。 凌骁见状瞬间变色，当即动身上前，可却相距太远。 铮！唰！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橙色光剑从天而降，在狼妖将要扑倒燕涵儿的一瞬间从其背后穿心而入！ 光剑刺入怪物体中十分丝滑，如同刺入泥土一般。 “嗷呜……” 伴随着一声哀嚎，狼妖应声倒地，颤抖了几下后便再没了动静，那光剑也像完成任务一样变成光屑消失了。 凌骁、燕涵儿和那猫妖少女具是一怔，均愣在当场说不出话，而那两只还活着的狼妖也停止了嘶吼，想必是和他们一样受惊不小，而且若是仔细观察，它们在惊讶中还带有几分恐惧。 半晌，周围刮起了大风，丛林间也响起枝叶随风摩擦的声音。 随后，伴随着玄妙的“唰唰”声，天空中又出现了许多橙色光剑，且这些光剑正沿一个方向整齐划一地绕圈飞行。 不久，从高空中落下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道士装扮的侠士，只见他随着风声缓缓降落到了三人上方的一个树枝上，那些橙色光剑便是以他为圆心绕圈飞行的。 凌骁燕涵儿全神贯注地仰视着上方，早已说不上半句话，而那猫妖少女却似乎变得淡然许多，只是默然观望着那个身影，并没有太多惊色。 这不知名侠士没有理会场上几人，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剩下的那两只狼妖身上。 很快，侠士左手结印，右手指天，那些橙色光剑如获号令一般在半空中整齐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且剑身指地快速地旋转着。 随后，那两只狼妖脚下各出现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之上，狼妖哀嚎连连却动弹不得。 印已结成，侠士指天的右手突然下划、指向场中被法阵困住的狼妖。 骤然间，在半空中旋转的多把橙色光剑纷纷如雨倾泻而下！ 目标直指两头狼妖！ 凌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不知怎么，在震惊之余，他的下丹田内隐隐腾起了一股暖意，那股暖意如泄洪之水瞬间游遍全身，跃跃躁动，似是休眠许久的力量终于得到觉醒。 不过凌骁此时的精神都被这侠士所施术法吸引，并没有过多注意这微妙的感觉。 唰！砰！铮！ 随着一阵凌乱却暗含强劲力道的锐响，无数光剑狠狠刺向两只狼妖，瞬间就把它们扎成了刺猬。 同样的，伴随着两声痛苦的“嗷呜……”声，被扎的不成样子的妖怪一齐颓然倒地，当即毙命。 狼妖死后，法阵和那些橙色光剑也消失不见了，场中顿时雅雀无声，那侠士也缓缓落到了地面，这时方可仔细看去。 第15章 怪道士 侠士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头扎道士发髻，眉舒目展，样子颇为方正，但似乎是经历了几许风霜，他神色看上去竟有些慵懒。 青年道士一身蓝白相间的道服略显陈旧，背后一柄长剑隐隐有橙光流转，但是因为藏于剑匣中所以并看不出具体样式。 青年道士落地后先是扫了眼已经一命呜呼的几只狼妖，又向其余三人（准确说是二人一妖）挨个儿看去，问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个山头闹妖怪吗？” 他这一开口，凌骁二人终于回过神来。燕涵儿鼓了鼓气，颇有得色地回了句： “当然是来除妖了！” 话音刚落，一个淘气的“噗哧”笑声突然响起，正是站在燕涵儿身后的猫妖少女发出的。 燕涵儿心中又是一阵怒火，当下便白了她一眼，然而这少女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青年道士没有理会那笑声，只是带着些轻佻的语气讥诮她： “呵？你们这些小鬼，本事不大，却还总是喜欢逞英雄……” 话未说完，青年道士便又向燕涵儿和凌骁来回打望了眼： “你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 “什么？”燕涵儿眉头一皱，不悦问道。 “愣头青！” 青年道士当即脱口而出，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哈哈哈……” 猫妖少女听到这三个字后再也忍不住了，马上捧腹大笑起来。 燕涵儿瞬间觉得很没面子，随即俏脸一红，正想驳斥几句，但在另一旁的凌骁却先开口道： “刚才我的朋友十分危险，不论怎样，还是感谢前辈您能出手帮助。” 凌骁诚恳言谢，青年道士却还是满不在乎，只见他朝凌骁走了几步，并在其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阵，夸赞道： “不错嘛~身体是比一般人结实，刚才和你肉搏的那只怪物最为高大凶猛，也是它们的头领，你竟然仅凭肉身就不落下风。” 凌骁淡淡一笑，拱手回言：“前辈过奖了，我和我的那位同伴都只是略微习得一些武艺，想着能为附近村民尽力做些事情，可这怪物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如果没有您及时出手，恐怕我们两个就都危险了……” 青年道士背过手走到一边：“所以嘛，以后不要随便拦下这种差事，就算是仗义助人也要掂量掂量，我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拎不清的家伙为了所谓的大义去犯险，甚至送去了性命。” “哼！这世上有那么多厉害的高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妖怪呢？”燕涵儿突然开口反驳，态度大是不满。 凌骁顿时哑然，内心直呼不妙，眼前这位青年道士并不像是很好说话的人物，而此时燕涵儿的暴脾气似乎也被激了出来，俨然一副针锋相对之势。 青年道士听到燕涵儿此番说辞自也是一怔，但神情马上又变得严肃起来，并质问她： “小丫头，你此话是何意？” “还不够清楚吗？世人总将你们这些修真侠士视为天人，可我觉得你们不过就是看着厉害一些罢了，这世间仍然有那么多妖怪，黑暗不公的事情也是一点不少。”燕涵儿直面青年道士，丝毫不惧。 场面气氛瞬间有些剑拔弩张，凌骁尴尬地站在一旁，正想去劝，不料另一边的猫妖少女早已收起了笑容，插嘴应和道： “就是，你们这些修道人士，巴不得要把妖怪赶尽杀绝吧？可还是有很多很多妖怪是你们没办法对付的，我说的是不？” 猫妖少女说话时双手叉腰、面容上挑，虽然语气中带着不屑与愤意，但那姿态却当真是可爱至极，本来一句十分刺耳的话语，从她口中听来却让人生不得一点气。 燕涵儿见刚才还在取笑嘲讽自己的淘气少女，此时竟然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不禁愣了一下，心中思索此女真是阴晴不定…… 青年道士一时呆立在原地，不知是词穷还是不愿辩论，半晌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哈……” 不多久，这青年道士开始仰天大笑，凌骁三人不知何意。 “想不到你们这几个小鬼本事不大，却能想出这种多少高人前辈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当真是有趣的很呐，哈哈哈哈哈……”青年道士自顾大笑着。 见他似乎是因词穷才用大笑掩饰，燕涵儿便乘势追问： “哼！我没说错吧？你虽然比我们厉害，但是仍然有很多对付不了的事情，我们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是我们也仍然在努力为民除害呀，况且，面对比我们厉害的怪物我们并没有退缩，单论勇气，我们不见得比你们差吧？你们有勇气面对比你们厉害的妖怪吗？” 被燕涵儿怼了这么几句后，那青年道士登时语塞，前不久的傲慢姿态也看不到了。 随后，青年道士马上拱手赔礼： “哈哈……姑娘好觉悟、好口才！在下刚才言辞确实有不妥之处，还请包涵……在下道号山阳散人，若是以后姑娘有难，小道还是会鼎力相助的。” 燕涵儿‘哼’了一声，只转过身径直朝凌骁走去，不再理他。 凌骁见这位前辈前一会儿还大展神威、犹如天神，此刻却拱手赔笑、弯身示弱，反差之大令人匪夷所思，于是心中便将燕涵儿之前面对狼妖时的畏惧姿态全部抛之脑后，又对这位美丽姐姐重新升起了敬畏之情。 燕涵儿走到凌骁身边，关切问道：“阿骁，怎么样？没事吧？” 凌骁迎着燕涵儿的目光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此时凌骁虽然浑身泥泞，却并不见有何创伤，燕涵儿听他这般回应也放下了心。 “这道士真是不正经，和爹爹口中的修仙高人一点都不一样……”燕涵儿带着鄙夷的语气低声咕哝了句。 凌骁默然无言，随即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自称山阳散人的青年道士，这道士此时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那名猫妖少女身上，似乎欲有所问。 山阳散人双手背后，在那猫妖少女周身慢慢来回走着，眼睛仔细审视着这个比他娇小许多的‘小女孩儿’。 猫妖少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半晌后终于忍耐不住： “我知道我好看，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啊？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嘛？” 山阳散人停下了脚步，后轻声呼了口气，但目光仍然不离开猫妖少女： “牠们刚才是不是一直在追着你？你和牠们不是同类吧？” 猫妖少女听罢立马嗔道：“废话！这还看不出来吗？！本小姐怎么可能和那群丑八怪是同类？！” 山阳散人面不改色：“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猫妖少女怔了一下，抓了抓脑袋上的猫耳，很是不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唉？……” 山阳散人一时无言，神态若有所思。 紧接着，他又朝躺在地上的狼妖尸体凝视而去，目光更加尖锐： “这些畜生不似寻常妖物，凶残噬杀却缺少妖族智慧，我猜牠们想要的是你身体里的妖族内丹，如此才可进化成真正的妖灵……” 话未说完，他再度转身聚目于猫妖少女，接着道： “就像你一样。” 第16章 萌动 听到这话，猫妖少女浑身顷刻间如淋冷水，动弹不得。 凌骁与燕涵儿在一旁云里雾里地听着，眼中只有疑惑。 山阳散人收回了目光，但面色依旧坦然，继续负手问道： “看你这样子，怕是刚修炼到可以化作人形的境界吧？” “那又怎样？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妖了，那就赶快来杀了我呀！反正你们这些道士也就只敢欺负弱小罢了！”猫妖少女再次做出双手叉腰的姿势，满脸不悦。 山阳散人浅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祸害别人，为什么要杀你？还有，你才这么大点儿，见过几个道士？” 猫妖少女表情变了变，有些难以相信，想来这世间修道修仙之人多是以除魔卫道作为毕生信念，而眼前这个修为高深的年轻道士却是不大一样。 凌骁和燕涵儿也有所触动，虽然他们从刚才看到这少女变身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她必定不是常人，但如今从这道士口中确切得知她也是妖的时候，二人身子还是忍不住一震。 “嘿嘿，你可别这么说，虽然我道行只是刚到这一步，但我的年龄可比你们加起来都要大，我只是在同族里算小辈罢了！”猫妖少女昂头挺胸，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山阳散人不愿再和她纠缠，只是向那几只已经毙命的狼妖缓步走去，并在到一只狼妖身旁时蹲下了身子，接着仔细在其周身查看。 凌骁等人全程注视着他的举动，但由于不清楚他具体要做什么，故暂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山阳散人眉头紧缩，若有所思，半晌后才谨言道：“我平生所见的妖怪均是极有灵性和慧根的，可这些畜生却十分诡异，根本不是寻常的妖物。” “这世界那么大，没见过的事情多了，我看就是几个修炼失败的妖怪罢了。”燕涵儿似乎还在怄气，于是突然插了一嘴。 山阳散人摇了摇头，面色依然严肃： “妖灵本是万物之中少数极有天赋的个体通过不断炼化才得以修成的，好比于人类修道修佛，到一定境界便会炼化出内丹元神，可这些畜生似乎只是比寻常猛兽凶残一些罢了，根本没有半点内丹的迹象……” 凌骁在紫霞山上虽然也有和燕涵儿一同习字念书，但终归没有燕涵儿那般聪慧，再加上燕涵儿向来不屑于学习这些修真道法的相关知识，导致凌骁多年来也被其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故而他对这些玄妙法门实际上知之甚少，导致此时只听得是云里雾里。 说罢，山阳散人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葫芦，打开后单手结印颂咒，小葫芦便随咒凌空飞到了山阳散人的头顶，且不断旋转。 顷刻间，那葫芦口中突然喷出阵阵青烟，这些青烟慢慢分开三支，分别飘到了三只狼妖的周身，将它们包裹了起来。 看到这奇妙的一幕，凌骁微微张大了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似惊讶，又带有敬佩。而燕涵儿也收回了不屑神态，仔细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收！” 山阳散人一声轻叱，瞬间，伴随着不断地“哗哗”声，三团烟雾将这三只妖怪尸身带动了起来，并逐渐向葫芦口挪动收回，而且妖怪的尸身一边移动、一边迅速变小。 很快，三只狼妖尸体随着三缕青烟一起被吸回了小葫芦中，山阳散人遂停止结印，小葫芦从半空又落回到了他的手中。 山阳散人将小葫芦收回怀中后，便转身对凌骁等人拱手拜别： “各位，这几只妖怪身上定有猫腻，在下要带回去好好研究，我们就在这里告辞吧，小道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化作一道橙色光影，伴着清啸风声，凌空飞去。 “前辈……” 在山阳散人刚飞走的一刹那，凌骁似要说什么却仍止住了口，只是木然仰望着天空中那道御空飞行所留下的残影，不过眼中的钦佩之色却是一点没减。 那光影在夜空下很快消失不见了，场中就只留下二人一妖伫立在这片山头林地上。 燕涵儿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扭头对旁边的凌骁唤了一声：“我们走吧。” 凌骁正要答应，忽然看见不远处那猫妖少女的身形有些异样。 此时她依旧像之前一样手捂左腿的伤口处，面色显露痛苦之样，看来刚刚那种桀骜不驯的姿态只是强行装作的罢了。 凌骁心中不忍，便上前走到了猫妖少女身旁，少女一下警惕了起来，问道： “你要做什么？！” 凌骁淡淡一笑，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小团白色布帛和一个小药罐。 随后，他语态平和地安抚着猫妖少女： “这是一些金疮药，不知道对你的伤有没有效果，你可以拿去包扎一下，我想总会比现在要好些的。” 一旁的燕涵儿由于之前被这刁蛮妖精数落过几次，自然对她没有好感，但也没有制止凌骁，只是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猫妖少女愣了一下，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英俊男孩儿，见他身上此时虽然泥泞不堪、很是狼狈，但眉目间尽是温情。 她的内心在不经意间荡起了波澜，以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凌骁见她不答语，便自发蹲了下来，准备亲手为她处理伤势。 但在凌骁的手快要接触到少女腿上的伤口时，猫妖少女却突然退后了几步，然后就见她支支吾吾地说着： “谁…谁要你管？……本…本小姐可比你们厉害多了……一点小伤而已……可……可难不住我！……” 猫妖少女说此话的时候，稚嫩的脸蛋上已经隐隐泛起了红晕，可凌骁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仍笑着回道： “看来姑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但看姑娘伤势，还是要静养几日才好的。” “哼！可别关心我……我是妖精，很多人都怕我的，说不好下次就把你们全吃了！……”猫妖少女仍在逞强。 凌骁有些无所适从，但是燕涵儿却是忍不住了： “阿骁，别理她，她就是个听不进好话的刁蛮丫头！” “那又怎样？！过来打我呀？！”猫妖少女强硬回道。 “你！……” 燕涵儿的怒火又被点了起来，她脾气虽大，但此时却有点拿捏不了这蛮横少女。 两位美少女势同水火，凌骁站在中间十分尴尬，他深知眼下必须尽快圆场，于是马上陪笑道： “二位姐姐，狼妖已经被除掉了，这个时候应当高兴庆祝才是，还请……” “闭嘴！” 凌骁话未说完，便被两位少女共同呵斥了一嗓子，随后他便再也不敢做声了。 燕涵儿气得脸色通红，从她出生到现在还真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这般无理，当即就将袖子挽起，准备上去给这刁蛮丫头点颜色瞧瞧。 不过这猫妖少女无意动手，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夜色，而后目光又在凌骁身上停留了半许，隐有不舍之意，但最后还是决绝道： “今天小姐我有事在身，没空陪你们了，下次再见到我你们可要小心点了！” 说罢周身再次升起了红光，化作了山猫形态。 凌骁与燕涵儿又是一惊，但由于类似的场面之前已经见到过，表现倒也没有太夸张。 下一刻，猫妖轻身飞到了身旁的树上，随后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而在树枝上的短暂一瞬间，猫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浑身泥泞的男孩儿。 真的是没有人会在意的一瞬间，却在谁的心里留下了涟漪？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柔情，在这雨后的夜阑里，悄然在心间蔓延。 第17章 云来客栈 猫妖少女遁走以后，凌骁和燕涵儿也动身回到了溪山村中。 在回去的路上，燕涵儿心情一直不大好，嘴里多是在埋怨今晚遇到的奇怪人物。 也难怪，先是那猫妖少女的不领情，后是那怪道士的刺耳话语，再加上差点命丧狼妖之手，任谁也不会有多好的心情。不过好在凌骁一直在旁好言安慰，燕涵儿肚子里的闷气才一点点消散。 二人顺利回到溪山村后，第一时间就将狼妖已被除掉的好消息告诉了周大娘，周大娘喜极而泣，表示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人。燕涵儿虽然不喜欢那青年道士，但也不愿冒他人之功，便如实向周大娘道出了具体实情，但周大娘仍然热情表达了想要二人再住一晚的心意，二人强推不过，遂决定次日清晨留书一封就悄然离去。 重新上路后，为了加快行程，他们一路上紧赶慢赶，有时使用轻功，有时租用马车，又过了五六日的时间才终于赶到万荣城。 凌骁与燕涵儿站在万荣城西门外，望着那足有五丈高的城墙，还有城墙上整齐排列的士兵和旌旗，心中不禁慨叹。 “这就是万荣城啊！不愧是中阳国最大的城市，果然气派！”燕涵儿笑盈盈地望向城墙阁楼，玉色间尽是赞赏之意。 这是燕涵儿第一次来到如此繁华的大城市，此时她举目扫视着高大绵长的的城墙，心中难掩好奇。 伫立在她身后的凌骁却不似她那般激动，只是呆然地望着这个曾经的故地，尘封多年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脑海中涌现。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曾留下许多悲喜的地方。 燕涵儿回过头，见凌骁独自站在那里发呆，不禁问道：“说来这里还是你曾经的家，怎么不见你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呢？” 凌骁回过神，淡然道：“我随爹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而且府邸内管理森严，没有太多开心记忆的……” 燕涵儿听他这般说辞后满是自得地笑了笑：“嘻嘻～还是我们紫霞山逍遥自在吧？～” 凌骁也笑着回应：“在紫霞山的那些年，确实是很快乐、很充实的！”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后，燕涵儿的自得之意更甚，随后她按耐不住期待，当先一步朝城门走去： “我们快进城吧！让我看看这城里是不是也一样气派~” 凌骁默默紧跟其后，接着二人便一同踏进了城门。 万荣城是中阳国的国都，而中阳国是昭武大陆人口最繁盛的国家势力，故而万荣城也是昭武大陆人口最多的城市。 逾百万的人口数量也造就了万荣城繁华的商业经济，城内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商业街数不胜数，形式各样的精致建筑也不胜枚举，欣欣向荣的气象无不让每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人士为之折服。 燕涵儿本就好奇心颇重，进城以后免不了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生怕漏看了什么，凌骁虽然没她那般饶有兴致，但面对着这个离开了许久的地方也不时失神回望。 二人在人马车流中徐徐步行，穿过了城市边缘的居民区后他们就来到了一条较为热闹的商业街。 然而，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身边那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无不昭示着凌骁噩梦的开始…… 逛街！ 燕涵儿虽然常年在山上生活，并没有到过特别繁华的市井街区，但在逛街方面，她仍然展示出了超越普通女人的强大毅力，不，应当是强大兴致……再加上她本就是精力旺盛的活泼少女，此时更是逛得不亦乐乎。 小食品铺、服装铺、饰品铺、甚至是武器铺……但凡感兴趣的地方，她无一不驻足片刻。 这一逛就是两个时辰。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凌骁已经快累得走不动路了……由于从没有陪女孩子逛过街，他不甚理解为何这美丽姐姐看似比自己娇小却有如此精力，而且自己此时两手中沉甸甸的商品她竟好像视而不见。凌骁有好几次都想提醒她时间已经不早，但看她兴致盎然的样子也不止一次地把刚在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过了酉时，二人终于把这条冗长的商业街逛完了，可燕涵儿却依然不见疲色，只是仍有余兴地夸道：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好玩的地方真多！” “咦？这一眨眼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要做什么来着？我想想……” “阿骁？” 燕涵儿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又回头看了看凌骁，只见凌骁此时正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后，面容有明显的憔悴之色。 “阿骁？你怎么了？”燕涵儿一脸疑惑。 “没……没事……涵儿姐，我们该去云来客栈了……”凌骁有气无力的回着。 燕涵儿幡然醒悟：“对哦！爹爹临走前交代过要去那个什么‘云来客栈’的，找一个好像是……姓杨的老板？” 此时凌骁似乎不太愿意开口说话，只是默默提着那一堆燕涵儿采购来的东西，神色迷离地站在原地。 半晌，燕涵儿再次展露笑颜，随后又扭身望向那一条刚走出来的商业街，心满意足地说道： “嘻嘻～这里真是好玩，刚才听那个老板说这里还只是万荣城中一条很普通的街区，城中其他地方还有比这个大得多的商业街呢，阿骁，改天一定要再陪我去哦！～” 凌骁险些晕倒。 结束了漫长而痛苦的逛街时间，凌骁与燕涵儿终于动身前往‘云来客栈’，虽然这时的凌骁已是身心俱疲，但只要想到要去找休息歇脚的地方他便忘记了脚下的酸软之感，竟走得比燕涵儿还要快。 他们在城西南地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经过多番询问当地人，二人终于找到了那条被燕承天提起的米酒巷子，而在米酒巷子的一个街拐角处，便是那个被称作‘云来客栈’的地方。 与繁华街区的那些酒楼客栈不一样，这个客栈居然开到了如此偏僻幽静的地方，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路况，他们两人恐怕还是要找上一会儿的。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小客栈，高只有两层，两旁均是普通民宅，门店的大门是一扇仅容两人并排通过的平开木门，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陈旧的榆木牌匾，牌匾上面用正楷字体竖行书写着“云来客栈”四个大字。 店内陈设也颇为简单，进门后的左手边零散摆放着五套桌椅，只有其中一桌坐着客人，几套桌椅间中还有两根大概一人合抱的石柱作为房屋支撑，店内中间区域正对着大门的则是一道通向二楼的扶梯，右手边是柜台处，此时那里正坐着一个样子四十多岁、装扮朴素的妇人，她便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了。 燕涵儿先一步踏进了客栈，径直走到了柜台前，礼貌询问道： “老板，请问有客房吗？” 老板娘看起来不是很爱说话，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就淡淡了句： “没有，你们换一家吧。” 凌骁燕涵儿均是一怔，二人将信将疑，似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客栈竟然客满了。 燕涵儿不愿放弃，当下突然想起了临走前爹爹交代的那一封信件，于是就从背包里将那信件拿了出来，并双手递给了老板娘： “你好，这封信件是我爹爹让我交给你们的，说是要给一个姓杨的老板，请问您认识吗？” 第18章 故人 燕涵儿话刚说完，老板娘的神色一下子认真了许多，她立即改变态度，仔细打量着凌骁和燕涵儿，又十分小心地向周围环视了一圈，后悄声向燕涵儿问道： “你爹爹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姓杨的老板？” 燕涵儿见她表情突然变得谨慎，遂于心中升起了几分狐疑： “我爹爹叫燕承天，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什么？！你是燕大侠的女儿？！……” 老板娘闻言身子一震，惊呼而出，嗓门也提高了些许，但随即她又小心地向周围巡视了一眼，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应当如此失态。 她这一举动令燕涵儿和凌骁更添疑云，但听到老板娘称呼燕承天为燕大侠时言语中满是敬意，于是又在心里增加了几分自得之感。 燕涵儿莞尔一笑：“对的，是爹爹告诉我们到了万荣城要来这里。” 老板娘听罢，马上热情积极了许多，并恭敬地接过信件： “原来是这样，二位请跟我上楼吧，我会为你们准备我们这儿最好的房间。” 随后老板娘便领着燕涵儿和凌骁来到了二楼客房处，值得注意的是，这客栈二楼虽然房间不多，大概只有五六间的样子，但是楼道当中却有一道颇厚的石墙把这层客房从中隔开，石墙上只留了一扇仅供一人出入的小门，且这小门此时正被一把粗实的铁锁锁着。 老板娘打开了门上的铁锁后带着他们走了进去，过了这扇石墙就看到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客房，紧接着老板娘打开了这两间客房的房门，并让二人查看房间状况。 虽然老板娘说会准备最好的房间，但因为这里的条件本就很有限，最好的房间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凌骁与燕涵儿都不是娇贵之人，并不会在意这些。 燕涵儿二人查看客房后，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把拿着的东西放了下来（大部分东西在凌骁手中），并向老板娘拱手言谢，老板娘婉言回之。 燕涵儿一直对父亲燕承天和这家客栈的关系很是好奇，此时正是一个契机，于是她趁此机会向老板娘询问道： “杨老板，我想请问您是怎么认识我爹爹的？” 老板娘愣了下，随即微笑回言：“燕大侠没有对姑娘说起过吗？他以前在这一带仗义疏财的时候总是将我们这里作为留宿歇脚的地方，还有，燕姑娘，我不姓杨，我姓姜，叫我姜姨就好了……” 燕涵儿凌骁皆露疑惑之色，显然这个回答不足以说明什么，于是燕涵儿继续问话： “那这姓杨的老板是？……” 姜姨见二人似乎对这中间事情了解不多，于是沉默了小片刻后，她转身走到了客房门口，并探出头打望了一眼，在确定门外无人后又将房门死死关上，接着回来向凌骁二人解释道： “燕姑娘，燕大侠口中的‘杨老板’便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本姓刘，而杨姓其实不过是他与江湖人士的一个暗号称呼罢了。” 燕涵儿与凌骁闻言怔然，这件事燕承天在他们二人走之前并没有交代，此番从这老板娘口中得知，更是让二人想要了解其中缘由。 “为何要有此暗号？”燕涵儿又问了句，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早已被专注取代。 姜姨见二人所知甚少，心想必是燕承天为了保护他们才不愿过早多说。 随后她沉吟了一下，面色也变得认真了许多，并继续阐述： “二位，实不相瞒，不只是燕大侠，我们这家云来客栈其实暗地里也一直在为江湖上其他的仗义侠士提供住宿落脚的地方，他们若是有什么新的计划，一般也会选择在我们这里商讨谋断。” 燕涵儿和凌骁身躯皆是一震，想不到这看似不大的客栈竟还是侠客们的‘窝点’，不过这样也可以理解这家客栈为什么会开在如此僻静幽暗的地方。 还不等二人思索多久，姜姨又接道：“想来也是我那夫君侠义心肠甚重，见不得士绅豪强欺压百姓，所以，若遇侠义之士他必定会结交相助，长年来，确实也交到了不少江湖好友。我虽常劝他收敛几分，不然恐有祸端，但他仍然坚持己志，作为妻子，便也依了他了，他经常有事不在，这家小栈多是我在打理。” 言罢，燕涵儿和凌骁的眼神中又流露出满满的钦佩之情，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凌骁此时也忍不住夸颂： “这位姓杨……哦不，是姓刘的老板，他当真是义士啊！……” 姜姨摇头笑了声：“我本不是很支持他，但转念想来，有这样一个好义的夫君未尝不是一种福气，便也全力支持他了，这间客房和对面的那间，就是夫君常年空出腾给你们这些江湖义士的。” 大概了解了此间缘由后，凌骁二人的神色终于舒缓了下来，均拱手称谢。 姜姨摆手回道：“不必多礼，当年我们夫妻有困难时你爹爹也帮过我们不少呢，对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还没有吃饭吧？我稍后就给你们送些吃食。” 燕涵儿欣然接受：“那就麻烦姜姨了！～” 说完姜姨便下楼去为他们准备晚饭。 凌骁和燕涵儿趁着这个空档各回房间，他们把身上的东西卸去后顺便洗漱了一下，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尤其是凌骁，陪着燕涵儿逛了许久的街，身心终得放松时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这如释重负的松弛感竟比往常练功后还要明显。 大约过了一刻钟，姜姨端着饭食又来到了燕涵儿二人的客房处，二人言谢后便开始了晚餐时间。 用餐期间三人依然在彼此笑谈，其中姜姨问到了燕涵儿二人与燕承天多年来的生活，得知他们从远在西蜀国的紫霞山而来，当即吃了一惊，并接着问二人为何不远万里来到这万荣城中，燕涵儿见彼此已然熟络，便如实告知此行目的是为了帮助凌骁寻找父亲，姜姨得知后动容不已。 饭后，姜姨帮他们二人收拾好碗筷就走了，凌骁燕涵儿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他们二人在万荣城中的第一个夜晚。凌骁劳累奔走了一天，按理说酒足饭饱后应当倦意十足才对，可是到了子时他却依然没有睡意，只是似有心事一般辗转反侧。 终于回到了这个快要淡忘的地方吗？ 终于离自己的父亲更进一步了吗？ 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 凌骁这般想着，想着……眼神虽然迷离却始终难抑躁动。 不久，他起身下床，接着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天空上，明月高悬，又有团团乌云环绕周围；天空下，正对着窗户的，却只是几座民宅房舍。 凌骁想到这里只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子，哪里又有什么风景？念及此，瞬间便没了兴致，于是又躺回到了床上。 只是这大城市虽然不如山林美景那般怡人，却也有着独特的人文风土和香火味，此时虽已至子时，在这幽静的窄巷子里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人烟气息。 听着窗外不远处孩童的嬉闹和商贩的叫卖声，闻着米酒小巷所特有的淡淡酒香气，凌骁渐渐来了睡意，不久便悠然进入了梦乡。 睡吧！将琐事暂时抛却，烦扰会在众多个明天逐一化解。 第19章 国师 清晨，与昨日的爽朗天气不同，今日的天空多云且沉闷。 伴随着窗外渐渐响起的喧闹人声，凌骁逐渐从睡梦中醒来。亦如往常一样，虽然昨日的长时跋涉使他疲惫不堪，但一觉过后仍然精神焕发。 凌骁毫不磨蹭，快速起床、洗漱、穿衣，事毕便出了门去。 他踏出房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敲门询问住在对门的燕涵儿，可叫了两声并无人应答，心里猜测或许她早一步就起来了，于是转而下楼去往一楼的客厅处。 果然，此时的燕涵儿早已换上了新的衣物，当下正在客厅的一张桌子旁与一对中年男女交谈甚欢，其中那妇人正是姜姨，而另一位则是看上去与她同龄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宽额方颐、胡须连鬓，身形虽然不算高大，却有着一股正派之气。 姜姨见凌骁下楼，当即笑着迎了上去：“少侠早呀，你也没吃饭吧？稍等，我去帮你们拿来一些。” 凌骁同样回以笑意：“那就麻烦姜姨了！” 说罢姜姨便向厨房走去，凌骁的目光随即落在面前的燕涵儿和那位中年男人身上。 “这位便是燕女侠提到的凌少侠吗？”还未等凌骁开口那男人就先一步问道。 燕涵儿神色怡然：“没错，他是我爹爹的徒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闻此，男人眼中露出敬意，并朝凌骁作揖：“少侠，有礼了。” 凌骁回礼：“不敢，请问您是？……” 燕涵儿忙插嘴解释：“嘻嘻，这位叔叔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也是姜姨的夫君。” 凌骁醒悟，拱手又道：“啊……原来如此，感谢您和姜姨的照顾，晚辈有礼了。” 男人浅浅一笑：“呵呵，无需多礼，我叫刘志义，本是一员庶民，靠着这家小客栈赖以生计，只是平生喜好结交天下英豪，所以才与二位结下这一二缘分，你们的事我都从燕大侠的信中得知了，此间事项我定会全力帮助二位。” 凌骁微笑回以敬意，燕涵儿接着言道： “当年爹爹在万荣城中多以这里作为常驻点，爹爹既然放心把咱们二人交给刘叔，就足以证明刘叔的为人是值得信任的。” 燕涵儿又转向刘志义，躬身作了一礼：“我们二人以后也要多仰仗刘叔了！” 刘志义再次朗笑道：“哈哈哈……哪里的话！能与燕大侠结缘是我莫大的荣幸，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三人又短暂客套了一会儿，随后姜姨拿来了早餐，刘志义便引着凌骁二人挑了一处桌椅坐了下来，由于二人要用餐，刘志义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云来客栈的一楼客厅只放着五套桌椅，除了凌骁燕涵儿那一桌，目前只有两套坐着客人，其中一张就在凌骁二人的隔壁，那里坐着两个平民装扮的男人也在用餐，同时嘴里喋喋不休地议论着事情。 “你听说了吗？咱们这位新晋国师又在研究新的丹药了，传言比上一种还要厉害！”客人甲神情满是惊异地说道。 “听谁说的？！炼制灵丹可没那么容易，上一种也不过是在一个月前公布出来的啊……”客人乙将信将疑。 客人甲依旧目色坚定：“我是听一个认识国师府内人的朋友说的，还能有假？” 客人乙一脸讶然：“那这位国师可当真了不得啊！他之前研制出的‘通骨丸’效用已经很强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新的东西……” 客人甲顿了顿，道：“是啊，当真是厉害！而且，由于功劳太大，那位道长现在已经是深受国主宠信的大师，如果这次能再炼制出新的丹药，他的前途可真不敢想！……” 客人乙露出敬仰之色：“有这样一个人才是我们中阳国的大幸事啊！不是还听说他还有很多独家配制的药材流传在民间吗？帮助了不少老百姓呢！” 客人甲思索片刻，慨叹道：“这位国师的此番光景与多年前的那个人，真是天差地别啊！” 客人乙不解，连忙询问：“你是在说谁？” “当然是八年前那个被国主弹劾的凌药师了！”客人甲断然回道。 凌骁身躯一震，猛然扭头望向隔壁桌，燕涵儿看在眼中立刻干咳了一声，示意凌骁平复心情、莫要妄动。 凌骁竭力控制住了情绪，虽然震惊但终归选择了继续倾听。 客人甲并没有注意到隔壁桌凌骁的状态变化，仍自顾说道：“唉……想不到那个曾经也颇有威名的凌药师竟然落得那般田地……” 客人乙很快明白了过来：“哦……你是说他啊，听说他是因为有秘方却故意渎职才被国主流放的。” 客人甲摇了摇头：“朝堂上的事谁又说得清呢？凌药师当年也有治病救人的美誉，受他恩惠的人数不胜数，这样一个人我是断然不会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的，这可是会害了全家人的大罪啊！我猜多半是朝堂上有人觊觎他的地位才故意设圈套排挤他的。” 客人乙喝了口水，继而又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们全家被流放到凉州后至今也杳无音信，包括那些押运他们的官兵也都神秘失踪了，这倒是怪事一桩。” 客人甲苦笑一声，后接他言：“不仅如此，咱们的国主看来是真的恨透了他们，不仅根本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竟然也不下令彻查，就这么成了一桩悬案……” 客人甲深有惋惜之意：“唉……我记得当时城内还有很多百姓在为凌药师求情，可是都无济于事……” 客人乙亦摇头叹息：“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凌药师确实是一位好人，可是我们这些小民又能怎么样呢？” 客人甲感慨不已：“今日的国师，和八年前的那位凌药师，如今两相对比看来，境遇当真是天壤之别啊！看来对于求丹炼药一事，咱们的国主当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两位客人吃完饭后，又谈论了不到半刻的时间便结账走人了。 坐在一旁的凌骁此时脸色阴沉、久久无语，虽然仍兀自吃着东西，但他的内心却似翻江倒海一般，有万千情感和回忆交织如乱麻。 见他这般作态，燕涵儿不知如何劝说，遂没有多加打扰，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柜台处。 此时姜姨正在那里翻阅账本，燕涵儿带着可爱的笑容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并轻声问了一句： “姜姨，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姜姨瞄了一眼燕涵儿，嘴角微扬：“小丫头，直说就好了。” 燕涵儿收起了几分笑意，直问道：“刚才走掉的那两个人在谈话中提到了咱们这里的一位国师，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请问他是什么来头呀？” 姜姨顿了下，表情并无变化，只是淡淡述说道：“这个呀……听说这位国师是国主去年从北边苍浪山一带求来的修道高人，道号为赤成老祖，来到万荣城以后主要负责为国主炼制丹药，因为建树颇大，他很快就获得了国主的青睐和信任，并加尊其为国师。” 燕涵儿听完后露出不屑之态：“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该不会是骗子吧？” 姜姨闻言眉头一皱，急忙向燕涵儿警示：“嘘！小丫头，可不要乱说！国师现在地位尊贵，但凡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就得告你个诬陷罪！” 第20章 计划 燕涵儿调皮地伸了下舌头，一对美目莹莹流转，甚是玲珑可人： “嘻嘻……知道啦！我说笑呢~对了，那他到底做了什么功劳呢？” 姜姨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娓娓道来：“国师能有如今地位，自然离不开国主的推崇，早在许久以前，国主就已经开始拜仙途、求仙丹了，为的就是让我们这个国家日益强大，他对古籍中记载的有关仙丹的无穷妙用痴狂不已，多年来也一直在寻求方士帮助他完成宏愿，无奈总是劳而无获，直到这位赤成老祖的出现才算是看到了希望。” 姜姨稍作停顿，表情又认真了一些：“可那些修真人士多不愿与朝堂人士为伍，只有这位赤成国师愿意为国主效力，国主当然大喜，况且这位国师还是一位真真切切的高人，刚接管炼丹事项不到两个月便炼制出了‘通骨丸’这等灵药。” “通骨丸？那是什么？” 燕涵儿一下子来了兴趣，想到刚才那两位客人在谈话中也提到过此物。 姜姨缓缓解释道：“这‘通骨丸’可谓是妙用无穷，普通人服用不仅可以变得更强壮，也可使精神变得异常亢奋，这里有人曾亲眼见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瘦子只服用了几天通骨丸就迅速变成了一个能扛几百斤东西的壮汉。” 言及此，姜姨神色显露出了满满的钦佩之意，可燕涵儿依然将信将疑：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姜姨正要回话，在一边忙活的刘志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先姜姨一步回道： “这些事都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上面也没有辟谣，自然是真的了，这通骨丸虽然还不能让普通人像修道仙家那般神乎其神，但已是世间罕有的灵药，国主本就有意增强军力，故而将这通骨丸看得无比重要，前几个月刚刚下令要批量炼制以用来强化士兵的身体。” 燕涵儿默然沉思，随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光芒，后又笑意盎然地低声说了句： “嘻嘻~这么厉害的人物，还真的蛮想见识一下的！” 交谈过后，燕涵儿回到了原来的那桌座位，凌骁此时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初，他注意到燕涵儿去姜姨那边说了许多话，心下便生好奇： “涵儿姐，你刚才和姜姨在讨论什么呀？” 燕涵儿见凌骁的神色状态大为好转，遂也放下心来，但她并没有理会凌骁的问话，只是自顾笑道： “吃完后你先上楼回房间等着我，我晚会儿就去你那里。” 凌骁不解，但见这美丽姐姐神态虽然轻松却隐隐有一丝诡异笑容，心想或许是有什么要事商量，于是没多想便应允了下来。 早饭过后，凌骁依燕涵儿所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此时他无事可做，只是张开四肢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中一直回忆着刚才那两位客人的谈话。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凌骁心中升起寥寥思绪，没过多久便又有了困意，眼睛也忍不住再次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凌骁的这个回笼觉还没睡舒服就听到门口响起了一阵强烈的敲门声。 凌骁惊觉，忙起身开门，一见果然是如约回来的燕涵儿，此时她怀里正抱着一个看上去很柔软的包裹。 燕涵儿俏脸微怒，嗔道：“你这小子……让我敲了这么久才开门！”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凌骁带着歉意干笑着。 燕涵儿不以为意，又斥了一句：“让我进屋！我有话要说。” 凌骁马上把门敞开，并扭身让出了一条路，燕涵儿随即抱着包裹径直走进了屋内。 凌骁看了看燕涵儿，又看了看燕涵儿怀里的包裹，顿生疑惑： “涵儿姐，你之前去哪里了？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燕涵儿脸上的怒意很快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又是盈盈笑意，她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包裹放到床上打开，并从里面拿出了两件纯黑色的衣物，接着将那两件衣物放于身前向凌骁展示。 “你猜这是什么？”燕涵儿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 凌骁仔细端详了一眼，但还是不解：“是什么？” 燕涵儿轻声叹气，接着啐了他一口：“笨蛋，这是夜行衣呀！我跑了老远才买来的。” 凌骁心中一惊，立即追问：“夜行衣？！涵儿姐，你要做什么？……” 燕涵儿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回道：“今晚你和我一起，我们来一场夜游国师府！” “啊？！” 凌骁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可是，燕叔曾说过，我们要用……”凌骁带着犹疑的语气喃喃道。 燕涵儿截然打断凌骁的话语，表情略显不耐烦：“哎呀！那种正当的方式要花好久时间的，还要伪造身份履历，一旦败露也是麻烦，再说了，那样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这样刺激呢！” 凌骁无言以对，但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毕竟自二人学武有成以来他们从没有做过这种夜潜重地的事情。 燕涵儿见他默不作声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国师与你爹爹一样担任中阳国炼丹职要，他的府邸就是你爹爹以前的府邸，我总觉得那里面还会有关于你爹爹遗留的线索，这样你也不想去吗？” 凌骁大感震惊，当即张大眼睛直直瞪着燕涵儿。 对他来说，这消息的分量可谓不轻。 燕涵儿迎着凌骁的目光质问道：“看着我干什么？到底去不去嘛？你不去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去！我跟你一起去！……”凌骁恍悟，立即回应。 听罢，燕涵儿喜笑颜开，随后她转过身子，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且颇有自得之态： “爹爹传给我们的轻功和点穴技本就是用来潜入的招式，这个时候如果不发挥我们多年辛苦学来的本领岂不是太可惜了？你说是吧？嘻嘻~” 凌骁依然无言。 燕涵儿浮现期待之色，随后开始低声在一边喃喃自语：“马上就可以体会到爹爹的那种做侠盗的感觉了，嘿嘿……” 凌骁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故也没有回应，但心中还是有所担忧，便向燕涵儿问道： “涵儿姐，我觉得这么快就直接潜入府内还是太冒险了，我们要不要今夜先去踩个点？” 燕涵儿怔了怔，接着对凌骁蔑笑道：“哈哈，你这个大男孩儿怎么胆子这么小？你不是在那里生活过吗？” 凌骁支吾回复：“呃……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那个时候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住，况且如今肯定和我小时候大不一样的……” 燕涵儿微做沉思，轻轻摇头：“今晚子时，见机行事吧！若是被人发现快跑就是了。” 凌骁点头应和，不再多问。 燕涵儿说完就拿起一件夜行衣转身离开，待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提醒凌骁： “今天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子时前就解决哦~千万不要扫了我的兴致。” 凌骁顿感讶意，尬然回道：“啊……好的……” 说罢，燕涵儿便夺门而出，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凌骁一人。 凌骁望着燕涵儿离开时关上的房门片刻无声，接着他又看了眼在床上放着的那件黑色夜行衣，一时魂不守舍。 过了半晌，凌骁踏前两步拿起了那件夜行衣，并自顾呆看着，竟再度失了神。 曾立下不屈决心，也曾无数次的在脑海中想象过、演练过。 可如今终于到了这样的时刻啊！ 凌骁百感交集，心中思绪如水波荡漾、不停起伏。 而拿着夜行衣的右手，却在不经意间，慢慢攥紧。 父亲，你在哪里？…… 第21章 夜潜 子时，天空愁云蔽天，不见月色。 平日的这个时间云来客栈早已打烊歇业，而今刻燕涵儿的房间里却有几人还在生龙活虎的，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 燕涵儿与凌骁均换上了夜行服，正在就今晚的行动做着准备，刘志义和姜姨也在一旁。 燕涵儿扭身向三人展示衣物，嫣然问道：“怎么样？合身吗？” 夜行服本就是为了方便夜间活动而设计的，所用布料轻盈简约，故而这衣物更能衬托燕涵儿的窈窕身材，一时之间也引来了周围三人赞许的目光。 姜姨点头赞道：“很合身！涵儿姑娘本就天生丽质，这衣服穿在你身上更添了几分飒爽呢。” 刘志义在一旁端量着，也不禁夸道：“二位本就仪容不凡，穿上这身衣服，真是颇有几分当年燕大侠的风采啊！” 燕涵儿莞尔一笑，很是开心。 凌骁向刘志义施了一礼：“刘叔过奖了，我和涵儿姐今晚的行动主要是为我爹爹的下落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不敢和燕叔比较的。” 刘志义朗声笑道：“哈哈哈，燕大侠有你们这样的传人，也一定是希望你们日后可以继承他的侠义之道，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如此谦虚。” 凌骁怔了怔，随即承了好意：“是，刘叔说的在理。” 姜姨沉默了片刻，同时眼中浮现遮不住的忧虑，随后似终于忍不住一般向凌骁二人劝说： “凌少侠，涵儿姑娘，虽然燕大侠在信中交代你们要用更加正当的方法，不过你们二位执意如此我们也还是会理解的，可这终究是充满危险的行径，我觉得还是……” 燕涵儿感受到了姜姨的担忧之情，可目光依然坚定：“放心吧姜姨，我们有分寸，一旦暴露行踪我们会马上撤出的。” 姜姨神色惘然，而她身边的刘志义却慨然接道：“二位放心去便是，我这家小店能开到今天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燕涵儿露出欣慰笑容，随后向刘志义拱手回道：“多谢刘叔！” 紧接着燕涵儿又向一旁的凌骁打了个眼色：“阿骁，我们出发吧！” 因为凌骁房间的窗户下就是客栈后院的通道，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遂决定以此作为日后行动的出入地点。 凌骁应声后，燕涵儿便同他一起从这扇窗户跳下，接着就悄声从后门消失了。 姜姨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声，后便和刘志义一道离开了房间。 作为中阳国国主的心腹之人，国师的府邸就建立在王宫的不远处，这样一个地方自然不难找。 为了躲人耳目，凌骁燕涵儿都会尽量选择较为幽暗的小径，此时夜已深沉，多数人已然入睡，他们一边于屋檐上飞驰，一边在街头巷尾快步穿行，大概也就两刻钟的时间便赶到了国师府南门附近。 庄严肃穆的大门前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上有兽面锡环，门前房檐下以四根朱红色的石柱作为支撑，歇山式屋顶铺满了琉璃瓦片，珠围翠拥，更添贵气。 大门旁近一丈高的青砖围墙庄严伫立，门口有两座高愈九尺的白玉石狮，兽面獠牙、威风凛凛，门外台阶下站着两排士兵，顶盔掼甲、威武雄壮。 见到这场景，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燕涵儿内心不免一震，这国师府的规格当真与王公贵族无二了！ “哼！这么华贵的宅子，这老道还真是会享受！你父亲在的时候不会也这样吧？”燕涵儿轻声说着，语气尽是不屑。 凌骁顿了顿，喃喃道：“这里确实是我印象中的地方，但是爹爹的生活很简朴，我小时候这个大门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回想起白日的听闻，燕涵儿颇为感慨：“若是按照书中的说法，这制式分明就到了王府的规格，看来这位国师当真是备受国主宠信啊。” 凌骁默然不语，燕涵儿哼了一声，猎奇之心更甚： “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国师到底有什么名堂！” 说罢，二人当即拉上面巾，并一同避开正门，巡查一番后便在高墙外围找到了一处隐蔽地方，紧接着趁人不备用轻功翻墙而入。 国师府结构倒也不复杂，居中最大的建筑为厅堂，作为国师平时招待客人所用，而西南与东南分区是府内下人和侍卫的住所，客堂后方围墙外则是餐厅厨房等生活用地。 而在这片生活区域的西边有一条颇长的支路蜿蜒向后府而去，在经过一片优美的园林水景后就又是一块较大的区域，那里便是赤成国师日常生活和工作的地方，炼丹房、藏书阁、国师住所尽皆在此。 凌骁与燕涵儿此时所在的地方是国师府西南片区，即国师府下人居所之一，可由于他们并不清楚国师府的内部结构，也无法依靠凌骁的模糊印象，故而刚落地时也只得先找了一个暗处藏了起来。 凌骁二人选择隐蔽在几个大水缸后面，并凝神警惕着附近，只见此时这里并无人走动，只是前方两排房子中仅有几个窗户内还亮着灯光，并时不时有人声传来。 燕涵儿轻手轻脚地跳到了旁边的房檐上，并快速环视了一圈，后跳下来悄声对凌骁指示道： “这里很像下人居住的地方，我们沿着路边的掩体慢慢往那边移动，若是遇到有印象的地方就示意我停下。” 凌骁应了一声，接下来便悄然跟在燕涵儿身后。 由于不清楚这国师府的结构布局，当前又是深夜，凌骁与燕涵儿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府内来回辗转，有几次差点就被府内巡夜的侍卫撞见，幸得燕涵儿反应及时方得躲过。他们到过许多区域，但都确定并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 二人的方向感都不怎么强，就这么在国师府内转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大致摸清了府内构造，也终于在客堂后方的餐厅区发现了那条通往后府的支路。 二人发现这条支路的感觉如旱苗得雨，于是在躲过了一个巡夜侍卫后便快速向那小径轻脚奔去。 这条支路上的短暂风景很是清幽雅致，可奈何此时正值深夜，凌骁二人又是带事之身，加之又要注意一路上的带刀侍卫，自然是无心欣赏这怡人美景的，二人遂只是悄声快步掠过。 终于，在走了大概半里地的路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这国师府最重要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幢最为别致的建筑，那建筑形如宝塔，却比普通宝塔要宽胖许多，宝塔的顶点有一根细长的塔尖，从下至上共有七层六边，每层六个檐角下各挂着一张符纸，可由于黑夜并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凌骁和燕涵儿一起又踏前了几步，见在这建筑一楼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横向牌匾，上面用隶书书写着“炼元化丹”几个大字，想必这就是国师府至关重要的炼丹房了。 炼丹房一旁稍远处则是一处楼阁式建筑，看那楼阁共有三层，且另有围墙保护，制式大小竟是不比前府的中央客堂差多少，看样子也是一处重要的设施。而在那楼阁建筑旁边的，则是两幢明显矮了一截的普通建筑，不知是做什么用。 燕涵儿环顾了周围一眼，心中忽生困惑： 这里看起来是国师府重地，可除了进来时的那条小径外竟连一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 不过燕涵儿很快意识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当下也并不是发呆疑惑的时候，于是马上拉着凌骁远离了面前的炼丹室，并向着那幢楼阁式建筑快步跑了过去。 第22章 书阁 两幢建筑相隔不过一二十丈，他们很快跑到了楼阁式建筑的围墙外围。 凌骁怔了半会儿，后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宝塔型建筑，继而低声向燕涵儿询问道： “涵儿姐，刚才那幢房子就在我们面前，你为什么又来这里了？” 燕涵儿白了他一眼，紧接着压低嗓音斥了他一通：“真笨呀你！你看那大门上写的字就知道了，那一定是这老道的炼丹房，还不清楚里面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贸然闯进去，你不怕死呀？！” 凌骁顿悟，脸上微有尬意：“哦……原来是这样……” 燕涵儿仔细查看了一眼面前的围墙，见周围除了几株草木外并无异常，便向凌骁提议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翻进去看看，这里连一个把门的都没，我总有些担心……” 凌骁点头答应，燕涵儿身形又顿了片时，若有所思，过后她又交代了一句： “一旦有紧急情况，你一定要先走！” 还不等凌骁再说什么，燕涵儿一个起跳便翻墙而入了，围墙之外只剩凌骁一人。 凌骁在等待之余向这国师府后府的大庭院中又认真环视了一遍，在他残余的记忆中这里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心中思量：或许是新国师入驻以来翻新修建的吧？ 凌骁正自思索着，大约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燕涵儿终于从围墙内跳了出来。她先呼了一口气，后面露喜色： “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言罢，凌骁就随着燕涵儿一起又飞进了围墙之内，落脚的地方便是这楼阁和围墙之间的过道上，二人快速沿着过道轻脚奔袭，转过了一个拐角后就看到了这幢楼阁的正大门。 燕涵儿与凌骁快步来到了大门前，只见门上的匾额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而透着纸窗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内有微微烛光。 大门并没有上锁，燕涵儿稍微一用力就推开了，二人很轻松就进入了藏书阁的一楼，然而刚踏进门口，凌骁便吓了一跳。 就在大门内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个人影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而在门口看到的烛光便是由那桌子上正在燃烧的蜡烛发出的。 凌骁正诧异，燕涵儿觉察到了他的反应，于是轻声解释道： “他应当是这里的守夜下人，不过放心，他已经被我用飞石点了睡穴，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凌骁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对燕涵儿敬佩有加，换做是他，即使点穴技能并不输，也未必有这样的胆量。 二人收了收心，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座藏书阁中，开始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只见在这一楼偌大的空间里，却没有几架书籍，只有在不远处靠近窗户的地方有几排书桌，想来是供来到这里的门人翻阅书籍用的，而仅有的几个书架上却只是一些和历史文化、大家学说等等相关的书册，这些即使在民间寻常的书店里也是能见到的。 二人在这里快速翻看了一会儿，觉得并没有什么收获，遂决定去二楼搜查一番。 凌骁与燕涵儿顺着楼梯、轻声轻脚地来到二楼以后，果然见到了远比一楼要多得多的书架，一眼望过去怕是不下三十架，并且这些书架上都摆满了各类书籍和竹简，用书山书海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燕涵儿摇了摇头，后带着些许无奈轻轻笑了一声： “好了，这下子有的忙了……” 凌骁看到眼前这么多丛书一下子也有些茫然，沉默了半晌后只是呐呐道： “这么多书……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燕涵儿沉思片时，后转身面对凌骁：“这些书籍当然不用全部阅览一遍，我们要找的是可能与你父亲有关的籍册，只用找到那些与近些年朝中人事和国史相关的书籍就可以了，当然，若是能找到记载今年朝中大案类的书籍最好不过。” 说罢，燕涵儿又往通向三楼的楼梯口处看了一眼，接着道： “这么多书籍一晚上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况且这上面还有一层，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先把二楼的书目种类了解一番，再去三楼看看，做到心中有数以后也会方便一些，往后的日子我们还要常来的。” 凌骁应声，燕涵儿随后在楼梯口旁边的小桌子里找到了两个还未烧完的烛台，她与凌骁正好一人一个。 用打火石点着蜡烛后，她便同凌骁一道开始了今天的查阅工作。 这藏书阁二楼的书目种类明显比一楼要繁杂许多，除了一楼有的那些类目，还有有关天文星象、道家论述、以及异兽杂谈等门类的书目，当然更多的还是关于各种药材方剂的书籍，至于燕涵儿二人所需要的籍册资料，却是不多。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决定从这一层的两边分开行动，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仔细翻找，还是让他们找到了几本记录有关中阳国百年间大事的书籍，以及几本名人录。 二人各自完成了一遍搜索就又汇合在了一起，为了防止别人生疑，他们决定从各自手中的一摞书籍中只挑选出两本回去翻阅，剩下暂时放回原处。 燕涵儿看了看这两本书，又看了看这二楼满层的书架，小声嘀咕着： “呼……爹爹从小督促我读书，可我如今才知道，知识果然是学不完的啊！……” 凌骁也随声附和：“是啊……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这位国师如果把这些书籍全看过一遍，那可真是相当厉害了……” 燕涵儿感慨过后又不禁摇头叹气，紧接着她将选中的书籍放回了怀中衣衬里，面容微有疲色： “我们还有三楼没去呢，不过今天的时间有点太晚了，我们就去简单看一下，只用知道大致有些什么就可以了。” 凌骁“嗯”了一声后也将自己手中的书册放回了衣物内，随后便同燕涵儿一道上三楼而去。 可是刚到三楼，二人便又怔在了原地。 与二楼满排的书架不同，他们二人刚踏入三楼，映入眼帘的便只是一堵密封的墙，墙上无窗，只有一扇仅容两人通过的铁门，这门此时还被一把大石锁牢牢锁着。 凌骁与燕涵儿回过神后便一同走到了铁门前，并仔细检查了几遍那把大石锁，想确认是否锁死。 凌骁晃了晃石锁，无奈道：“涵儿姐，看来是真的锁死了，要不我们就……” 话未说完，只见燕涵儿拿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钢针，并用那钢针插在锁孔里左右搅动。 “涵儿姐……你在做什么？……”凌骁愣了愣，不明所以。 “嘻嘻~我以前可是跟着爹爹学过撬锁的技艺，这难不倒我~”燕涵儿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 凌骁正欲再问，不料只听一声‘咔’，那石锁随即应声而开，凌骁一脸不可置信，但很快又露出了钦佩之容。 燕涵儿美目弯曲，尽显自得之态：“好了，我们进去吧！” 凌骁钦佩之中又带着不解，继而追问道： “涵儿姐，燕叔什么时候教给你的这项技艺呀？怎么没有教我呢？” 燕涵儿仍在洋洋得意，随后才解释道：“有一次在紫霞山回家的时候，我和爹爹都忘记带钥匙了，爹爹就‘被迫’在我面前展示了这项奇技，后来我就缠着爹爹教我，可爹爹本意是不太愿意的，但在我略施小计后，他还是教给我了~” 凌骁挠了挠头，眼神中忽现怪异之色，燕涵儿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便拍了拍他的脑袋： “哎呀，小可爱，你仔细想想，这是盗贼的伎俩，不光彩的，爹爹本意不愿我们去做贼的行当，所以才不愿教我们呀，日后若是我觉得有必要，这项技能自然也会教给你啦~” 听罢，凌骁一下子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也不再多想，而后就同燕涵儿一起拿掉了石锁，慢慢推开了这扇铁门。 第23章 窃听 这铁门看似不大却颇为厚重，二人花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其一点点推开，可刚进入房间便又呆住。 只见在这与二楼相当大小的空间里，只有四列架子沿着与二楼书架相交叉的方向摆放着，二楼书架为东西方向摆放，三楼的这些架子的摆放方向则为南北，更不同的是，这些架子要远比二楼的那些书架要长许多。至于这些架子上的事物，却不是书籍，而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罐。 凌骁燕涵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明明是藏书阁，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下一刻，二人走到了那些架子跟前，想要一览究竟。 映着微弱的光亮，二人逐一看清了那些瓶罐上的字眼： 七叶莲、草果、紫丹罗、龙须草…… “我虽懂些医术，却从没见过这些药材，也不知这老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燕涵儿语气中微带惊疑。 凌骁似乎也被这些瓶瓶罐罐吸引到了，没有注意燕涵儿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走到了另一处架子边，同样仔细端详着： 定气丹、保神丸、回心散…… “想必这一排多是成品丹药吧？”凌骁暗自想着，眼中似有光芒。 对于凌骁来说，这些丹药的名字有些竟然颇有印象，只不过一想到国师和当年自己的父亲接手的是一样的工作，倒也没有什么疑虑，甚至还对这国师隐隐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正当凌骁还在凝神审视的时候，燕涵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看来这一层并不是书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改天还要再来呢。” 凌骁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便同燕涵儿一道离开了这间库房，并把铁门上的锁再次上好，待一切归位后，就原路返回了。 由于二人已经基本摸清了国师府的路况和房舍分布，故在回去的路上要远比来时轻松许多。 离开国师府后，二人在大街小巷间轻声穿行，一路上也遇到了几个在街上巡夜的捕快，但也都轻松避过了，由此很快就回到了云来客栈。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仍然是从客栈的后门翻窗而回的，以后的行动也决定当如此。 回到房间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 今夜除了在国师府内由于不熟路况而耽误了一些时间外并没有遇到其他阻力，总体还是顺利的，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们以后行动的信心。 念及此，二人的心情大好，互道晚安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燕涵儿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凌骁一人。 他脱去鞋子，躺在床上，拿出了藏在怀里的那本朝中名人籍册，并盯着这籍册怔怔出神。 这样，就离父亲更近一步了吗？ 他脑海中如是想着，但是由于劳累了两个多时辰，不多久便困意大发睡去了。 第二日，凌骁与燕涵儿醒来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将昨夜从国师府藏书阁中“取”来的两本籍册进行仔细查阅，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收获，二人遂决定再次潜入国师府置换其他同类书目。 在往后的几天时间里，二人一直在盗取书籍、翻阅书籍、置换书籍中往复循环度过，期间燕涵儿也曾试想过潜入王宫档案署等地探查一番，但顾忌王宫守卫森严便一直没有行动，二人经过与姜姨和刘志义的商议后，决定还是先维持如今的策略直到毫无办法为止。 一日夜晚，燕涵儿如往常一样穿好了夜行服，准备妥当后就去凌骁房门前提醒，但是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燕涵儿遂自发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却见凌骁此时正躺在床上如死猪一般呼呼大睡。 燕涵儿立刻来了火气，但定睛一看，却见凌骁此时眼袋发黑、毫无神气，而且在床上他的右手边，有一本厚厚的书籍竟未被合上。 见此一幕，燕涵儿的怒意瞬间平息了。 这男孩儿为了找到父亲当真是拼命呀！ 燕涵儿不忍打扰，只在叹息了一声后为他收起书籍、盖好被褥，接着便悄声打开窗户独自离开了房间。 “看来今晚要单独行动了……” 燕涵儿兀自想着，但她毕竟不是必须依靠他人的娇柔女子，只抖擞了一下精神就沿着原先的路线直奔国师府而去。 几日的行动下来，燕涵儿对于国师府早已轻车熟路，正当她在府内的一个房檐上准备伺机而动时，忽然看见自己右前方不远处，有一间不大的庭院此刻竟然灯火通明、颇为热闹，这倒是以往没有见到过的。 燕涵儿心中突生疑惑：“奇怪，早就已经过了子时，为什么只有那里如此喧嚷？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思罢，燕涵儿灵光一动，好奇心再次泛起，便决定前去探究一二。 等到几个府内巡夜侍卫走远了以后，燕涵儿便如鬼魅般快速飞到了那间庭院旁的一个屋檐上，并从屋檐上方悄然落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微微探头观察着这间庭院的动静。 只见这庭院中有几个劳工正来回从院外向院内搬着一些或大或小的木箱子，当中有一个身形矮瘦、身着墨绿色侠客衣物的中年男人，他似乎是这些劳工的领头人，此刻正指挥着他们做活儿。 半晌，待这些劳工将这些木箱子全部搬完后，便见正对着庭院大门的屋子里走出了一个身着浅红边道袍的青年道士，这道士浓眉大眼，面容清秀，看上去最多只比燕涵儿大个三五岁。 青年道士缓步走到那中年男人身前，拱手微笑道： “士岩兄，这足足有六百斤的货物劳烦您亲自护送，当真是辛苦了！” 那中年男人摆摆手回以笑意：“哈哈哈哈，净宁道长真是客气，国师亲口交代的重要东西，即使是我们堡主也是不敢怠慢的。” 这个被称作净宁道长的青年道士欣然施礼：“士岩兄一路舟车劳顿，在下颇感歉意，鄙人小舍有一二薄茶，想请士岩兄进屋一道品鉴，还望士岩兄莫要嫌弃。”说罢便欠身作请状。 中年男人笑意不减，回礼道：“既然道长有意以好茶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中年男人便向身后的劳工随从挥手示意，命他们退下，而后便同净宁道人一起走进了房舍内，进屋后就将大门关严了。 燕涵儿对他们的此番作为很是不解，于是心中疑云更甚，便急忙贴着墙从自己当下所在的地方悄声绕到了那间房舍的后方，仍然让自己藏身在暗处，且用手指在纸窗上戳开了一个小洞，并贴着窗户侧耳倾听。 只见净宁道人待中年男人在这厅堂内坐定后不急不慢地拿来了一个样貌古朴的小盒子，打开小盒后从中捏取了一小撮茶叶，并将茶叶放入了中年男人座位旁桌子上的茶壶中，随后又拿起一旁的热水壶往茶壶里倒了些热水。 他一边娴熟地操作着，一边悠然地和中年男人聊着天： “士岩兄，这一路颇为遥远，可遇到过什么阻碍吗？” 中年男人淡然回道：“没什么，除了在路过花古岗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山贼拦路，其余还算顺利。” 净宁道人把茶壶内的水填满后便将热水壶放下，而后又将茶壶盖上杯盖，拿起慢慢摇晃。一边晃一边用一种略带惊愕的表情笑问道： “哦？是哪些不长眼的山贼敢劫你们唐家堡的货物？” 第24章 阴谋 听到“唐家堡”三字，屋外的燕涵儿惶然失神，同时内心思绪急转： “唐家堡？这不是我们西蜀国的那个亦正亦邪、捉摸不透的豪强家族吗？他们怎么和这里的人搭上了关系？”她正自思索着，便选择继续听了下去。 那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凛然道：“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可这群狂徒却认为我在虚张声势，甚至还说我们唐家堡只是徒有虚名，真当我唐士岩是吃白饭的吗？” 净宁道人嘴角一笑，语态云淡风轻：“那这些可怜人最后怎么样了？” 唐士岩整理了一下衣袖，眼中满是蔑意：“被我用袖箭射杀了两个，剩下的都跑了。” “哈哈哈哈……干得好！” 净宁道人爽朗大笑，说完便将手中的茶壶端到了面前的一个茶杯上斟起了茶。 待茶杯水满，他随即端起敬至唐士岩面前，安抚道： “一群鼠辈莫要见怪，士岩兄，请。” 唐士岩起身拱手称谢，然后接过茶杯饮了下去，脸上随即浮现赞赏之态： “入口甘甜，清香醇厚，好茶！好茶！” 净宁道人神色怡然：“此茶名为大红袍，是我游历武义山带回来的，士岩兄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尽管拿去一些。” 唐士岩又拱手笑道：“哈哈哈，此等贵物我这粗人可享受不起，能被道长亲自斟茶已是大幸。” 之后二人又客套寒暄了好一会儿，可屋外的燕涵儿却慢慢没有了耐心，她偷摸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他们闲聊的，刚得知那男人来自唐家堡，而且看样子地位不菲，她总觉得还会有更多她不知道的大事情，可眼下他们二人这会儿只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渐渐的，燕涵儿便萌生了退意，想继续今天的‘正事’。 正当燕涵儿想要动身离开时，却听屋内的唐士岩突然开口道： “道长，既然货已送到，有一件事我便直说了，我大哥，呃……就是我们的堡主，在我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知会国师莫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望道长有意知会。” 净宁道人身子一顿，但很快恢复自然，他慢慢走到另一处座椅上坐了下去，表情微微严肃了几分： “贵堡主真是多虑了，家师德行高尚，难道会言而无信吗？” 唐士岩赶忙起身，并用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回言解释： “道长莫要见怪，国师的为人我们当然信得过，这几百斤的原料可一点也不便宜，我堡堡主几乎等于全额赠送，也足以见我们合作之诚心，只不过，总归是要有点……” 话刚说完，净宁道人又沉默了片刻，他毕竟不是愚昧之人，很快会意笑道： “哈哈哈，贵堡主虽然豪气，却也思虑周到，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去禀明家师，让他老人家亲自决断，或许可以为你们拟得信据，另外……屋外的那些货物也必定不会让你们白送。” 唐士岩面露喜色，当即回礼：“多谢道长！若能得实物信据，我回去也有的交代了。” 说罢，净宁道人整理了一下衣领，而后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后负手侧对唐士岩而立，正色道： “士岩兄，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想要代家师询问。” 唐士岩见他这番严肃姿态，立马提起心来：“道长请说。” 净宁道人不看他，只目视大门方向接着问道：“家师曾于三月前委托你们唐家堡人替他搜寻‘扶摇古卷’一事，如今可有着落？” 唐士岩一怔，顿时哑然失声，半晌后只露出无奈神色： “不瞒道长，自从国师亲自开口我堡便一日不敢懈怠，三个月以来堡主已将命令下达给了所有在外的唐门人士。” “可遗憾的是……至今仍未有任何线索。”话到最后，唐士岩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净宁道人微一皱眉，扭过头来凝视着唐士岩：“哦？你们唐家堡人士遍布五湖四海，竟也无能为力吗？” 唐士岩窘然道：“惭愧……此物不要说我，就是我那博闻强识的大哥也是知之甚少，不过请道长放心，既然国师亲自嘱托，我堡上下必定竭尽全力，一旦有下落会立刻告知贵府。” 净宁道人默然不语，但眼中似有异芒，唐士岩见状沉思了片刻，随后又插了一嘴： “国师道法通天，如今更是地位尊贵，我看未必需要那什么古卷。” 净宁道人轻哼了一声，挥了一下衣袖：“家师自然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炼化出了几味丹药便能让那昏庸之主鬼迷心窍，如今在朝中已是鲜有对手，可若是想修成仙身，还非要用那扶摇古卷炼化出传说中的扶摇仙丹才可。” 话未说完，净宁道人又将头颅昂起几分，做出了一种睥睨世间的傲然姿态： “毕竟家师的夙愿，可不仅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那扶摇古卷有多重要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唐士岩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决然回道：“道长，我……我唐家堡上下定会鼎力相助，今日送来的这几百斤忘忧草和通臂芝足够支持国师研制出新的丹药，到那时国师必定强权在握，何愁大事不成？” 说罢，净宁道人目光如炬，再次看向唐士岩，接着又走到了他的跟前，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 “士岩兄，你应当是唐家堡唯一知道那古卷秘密的，若事成，不止是你们唐家堡，还有你士岩兄的好处，一个都少不了。” 唐士岩听罢，神色快速变化了几许，似茫然，似担忧，最后又化作了激动，顷刻后他赶忙低头拱手： “多谢道长！多谢国师！” 他说这两句话时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得知了这惊天秘密后，屋外的燕涵儿神色木然，久久不能自已，她心中情绪如怒海翻江，有震惊、有愕然、有恐惧，甚至有……愤怒！ 她迟迟不敢相信，但那二人谈论的话语却十分清晰地回荡在耳边，震荡在心神！ 唐家堡是燕涵儿所在的西蜀国门阀，他们和中阳国的这个国师府之间到底在做什么交易？忘忧草和通臂芝是什么？那些原料货材到底要用来炼化什么丹药？国师为什么要密谋掌握大权？这个唐士岩和国师府私下还有什么密谋？还有，那个扶摇古卷、扶摇仙丹又是什么？…… 想到这些，燕涵儿顿时觉得思乱如麻，不久后额头已隐隐冒汗，心跳更是无法抑制地快速搏动，双腿也僵在了原地难以动弹。 可她本是聪慧机敏之人，当即意识到此地不能久留，内心深处的正义感也使她迫切地想要将这个惊天阴谋公之于众，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中止今天的行动原路返回。 但是因为失神良久导致燕涵儿注意力暂时难以集中，使得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衣衫的一角此时正卡在窗户上的粗糙边缝里，待她身影甫动，竟然一下子带动了一扇窗叶，随后那窗叶便发出了一记响亮的“咔吱”声。 屋内的唐士岩和净宁道人身躯具是大震，并一齐惊慌失措地看向身后那扇发出响声的窗户，见那窗户果然动了几下。 紧接着，唐士岩急忙朝那窗户当先一步踏了出去，随后屋内传出了他浑厚的怒吼声： “谁在那里？！” 第25章 重伤 因唐士岩这一吼，燕涵儿瞬间花容失色，但此时容不得多想，只轻身一跃，她便从那房舍后方的阴影中跳到了庭院的围墙上。 屋内的唐士岩和净宁道人也赶忙跑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停在围墙上的燕涵儿，二人既惊慌、又震怒。 净宁道人随即敲响了在庭院中放置的警报铜锣，并高呼： “有贼人！” 原本静谧的国师府登时被这阵阵铜锣声惊醒，周围侍卫的喧闹和脚步声源源不断地响了起来，并向这座庭院靠拢。 唐士岩怒眉倒竖，再次对着燕涵儿吼道： “大胆毛贼！胆敢擅闯国师府重地！” 这是燕涵儿多日行动以来第一次败露行踪，眼看越来越多的巡府侍卫在向自己这边聚拢，燕涵儿却虽惊不乱，她再度跃身飞起，并利用府内的房屋和树木为掩体，身形如风一般左右飘忽。 唐士岩见她意欲逃走，心知这贼人定是知晓了他们的几分密谋，决意不能留她活口，遂立刻一个健步跟了上去。 燕涵儿深得其父燕承天的深传，迅疾如风的身影自然不是普通侍卫可以相比的，对于她来说，那些侍卫在地面拼力追赶的样子甚至有些好笑。 过不多久，燕涵儿飞到了国师府正墙附近，那些追捕她的侍卫也早已没了影子。 正当她觉得该松一口气的时候，忽发现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那个叫唐士岩的中年侠士竟然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速度不比她慢上多少。 燕涵儿心中一惊，心中思量这大叔居然也有如此厉害的轻功！但眼下她只差一步便可以逃之夭夭，刚才轻易得脱也让她信心爆棚，如此她一时竟放慢了脚步，并转身用轻佻的语气对着唐士岩放声道： “嘻嘻~大叔，何苦为难小女子呢？我可什么都没有听到呀~” 唐士岩何许人也？怎么说也是唐家堡有头脸的人物，此时竟被一个不知名的黄毛丫头如此轻蔑对待，虽说这丫头身手确实不凡，单说轻功的话甚至还略微在自己之上，但是这口气不论如何也是咽不下的。 见她这番挑逗，唐士岩心中怒意难平，遂脚步一停，立刻拨开了右臂的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个形似弩机的小装置，并迅速对准燕涵儿扣动了扳机。 瞬息间，只听到“嗖嗖”两下划空锐响，两颗半寸长、形似箭头的暗器从那小弩机中急速射出，并直直打中了燕涵儿的左肩膀。 “呃！……” 随着暗器刺入骨髓，燕涵儿立刻发出一声痛呼，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燕涵儿被击中后惊恐不已，但仍强稳身形，并伸手向受伤的左肩摸去，虽然夜色漆黑看不清楚，但触感只觉那伤口处已然湿了一片，想必是流了不少血。 唐士岩见自己已经得手，遂冷笑道：“哼，小丫头，以后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偷听，这下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燕涵儿噤若寒蝉，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眼下明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故也不答话，一溜烟便从国师府的正墙上越墙而出了。 唐士岩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默默看着燕涵儿翻墙离去，但嘴角边仍然挂着诡异的微笑。 不久后，净宁道人从上空缓缓降到了唐士岩身旁，刚才不见踪影的侍卫队伍也终于赶到了这里。 净宁道人看了眼唐士岩，见他正望着前方的高墙不作声，遂皱眉询问： “那个贼人逃走了吗？” 唐士岩只轻轻笑了一声：“是，不过她中了我的红蝎镖，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净宁道人顿了一下，默然不语，随后便带领侍卫同唐士岩一道返回了。 丑时的大街上仍有喧闹，但为躲人耳目，燕涵儿和凌骁的行动挑选的多是幽静无人的小巷，而今天在这条熟悉的偏僻道路上，只有燕涵儿一人在步履蹒跚地走着。 伤口上酥麻且冰凉的感觉令她痛苦不已，那感觉甚至渐渐地在向全身蔓延，血液也不断地从肩膀溅落至地面。 燕涵儿每走三五步就会在地上留下几点血迹，若是在白天，便能清晰看见那血迹已然变成了可怖的黑红色。 距中伤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燕涵儿就已然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了，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御身使用月武行，且嘴里不断地喘着粗气，额面上的汗水也已浸湿了面巾，似乎每走一步都在消耗她的全身气力。 唐士岩的那番话又在燕涵儿的脑海中回转，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自己真的会死吗？她若是死在这半路中，那件阴谋又该怎么办？还有爹爹、阿骁…… 只是，虽然跌跌撞撞，虽然踉踉跄跄，这美丽少女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在这幽暗的小巷子里，向着那唯一的希望，坚强地走着…… 云来客栈。 凌骁此时终于醒了过来，他先是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随后神情大变，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登时一个翻身从床上猛然跃起，随后几个健步冲出了房门，直奔向燕涵儿的房间。 “涵儿姐，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他略显慌张地敲了几下燕涵儿的房门，见门未上锁却无人应答，犹豫半晌后，便为自己壮了下胆子，接着就轻声把门推开了。 房间果然空无一人。 凌骁心生疑惑，若是决定暂休一晚，燕涵儿自然会提前说道，可眼下已是深夜，她一个女子又会去哪里呢？ 凌骁思量后决定出去逛一逛，顺便看看一楼的姜姨和刘叔是否已经睡去，或可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二。 思罢，便动身下楼而去。 可就像平时的这个时间一样，一楼已是一片漆黑，大门被反关得死死的，那几张桌椅也早已被收拾了起来，更是不见姜姨和刘叔的身影，想必是和往常一样睡去了。 当然不能现在就去打扰他们二位，凌骁叹了口气，又决定还是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出去。 “咚！” 正当他转身上楼时，忽然听见从一楼正门处传来了一声有力的闷响。 凌骁身子大震，急忙回身看去，并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然而却再也听不见有什么动静。 凌骁满腹狐疑，可心中却十分笃定那门刚才确实发出了一记清晰的撞击声。 他又思索了半晌，最终决定打开门一探究竟。 凌骁十分警惕地又向客栈正门，或许是对未知的恐惧，这短暂的一段路竟让他隐隐有几分惧意，但脚步还是没有停下。 下一刻，凌骁走到了大门旁，接着小心翼翼地把顶门柱挪去，随后将门缓缓打开。 “啊！……” 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自控地叫了出来。 一个身形苗条、秀发及腰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门口，气息奄奄。 由于事发突然，当前已是深夜，这女子又穿着一身黑色服饰，凌骁第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是谁，可很快，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升上心头。 凌骁惊疑了片刻后才蹲身扶起了这位女子，经过仔细查看，他已然确定这受伤女子就是自己的涵儿姐。 只见此时燕涵儿气咽声丝、眼神迷离，如毫无知觉一般无力地倚靠在凌骁怀中，且身子骨止不住得颤抖。 她发白的嘴唇依然在支支吾吾地小声张合，左肩膀也湿了一大片，凌骁伸手摸去，竟全是鲜血！ 一时间，惊恐、疑惑、愤怒、担忧……种种情绪如狂涛一般涌上心头、冲破理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6章 崩溃 “涵儿姐！……涵儿姐！……你怎么了？！” 凌骁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全然顾不得这吼声足以惊扰附近正在沉睡的居民，他的面容也被极度惊恐的表情扭曲得十分可怖。 半晌，在不间断的吼叫声中，凌骁稍稍恢复了理智，明白了她此时一定是受了什么重伤，当下二话不说便将燕涵儿一把抱起，并转身向二楼客房疾步跑去，全然不管敞开的大门和上楼时那阵阵“咚咚”声。 凌骁迅速将燕涵儿抱到了自己的客房，并将其小心地放到了床上，紧接着，他就着房间内的几点烛火开始仔细查看燕涵儿的身体情况。 只见她原本容光焕发的美丽脸蛋此时竟如同白纸，嘴唇全然失去了血色，就连刚才还有的一点残存意识以及身体上的颤抖反应也已荡然无存，若不是口鼻间还有些微弱的呼吸或许真的会让人以为这就是个死人。 凌骁惊恐万状，心跳止不住得加速跳动，呼吸也变得短暂而急促，自从八年前跟随燕承天父女一同生活开始，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心神激荡的时候，若真的要算起来，恐怕也只有那次亲眼目睹落鹰岭惨象时的心境可以与此相比了。 可是，已经经历过的丧亲之痛绝对不能再次出现，眼下这个陪自己长大的美丽女子也一定要救下来！ 凌骁早已不是无知孩童，自然知道当下不是愣在那里暗自伤神的时候。他立刻强定心神，后马上转身搜寻他们二人的随身包裹，很快就找到了几瓶敷外伤的药物还有包扎用的布幔。 凌骁将这些治疗用品全部拿到了燕涵儿旁边，放到了床上，正欲动手时，突然想到自己并不甚懂医术，燕涵儿的症状自然也是不能知底的，若是用错了药又该如何？ 其实凌骁虽出身药师之家，却对药理病学几乎一窍不通，一来是因为凌骁遭遇变故之时年岁尚小，并没有到可以正式接受专业学问的时候，二来是由于其父凌天汉内心并不愿意他踏上医学之路，所以也就一直刻意让凌骁规避此类学术，故在凌骁十岁前，他也只是耳濡目染了一些药材丹草，并没有在此有什么造化，甚至在紫霞山上，平时生病受伤也都是燕涵儿在为他料理。 正当凌骁心中万分焦急又无可奈何之际，门外的过道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于刚才凌骁太过失神慌张以至房门并没有被关严，因此那过道上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凌骁抬头望去，只见姜姨和刘志义急匆匆地来到了凌骁所在的客房里。 当见到在床边惊恐失色的凌骁和躺在床上如假死人一般的燕涵儿时，二人皆是身躯大震、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随后，刘志义先一步控制住了情绪，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涵儿姑娘她……” 或许是还未从慌张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凌骁没有立即回答。 失神了顷刻后，凌骁这才用带着几分哭腔和痛苦的语气支吾回言： “我……我不知道……我刚才在下面看到涵儿姐的时候，她、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这些话的语调令姜姨和刘志义听之不忍，但他们二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宽慰，只是听着他继续说着： “可是我……我不懂医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涵儿姐她……我……我该怎么办？……” 话到最后，凌骁的呼吸声已是愈来愈重，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等刘志义夫妻回话就立马站了起来，并快步走到了他们二人身前，重重跪了下去。 刘志义夫妻大惊，欲开口询问，但凌骁却跪在地上先一步祈求道： “刘叔，姜姨，涵儿姐性命垂危，请你们二位一定要救她！或者……告诉我附近最好的医生，我去请他，你们二位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一定知道的！求你们救救涵儿姐！” 刘志义顿时语塞，后赶忙扶起了凌骁，并好言安抚： “孩子，莫要如此，燕大侠以友待我，你和涵儿姑娘我自然也视作朋友，如今她有难我定然不会不管。” 凌骁闻言情绪稍缓。 刘志义走上前仔细察看了一便燕涵儿的伤势，随后他微微皱起了眉，转身对凌骁说道： “看涵儿姑娘的面色，她应当是中毒了，这样，你和姜姨一起去西岗的一个叫济仁堂的地方，那里有一位姓苗的大夫，是我们万荣城很有名的郎中，只要能把他请过来，涵儿姑娘必然有救，我略懂得一些排毒血的技法，就留在这里为她缓一缓伤势。” 凌骁大喜过望，随即拱手应声，姜姨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但见凌骁难得宽慰，便把话又收了回去，只是和凌骁一道出门奔向了西岗。 姜姨的欲言又止，实则是有所担心的，因为苗大夫可是整个万荣城数一数二的神医，此等身份必是事务缠身，而且目前又是深夜，怎是说请就能请出来的？但凌骁刚得慰藉，她又不忍扫其兴，只能和他一道前去尝试一番。 凌骁由于心急恨不得马上飞到那苗大夫身旁，所以一路上是快步流星、不知疲惫，但他身后的姜姨毕竟只是普通人，体能自然弱他许多，只快走了一小会儿便气喘吁吁。 凌骁再急也不能如此为难一个妇人。但好在他体格健硕，便决定学当年燕承天带着自己去落鹰岭一样，把姜姨背在了背上，姜姨虽然略感尴尬但也不好强推，于是凌骁便背着姜姨用月武行在屋檐间凌空飞跃，很快就来到了西岗的济仁堂。 来到济仁堂以后，果然如姜姨所料，此时这里大门紧闭，已然歇业。 凌骁在门口重重地敲门恳求，得到的却是门人的回绝。正当姜姨想要劝凌骁换个医生求助时，凌骁却把心一横，直接翻墙跳进了济仁堂的庭院中。 这一下把姜姨惊得不轻，里面的门人子弟自然也是吓了一大跳，还都以为是有贼人闯了进来，纷纷拿起棍棒武器想要教训这个不速之客，庭院内顿时嘈杂一片，而苗大夫也被这喧闹声惊醒，并开门面见了凌骁。 苗大夫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前辈，凌骁刚见苗大夫就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后向他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苗大夫忙做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却被人这么一闹，内心自然是不满的。但他之所以能享誉万荣城，除了有精湛的医术，自然也是有根植于心的高尚医德，而且看眼前这位年轻人为朋友如此诚恳，内心也深受感动，便决定跟他走一遭以尽心力。 凌骁喜出望外，后同姜姨一起在门外等待苗大夫收拾工具和药品，接着三人就一同出发了。 可由于姜姨和苗大夫都不懂武学，凌骁又不可能同时背着两个人，而且当前深夜亦不能落下姜姨一人，凌骁虽然心急，但毕竟此时有求于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故而在返回云来客栈的路上，三人只得徐徐步行。 从济仁堂到云来客栈的这段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是使用月武行，喝几杯茶的功夫就能到，但此时三人步行，竟是足足花掉了三刻钟的时间才赶至。 到达云来客栈后，凌骁第一时间就将苗大夫引到了燕涵儿所在的房间。 第27章 一线希望 燕涵儿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凌骁将苗大夫引到了燕涵儿的床边，后便和姜姨、刘志义一道站在一旁静待，凌骁紧紧盯着苗大夫的一举一动，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苗大夫将医药箱放到身旁，并凑身仔细查看了一下燕涵儿虚弱的面容，随后拨开了她左肩的衣襟，看到伤口时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但苗大夫仍然一言不发，只是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根三寸长的细针和一个小药罐，并用细针在燕涵儿的左肩伤口处扎了一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将细针拔了出来，拔出细针后又将细针插入了左手的小药罐里，摇晃了几下就又拔了出来，并且仔细观察着细针上的变化。 在一旁站立的凌骁三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似乎生怕打扰到苗大夫。 苗大夫再次眉眼紧锁，后低头看了一眼在床边他脚下不远处的一个装着几许暗红色液体的小盆，并向凌骁三人开口寻问： “这小盆子中的毒血是谁排出来的？” 刘志义走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大夫，是我，因为我略懂一些排毒之法，所以在您来到这里之前是我在为她缓解一二。” 苗大夫点头赞许：“甚好，若非如此，这姑娘救回来的可能性便又少了几分。” 凌骁忍不住接问道：“大夫，请问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苗大夫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那根细针，沉吟了一声后摇了摇头： “难办……她中的是红蝎毒，据我所知此毒为西蜀国唐家堡独门秘制，说实话我并无太大把握……” 言罢，凌骁三人神色骤变，不同的是，刘志义与姜姨的愕然中也含有对‘唐家堡’这三个字的疑惑，而凌骁并不知晓唐家堡，他此时只关心燕涵儿的伤势，故当他听到苗大夫说出并无把握救治的话时，眼神一下子又充满了惶恐之色。 凌骁立刻上前拉住了苗大夫的衣袖，眼光中尽是哀求： “苗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救涵儿姐！……” 刘志义与姜姨见状急忙上前拉住了凌骁，不希望他因为情绪失控做出出格的事情。 苗大夫从医多年，此类情景自然经历过许多，便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情绪，只是叹了口气，看着三人道： “我需要一位助手，除了刚才给这位姑娘排毒仁兄以外，其他人就先出去吧，顺便再帮我拿一盆清水，之后没有我的指示谁也不要贸然进来。” 姜姨应了一声，后便拉着神情木然的凌骁走了出去。 之后的时间里，苗大夫和刘志义就在凌骁的房间里奋力救治燕涵儿。 房间外，凌骁终是少年心性，他惴惴不安地在楼道里来回踱步，内心急如火烧，但也深知此时并无他法。 凌骁又走了一个来回后便去楼梯口一脸怔然地坐着了，姜姨也安慰了他两句但效果甚微，也只得随他而去，只是守着门口不让他随意进去而已。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刘志义打开了房门，凌骁见状立刻跑了回来，急问道： “刘叔，怎么样了？！” 刘志义的额头隐隐有汗，但他似是不觉，只是出了口气，微作犹豫后回道： “你们可以进来了，有些复杂……还是让苗大夫给你们说吧。” 凌骁和姜姨云里雾里，只是听到许可后马上进了屋，见屋内苗大夫身上的衣物已经挂上了点点血渍，面容同样一脸疲惫。 凌骁立马又看向燕涵儿，见她面上的痛苦之色似乎缓和了一些。她的左肩膀此刻已被缠满了白色布带，且床边桌上放着一个盛有小半盆暗红色血液的小盆子，而那小盆子旁边则有一枚箭头样的小事物，其上附着着恐怖的黑色血迹。 凌骁闭上了眼，强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姜姨微微皱眉，后替凌骁向苗大夫询问道： “苗大夫，涵儿姑娘的情况是……” 苗大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洗了下沾满血迹的双手，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完事后才回复： “刚才把致她中毒的暗器取了出来，毒血也已被排出，毒液蔓延的趋势已经止住了，但是……” 苗大夫欲言又止，凌骁心下一凉，再次攥紧了拳头，但很快仍定心问道： “大夫尽管说。” 苗大夫微现难色，后又接着讲了下去：“虽然大部分的毒液已被排出，但这红蝎毒当真厉害，仍有小部分毒素深入心肺和骨髓，如今这位姑娘依然有性命之忧，可当下的我已经黔驴技穷了……” 顿时，凌骁精神如受雷击，脑袋一片空白，而正当他顾自绝望时，苗大夫再次开口道： “不过，我虽然没有办法，但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救她。” 听罢，凌骁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即追问： “哪里？请先生赐教！” 苗大夫转过身，目光凝望窗外，坚定回道：“天下间能救涵儿姑娘的，便只有那号称医者圣地的悬壶村了！那悬壶村有的是天才神医，若是他们肯出手相助，涵儿姑娘必然有救。” 姜姨与刘志义对望一眼，眸中均闪过一丝奇异光芒，似惊讶，又似兴奋。 凌骁更是按捺不住激越心情，先他们开口问了句： “请问这个地方该怎么走？” 苗大夫转过身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兀自昏迷的燕涵儿，又看了看凌骁，缓缓道来： “悬壶村在万荣城东南方向七百里左右的寿丰群山之中，紧邻沛河，并不难找，可路途颇远，即使乘马车全力赶路也需要五六日的时间，而以这位姑娘此时的情况，怕是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说罢，他的面容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凌骁再次如受重击，可他这次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沮丧，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苗大夫话未说完，于是他顿了一下后又上前一步，并欠身施了一礼： “请先生赐教！凌骁愿赴汤蹈火！” 苗大夫叹息了一声，继续着刚才的话：“当下的难题就是，如何为涵儿姑娘再争取这五六日的时间，而我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闻此，凌骁、姜姨与刘志义均露出一副全神贯注、洗耳恭听的样子。苗大夫见状稍作思索，接着道： “若想为涵儿姑娘再缓数日，只有让她服下保神丸，仅需一粒便可为她强延七日性命，可那保神丸乃是当今赤成国师配置的一剂续命灵药，只有王公权贵才有福享用，根本不会售卖给普通百姓……当然，这些我也只是听认识宫廷御医的道友说的，没有证亲自实过，但应当不是空穴来风。” “保神丸？！” 凌骁眼眸流转、暗自思酌，总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若是前去国师府登门拜求，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但从未有过此类先例……”苗大夫仍然自顾说着。 “啊！” 苗大夫话音刚落便听到凌骁重重地叫了一声，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且他这一嗓子把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 刘志义平复精神后愕然问道：“怎么了？……” 凌骁怔了怔，忙向苗大夫拱手回言：“请先生将这一剂药名写在纸上，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人均感疑惑，苗大夫笑着问他：“可以，不过我很好奇，莫非你想到了什么求药良方？” 凌骁草草敷衍了一句，没有详细作答，苗大夫也没有再问，只是按照凌骁的请求将‘保神丸’三个字写在纸条上留给了他。 第28章 独闯虎穴 天色渐亮，苗大夫再次查看了一遍燕涵儿的病情，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收拾东西回济仁堂去了。 凌骁之所以那番表现，是因为‘保神丸’这三个字是他在第一次和燕涵儿行动时、在国师府藏书阁三楼的那间神秘房间里曾见到过，吼出的那一声也是因为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凌骁拿到纸条后，心中已经确认曾经看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刘志义与姜姨自然也想知道凌骁为何做此反应，在苗大夫走后他们也向凌骁问起了关于这‘保神丸’的事情，凌骁如实告知，并向二人交代了自己准备再潜国师府的计划，二人均表示理解。 正当凌骁准备动身时，突然发觉天色已亮，竟不知不觉过了卯时。 此刻行动必然不便，但毕竟还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在刘志义与姜姨的劝说下，凌骁遂决定等晚些时候再动身。 这一日，凌骁茶饭不思、坐立难安，连吃饭也守在燕涵儿的身边，心中只想着赶快入夜动身。刘志义夫妇见他这般重情重义，心中也不由得大受触动。 戊时，天色终于渐渐暗了下来，凌骁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比平时要早了许多，但他仍然在刘志义夫妇的叮嘱下独身出发了。 多日行动下来，云来客栈到国师府的这段路凌骁早已熟络，只是由于现在还远没有到入夜休息的时候，故而一路上常遇到四处活动的路人，凌骁一身夜行服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可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心中只想着快点赶到国师府取走药物。 不过幸好凌骁燕涵儿多日来的行动选择的都是从偏僻小巷绕行，注意到他的人根本没有多到引起轰动的地步，并且也只是一些普通居民，凌骁快速闪过后他们也没有去过多关注，故而也就没有做何举动。 很快，他再次来到了国师府，不过在一处偏僻的角落观察了一阵后，他渐渐发现事情似乎变得没有那么简单。 府内的巡夜侍卫明显增加了，并且那些侍卫的衣着也与前几日大有不同。 路边架起的许多铜锅篝火把这国师府照得更加明亮。 当一队侍卫从凌骁眼前走过、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就又有一队侍卫走了过来，凌骁暗自苦恼，但又无计可施，只得继续等待机会。 这自然是因为昨夜燕涵儿在此暴露了踪迹，国师府的主要管事净宁道人为防止有同党继续做奸才加强了巡防，但是凌骁并不知晓这些。 就这么举步维艰地拉锯了好久，凌骁终于一点一点靠近了后府的藏书阁，平时一刻钟就能到的地方今天却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 而刚到藏书阁，凌骁又发现大门口也多出了两个带刀侍卫。 他感到很是难办，因为他和燕涵儿此前一直都是从大门口点晕守夜弟子后进入楼阁的，可如今已然不能如此了。 凌骁不愿放弃，他从藏书阁的围墙外悄声绕到了楼阁的后方位置，并在那里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三楼无窗，便觉此时只能尝试从这楼阁二楼的窗户进入内部了。 于是他环视了一眼周身环境，在确定当下并无他人后就从围墙一个跃身飞向了楼阁二楼的瓦檐之上。 凌骁先挨个动了动他身边的几扇窗户，发现已经均已从内部反死，于是他快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并用力沿着窗户缝割了一遍，窗户很顺利的就被打开了。 打开窗户以后，凌骁二话不说跳入了楼阁内，紧接着直奔三楼而去。 凌骁轻声且迅速地来到了三楼的那扇铁门前，可眼前又要面对一个新的问题： 这门上的那个大石锁又该如何解决？ 这石锁在二人到此的第一天是被燕涵儿用她那根钢针打开的，虽说燕涵儿承诺以后会教他这“撬锁神技”，可那意思却不是最近，此时凌骁怅然若失，心中也在暗自吐槽这一路的重重困难。 在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里，凌骁就在这铁门边对着那个石锁的锁孔倾尽所能，可那石锁却依然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那救命灵药就在屋内，而此时却被这石锁拦了去路，凌骁怎能不心急如焚？ 然而就在他万分焦急、乃至愤怒的情况下，燕涵儿那美丽且虚弱的身影却频繁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正当此时，凌骁忽觉从下腹丹田之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温暖力量，他的情绪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被安抚平息。 不久后，那力量渐渐变得充盈而强劲！凌骁顿觉全身蓬勃，当下心一横，将拿匕首的右手举过头顶，双目紧紧盯着那铁门上的石锁，接着眉目倒竖、嘴中闷喝，右手随即重重地挥了下去。 刹那间，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唰！”，那石锁便被应声劈开，成了两半后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那被劈开的截面竟然十分光滑。 凌骁大感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如此力量，而刚才那股温暖充沛的感觉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当下并不是发呆思考的时候，这大锁被劈开正合他意，于是话不多说便推开铁门走进了房间，又凭借记忆很快找到了那一小瓶保神丸，凌骁大喜，立马将这保神丸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后决意快速返回云来客栈。 然而当他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伴随着慌忙脚步的喧闹声。 凌骁大觉不妙，心想定是刚才劈锁时造成的动静太大才惊动了楼下的守卫。 与昨日的燕涵儿一样，这是凌骁多日行动以来第一次败露行踪。 此时形势危急不容多想，他立马飞身下楼，很快找到了二楼那扇被自己划开的窗户，并纵身一跃而出。 可惜纵使他快如疾风，在跳出的眨眼间却仍然被将将赶到二楼的守卫发现了，那几名巡夜侍卫在发现凌骁身影后急忙敲响了手里的报警铜钟，并大呼： “有贼人！抓贼人！” 凌骁在窗外几个健步就落到了地上，可那报警声已经惊起了周围所有的巡夜侍卫，随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脚步和怒喝声向这座藏书阁蜂拥。 凌骁暗暗心惊，欲想寻路脱身，可那前府有众多侍卫，这后府又紧挨王宫，他思乱如麻、脑袋一片空白，实在不知从何处遁走，于是再次把心一横，决定从前府上空强行突围，因为若是惊动了王宫，那可真的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凌骁这般行径自然是将自己暴露在了更多人的视野下，然而他已顾不上许多，一心只想着快速逃出并把丹药送至燕涵儿处。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巡夜卫兵大多不会轻功，虽然已经发现了凌骁，却只能在地面狼狈奔跑，并且在面对凌骁那比燕涵儿还要娴熟的月武行功法时，他们的弓弩竟然也无甚大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凌骁在众多屋檐上疾步如飞、左右飘闪。 正当凌骁将那些普通侍卫渐渐甩远、想要暂缓一口气的时候，忽有一人从其侧面持剑向他冲来！ 那气势势如破竹，像是定要取他性命一般！ 凌骁大惊失色，但好在多年练武反应迅捷，他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一转便躲了过去，并在一处房檐上停下了身子，而那身影也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间屋檐上驻足而立。 凌骁惊魂稍定，急思一定是遇到了高手，便扭身向那身影看去。 第29章 邂逅 凌骁定睛看去，却见刚才那险些要他性命的人竟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娇美少女。 此少女明眸皓齿、清丽无双，她的肌肤莹莹如雪，仿佛连这黑夜也不能侵扰其半分。 少女在屋檐之上巍然挺立，精致的束身兵服穿在她那曼妙的身姿上更添飒爽，绝美的容颜此时还透露着三分英气与狠劲，犹如要斩尽世间奸邪。 她白玉一般的纤手此刻正紧紧握着一柄三尺长剑，标准的鹅蛋脸上一双美目凛然紧皱，怒视着离她不过三丈之隔的凌骁。 凌骁一时失了神，不过并不主要是因为这少女的绝美容颜，而是她似乎还有着不输于自己的轻功身手，这实在是令他顿足难办。 正当他再欲动身时，却听这少女持剑指着他厉声清啸： “大胆贼人！胆敢擅闯国师府禁地！” 凌骁闻声身形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就逃，而是转身面对着这清冷少女作揖道： “官人，在下只为救朋友性命，实在没有办法才潜入这里‘取’来保神丸，朋友服药后在下一定归还请罪，请官人放我一马！” 那少女为之一怔，秀眉不松，似是没想到这贼人不仅不立刻逃走，竟还如此谦恭，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变声色： “不论理由为何，你已经犯了大忌，罪责难逃！” 正当二人对峙之际，不远处又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呵斥声，那些被凌骁甩远了的府内侍卫已经渐渐追了上来。 凌骁见央求无用，不敢过多逗留便又腾身飞出，那少女见状也追了上去，紧随其后。 二人如风一般的身影很快就飞出了国师府，于是整座万荣城就都成为了这一兵一贼的竞技场。 此时也就刚入夜不久，城中的街道上仍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景象，而当城中百姓看到这对身怀绝技的男女“大秀技艺”时，皆不禁赞叹，似乎根本不管他们如此这般所谓何事。 这二人自然没心情去理会大街上这些爱看热闹的群众，对于凌骁来说，他只想尽快甩掉身后这名难缠的少女，可任他如何左右腾挪、上下翻跳，仍然无法彻底摆脱她的追踪，而且每次在犄角街道里逃出她视野的时候，她又总是能很快找到自己。 这份身手，竟是比从小接受燕承天教诲的燕涵儿还要强上几分！ 凌骁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他身后追捕他的秀美少女正是中阳国大将军的女儿、羽林营副都头——南宫芷月，而她此时也正苦恼于凌骁的矫健轻功，虽然自己勉强能跟得上，但却完全不敢分神。 南宫芷月主要负责王宫边界要地的巡防工作，亦受名师恩传，又有上佳资质，从没有任何一个贼人能够从其眼下脱逃，如今却棋逢对手，但她性子要强，不愿轻易服输，而且一想到稍不注意就可能有损羽林营名誉，她便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由于南宫芷月不依不饶的追击，凌骁自然是不敢就这样回到云来客栈的，但是多拖延一会儿燕涵儿就会多一分危险，这般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正当他的内心焦急万分时，忽听见身后传来一记破空锐响。 嗖！ 凌骁应声闪躲开，并在眨眼间看清了那是一件飞镖样的暗器。 然而，他虽然没有伤在这暗器之下，面罩却被打了下来，身后南宫芷月大喜，欲趁凌骁受惊之际一鼓作气将其捕获，但凌骁岂肯就缚？见南宫芷月就要追上，他脚下猛地再次发力，接着又将距离拉开了。 南宫芷月见这贼人如此顽强，于是秀颜生煞，又连发了数道暗器，但凌骁已然有了防备，身形左忽右闪，都一一躲了过去。 南宫芷月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遂只得僵持追逐着。 二人这般一前一后、风驰云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万荣城的城墙边缘，凌骁暗暗心惊却又无计可施，不得已只能腾空飞起、越墙而出，思量在城外尝试脱身，而南宫芷月自然也不会就此作罢，同样尾随其后飞了出去。 在城墙上的守城官兵见原本好好的却突然有两道身影飘了过去，顿时都吓了一跳，而那两道身影飘出城墙后又很快消失在了城外的夜色中。其中有一名官兵认出了两人中有一人的衣着为羽林营服饰，于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并大呼： “那一定是羽林营的人在捉贼人，快去告诉头儿！” 他们二人在城外再次开始了新一轮的追逐竞技，可任凭凌骁在田野间、树林中如何辗转腾挪，终究还是无法摆脱身后那名难缠的少女。 有那么一瞬间，这境遇竟让他心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想： 往昔和涵儿姐在林间追逐嬉闹的时光，也是如此啊！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凌骁很快抛却了这份有些荒诞的想法，今时不同过往，当下正是生死时刻，他心里清楚，若是被这冷峻女子抓住，可不会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的。 渐渐的，凌骁开始有了疲色，虽然他知道这少女定然也不轻松，可此时离云来客栈、离燕涵儿越来越远，却是令他越发忧心。 正当凌骁暗自焦虑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身旁不远处的几颗树枝之间似有异样事物，他的夜间视力极好，并且根据他多年来在紫霞山上的经历，可以笃定那必是附近猎户常用的工具——捕兽网！ 于是凌骁灵机一动，突然调转方向朝那网飞去，南宫芷月对他这般毫不掩饰的张扬举动不明所以，只觉这贼人定是觉得无所退路才如此贸然改变方向，于是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 正当凌骁快接近捕兽网时，他突然放慢了速度，南宫芷月大喜，以为其力竭，故而猛地一加力，持剑飞身刺去！ 眼看凌骁即将被这利剑击中，他却在半空一个俯身回转，于刹那间堪堪躲过了攻击、并近身点中了南宫芷月身上的穴位。 南宫芷月全身顿感酥麻，且整个人由于惯性又向前直直飞出了一段距离，最后撞上了那张挂在树枝间粗大的捕兽网，手中利剑也由于身体酥麻不受控制而掉落在了地上，且笔直地插在地面的泥土中。 “啊！——” 南宫芷月不禁花容失色，同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然后伴随着一阵树枝断裂的“哗啦”声，她整个人连带着捕兽网一同从树枝间落下。 凌骁落地，见计策成效显着，遂心下一喜，欲趁机抽身离去，但刚起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切的“救命”声。 这自然是南宫芷月发出的，凌骁听到声音转身朝那少女刚才掉落的地方望了一眼。 他顿足了半晌，面露犹豫之色，但最后仍然迈步走了回去。 凌骁很快来到了南宫芷月的身边，见她虽被捕兽网死死困住却仍不愿放弃，一直坐在地上卖力挣扎着，清丽玉颜之上此时只有焦躁和惶恐，原本冷艳美丽的形象荡然无存。 凌骁看她此时这般狼狈模样，又回想起这少女前不久还气势凌人的样子，不禁颇感滑稽，但终归不能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只是淡淡说道： “这捕兽网连野猪都挣脱不得，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第30章 放过 不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竟是这般讥讽言语，凌骁虽是无意，可这话却再次激怒了南宫芷月。 她怒视凌骁愤然回斥： “好一个奸诈贼人！这兽网是你放在这里的吧？！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在把我比作野猪吗？！” 凌骁哑然，但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那番话，似乎确实不妥，于是挠了挠头，忙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捕兽网只是我刚才偶然发现的，如果不是情急我绝不敢用这样的办法……” 南宫芷月停下了手里的拨弄动作，随后扭头看向一边，终于放弃了挣扎，但嘴中仍然硬气： “今日栽在你手里，是我经验不足、疏忽大意，你若想要杀我就快些动手吧！” 凌骁怔了怔，想不到这女子竟有如此血性，当真不愧于自己的身份。 半晌，凌骁转身走到了离他几步远的那柄正插在泥土里的利剑旁边，并将其抽了出来，那正是南宫芷月刚才脱手掉落的。 随后，凌骁持剑快步走向南宫芷月。 下一刻，南宫芷月闭上了眼睛，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抓紧了缚在身上的捕兽网绳，她虽然性子刚烈，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若说完全不怕那自然是假的。 正当南宫芷月觉得自己就要毙命在此的时候，在她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沙沙声，仿佛是在切割着什么东西。 随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即也是一怔，只见凌骁此时正在她面前用她的武器切割着捕兽网的网绳。 南宫芷月心下生疑，忙问道：“你做什么？” 凌骁默然不答，仍然自顾割着，当他连续割开了好几根网绳时，又为南宫芷月撑开了这张已被破坏的捕兽网。 南宫芷月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看向了面前的凌骁，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凌厉，而是疑惑中夹杂着一丝异样。 凌骁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于是赶忙看向他处：“我只为救朋友，绝不会做谋财害命的事，只要朋友得救，我一定归还药物并上门请罪。” 说罢，凌骁便将手中的利剑递到了南宫芷月身前。 南宫芷月默然不语，半晌后将剑接回了手中，惑然问道： “你的这位朋友是你什么人，竟能让你如此不顾一切？” 凌骁顿了下，平静回道：“她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对我十分要好，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她的。” 南宫芷月面不改色，随后侧过身子向一边走去： “你可知道这‘保神丸’只能续命，不能保命吗？还是你的朋友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命在旦夕，却因为某些原因非要强延几日？” 南宫芷月身为羽林营副都头，司职巡防和侦查审讯，并且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此番也显然是在向凌骁讯问套话，而凌骁初出茅庐，自然没有多心，也只是如实照答： “我知道，但我那朋友昨夜……回来的时候就倒在了门口，而且还流了很多血，后来我们找到了济仁堂的苗大夫，他诊治后便说我朋友中的是红蝎毒，只剩下一天的性命了，只有服下这保神丸，强延七天的时间，再去一个叫悬壶村的地方求医，这样才能有救。” 凌骁越说心情就越是激荡，身体也忍不住在微微发抖，而南宫芷月却表情大变，在凌骁话音刚落之时，转身惊呼： “红蝎毒？！” 凌骁被她这一反应吓了一跳，后勉力点了点头：“没错，苗大夫是这么说的……” 南宫芷月惊讶之色不变，美目流转了几圈后又看向凌骁： “你的这位朋友和唐门有什么过节吗？” 这清冷女子的目光让凌骁不禁发寒，但他仍然强自定神，沉声回了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南宫芷月秀眉微皱，似是对这回答不甚满意，可凌骁已然没了耐心，他早就想快些摆脱这难缠的少女，刚才救她脱网也只是觉得她终归是一介女子，总是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在野外不顾，可此时如果不晓之以情的话，恐怕她还是会继续纠缠自己，所以凌骁才愿意一一回答她的问题，然而眼前这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凌骁一想到燕涵儿此时正在遭受煎熬就心如火烧，眼看当下时间已经不足两个时辰了，于是归心似箭的他便决定如果这少女再行阻拦，不惜动手也要尽快回去，遂决定再客气最后一次： “好姑娘，现在时间不早了，我那朋友的情况拖不得，改日我登门谢罪时一定向你详细交代。” 说罢便转身跨步而走，可刚踏出两步身后的南宫芷月却又截住了他： “等一下！” 凌骁闻声驻足，可此时的他早已没了耐性，心中甚至升起了怒火，然而正当他思量该怎么快速制服南宫芷月时，这少女竟将态度缓和了几分： “你擅闯国师府，又盗走灵药，这本是死罪，但念你为救朋友不惜犯险，其心真挚令人触动，我今日便不再纠缠于你，但明日全城城门定会戒严，悬壶村路途遥远，你朋友又命在旦夕，一日也拖不得，这些你可想好了吗？” 凌骁闻言惊喜交加，赶忙转身拱手拜礼：“谢官人！往后路途我们自行承担。” 南宫芷月还是那副冷峻姿态，可如今看来却隐隐有了几分温情。 她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淡淡嘱咐了句： “明天，你们从南偏门出发吧。” 凌骁一愣，不明白此话何意，正欲再问时，南宫芷月已然负剑转身，并亢声道： “不用言谢，我今日输在你手上，又被你救下，已是丢尽了同门的颜面，即使现在我将你捉拿归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凌骁愕然，他想不到这美丽少女竟如此要强，甚至不惜犯下纵敌的罪名，不过转而也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也只有她是如此性格，自己才能顺利脱身啊！ 不久后，南宫芷月动身走开，且一边走、一边用一种不服输的语气决绝道： “你也不用登门请罪，下次再见时，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说刚说完南宫芷月便腾空飞远了，只留下凌骁木然站在原地。 夜风吹过，树影婆娑。 凌骁瞬间觉得如释重负，随即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嘀咕着： “老天，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说罢也动身向万荣城飞去，只是为了不再碰到那名难缠的少女，他选择了从另外一个方向越城墙而入。 脱身的喜悦并不能缓和凌骁焦急的心情，此时距离苗大夫所说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了，而城中市区依然人山人海。 为了不引人注目，凌骁放弃使用轻功，选择在大街上以最快的速度疾驰奔跑，路上若遇官兵便极力回避，因为当前的情况已不允许他再出什么岔子，不过因为身着夜行服，倒是吸引了不少诧异的目光，他不愿再生是非，只是闷头而走。 由于凌骁选择的是一条他并不熟悉的道路，所以自然也就到了陌生的区域，但好在城中热心人多，他在多次询问后终于来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地界，并快马加鞭赶到了云来客栈。 凌骁回到客栈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刘志义赶忙迎了上来，但他只是摆了摆手，随后一刻不停地冲向二楼，直向燕涵儿奔去。 第31章 求医 凌骁为燕涵儿服下‘保神丸’后一直在床边静候着，见她虽然仍在昏迷，可面上的痛苦表情却减缓了许多，凌骁与站在一边的姜姨、刘志义等人皆松了一口气。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燕涵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骁三人大喜，赶忙凑上前去，却见她用充斥着几分迷茫和恐惧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并用发干的嘴唇虚弱地说着： “好饿……水……” 姜姨见状赶忙应声：“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说罢便快步夺门而出。 凌骁激动得无以复加，仿佛经历了长久的黑夜终于见到了曙光，虽然燕涵儿此时看上去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但是总比一直不省人事要好得多了。 凌骁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涵儿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燕涵儿慢慢转过头，呆滞地看着凌骁，后表情微变，似是难抑激动，接着脱口而出道: “阿骁……” 燕涵儿说话的同时欲坐起身子，但身形稍一动，左肩便清晰传来钻心般的痛楚，随后她一声痛呼“呃！”，又再次躺了下去。 凌骁忙上前制止：“涵儿姐，你现在有伤先不要动！有什么话躺着说就好了。” 燕涵儿也想起了自己那晚遭受重伤一事，便也不再自作挣扎了，待痛楚稍减后，她轻声问三人问道： “我睡了多久了？” 凌骁欲回话却不知如何说起，一旁的刘志义便替他陈述： “已经一整天了，昨天半夜你不知为何竟身负重伤，幸得凌少侠及时发现，并且半夜跑了老远求来了名医，还在前不久取来了灵药喂你服下，当真是尽心又尽力。” 燕涵儿再次看向凌骁，凌骁回以微笑，她便同样以笑容回之： “阿骁，谢谢你了。” 凌骁摇了摇头：“不要这么说，我早已将你当做亲人了，自然不会看着你出事，倒是我，若不是我昨晚贪睡，也不会让你单独行动……” 说到最后，凌骁神情中渐渐浮现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燕涵儿保持笑容，并带着慰意安抚道：“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只是看到……” 话未说完，燕涵儿突然止住，同时眉头紧皱，表情也变得惊愕且骇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奇怪的反应令几人疑惑不解，凌骁紧接着问道： “涵儿姐，怎么了？看到？你看到什么了？” 燕涵儿欲开口，但她转目看了一眼刘志义，又犹豫了半晌，随后平复了一下思绪，淡淡回了句： “没什么……”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仍觉疑惑，但也没有过多追问。 不久后，姜姨端来了吃食和茶水。 凌骁见状从床上坐起，并交代道：“涵儿姐，你先吃饭吧，你已经一天都没有进食了，饭后也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燕涵儿突然睁大了眼睛，表情很是诧异：“赶路？去哪里？” 凌骁带着些愁容向她解释：“我前不久喂你服下的那颗药丸只能延长你几日的时间，济仁堂的苗大夫亲口说，若要救你性命，我们必须去一个叫悬壶村的地方寻求帮助，那里距此坐马车也要五六日的时间，而那药丸只能延长七日性命，是一天也耽搁不得的！” 听罢，燕涵儿哑然噤声，面容亦显现出几分惊恐之色，但很快又似认命一般回归自然，片刻后缓缓回道：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阿骁。” 凌骁再次回以温柔笑容，一如曾经燕涵儿待他一般。 随后姜姨和刘志义帮她坐起了身子，以方便其用餐，期间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也问起了燕涵儿昨夜的经历，可燕涵儿只是说自己在国师府踪迹暴露被高手中伤，有关窃听到的惊天密谋却止口不提。 随后，为不打扰燕涵儿用餐休息，三人一道离开了客房。 房间里只剩下燕涵儿一人，她静静看着眼前餐盘中的食物暗自发呆，思绪却混乱不已。 这一天风云变幻，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那个可怕的惊天阴谋，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片刻后，燕涵儿终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管什么事，还是先等填饱肚子再说吧！ 次日清晨，缕缕阳光透过云层撒向大地，或远或近的鸡鸣声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凌骁早早就雇来了马车和车夫，刘志义夫妇同他一起搀着燕涵儿上了车，并为他们二人准备好了足够的干粮和饮水，凌骁向二人辞谢后便乘车径直向南门而去了。 凌骁依南宫芷月所言从南偏门出发，虽然凌骁曾怀疑过其中或许有诈，但潜意识却觉得她并不会害自己，故而思定后还是选择了从其命。 果不其然，南偏门的防备戒令并没有其他城门那样严苛，他们很顺利的就出了城。想来那少女虽冷峻不苟，却非毫无情味之人，知道凌骁是有难不得已而为之才为其行便，念及此，凌骁心中也对那名娇美少女多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出城后，为了不使行程节外生枝，凌骁一行人选择沿官道而行，尽管这会多绕一些路，但总归比在小路上遇到些豺狼虎豹、强盗劫匪要好得多。 燕涵儿在路上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凌骁为此心神不安，也多次礼貌催促过车夫，但马力终归有限，况且郊外路段又只能白天赶路，如此一日至多也不过一二百里的脚程，遂只得依从实际。 但在第一日夜晚，由于凌骁赶路心切，他不顾车夫在上一个驿站休息至次日的建议，而是强烈要求继续赶路，这致使他们并没有在入夜前到达下一个可以驻足歇脚的地方，此时马已困乏，这一晚又乌云蔽天、不见光色，一行人只得在黑暗昏沉的大路上徐徐慢行，官道周围不远处具是山石林木，不见村户人家。 车夫是一名精瘦的中年人，一路上一直由他驱赶着马车，但他已经至少一个时辰都没有说话了，此时若是白天，便能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大写的不快。 “老师傅，真是不好意思……我救朋友心切，连累你了……”凌骁坐在车厢里带着深深的愧意说道。 车夫哼了一声，大感不悦：“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也沉不住气，既然涉世不深，以后就多听老人言，省得到时候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说罢又抽了一下马鞭子，似在发泄心中不快，而那匹本就很累的马儿也随之痛鸣了一声。 凌骁满脸尴尬地笑了笑：“啊，您说的是……” 后又接着问道：“那老师傅，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下一站呢？” 车夫阴沉着脸，厉色道：“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我可是从不在荒郊野外赶夜路的，没成想今日竟然撞上了你们。” 凌骁囧然赔笑：“白天是我失敬了，我向您道歉，我会给您一些补偿的……” 车夫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又继续没好气地咕哝道：“你们呀，这不是……不是钱的问题，你们说，如果在野外遇到些什么虎狼蛇虫，那是能花钱就摆平的吗？如果运气再差些，撞上几个妖魔鬼怪，那是多少条命也不够填的……” 话刚说完，车夫表情又忽地一变，眼神随即流露出了几分垂涎之意： “不过嘛……你若是当真要给我，我也……” 嗷！ 一声震耳兽吼突然将车夫的话打断，凌骁与车夫身子具是大震，车内一直在昏睡的燕涵儿也被这嚎叫声惊醒了。 第32章 再遇 凌骁急忙从车内探出身子，见那中年车夫面容已然惨白，并且一脸苍白地盯着路边一处，凌骁顺着他的目光也向那里看去，同样骤然失色。 两只豹妖从树林中缓缓走出，且眼含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凌骁一行。 那豹妖的体型比寻常的豹子还要大上不少，它们与前些日子凌骁和燕涵儿在溪山遇到的狼妖一样，身上同样伤痕累累，且于伤口处裸露着淡淡白骨，但面部没有任何的痛苦之色，依旧狰狞可怖。 而与那狼妖不一样的是，这两只豹妖并没有挺直而立，而是和寻常豹子一样四肢着地。 在这两只恶兽的威势下，马匹也变得惴惴不安，四蹄不断地来回踱步，嘴中也不断地发出惊鸣。 车夫惊恐交加，坐在车上指着豹妖颤巍巍地说着： “你……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还是遇到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个头！……” 凌骁同样面如土色，但他心知此时此刻不能退缩，于是马上回车厢拿出了防身匕首，燕涵儿这时刚醒，见他这般动作时忙问道： “阿骁，发生什么事了？……” 凌骁身形微微停顿，并回头看了燕涵儿一眼，只平声静气地回了句：“没什么，你跟着师傅先走吧。”说完便跳下了车。 凌骁手持匕首，径直走到了那两只豹妖身前，面对着两只匍匐在地就已经齐腰高的猛兽妖物，若说一点不害怕那自然是假的，不过，虽然他的眼角在微微颤抖，但目光中仍然充盈着誓不后退的韧劲。 虽然他只是一个十八岁未及加冠的少年，但在保护珍惜之人时却依然可以爆发出令人钦佩的勇气。 嗷！ 两只妖物并没有被凌骁的架势所影响，反而被他意图攻击的姿态惹怒。 随后，它们开始左右走动，并且嘴里止不住地嗷叫，但眼神依然死死地盯着凌骁，似乎是在试探打量着什么。 刚被吓得魂不守舍的车夫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对凌骁喝道：“年轻人，不要逞英雄了，快上车！” 凌骁紧张的神经一下子被打断，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但有一只豹妖却飞快冲了过去，目标不是凌骁，却是他身后那辆载着燕涵儿的马车。 凌骁大呼不妙，忙动身飞起，他速度也是极快，那豹妖只飞了半途就被截了下来，紧接着，凌骁便和这恶兽在这官道旁的泥土地面上扭打在了一起。 和对付狼妖时一样，凌骁用左臂护腕死死抵住了豹妖的大口，右手则持匕首狠狠扎其侧腹位，然而这些妖物似乎都极其嗜血好战且不惧痛苦，即使被扎了好多下、流了许多血，却依然狂暴不已，而且凌骁在激烈搏斗中也在分心担忧着另外一只豹妖。 果然，当凌骁在地面艰难缠斗之时，他注意到另一只豹妖也正向自己扑来，于是心中瞬间一凉。 这一只尚且能对付，两只的话，他必死无疑。 坐在马车里辛苦探出身子的燕涵儿无力地看着场中，而当她看到另一只豹妖也向凌骁冲去的时候，内心的担忧和惊恐便再也无法抑制了，她当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骤然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影从不知名处飞掠而过，并于半途截住了这一只豹妖。 这身影虽小，可力道却不小，那豹妖被猛击了一下后登时大惊，随后四肢在地面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凌骁挣脱缠斗快速起身，并迅速与刚才同之搏斗的豹妖拉开了距离，见那豹妖虽然腹部血流不止，但凶狠之态却不减分毫，不过这妖物似乎是见识到了凌骁的厉害，也不敢轻易再次进攻，只是在原地兀自低吼着。 凌骁见这凶兽只是同他僵持着，暂时无进攻之意，便趁机向一旁看去，因为他十分想知道刚才的一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在凌骁目光所及不远处，那只豹妖正与一只山猫凶狠对峙着，而那只山猫，正是那日燕涵儿与凌骁在溪山除狼妖时意图救下的少女幻化而成的。 干道上，车夫早已忘记了逃跑，他全神贯注凝视着场中的一切，而燕涵儿自不必说，她当然不会丢下凌骁独自走掉，虽然她恨自己负伤而无法相助，但当她看到那猫妖突然现身时，虽然更多的是惊讶不解，但心中也为凌骁有了帮手而多了一丝慰藉。 那豹妖见即将到手的猎物却因这不知名的小东西落了个空，遂赫然生怒、吼声连连，而这山猫在面对着比它大得多的豹妖恶兽时却毫无惧意，同样凝神戒备，伺机以动。 凌骁吃惊的同时也深感疑惑，但此时乃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来不及过多思索，他回过神来，全力防备着自己面前的那只负伤的豹妖，见它仍然只是瞪着铜钱般的大眼凶狠盯着自己，并没有攻击的举动，而且因为失血过多，这豹妖的精气神也萎靡了不少。 凌骁心中泛喜，欲动身主动攻击，然而正当他刚起步时，身边却突然一声怒吼传来，凌骁转头一看，原来是那另一只豹妖终于再次发起了进攻，猛然向山猫扑去。 山猫临危不乱，立刻深吸一口气，身子亦随之鼓起，后猫嘴大张，顿时一阵强烈的飓风从其嘴中喷发而出。 那豹妖的身子被这飓风阻了一下，虽愤怒不已，却前进不得，凌骁等人大为惊讶，均想不到这小兽竟还有如此神通。 两方就这般相持了半晌，山猫力乏，风力渐弱，豹妖见机以爪抓土，横出一掌向山猫挥去。 这一下力道不轻，山猫被这飞来的尘土泥块打得直向后退了几步，再也无力维持术法，豹妖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凌骁大惊，忙冲上前去解围。 与此同时，刚才那只被凌骁扎伤的豹妖见机也动身向他扑去。 好在凌骁与那山猫的身形都很矫健，他们在意识到危险的瞬间均闪了开去，一人一猫分别跳到了周边树木的枝干上。 那两只豹妖见落了个空，很是恼怒，后十分不甘地朝着他们吼了几声便不再纠缠，接着将目标转移到了干道上的车夫燕涵儿二人。 凌骁大惊失色，但就在这须臾间，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了许多记忆片段，耳边同时也响起了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颂咒。 这些赫然正是那日在溪山除妖、那名出手相助的青年道士大显神威时的场面。 更重要的是，那道士发动这术式时的动作和结印手势竟也历历在目！ 随后，在凌骁的下丹田中，那股熟悉的温暖力量再次涌现！并快速充盈着他的身体。 凌骁闭上了眼睛，仿佛做赌注一般，他开始学着摆出脑海中不断出现的动作： 左手指天，右手于身前结印，嘴巴也随着耳中的咒语低声念颂着。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周围以凌骁为中心，方圆十丈内忽然刮起了大风，虽然这大风的风劲比溪山那晚山阳散人使出的大有不足，却也足以使附近的草木沙沙作响。 沙石飞转，枝叶飘舞，昏黑暗淡的夜晚突然变得一片肃杀！ 那两只面目狰狞的凶狠恶兽，竟在刹那间，定在了当场！ 第33章 奇才 随着凌骁口中咒语的念诵，周围的树叶和沙石开始逐渐被卷起，并于半空不断盘旋飞舞，一如山阳散人那日操控众多光剑一般，燕涵儿、车夫、以及同样站在枝头的山猫均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中的一切。 但与那日山阳散人施法时不同，凌骁维持这阵势显得极为吃力，不多久他的额头便已涔涔冒汗，而那两只豹妖仍在强自挣扎，显然并没有完全被镇束。 凌骁轻喝一声，指天的左臂猛然挥下，霎时间，于半空中盘旋飞舞的沙石枝叶一齐轰然击向了地面上的两头凶兽！ 随着一阵连续的“嗖”“砰”声，两只豹妖被这些乱石树叶一通乱打，有些石块和枝叶甚至直接刺入了肉体，导致鲜血飞溅。 施法结束，凌骁身子猛地泄力，并于树上喘息不止，显然费了不小的功夫。 然而，正当他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两只豹妖身上时，心却又凉了半截。 只见那两只豹妖虽然浑身是血，但似乎都未伤及根本，它们依然在顽抗，并且在身上鲜血的映衬下，它们原本就狰狞可怖的面目又变得更加瘆人。 豹妖被凌骁这一通施为彻底激怒了，它们依旧不断在地面上恶吼，然而好消息是，凌骁也注意到它们的声势比前不久明显弱了许多，看来刚才那一阵攻击虽然不能直接使这两只妖物毙命，却也不能说毫无效果。 不过饶是如此，就这么下去和它们继续肉搏仍然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正当凌骁暗自苦恼之际，忽从不远方传来一声划空锐啸，那声音暗含浑厚力道，于这旷野间清晰回荡。 随后，两柄橙色光剑从远方、以迅雷不及之势冲向了两头豹妖！ 铮！铮！ 橙色光剑干脆利落地刺入了两头豹妖的身体，随后两头凶兽在一声哀嚎后就颓然倒地了。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但除了车夫以外的其他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有高人相助。 他们忙向四周观望，果然，不一会儿，一个道士装扮的年轻人徐徐从空中落至地面，正是那日凌骁和燕涵儿在溪山偶遇的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落地后，第一时间并没有查看身边那两只倒地不起的豹妖，而是仰着头用一种极为诧异的眼神望着树上的凌骁。 凌骁大感欣喜，欲开口道谢，却发现山阳散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在下面死死地盯着自己。 凌骁怔了怔，随后跳回了地面，而那山猫也同样从树上跳了下来，并再次化作了猫妖少女。 凌骁看了一眼身旁的猫妖少女，并冲她浅浅笑了一下。 少女脸上泛起红晕，目光随即撇向了一边，有些轻微的慌神。 凌骁没有在意，只是对着面前的山阳散人拱手行礼：“那个……前辈再次仗义相助，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山阳散人默然不语，但是双目却仍然死死盯着他，而且眼神已从最初的诧异变得带了几分厉然。 凌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大觉疑惑，便开口问道：“前辈？怎么了？” “你刚才施展的术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山阳散人神色肃穆地质问他。 被突然这么一问，凌骁大为困惑，但看着山阳散人俨乎其然的表情，也知道此事绝不是随便搪塞就可以的，于是他思索了半晌，认真回道： “那日在溪山，前辈曾施展过这一术法，当时那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前辈的这些动作招式我竟然全部都就记下了，而在刚才，我也不知怎么，那些动作咒语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来回出现……” 山阳散人听得十分认真，可越听到后面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凌骁将他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继续自顾说着： “后来我脑子一热，就想着试一下吧，于是就成了刚才那个样子……” 山阳散人听罢惊愕无言，凌骁一时怔然，他虽然知道自己所言非虚，但不知怎么，此时面对着这名前辈却仍觉紧张。 正当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一旁的猫妖少女却突然开口：“嘻嘻，看来这一招也不怎么样呀，竟然被别人看一下就学会了～” 凌骁与山阳散人一齐看向猫妖少女，只见她虽然言语间充满讥讽，却仍是一副得意洋洋、毫不避讳的姿态，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山阳散人没有驳斥她，只是又将目光凝聚在凌骁身上，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片刻后摇头回道： “不可能，重羽剑阵虽然还没到高深的地步，但也绝不是看一眼就能轻易学会的，至少也要突破我派《无化万象》第四重才可以勉力施展……” 凌骁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感觉到了山阳散人话中的质疑之意，然而还不待他多想，却见这道士又厉声喝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我派绝学的？！” 这话已然带了几分敌意，凌骁惊惧交加，正欲再度解释时，不料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燕涵儿也勃然大斥： “你这怪道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能跑到你们门派里偷学技艺吗？我与他一起长大，可从来也不知道他学过什么道法。” “就是！我看你多半是不知道自己家的东西太浅薄，不肯承认罢了。”猫妖少女也附和了一句。 凌骁站在原地十分尴尬，山阳散人也被这两名美丽少女的一唱一和弄得哑口无言，片晌后只得好言陪笑： “啊……哈哈哈……失敬失敬……少侠好功夫！想必是你聪慧过人才能快速领悟，这份资质当真是世所罕见啊！哈哈哈……” 凌骁被他反差如此之大的表现弄得摸不着头脑，但随着他态度的缓和，场中的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凌骁随即笑着回道： “前辈过奖了，其实我的记性并不算很好，可能也只是情急之下的……” 山阳散人突然摆手：“哎～莫要谦虚，我修道多年，见过无数人，这一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燕涵儿与猫妖少女此刻眼中充满了鄙夷，想起前不久那道士咄咄逼人的样子，她们自然是不相信这一通鬼话的，而且在鄙夷的同时，心里也对这人的厚脸皮和怪异的性格深感诧异： 这真的是人们印象中正气凛然、鹤骨仙风的修道人士吗？ 凌骁倒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自顾和山阳散人聊着：“与前辈相比，我实在不值一提，况且前辈两次出手相救，说起来也是我们的恩人了！” 山阳散人笑了两声，不以为意：“除魔卫道，本就是我派使命，用不着记挂在心，反倒是我挺好奇，竟然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又见到了你们，难不成……” 话未说完，山阳散人稍做停顿，并用诡异的目光分别向燕涵儿、凌骁、和猫妖少女各看了一眼，随后保持笑容接道： “难不成我们真的有什么缘分？” 燕涵儿与猫妖少女愣了愣，随即露出不屑神色，只有凌骁很配合： “能与前辈结缘，是在下的福分！” 山阳散人又轻笑一声，继而问道：“你们大晚上的要乘车去哪里？难不成又是来除妖的吗？” 凌骁叹了口气，表情低落了几分：“涵儿姐受了重伤，我要带她去往悬壶村求医，但由于我赶路心切，并没有在上个站点停下休整，导致没有在天黑前赶到下个站点，之后就在这里遇到了这两只妖怪……” 第34章 情愫 山阳散人眉头一皱，脱口呼问： “悬壶村？” 说罢便看向不远处在车上坐着的燕涵儿，适才由于夜色昏暗他并没有仔细查探，此时凝神视之，见那女子果然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遂问道： “你说的涵儿姐，是她吗？” 凌骁应道：“没错，她被人打伤，身中剧毒，我为她找到了‘保神丸’强延了七天性命，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个时间内赶到悬壶村。” 山阳散人闻言大感惊奇：“‘保神丸’？呵！这世上的奇人异士当真不少啊！” 凌骁默然无言，随后山阳散人负手转身走开，但没走几步又驻足看了凌骁一眼，不过这次他的眼神中却饱含着几分赞赏，凌骁随之一怔。 片刻后，山阳散人扭过头去，并用平静的语气背对着他说道： “你做我的徒弟吧！” 众人均是一怔，半晌无人说话，都想不到这道士竟会提出此番要求，并且看他语态虽然平淡却没有丝毫轻佻之意，不像是开玩笑。 凌骁睁大了眼睛，愕然回问：“前辈……你…你说什么？……” 山阳散人再次转身正面凌骁，面色微有不悦：“干嘛这个反应？我是看你性情敦厚不似说谎，便觉得你确实有过人天赋，修道之事又最讲求这个，我不想浪费一块儿好材料罢了。” 凌骁神情慢慢从惊讶转为茫然，他不知如何回答，片刻后支支吾吾回应道： “前辈…这个…我……” 山阳散人见他举棋不定，遂转身再次走开了，方向却是朝着燕涵儿所在的马车处，且一边走一边端正仪态： “世间的险恶远不止你目前所遇，我看你们应该也只是初入江湖不久，却连续两次得人相助，这样的运气算是极好的了。” 山阳散人在走到离马车大概只有一丈远的地方时停了下来，他静静注视着坐在马车上的燕涵儿，又言道： “不过，谁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在你们危难的时候出现，所以，往后还是要多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燕涵儿虽然对这道士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于此番话语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驳斥，甚至默默低下了头，避开了他有些严肃的目光。 而凌骁却木然站在原地，一脸复杂表情，似是戳中了内心的痛点。 随后，山阳散人做了个深呼吸，朗朗道：“男子汉，不要这么优柔寡断的，我可以给你时间，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说罢，山阳散人手引剑诀，随后只听一声清扬尖啸，又化作一道橙色光影飞走了。 凌骁望着夜空上那道残影怔怔出神，若有所思，随后转身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猫妖少女，并带着和善的笑意拱手道： “也要感谢姑娘！刚才幸亏有你出手相救。” 猫妖少女俏脸一红，登时向后退了几步： “谁…谁要救你……我…我只是看这些恶心的畜生不顺眼罢了……你少自作多情！……” 凌骁不在意她这番无礼说辞，英俊的脸上仍然透露着几许关怀，接着他看了一眼猫妖少女的腿，又柔声问道： “你的伤还好吗？” 少女的内心再次泛起了阵阵涟漪，倔强的性子也仿佛被融化了几分。 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脸蛋依然红晕，使得她故作不屑的表情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猫眼少女将目光移向一边，嘟嘴道： “早好了！” 凌骁面容浮现宽慰之色：“我们也算颇有缘分了，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若是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吧。” 听到朋友二字，猫妖少女一怔，随即哼了一声，冷言道： “交朋友？呵～你也看到了，我可是你们这些凡人口中的妖精，你确定要和一只妖精交朋友吗？” 猫妖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插于胸前，且嘴角含笑，俨然一副轻蔑姿态。 凌骁神色依然平和：“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些寻常人有什么成见，但我想人有好坏善恶，妖应当也是一样的，至少你这次救了我，且和我又没有什么过节，我断然是不会将你当作敌人的。” 凌骁的这番言论令猫妖少女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随后她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注视着凌骁，仿佛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羞涩，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嘻嘻～你这人还真的挺有意思唉，若是普通人见到我们这些妖怪，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可你不仅不害怕，反倒还要和我做朋友，当真是有趣啊，哈哈哈……” 面对着这样一个任性随言的少女，凌骁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了，他呆然而立，嘴里欲言又止，可不远处的燕涵儿已经没了耐性，她对着凌骁大声说道： “阿骁，早就知道这丫头不识好歹了，不要和她说那么多，我们接着赶路吧！” 燕涵儿这话登时令猫妖少女也来了脾气，她露出自得姿态，随后向燕涵儿满含嘲讽地回怼了一句： “切，就算不识好歹，刚才也是我救了你的这位朋友，不像有些人，只知道坐在那里看戏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猫妖少女顿了顿，接着俏眉一扬，又接道：“而且我还听说……你反而还需要别人救命呢～” “你！……” 燕涵儿被她呛得火冒三丈却不知如何辩驳，不仅如此，她本就重伤在身，这一怒也牵动了她的心脉，使得她马上捂心做痛苦状。 凌骁见状惊慌不已，于是马上屈身圆场：“姑娘对我们有恩，我一定不敢忘记！但我这位朋友身负重伤，还请不要再激她了……若是我话说得不对，责备我就好……” 猫妖少女哼了一声，自顾走到一边，没有再多说什么。 凌骁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天色，随后再次向猫妖少女欠身作揖： “姑娘既然不愿透露姓名，在下也不会勉强，只是现在时间太晚，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日后如果有缘，我一定会回报今日的恩情。” “你叫我小幽就可以了。” 正当凌骁欲转身离去时，猫妖少女突然开口回言。 凌骁一怔，但很快又露出欣然笑意，并对那少女点了点头： “小幽是吗？我记下了。” 紧接着，不知怎么，小幽用带有几分怨念的小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凌骁，凌骁茫然不解，但片刻后，只见小幽嘟着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悄然说了句： “报恩还要等日后吗？” 此话一出，凌骁更是一头雾水，但还不等他问个清楚，小幽就又化作了山猫形态，随后一眨眼便消失在了丛林中，扬长而去了。 凌骁呆若木鸡、百思不得其解，但少女心思哪里是一个大男孩儿能搞得清楚的？半晌后，他也只是挠了挠头，后便转身向燕涵儿处走了回去。 全程最安静的就只有那位中年车夫了，前不久的这些场面他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全场也插不上半句话。 凌骁回到车上后，燕涵儿很是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凌骁身上的情况，见他并无大碍，遂与其再次出发。 夜色深深，秋风拂过荒野，马车行进的声音依然在大路上“咯嗒”“咯嗒”地响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唯一不同的是，重新上路后，那车夫就只是兀自驱着车，没有再多说一句抱怨的话了。 第35章 出关 万荣城，国师府后府。 午时，天气清和。 由于正值秋季，树林间的虫鸣声已不像盛夏时节那般响亮聒噪，可这府内的花丛草木却不知是何品种，依然那么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暖阳洒下，假山上流入池塘中的涓涓水帘里折射出了灿烂的光彩，恍如繁星，甚是悦目。 此时在这后府内的那幢宝塔建筑门前，依次站着十几个人，他们当中有两人身穿文官衣物，似是朝中重要大臣，剩下的都身着统一的道士服饰。 他们有序排开，神色肃穆，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站在这些人前首要位置的，便是那日燕涵儿潜入府内曾见过一次的净宁道人，只见他此时仪容端正、不苟言笑，并且用满怀期待的眼神全心注视着宝塔建筑的大门。 众人所面对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儿写着‘炼元化丹’四个大字的牌匾，这宝塔建筑正是凌骁燕涵儿二人首次潜入国师府后府时所遇到的炼丹房，只不过当时的燕涵儿为避免节外生枝没有选择细探。 又过了晌久，那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众人的精神气也松弛了一些，不过仍旧无人敢太放纵，仿佛是得到了什么禁令必须要在这里静候一般。 净宁道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但就在这时，那扇大门突然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众人随即肃容，并一起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前方动静。 紧接着，随着连续的“吱吱”声，那大门被缓缓打开了，且其中隐隐有瑞气升腾，缥缈如幻。 净宁道人眼含精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神情举止间有着藏不住的狂热与期待。 随着门扉大开，从室内缓步走出了一位老年道士。 那老道看上去六十有余，身着诡异鲜艳的暗红色道袍，方脸宽额，鼻梁高耸，眉如卧蚕，一头黑白相间的须发上盘着道士发髻，三寸连鬓胡须略显粗犷，虽与常人印象中得道高人的那种鹤骨仙风的形象不同，但整体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便是在当今中阳国备受国主尊崇的一国之师——赤成道祖。 净宁道人见状大喜，神色间满是崇敬之意，他忙抢先一步走了上去，并对那赤成道祖躬身作揖道： “恭迎尊师出关！祝贺尊师修行大成！” 随即他身后的一众人也一齐躬身行礼。 赤成道祖轻一摆手，淡淡一笑：“爱徒免礼，大成倒是过奖，不过是略微增加了一些心得罢了，不知徒儿这些时日可有收获？” 净宁道人头又低了几分，沉声回道：“弟子愚笨，只是处理了一些闲杂内务，不敢与尊师相提并论。” 赤成道祖抚须笑答：“莫下此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亦是所获，甚好，甚好。” 紧接着，那两名官员中的一人当先走了出来，且神态谦和地对赤成道祖行了一礼： “国师闭关有成，我等代表国主前来祝贺。” 赤成道祖亦拱手回敬：“李大人言重了，国主有重命所托，在下自当尽心竭力。”说罢一招手便迈步向一旁走去。 净宁道人会意，遂转身招呼众人各自忙去，而后独自一人跟在赤成道祖身后。 那两名官员意欲再说些什么，但见状也只是随众一起退了下去。 二人不紧不慢的这片后府园林中闲庭信步，园内清幽雅致的环境分外怡人，赤成道祖在石子小径上一边缓步而走，一边悠然自得的欣赏着美景，仿佛这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景色依然有着道不尽的风光。 净宁道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半晌，赤成道祖开口淡淡问道：“徒儿，我要的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净宁道人顿了一下，但不敢过多怠慢，很快回应： “回尊师，前两日唐家堡已派人将尊师所要的物料陆续送到，而最重要的一味配料也会在明日晚些送达，这些足可供尊师一年之用。” 赤成道祖点了点头，嘴角间露出一抹浅笑： “甚好，事情交由你办，为师自是放心。” 净宁道人心喜，立时回言：“谢尊师夸奖，尊师所托，徒儿必定殚精竭虑、不负所望！” 赤成道祖兀自笑着，不作言语，片刻后又端正仪容：“那古卷一事，可有进展？” 话音刚落，那净宁道人的表情突然僵住，随即目光迷离，似是在思索，赤成道祖见他半晌不说话，便停下了脚步，扭头又问了一句： “怎么？” 净宁道人也随之驻足，平复了下神情后才拱手回复： “弟子不才，尊师授命以来弟子已多次向外派遣人手，并且也向唐家堡人再次提出交涉，可数月下来，依然没有消息……” 赤成道祖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一声轻叹便再次向前走去，边走边道： “那古卷乃是上古密卷，有缘之人方可得之，此事本就不易，也怨不得你，不必有所愧意了。” 净宁道人拱手动作不变，接道：“谢尊师宽恕。”说罢又动身跟了上去。 赤成道祖走在小径上片晌没有言语，待他们转过一个弯后，净宁道人当先打破沉默，并在赤成身后附身说道： “尊师，虽然寻古卷一事久无进展，但弟子却发现了另外一些颇为重要的线索，或可斟酌一二。” 此言一出，赤成道祖一下就来了兴趣，马上扭头询问： “哦？有何发现？” 净宁道人接着说：“不知尊师是否记得八年前曾在这里任职的上任炼丹师的事迹？” 赤成道祖稍作思索，回道：“是那位凌天汉凌药师吗？” 净宁道人拱手应道：“正是，这是一桩陈年旧案，当年这位凌药师是因为炼丹不力才被国主降罪，国主怀疑其已有秘法却故意渎职，但由于找不到证据，便只得将其驱逐流放。” 赤成道祖又思量了片刻，接着问话：“那你意如何？” 净宁道人又回言：“弟子在处理府内闲杂事务之余，也分出精力查阅了当年的案情，许多人认为这是一桩冤案，可弟子却不这么认为。” 赤成道祖眉头一皱，饶有兴致地看着净宁道人： “你继续说。” 净宁道人认真述说道：“当年凌天汉为国主效命时，手下曾有一名助手名叫侯吉，这一案情便是由他检举揭发的，而在他的证词中，曾提到过他经常见凌天汉携古朴书卷出入炼丹室，并且经常多日闭于室内，而这些，不过是在立案前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赤成道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顿了顿便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古朴书卷便是我们要找的扶摇古卷吗？” 净宁道人摇了摇头：“天下间秘法妙方数不胜数，而那凌天汉亦是少有的大才，仅凭这些自然不能草率判断，但弟子仍有疑心，也因此翻阅了众多籍册，而在一本关于本国的天象年录上，弟子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此刻赤成道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净宁的身上。 净宁道人又上前一步，仪态一丝不苟：“弟子在那本年录上读到，在八年前的四月中旬，万荣城内突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且云层之上不断有龙吟阵吼，声势逼人，此极端天气持续了七天七夜，以至城中无数建筑被毁，万荣城所在本是祥和沃土，这般反常现象自有文字记录以来闻所未闻，而那段时间，正和侯吉检举揭发时的前一个月……” 第36章 国师赤成 赤成道祖仍一个字不落地听着，净宁道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低头补了一句： “弟子承蒙尊师教诲，自然明白这大概就是异宝出世时的征兆了！” 说罢，赤成道祖良久无言，但双目之中已有精光闪过，半晌后再度问起： “这些你有亲自审问过侯吉吗？” 净宁道人怔了怔，轻出了一口气后回道：“那侯吉于三年前抱病而亡，已然无从问起，而且，由于这是一桩朝中悬案，其详细信息寻常书阁无权收录，关于这个案情的详细资料，弟子是从王宫内的国藏经署借阅得知的。” 赤成道祖再度陷入沉思，净宁道人建议道：“尊师，虽然弟子也无法十分确定那古朴书卷就是我们所要之物，但弟子认为，尝试以此线索顺藤摸瓜，总好过如今大海捞针一般无序找寻。” “那徒儿有什么计划？”赤成道祖紧接着又问道。 净宁道人愣了一下，似是被这突然一问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弟子认为，寻物当先寻物主，既然八年前查案时并没有从凌天汉府内发现所谓的‘古朴书卷’，那就只能从寻找凌天汉本人下手了，虽然八年前他和府上一干人等均已离奇失踪，但从他的身份履历中可以得知，他曾于悬壶村从师十年，想必在那里定然有不小的人脉关系……” 话至此，净宁道人退后一步躬身作揖，面容也严肃了几分： “故而，弟子认为，应当尽快差人前往悬壶村一探究竟，定能得知一二讯息。” 言罢，赤成道祖依旧沉吟不语，随后负手看天，淡淡道： “也罢，虽然不知那凌药师是否尚在人世，但正如你所言，总好过无序寻找。” 净宁道人欣慰一笑：“尊师……” 随后，赤成道祖转过身子正对净宁道人，并用满是赞许之意的和蔼目光端详着他，且由衷夸道： “徒儿当真是有心了！我门下弟子，当属你最为睿智果决，如此看来，果然不负我望！” 净宁道人欠身回言：“尊师过誉了，徒儿深受尊师教诲，岂有不尽心竭力的道理？” 赤成道祖爽朗地笑了几声，后轻抚胡须：“徒儿，此间事项就交由你办了，你可亲点几名师弟择日启程，为师相信你定能再有所获。” 净宁道人颔首而笑，决然道：“谢恩师器重，弟子定不负所托！” 说完他们再次动身走去，二人心情此时大好，似乎连这路边的幽林小景也更美了几分。 几经蜿蜒，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后府的一处高地之上，赤成道祖于这高地昂首而立，凝神注目，不远望见前府不断有卫兵穿插走动，心觉疑惑，便向身后的净宁询问道： “府上的侍卫为何多了这么多？” 净宁道人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消散，忙回复道： “禀尊师，不过是前几日有两名小毛贼来府上恣意妄为，所以弟子提升了防务，并无什么大事。” 赤成道祖挥了一下衣袖，神色凛然道：“哼，这定是刚上道不久的贼人吧？竟然偷到我们头上来了。” 赤成道祖又扭头问了句：“有什么损失吗？” 净宁道人面露犹豫之色，但终究不敢隐瞒：“禀尊师，除了在‘藏书阁’三楼的临时库房内少了一瓶保神丸，其他的没有什么损失。” 赤成道祖眉目轻皱，随后浅浅笑了一声，略感讶异： “哦？虽然我生活一向以简约为主，所以府内也无甚贵重之物，但我自负才学，灵丹妙药亦是不少，怎么偏偏就拿走了一瓶无足轻重、只能苟延的药物？当真是有趣。” 净宁道人躬身回应：“弟子有罪，不过弟子已上报刑部请求全城通缉，并责令羽林营强加防备，料那贼人定然不敢再犯，况且他们当中有一人中了唐家堡的红蝎毒，此时应当也已毙命了。” 赤成道祖闻言眼角微动，他看着净宁道人半晌不语，片刻后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 “徒儿啊，枉我前不久还夸你睿智果决，此时却怎么连这点干系都想不通？难道你忘了保神丸的功效吗？” 净宁道人恍然一惊，脸色大变：“尊师的意思是？……难道？！……” 赤成道祖又摇了一下头，接着推论道：“在本府内众多丹药里，那保神丸虽算不得神妙无穷，但也不是红蝎毒就能破其效用的，我想那贼人定是从哪里得知了讯息，想用这药丸苟延几日以争取医治机会，如今必然还尚在人世。” “噗通”一声，净宁道人猛地跪了下来，神情惶恐不已： “弟子治府不力，罪该万死！望尊师再给弟子时日，弟子定然缉拿此贼！” 赤成道祖伸手扶起了净宁道人，并细细端详了一眼身前这个自己最得力的弟子，宽慰道： “徒儿莫有愧意，此乃突发事态，你尚年轻，许多事无法料到也在所难免，饶是如此，你亦为出类拔萃之辈了！” 净宁道人闻言缓和了几分神色，赶忙低头作礼：“谢尊师大量，今日教训，弟子必牢记于心……” 赤成道祖点了点头，笑着问了句：“那你可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吗？” 净宁道人心情得以平复，缓缓回道： “如尊师所言，这保神丸既然有强延命数的功效，那便说明此贼人渴望活下去的意愿极强，可红蝎毒也算世间剧毒，一介凡人若要根治，放眼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那个被称为医者圣地的悬壶村可以做到了！” 赤成道祖眼神中再度浮现出赞许之意：“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哈……”说罢便朗声大笑起来。 待其笑完，净宁道人立刻决绝道：“弟子明日便启程前往悬壶村，定要诛杀此贼！望恩师准许！” 赤成道祖规正仪容，后转过身子，再次向远方昂首眺望，正容说道： “说来也是巧合，不过你需谨记，必行最主要的目的是探寻那凌药师的过往讯息，其余皆为次要，若是抓不到那贼人，便随他而去就好，莫要耽误正事。” 净宁道人应和了一声：“是。”但随后又似被什么事困扰一般，半晌没有作声。 赤成道祖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心觉疑惑：“怎么了？” 净宁道人顿了顿，再次作揖回道：“弟子还有些许顾虑，望尊师指点一二。” 赤成道祖也不犹疑：“说吧。” 净宁道人直言道：“悬壶村虽在中阳国边界境内，却一直是独立存在的，此间人不依附于任何朝国势力，亦不为任何门阀服务，且对外来非求医人员一直对外界权势持警惕态度，弟子担心……” 话至此，赤成道祖立刻接言：“你担心他们顽固不化，不接受调查审问？” 净宁道人点头回应：“正是，弟子认为，如有必要，只得采取强制手段！” 赤成道祖面色一凝，微现怒容：“哼，本府大计岂能被这群出世散人给耽搁了？今晚你就亲点优秀弟子分办事项，同时我也会上奏国主，明日让羽林营派人手与你同去，以查案为由入村，若是还敢阻挠，到时你可知该怎么做了？” 净宁道人神色严肃，拱手亢声道：“是，弟子明白！” 言止于此，师徒二人便不再多语，只是于这山头高地一齐眺望远方。 国师府本就依小山而建，而整个万荣城却多是平原，故而在此高地之上观摩，可使大部分城景尽收眼底。 晌午阳光正好，在蓝天之上，飘游着朵朵白云，而在蓝天之下，广阔的楼宇建筑群绵延伸向远方，在天地交合之处，隐约可以看到接连不断的山脉峰峦。 此时赤成道祖站在高地之上昂首远眺，颇有种睥睨世间的傲然姿态。 第37章 疑心 国师府外，赤成道祖出关后的第二日下午，天空浓云密布。 南宫芷月所在的羽林营，是中阳国国主专为王宫外围的重要府邸而设立的安防机构，司职缉盗防贼、查赃平乱。这一日，身为羽林营副都头的南宫芷月像往常一样，带着一队人手在府邸间的支路上进行着巡防任务。 南宫芷月依旧手持佩剑，着一身精致飒爽的束身兵服，她及腰长的乌黑秀发轻盈锃亮，清丽俊秀的面容也引得不少过往人士驻足回望，似乎只要有她在，整条路都充满了光彩。 面对着周围时不时投来的钦慕眼光，南宫芷月依旧是一副冷峻出尘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说来也不难理解，她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除了显赫的家世以外，更重要的是，她同样是一名雷厉风行、资质出众的女子，凡是被她盯上的罪犯盗贼几乎无一幸免，即使是那深受西蜀侠盗师传的凌骁也差一点折在了她的手里，由此，这美丽女子便在同行内得了一个“铁腕女捕”的称号，同时深受宫廷中大臣们的信任。 论身手、智慧、家世等，她均是人中翘楚，故其在平日行事中自然也多了几分傲气，不过由于她仪容出众，以及所行之事均在规则之内，所以旁人也总是对她分外宽容，不过又因其冷若冰霜的气质使人难以亲近，也使不少倾慕于她的公子少爷望而却步。 宫廷贵人所居住的地界自然比民间街巷要整洁许多，屋舍建筑也更为奢华宽泛，人员流动当然也较为稀疏，当前临近傍晚，于干路上活动的多是府内下人，所为也多半是各府上的闲杂之事。 这片地界是万荣城的中心区域，且各府上都设有卫兵巡防，自然不是一般的小毛贼敢于进犯的，所以这里多数时候都相安无事，只是偶尔会有身手不凡的江洋大盗趁夜出手，盗得一二宝物后便销声匿迹。 不过，在凌骁与燕涵儿踪迹暴露之前，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听说有什么高手贼人出没的事迹了，故而在国师府被窃事件发生后，在此片区域居住的达官贵人于这几日间突然提高了警备防务，纷纷责令府上的卫兵昼夜不停地巡视，生怕殃及己身。 可不知怎么，在羽林营的官兵看来，这些老爷们所呈现出的惶恐之态竟颇有几分滑稽可笑。 南宫芷月带队在这府邸间的青石大路上行进了许久，见并无异常，便令下属原地休整了些许，她于路边的一处高墙下倚墙而立，一双秀目看着那些各府门口的守门士兵怔怔出神，而此时一阵凉爽秋风吹过，轻轻拂起了她的缕缕秀发，带走了一阵幽幽体香。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里用心感受这清爽怡人的秋意，她本是一个冷艳无双、雷厉风行的女子，可此时的秋风却使她的面庞上浮现出了少见的柔和之容。 忽然，南宫芷月秀眉突皱，随即猛地睁开眼睛不停地用鼻子闻嗅，并离开所倚靠的墙体向周围环视打量，在其旁坐着休息的一名下属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于是询问道： “小姐，怎么了？” 南宫芷月心生狐疑，又仔细嗅了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众人见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于是也纷纷开始用鼻子嗅了起来。 果然，他们许多人也闻到了这股淡淡的幽香味，这幽香不同于寻常花香，其中蕴含着醇厚的草药味，清香入鼻，让人越闻越想闻。 可这种味道却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真是有些诡异。 有一名嗅觉敏锐的官兵顺着味道走到了一边，并用手指着自己所面对的一条布满林荫的小支路： “在那里，这味道是从那里传来的。” 南宫芷月顺着那人所指也看向了那条小路，随即怔了一下，但很快下令： “我们去看看。” 说罢，便带领一众人向那小路走去了。 此路便是国师府西侧干路上的一条分支小路，由于颇为幽蔽，平日里并不被附近人士作为主路，但对于当前的南宫芷月一行人来说，这倒是一个通向国师府的好捷径，他们沿此路走了不多久便来到了国师府西门附近。 这西门的大门口处此时停着四辆马车，马车之上载着许多成箱成捆的货物，国师府下人正指挥着众多劳工忙不歇息地卸着货，而那诡异的香气在此处却愈加浓烈，想必是从这些货物中发出的。 南宫芷月秀眉再次皱起，这味道虽然当真好闻，但闻得久了却隐隐给人一种难以割舍的爽感，于是她只顿了片刻就径直走向了那几辆马车所在处，国师府内下人见到来人是南宫芷月，均不敢怠慢，纷纷行礼问好，而那些劳工似乎不是本地人士，并不认得她们一行，故而只是自顾忙着手头的事情。 南宫芷月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不过下一步，她的注意力便放在了那些货物之上。 只见她右手持利剑割开了一捆货物的扎绳，并轻轻挑开了遮在货物上的布幔，随后她身子大震，双目圆睁，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寻麻草？！” 一声惊呼从南宫芷月嘴中脱口而出，霎时间引得附近众人纷纷朝她望去。 国师府下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甚理解这女子为何作此反应，而当中一名领事道人却神情自若，面不改色，仿佛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随后，南宫芷月连续割开了好几捆这样的草药货物，同时面上错愕的神情也更重了几分，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愤然开口喝问： “这寻麻草乃是本国明令禁止的违禁物，是谁指使你们在此做交易的？！” 这一吼，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张大了嘴巴，俨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而那领事道人却依然淡定自若，且上前一步微笑回道： “南宫小姐这是何意？这寻麻草是我家尊师炼制丹药的必要材料，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芷月毫不退却，凛然依旧：“我刚才所言道长没听明白吗？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是违禁物吧？” 面对这冷峻女子的凌厉逼问，领事道人丝毫不惧，从容回之： “此间事项，我们已向监察司报备过了，在下不做过多阐述，小姐若是还有疑惑，大可前往监察司尚书大人处问讯。”说罢便招呼众人继续忙去了。 “你们！……” 南宫芷月被呛的哑口无言，可她何等聪明，惊怒交加之余，自然也将其中干系大致明白了七七八八。 由于家族声望的影响，她在宫廷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她所在的羽林营终究只是司职安防事项，货品出纳监管之事并非其职属，若要严格探查，只怕多有曲折，况且她年岁尚轻，这朝堂间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也断然不是她能掌控的。 想到这里，南宫芷月不再争辩，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可随之取代的，却是深深的迷离，这在一个原本冷傲的女子身上是不多见的。 南宫芷月怔在原地半晌无言，又过了一会儿，随从卫兵在她身后提醒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也没有多言便带领手下人走开了，不过其神色间依然充斥着茫然和愤慨。 南宫芷月带队在干路上缓缓走着，期间也时不时回头观望过，但最终也只得默然萧索。 正在这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忽然有三人正骑马向他们一行奔来，看那服饰装扮也是羽林营官兵。 第38章 不甘 南宫芷月一下子被马蹄声所吸引，随即向前方打望去。 那三名官兵骑着马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身前，并于他们身边勒停，南宫芷月身后的一行官兵见状忙向领头之人拱手齐声道： “见过都头。” 为首的是一名器宇出众、颇为英俊的年轻男子，他赫然便是南宫芷月的亲哥哥，亦是羽林营的正都头——南宫武政。 他向这一行人点头回应后就将目光放在了南宫芷月身上： “芷月，国主临时有外派任务，你回去赶快准备一下。” 南宫芷月俏眉微皱，疑惑问道：“什么事这般着急？” 南宫武政淡淡回之：“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国师府人上奏，前两日擅闯该府的盗贼现可能窝藏在悬壶村，需要我们羽林营配合国师府一道前往调查。”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内心的狐疑就更大了。 首先，国师府是如何确定罪犯所在的？其次更重要的是，抓捕宫廷钦犯本是羽林营的职属，为何要配合国师府？ 南宫芷月默然伫立，神情浮现些许迷惘，她秀眉持续紧皱，眼神也不时地向刚刚路过的国师府西门望去，见那里的一众人仍然在不停地从马车上卸货。 南宫武政见其神色飘忽，忙问道：“你怎么了？” 南宫芷月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松缓了几分：“没什么，我马上回去准备。” 南宫武政虽然隐约感觉到了她有一丝不对劲，但也没有多言，只交代了一句： “如此便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忘记钦点人手，明日一早就要出发，这里的防务工作我会另行安排人手，大可放心。”说罢便牵马转身。 而正当他欲驾马离去之时，南宫芷月却忽然叫住了他： “哥哥，等一下！” 南宫武政身形一顿，忙扭头问道：“又有何事？” 南宫芷月面露犹豫之色，但仍决意开口询问：“请问哥哥，你可知国师府日常货品出纳的详情吗？” 南宫武政愣了一下，似是想不到她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于是回问道： “这是监察司的职属，我自然是不清楚的，你怎么突然想了解这个了？” 南宫芷月立刻端正姿态，神情也变得更加刚毅： “我发现国师府有违禁品的出入记录，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探知一二。” 南宫武政闻言身心均是一颤，但他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却见她肃容而立，面不改色地迎视着自己，一点也不避讳。 半晌后，南宫武政低头轻叹了一声，并喃喃劝诫道： “好妹妹，听我一句，你所言乃是监察司和刑部的职责，我们如果要管，便是越俎代庖之举，必不为人所容，况且国主一向支持国师行事，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罢便用一种怅惘的目光注视着南宫芷月。 听完哥哥此言，南宫芷月默然无语，她微微垂下了头，白皙的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神态间满是落寞。 南宫武政也不再多言，自顾带领两名随从驾马离去，随着逐渐微弱的马蹄声，他们慢慢走远了，于是这条干路上便又剩下了南宫芷月一行。 这名清丽秀美的少女此时的面庞尽是黯然之色，她怔怔望着哥哥远去的方向木然呆立，仿佛有什么无形且巨大的力量，阻碍了她一向凌厉的步伐。 然而下一刻，她握紧了手中的三尺长剑，眉目间的冷峻之色再次浮现了出来，而在那冷峻之中，又透露出强硬十足的韧劲。 通向寿丰山的道路上。 昨夜一场秋雨使得今日的空气分外凉爽，但泥泞的道路却使旅途中的人们颇感不顺。 今天是凌骁一行人赶路的第六天，经过多日的昼行夜休，他们终于进入到了寿丰山地界，为了加快行程，他们选择脱离官道沿着一条旁系支路前行，只是由于刚下过大雨，导致路况不尽如人意，故而速度自然也快不到哪里去。 眼看越来越临近目的地，凌骁却依然焦急万分，原因便是燕涵儿这几日的身体已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头两日还能在车上与他侃侃而谈，今日却气若游丝、虚弱至极。 凌骁紧紧握住了燕涵儿的玉手，发觉那原本温暖柔软的纤手此时已然冰凉不已，他又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燕涵儿的额头，传来的竟是隐隐发烫的触感。 她发烧了，即使凌骁一路上倍加关怀，并且用事先准备好的毛毯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依然还是出了状况。 凌骁心急如焚却不知所措，于是情急之下，他不顾男女之别便将燕涵儿紧紧抱在了怀里，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好受一些。 燕涵儿依然昏迷不醒，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凌骁耳边轻轻起伏。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的那名中年车夫突然朗声道： “我们到了。” 凌骁大喜，放开燕涵儿后急忙拨开门帘探出车外，激动地问车夫： “真的吗？” 车夫伸手一指，凌骁顺着他指的方向打望过去，但随即一怔。 那车夫所指据他们不过一里地的地方，只有一个山坳口，而这间中周围不过是寻常的原野稻田，哪里来的什么村落？ 凌骁不解，方欲问时，那车夫已然开口陈述道： “你们从那个道口进去，沿着山道翻过几个山岭就能看到悬壶村了，山路马车不便，我只能送到这里。” 疑惑已解，凌骁喜出望外，于是待马车停下后又多给了那车夫一些银两作为酬谢，接着便拿上包裹、抱起燕涵儿，直奔那山坳口而去。 凌骁很快从那山坳口走上了山道，由于心中焦急，他刻意加快了脚步，虽然鞋子和裤腿早已经被泥泞坑洼的道路弄得肮脏不堪，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前进的步伐。 这山路不算崎岖，却也颇为冗长，凌骁并没有使用月武行，一来是由于并不熟路，二来是担心于空中滑行时，极速的烈风会对正在病重的燕涵儿造成不好的影响，故思量之后，他选择在这山道上快速步行。 然而人力终有穷尽之时，若是在平时独自行在这山间小路上，以凌骁的身体条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如今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成年女子，纵使他身强力壮、救人心切，也终究是渐渐乏力了，饶是如此，也坚持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慢慢感到不支。 凌骁在路边找到了一块儿颇为干净的空地将燕涵儿放了下来，此时的他喘息不定，额头汗水涔涔，衣服也被浸湿了许多。 他在燕涵儿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水壶赶忙喝了口水，且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迫切希望自己的体能可以尽快恢复，以继续赶路。 凌骁又扭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仍然兀自昏迷的燕涵儿，见其并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焦虑的心情遂缓和了几分。 一路上凌骁风风火火只顾赶路，此时得空歇息，便注意到这山野间绿林葱葱，水木明瑟，竟也不失为一幅佳地。 凌骁坐在路边左右打望了一眼，心中困觉这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多亏目前没有遇到岔路，不然还当真有些麻烦。 然而正当凌骁思量着是否要找个人问问路、以免走错时，却望见不远处的山道上正好有一个人在缓缓向他走来。 第39章 悬壶村 那来人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樵夫，身形颇为壮实，此时正背着一筐干柴于山路间缓步走着。 终于见到了人影，凌骁登时大喜，待那樵夫将要走至身边时，他赶忙起身凑上前去，恳切问道： “大哥请留步，请问悬壶村怎么走？” 那樵夫也早早注意到了凌骁，得知是来问路，他遂抬手指向前方： “沿着这条山路再走一小段会遇到一个三岔路口，选择左边那条再走一刻钟，最后爬过一个小山坡便看到了。” 凌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后拱手回礼：“多谢。” 樵夫瞄了一眼凌骁身后不远处靠在大树旁的燕涵儿，欣然问道： “二位是来悬壶村求医的吗？” 凌骁庄重回言：“正是，我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听人说这悬壶村有高人，所以特来拜求。” 樵夫又扫了燕涵儿一眼：“这姑娘的伤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凌骁愣了下，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樵夫，眼中露出了几许疑惑，但樵夫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自发动身向燕涵儿走去。 樵夫没几步便来到了燕涵儿的身边，并蹲下身子查看起了她的病情，樵夫先是翻了翻燕涵儿的双眼，后又为燕涵儿把起了脉搏，凌骁不做言语，只是默默看着他的举动。 “红蝎毒？！” 半晌后，樵夫猛地皱起眉头，并微带惊疑地呼道。 凌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樵夫颇有本领，竟几下就能得知燕涵儿的伤情，喜的是这悬壶村当真名不虚传，竟然连普通山民也能有这般的才能和见识，如此，若是寻得那村中神医的援助，燕涵儿的伤势岂不是大有可救吗？ 正当凌骁暗自欣喜的时候，那樵夫扭头向他询问道： “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姑娘这个样子多久了？” 凌骁不敢怠慢，便将二人的来历和燕涵儿负伤时的大致经过向他诉述了一遍，但将有关二人潜入国师府的事情隐瞒了过去，只是说燕涵儿是在与人争斗时中了暗器才成了这个样子，后得高人指点求来‘保神丸’，这才将性命强延至今。 “保神丸？呵呵，这高人还真是了不得啊，否则以这红蝎毒的毒性，这姑娘只怕不到一日便要一命呜呼了。”樵夫带着敬佩之意赞叹道。 凌骁默然无言，且将头微微低了下去，随后那樵夫站起了身子，微有忧容道： “这姑娘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快些赶路吧，我正好顺路，可以帮你一程。” 凌骁闻言心头一暖，很是感动：“谢谢大哥！” 随后在樵夫的帮助下，凌骁将燕涵儿背到了背上，并与樵夫并行而走，路上他们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又亲近了几分，且从与樵夫的谈话中，凌骁知道了悬壶村内有一位名叫竹伯的神医，尤其擅长解决各种毒类杂症。 不多久，二人便走到了樵夫所言的三岔路口，樵夫本应选择另一条路，但他是热心之人，又感念凌骁为朋友不辞辛劳的情义，故而选择了再送其一程，一直到凌骁看到悬壶村为止。 就这样又走了一刻钟，二人在翻越了最后一个小山坡后，终于看到了凌骁多日里心心念念的悬壶村。 那樵夫见人已送到，与凌骁做了道别便回去了，凌骁再次重重言谢，随后就背着燕涵儿径直走向了悬壶村。 悬壶村位于寿丰群山中央，四面环峰，只有西部和东南部各有一条正路作为出入，村中有八十余户人家，说大不大，但几乎每家都有至少一名精通医术的高人，而如今的悬壶村，尤以“七圣医”声名最为显赫，先前凌骁在与那樵夫聊天时所了解的竹伯，便是七圣医之一。 这悬壶村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落，相传数百年前，有一名医术精湛、博学多识的云游医者偶然间来到此处，并发现这寿丰山脉的土地丰腴肥沃，其中还生长着许多奇花异卉、名贵药材，简直是天下医者梦寐以求的天然药库，因此他决计在这山间小村中扎下根，平日里以为人看病为生，遇到实在无钱医治的穷苦人家，他也愿无偿相助，时日一久，也在此地获得了一些美誉。 而在这名医者年愈古稀之际，为了不让自己的一生学识尽皆流逝，他便开始广招门徒，而这些徒弟也不负其所望，尽皆继承了他的所有经验技艺，并不断地发扬光大。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选择留在悬壶村，少部分则去往各地造福众生，代代如此，长年累月下来，便造就了悬壶村浓厚的医者底蕴，而那些去往各地的弟子，也大都成为了一方名医。 凌骁背着燕涵儿慢慢走到了村子的正门口，在他身前不远处有一块及腰高的黄蜡石，上面用端正的古隶字体篆刻着“悬壶村”三字，他只是短暂看了一眼就又继续向前行进了。 来到村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幢竹木结构房子，以实木为框架的屋顶上，铺满了墨绿色的瓦片，看上去清新雅致、不落俗套。 在这村中的道路边，各家各户都种植着不少果树，果树本身看似平凡，但在那些果树之上，却生长着许多形形色色的花果，颇为奇异，而更引人注意的，便是在每幢房屋房檐之下，均至少悬挂着一个木葫芦，不知是何用意。 村中孩童在追逐嬉闹，大人们有的在庭院辛勤劳作，有的闲坐在路边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和谐的农家田园景象。 凌骁刚刚踏进村中便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离他最近的几个村民纷纷向他这名外来之客打望了过去，但却没有谨慎对敌之意，似乎已经习惯了外人的到来，其中有一名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先一步向他走了过去，并问道： “大哥哥，你找谁呀？” 凌骁本想拱手回应，但无奈身上还背着一个燕涵儿，腾不出手，便只得低了下头，礼貌问道: “你好，我是来求医的，请问咱们这个村子有没有一个叫竹伯的大夫？” 那少年爽快回答：“有呀！竹伯伯可是我们村的‘七圣医’之一呢！他可厉害了！” 少年神态间露出满满的自得之色，随后，他看了一眼凌骁背上奄奄一息的燕涵儿，接着问了句： “是这位大姐姐生病了吗？我带你们去吧！” 凌骁闻言大喜，正欲言谢，忽然看到从旁边又赶过来一名中年妇女，一把拉住了那名少年，并对那少年斥道： “臭小子，懂不懂规矩？别添乱！” 凌骁怔在原地，却见那中年妇女脸色一变，笑着看向他： “这位朋友，不好意思，本村有规定，外来人士若要求医，须得先去村长处登记来历和病症，然后等待安排才可。” 凌骁顿了顿身形，虽然他恨不得马上冲到那竹伯身前跪求施救，但此规定合情合理，找不到什么不妥，又念及自己此时乃是有求于人，断不可肆意妄为，故而只得压下心中焦急的火焰，入乡随俗为上。 凌骁短暂思量了片刻后欣然应道：“好的，那就请带路吧。” 随后，凌骁便在那名少年和中年妇女的带领下来到了村长所在处，那两人将凌骁引至静候室以后就离开了。 在静候室内，凌骁将燕涵儿放到了他们为外来病人专门准备的床榻上，并在旁边的椅子上猛地坐了下去，当即长长舒了口气，显然这一路上即便是他如此健实的身板也是累得不轻。 凌骁安定地坐在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仔细环视着这间静候室，见在这两丈长、一丈宽的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八张床榻，其中有病人躺着的只有三张，他们身边也大都跟着一到两人，多半便是亲属了，他们自然也是从外地来此看病的普通百姓。 那躺着的三个人中，有两人看起来情况似乎还好，他们仍能自如地与周围人交谈，而有一人却同燕涵儿一般一动不动、兀自昏睡，不仅如此，看那人身上的皮肤多处焦黑溃烂，观之可怖，而他身边的家属则是满脸的忧虑和伤容，令人怜悯不已。 凌骁眉头微微皱起，半晌后只得一声叹息，不忍再看。 这世间的疾病苦难竟让人如此痛不欲生！ 然而，至少在这片医者圣地内，总还是有希望的吧？ 第40章 静候 凌骁这般兀自感慨着，片刻后，随着一名年轻助手的一系列接连通报，那几名病人的亲属陆续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按来的顺序依次去登记了，登记过后便扶着各自的病人离开了这间屋子，不再回来。 随着他们的离去，这静候室中就只剩下了凌骁和燕涵儿两人。 又过了半晌，终于轮到了凌骁，他十分恭敬地跟着这名年轻助手走到了隔壁村长所在的房间，并见到了村长。 凌骁刚一进屋，村长便招呼他在自己身前的椅子上坐下，二人中间隔着一张木桌，桌子旁边是一个一人高的书柜，上面放着许多书籍和用过的纸张。 凌骁板正身形，全心敬视着村长。 村长仪态严肃，他把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水，并悬停在一张画着表格的册子上，做出一副准备写字的样子，紧接着，他不苟言笑地向凌骁询问道： “从哪里来的？” 村长是一名六十几岁的精干老人，虽然他面容枯槁，身形也不算高大，但说话却浑厚有力，使人不敢轻待。 “西蜀国紫霞山。”凌骁仪态同样规正。 村正接着问：“来了几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病人是谁？” 凌骁依次回言：“回村长，我们一行是两人，我叫凌骁，病人是我的朋友，叫燕涵儿。” 村长还是面无表情，他一边听一边写，中间问了几句姓名具体的字，之后又问道： “得的什么病？因何而得？” 凌骁神色黯然了几分，并用较之刚才略微低沉的声音继续回答： “我朋友是在与人争斗时不幸身中红蝎毒。” 此言一出，村长冷漠的表情难得地出现了一次异动，他皱了皱眉，双目直直地盯着凌骁。 凌骁也知道这剧毒非同一般，只是与村长漠然相对，没有言语。 片时后，村长恢复了神情，缓缓道：“罢了，具体的问题就让大夫问你吧。” 村长一边说一边写着，写完后便递给了凌骁一张纸条。 凌骁打开一看，见那纸条上写着一个工整的“竹”字，并且该字用一个正圆形圈住了，看样子不像手写，更像是用印章盖出的。 随后，村长解释道：“这张纸条是凭证，拿着它带着你的朋友去村子的西北方向找竹伯就可以了，登记费用十文。” 凌骁大喜，连忙道谢，交了钱后马上快步离开。 凌骁迅速回到静候室将燕涵儿再次背到了背上，随后在那名年轻助手的指引下，凌骁背着燕涵儿直奔那竹伯处而去，悬壶村并不大，凌骁大概只走了不到半刻钟就走到了。 竹伯所居之地位于村子边缘，颇为独立，周围并没有其他民宅。 只见在一亩见方的庭院中，有两幢呈直角排列的房屋，是和悬壶村其他房屋一样的竹木结构，有一点不同的是，那幢更大的主屋之下有多根木桩支撑，为悬空式结构。 在大门与屋舍之间的道路两旁，一边是一排排放置着许多圆形簸箕的簸箕架，簸箕中似乎是一些晒干的草药，而另一边则是一些大小不一样的笼子，里面关着许多动物。 庭院的大门敞开着，凌骁缓步走了进去，此时在院子里有三名药仆正自忙碌，但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二人。 一位年龄稍长一些的药仆暂停了手上的事情，走出向凌骁问道： “是来求医的吗？” 凌骁笑着回道：“是的，我朋友身受重伤，特地来向竹伯求医。”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了那张村长交予他的纸条，递给了这位药仆。 那药仆打开纸条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在他背上的燕涵儿： “今日没有其他求医人士，家师正好得空，不过他老人家一大早采药去了，我来带二位去病房，二位在那里稍作等候即可。” 凌骁面色略显失望，但很快端正仪容：“那请问……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药仆神色从容：“兄台莫要担心，家师行事规律，午时之前定能赶回，此时算来，最多只有两刻钟了。”说罢便动身向主屋旁的那幢稍小一些的房舍走去，凌骁欲言又止，但也只得应了一声便跟他而去了。 那房舍正面有两扇门，显然是被分隔成了两间屋子，药仆带着凌骁走进了其中一间，进屋后他们二人协力把燕涵儿轻轻放到了床上，又将窗户打开，随后药仆略带歉意地说道： “小舍条件简陋，兄台莫要介意”。 凌骁赶忙摇头：“师傅哪里话！我们有求于人，哪里还敢挑三拣四，况且，这屋子条件也并没有很差的。” 药仆拱手笑道：“那就请二位好生歇息，小生这就去忙了。” 凌骁亦拱手回礼：“师傅请便，不知是否愿意告知姓名，我也好称呼。” 药仆欣然应道：“在下名曰吴枫，口天吴，枫树之枫，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凌骁同样微笑回应：“不敢，我名为凌骁，凌云之凌，骁勇之骁。” 那名叫吴枫的药仆闻言一怔，随即露出赞赏之色，重重点头： “凌骁？……好名字！真有气势如虹、威武雄壮之意！” 凌骁惭愧地笑了笑，心中也对这名谦逊随和的青年药仆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接下来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吴枫便出门忙去了，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得了空隙，凌骁又向这间屋子仔细环视了一圈。 这房间不大，只有两张病床两张椅子，那两张病床分别在整个房间的两个对角摆放着，且在病床各自紧挨的墙壁上分别有一扇窗户可供透气，而在距房门最远的一个角落里立着一个八尺高的立柜，应当是放置病人随身物品所用。 凌骁卸下了身上的包袱，并将包袱放进了那个立柜中，而后转身坐到了燕涵儿床边的椅子上，接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神情一下缓和了许多。 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总算是来到了这片被寄予希望的地方。 凌骁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见触手处已然湿透，随即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凌骁再次看向躺在身旁仍在昏迷的燕涵儿，见她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仍算稳定，此时只用等待那名叫竹伯的大夫为她开方诊治便能静候佳音了，念及此，凌骁的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多日以来，因为燕涵儿的羸弱病体，凌骁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而如今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一些难得的安心时光。 随着心情的平复，他的全身也在渐渐舒缓，不久后竟是有了几分倦意。 下一刻，他抬头望向窗外。 只见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不时随风摇曳，竹涛阵阵，传来清脆悦耳的沙沙声，与空中鸟儿的鸣叫一道合成了动听的声曲。 竹林前的一条小溪缓缓流淌着，好似最无声的过客，一去不回。 或许是因为悬壶村四面环山的地势导致水气难以消散，此时虽然已近晌午，屋外的山野间却依然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白雾，为这片风水宝地加上了一层隐约的朦胧之美。 清风拂来，有淡淡幽香飘入室内，抵消了房间中的一部分药气，令人神清气爽。 凌骁用心感受着这份自然的馈赠，同时双眼迷离，欲要就这般进入梦乡。 正在这时，房间内忽然响起了“咚咚”敲门声，凌骁猛地张眼望去，随后房门被打开，一人的身子探了进来，正是前不久接待凌骁的那位青年药仆吴枫。 只见吴枫满面欣喜地朗声道：“兄台，家师回来了！” 第41章 圣医竹伯 凌骁闻言大悦，倦意顿时全无，忙起身回道：“太好了！请带我去拜见老先生吧！” 吴枫应了一声便带着凌骁一起出了门，只几步路就来到了主屋前，随后二人一前一后踏进了主屋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朴的客厅，桌椅柜子皆是竹制结构，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八尺见方的山水画，其上的翠林古松、山河飞鸟栩栩如生，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而在这幅画卷之前，有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正负手欣赏此佳作，当凌骁二人进屋后，他觉察到了动静，接着缓缓转过身来。 此老者正是名列七圣医之一的竹伯，他身形瘦高，着一袭简洁的褐色衣袍，仪态温润儒雅，虽已年过花甲，面容上却不见几道皱纹，若不是那满头白发以及唇口间的白色胡须，还真的会让人以为只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 “师父，人已带到，这位兄台是替自己的朋友来求医的。”吴枫恭敬地向竹伯行了一礼。 竹伯微笑着点了点头，凌骁自然不敢怠慢，也向竹伯作揖道： “见过老先生，我朋友身中剧毒，听闻老先生医术精湛、正好精通，所以晚辈在此恳请老先生救救我的朋友！”由于难抑激动，话到最后几乎破了音。 竹伯仍是一副慈祥仪容，缓缓回言：“少侠莫忧，行医者自当尽心竭力，且带我去见一见你的那位朋友吧。” 凌骁控制了一下情绪，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他和吴枫二人就带着竹伯又回到了燕涵儿所在的屋子。 竹伯见到奄奄一息的燕涵儿时，祥和的面容瞬间严肃了起来，他在床旁的椅子上坐定后先是伸手量了一下燕涵儿的脖颈，又为她把了把脉搏，片刻后，他皱了下眉头，脱口呼出： “红蝎毒！” 站在竹伯身后的吴枫表情也是一变，但凌骁却无太大反应，只是点头应道： “没错，我朋友在与人争斗时左肩被对方打伤，事后万荣城的苗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竹伯默然无言，他慢慢放下了燕涵儿的手，继而询问道： “这姑娘中毒后是不是服用过什么药物？” 凌骁一怔，目光随即露出钦佩之色，不自觉间提高了几分声音： “先生果然厉害，我朋友由于身中此毒后情况十分危险，幸亏得到了那位苗大夫的指引，让我于国师府求来了‘保神丸’为她服下，这才强延了数日的性命，不然的话是不可能赶到这里的。” 竹伯自顾思索了片晌，肃然论道：“我刚才为这位姑娘切脉时，明显感觉到她的气血运行乏力，呼吸如若游丝，可每次在将要静止的时候又总有一股力量在勉力维持，红蝎毒本是世间剧毒，普通人若中此毒绝不会活过十二时辰，想必是有其他外力相助，故才做此问。” “中阳国的这位新晋国师我早有耳闻，如今看来，当真是名不虚传啊！”竹伯又抚了抚胡须，祥和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凌骁自然是听不太懂这些的，此时也没有太多心情思考这些无关之言，只喃喃问了句： “那老先生，我朋友的伤该怎么？……” 竹伯仍抚着胡须，又在思考着什么，随后站起了身子说道：“虽然颇为麻烦，但你这位朋友还是有希望救治的，你做的很好，若是再晚两天……恐怕神仙也难救了！” 凌骁喜上眉梢，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大半，同时满脸亢色地向竹伯又施了一礼： “那就有劳老先生了，晚辈在此谢过大恩！” 说罢欲要跪下，但很快被竹伯伸手制止： “少侠莫要如此，这本就是医者之责，我虽是长者，却也是不愿受这跪拜之礼的。” 而后，竹伯又扭头对吴枫交代道：“枫儿，去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吧，还有星蚕也一起拿过来。” 吴枫应声后便依照吩咐出门去了。 诊疗之事不便有过多闲杂人士，凌骁不懂医术，自然被请到了户外，在那房间之中，竹伯只叫吴枫在其身旁辅佐，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便开始了漫长的施救过程。 等待的这段时间对于凌骁来说如坐针毡，他虽不懂医药之学，却也明白治病救人一事，从来没有百分百之说，即使是对于竹伯这样久负盛名的圣医也同样如此。 可在他心里，燕涵儿的地位非同寻常，其父的教养之恩大过天，当日燕承天也定是怀着托付的心态让自己的女儿与他同行的，如今却有了这般波折，实在是比让他自己受重伤还要难受。 可是，不安归不安，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也只得相信竹伯的回春妙手，当下自己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守在门口静听吩咐，并且防止外人干扰罢了。 凌骁叹了口气，并在这幢病房门口找到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由于先前背着燕涵儿忙不迭地赶路，他的衣襟湿了一大片，随着现在状态的平复，那被汗水浸湿的衣物让他上身十分难受。 他又低头看了眼双脚那满是泥泞的鞋子，不由得苦笑一声，于是他鼓起勇气，向庭院中此时仍在忙碌的两名药仆走了过去。 庭院并不大，凌骁只几步路就走到了其中一名小药仆的身边，恭敬问道： “小师傅你好，请问能借我一身衣物吗？我慌张赶路，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湿，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那小药仆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样子略显腼腆，凌骁刚走到他旁边时他还有些紧张。 不过这小药仆仍然没有怠慢，很快便回复道： “有的……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凌骁深感欣慰，拱手回礼：“如此，多谢小师傅了。” 说完，那小药仆便转身向庭院中的主屋走去了，过不多久，他拿来了一件深绿色的中袍递给了凌骁，凌骁接过手后再次道谢，后便转身走到一处角落换上了衣服，那小药仆还比较有心，见凌骁个头高就专门找了一件大一点的，正好合身。 凌骁换好衣服后，心想反正无事，不如帮那两位药仆做些活儿，既可排解心焦，还能表达谢意，于是这般思量后，他又再次走到了那小药仆身边，笑着说道： “小师傅，很感谢你借我衣物，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开口。” 那小药仆连连摇头，仪态再度有些慌张： “啊……不用了，这是师父交代我们的事情，不能让他人代劳的……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 凌骁仔细观察着他们手里的工作，见他们此时正在一个装满干草药的簸箕里挑拣残渣杂质，应当是在做草药提纯的工作，这样的事情自己并没有经验，于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目前日上三竿已过午时，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了，于是他又提议道： “那我去帮你们做饭吧！还是要让我为你们做一些事情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啊……这个……”这小药仆有些不知所措。 但在他旁边只隔了他几步远的另一位同伴却不似他这般腼腆，很爽快地回了句： “好呀！这里的午饭一向是我负责的，我正好要去，哥哥跟我一起吧！” 第42章 妙手回春 凌骁先是一怔，随即欣慰一笑，后便同这位开朗的小药仆一起向主屋后方的厨房走去了。 往昔在紫霞山上，凌骁每天都会帮着燕涵儿在厨房忙活杂事，偶尔也会亲自颠勺做菜，时日一久，厨艺倒也算得上是略有所成，如今正好得到机会，遂在这庭院厨房内小小的露了一手。 饭菜做好后，凌骁同那两位小药仆一起共进午餐，期间有说有笑，连那位腼腆的小药仆也慢慢放得开了，只这一会儿功夫，三人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 餐后，三人吃得饱了，两位药仆又对凌骁的厨艺赞美了一番，凌骁捂头笑了笑，有几分不好意思。 忽然，凌骁想到了还没有为正在病房内忙碌的竹伯和吴枫留午餐，而因为自己一路上消耗太大，这顿饭吃的最多的人却是自己。 看到面前桌子上只剩下一点残羹剩饭的几个盘子，凌骁很是羞愧： “啊……不好意思，一下子忘了，我们要不要再为竹伯他们准备些吃的？……” 那位开朗一些的药仆笑着回他：“不碍事的，师父他老人家忙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何时结束，以前也是这样，如果现在就准备餐食，很可能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凉得不能吃了，我们一般都是等他老人家忙完再去为他准备的。” 凌骁一听颇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收拾碗筷去了，洗碗的事情自然也是被凌骁包下。 到了晌午时分，那两位小药仆准备去午休，并询问凌骁是否愿意一同小憩，可他仍在忧心燕涵儿的病情，故婉言谢绝了。 凌骁再次坐回了病房门口的石凳上，同时向房门凝视了一会儿，后收回目光，闭目凝神，不断抚慰着自己内心的焦躁感。 中午的悬壶村格外宁静，连鸟鸣声也听不到几分，只有寥寥秋风时不时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这样又过了许久，正当凌骁的身心将要融入这静谧的氛围时，那病房的门扉却突然“嘎吱”响了一声，凌骁猛然惊醒，忙扭头看去。 只见吴枫将房门缓缓打开，并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他额头虽然隐隐有汗，可面部神情却尽是欣然之色。 凌骁见状赶忙起身上前，先一步问道：“吴师傅，怎么样？” 吴枫展露笑颜，回道：“兄台放心，那位姑娘已无大碍，现在可以进去了。” 此言一出，凌骁欣喜若狂，激动得险些要哭了出来，但终归压抑了回去，随后立刻诚挚行礼： “感谢二位救我朋友，二位的恩情，凌骁一定不会忘记！” 吴枫笑意不变，摆手道：“这全仰仗着家师的高超技艺，我没有什么功劳的，且与我一道进去看看吧。” 凌骁点了点头，紧接着同他一起又进入了病房。 凌骁刚一踏进屋子便闻到了一股醇厚的熏烟味，不同于厨房呛人的油烟，像是艾草香味，浓烈却没有不适感。 凌骁进门后第一眼看的就是燕涵儿，见她此时虽然仍在昏迷，但脸庞和嘴唇却已有了几分血色，全不似之前那般暗沉无光，见此，凌骁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随后，凌骁又望向竹伯，见他此时正用干布擦拭着双手，额头与吴枫一样挂着些许汗珠，看来二人都费了不小的功夫，念及此，凌骁深受感动，内心再次加深了对竹伯的敬意。 竹伯也注意到了凌骁，他放下手中的擦布，还不等凌骁开口说话就先阐明道： “这位姑娘体内的残存毒素已经深入心肺，我遂以星蚕深入她体腹之中将毒素吸食殆尽，如今已无大碍了。” 凌骁这时才注意到，在竹伯身旁有一个药箱，里面是刚刚用过的器械和药布，其上还沾着明显的血渍。 而药箱旁边的那张椅子上正放着一个盆子，里面有些许粘稠液体，像是人的呕吐物，其中还有一些短且发黑的细丝类事物，像是死掉的小蚯蚓。 凌骁动容不已，但随即他身形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颇有难为之色： “先生大恩大德，不论怎么感谢都不为过……但是……在下身上此时只剩下十几两碎银……若是不够，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 竹伯与吴枫俱是一怔，凌骁以为此态是在责难自己，于是慢慢低下了头，可是下一刻却听到竹伯浅浅的笑声。 凌骁抬起头，只见竹伯慈祥的面容上仍然挂着淡淡笑意，凌骁不解，身旁的吴枫则开口笑道： “兄台还不知道吧？悬壶村之所以叫悬壶村，便是以悬壶济世、济救苍生为己任，几两碎银，何足道哉？若实在要表达谢意，送些干柴米粮便可以了。” 闻言，凌骁心中的敬仰之意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看来这悬壶村不仅藏龙卧虎，更是不入流俗，果然不愧于“医者圣地”的称号。 竹伯没有在意凌骁此时的反应，只是自顾端详着燕涵儿，认真嘱咐道： “虽然她体内毒素已清，并无性命之忧，但因这红蝎毒素在数日的时间里不断腐化着她的脏腑，故而导致了不少顽痕，这些还需要时日才能痊愈。” 听罢，凌骁面色忽地一沉，随后也望向燕涵儿，见她神色安详并无异状，于是再次向竹伯轻声问了句： “那请问先生……她大概还需多久才能完全康复？” 竹伯轻轻叹了口气，负手回道：“短则一月，多则百日。” 凌骁默然，后又满眼温柔地注视着燕涵儿： “没关系，我暂时就在这个村子住下了，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她的。” 竹伯点了点头，站了片刻后便招呼吴枫收起了东西，接着二人一道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间门关上，屋内再一次只剩下了凌骁和燕涵儿。 凌骁的目光仍然放在燕涵儿美丽的面容上没有移开，半晌后，凌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那张终于恢复生机的秀颜，他再次长舒了一口气。 努力没有白费，诚惶诚恐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紧接着，他惬意地笑了，这是发自内心、如释重负的笑容！ 此时已过未时，村中居民都已结束了午休，年轻人纷纷开始下午的劳作，而老人和孩童们也都在享受着安逸的午后时光，有的在村中闲庭信步，有的在宅田间嬉笑打闹。 凌骁从竹伯的住宅中来到了村子的中心处，由于他要和燕涵儿一道在这悬壶村暂住一段时日，所以便在这村中找寻起了客栈，毕竟不能总是借居他人之所。 还好的是，悬壶村虽然不大，但或许是由于该村经常有外来的求医人员光顾，使得村内早有人闻到了商机，凌骁由此很容易就找到了两家客栈，并走进了较大的那家。 凌骁很快就在这家客栈开好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令他欣慰的是，这里房间的价格跟一路上乡镇里的差不多，他手中所剩的银两可以支持很久。 事情办完后，凌骁又回到了竹伯庭院中的那间病房里。 然而刚一踏进门他就怔住了，随后在他的面容上竟又浮现出了无法掩盖的喜悦之色。 燕涵儿，她醒了！ 第43章 嫌隙 “涵儿姐！……” 凌骁几乎是带着哭腔叫了出来，燕涵儿已经昏睡了两天，此时看到她醒来实在是莫大的好消息。 燕涵儿似乎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她看到凌骁后先是一怔，随后也露出了怡然笑容。 紧接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的房间，很是疑惑地问道： “阿骁，这……这里是哪里？……” 凌骁快速走到燕涵儿的床边坐了下来，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这里便是悬壶村呀！这间屋子是竹伯的病房。” “竹伯？”燕涵儿还是一脸茫然。 凌骁认真解释道：“竹伯是悬壶村有名的圣医，他老人家最擅长的就是解毒，我们这次还是要多多感谢他的！” 听到此话，燕涵儿轻轻动了下身子：“我已经没事了吗？” 凌骁稍作思索，回道：“前不久竹伯已经帮你把体内的毒液都排出来了，但他说你还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的静养。” 随后，凌骁眼神微微上飘，顿时露出几分崇敬之色： “这位老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厉害！……” 燕涵儿默然无言，半晌后，她用柔和的眼神望着凌骁说道： “阿骁，还是要谢谢你了，若是没有你……” “咳咳咳……” 话未说完，燕涵儿突然重重地咳了几声，凌骁大急，忙伸手安抚： “涵儿姐，你是为了我的事才这个样子的，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你现在还未痊愈，需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就让我来照顾你！” 燕涵儿眼眶湿润了几分，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随后，凌骁便去为燕涵儿准备了一些餐食，燕涵儿用完餐后，凌骁在一名小药仆的帮助下背着她去了先前开好房间的客栈里，二人遂于此地暂时安置了下来。 万荣城与悬壶村的主径上，零零散散有着许多来往的车马人流，由于是官府主持修建的，故而其上多数是走南闯北的商旅和官吏，无车马的普通百姓只被允许在道路的两旁行进。 主径路上多是山林水景，乡野村镇，平原处每隔数十里也会看见有驿站和茶摊饭馆供人歇脚，若至丘陵山壑，便只得做足准备谨慎而行了，因为即便是官道也不鲜有坠崖和野兽伤人的事件发生。 而今日在这条官道的一段路上，突然有了一队浩浩荡荡、阵势宏大的人马，一眼看去不下百人，多数身着整齐威风的官兵服饰，大概只有十几人颇为不同，均是道士装扮，他们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在干路上秩序井然地行进着，过往行人商旅只得纷纷避让，无敢与争。 这一干人马便是由羽林营官兵和国师府内人混编的队伍。 南宫芷月和净宁道人作为此番行动的领头人自然走在了行伍的最前面，但身为副都头的南宫芷月却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与国师府一干人等保持着距离，一路上与他们少有交谈。 净宁道人扭头望了一眼那位与自己隔了一丈多远的美丽女子，见她面容冷峻如冰，只是漠然望着前方。 半晌，净宁道人思量过后微微调转了一下马头，向南宫芷月靠近了些，并在其身旁好言敬道： “南宫小姐，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明日我们就要进入寿丰山地界了，小道有些许事情想要找小姐商议。” 南宫芷月扭过头瞟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扭了回去，目视前方淡淡回了句： “道长有话直说便是。” 净宁道人面色不变： “此次稽查盗贼，国主只给了羽林营半月的时间，可这来回便需要至少十一二日，小道实在是有些为你们觉得紧张啊。” 南宫芷月柳眉微皱，这虚伪的奉承实在是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于是她又转过头来，这次则是直直盯着净宁道人： “道长此话何意？” 净宁道人从容应对：“小姐莫要在意，小道只是觉得，若是短短几日的时间无法有所进展，岂不难以交代？故而特此询问小姐，可否借小道稽查令一用？假若贵部到时必须折回，我亦可带领弟子官兵继续查办。” 南宫芷月心头一震，且瞬间瞪大了眼睛，但看净宁道人依旧神情自若，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寻常的事情。 南宫芷月怔了片刻，随后微笑回问净宁：“道长有所不知吧？” 净宁道人一愣，顿时生疑：“小姐此话怎讲？” 南宫芷月接着道：“那悬壶村和唐家堡等门阀势力一样，同属独立地界，不受任何朝国政权管辖，两年前哥哥带我历练的时候曾试图进入那里缉拿一名受伤的逃犯，那时正是因此受阻，遂只得率部在所有出村的道口埋伏才把那逃犯抓住，前后可是花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净宁道人皱了皱眉，故作吃惊：“哦？竟有此事？……” 南宫芷月又目视前方不再看他，口中仍在说着：“羽林营的稽查令只在中阳国境内有效，在那里根本无用，我这次之所以带了如此众多的精锐人马，也是因为国主下令如若不成，可强行搜查罢了。” 话未说完，南宫芷月哼了一声，并用略带嘲讽的语气直言道： “国主对你们国师府，可当真是事事上心啊！” 南宫芷月本就快人快语，此番讥讽言论更是令净宁道人心中不悦，但他修行日久，心智坚定，故当下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冷笑了一声后回道： “小姐说笑了。” 随后他便调转马匹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这次与她隔得更远了。 队列继续行进着，无人再多言。 凌骁与燕涵儿在悬壶村又平静地过了两日，在凌骁悉心照料下，燕涵儿的面容慢慢恢复到了健康时应有的气色，她虽然行动仍需旁人搀扶，但比两日前的情况那实在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看着燕涵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凌骁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且悬壶村祥和娟丽的氛围令人怡然自得，甚至一度让他想起了紫霞山上的那段时光。 这两天在照顾燕涵儿之余，凌骁除了在村中闲逛，便是去往竹伯处拜访，由于实在想表达谢意，凌骁便为他们送去了些干柴米粮，可他仍嫌不够还恩，竹伯便安排他在这段时间上山采摘一些常见的草药，算是做了抵消。 寿丰山本就盛产各类中草药，除了平日多地常见的药物以外还生长着许多罕见的名贵药材，如人参、灵芝、龙涎香等等，故而悬壶村中的名医若有所需均可就地取材，十分方便，这可能也是他们不收取银钱的底气所在吧。 这一日，凌骁和昨日一样在寿丰山的山道上独自走着，背上的篓筐已经装下了不少刚刚采来的药草，他此刻已经完成了竹伯今日吩咐的任务，正向回村的方向行进着。 凌骁身强力壮，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此时他嘴边挂着淡淡笑容，一边欣赏着山林好景，一边步履轻盈地迈着步，俨然一副悠闲自乐的仪态。 而在这时，凌骁看到前方忽然有一个身影正向他奔来，只是不知何故，看那身影竟颇有些着急。 待到那身影跑近了些，凌骁仔细一看，当即怔了怔，因为那向他奔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竹伯舍下与他有过些许交情的那名开朗些的小药仆。 第44章 来犯 那小药仆跑到凌骁身前的时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仍然努力平复状态，勉力说道： “不……不好了……大哥哥……村……村子里……呼…呼……” 凌骁赶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村子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先休息一下，慢慢说。” 半晌，小药仆气息慢慢稳定了一些，随后他站直了身子，缓缓解释道： “大哥哥……前不久村子里来了许多官兵，说是要来缉拿盗贼，但村里的叔叔们不愿他们随意闯入，村长承诺会自行排查村外人士，可他们还是不从，现在在村门口和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打起来了，你赶快回去看一下吧！……” 凌骁闻言身心大震，脑中思绪不断翻涌，但也知此时不容多想，很快，他拉着小药仆如风一般向村子疾驰而去，没有回话。 是他们吗？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踪迹？ 凌骁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在心中默默念道，他神色飘忽、惊疑不定，但此时最让他关心的还是仍在村中养伤的燕涵儿。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凌骁就带着小药仆跑进了村子里，那小药仆没有凌骁体力好，再加上之前已经跑了好久，此时又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骁无心照顾他，只是兀自观察着村子里的情况，且身体自发向客栈的方向快步移去。 村子里此刻已然比平时要混乱许多，大人们大多从屋里来到了干道上，并聚集在路旁纷纷讨论着什么，而在离凌骁更远的一处地方甚至有阵阵呵斥声，那里吼骂连连，嘈杂无序。 凌骁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后又动身朝那最混乱的声源处走去。 慢慢的，他来到了村子的西门口附近，并选择一处偏僻角落隐藏躲好。 在角落里，凌骁很清楚地看到许多身着统一官兵服饰的人连同一些道士，在高头大马上与数十名村民对峙着，而在那些村民中，有少数几人凌骁在村里也曾见过，其中就有他刚来到这里时给他做登记工作的村长，在村长身边的还有几名长者，似乎也是在村子里颇有威望的人。 凌骁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些“不速之客”身上，而当他看到站在众多官兵前列的一名美丽少女的时候，却突然浑身大震，目光在瞬间如不可置信一般呆住了。 那少女正是多日前的那天夜里，于万荣城中追捕凌骁的南宫芷月，作为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她清丽无双的容貌和飒爽曼妙的身姿分外引人注目。 但是她的出现对于凌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凌骁躲在角落里隐隐发颤，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废话少说，你们到底让不让开？！”南宫芷月身旁的一名羽林营官兵瞪着村长怒斥道。 村长毫不示弱，凛然回之：“我已经说过了，这里不是你们中阳国的领地，你们无权在这里抓人！” 净宁道人阴着脸质问他：“哼，照你的意思，任何罪犯只要跑到你们这里，那就谁也没办法了？” 村长身边的一位老者慨然回道：“我们悬壶村以行医救人为本，不论是谁，只要不是在我们村内发生的罪事，均与本村无关，即使是在外恶贯满盈的凶徒，只要他受伤染疾，我们也只会以病人相待。” 那羽林营官兵眉目倒竖，更加气愤：“什么混账言论？！犯罪者不容丝毫宽恕，如果每个罪犯都像你说得这样，那你们这里岂不就成了罪犯的窝藏点了？” 村长亢声驳斥：“本村历来有训，只接纳患严重伤病的村外人士及亲属，且不论事后痊愈还是无方医治，均不得逗留超过三日，官人们若是有所顾忌，本村自会排查，待那人事定后，将人交于你们便是。” 村长负手仰头，神色毅然难撼：“但在那之前，谁也别想坏了规矩！” 看到村长态度坚决，为首的羽林营官兵及国师府一干人等皆怒不可遏，净宁道人也来了火气，厉声警告道： “那贼人在几日前偷了我府的名药，如今定然藏匿在这悬壶村中，你们若是再不让开，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听到此话，躲在角落里的凌骁身子又是一震，他已经大致断定了来人所为何事，心中遂慌乱不已，随后他不敢有半分犹豫，急忙动身向客栈方向飞驰而去。 刚到客栈，凌骁就马不停蹄地冲向燕涵儿所在的房间，房间门此时微微开着，他没有多想就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燕涵儿正站在窗户边向户外探望着。 燕涵儿感觉到了有人进门，急忙回头查看，却见凌骁神色慌张，于是秀眉皱起，疑惑问道： “今天村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般喧闹？” 凌骁顾不得喘息，急道：“涵儿姐，国师府和那些官兵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了，我们快走吧！……” 燕涵儿微微一惊：“你确定是他们吗？” 凌骁点了点头，踏前两步：“刚才我去西门口打探过了，不会错的，他们来了很多人，而且态度很硬，我恐怕村民们挡不住他们……” 燕涵儿沉默了片刻，神色间满是犹疑，紧接着，她直直盯着凌骁又问道： “我们若是就这样一走了之，那这里的村民会怎么样？” 凌骁登时无言，随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燕涵儿背过身去，举止踌躇不定，半晌后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又转过身来面对凌骁： “阿骁，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你和我一起下去见他们吧。” 凌骁大惊失色：“为什么？！……这样就再也没机会走了……” 燕涵儿肃然截道：“爹爹曾教过我们，即使被送进大牢，也不能连累无辜之人！” 凌骁闻言哑口无言，随即缓缓低下了头，燕涵儿默默注视着他，就像是在等待一个男孩儿有所顿悟，此时的她再次显露出了作为姐姐的担当。 不久，凌骁慢慢抬起了头，此时他的表情已然变得更加坚毅。 随后，凌骁迎着燕涵儿的目光决然回道： “我知道了，是我不对，这个村子对我们有大恩，确实不应当就这么走了！” 言至此，燕涵儿露出一抹欣慰笑容：“阿骁，我们下去，至少要引开他们，若是情况紧急，你莫要逞强，自当先离……” 话未说完，凌骁断然截道：“不要说了！我是不可能抛下你的！” 燕涵儿眼眶微润，不禁为之动容，但随后，她的眼神中又浮现出深刻的决意，似是经历长久的踌躇后终于不再迷茫。 悬壶村西门，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现场更加凌乱不堪，地面上也出现了许多碎石裂痕，显然经历了一场战斗。 国师府和羽林营方已经有人出手，至少有十几个村民都因这次冲突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双方似乎仍在有意克制，并无人丢命。 值得注意的是，羽林营、国师府那方虽然看似人多势众、气势汹汹，但在这初次的交锋里却并没有从那些看似普通的村民手里讨到几分好处，他们当中也有至少十几人身上挂了彩，甚至有几人已经因受伤被扶下了马，并被转移到了行伍的后面。 若论这间中原因，其实是悬壶村中的部分村民不仅精通医术，还懂得精元运用之学和不少玄妙术法，虽然不可与外界那些修真高人相提并论，但在平日面对山贼劫匪和普通门阀的侵犯却是足足够用了，不然这个人才济济的村子是断然无法独立自保的。 第45章 揭露 “哼，想不到这小小村落竟还有不少隐士高人！”净宁道人盯着前方一众村民冷冷说道。 村长一脸怒容，没有回话，他身后的村民也同他一样凛然不屈。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一位书生样的中年人却走上前一步，拱手圆场： “各位官人道友，本村只是秉着济救天下人的义理在行事，无意卷入任何争端，还望各位止息干戈，以和为贵，本村长者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凡事均可斟酌商议，此番刀兵相见，只会徒增伤亡啊！” 一位羽林营官兵指着这书生怒道： “少废话！你们若是不阻拦，我们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我羽林营是我中阳国御前重属，却被你们如此中伤，既如此，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 话刚说完，人群中又爆发出了一阵愤怒的谩骂呵斥声。 “哼！你们强闯在先，我们还不能阻拦了吗？！” “就是！这里可不是你们中阳国的领土，豪横什么？！” 争吵声此起彼伏，双方又一次群情激奋，眼看就要再度动起手来，但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记嘹亮的清啸声突然响起： “各位且慢！我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嘈杂声瞬间小了不少。 许多人为之一怔，纷纷扭头寻视，只见在悬壶村的一众村民中缓慢走出了一位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形窈窕、容貌美丽，正是燕涵儿。 燕涵儿尚未痊愈，走路仍显吃力，凌骁一路将她搀扶到此处，但在将出人群之时，她示意凌骁脱手，后自己独自走到了两方阵营之间。 凌骁从她之意，只是站在她正后方的人群前列，满眼担忧地凝视着这个刚毅的女子。 燕涵儿虽然身形看起来微有不稳，但神色却异常坚定，她在走到净宁道人身前两丈左右地方的时候停了下来，并用一种极为锋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净宁道人。 周围纷纷响起了议论之声，两方阵营大都不认得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对她此番挺身而出自然是满腹疑问。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宫芷月却突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吸引她注意的并不是燕涵儿，而是站在她身后人群之中的凌骁。 南宫芷月一眼便认了出来，凌骁也注意到了南宫芷月投来的目光，神情略显紧张，但二人均没有做任何举动。 净宁道人被燕涵儿盯得很不自在，于是诧异问道: “姑娘有什么事吗？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燕涵儿哼了一声，依然冷眼视之，眸中满是轻蔑：“你就是在那天晚上和唐士岩密谋的道士吧？” 净宁道人心中一震，瞬间拧紧双眉:“你说什么？！……” 净宁道人话说到这里时扭头瞥了眼一旁的羽林营众人，欲言又止。 他脑中思绪急转，接着又厉声问道： “你是谁？！” 羽林营方大多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是南宫芷月却注意到了净宁道人这细微的反应，但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凝神观望着。 不料燕涵儿只是冷笑一声，不再看他，转而面向羽林营一众官兵，并故意提高了几分嗓音： “不要在那里装模作样，你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我便是那晚潜入你们国师府的女贼人，你们勾结唐家堡，意图谋划奸逆歹事，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哗然，顿时议论之声更加鼎沸，凌骁怔然看着场中，一脸愕然，国师府及羽林营一众人等更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南宫芷月亦是大惊，她眉头紧皱，目色严厉，眼神片刻不离开那燕涵儿。 净宁道人闻言怒目圆睁，大喝道：“哪里来的毛丫头？！敢在此胡言乱语？！” 燕涵儿毫不示弱，仍冷言道：“哼，你们利用国主宠幸炼化丹药，其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掌控朝政吧？怎么？你们的师父赤成老道本领通天，却有胆谋逆，无胆承认了？” 说罢，燕涵儿侧转过身面对悬壶村和羽林营一众人等，全然不顾身后已然火冒三丈的净宁道人，自顾高声道： “诸位，小女子两日前身中唐家堡的红蝎剧毒，所幸被同伴不顾艰辛带至此处，又得竹伯施以妙方，方才得以延命，而那伤我之人，正是那夜在国师府与这位道长密谋歹事的唐家堡骨干人物，唐士岩！” 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讨论，这个唐士岩虽然不是什么有名人物，但诡秘难测的唐家堡却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位于西蜀国的唐家堡在世人眼中一向是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定的门阀势力，上千门人长年在外游历，踪迹遍布五湖四海，但行事却向来低调，可以为了稀世珍宝、金银钱财不择手段，但亦有侠义之士铲奸除恶、打抱不平，故而其在江湖之中也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豪门大家，他们虽然并非修真高人，却极其擅长暗器与毒药之法，由此也普遍被世人所忌惮，因此在昭武大陆之上，有更多人将之视为邪门势力。 而如今燕涵儿的此番言论实乃惊世骇俗，联想到平日唐家堡给世人的印象，在场众人不禁浮想翩翩，悬壶村的人倒还好，毕竟寿丰山这里是独立地界，村民们大多习惯了世外生活，对于外界发生的种种奇闻大事，他们往往都只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到唐家堡似乎和国师府私下有鬼，悬壶村村民多是平淡讨论，少有激愤，但是羽林营一方就截然不同了，他们本就是朝中重要机构，所行自然也算为巩固政权负责，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惊天消息。 羽林营官兵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国师府一行，或诧异，或狐疑，尤其是南宫芷月，她虽然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可玉颜上却浮现着显而易见的惊骇之情，此时她的思路千回百转，似是触动了心底的某处疑团。 而那些国师府的道士弟子们也大是不解，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只有净宁道人阴沉着脸，牵着马绳的双手也不禁握紧了几分，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仿佛憋了一肚子的火却不知如何发泄。 燕涵儿不去理会，仍讥讽道：“哼，你们这算盘打得可真好，通过利害捆绑勾结境外势力，以图万全，却不知百密一疏的道理……” “胡扯！” 净宁道人再也忍耐不了，一声怒喝脱口而出，他身后的众位弟子也被吓了一跳。 随后，净宁道人指着燕涵儿厉声质问道：“一派胡言！我府上下一干人等皆对国主忠心无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何证据能证明你的说辞？！我看你分明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燕涵儿凛然不惧，扭头视之，凛然回道： “你们得知消息败露就不顾一切加害于我，却难料如今的我还活着！竹伯亲自为我行医，那些被排出来的红蝎毒素就是证据！” 第46章 异火 现场再次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净宁道人面露不屑，冷笑道： “哼，不过就是一些毒素而已，仅凭这点就想证明你的一通鬼话？不免贻笑大方了吧？” 燕涵儿恼羞成怒：“你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仗着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无力对你们构成威胁吗？但是你记住，无道之事，天不可赦，你们不会得逞的！” 净宁道人愤而不乱：“我府尊师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你这恶女在此玷污？！” 说罢，净宁道人手作法诀，目露凶色。 霎时间，他周身异芒流转，尽显杀伐之意。 术法已成，净宁道人又厉声斥了句：“污蔑国师乃是死罪，今天就让你毙命在此！” 说罢便一掌击出，他周身异芒随之分裂出一道锋锐气波冲向燕涵儿，燕涵儿大惊，此时她伤未痊愈，无力躲闪，但身后凌骁眼疾身快，如风一般将燕涵儿扑到了一边。 轰隆！ 这锋锐气波打了个空，将地面击出了一个三尺长宽的大坑，顿时荡起了一阵烟尘，随后众多土块沙石坠地，威力着实不小。 凌骁燕涵儿俱是吃惊不小，肉体凡胎若是被这一击直接打中，定然一命呜呼了。 场上众人尽皆愕然，但却无一人出手，羽林营一方还没有从燕涵儿刚才那番惊人的言论中反应过来，而悬壶村一众也没有完全将这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视为己出，双方就这样怔然地望着场中。 一击落空，净宁道人仍未有收手的意思，只见他将右手置于胸前作势，身上异芒随即大盛，渐渐的，有两道赤色火焰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两侧，并缓缓变大，很快就有了一人大小。 悬空的火焰熊熊燃烧，三丈之内尽皆明亮！ 凌骁与燕涵儿即使隔了几丈远也能感受到从那火焰中传来的隐隐热浪，这术法显然比刚才那一式更为强大！ 他们聚精会神，丝毫不敢懈怠。 随后，其中一束火焰当先一步离开了净宁道人，以破竹之势向凌骁燕涵儿冲去。 凌骁虽惊不乱，自知不可硬接，便抱着燕涵儿再次向一边掠去，他轻功超群，动作自然是极快，于是眨眼间便再次顺利躲过了这凶悍一击。 那火焰在扑了个空后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净宁道人的催持下于凌骁身后两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刚站稳身形，净宁道人身侧的另一团赤火也向他们疾冲过去，正当凌骁欲动身再次躲闪时，却发现身后那一团刚刚扑空的火焰再度来袭，二火呈犄角之势一同冲向这一对男女！ 间不容发之际，凌骁唇齿一咬，抱起燕涵儿直向上腾起，又堪堪躲过了这危险的攻势。 二火相撞并无过大动静，反而融合成了一团更大的火焰。 凌骁抱着燕涵儿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落下了脚，或许是精神过度紧绷的缘故，这片刻间虽然并无过大的体力消耗，凌骁的额头上却已然见汗。 另一边的净宁道人也没有很轻松，只见他双目锁紧，结印的手开始微微发颤，仅这一会儿功夫就已初现疲态。 凌骁长出一口气，但目光仍然死死盯着那团变得更大的异火，一点也不敢放松戒备。 燕涵儿心中不忍，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到上空传来一阵破天声响。 这声响苍劲浑厚，暗含不俗力道，如巨物携千斤之力从高空坠落，欲将大地击得粉碎。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抬头寻视，净宁道人也因此暂停了施法，随众一道仰头看去。 很快，从高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立柱样事物，此事物以迅雷之势垂直坠落，顷刻间便落到了众人眼前。 轰隆！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这立柱笔直地插入了双方阵营之间的空地上，而目标正是那团让凌骁头疼不已的赤色火焰。 沙石飞溅，烟尘弥漫，那团赤火竟一瞬间被这巨物的浩大威势驱散殆尽。 场中顿时尘土飞扬，不少人都纷纷捂口干咳、避开烟雾。 半晌后，待烟尘散去，众人方才看清那巨物原来是一根两人合抱之粗的光秃树干，这树干有不少插进了土里，仅露在外面的就有五六丈高。 在场众人哪里清楚此物从何而来，当下只是面面相视、满腹惊疑，凌骁与燕涵儿互相对看了一眼，亦大惑不解。 净宁道人当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对着天空喝问道： “何方高人破我术法？请快快现身说话！” 随着这一声问话，双方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但多数人也明白了过来，此番定是另有高人为之，于是沸沸扬扬的讨论声再度响起。 许多人也在环顾周边，意图找寻这出手之人，但没过一会儿，从高空之中又传来了一阵清澈嘹亮的话语： “赤相火？你这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修习这等旁门邪术……” 众人尽皆木然，纷纷向高空望去，只见在那插着的粗大树干的正上方，有一个道士装扮的男人缓缓落下，降到了树干顶部后就停了下来。 那男人站在树干顶部俯视着下方的净宁道人，颇有傲然之姿。 看到此人出现，众人多是狐疑不定，唯独凌骁与燕涵儿在震惊之余，更多了几分欣喜，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两次相救于他们的那位青年道士——山阳散人。 凌骁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当即对着高处的山阳散人脱口而呼： “前辈，竟然是你！” 山阳散人只扭头撇了凌骁一眼，随意回了句： “呵～当真是缘分，又见面了！～” 凌骁郎朗一笑，算是回礼，燕涵儿虽然和这山阳散人有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却并无丝毫仇恨之意，当下见他再度为他们二人解围，遂也对这怪道士生出了一些好感。 山阳散人并没有过多理会凌骁二人，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国师府的一众道士身上，尤其是为首的净宁道人。 只见他直视着净宁，凛然说道： “赤相火乃是引出体内精元炼化而成的异术，虽然诡异难测，威力却是一般，况且此术极其耗神，若没有外物辅助，过不多久便会力脱，真不知你为何要修习这等邪术？” 净宁道人轻哼一声，毫不示弱：“阁下莫要高估己见，我家尊师有通天之学，只是我资质驽钝，无法发挥这‘赤相火’的真正神力，若非如此，那两个小家伙早就被化为灰烬了，岂能让你一招破之？” 山阳散人露出不屑之色：“我看你那师傅才是虚有其表，你不过就是被骗的可怜人罢了，这‘赤相火’如果没有万火之精作为引介，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很大威力，如此吃力不讨好的邪术你还真的奉为圭臬，可怜可笑～” 此话一出，不仅净宁道人怒目圆睁、忿然作色，他身后的一众国师府弟子也都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样子，有几人甚至已经骂了出来，都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出言不逊的家伙。 山阳散人将众人的反应尽皆看在眼里，却无丝毫惧色，他神态之间满是自信，似乎根本不害怕对方可能会群起而攻之。 正当众位国师府道士纷纷抬手做势，欲将其除之而后快时，净宁道人却抬手制止了他们。 第47章 逼退 赤成道祖平日里在国师府众人心中简直是神仙一样的存在，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玷污的，而此刻眼前就有一个猖狂之徒对尊师出言不逊，这让人如何咽得下气？而净宁道人此番却加以阻拦，实在让一众弟子无法理解。 众弟子愤怒之中不免疑惑，觉得对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一拥而上定能拿下，不过净宁道人毕竟是他们的大师兄，后生自然是不敢违逆的，只是将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并嘟囔质疑了几句，最后还是纷纷放下了手。 净宁道人没有理会身后师弟们的质疑，只抬头望着站在高处的山阳散人，淡然问道： “阁下莫非是清羽派的山阳长老？” 山阳散人闻言微微张大了眼睛，但很快笑着赞许道： “呵～不错嘛，有几分眼力劲~说吧，你是如何得知的？” 言罢，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亢奋的讨论声，不少人已然露出了崇敬之色，精神为之一振。 凌骁却是云里雾里，看着周围人热烈的反应，他扭头向身旁的燕涵儿悄声问道： “涵儿姐，这位前辈的出身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为什么这般热情？” 燕涵儿亦是愣住了，但听到凌骁问话后，她很快回过神来： “这位救过我们多次的前辈是清羽派的门人，我从书上了解过，这世间以太极道法为基的修真门阀大大小小不下百家，而清羽派则是其中实力最强大、历史最悠久的一支，刚听那道士所言，这位前辈看来还是此派的元老级人物。” 凌骁恍然大悟，由于常年待在紫霞山上过着隔世的生活，再加上燕涵儿一向不喜涉猎修真道法的相关知识，导致凌骁在这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多认知，此番听燕涵儿娓娓道来，当真是觉得这位前辈十分了得，于是内心对他的钦佩之意愈加深厚了。 随后，燕涵儿嘴角上扬，嫣然说道: “哼～想不到这怪道士还真有不俗的能耐，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长老一级的人物，嘻嘻～你看对面那位也有几分忌惮呢～” 凌骁同样嘴角含笑，但眼神中钦佩之意不减，此时他先前的紧张之状已全然不见，似乎那位前辈的存在就是一份巨大的安全感。 又过了半晌，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平复，一直在兀自思考的净宁道人才强笑着回道： “前辈真是说笑，这世间但凡有点见识的修真之士，谁不认得你身后的承影剑呢？” 人群中又是一阵短暂喧哗，但声音却明显比刚才弱了许多，讨论之人多数是有些见识和道行的长者，所谈论的内容也自然是这承影剑的相关见闻。 山阳散人眉头微皱，凝神下视，他当然知道此话只是奉承之言，可承影剑被他收于剑匣之中，除非精通灵元感知之法，否则寻常修真人士如何肉眼识得？ 此人定不可小觑！ 山阳散人警觉了起来，轻佻的仪态也收敛了几分： “你师父是什么人？” 净宁道人轻哼一声：“尊师行事一向低调，不愿我们这些弟子在外宣扬，恕晚辈无可奉告，倒是想问前辈，我府与贵派无冤无仇，此番何故阻我？” 山阳散人不屑道：“哼，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称为散人吗？我行事向来随意，想阻便阻了，你奈我何？” 听得这话，国师府一干人赫然而怒，霎时间再次骂声不断，净宁道人同样没有好脸，但他毕竟修为更深，也更加冷静，于是在安抚了身后一众弟子后又对山阳散人好言道： “前辈何必如此，我们来此只是为了缉拿盗贼，却被那恶女出言诬陷，我不过是教训她一下，有何不妥吗？我们同为修道之人，还是不要互相为难的好。” 燕涵儿闻言俏脸生怒，登时对着净宁呵斥一通：“这架势哪里只是想教训我？你明明就是心虚，想除之后快！” 净宁回以怒目，山阳散人亦回头看了燕涵儿一眼，随后又对净宁道人郑重训言： “你们之间有何恩怨我不管，但是你们此番带着这么多人马侵犯他人地界我就不能不管，天下修道之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倚强凌弱、荼毒生灵的行径，你的道行也算小有所成了，怎的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吗？” 悬壶村民众听到山阳散人这些话时均是一阵动容，只是燕涵儿有些不同，得知山阳这次似乎并不是为了救他们后她的表情又有了些许复杂，但到后来又听他所说是为大义，故而也没有多言，反而心里对他又增加了几分敬意。 净宁道人内心憋着的怒气无处发泄，正欲再说什么，却听到羽林营队列之中、那一直不言的南宫芷月突然下令: “我们撤出此地！今日到此为止。” 众人皆为之一怔，纷纷扭头看向了那名清冷女子，只见她行动果决，已经当先一步勒马掉头而回。 面对突然出现的强人，净宁道人也犹豫不定，他沉默了半晌，后满含不服地望向山阳散人： “前辈此番相阻之为，我自会禀明尊师，他老人家定不会善罢甘休，日后再相遇，我们便是水火不容！”说罢就调转马头招呼众人离去。 山阳散人不以为意，只默不作声地看着前方大队人马慢慢走远。 场上紧张的氛围终于得到了缓和。 随后，山阳散人从那颗粗大的树干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悬壶村一众人见状赶忙围了上来，纷纷向其表达谢意，为首的村长拱手敬道： “若非道长相助，弊村恐怕又要徒增伤亡，鄙人代表悬壶村一众村民在此谢过高人大恩！” 山阳散人淡淡笑了笑：“小事一桩，这种恃强凌弱的无理行径莫说是我，就算是路过的其他修道人士也不会袖手旁观，各位就莫要多礼了。” 另一位老者同样怀着感激：“道长高义，我村无以为报，还望道长屈尊来我村小住几日，我村上下定以贵宾之礼相待。” “是啊道长，真不知怎么感谢您，就算我们还你个恩情吧！” 众人热情包围着山阳散人，不肯其推脱，山阳散人尬然干笑，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弯弯绕绕地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山阳散人注意到了兀自站在不远处的凌骁燕涵儿二人，于是立刻从人群中抽出身子走向了他们。 凌骁燕涵儿也注意到了山阳散人向他们走来，待其走至面前时，凌骁先一步拱手行礼： “多谢前辈再次出手相助，我替涵儿姐在这里谢过了。” 燕涵儿不似他那般恭敬，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旁边。 山阳散人的目光在燕涵儿身上逗留了片刻，后又看向凌骁： “谢谢倒是不用，这次也不光是为了你们，倒是你，经历了这件事还没有想明白吗？” 凌骁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只是呆然直视着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见状摇了摇头，满脸不爽，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燕涵儿身上，轻声问了句： “你的伤好点了吗？” 第48章 拜师 燕涵儿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关心自己，随即淡淡回道： “多谢关心，命是保住了，不过还要休息一段时间才可。”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充满鄙夷的眼神瞥了凌骁一眼，接着闷哼一声就转身走开了。 凌骁呆立在原地一头雾水，于是向身旁的燕涵儿询问道: “涵儿姐，这位前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燕涵儿没有理会，只是静静看着山阳散人再次走进了悬壶村民众之中。 天色渐晚，黄昏已至，夕阳的余晖撒向绵延秀丽的寿丰山脉，像是为其染上了一层黄晕。 悬壶村内，山阳散人受到了村民们的盛情款待，众人在村长家大摆宴席，毫不吝惜，且在宴席上纷纷抢着与他交相敬酒。 山阳散人也一点不客气，在村民们的簇拥下，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哪里还有一点得道高人的样子？若不是那一身的道士装扮，还真的会让人以为就是个不羁的江湖豪客。 山阳散人与村民们把酒言欢、纵情讴歌，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其实悬壶村村民在过去也曾遇到过危难之际被高人解救的事情，亦曾想过给予重谢，但大多都被婉言谢绝了，好一些的会留下几日传授些奇法妙术以作回偿，悬壶村的部分民众也是由此获得了一些面对威压的反抗力量，但像山阳散人这般极为亲和接地气的却是十分少见。 在村长家附近的一处高地上，燕涵儿与凌骁正伫立观望着庭院中的宴会，此时这里格外热闹，庭院中摆放着七八张铺满酒肉饭菜的桌子，大几十人相聚在此，纵情吃喝，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看着喝得满面春光的山阳散人，燕涵儿在远处没好气的嗔道： “哼！真是个酒肉道士，哪里有一点得道高人的做派。” 凌骁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个……看他们很开心呀，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燕涵儿扭头瞪了他一眼，凌骁马上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随后，燕涵儿又将目光放在了庭院中的山阳散人身上，默默观望了片刻后冷然问道： “你现在还不知道他白天为什么那般对你吗？” 凌骁怔了一下，不知她此时为何又提起了这件事，于是摇了摇头： “那个……我还是不明白……” 燕涵儿瞬间拉下了脸，朝着凌骁急吼了句：“呆瓜！我们前两次与他相遇都可以说是巧合，但唯独这第三次，定是他有意为之！” 凌骁依然一头雾水、满面呆然，燕涵儿见他还是糊里糊涂，便也不再过多阐明，只是摇头叹气走开了，且边走边提醒道： “你还是好好想想上次我们相遇时他对你都说过什么吧！虽然我看那家伙仍是不很顺眼，但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好。” 燕涵儿慢慢走远，只留下茫然且不知所措的凌骁一人站在原地。 “涵儿姐……我……” 凌骁顿感无奈，他挠了挠头，双眉紧皱，同时转身看向庭院中正与众人推杯换盏的山阳散人，开始进行着努力的思索。 半晌后，他幡然醒悟，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一跺脚，后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但这力道太大，他马上捂胸抚痛，但神情更多的却是激动和亢奋。 之后他很快追上了燕涵儿，并护着她回到了客栈房间里。 落日余晖不见，残阳已经完全被暗夜压得不见踪影。 宴席上的多数人已经各自回家休息了，至于山阳散人，村内长者另为其安排了整洁的房舍以供其所居，山阳爽朗谢之，但因此时酒劲正盛，故而没有立刻回去休息，只以解酒为由在村子周围缓步散心，村长表示理解，并想找人伴其左右，以防不慎，可山阳散人行事一向独来独往，便婉言拒绝了。 山阳散人走得不远，只在村子边缘一里之内闲散，这场为他而办的宴会他自然要成为被众人轮番敬酒的人物，故而这一顿饭下来他足足喝了有三四斤香酒，但好在他是修道之人，并且道行深厚，酒量也自然是比普通人要大了不少的，几斤下肚也仍能保持几分清醒，这一点也实在是让在场的村民们惊叹不已。 山阳散人在村边的野路上闲庭信步，脚步微有蹒跚，他听着草丛间的虫鸣声，嘴角边挂着盈盈笑意，似乎很享受这种微醺的迷离感。 “前辈！” 突然，他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当即停下脚步，侧身扭头看去。 原来是凌骁。 山阳散人一见是他，不悦之色再次显露，咕哝着问了句： “是你小子啊，找我干嘛？” 凌骁顿了下身形，轻呼了一口气后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山阳散人身子不禁大震，皱眉正欲问时，凌骁已先一步拱手道： “请前辈收我为徒！教我本领！” 闻言，山阳散人惊喜交加，后赶忙把身子整个转了过来： “你可想清楚了？” 凌骁毅然回道：“想清楚了，之前是晚辈太愚钝，不懂前辈好意，希望前辈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定会努力修习的！” “哈哈哈哈哈……” 听完凌骁所言，山阳散人当即大笑了出来，那笑声发自内心，不含半点虚伪。 笑声过后，山阳散人上前扶起了凌骁，满眼欣慰：“好小子，有觉悟！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想通的？” 凌骁不避目光，回言道：“回前辈，上一次那豹妖事件过后，我就已经认真想过这件事了，这几次若不是前辈你出手，我和涵儿姐恐怕都不能善全……” 凌骁稍作停顿，眼神变得愈加坚定：“所以，我想变得像前辈一样！这样就有更多力量保护好身边人！” 山阳散人大加赞许：“很好，有我当年的几分志气！男儿活在当世，若是连身边人也没办法护得周全，那还做什么男儿！” 凌骁神情激昂，重重点头，随后山阳散人收起了笑容，接着负手转身背对凌骁，并将腰杆挺直，昂首道： “不过，修行一事，非同儿戏，天赋固然重要，但坚韧不拔的毅力亦是必不可少！你的资质虽然不错，可仍要记得：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勉励为舟，学贵有恒。” 凌骁哑然一怔，似乎没有习惯山阳散人这突然一本正经的说辞，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是作揖回言： “前辈的教导，晚辈记住了！”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而后凌骁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又问道： “那……既然前辈你传我道法，那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一声师父呢？” 山阳散人沉吟不语，随后抬起脚步朝前缓步走去： “我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决心教你本领，是看你资质罕见，舍不得抛下一个好苗子罢了，这虽然已是师徒的关系，但我毕竟只是我派的一介长老，入门拜师的事情，还需要得到我掌门师兄的批复，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叫我师父了。” 传授自己道法，却不收自己为徒？ 凌骁不明白其中干系，故也不知如何回答，但就在他愣头愣脑立在原地半晌后，走得有些远了的山阳散人再次高声道： “现在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辰时，修行开始！” 凌骁大喜，亢然回之： “是！前辈。” 第49章 学艺 万荣城，南宫将军府。 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上，散发着灿烂白光，在皓月的辉映下，周围的点点繁星也相较黯淡了许多。 此时已近子时，南宫芷月却仍然没有睡去，她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凭窗而立，仰望着清亮透澈的星空，久久无言。 与白日里那干练酷爽的形象不同，此刻的她一身薄纱便衣，温婉恬静，看不出半点“铁腕女捕”的样子，俨然一名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 看着夜空中那如玉盘般的圆月，她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今日是她从悬壶村返回的第六日，在回来的路途上，净宁道人曾不止一次向她提起燕涵儿的污蔑之罪，并要求择日再行追捕，可她均以人手不够为由敷衍搪塞了过去。 虽然南宫芷月表面上依旧和净宁道人维持着几分客套，可却在有意无意间离国师府一行人更远了。 她就这般在窗边不知伫立了多久，秀美的容颜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纠结之色，仿佛在脑海中做着极大的思想斗争。 一阵轻风吹进屋内，拂起了她的几缕秀发，少女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微风抚身。 半晌过后，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她猛地睁开双眼，随即转身向一旁放着书本纸笔的木桌走了过去。 只见她坐在书桌前，研墨、备纸、起笔，熟练地于纸上写下了一大段话，后就将其封装在了一件油纸信封之中，并在信封上写下了“芷月留”三字。 几日后，寿丰群山之中。 临近傍晚，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中央，山阳散人正负手而立，严肃地凝视着前方。 就在他面前几丈远的地方上，竖立着一根一尺余宽、一丈多高的粗大圆木，而在这圆木的顶端，凌骁正闭目凝神、盘膝打坐。 附近的树林时不时传出啾啾鸟鸣声，甚至有野兽出没，发出阵阵低吼，但二人皆不为所动，他们就这般保持了足足三个时辰。 突然，只见山阳散人大手一挥，一道气浪随之成型，并如疾风一般冲向了凌骁身下的那根圆木。 噼啪！ 那气浪如砍瓜切菜一般将那圆木立柱劈为两段，上半截轰然坠地，中间一小部分由于受到冲击成为了碎屑，只有下半截的一小段还牢牢插在泥土里。 然而令人震惊的却不是山阳散人这随手一挥的威力，而是盘坐在圆木之上、仍在凝神静修的凌骁。 圆木立柱的断裂没有让他受到任何影响，他竟能保持着盘坐姿势悬在空中，并且巍然不动！ 片刻后，凌骁闭目讼道：“定则静，静则生。神定，内一着也，事来心应，事去心止；气定，外一着也，语谨形正，语端气峻……” 山阳散人展露惊喜之容，随后他轻轻点了点头，赞许道： “不错不错，看来你小子果然是天才！” 凌骁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身竟悬于半空之中，一时竟也怔住了。 随后他控制住身形，伸开双腿慢慢落到了地面上。 回到了平时的状态后，他先是将周身检查了一遍，面容不禁泛喜，似是惊叹于自身的重大变化，而后立刻跑到了山阳散人面前，单膝下跪，拱手道： “谢前辈悉心教我！” 山阳散人赶忙扶起了他：“哎哎……你这小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我又不是正式的师徒关系，就不要行这种俗礼了。” 凌骁憨笑了一声，挠了挠头。 山阳散人微微皱了下眉头，用略微鄙夷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心中思量： “这傻小子……他真的是天才吗？” 不过，他虽然很是纳闷，却也只是藏于心间，只能理解为大千世界，什么怪人都有吧。 山阳散人干咳一声，又端详了凌骁一眼：“没想到啊，你这小子的资质当真是世所罕见，仅用十日的时间就已经突破了我派《无化万象》功法的第二重，想当年我开始修习的时候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有你今日的境界，不是我吹牛，即使是这样，我也算是我派几十年一遇的奇才了。” 凌骁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哪有，这都是前辈你教得好，而且……我其实在学其他事情上没有这么快的，我也不知怎么……” 山阳散人心中亦有疑惑，但他本身就不是心思缜密之人，自然不愿意去追究这些事情，只是勉励道： “你天赋如此出众，可当真要好好努力啊！照这个势头，没准你就能成为下一个与太元真人齐名的人物了。” 凌骁没有听过这个名号，随口问了句：“前辈，你说的太元真人是谁啊？” 山阳散人心中仍是鄙夷，但已不愿表露出来，只得淡然陈说： “太元真人是两百年前我清羽派的一位泰斗级祖师，传言其天赋绝伦、道法超群，不仅完善了我派《无化万象》真法，还成为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在此真法上达到第九重的人物，我们清羽派便是从他开始逐渐发扬光大的。” 凌骁听言肃然起敬，心中崇拜至极。 山阳散人又打量了他一眼，后就自顾转身离开了，口中同时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关于我派的历史，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凌骁应了一声便跟上去了。 在悬壶村西南角的一个小崖上，盖着一座供人休息的四角石亭，石亭有四根支柱，三面环绕着护栏和长椅，一面开放供出入。 这石亭建于山路旁，立于小崖边，尽可揽收悬壶村全貌，村民们从山间劳作归来，路过此处时经常会在此暂歇片刻，此外，这里亦是老人们乘凉下棋的好地方。 燕涵儿正坐在这石亭内欣赏着悬壶村的怡静风光，此时的她依旧是一身淡紫色衣裙，秀丽的面容红润饱满，能看出来恢复得很不错。 燕涵儿手拄着下巴，目光眺望着远处群山怔怔出神，随后，她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扭头向一旁的山路望去。 原来是凌骁与山阳散人正从不远处向她走来。 凌骁看到坐在石亭中的人是燕涵儿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腿上立刻加快了速度，先山阳一步向她奔去。 还没等进入石亭，凌骁就一边跑一边切声问道：“涵儿姐？！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会在这里？” 燕涵儿淡淡笑了笑，轻嗔道：“傻小子，我哪有那么娇弱，几天前我就可以自己走路了，现在不过就是不能运功、不能快跑罢了。” 凌骁闻言也欣慰一笑，接着便走入了石亭之中，随后山阳散人也走了进来，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担心这些干嘛？这丫头好赖也是习武之人，身体自然比寻常女子结实。” 凌骁赶忙点头认可，但是燕涵儿就不乐意了，虽说这话实际是在夸她，可却让她听出了一种“糙汉子不用关怀”的意思，于是她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没好气道： “就算没什么大碍了，可我仍然是个伤员，你们也不用这么乐观吧！” 凌骁和山阳散人均是一怔，两个汉子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片许，看来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刚才的行为有多直男。 第50章 意外现身 下一刻，燕涵儿瞪着山阳散人又斥道：“还有你，你说，那些道法，你为什么只教他，不教我？！” 二人顿时哑然失色，而后山阳散人强自镇定，窘然回道： “这个嘛……咳咳……修行之事，尤看天赋，况且涵儿姑娘你重伤在身，这让我……” 燕涵儿依旧愤愤不平：“哼，少找这些借口，你们每次修行都躲得远远的，连些心法理论也不透露，就是偏心罢了！” 山阳散人无言以对，只是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而凌骁却看不清形势，在一旁补充道: “涵儿姐，你不是一向都不屑于……” 话未说完，燕涵儿便狠狠瞪了凌骁一眼，凌骁内心一怵，忙住嘴不说。 燕涵儿志得意满，可仍哼了一声，悠然道：“不教就不教，反正再过一些时日我们还是会回到万荣城的，那时如果我再遇到什么不测，或许就没这么好命喽～” 山阳散人扭身回看了一眼，凌骁决然回道：“涵儿姐，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孤身犯险了！或者，你就呆在这悬壶村，我自己去也可以……” 燕涵儿立即打断：“不，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呢！况且悬壶村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外来病患的伤情无需留视，没有其他要事就要尽快离开的，你就算想，别人也不愿留我们……” 话刚说完，燕涵儿神情微变，面庞忽现忧虑之容，很快，她又缓缓低下了头，沉声说道： “更重要的是，这次我比之前更想回到万荣城，不单是为了你的父亲，还有那件事……” 山阳散人凝视着她不作言语，凌骁似是没听清，忙追问了句：“涵儿姐，你说什么？” 正当燕涵儿神情变得毅然，并再次抬起头想要作答时，余光忽然瞥见了石亭外围的一道人影。 燕涵儿扭头视之，凌骁与山阳散人亦随她看去，不料三人均是一惊，尤其是那凌骁，反应更是强烈，甚至可以用面如土色来形容。 来人正是南宫芷月，她依然手持佩剑，可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并没有穿正式的官兵制服，而是着一身蓝白相间的云雁锦衣，蓝色为底、白色为缀，配上雪白的肌肤和绝美的容颜，真有出尘仙子之感。 三人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凌骁脱口呼出： “是你？！” 凌骁自不必说，曾经在万荣城中二人的追逐之战令他印象深刻，当然很快就认了出来。 山阳散人和燕涵儿在那日悬壶村对峙之时也曾在人群中瞥见过南宫芷月，由于南宫芷月在羽林营队列中是唯一的女子，而且在当时一行人中位置较为靠前，故而他们二人也对其有几分醒目的印象。 南宫芷月自然也清楚彼此之间的针芒关系，但她面对三人的戒备态势却仍淡定自若、安如泰山，没有一点对待敌人的样态。 随后南宫芷月又走近了一些，且礼貌地朝三人打了个招呼： “各位，又见面了。” 凌骁怔了怔，警惕的表情登时松懈了几分，燕涵儿却丝毫不客气，厉声回之： “有话直说吧！你是来缉拿我们的吗？” 凌骁与山阳散人也都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名美丽少女身上，然而正当他们认为可能会发生摩擦时，南宫芷月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三位不用如此戒备，我今日是独身前来的，且此行是我个人意愿，并非奉令行事。” 言罢，凌骁三人的警觉之意稍稍缓和了几分，可因不知其所为何事，燕涵儿便直言问道： “哦？那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南宫芷月拱了一下手，认真述说道：“三位还请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名南宫芷月，是当今中阳国大将军南宫石的女儿，依仗家族的庇护，如今坐得了羽林营副都头一职，司职万荣城王宫外围的巡防缉盗事项。” 闻此言，山阳散人只微微动了下眉头，修道之人一向不问政事，故而他也并无太大兴趣，但燕涵儿和凌骁却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小，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绝美少女竟然还有如此大的来头。 随后，燕涵儿接着又问：“原来是大将军的女儿，怪不得器宇不凡呢~那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南宫芷月平静回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向几位确定一些事情，介绍自己不过是为了表达诚意。” 燕涵儿突然来了兴趣：“哦？是什么事情？” 南宫芷月性子率真，当即直视着燕涵儿问道： “请问这位姑娘，你在那日悬壶村村口与那位道长对峙之时，所说的有关国师府蓄意谋逆的言辞是否属实？” 三人闻言均是一愣，刚消散不久的警惕心再度升起，燕涵儿不避其目光，直接了当地回了句： “这是我那夜独自潜往国师府偷听得来的，当然不会有假！” 言罢，南宫芷月将头垂下了几分，面容飘忽不定，似在进行着艰难的思索。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肃容道： “姑娘，那还请你把那次的具体经历和能记住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凌骁三人已然是云里雾里了，山阳散人倒还好些，他虽然也不大明白这女子是何意，但心里清楚此事与他无关，故而在一旁只以旁观者的姿态观望。 凌骁也差不多，燕涵儿此前一直将此事瞒着他，但自打那日燕涵儿于众人面前揭发此事之后，他也向燕涵儿询问过几次，但燕涵儿却一直囫囵搪塞，凌骁因此也不再追问了，甚至怀疑那不过就是这位姐姐的一项计谋，故而此时的他也是插不上嘴的。 此时的燕涵儿是三个人中警惕心最强的，她并不清楚南宫芷月此举的真实目的，遂再次问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吗？” 南宫芷月做了个深呼吸：“看来三位仍然对我存有戒心，既然如此，我便不能再有什么隐晦了，实不相瞒，我也对国师府一干人的行径有所猜疑！” 此言一出，凌骁燕涵儿身心均是一震，因为在他们看来，国师府与羽林营应当是沆瀣一气的，那日双方在悬壶村的表现也足以证明，可此时听这女子的言辞却似乎是针锋相对一般。 燕涵儿的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继续提出疑问： “你这话的意思又是什么呢？如果你能确定他们确实怀有异心，又当如何？” 南宫芷月毫不迟疑，决绝道：“羽林营为王宫直辖重属，自然也有反奸除逆的职责，即便是位高权重的国师府也不例外！” 说罢，南宫芷月神色激昂，握着剑的右手也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南宫芷月的浩然正气让人肃然起敬，可燕涵儿却不以为意，眼神仍带着一丝不屑： “哼，好一个护主的将门之后！” 凌骁和山阳散人为之一怔，一齐转目看向燕涵儿，南宫芷月顿时无言，顷刻后才回道： “我亦曾在国师府发现过他们的不轨行迹，他们竟能打通监察司，大量买入‘寻麻草’这等一类违禁物，虽然我并不清楚他们要拿这些做什么，但若是结合姑娘你的先前所言，难免不使人生疑。” “寻麻草？！” 听到“寻麻草”一词，山阳散人突然神色大变，并在南宫芷月刚刚说完时就脱口呼问了一声，此时他的反应与刚才那股淡然自若的旁观者姿态截然不同。 山阳散人话音刚落，其余三人的注意力就被他吸引了过去，且纷纷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随后凌骁当先询问道：“前辈，这寻麻草是什么？” 第51章 合作 山阳散人陷入沉思，半晌后陈述道： “这寻麻草是原产于南方蛮荒地区的一种诡毒药草，常人服下当即就会觉得浑身舒畅、精神焕发，至少一整天都充满干劲。” 听得此言，凌骁与燕涵儿皆一脸迷惘，随后燕涵儿不禁连着追问了两句： “这不是好东西吗？怎么会是诡毒？……” 山阳散人顿现轻蔑之色：“哼，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寻麻草看似有奇效，可这却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虽然它能让人感到精神充沛，但第一次吃下去的人不过几日便会浑身酥痒、痛苦难忍，若不想被这种感觉折磨，必须再次服用方可。” 言罢，凌骁燕涵儿愕然失色，二人愈加震恐于赤成老道的险恶用心。 站在三人对面的南宫芷月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算是默许了山阳散人的说辞。 山阳散人负手走向一旁，仪态又严正了几分：“这东西只要沾染上一次便会成瘾，想要戒除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妖道拿这些到底想做什么？”燕涵儿喃喃问了一句。 南宫芷月谦声应和：“我来这里也是为解此间疑虑，还请姑娘如实告知当日之事。” 凌骁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燕涵儿身上，在一旁负手背身的山阳散人也微微扭过头来，二人似乎都十分在意燕涵儿接下来的话语。 燕涵儿对南宫芷月仍保有几分警惕，但她此时的心情却五味杂陈、踌躇不定，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她才做出决意，继而向南宫芷月阐述道： “那夜我潜入国师府只是为了翻找籍册，不料却偶然遇到唐家堡和国师府人交接货物，我心生好奇便躲至附近的角落窥听，当时双方的领事正是唐家堡的唐士岩和十日前与你同行的那名道长。” 话到此处，燕涵儿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又接着道： “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寒暄了一阵后就表达出他们并不甘于目前的地位，还提到若是研制出新的丹药便可进一步掌控朝局……” 话音刚落，燕涵儿突然瞪大了眼睛了，仿佛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并诚惶诚恐的自语道： “无忧草，寻麻草，新的丹药……难道？！……” 南宫芷月当即僵住，握紧的拳头甚至有些隐隐发抖，就连山阳散人的表情也微微有些凝重。 “难道他们要拿这种东西去炼化丹药？……这不是在害人吗？！……”想到这里，燕涵儿惊怒更甚。 南宫芷月同样心怀怒意，只是她本身性情较为冷静，并没有燕涵儿表现得那般激昂。 随后，南宫芷月稳定住了情绪，继续问道：“后来你不慎露出行踪，他们见事情败露便欲加害于你，对吗？” 燕涵儿点头应言：“没错，那个唐士岩身手不凡，当日在国师府他用带剧毒的暗器伤我，致我命在旦夕，幸亏凌骁不远路途将我带到这里，这才捡回一命。” 燕涵儿说话时还向身旁的凌骁瞄了一眼，凌骁听到此话后眼角动了一下，但仍然不作话语。 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许压抑，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南宫芷月更是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紧接着，她默默闭上了双眼，内心则如翻云覆雨，难以平复。 不多久，南宫芷月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也变得刚毅决然。 似是经历了艰涩思考才做出的决断，这位出身高贵的美丽少女竟对着燕涵儿三人欠身行了一礼：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三位莫要见怪。” 燕涵儿三人怔了怔，这是南宫芷月在本次谈话中第一次如此谦卑，燕涵儿与山阳散人正自疑惑，一直沉默不语的凌骁却当先问道： “什么？” 南宫芷月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拱手接道： “我欲暗中查探国师府此事端倪，还请三位助我行事！” 话刚说完，凌骁三人皆是一惊。 说来不难理解，要是真的算起来，这女子仍然和他们有敌对之嫌，此刻却突然想要寻求援助，如何不使人生疑？ 燕涵儿再度警觉，并质问她：“你不是羽林营的副都头吗？你手下有那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出几个值得信任的？” 此话戳中痛处，南宫芷月颇感无奈：“兹事体大，如今那赤成老道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强盛，骨干大臣亦不敢抗衡，寻常小卒自然也不会有这般胆量，况且……”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微作停顿，并仔细朝对面三人扫了一眼： “况且此事非同小可，国师府内不乏高手，非有不凡身手才能胜任，我观三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这正是此事所需要的……” 山阳散人是几个人当中情绪最淡定的，他默默将身子又转了过去，再次负手背对着三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凌骁则神色复杂、表情呆然，他本身反应就偏慢，此时更是不知如何应对。 警惕心最重的燕涵儿也冷住了，从南宫芷月刚才真挚的表述中，她感觉不到这其中有什么圈套，直觉告诉她这冷峻女子确实是想要向他们寻求合作的，只是又实在不知如何面对这番请求，脑海中想法百转千回，一时竟也不知所措。 半晌后，南宫芷月见没有人回应，遂于美目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丝失落之色，但她仍然表现得很平静： “此间过程确实危险重重，若是有所为难，在下也不便打扰了，各位告辞。” 说罢便拱手欲离去，而在南宫芷月将将转过身子之时，燕涵儿却忽然拦下了她： “且慢！” 南宫芷月立刻驻足，后又急忙将身子转了回来： “如何？” 燕涵儿手捏了捏下巴，目光流转了几圈后正容问道： “请问你们羽林营八年前接手过一桩关于药师凌天汉的案件吗？” 此话一出，凌骁身形大颤，马上睁大眼睛向燕涵儿看去。 燕涵儿却视若无睹，仍自顾注视着南宫芷月，满眼期待地等着她的回复。 南宫芷月思索片刻，点头回道：“不错，是我们羽林营接手的，不过八年前我还很小，只是在许久前听哥哥和父亲谈论过，这个案情很早就是一桩悬案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凌骁身子又是一震，他立刻望向南宫芷月，宛如看到了希望一般动容不已。 燕涵儿没有立即回话，但是她的眼神中却好似突然有了光芒，表情也呈现出显而易见的激动之色。 很快，只见她的眼睛左右闪动了一个来回，随后笑着对南宫芷月说了句： “你等我一下。” 紧接着就看到燕涵儿拉着凌骁快速跑出了石亭，去到了山路的另一边，且在那里不停对他交代着什么，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满是讶异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又隔得有些远，一点也听不清交谈的内容，只是看到燕涵儿一边声情并茂地诉说，凌骁一边做着不可思议的反应，好像得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指使。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燕涵儿终于拉着凌骁走了回来，这时却见燕涵儿面带微笑、神态怡然，凌骁则是一副低头垂足、萎靡不振的样子。 南宫芷月见状不免疑惑，燕涵儿从容解释道： “我刚才和他说了，我们答应你，就由他和那位前辈先随你前去，至于我嘛……等我的伤痊愈了就去与你们汇合。” 燕涵儿在说话的同时瞄了一眼身旁的凌骁和山阳散人。 凌骁睁圆了眼睛，顿时失色：“涵儿姐，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第52章 冰消 一旁的山阳散人也锁紧了眉心，踏前一步斥问道：“呵？丫头，这种事你怎么敢擅自做我的主？” 燕涵儿俏声反问他：“嗯？怎么？你是他的师父，徒弟要身犯险境，难道做师父的不管吗？” 山阳散人没好气道：“哼，你还不知道吗？我虽然教他本领，可却从来没有认他做徒弟，我，山阳散人，从、不、收、徒！” “况且我清羽派有规矩，不得干涉朝国政事，你们想让我被师门责罚吗？”说完便又转过了身去。 “对啊，涵儿姐，你现在尚未痊愈，还是让前辈留在这里照看你吧！”凌骁附和道。 听到此言，山阳散人愕然不已，又忙将身子转回：“你……你让我和她留在这里？……那也不行！……” “哼！和我留在这里怎么了？你说啊！”燕涵儿瞪大眼睛质问山阳散人。 此时的南宫芷月一脸尴尬地看着前方三人争执不休，冷静如她却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半晌后，场中稍定，这场争论也终于有了结果，于是燕涵儿再次面向南宫芷月： “就这样决定了！就先让这小子暂时单独与你同去，之后我和他，喏，就他，再去万荣城找你们。” 燕涵儿口中的他指的自然便是山阳散人，或许是因为无心再争，他听到燕涵儿如此轻蔑地称呼自己时竟然也没有发怒，但心情肯定也不怎么好，只是转过了身子，不再说话，看样子算是默认了。 南宫芷月闻言向凌骁看去，见他只是瞟了自己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一边，且神情略有紧张之状。 凌骁与南宫芷月有过一次漫长的追逐竞技，故而他深知这冷艳女子的厉害，即使如今的自己身怀功法也仍然对其心有余悸，此外更主要的是，这少女身上所散发出的高冷气质总让他不禁想要远离，但如今燕涵儿强烈要求，他也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南宫芷月自然是不知道凌骁的那点心思的，当下也没多想，只点头应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听到了不愿听到的回答，凌骁心中一沉，身子也轻微地抖了一下，但由于反应过小，身边人并没有察觉。 燕涵儿却志得意满，似乎很享受当家做主的感觉。 过后，南宫芷月向着凌骁拱手行了一礼：“那还请这位少侠与我同行吧。” 凌骁眨了眨眼，一时愣住。 山阳散人也不想在此多纠缠什么，只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早再出发吧！” 燕涵儿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此时已然全无戒备，并笑着应和道： “对呀！不急这一时的，再说阿骁还需要时间做准备，今晚顺便也讨论一下具体要怎么做才好。” 南宫芷月也举目望了望，点头回道： “也好，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这里的村民们可能还对我抱有嫌隙，还请各位带路了！” 燕涵儿嫣然一笑，她举止轻快地向前走了几步，而后拉起南宫芷月的手就朝村子的方向走去了，期间有说有笑，全然不似一开始如临大敌的姿态。 南宫芷月为之一怔，她断然没有想到这俏丽姑娘竟还有如此亲和的一面，不过很快也与燕涵儿熟络了起来，原本冰霜一样的容颜也好似融化了。 凌骁与燕涵儿相识多年，自然也了解她的秉性，故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兀自跟着前方两位美丽身影。 而山阳散人却是另一番心境，只见他站在原地满脸狐疑，俨然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甚至觉得燕涵儿是不是有什么计谋才和那女子这般亲近，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只得放弃思索，跟着众人的脚步回村而去。 深夜，万荣城国师府。 天空愁云密布，在漆黑夜色映衬下，府内的点点灯火微如毫末，不值一提。 净宁道人在寂静的长廊里独自行进着，他的步伐很平缓，可面上神情却挂着难以掩饰的忐忑。 这条长廊正是通向赤成道祖寝房的唯一道路，此刻府内众人已然睡去，能在此时于这里行走的弟子下人自然是因为受到了尊师的传唤，至于具体原因，净宁道人自然是不甚清楚的，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净宁道人来到了赤成道祖寝房所在的庭院中，院子不大，却于道路两旁开满了奇异花草，这些异种若是拿到市面上兜售，只怕连最有见识的花草商贩也要惊叹三分。 净宁道人当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那幢房屋的门扉上，屋内灯火通明，显然主人还未睡去，他顿了顿足，而后抖擞精神快步向前迈了过去，只几步就走到了寝房门口。 欲伸手推门时，净宁道人又停顿了片刻，此时他的心跳仿佛又快了许多，但在轻轻出了一口长气后还是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房门很普通，也并不沉重，而他却推得很缓慢，生怕惊扰到什么。 净宁道人把房门打开后，首先看到的就是身着朴素布袍的赤成道祖，此时他正背身面对房门负手而立。 觉察到有人进屋后，赤成道祖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说了句： “来了。” 净宁道人怔了一下，随后立马关紧房门，接着向赤成道祖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 “是，尊师贵安，不知尊师深夜传唤弟子有何吩咐？” 赤成道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身走到了一旁的茶桌边娴熟地倒了一杯茶，并慢慢喝了下去，这才回道： “我听说几日前你随羽林营去往悬壶村时，那名贼人在悬壶村曾出言不逊，还道出了我们的大计？” 此言一出，净宁道人如受重击，登时愕然失色。 这些事自然是真的，但为掩人耳目，这一系列谋划国师府内只有赤成和净宁他们二人知晓，在从悬壶村回来的路上净宁道人曾不止一次对手下门人厉声嘱咐，回到府内不可再谈论此事，他本想着那女贼所说的言论若是常人度之，定将其视为反间诬陷之言，可若让尊师知晓还是会有不小麻烦的。 不过他心存侥幸，又知赤成道祖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俗事，故而这几日他也一直在府内严加管束，希望拖到此事渐渐被淡忘，可没成想还是走露了风声。 然而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再多加隐瞒了，何况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预感到了此行所为定非好事。 净宁道人一时噤声，随后“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神色极为慌张： “弟子知错……那日和唐士岩夜晚交谈时没有料到隔墙有耳，不慎被贼人窥听了风声，请尊师责罚！” 怎料赤成道祖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又喝了一口茶，接着问了句： “她有掌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 净宁道人见赤成道祖并未有责怪之意，故面对此问时便如抓住了好机会一般截然回道： “请尊师放心，没有！” 赤成道祖慢慢放下了手中茶杯，后转身走到了净宁道人的身前，并将他缓缓扶了起来，举止十分温和： “起来吧，既然他们手里没有证据，区区小毛贼还奈何不了我们，只不过徒儿以后还需谨言慎行啊！” 净宁道人动容不已，心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赶忙退后一步，拱手亢然道： “感谢恩师宽宏大量！弟子定谨记于心！” 第53章 同行 赤成道祖欣慰一笑，随即点了点头，后又负手走到一边，又问道： “我还听说你在悬壶村欲出手铲除那贼人时，突遇高人相阻？” 净宁道人点头回言：“没错，当时弟子欲用赤相火将那贼人除之，不曾想清羽派的山阳长老突然从天而降，只一击便破了弟子的术法，弟子不才，并无把握胜那闲人，后只得率众随羽林营退走了……” 赤成道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且带着几分鄙夷和怒意厉声道： “清羽派？……哼！一群多管闲事的家伙！” 净宁道人微微低下了头，神色略显失落，赤成道祖抚了抚胡须，安抚道： “也怨不得你了，清羽派是道家第一宗门，那人又是元老一辈的人物，其道行自然不是你能比的。” 净宁道人情绪稍缓：“多谢尊师海涵。” 赤成道祖在房间里踱步走了起来，步伐虽慢却很沉稳，仪态很是严肃： “即使如此，我们的谋划还是不能就这么停下，那个凌天汉是我们寻找扶摇古卷的唯一线索，至于那个女贼人，若有机会暗地除掉即可，你择日还需再去一趟悬壶村，只不过这次要智取为上，不需太大阵仗，可明白吗？” 净宁道人闻言嘴角微扬，决然回道：“徒儿明白，这次定不负师恩！” 随后，赤成道祖驻足停步，于原地顾自思索了半晌后又向净宁道人吩咐了一句： “此事攸关大计，再过几日你就回一趟苍浪山，把你那长心师叔请出来，让他与你同去。” 净宁道人微微一惊：“什么？还要劳烦长心师叔吗？” “照做便是，我想你知道该怎么说。” 赤成道祖提高了几分嗓音，净宁道人见状不再多言。 随后，赤成道祖又简单地向他嘱托了几句其他事宜，净宁一一应声后便行礼退下了。 翌日，通向万荣城的官道。 天际晴空万里，零散飘着的几朵雪白洁云随风缓缓浮游着。 路边的浅草虽然不如春夏时节那般生意盎然，但在这秋季原野上却别有一股不屈的荒凉之美。 此时临近晌午，官道上走动的人并不很多，但有一对年轻男女却特别引人注目，男子高大英俊，女子清冷貌美，他们器宇不凡，姿颜出众，且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人来人往的干道上吸引了许多往来旅客的目光。 只是不知怎么，看似一对金童玉女的他们却并没有一起并排骑行，而是以女在前、男在后的方位行进着。 二人相隔不过两丈，却似有隐匿的沟壑。 这一男一女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他们自打早上出发直到现在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若不是凌骁一直跟着前面那女子，还真的会以为就只是两个互不相识的人。 南宫芷月一直是以不苟言笑的姿态示人，这导致旁人也多敬而远之，就连他自己的亲哥哥长大后也是无事不亲近，长年来她也习惯如此了。 凌骁就有点苦不堪言了，燕涵儿伤未痊愈，不能立刻同他前往，山阳散人碍于门规也不愿随行，况且燕涵儿如今仍然需人照顾，如此，便暂时只得由他陪这冷艳女子走一遭了。 凌骁本就有些木讷，面对不熟悉的人自然不如燕涵儿那般自在随性，更不要说眼前这位曾给他带来过麻烦的女子。 凌骁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内心一直对南宫芷月有着说不出的惧意，而如今要独自一人直面这样一位冰块脸美女，真的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更是不敢想接下来好几天都要和她相处，甚至一起共事。 然而想归想，凌骁还是会努力使自己分心，以缓解心中焦虑，一路上他时不时地左顾右盼，在前方女子给到的莫名压力下，路边原本普通的风景似乎也更美了，慢慢的，若是二人不说话，倒还是可以就这般走下去。 突然，南宫芷月忽地勒紧了马绳，马匹的速度随之慢了下来，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 凌骁一怔，手中不自觉得也抓紧了马绳，但南宫芷月此番是有意为之，故而二人还是贴得近了。 凌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怔怔看着对方。 南宫芷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淡然问道：“你也清楚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你心里想过什么具体计划吗？” 凌骁一时语塞，他当然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于是支支吾吾地回了句： “那个……没有，既然我是被涵儿姐遣到你身边的，还是以你为准吧……” 南宫芷月盯了他一会儿，随后望向前方，短暂思索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到了两种方案，第一种是我在明，你在暗，我依然以羽林营副都头的身份利用一切机会寻找证据，而你在暗地里从旁协助我，不过这可能需要你不断地在夜间行动。” 这方案恰是合理，凌骁在认真聆听，同时也消掉了几分不安感，他找不出有何不妥，于是点了点头问道： “这个方法好，那第二种呢？” 南宫芷月稍作停顿，接着又扭头看向凌骁： “第二种方案其实更方便，只不过要委屈一下你了。” 凌骁愣了愣，虽然他没有听出这女子话里的意思，但心里仍隐隐发寒： “你……你先说出来吧。” 南宫芷月用一双晶莹美目细细端详着凌骁，欣然回道： “第二种方法，便是使你暂时入我营下，并成为我的亲随，如此一来，我们既可以以正当途径介入调查，又不妨碍暗地里的行动。” 凌骁闻言一颤，他心中一直以来都对这冰冷女子多有忌惮，如今听这话的意思竟要让他常伴其左右，这如何算好？ 可还没等凌骁作何言语，南宫芷月又接着补了句： “更重要的是，这样我们之间的联络也会方便许多。” 凌骁脑子一阵懵，这方案断然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可这种时候总不能对着这女子直说心中所想吧？ 凌骁木然看着南宫芷月，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却依旧哑口无言，但知此时总要说点什么，于是大脑开始疯狂运转，霎时间，他突然灵光一闪： “啊……这个确实更好，但那日我们在悬壶村发生争执的时候，我护着涵儿姐的举动都被你手下的人看到了，我也不好再在他们面前露面了吧？……” 谁知南宫芷月听到这话竟表现得很从容：“这个我早已想到了，所以我刚才才说要委屈一下你。” 听到这话，凌骁心里不禁发毛：“南宫小姐……咱们……咱们有话就直说吧！……” 南宫芷月却住口了，她没有马上回复，只是在嘴角间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容温婉动人，魅力无限，她本是多以冷艳示人的女子，这份笑容在她清丽无双的面容上自然是很少见的。 二人相距不远，这盈盈笑意凌骁全然收获眼底。 若是平时，博得美人一笑对无数男子来说都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冰山美人，觉得人生值得也不奇怪，可以凌骁此时的心境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功夫去欣赏的，甚至觉得对方这一反应有几分轻佻偷笑之意，于是他心中更加急不可耐，欲再度追问。 可还不等凌骁开口，南宫芷月却先一步说道：“不好意思了，我刚才很长时间都没有和你说话，正是在揣摩这些事，希望我们今后可以合作愉快。”南宫芷月在说此话的同时又一次扭头对凌骁报以柔美微笑。 此时她的笑容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直如春风一般温暖人心，缕缕秀发随轻风拂过面颊，真有颠倒众生之态。 第54章 共事 凌骁顿时呆住了，以他的那点见识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冰冷少女还会对自己如此亲和。 此刻他竟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只是如痴如醉地看着身前的美丽女子，连握着缰绳的双手也在不经意间松了几分。 虽然凌骁内心仍有芥蒂，可二人的此番谈论却让他对这清冷女子有了很大的改观，或许，在被她接受的那一刻，就不该如此忌惮吧？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啊！ 凌骁百思交集，心中与南宫芷月间的沟壑似乎也少了许多，但最后也只是摇头干笑了一声便继续驱马前行了，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二人之间此时只隔了几尺的距离。 五日后，万荣城羽林府。 羽林营作为王宫直属的巡防机构，其府邸却并不气派，乍一看只像一个大一点的县衙，这主要是因为南宫武政和南宫芷月这对兄妹继承了其父的节俭之德，一直排斥大兴土木，这点也一向是被朝中人士所津津乐道的。 在府中有一个偌大的训练场，此时正有数十名羽林营官兵在场中操练，他们多是从禁军中选拔出来的优秀骨干，身手自然是不会差的，一时间，刀枪棍棒，龙腾虎跃，甚是壮观。 忽然，似是被什么事物所吸引，众人纷纷停下了动作，注意力也一起集中到了同一个方向。 只见南宫芷月再次穿着那一身束身兵服从演习场的入口处阔步走来，面色依旧冷若冰霜。 这些大家早已习惯，原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身为副都头的南宫芷月已经不在营中多日了，虽然南宫武政曾告知过他们其妹只是因为有事要外出几日，但此刻突然出现，还是着实让一众人吃了一惊。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此时南宫芷月身后不知为何跟着一位面带黑色面罩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看起来颇为健壮，露出来的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甚至可以凭此想象应当是一名颇为英俊的青年，只是不知怎么，他的头颅却微微低沉着，似乎不敢看向旁人。 只见南宫芷月领着这位不知名男子昂首阔步走到了一众羽林营官兵身前，并将双脚呈八字微开，负手而立，那面罩男子也紧随其后，站其身旁，只是头依然微微低垂着。 惊讶归惊讶，疑惑归疑惑，南宫芷月毕竟身为大将军之女，又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他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场中众人看到她这副姿态后也都纷纷集合了过来。 “见过副都头。”众人一齐行礼。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正容道：“各位免礼，今日我来此处，除了督导练习以外，还要向各位介绍一位新入营的兄弟……” 话未说完，南宫芷月便轻轻侧了下身子，并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向身旁的面罩男子： “便是这位兄弟，他名叫卓雄，是我前几日在外执行特别任务时给过我大力支持的侠士，后经我诚心相邀，他答应愿为我羽林营效力，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于他。” 南宫芷月刚刚说完，面罩男子紧接着向众人施礼道： “各位，晚辈有礼了。” 羽林营一众也纷纷回礼，南宫芷月继而又道：“这位卓兄弟由于下半脸患有重创，不便见人，故必须以面罩遮瑕，羽林营尤重道德风气，大家务必尊重他人隐私，切不可随意戏弄，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回应：“诺。” 南宫芷月与面罩男子对望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接着做出指示： “这位卓兄弟今后将作为我的亲随护卫，今后若遇事态，寻不见我则可知会于他，他的话语也可代表我的意思，我亦会对其所言负责。” 言罢，人群中一下子议论纷纷，南宫芷月前面说的还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句话却引来了诸多碎想。 一个才和她认识几日且刚刚入门的新人，竟然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几乎和副都头平起平坐的位置，在场的众人中有不少已经为羽林营奋战了好多年也没有这样的待遇，这怎能让人服气？ 果然，不一会儿，在场的众位官兵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不悦，一名在人群中颇为壮实的方脸官兵高声叫道： “头儿，这兄弟只是刚刚入门，这恐怕不妥吧？” 南宫芷月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人不服，只淡定回应： “有何不妥？” 那男子振振有词地说着：“小姐和这位兄弟也只认识了几日，为何如此信任他？况且羽林营中事务繁杂，他一个新人能料理得过来吗？” 话音刚落，人群中马上响起了一些认可之声。 面罩男子沉默无言，只是将头又埋低了几分。 南宫芷月丝毫不退让，亢然回道：“这位卓兄弟以前做过地方的巡捕督查，你怎么知道他无法胜任？况且我已于前几日将本营门规戒条以及闲杂事务都一一向他交代过了，怎么？胡达，你是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吗？” 那位名叫胡达的壮汉被南宫芷月这么一怼，面上的气势瞬间弱了许多，但他仍是不服，只是不敢再看南宫芷月，而是没好气地瞥了面罩男一眼： “哼，能当小姐的亲随定然是要有些本事的，我看这位仁兄看似有点身板，可实际未必有料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可南宫芷月却冷笑一声，并带着几分蔑意驳斥他： “那日追捕的凶犯身手一流，幸得这位兄弟相助我才得手，既然能被我选中，那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你若是不服，不如就和他来场比试，也好去除在场各位的心中疑虑，不知你意如何？” 面罩男子身形一颤，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南宫芷月，似乎是想确定这少女不过是开个玩笑。 然而南宫芷月却依然正容亢色，明显不是在说笑打趣，面罩男子见状心又凉了半截。 胡达听到自己的上司竟然当众放出此言，真是一点台阶也不给，但此时若是不应战的话，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于是他只得舒了舒臂膀，干咳了一声回道： “呃……既然小姐有意，那……那我就向这位兄台讨教一下了！” 面罩男子内心大呼不妙，赶忙好言拒之： “这位大哥，小弟断然不是你的对手，小姐只是和诸位开个玩笑，还请……” “我可一点也没说笑，我就是要你和他一战！” 话未说完，南宫芷月突然厉声截道，这气势铿锵有力，一下子就把面罩男子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众人皆为之一怔，面罩男子也哑然失色，最后只得无奈摇头，看来这一场比试是不可避免了。 这面罩男子自然便是凌骁，由于那日凌骁出手帮助燕涵儿躲避净宁道人的术法，导致许多羽林营官兵都知晓了他的容貌，为了隐瞒凌骁的身份以便其在己身旁行事，南宫芷月才想出了这么一辙，之前她所思虑的事情便是如此。 凌骁刚听到这女子要让他伪装身份以瞒过羽林营官兵时，实在是哭笑不得，按他的本意其实更想采用第一种方案，即南宫芷月在明，自己在暗，制定好计划后双方各自为战，若有必要便通过密信和暗号联络，但在芷月的强烈要求下，凌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更何况，若论默契协同，两人一起确实更易行事，故而凌骁也只得依了她。 第55章 认可 众人迅速围出了一片偌大的空地，凌骁与那名叫胡达的羽林营官兵在场中对立而站，南宫芷月则在二人中线偏远一些的地方观摩着，她双手叉于胸前，神色自若，似乎毫不担心比赛的结果。 胡达此时正做着热身运动，做为场中数一数二的壮汉，他竟比凌骁还要高出半个脑袋，也因此他才面有得色，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凌骁则显得十分拘束，他本身就不愿意揽下这种无端竞争，是被南宫芷月强制安排才不得已应战，故而他此时与胡达跃跃欲试的姿态截然相反，竟是毫无战意。 如今想来，虽然燕涵儿和南宫芷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但不知怎么，在对待凌骁这件事上二人却几无差别，一样的蛮横，一样的不讲理，一样的任性而为，这甚至搞得凌骁自我怀疑了许久，不停地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哪里做的不好，才总让这两位秀色少女这般恣意？又或者，这世间的美丽女子难不成都是如此的负才任气吗？ 凌骁心中五味杂陈，然而这些问题当然不是他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能想明白的，不过他在那里六神无主的样子却引起了周围众人的疑惑，任谁也猜不到他是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胡达看他心不在焉，仿佛是把自己当做了空气，于是心中油然生出了一股莫名怒意，但对方毕竟是副都头亲提的新人，当下也不好立即发火，他瞟了一眼一旁的南宫芷月，而后重重咳了一嗓子，高声向凌骁问道： “卓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凌骁猛地回过神来，可算意识到眼前正有一场战斗等着自己，他不敢失礼，赶忙应声： “是，还请胡大哥手下留情。” 胡达见他如此礼貌，怒意也消掉了一些，随即拱手回道： “卓兄，请赐教！” 话音刚落，胡达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随后右手一记摆拳直直打向凌骁面门，凌骁毫不慌乱，一个侧身就轻松躲开了这一击。 胡达虽然一拳打空，但凌骁此时就在胡达身子的右侧方不过一尺，随后胡达快速将右臂弯曲，以肘击击向凌骁。 胡达动作很快，凌骁来不及躲闪，故而将双臂叉于面门之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随后，胡达左手握拳，并将身形稍稍压低了一些，狠狠打向凌骁腹部，这一击凌骁却没能闪过，他受拳后连退了好几步，隔了胡达十数尺的距离才强制停下身形。 胡达心中暗喜，他的身板看起来比凌骁还要壮实不少，场上众人心知肚明，若是单论蛮力，他在羽林营几乎没有敌手，就是头牛挨了这一拳也定然不好过，故而在凌骁硬生生接下这一拳后，大家也都着实为这位新伙计捏了一把汗。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有不少人甚至开始担忧，就连前不久还信誓旦旦的南宫芷月也皱了下眉头。 然而，凌骁却慢慢将叉于面前的双臂放下了，随后只是轻轻揉了揉肚皮，苦笑着说了句： “胡大哥好生厉害！” 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连胡达也不可置信地盯着凌骁，好像在看一个怪人一样，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说： 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人能硬抗下这如此刚猛的一拳！ 羽林营是一个有五百多人建制的特种巡防部门，其内官兵多是从中阳国王都的十万禁军中经过层层筛查才选出的精干之士，能进入中央禁军的已是人中翘楚，羽林营就更不必多说，几乎每一名官兵都是身怀强技之人，胡达在这高手云集的羽林营中又是公认的大力士，可想而知众人该是何等惊愕。 人群中只有南宫芷月相对淡定，她轻轻呼了口气，心中仅有的一点忧虑也随之消散。 愕然过后，胡达开始仔细打量凌骁，他此时已不敢有任何轻视之态，只摆好架势，意欲再次出击。 凌骁也凝神戒备，眼前这壮汉非同常人，虽然他方才硬接下了那如山般的一拳，但其实更多的是依靠体内初步成型的《无化万象》功法护体，饶是如此，腹部依然是隐隐微痛，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有及时凝聚元气，只怕仍然会肝肠寸断，想到这里，凌骁便一刻也不敢分心。 很快，胡达再次动身发动攻击，他先是退后许多步，随后迈开大步跑了起来，训练场的土地也随着这高壮大汉的沉重步伐而发出“咚”“咚”的声响。 在跑到距凌骁不到一丈的距离时，胡达纵身跳起，这次他决定使用腿击。 胡达在半空中做了一个侧踢的动作，整个人如飞驰的巨兽一般向凌骁冲击而去！ 二人身边的空气也随着飞踢动作发出了呼啸风声！ 凌骁沉着应对，在胡达快要踢中自己时他迅速匍匐，于刹那间再次躲过了攻击，而后在胡达身体掠过自己正上方的时候翻身一指，正正点中了胡达的背部穴位。 飞鹰点穴手！ 南宫芷月柳眉微皱，半分也不松懈，凌骁此举只在眨眼之间完成，但全程仍然被她尽数收入眼底。 霎时间，胡达全身酥麻难忍，无法控制身形，但由于身体惯性他又往前飞出了一段距离，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相同的招式，凌骁曾在万荣城郊与南宫芷月追逐竞技时用计谋施展过一次，故而南宫芷月印象很深，如今以旁观者的身份亲眼睹之，心中不由得再次对凌骁刮目相看。 凌骁得手后随即站起了身子，继而转身看向胡达，只见他此时正躺在地上兀自颤抖，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怪声，那声音不似由于剧痛而产生的哀嚎，更像是忍受不了某种奇痒的呻吟。 场上静默无声，这一场比试，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凌骁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快步走到了胡达的身边，紧接着蹲了下去，并娴熟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胡达立刻停止了呻吟，他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的凌骁，一时竟失了神。 凌骁亲和地回以目光，紧接着，他对胡达伸出了右手。 胡达马上反应了过来，也赶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与凌骁相握在一起。 凌骁起身，顺带也将胡达拉了起来，二人就这般握手对目而视。 场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地欢呼声，似是对这位新人的欢迎仪式，又似对这一场精彩比试的赞叹。 总之，此时大伙的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嫌隙。 南宫芷月也欣慰地笑了，平日里她在羽林营一众人面前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这样的笑容在她身上很是少见，然而大家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凌骁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一笑。 胡达满脸钦佩，他赶忙抽回了手，作揖夸道： “小姐说的不错，卓兄真是高人啊！在下打心底里服了！” 凌骁颇有些难为情，他挠了挠头，又摆了摆手： “哪里……胡大哥你才是天生奇才，刚才那一下可差点把我刚吃得饭都给打出来了……” 胡达闻言怔了一下，随后憨厚地笑了，那笑容干净又真诚，没有一点输不起的样子。 凌骁也笑弯了眼，随后周围的羽林营官兵一齐围了上去，就这样，众人将训练事宜暂时抛之脑后，纷纷簇拥着凌骁，并且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得热火朝天。 一向严厉的南宫芷月此时也破天荒的没有制止，她默默地选择了离开，全然不管正在陪众人强颜欢笑的凌骁。 不打不相识，仅仅第一天凌骁就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品质获得了羽林营的认可，不仅如此，他从此也多了许多厉害的至交好友，无论如何，不管今后他会走向何方，这都不失为一种助力。 第56章 柔情 入夜，晚风微凉。 时间已是不早，凌骁却全无睡意，此时他正独身漫步于羽林营府邸之外的一条河流沿岸。 这河流宽愈五丈，是万荣城王宫护城河的一条旁系支流，羽林营府正是建于这条支流的某段边缘处。 由于禁地管制，河道两岸并无寻常百姓人家，只在每隔一里的地方设有岗哨站点，做以日常的巡逻警备之用，因此这周边一旦入夜便显得十分荒寂。 在这鲜有人烟的空旷之地上，凌骁的心境也深觉萧瑟，他看着漆黑的河面暗自出神，内心也泛起了几分愁绪。 想来自打从紫霞山下山以来，这还是凌骁第一次离燕涵儿如此遥远，虽然燕涵儿承诺十日后便会起身前往万荣城与他会合，但这个大男孩儿的内心此刻仍对这青竹之交的美丽姐姐泛起了无法抑制的思念之情。 凌骁一边心思浮动，一边闲散地漫着步，他前不久刚被那些新认识的羽林营众人好吃好喝的款待了一番，此时正有微醺之意，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入了哨岗的辖区之内。 “站住！干什么的？” 一句嘹亮的质问声将凌骁从迷离中提了出来，他凝神定睛视之，只见从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陆续走来了一行人手，他们顶盔掼甲，手持长枪，看来是这附近的巡逻士兵了。 这队士兵共有七人，很快，他们一起围上了还在兀自发呆的凌骁。 凌骁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迷离感也瞬间去除了大半，他向这队士兵扫视了一眼，见他们穿的并不是羽林营服饰，故忙问道： “各位来做何事？” 为首的一员士兵举着火把将凌骁上下打量了一眼，肃然斥了句：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知道这里是护城河禁地吗？！” 凌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带着歉意赔礼：“啊……不好意思，在下糊涂了，我是今天才加入羽林营的新人，有些规矩还不知道，各位请不要见怪……” 众人警惕地盯着他，将信将疑，依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也难怪，凌骁虽是这般解释，但奈何他此时并没有穿羽林营兵服，又像贼一样蒙着面罩，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相信。 队长不依不饶：“大晚上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快，老实跟我走一趟！” 凌骁愕然变色，他欲开口再做解释，却不想那些哨兵已经一齐向他拥了过来。 “各位且慢！” 正在这时，一声清啸从后方不远处传来，众人一齐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曼妙身影从黑暗中缓缓向他们走近。 正是南宫芷月，此时的她着一身蓝色丝绸锦袍，肤如凝脂，亭亭玉立，在朦胧的黑夜中犹如一朵孤傲的木槿花。 众官兵一见是她，赶忙一齐施礼敬道：“见过小姐。” 凌骁看到南宫芷月后先是一怔，但是紧接着又看到这行士兵姿态如此谦卑，于是很快也明白了过来，也因此长舒一口气。 不论怎样，总算是躲过了一劫，凌骁心中也再次巩固了这女子在自己心中的高大形象。 南宫芷月缓缓走到凌骁身旁，并对那为首的哨兵淡淡解释道： “他是今日刚入我门下的新人，还有些不懂规矩，让你见怪了。” 南宫芷月此言一出，那一众士兵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于是队长恭敬回礼： “既然小姐发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属下这就带人继续今天的任务。”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哨兵队长便招呼众人快速离开了这里。 待众人走远，南宫芷月才对凌晓安抚道：“他们没有伤害你吧？我之前忘了给你说了，这里是王宫的护城河禁地，没有我父亲和国主亲令，羽林营和城防禁军编制以外的人都不能随便走动的。” 凌骁立刻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吃饱了睡不着，又没什么事做，一不留神就逛到这里了……” 这回答听起来颇为滑稽，连南宫芷月也忍不住浅笑了几声，那笑容又为她本就秀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娇艳魅力，使人心神一漾。 凌骁尬笑着挠了挠头，双手无处安放。 南宫芷月收起笑容，眼神渐渐变得温和： “周围无人时，可以不用把面罩一直戴着。” 凌骁听其言把面罩取了下来，并长出了一口气，显出一副压力总算得到释放的样子。 南宫芷月收回目光，又轻声问了句：“今天和我那些羽林营的兄弟们相处得怎么样?” 凌骁仍有几分紧张：“那个……他们对我都很好的……胡大哥还给我敬了好几杯酒，他可真能喝……” 南宫芷月淡淡回道：“胡达性格直率，虽然有时候会自恃傲气，但为人敦厚踏实，是个能成为可靠好友的人，还有我营中的其他弟兄也一样，他们只是在执行任务时过于刚正负责，若是私下相处，真心待之便会很容易成为生死与共的朋友。” 凌骁点了点头，但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南宫芷月要和他说这些，是随便聊聊？还是想改变那日在悬壶村时，羽林营一众给自己的粗蛮印象？ 不过没等凌骁思索多久，南宫芷月又动身走到了一边，她默默看着如镜子般平静的护城河水怔怔出神，片时后再次开口： “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这次南宫芷月的语气严肃了几分，凌骁提了提神，问道：“什么？” 南宫芷月背身面对凌骁，正容亢色道：“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了，此次行动应当视为特殊密案，目前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相谋，为避免旁生枝节，暂时不可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凌骁全心倾听，南宫芷月斟酌了一下后开始细细陈说： “国师府一直以来都拒绝外人干涉内事，白天我们只能从外部展开调查，由此，我认为此案最佳的切入点便是找到向国师府兜售禁物的商贩，围绕此条线索逐步进行摸排。” 言至此，南宫芷月眉眼轻皱：“不过……那日我见他们毫不防备、无所顾忌的样子很是淡然，只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至于国师府内事，只能以夜间潜入的方式一点一点找寻蛛丝马迹，这有些风险，所以我们要一起协同方可互相保全。” 这一套严谨专业的说辞把凌骁听得是目瞪口呆，心想她的思维如此缜密，真不愧是羽林营的天才少女。 凌骁重重点头，很是拜服：“有道理！就按你说的来吧，我听你吩咐就好了。” 南宫芷月缓缓转过身来，柔声说道：“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可能要外出暗中查探，你随我命见机行事就好。” 凌骁微微一怔，这是南宫芷月第一次以这般温柔的态度对他说话，不由得让他愣了半晌，双眼魂不守舍地看着这如化了冰霜的美丽少女。 最后，凌骁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南宫芷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漫步回去了。 凌骁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顿时无言。 忽然，凌骁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向前方开口截道： “请……请等一下！” 第57章 行动开始 南宫芷月身形一抖，立刻停下脚步扭身回望： “还有什么事吗？” 凌骁微微沉下头，半晌后又再度抬起，鼓起勇气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可清楚八年前有关那名凌药师的案件详情吗？” 南宫芷月先是怔了怔，后回言：“那个案子很早就已经结案了，虽然当时是我们羽林营负责查办的，但那时我年岁尚小，具体详情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后来有所耳闻罢了。” 凌骁面露失望之色，喃喃应了句：“好吧……那就没什么事了。” 南宫芷月柳眉轻皱，疑惑不解：“之前在悬壶村的时候燕姑娘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我可以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个案子吗？” 凌骁神色萧索，但又立刻坦然回道： “那位叫凌天汉的药师，正是我的父亲。” 南宫芷月瞬间变色，她微微张大了嘴，随即猛地将身子完全转了过来，正身看着凌骁惊问道： “你说什么？你……” 凌骁不避目光：“我和涵儿姐正是因此才屡次潜入国师府，为的只是了解当年与我父亲有关的一切，涵儿姐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让我先行一步随你到了这里……” 凌骁攥紧拳头，神情略显不安，但不知怎么，眼前这位与自己仍有敌对之隙的美丽女子，此时却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加以信任。 南宫芷月目不转睛，听得十分认真，凌骁又接着说了下去： “当年我们全家一行人被流放出城，路过落鹰岭时却不想突遭大难，这场变故使我的亲人几乎全部遇害，死得不明不白，我父亲也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幸得一位大侠相助我才侥幸活了下来，自那时起，我便立志一定要寻回父亲，并查明当年真相！” 凌骁言辞激荡，几度难以自控，南宫芷月的面色慢慢缓和，可面色依然飘忽、若有所思。 紧接着，凌骁又极力表态：“不过……你放心，涵儿姐是有侠骨之心的，她一定也不愿看到奸臣诡计得逞，我也一定会全力助你的……” 冷风吹过，拂起了少女的秀发和衣裙，她宛如黑暗中含苞待放的花朵，为寂寥的夜色增添了几分凄凉之美。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但二人心中那道原本渐渐弥合的隔隙却好像又加深了几分。 片晌后，南宫芷月终于徐徐回言：“我明白了。” 随后，她再度转身踱步而去：“还是很感谢你能把这些如实向我交代，你父亲的事情我也会留意的，明天，行动就开始吧！” 凌骁沉吟不语，木然看着南宫芷月慢慢走远。 不一会儿，这片黑暗的空旷的岸边又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凌骁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走到了护城河边，他站在长满野草的沿岸上看着几乎毫无波澜的河水怔怔出神，鞋子也早已被沾上了几许泥土。 过了半刻，凌骁听着耳边的轻扬风声长长出了一口气，似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重物。 两日后晌午，万荣城临安街。 这里是位于万荣城东南区的一个僻静街角，与主街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繁华景象大相径庭，此地人迹罕至，颇为幽隐，只零零星星有着几幢荒废房屋伫立在此，看上去年久失修，平时最多会见着流浪野狗游荡而过，或有鸟儿停歇片刻寻得一二食吃，此外无他。 这地方看来没有什么价值，就连官府也不愿意管理，很难想象在中阳国最繁华的都市中还会有如此荒凉的街角，然而就在这看似鸡犬不闻的地方，此时却有五六名男子在一处院落内不知商谈着什么。 其中一名男子看着三十岁的样子，面容消瘦，着一身寻常布衣，身形颇为佝偻，只见他正向着面前一位穿着锦袍外衣的微胖男士躬身交谈着什么。 “雷员外，这是你们要的补充货物，请点一点吧！”消瘦男子指着面前几个箱子说道。 那名被称为雷员外的微胖男士看着箱子露出了几分笑意，样子颇为满意： “很好，你们如期送到，我也好向道长那边交代了。” 消瘦男子也笑着回道：“理解理解，我们都是各为其主做事，偶尔从中赚得薄利罢了，自然不敢怠慢。” 雷员外朗朗笑道：“你那行业虽然不甚光彩，却还懂得几分为商之道，难得，难得啊……” 说罢便招呼手边随从递给了那消瘦男子几锭碎银，那男子大喜，收下碎银后连忙欠身作揖： “谢雷员外，期待下次再与您共事！” 说罢，雷员外也客套地回了一礼，之后那消瘦男子立刻走到了庭院门口，并在门内朝外小心观望了几眼后就快步走了出去，雷员外这边也招呼起了身边的下人搬运货物。 然而，就在这时，庭院外突然传来了一计破空声！ 嗖！ 雷员外猛地一惊，他立刻警觉了起来，赶忙命令下人停手，下人们纷纷抱着箱子愣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随后，雷员外扭着微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庭院的门口，半晌后才伸出脑袋探了出去，但紧接着又传来了几声划空锐响，这次的声音源头却是在他身后的庭院内。 雷员外再次一惊，他“嚯”得一下转过身去，结果瞬间失色。 他的下人们全都如木头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雷员外立即动身走了回来，满脸慌张地对着他们大声问道： “你……你们怎么了？！” 可几名下人却一个个魂不守舍、面容惨白，看来是没办法回应了。 雷员外紧张得不敢出气，但心中已经能猜到定是有高人在旁作梗，此时的他也顾不得多想，只得抬头喝问： “何人在此作怪？还不快快现身？” 此言虽是呵责，但已经明显感觉到他只是在强装威势。 话音刚落，只听又是“嗖”的一声，这次中招的自然便是场中仅剩的雷员外，他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小东西打了一下，霎时间只觉浑身僵硬，竟也是动弹不得了，但不知怎么，他却发觉自己还能说话，于是嘴中立马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哀求道： “高人……大侠……请快现身吧，有话好商量，莫要伤我性命……” 言罢，突然从半空中闪落下一对身影，他们一男一女，着一身简易百姓常服，只是下半脸庞均被面罩严严实实地蒙住了，除非至亲好友，否则还真认不出是谁。 见终于有人现身，雷员外立刻好言祈求：“壮士莫要伤我，我家财万贯，定保你后半生吃喝不愁……” 这一对男女蒙面侠士便是凌骁与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不为所动，只几步就走到了雷员外身前，随后一对杏目冷冷地盯着他的胖脸，厉声喝问道： “谁要你的臭钱？你给我听好了，我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和你废话，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在这等荒地就算死几个人也能收拾得干干净净！” 第58章 铁腕女捕 还不等雷员外作何反应，在南宫芷月身后的凌骁就已经先被惊得瞠目结舌了，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冰冷女子并不是容易给人好脸的人，但在这里他却是第一次看见她以如此威势示人，这份咄咄逼人的姿态，当真是一点也不输给他那位脾气暴躁的姐姐，或许对敌人就应当如此，可也着实够让他心有余悸了。 雷员外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只得战战兢兢地回言：“好好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他的双腿被吓得止不住发抖，若是可以动身，恐怕这胖子早就不顾一切撒腿就跑了，当然，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得被这二人逮回来。 南宫芷月开始严厉讯问：“你在这里和刚才那个人在做什么交易？” 雷员外不敢怠慢，立即回道：“回女侠，刚才那个出去的人是一名地下商贩，是专门……专门走私罕见药材的，小的此次是受国师府净宁道长的委托，来向他们采购一些作为丹药配料，没有其他的不法行径啊……” 南宫芷月冷笑一声：“哼，罕见药材？说得真好听！” 凌骁立刻走到一名被定身的下人身旁，并从他的双手间拿下了一箱货物，随后放在地上打开了。 箱子一打开，二人就看到了紫色的草药和小果，随即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了开去。 二人均不认得此物，于是南宫芷月指着那药材向雷员外问道： “这是什么？” 雷员外惶恐不已：“这……这是紫丹罗……” 噌！ 南宫芷月果断拔出手中短剑，并抵着雷员外的脖子胁迫他： “我刚才说的什么你难道忘了吗？如实交代！” 雷员外被这声厉喝吓得涔涔冒汗，于是又赶忙回道：“女侠饶命！那……那是从西南方引进的异草，千……千日醉兰……” 凌骁也被喝问声吓了一跳，南宫芷月厉意不减，只顾接着讯问： “此次交易的货单在哪里？还有你们和国师府的往来书信呢？立刻交上！” 雷员外丝毫不敢怠慢：“货单在我的衣襟里……书信……书信在我雷家宅子的卧室中……” 南宫芷月闻言向凌骁打眼示意，凌骁立刻明了，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开始了对雷员外展开搜身。 很快，凌骁果然从其锦袍外衣的内衬里搜出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并将它交到了南宫芷月的手中。 南宫芷月看了一眼货单，并让凌骁一一打开了雷员外下人手里的货箱，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南宫芷月便将货单收到了自己的衣衬内。 随后，南宫芷月盯着雷员外亢声训道：“我好言奉劝你一句，那国师府有可疑的不轨行径，你的行为已是助纣为虐，但念你只为图取钱财，还未陷入太深，最好早早回头，撇清干系，以免日后清算时难逃祸劫！” 说罢南宫芷月再次对凌骁示以眼色，凌骁知意，立刻将几箱货物全部销毁，事毕后二人飞身而出，顷刻间就远去了，只留下雷员外一行人在庭院中木然伫立。 二人以轻功飞出了很远，不久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空旷荒地之上，并选择在一颗树下驻足歇脚。 南宫芷月环顾四周，确认并无他人后就将怀里的货单又拿了出来，欣然说道： “这几天的功夫没有白费，那人果然与这姓雷的富商有染！” 凌骁问道：“晚上我们再潜入那人的府内找到书信就可以了吗？” 南宫芷月看着货单摇了摇头：“那国师府树大根深，没这么容易就扳倒，这些只能作为辅助证据，还远远不够，想要使国主相信，必须有如山铁证。” 凌骁又问了句：“我们要不要回去审问一下那个地下商贩？” 南宫芷月将货单又收回了怀中：“没必要了，那人也只是个转接小贩，从中赚取点差价而已，此间干系可谓惊天，就连国师府内也定是鲜有人知，你问他也问不出什么的。” 凌骁思量了片时，推论道：“涵儿姐之前曾说过，她上次窃听到的是国师府的净宁道长和唐家堡人之间的谈话，至少目前可以知道国师府和唐家堡的重要人物应当是清楚此事的。” 南宫芷月扭头看了凌骁一眼，此时竟忽然浮现几分赞叹之意。 就这般注视了片刻，凌骁突然感到了些微的不自然，他一直都不敢与这清冷少女直视太久，遂立刻转目看向了一边。 南宫芷月也收回目光，并分析起了当前形势： “不错，如今最有力的物证应当还存在于唐家堡和国师府内，可唐家堡远在西蜀国，往来一次多有不易，而国师府自从你和燕姑娘的事件后便加强了府内防备，一时也难以再像从前那般伺机潜入……” 凌骁把话认真听完了，却不明白南宫芷月是何意： “那你的意思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南宫芷月将头微微沉下，神色忽有些许落寞，似在进行着复杂的思想斗争。 随后，她抬步向前缓缓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 “我想来想去，当下若想有所进展，似乎也只有一个安全些办法了，虽然不甚光彩，但只有你我二人的话力量实在过于薄弱，如今也不得不用了……” 凌骁茫然不解，追问道：“什么办法？” 南宫芷月默不应声，随后她停下了脚步，只是背对凌骁，并没有转过身来。 凌骁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却再也没有多问。 夜晚，万荣城王宫内，永寿宫。 明月当头，一座座精致奢华的楼宇建筑在皎洁月光下熠熠生辉，屋檐棱角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昂首挺胸，大显威仪，偌大的庭院内有一潭清泉不时涌动，浮萍满地，碧波荡漾。 这里便是中阳国国主的寝宫，在这幢宫宇的正门前，只有两名守夜宫仆伫立待命，他们一刻也不敢走开，原因正是那屋内还未熄去的灯火，显然其中的主人还未睡去。 室内，一名身着金黄色睡袍的男人正自端坐在龙案前，几摞厚厚的奏折垒放在眼前桌上，他却无心观之，且神色自顾迷离，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态。 这男人看上去已愈五十，阔面宽额，鼻挺如峰，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威严中又带着几分儒雅，此人正是当今的中阳国国主——轩辕昌。 此时的他似乎正被繁事所扰，以致时辰虽晚却无丝毫睡意。 一旁的烛火反复跳跃，使得他脸庞上的阴影也若隐若现，不期然间，竟又平添了几分憔悴。 砰，砰，砰。 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把轩辕昌从迷惘中唤醒，他听到后颇有些不耐烦： “何事？” 敲门的宫仆低声回言：“主上息怒，奴才只是来向主上通报，赤成国师前来前来拜宫。” 闻言，轩辕昌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他立刻坐直身形，应允道： “准奏。” “是。” 门外宫仆呈命退下。 轩辕昌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虽然他对赤成道祖此刻觐见抱有疑惑，但仍然决定正礼接待。 不一会儿，门扉上又传来了几下清脆的敲门声，随后一个浑厚的人声从门外响起： “主上夜安，老臣赤成请见。” 国主欣然回之：“请进。” 随着国主话音落下，精致的红木大门被缓缓打开，而后一名穿着整洁赤红道袍的老道士从门外缓步走入。 正是赤成道祖。 第59章 诡笑 赤成道祖轻轻将门扉关好后便转身向轩辕昌走去，行至龙案前三步时，他拱手施礼，并深深鞠了一躬： “贫道半夜叨扰，实在有罪，请主上见谅。” 轩辕昌一笑置之：“道长言重了，你为我朝中大计殚精竭虑，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赤成道祖将身形缓缓摆正，目光在轩辕昌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关切问道： “我观主上神色萎靡，是否遇到了挂碍之事？” 轩辕昌眼中光芒闪过，随后干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什么都逃不过道长的慧眼啊……无甚紧要，近日常有不顺，又被一些琐事搞得不顺心罢了。” 赤成道祖顿了顿，顷刻后又作揖言道：“贫道不能及时为主上分忧，实是大辱，不过贫道今晚前来，却是为主上带来了一件可贺之事。” 听到这话，轩辕昌一下子来了精神：“哦？莫非……道长请讲！” 赤成道祖嘴角微微一扬，仪态从容且自信： “经过贫道多日的闭关研悟，终于有幸发现了比通骨丸强至数倍的配料之法，请主上相信，假以时日，贫道定会炼制出世上绝无仅有的超凡灵药！” 此言一出，轩辕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昂，只见他“嚯”得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满怀热忱地追问道： “此……此话当真？！” 赤成道祖神色决然，丝毫不避目光：“贫道绝不敢戏言。” 啪！ 轩辕昌右手握拳捶向左手掌心，眼中尽是无法掩盖的狂喜： “甚好！甚好！……道长真乃盖世无双之才！如此一来，我朝大计指日可待！” 说罢，轩辕昌赶忙从龙案后快步走到赤成道祖身前，拱手奋然道： “道长若是能助我完成平生所愿，我愿与道长共享成果！” 赤成道祖赶忙退后一步低头回礼： “主上莫要如此，贫道受之不起，主上乃一代贤君，修道之人本就应当达济天下，能为主上效力即是贫道所幸，亦是苍生之福！” 轩辕昌闻言大悦：“道长智慧通神，能得道长助力，才是我朝大幸啊！哈哈哈……” 笑声高亢嘹亮，无所顾忌，即使在室外隔了很远也能清楚地听到，然而在这片殿宇之内，自然是没什么人敢提意见的。 赤成道祖也在旁陪笑了几声，大喜过后，轩辕昌再度开口问道： “道长此间行事还有什么困难吗？若有其他需要，但说无妨！” 赤成道祖躬身回言：“承蒙主上鼎力支持，贫道已是物资丰盈，无所他求了，当下不过是需要一些时日用以试验，待有大成，贫道定会第一时间知会主上。” 轩辕昌满眼欣慰：“好，好！这当真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了，那我就拭目以待，静候道长佳音！” 赤成道祖再次施礼，轩辕昌心中仍然澎湃难当，随后，他负过手去，带着盈盈笑意走到了一边，步伐也随性了许多。 轩辕昌面上的疲倦神态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满是桀骜之姿，他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了霸业成就时的无限风光。 而正当他走到屋子尽头并转过身时，却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半晌没说话的赤成道祖此时却埋头拱手而立。 轩辕昌不解，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但还是不见其言，于是开口询问： “道长此为何意？” 赤成道祖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沉声答复：“回禀主上，贫道为王国大计必会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如今却有一事令贫道甚感忧扰……” 轩辕昌眉头一皱，随即踏上两步：“哦？道长为何事烦心？” 赤成道祖慢慢放手，但目光仍看着脚下地板，不肯抬眼： “贫道来此地效命之前已向主上请命过，贫道的异丹之法颇为特殊，需要辅以各种异料怪材，其中亦不乏国法中的违禁之物，但是前不久却有寥寥小人以此为据，诬陷贫道仰仗主上恩宠、权倾朝野，贫道身知身正影正的道理，故而不以为意，但那小股奸诈之徒甚至造谣贫道暗怀不轨之心，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话到最后，赤成道祖难抑激动，声音也不禁提高了许多。 轩辕昌默然倾听，眉头再次紧锁。 赤成道祖再次作揖，并亢声接道：“贫道仰慕主上雄才，又感念主上知遇之恩，故而甘愿竭肱骨之力以助君完成霸业，不想如今却有奸人作梗，扰乱主上与贫道的君臣之心，这实在是让贫道满腹苦水无处倾泻啊……” 赤成道祖神态间尽是酸涩和愤懑，紧接着又郑重其事道： “贫道知主上英明神武，定然不会信这等流言蜚语，但还是请主上为贫道做主，查办此等谣言事端，严惩宵小之徒，还贫道名誉清白！” 言罢，赤成道祖继续保持着埋头作揖的动作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轩辕昌的回话。 轩辕昌听完赤成道祖的一番独白后缓缓放松了皱紧的眉头，接着大笑了两声，朗朗回道： “看来，道长的道法造诣虽已高深莫测，可于政事却还是鲜有经历啊！此等下流挑唆之言竟能让堂堂国师忧心至此，实在是乐煞人也，哈哈哈……” 赤成道祖缓缓放下了手，一脸淡然地看着兀自爽笑的轩辕昌。 轩辕昌笑声刚落便又正身面向赤成道祖，并对其做出承诺： “道长无需多虑，只管静心研丹便是，这些居心叵测之人我定会一一清办，还道长声誉清白。” 赤成道祖心中大喜，当即退后一步，亢声回礼： “承蒙主上信任，贫道感激涕零！” 夜色更深了，朱墙红瓦间除了时不时走过的禁军侍卫以外，鲜有其他人声。 赤成道祖独自行走在楼宇间的石子路上，神态怡然从容，无半分拘谨，若不是因为黑夜，便可清楚地看到此时在他嘴角边悬挂着的，那一点淡淡诡笑。 这一笑，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使人隐隐生寒！ 次日清晨，羽林营府。 今日是凌骁“正式”加入羽林营的第四天，由于身份特殊，他被南宫芷月安排在了一处特立庭院单独生活，平日行事也只对副都头负责，故而不必完全遵循府内法令，活动的自由度比普通营众实是高了不少，几日下来，府内的陈设规制他也大都了然于胸了。 凌骁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这并不是因为他的作息有多规律，而是羽林营对于门人时间观念的要求十分严苛，拖延、犹豫，均不被允许，这一点即使是凌骁这种身份也是一视同仁的。 对于将将入门不过几日的新人，凌骁自然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否则难免旁生杂言，于是这几日他一直是洗漱完毕就直奔府内食堂而去，只不过下半脸依然蒙着黑色面罩。 羽林营的伙食条件相当优越，即使是早饭也有各色花样，吃的有包子、花卷、烧麦、鸡蛋等等，喝的也有米粥、豆浆，以及各种菜汤，故而羽林营众门人平日里不管有多劳累，来到食堂就总是面带春光。 第60章 流言 凌骁来到食堂后就跟着其他营众一起排队领餐，间中偶尔遇到了几个相熟之人向他问早，他也都一一回以笑礼。 不过，似乎是碍于凌骁的特殊身份，他们并不愿过多交涉，简聊几句后就各自三五成群取餐离去，凌骁已然习惯于此，领了餐后也早早选了一个偏僻座位坐下了。 羽林营食堂的伙食虽然已算上乘，但这用餐的餐厅却不很宽敞，总共只有八张桌子可供使用，每张桌子一次最多也只可供六人落座，而羽林营兵力加后勤人数上下不低于五百，显然十分捉襟见肘。 这其实是南宫芷月考虑到羽林营虽有数百人之众，但由于职能特殊，过半营众多是在外行事，平日能在府上用餐的连四分之一都很难有，故而她觉得没有必要保留那么多的空闲座位，因此在一年前她征得哥哥同意，下令拆除掉了一大半的空间用以改建其他用途的房舍。 如此一说不无道理，更何况很多府内门人也都是取餐另选地点食用的，现在餐厅里仅剩的八张桌子也只有两张有人在用。 凌骁此时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墙角的一处，周围两张桌子均为空闲。他平时也和其他同僚一样，取餐带回房间食用，但今日不知怎么，竟是突然想要在这里解决了。 凌骁放下餐盘，将面罩下沿向上卷了一些，只露出嘴巴，然后拿起餐盘上的一个包子就开始食用。 啪嗒…… 忽然，凌骁微微惊了一下，忙扭头向身旁看去，原来是他右边的空位上坐下了一个身影。 这人名叫赵东明，凌骁在第一日加入羽林营时与其曾有互动，亦在当晚与凌骁有过干杯之情，此人颇为健谈，也很会套近乎，说来也算是羽林营中凌骁较为熟悉的人之一。 凌骁反应了过来，正要问好，却见赵东明一怔，随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卓兄，你怎么这般样子吃饭？哈哈哈……” 原来凌骁戴着下沿上掀的面罩时，只把嘴巴露出来的样子太过滑稽，使得赵东明实在忍耐不住便失声笑了出来。 凌骁很是尴尬：“我面罩的事情你也知道……让赵兄见笑了！” 赵东明轻轻摆手：“唉～哪里的话～只不过这里也没几个人，咱们又是兄弟交情，用不着这么顾忌。” 赵东明说完便拿起了自己餐盘上的一个烧麦吃了起来。 凌骁摇了摇头，回道：“赵兄也不用宽慰我了，我觉得还是盖着比较好……” 赵东明一边吃一边笑：“嘿嘿～莫要在意，我就是随便说的，卓兄怎么高兴怎么来。” 凌骁勉力应声，随后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开始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双方就这般安静地吃了小片刻，随后赵东明的身子突然向凌骁凑近了几分，并压低声音接耳道： “卓兄，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凌骁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竟有几分莫名的诡异，心中顿时生疑： “什么？” 赵东明接着问了句：“卓兄，你加入羽林营的这几日，我待你还算够意思吧？” 凌骁眉毛一皱，狐疑更甚：“赵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赵东明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尬笑了两声： “卓兄果然是爽快人！哈哈哈……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赵东明此人虽然与凌骁有过几面之交，且几日下来对待凌骁也还算客气，但两人仍不能算作十分要好的友人，不过对方此时突然主动套近乎，定是有事相求，如此一来，既然同在一片屋檐下，该有的回敬之礼也还是要有的。 凌骁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手中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认真倾听着赵东明的接下所言。 赵东明凑得更近了，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然问道： “卓兄，等到你和我们那位南宫小姐之间的事情了却后，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凌骁闻言猛地警惕了起来，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般大，直直盯着赵东明。 他所说的“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难道在这里，不止我和她知道此事吗？ 凌骁这般作想，甚至在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赵东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很是不解，忙又问了句： “卓兄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凌骁慢慢回神，立刻反应过来或许是自己过于多虑，毕竟仅凭这些还是无法完全确认，于是他试探性地回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赵兄你口中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 凌骁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赵东明身上。 赵东明余疑不消，但也没有多想，浅笑着脱口而出： “卓兄真是会说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你和南宫小姐的婚事啊！” 此言直如晴天霹雳！ 凌骁听到这话后“嚯”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声势如风，卷上去的面罩也被震得垂了下去，险些将桌子也带翻。 “什么？！” 凌骁无法自控地吼了一声，食堂中的所有人都被这吼声震慑到了，目光纷纷朝向凌骁处。 这话简直比前不久他所怀疑的事情还要让他震惊百倍，他诧异地盯着赵东明，眼神中有着无以复加的惊愕之意。 赵东明自然也被吓得不轻，他张大着嘴骇然问道： “卓……卓兄，你怎么了？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真是吓煞人也……”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凌骁顾不得他言，直接向赵东明质问。 赵东明为人精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于是赶忙平复情绪，他先向食堂中的其他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事，随后对凌骁从容解释： “卓兄，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说的这件事在最近几日已经被府内的兄弟们讨论了不知道多少次，你竟然一无所知……” 凌骁内心的惊异之感丝毫不减，但已在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行为，随后他对着赵东明毅然回道： “我和副都头只是机缘巧合才认识的，我只想帮助她做点事情，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言罢，赵东明心存不屑，但终究不敢刻意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有事好言相求，却不想卓兄如此遮掩，南宫小姐可是王族士绅中小有名气的绝色少女，平日里一直都给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虽然她平时行事常与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为伍，却从来没有哪个男儿可以像你一样与她走得这般亲近，就连那些倾慕她的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也做不到。” 话将将说完，赵东明淡定地喝了一口粥，接着道：“现在南宫小姐去哪里都要带着你，而且只带你一人，要说当中没有暧昧，谁会相信呢？你说是不是？” 最后，赵东明用一种微带轻佻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凌骁，随后又拿起餐盘中的食物吃了起来。 凌骁一字不落地听完了赵东明的此番话语，但仍然怔怔站在原地，良久无言。 他自然知道自己和南宫芷月最近一直是相伴行动的，但由于生活颇为独立，他却并不知道府上近日竟生出了如此流言。 凌骁心里清楚，和南宫芷月的这场特殊行动目前仍是绝密，因此当下面对赵东明的一番“合乎情理”的提问时，他竟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只能呆立在了当场，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手足无措。 第61章 密会 “你小子怎么又在套近乎？！” 正当凌骁暗自迷惘之际，一个浑朴厚重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凌骁随即扭头看去，竟是第一日与他切磋比试的壮汉胡达。 只见胡达端着餐盘在凌骁左手边果断坐下，由于他身板宽硕，桌椅也被其压得“吱呀”响了一声。 这胡达是个妥妥的大胃王，往往一顿饭要吃三个人的量，他餐盘上的食物堆了满满一盘，光包子就有五六个，还有七八个年糕，一大碗白粥……不过若是配上他那健硕魁梧的身形，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胡达刚落座就开始安抚凌骁：“卓兄弟，别听他胡扯，这小子心眼多的很，莫要在意。” 说罢，胡达拿起了一个包子，一口下去就吃掉了大半个。 赵东明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胡扯？这几天咱们营中都传开了，我可不信你一点也不知道。” 胡达哼了一声，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愤愤骂道：“一群家伙闲着没事在那里闲言碎语罢了，前段时间还有人说我和刘管房的女儿有染呢！气得我一个一个地找人问是哪个鸟人传的！……” 说到这里，胡达面色生怒，又恶狠狠地嚼了几下口中食物： “要是让我知道谁带的头，我非用我的拳头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赵东明偷笑了一声：“哎～你少不承认了，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那姑娘有次抬不动水桶，你隔了大老远就看到了，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忙，我们营里的弟兄找你也没见你那么积极，你说说，这件事怎么解释？” 胡达闻言更气了，但方脸也随之一红，当下也不顾着吃东西，只瞪着赵东明高声反驳： “哪……哪有的事？……我那……我那只是看李姑娘是个弱女子，助人为乐罢了，你小子别搞得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赵东明见胡达支吾其词，心中偷乐，继续调侃道： “哎呦？～怎么脸红了？～说来那天李姑娘笑着向你道谢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红的吧？～” 胡达嘴巴没有赵东明那么灵光，直气得牙痒痒：“你……你再乱说我就揍你了！……” 二人就这般热火朝天地斗嘴斗了半会儿功夫，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几乎动起手来，但他们毕竟是同僚，终归也只是逞一逞口舌之威罢了。 凌骁就这么立在中间怔了好一会儿，除了时不时地眨眨眼睛，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些滑稽事凌骁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此时看着胡达憨厚又可爱的生气表情，竟也觉得有几分好笑，心中的彷徨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随后凌骁缓缓坐下，平复心情后继续用餐。只有左右二人仍在激烈地争执着，不过话题已然从李姑娘转移到了二人身上的其他糗事上，若是以旁观者身份观之，真就好像在看一出欢喜闹剧。 半晌，就在胡达与赵东明也渐渐安生下来用餐的时候，餐厅内又出现了一名年轻的羽林营官兵，他先是在门口张望了一小会儿，目光锁定凌骁后便向他的桌位径直走去了。 这位年轻官兵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且面泽温润，颇为儒雅，虽然着一身羽林营兵服，却有股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只见他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先是礼貌地朝他们拱手行礼，后以温婉的语气对凌骁言道： “卓副尉，南宫小姐托我向您传话，请您于今夜亥时去她事务内府与她共商要事。” 凌骁一怔，这倒是南宫芷月几日来头一次托人传令于他，但此时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眼睛动了动，点头应声：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那年轻官兵闻言含笑作揖，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凌骁盘中的餐食还剩一小半，但他已全然没有了胃口，于是也顾不得向胡达与赵东明道别便端盘起身而去，也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另有他事。 赵东明目送着凌骁走出了餐厅大门，下一刻就带着一脸坏笑看向胡达： “你看看，这下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吧？” “哼，这能说明什么？你小子别一点事就满脑子乱想！”胡达不以为然。 赵东明满面猥琐地斥道：“大块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承认啊？一男一女，大半夜的在内府相会，还能做什么？难道非要表现在众人面前你才相信吗？！” 哗！ 一个被吃得差不多的包子被胡达扔了出来，直直砸向赵东明，赵东明大惊，赶忙身形一闪，顷刻间躲了过去。 “吃你的饭！你再乱说我就告到南宫都头那里去！”胡达怒视着赵东明，大声喝道。 赵东明也憋了股气，但终究忌惮胡达所言，只是“切”了一声就不再多嘴，可他内心里仍是不服，虽然此后一言不发，眼神中却似有异芒闪动。 不久，赵东明嘴角轻浮，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怪笑。 入夜，亥时二刻。 凌骁在羽林营府的廊道间快步走动着，显得有些许着急，不为别的，只因其与南宫芷月相约的时间已过。 此刻大多数人已然睡去，府内除了时不时巡防走动的守夜官兵，便是少数做清洁工事的佣人，凌骁在此间疾步走动，又以面罩遮脸，自然难免引人猜忌，当真也闹了一次乌龙，只不过在确认是那位新来的小姐亲随后，也都纷纷赔礼散了去，凌骁内心苦笑了一声，之后也没有再当回事。 羽林营占地不小，从凌骁屋舍到事务府大概有一刻钟的脚程，而凌骁刻意加快步伐，却是半刻钟就已赶到，绕是如此，也已经迟到了将近三刻钟。 凌骁匆匆忙忙赶到了事务府门口，守夜卫兵早已得到通知，没有多说什么就放他进了门。 事务府房屋建设较为简单，从正堂旁门绕行便可直通内府。 下一刻，凌骁推门而入，第一眼便看到一名身着淡蓝纱衣的美丽少女正于桌案前的空地负手而立，正是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微微一惊，连忙回过身来，见是凌骁，于是瞬间放下了心，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仅仅只停留了一刹那时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威严神态。 只见南宫芷月踏前两步，直直瞪着凌骁，皱眉娇嗔道： “你进屋怎么不敲门的？” 凌骁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怔了一下后窘然回道： “啊……对不起，我是因为不小心错过了时间，心里太急才忘记了……” 南宫芷月并不买账，一双美目依然怒视着凌骁： “看来你还知道你误时了啊？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羽林营尤重时间意识，像你这样延误三刻钟的，可是要面壁三天三夜才能正法！” 凌骁顿时舌桥不下，上一次看到南宫芷月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在他们第一次追逐交锋的时候，如今再次被这冷峻女子逼问，他的大脑竟在一瞬间乱作了一团，不知如何应对。 面对南宫芷月峻厉的眼神，凌骁木讷了小片刻后才干涩地回了一句： “啊……姐…姐姐，你要我怎么样都好，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 第62章 夜访 南宫芷月闻言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她性格沉稳，很快便控制住了仪容，淡然回言： “你毕竟不是正式入编的羽林营门众，我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不必如此紧张。” 凌骁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但转念又想： 这女子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行事也总是铁血手腕，但是此刻却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当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凌骁知道南宫芷月这时唤他到此当然不是只为了说笑打趣，于是平复心情后问起了今天的正题： “你这么晚叫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南宫芷月听凌骁这么一问，表情一下子又变得严肃起来，她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扭身走到了身后的桌案前，并拿起了放在上面的一个小包裹，随后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与凌骁擦肩而过时才开口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随我来就好。” 凌骁心中疑惑，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言跟了上去。 南宫芷月带着凌骁很快走出了羽林营府，来到了更深人静的干道上。 由于这附近是王宫士绅的地域，此时又正值夜晚，故多有守夜卫兵往来巡逻，但羽林营少都头的名号非同寻常，巡防战士偶遇时多行礼而过，只是会在她身后带着面罩的凌骁身上多停留片刻目光。 南宫芷月就这般不急不慢地领着凌骁走了好久，凌骁也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其身后，他几欲开口询问，但一想到这少女先前那股凌厉姿态，他终究还是决定老老实实跟着就好。 很快，南宫芷月走着走着却突然拐进了一条寂静无人的幽暗胡同里，凌骁也二话没说跟了过去，但在这胡同里还没走几步，南宫芷月却突然停了下来，凌骁一怔，也随之顿足。 南宫芷月停步后马上转过身子，快步从凌骁身边走过，在走到胡同口时，她出身探望了一眼，且神情戒备，似乎是在确认周边情况，待确定附近确实无人后，她又转回了身子面向凌骁。 南宫芷月这一番动作着实诡异，凌骁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 “你……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芷月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高墙：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从这里翻进去吧。” 凌骁疑云更深，但随之也抬头凝望，这里他似乎有点印象，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何处。 “这是哪里？……” 正当凌骁刚开口问话，南宫芷月已然先一步腾空而起，一下就跳进了墙内，凌骁怔了怔，但也紧随其后一跃而入。 他们一前一后落在这高墙之内的一片空地上，由于二人皆是轻功高手，故而并没有造成多大动静，四周依然清寂如常。 凌骁定睛一看，他们所处之处乃是一座寻常院落，屋檐门窗的规制也与普通的士官宅舍无两，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凌骁环视一圈，不禁问道：“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芷月这才小声回道：“这里是国师府经房管事的私宅。” “国师府？！” 凌骁脱口而出，微感惊愕，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南宫芷月怒瞪了他一眼，赶忙作嘘示意，而后又向四周探视了一圈，低声斥道： “你别那么大声！我带你来这里自然是有要事，等下你就知道了！” 凌骁汗颜，但还是决定像刚才那样默默随其身后，待搞清楚她究竟所为何事再行举动。 南宫芷月谨小慎微地走到了这院落的主屋门前，此时屋内尚有微光，她轻轻敲了敲门，门内随即有人声传出： “谁呀？” 南宫芷月应声道：“柴管事，羽林营南宫芷月参见，半夜有事叨扰，还望恕罪。” “羽……南宫都头？！”屋内那人声音一滞，语气十分诧异。 随后只听屋内突有一阵短暂又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紧接着门就被猛地一下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细眉宽脸的中年男人，正是南宫芷月口中的柴管事，名曰柴桐。 柴桐一看确实是南宫芷月，随即赶忙拱手施礼： “南宫小姐大驾，柴某有失远迎，还请宽恕！” 南宫芷月含笑摆手：“柴管事多礼了，我深更半夜打扰你歇息，才是多有得罪呢。” 柴桐同样笑着回道：“不敢不敢……只是不知小姐此时光临弊舍所为何事？” 南宫芷月全然收起了平日里的严肃态势，她向柴桐屋内张望了一下，轻声问了句： “我自然会向你详说，只是……站在这里总是不太好吧？……” 柴桐会意，忙应道：“那是，那是……”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南宫芷月身后的凌骁时，又不解问道： “只是不知这位是？……” 南宫芷月也回头看了凌骁一眼，怡然解释道： “不碍事，他是我最近招来的贴身亲随，我此行专程带他来的。” 柴桐闻言一笑，随后大开房门，并侧身作揖： “二位请进。” 在柴桐的引领下，凌骁二人顺利进入了屋舍内，随后房门便被牢牢地关上了。 这间主屋是柴桐的内寝，屋内除了常见的床桌柜子外，还另有一间小厅用以行文职之事。此时屋内只有两盏烛台用来照明，房间的大部分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上去竟有种幽隐朦胧之感。 三人进入房间后，凌骁兀自站在离门扉不远的地方默不作声，柴桐在他不远处低头侍命。 而南宫芷月则在房间内缓慢地来回踱步，目光不断扫视着屋内样貌。 不久后，南宫芷月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柴桐身上，由衷赞了句： “夜色已深，柴管事还如此殚精竭虑，看来国师上人在识人方面也当真是慧眼无误啊！” 柴桐自然听出这只是客套之言，于是谦声附和：“南宫小姐过奖了，国师为国主大计日夜操劳，我只是尽自己的属下之责，做好分内之事罢了。” 闻此言，南宫芷月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无人注意。 随后，南宫芷月负手背对着柴桐，肃然道： “不再多言，我就开门直说好了，我于此刻来你这里，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见南宫芷月终于要阐明此行目的，凌骁一下子将精神提了起来，柴桐也作礼回之： “小姐但说无妨，柴某定倾力而为。” 南宫芷月突然转过身子，并朝柴桐缓慢靠近了几步，眼神中含带着几分凛然： “我要你告诉我，赤成国师与唐家堡的往来信件都放在了哪里？” 柴桐闻言轰然变色，他猛然抬起头，眼睛也睁圆了几分，神情中满是惊诧。 一旁的凌骁也是吃惊不小，二人的机密行动不过几日，按理说此等大事不应进展得如此迅速，可他搞不懂这女子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遂只得继续保持沉默，全神贯注于南宫芷月的一言一行。 南宫芷月虽然语出惊人，但她似乎并不想使用太过强硬的手段，也没有上次面对雷员外时那般咄咄逼人之势，饶是如此，亦吓得柴桐半晌无言。 柴桐魂不附体的反应也让南宫芷月微感诧异，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自顾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事物，正是与凌骁一起离开羽林营府时，从内府的桌案上拿走的小包裹。 凌骁和柴桐默默注视着南宫芷月的举动，见她将那小包裹放在了左手上，并用右手一层一层地拨开了裹布，待到裹布随着她的动作被全部掀开，包裹内的事物也呈现在了三人眼前。 几锭黄金！ 凌骁与柴桐再次讶然。 第63章 贿赂 “小姐……你这是何意？……”柴桐一脸愕然地看着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嫣然一笑，紧接着徐徐走到一旁的桌案前，并将那几锭黄金放在了上面，后再次转身面对柴桐： “柴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实不相瞒，赤成国师向唐家堡采购违禁物一事我早已知晓了，我今时前来正是欲对此开展调查，你作为国师府经房管事，一定掌握着许多文件和出纳记录，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 由于南宫芷月语态平和，柴桐内心的惶恐之意也消散了许多，可面色却转而变得有几分凝重。 他顿了小半晌后才回道： “小姐，我知道你为人刚正，见不得脏事，可我府的一切购置行为均已得到了国主的默许，包括监察司那边也只得依命，这恐怕……” 南宫芷月面不改色：“这些我知道，但是还有一件更为惊骇的事情，我想柴管事你未必清楚。” 柴桐眉头一皱，顿时生疑：“哦？小姐所言何事？” 南宫芷月又背过身子，亢声回言：“我偶得旁人佐证，国师府赤成道长有勾结外部势力、营私篡逆之嫌！” 凌骁眉头微动，暗自握紧了拳头，但依然没有作何大动作。而在他前方的柴桐却大惊失色、惶恐不已。 柴桐的身体僵住了片刻，幽暗的灯光也映得他面庞有几分可怖。 随后，柴桐惊醒过来，赶忙踏前一步截道： “小……小姐！此话不可乱讲啊！……” 话刚说完，柴桐立马动身朝四周查探了一番，随后又来到南宫芷月身后沉首作揖： “国师如今虽然位高权重，但他老人家一向忠心耿耿、专志求道，断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径！今夜之事在下就当从未发生过，还望小姐日后莫要听信奸人谗言！……” 柴桐话说到最后竟有些微微发颤，南宫芷月却回身淡然笑道： “柴管事不必如此作态，我相信国师的为人，但羽林营本身就是为保王权根基稳定才建立的门署，故而亦有查赃除逆的职责，既然近日有此传言便没有置之不问的道理，今夜来此也是为求证物，待到真相大白于世，是非自有定论，我羽林营不会冤枉任何一个骨干之臣。” 这一套义正辞严的话术听得柴桐一时语塞，他错愕的神情渐渐平复，但双眉依旧紧锁，似是在思量着什么，顷刻后才缓缓回道： “据我所知，赤成国师与唐家堡之间的往来信函和货物收据如今并不在府上，而是放在王宫内的‘国藏经署’之中，但具体在何处，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国藏经署？！” 南宫芷月如不可置信一般脱口呼出，此时她秀容惊变，一双美目也张大了几分。 柴桐被南宫芷月这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但随后很快平复，并继续述说道： “不错，信函我只是负责接收传递，并不……并不知晓其中内容……至于收据，也只是经我确认盖章后就同那些信函一道被封入了‘国藏经署’……” 言罢，南宫芷月蹙紧了柳眉，神态彷徨不安，像是心中突遇阻塞一般噤了声。 凌骁则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不多时，柴桐深深呼吸，并注视着南宫芷月劝勉道：“小姐，听在下一言，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恳请小姐适可而止，及时停止行动，否则即使您贵为大将军之女，也难免生出事端呐！……” 而后，南宫芷月表情渐渐舒缓，但随后她又看向柴桐，眉目中顿时浮现难以撼动的决意： “柴管事的好意，小女心领了！” 南宫芷月说完便径直向房门走去，但就在快要走到门口时，柴桐突然截道： “小姐请留步！” 南宫芷月闻言驻足扭身，再度回头看去，只见柴桐快步走到桌案前，略显慌张地拿起了那个被南宫芷月放下的几锭黄金，并转身走到她身前，用双手做奉还状： “下官一直钦佩南宫小姐的浩然正气，能为小姐分忧是下官的荣幸，这些身外之物大可不必，还请小姐拿回去吧！” 南宫芷月却莞尔一笑：“我知柴管事为人清廉、一心为职，但终归不甚宽裕，这一点薄礼无关大雅，权且当是行正事的福报吧！” 说完便同凌骁一道夺门而出了，但就在他们二人刚刚踏出房门时，南宫芷月又再一次回身： “柴管事请放心，我二人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对外透露半分今日之事，往后一切如常，不必有所顾念。” 随后二人迅速动身飞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庭院，黑茫茫的夜色里，只剩下柴桐兀自站在敞开的房门之内。 冷风时不时向屋内吹着，致使烛光不停地摇曳晃动，又为门扉内的幽暗环境增添了几分萧瑟。 柴桐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站了片刻，但最后也只是在摇头一声叹息后，终将门窗徐徐关上。 过了晌久，屋舍内的那点仅剩的烛火也终于熄灭了。 在回去的路上，不知是为避人耳目还是另有原因，南宫芷月选择了一条更为僻静的小路返程，她依旧默默地走在凌骁的正前方，只是步履较之来时慢了不少。 他们就这般默不作声的又走了许久，寂静的小路上此时只有二人平缓的脚步声。 凌骁在后怔然看着南宫芷月的背影，竟觉有几分落寞之意，此外自己心中又有疑云未解，于是，他决定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和这少女并肩而行。 南宫芷月注意到了凌骁，但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行进。 凌骁知道她的脾性，故也没有太当回事，自顾问道： “那个人可信吗？为什么要将这些事告诉他？” 像是早就知道凌骁会有此问，南宫芷月仪态平和，只淡淡回了句： “我在平日行事中和柴管事有过一些交集，清楚他的为人，也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凌骁仍有忧虑：“可是……他毕竟是国师府的人，而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南宫芷月微微一笑，继而扭头向凌骁解释道： “柴管事是一个极为安分的人，我能看出他心中仍存有正气，只是家中尚有亲眷，不愿卷入纷争罢了，今夜此行也只是想获知些重要线索，本也不该强人所难的。” 听完南宫芷月所言，凌骁的疑虑瞬间消去了大半，随后他目视前方，接着询问：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下一刻，南宫芷月登时驻足停身，凌骁一怔，但也在多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随即扭身看向南宫芷月。 只见南宫芷月神色拘束，眉目间满是愁云，似是在心里做着难以抉择的争斗。 凌骁见她如此作态，不禁又生疑惑： “你怎么了？” 南宫芷月听到问话后缓缓回神，但她没有正面答话，只是再露毅然之色：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但是这件事你可以自由选择。” 凌骁愣了愣，随后眉目轻锁，正身面对南宫芷月： “你难道要潜入那个‘国藏经署’？……” “没错！” 南宫芷月斩钉截铁地回道，竟毫不避讳。 凌骁并无几分惊讶之容，但这次却轮到他立在原地自顾踌躇，半晌无言。 第64章 回眸 南宫芷月见他不回应，于是没有再多等待就动身继续前进，并接言道： “我知道此行危险重重，但我意已决，不会再回头了，你若心有顾虑，大可不必同往。” 南宫芷月很快走过凌骁所站之处，并与他擦肩交错，没有任何再驻足停留的意思。 “我和你同去！” 就在南宫芷月渐行渐远之时，凌骁突然转身正视于她，且于眉眼间透射出不渝的决意。 “那里是王宫禁地，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实在太危险了，我……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 话刚出口，凌骁却又噤了声，紧接着他神色木然地眨了两下眼，看样子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此言。 但是他的潜意识却又告诉他，这绝不是违心之语。 砰。 随着最后一下脚步声，南宫芷月再次停下了身形。 不过这次她没有立刻回身，而是兀自在原地伫立了好久。 凌骁也在原地安然地等待着。 微冷的夜风习习吹过，带来了丝丝凉意，然而无法吹灭的，是两颗怎样炙热的心？ 下一刻，她终于回过头来，并露出了那一抹，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如深夜中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在寂静的月色下，清丽而又动人！ 凌骁一时看得痴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回神，随后他会心一笑，赶忙动身迎上。 他们再次并肩而行，此前颇为凝重的气氛也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厚的信任！ 然而，就在二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在这条幽静小路之际，一道藏匿在角落里的不明魅影却忽然急掠而过，刹那间便销声匿迹。 寿丰群山，阳光正好。 随着燕涵儿身体的日益好转，她的功力也恢复了大半，如今在山林间穿梭行事时已经可以较为自如地运用轻功。 在凌骁和南宫芷月走后的这小半个月时间里，一直是由山阳散人在旁照顾着燕涵儿，然而说是照顾，山阳散人和她之间可并没有凌骁那样的牵绊，往往是每天来到客栈看上一眼，见没什么问题便打个招呼离开了，不是去跟村里的孩子们秀技吹牛皮，就是跑到谁家蹭酒喝去。 燕涵儿对他这般逍遥随意的作风嗤之以鼻，但一来她本就无恩于这怪道士，真算起来反而还欠了他不少人情，二来自己的身体也确实不再需要旁人时刻照顾，故而燕涵儿对他最多也只是暗自牢骚几句，并没有过多苛求。 然而就在最近几日，情况却发生了不同的变化，也不知是山阳散人在这里待久了闲的无聊，还是确实有重要事务在身，他竟突然告知燕涵儿自己要离去，理由是接到了门派下达的新任务，不能再拖延时日了，燕涵儿看他眼神微有飘忽，心中大是不信。 山阳散人以为燕涵儿对他并没有好感，定会放他离去，可谁知却发生了令他颇感麻烦的事情。 燕涵儿硬缠着山阳散人，死活不愿他离去，理由便是要山阳散人传她功法，就像对凌骁那般。 山阳散人自然不情愿，修真功法是一派的最高机密，即使贵为长老也不能随意外授，否则依门规定会被施以重罚，这本就是各门各派不用明说的原则，山阳散人先前也只是看凌骁资质实在卓越才冒险传授，并且他虽然表面上说不愿收徒，心里其实已经在盘算着找个好时机让凌骁拜入清羽派门下，可若是让他再犯一次忌，那定是万般不愿意的。 此刻已过午时，与村民刚吃完离别餐的山阳散人正在寿丰山的山道上徒步走着，他并没有选择御剑而行，原因是一旦选择御剑燕涵儿便会立刻扑上前去死死拽住他，而他又不能硬来，故只得与这无礼女子这般僵持着。 燕涵儿于其身后紧紧跟随，她已然恢复了曾经的活力，和往常一样着一身淡紫色衣裙，依旧丰韵娉婷，秀色可餐。 二人之间因此产生了芥蒂，远远看去，他们的步伐显得有些急躁，面色也不大好看，尤其是山阳散人，只见他嘴里一直在奋力解释着什么，可燕涵儿却始终不依不饶。 “好了丫头，不行就是不行，你还是快回去吧，别再纠缠我了！” 山阳散人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不耐烦地说着。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同样是破戒，怎么教他却不教我？”燕涵儿大感不悦，语气中尽是不服。 “那小子天赋胜常人十倍不止，我不过就是不想浪费一块儿好材料罢了，你可别以为我清羽派的功法是想学就学的……”山阳散人瓮声瓮气地解释着。 燕涵儿见他有些心虚，遂露出自得之色，但又觉此话隐隐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于是斥了一句： “哼！我的天赋未必比他差，我看你就是嫌麻烦不想教罢了！” 山阳散人扭头冷冷瞥了燕涵儿一眼，却不说话，燕涵儿却从这眼神中感受到了十足的鄙夷之意，当下心中更气： “看什么看？！瞧不起我吗？！小心我登上重阳山把你私授功法的事情公之于众！” 山阳散人闻言表情一僵，突然驻足，燕涵儿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山阳散人缓缓将身子转向，正对着燕涵儿，并用一种带着寒芒的眼神死死瞪着她，像是在警告一般。 山阳散人本想通过此举震慑住燕涵儿，谁料这女子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来了脾气，在二人这目光对峙的短暂时间里，燕涵儿身为西蜀女子的凶悍一面再次被激发了出来，只见她美目怒皱，同样恶狠狠地瞪着山阳散人，大声斥道： “还看！咋着？你还敢对我动手吗？！好好好，你来呀！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燕涵儿一边厉声说着，一边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俨然一副要大打出手的姿态。 山阳散人看这婆娘如此蛮横，竟一下子傻眼了，他知此招无用，于是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赶忙陪笑道： “哈……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燕涵儿冷哼一声，接着双手叉腰看向一边，仍有余怒。 山阳散人干咳了两声，勉力将仪容摆正：“不过至于传授道法嘛，那确实是有些……” 哗！ 话没说完，突然有一道伴随着急吼的巨大身影，在离二人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掠而过！ 山阳散人与燕涵儿皆大惊失色，他们急忙扭头看去，而那道身影却在一阵枝叶碰撞的沙沙声中遁远了，期间也不断发出连续的低吼。 而那阵阵低吼，听起来却如野猪咆哮一般。 正当二人觉得不过是野兽逃窜，继而稍稍定心之际，又有一道更为迅疾的身影从相同的地方再次闪过！ 这第二道身影却与先前大有不同，看着更为娇小，且在丛木间发出的声音也更为轻灵，不过更重要的是，从这第二道身影前进的方向来看，似乎是冲着第一道身影去的。 这一下，山阳散人与燕涵儿纷纷起了疑心，二人对望一眼，立刻不约而同地向那两道身影追逐了过去。 第65章 异态 那两道身影动作极快，但好在燕涵儿和山阳散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虽然一时难以追上，却也不至跟丢。 如此一来，这片偌大的山林一下子有了四道飞驰的身影，他们如风般疾驰，繁茂的草丛枝木被迅猛的气流吹得不停向两边掠开，随之连续不断地发出清脆的嘎吱声，树林中的鸟兽也被吓得四散奔逃。 这般风驰电掣追逐了许久后，他们终于冲出了密布的丛林，并依次在一条溪流边停下了身子。 山阳散人和燕涵儿定睛一看，原来最当先的那道巨大身影不过是一只野猪，它此刻正因被溪流所阻而彷徨无措。 只是与寻常野猪不同的是，这头野猪身上有着多处伤痕，有些伤痕甚至露出了皑皑白骨，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竟与之前的狼妖和豹妖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猪妖’一路上只是像受惊逃命一般鼠窜，全无先前妖物那般嗜血好战之态。 而那一直不依不饶追逐这头野猪的娇小身影，正是与燕涵儿等人有过两次会面的猫妖少女小幽，尽管她当前是山猫形态，却还是能很容易认出来。 燕涵儿心中又惊又疑，欲开口询问，却在上前一步时被山阳散人制止，山阳散人以眼神示意燕涵儿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燕涵儿稍有动摇，随后默然从之。 小幽以山猫态全神贯注地与面前那猪妖对峙，却毫无进攻的意思，过了不久，一缕红光绕身飘过，小幽再次幻化成人形。 猪妖见状更为惊恐，知道退无可退，于是正对着小幽做出了攻击姿态。 只见猪妖目露凶光，并用獠牙对着小幽不断示威，嘴里亦不停发出愤怒的‘哼唧’声，显然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山阳散人和燕涵儿全心凝视着场中动静，正当他们二人以为这猫妖少女会先出手时，却见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慢慢靠近了那头气势汹汹的猪妖，并用温柔的语气安抚道： “别怕，我不是敌人，不会伤害你的，你一定很疼吧？就让我来帮你，可以吗？” 燕涵儿与山阳散人登时哑然。 然而更令他们惊奇的是，那猪妖在小幽的此番抚慰下，态度竟真的缓和了不少，嘴中的嘶吼声也变得低沉平稳。 就这样，小幽一步一步地向那猪妖徐徐走近，可就在二者间仅剩不到十步路的时候，那猪妖却突然又是一声怒吼，威势骇人，紧接着猪脚一蹬，直向小幽冲去！ 小幽大惊，急忙抬手作势，然而此时引诀已为时过晚，小幽反应不及，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橙色光剑在电光火石间急速飞至，并从那猪妖的侧身方向，贯身而入！ 这一击力道极大，那猪妖的身子顺着那光剑的攻势向一边飞出了好几丈远才落地，接着就看它歪躺在地面悲吼抽搐了几下便一蹶不振了。 小幽大惊，赶忙回身望去，这才发现燕涵儿二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此举自然是山阳散人所为，他虽然与这猫妖少女也有几分不愉快，但终归没有深仇大恨，不愿袖手旁观。 见猪妖被除，燕涵儿欣然而笑，正欲上前慰问小幽，谁知这刁蛮少女不仅没有任何感激之意，反而对山阳散人怒喝了一句： “你在做什么？！” 燕涵儿诧异不已，山阳散人也心觉不爽，当即回斥： “小丫头，我救了你，可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幽丝毫不领情，继续没好气道： “哼！要你们多管闲事了？你们知道这样反而坏了我的事吗？” 山阳散人气更不打一处来，虽然他也因小幽的话而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几分质疑，但自己毕竟也只是出于好心，此时却听她如此不通情理，真有一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哪里还会冷静思考自己是否有错？于是只愤然回怼： “你……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什么叫坏你的事？我若是刚才不出手，你恐怕就没办法在这里骂骂咧咧了！这么算来，我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咧！” 小幽仍不示弱，依旧振振有词： “我要你救了吗？再说了，我有那么弱吗？！” 山阳散人脸色难看至极，见这少女实在不可理喻，当下一挥袖，冷冷道： “哼，你以为你个小妖精能有多大能耐？刚才难道不是连口诀都说不出来了吗？” 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了半晌却依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只有燕涵儿愣在一旁，囧然不已。 燕涵儿此时的立场颇为尴尬，虽然她与面前二位都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但他们三人之间亦有共同对敌之谊，说来也算几分缘分，可方才明明是山阳散人仗义出手才救下的小幽，小幽却反咬一口，故而她心中其实更偏向于山阳散人。 但从小幽口中所言，又能听出她此举似乎另有隐情，念及此，燕涵儿突然变得十分理性，当下并没有果断站队，而是想当个和事佬从中调解。 “这……这个味道？！……” 正当燕涵儿刚想说上两句时，突然从一旁不远处传来了一句沙哑的人声，那声音还带着明显的惊诧之意。 山阳散人与小幽立刻停止了争执，并同燕涵儿一道扭头望去。 一个身形有些驼背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离三人稍远些的地方。 那老者拄着齐腰高的拐杖，身形较为瘦小，脸上皱纹横生，看上去至少已过古稀之年，可由于长着一个突出的高鼻梁，看起来仍然颇有几分精神气。 老者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那少年容貌清秀，着一身童仆装扮，背后背着一个装满草药的药篓，乍一看像是那老者的仆从亲随一类。 燕涵儿三人均不认得这两位，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而那老者也毫不在意，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只刚刚死掉的猪妖身上。 老者满目惊恐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野猪妖尸身，半晌没有说话，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言表的恐怖事物，额角间的皱纹也因紧锁的表情而显得更加深刻。 山阳散人阅历最深，最先看出此老者定不是寻常人物，于是他第一个踏步上前，恭敬问道： “请问老伯，这妖怪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惊扰到你了，我马上处理掉。” “慢！” 山阳散人话刚说完，那老者突然伸手截道。 山阳散人为之一怔，那老者却没有接话，只是朝着猪妖尸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可因腿脚不便，他的步伐略显迟缓，饶是如此，亦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少年仆从见状急忙跟上，想要搀扶却被老者一手拨开，故而他只得紧紧随其身后，以免意外。 燕涵儿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显然都有困惑，不过并没有人加以阻拦，他们心中都直觉地认为那老者并无恶意。 下一刻，老者走到了猪妖的尸身旁，并蹲下了身子。 紧接着，他又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匪夷所思的动作——用鼻子贴近了猪妖的尸身，随后像家犬一般不停地闻嗅。 燕涵儿三人皆瞠目结舌，就连见识最广的山阳散人也是一头雾水。 第66章 桑伯 不久后，那老者又缓缓站了起来，虽然依旧无言，表情却变得更为凝重。 小幽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对着老者大声问道： “喂！你在闻什么呢？” 山阳散人眉头一皱，他本想提醒，但由于才和这刁蛮妖精吵了一架，又突然没了心情，所以还是作罢了，只有燕涵儿在一旁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注意言辞。 小幽性情本就娇纵，但她似乎也感知到了那老者的气质非同寻常，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双手叉于胸前，一脸不屑地走开了。 山阳散人见那老者半晌没说话，便再次问了句： “前辈可方便说话吗？” 那老者闻声回过神来，随后向燕涵儿三人扫视了一眼： “你们是附近的猎户吗？” 山阳散人稍作思索后笑着回言：“我们只是来悬壶村求医的，这猪妖是我们路过此地时偶然所遇，想着就当为民除害便顺手除掉了。” 一旁的小幽听罢冷冷哼了一声，山阳散人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那老者面容愁云不减，接着道： “那猪妖的躯体和血液中至少含有六种世间奇材，其中不乏诡谲怪诞之属，这根本不可能在自然修炼的妖物身上看到！” 言罢，山阳散人身形一震，眼睛猛地张大了一圈，如听到了什么戳中心扉之言，身后的燕涵儿则是云里雾里。 但是，还不等山阳散人开口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小幽却先他一步惊问道： “什么？！老……老伯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幽此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那老者定非寻常之人，问话的态度也不再那般恣意。 山阳散人相对淡然一些，在小幽话音刚落不久便又施礼询问： “那依前辈之意，这猪妖是何由来？” 那老者没有立刻应答，而是先低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猪妖尸身，随后沉吟了小片刻才沉声回道： “我也不能十分笃定，但依我多年的见闻，这妖物必是有人刻意用奇花异草炼制而成的，只不过看这样子……应当是个失败品。” 三人闻言又是一阵愕然，但山阳散人在惊愕之余，神情间却又有一丝喜悦之色。 小幽再也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急忙跑上前追问： “老伯伯，你还知道什么？那些什么花草都是什么东西？究竟谁在做这样的事？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请都告诉我吧！” 山阳散人和燕涵儿顿时怔住，不知为何，小幽会在这件事情上竟表现得比他们二人还要激动许多。 连那老者和药童也诧异于这少女的夸张反应，不过老人的性格毕竟更为沉稳，稍作停顿后便认真为其解释： “以我方才闻之，这猪妖的躯体内至少溶有血精果、蓝骨参、七冠青草、黑月麻等世间罕有异材，这些配材即使是在绵延百里的寿丰山也难觅踪迹，大多须在灵脉汇聚之地方得一见，就是不知炼化之人究竟是从如何寻来的……” 小幽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认真倾听着，仿佛一个字也不愿错过，若是不了解她的刁蛮性格，还真会让人觉得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少女。 而那老者却面色一沉，摇头道： “至于是谁所为，以及为何而为，我确实是不知道的。” 言罢，小幽瞬间露出失望神色，那老者干咳了两声后又向三人问道： “这妖物我还是要把它带回去再钻研一番，或可再有收获，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行此歹毒之事，不知三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将它带回悬壶村？” 见事情似乎又有转机，小幽再次提起了精神，兴高采烈地允诺道： “好呀好呀，我们来帮你！老伯伯你可一定要找到线索啊！” 老者眼角微微动了一下，仍旧默然无言。 山阳散人和燕涵儿却从老者此话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二人互相对望一眼后，山阳散人再次作揖敬问： “前辈莫非也是悬壶村名家？可否向晚辈告知尊名？” 未等老者答话，他身后那名一直默默无言的少年仆从却当先一步欣然回道： “家师别号桑伯，位列悬壶村七圣医之一，亦是外界传闻中的天下第一药师。” 言罢，三人惊喜交加。 几人在向桑伯纷纷表达敬意后便开始着手于搬抬猪妖尸身的事情，但这猪妖体格硕大，看起来足足有五六百斤，而在场的所有人中，桑伯是老人，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此事当然不需要他来出力，小幽和燕涵儿只是女儿身，桑伯的少年仆从身材也不很健壮，那这件事就只能再次落在了山阳散人身上。 山阳散人无奈地笑了笑，但好在他毕竟不是凡人，这种事自然难不住他，只再次拿出了那个在溪山收服狼妖时的小葫芦，很快便用同样的术式将猪妖吸纳其中，如此省却了众人不少力气。 只不过，原本计划离开的山阳散人却只得再次返回村中。 在回去的路上，众人相谈甚欢，尤其是小幽，她本身就活泼好动，此番更是向桑伯提出了诸多问题，有些问题甚至涉及到了隐私，一旁的燕涵儿和山阳散人均感到有些失态，甚至插嘴相阻。 但好在桑伯性格十分随和，小幽所问他若知道都会一一解答，也正因此，三人也了解了许多十分罕见的知识，包括猪妖身上那些异材的功效和来由，以及桑伯的特殊异能。 原来先前桑伯之所以对那猪妖俯身闻嗅，正是因为他的嗅觉远超常人，甚至比猎犬还要强大数倍，他可以仅靠闻嗅就将任意一种汤药的成分尽数答出，天下间可以用作药材的配料几乎没有他不认得的，可以说完全就是一部活生生的药方百科，他也因此享誉于昭武大陆。 大概行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了桑伯的宅院，这宅院同悬壶村寻常住宅区别不大，唯一的特色便是在庭院的一角有十几株桑树挺立着，一眼便可看到，桑伯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桑伯请燕涵儿三人在庭院内落了座，随后对山阳散人说道： “道长请随我到研药室一走，那里方便行事些。” 山阳散人会意，摸了摸怀中的小葫芦后起身拱手回言： “老先生请带路。” 桑伯点了点头，又对身旁那少年仆从提了句： “川儿，这两位姑娘就交给你来照顾了，莫要轻待。” 正当被称作川儿的少年仆从点头欲回话时，燕涵儿却突然站起身截道： “先生且慢，我还有一问。” 众人皆是一怔，桑伯泰然回之：“燕姑娘请说。” 燕涵儿美目浮动，似在整理思绪，紧接着正色问道： “不知桑伯可否认得一位名叫凌天汉的药师？” 言罢，众人又是一怔，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身上。 听到“凌天汉”三字，桑伯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似是想不到对方会作出此问。 他将眉头颦了颦，并仔细打量了一眼燕涵儿，沉默了小片刻后才回复： “天汉吗？他曾跟我学过多年的技艺，我们早先有过师徒之谊，姑娘也认得他吗？” 山阳散人闻言微微动容，燕涵儿却已激动得难以自抑。 紧接着，像是挂念许久的事情终于看到了希望，燕涵儿在嘴里不停地咕哝道： “太好了太好了……” 第67章 夜探禁地 深夜，万荣城王宫。 星空浩渺，一弯寒月悬于精致的角楼之上，为高墙内的诸多殿宇撒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桂殿兰宫也因此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此刻已过丑时，国亲妃嫔多已酣然入梦，王宫内除了守夜侍奉的婢女仆人，便只剩下负责巡逻警卫的御林军，尽管不敢有人轻易闯进这死罪之地，但卫兵们依然一刻也不敢松懈。 然而，就在这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今夜却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凌骁与南宫芷月此时身穿夜行衣、面蒙黑色布罩，谨小慎微地沿着宫廷的边角轻声慢行。 南宫芷月由于身份的缘故偶尔会入宫行事，所以对宫城内的情况要比凌骁清楚许多，此番行动自然也是由她带头。 这场景似曾相识，因为就在一月前，燕涵儿也同他有过类似的作为，如今却要为不同的目的，与另一位美丽女子再次行此暗事，念及此，凌骁心中竟生出几分异样感觉。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王宫占地千亩，规模远胜国师府，宫廷楼宇更是不胜枚举，凌骁在南宫芷月的带领下仍然会觉得晕头转向，只得紧紧尾随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这里的巡防力量远强于国师府，所带来的压迫感和窒息感亦不言而喻，二人在宫城内的犄角边缘伺机徐徐行进，如履薄冰，不多久额头便已隐隐见汗。 好在凌骁与南宫芷月俱是身手卓越之人，他们这般悄声潜行了许久，连续躲过了一队又一队巡防禁军，仍然没有被发觉。 但就在二人来到一个拱形门洞前不远处时，他们却突然停下了身子，只躲在离那门洞几丈远的一处隐蔽屋脚下驻足观望，久久没有动身。 原因正是那拱形门洞左右各有两名持刀卫兵。 凌骁此时的主要任务是为南宫芷月警惕后方，他见南宫芷月一直上下打望却迟迟不行动，于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要不我们换条路吧？”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道：“不妥，在这附近巡逻的御林军较少，我们只要想办法穿过那个拱形门洞，就可以用最安全的方式快速到达。”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又生出狐疑：“奇怪……今日王宫内是有什么事情吗？一路上怎么多出了这么多御林军？连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地方也有守卫……” 凌骁又看了看那两名守门卫兵，稍作思索后回了句： “交给我吧。” 南宫芷月一怔，忙回头看向凌骁，却见凌骁从夜行服的内衬里拿出了几颗小石子。 南宫芷月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你做什么？” 凌骁淡然回之：“我会一点隔空打穴，把他们定住就可以了。” 南宫芷月登时双眸一亮，似在赞叹这男子竟还留有一手，可心中仍有余疑： “这么远的距离可以吗？” 凌骁扬起嘴角，颇有得色：“放心交给我吧！” 南宫芷月见他胸有成竹，心中大感欣慰，便不再多言，只提醒道： “那就拜托你了，不过他们有两个人，你必须将他们同时定住，否则一旦有一人发现异样就可能会惊动附近的卫兵，那时候就麻烦了……” 凌骁点了点头，轻轻往前踏了两步，随后将两颗石子各夹在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紧接着双手抬起，仔细瞄着不远处的那两名守门士兵。 霎时间，只听“嗖嗖”两声破空锐响，两颗石子急速飞出了凌骁的双手。 砰！砰！ 石子准确命中，两名士兵随即应声倒下。 凌骁松了口气，后回头对南宫芷月怡然说道： “好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南宫芷月深感惊奇，在原地愣了一下才点头动身。 那拱形门洞之内是一片小花园，过了小花园便是一条颇为隐暗的长廊小径，这里的建筑并没有一路走来常见到的殿宇楼阁那般精致奢华，应当为宫廷内的奴婢仆人所居之处，也正如南宫芷月所言，这里几乎看不到禁军守卫，再加上当下正值深夜，下人都已睡去，二人沿着墙边一路轻脚慢跑，竟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二人才跑过这道长廊，随后又以轻功翻过了几个庭院，后在经过两个宽阔的十字干道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国藏经署’的外围。 国藏经署位于宫城中央，其间藏纳着整个中阳国的最高机密文案，经各部门审理结束的政事奏章也都归于其中，故而此地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 这里的围墙不仅高耸，亦有荆棘铁栏布于其上，至于警戒力量那更是壁垒森严，紧挨御林军总司的地理位置让任何想要觊觎的贼人都只能望洋兴叹。 凌骁与南宫芷月选择躲藏在国藏经署偏门外的一株柏树上，他们全神贯注地眺望着那片最高禁地，双手紧紧抓着树干，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就使前功尽数东流。 那国藏经署共有一个南大门，东西两个偏门，凌骁南宫芷月所正对的便是东边的偏门，这虽然只是一个偏门，禁卫军数量却比他们之前路过的任何一个王府庭院要多。 仅门口就排开着八员虎背熊腰的悍将，门前的径路旁每隔一丈远就有一员卫兵庄严伫立，而径路中央还有弓箭手牵着猎犬来回巡逻。 凌骁大感汗颜，这防卫规格怕是只有世外高人才能强闯吧？ 他看向身旁的南宫芷月，却见此女也是一副一愁莫展的样子，遂问道： “要不……我们返回另谋办法吧？” 似乎是注意力太过集中的缘故，南宫芷月并没有答话，仍兀自注目着前方。 凌骁暗暗叹了口气：“本以为守卫森严，没想到竟然能严到这种地步，我手里可没有那么多石头了……” “很奇怪……”南宫芷月突然开口，只是不知她有没有在听凌骁所言。 凌骁一怔，忙问道：“怎么了？” 南宫芷月依旧目视前方：“今夜王宫内部各处都加强了警卫，怎么唯独这里较往日却有所不足？甚至在人员部署上也比平日稍差了一些……” 凌骁顿时讶然失色：“什么？！你说这里的人比平时还要少一些吗？……” 南宫芷月没有在意凌骁的惊异反应，继续自顾说着： “国藏经署在王宫内的地位甚至比国主的轩辕阁还要重要，平日里一般都会有青尾鹰于半空不断巡视，可今夜不但没见到，连负责看守的御林军都少了三四成……” 凌骁再感错愕，但当下也没功夫多想什么，又问道： “那你接下来决定怎么做？” 南宫芷月皱了皱眉目，表情将信将疑：“可能是我多虑了，应该是把一部分的卫戍力量抽调到了宫城内的其他地方吧……” 凌骁一时无言，心中却徘徊不定。 片晌后，南宫芷月轻呼了一口气，继而看向凌骁，目色不再犹疑：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还是要想办法的！” 凌骁见她做出了决意，于是也打消了心中退却的念头，只凝视着前方那些国藏经署的卫军，喃喃问了句： “可他们人太多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南宫芷月斟酌了片刻，回道：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凌骁不明白她的意思，正欲再问时，南宫芷月却已三下两下从树上跳到了地面，不一会儿就跑远了，看那方向竟是原路折回而去。 凌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解当下困境，但又觉得这女子聪慧过人，如此举动定是已有对策，故而当下也只选择在树上兀自等着。 第68章 壮举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南宫芷月却还未归来，凌骁心中渐渐焦急，甚至开始担忧她是否遭遇了意外，可当下又不敢妄动，因为如果因自己妄动而导致二人错过彼此，那可真就是一桩乌龙了。 正当凌骁游移不定时，从那来的方向上突然响起了沉沉的脚步声，而那脚步声中竟还隐隐夹杂着盔甲摇曳的金属音。 凌骁大惊，遂赶忙望去，心中登时一寒。 一个禁卫军装扮的人突然出现在他所在的柏树下。 凌骁以为行迹被发现，心中慌乱不已，但待他定睛一看，却顿时目瞪口呆。 那禁卫军装扮的人面容娇美、肤如玉脂，正是南宫芷月。 只见南宫芷月穿着厚重的盔甲三两下又跳到了树上，不仅如此，她的怀中还抱着另一套禁卫军装备。 南宫芷月微有喘息地说道：“来，把这个换上。” 凌骁见她这般举动，心里也大概猜到了她的方案策略，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这些衣服……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南宫芷月回道：“你忘了之前那道墙门前被你点了穴的卫兵吗？” 凌骁闻言下巴差点惊掉：“你该不会是……”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这原本冷峻无双的少女，此刻的脸庞却突然浮现出了少见的红晕。 紧接着，还不等凌骁把话说完她又截然嗔道：“赶紧拿着穿好！……” 说着便将这另一套禁卫军服饰硬生生塞到了凌骁怀里。 凌骁呆若木鸡，这是他第一次见这少女作害羞状。 禁卫军的盔甲是为身强力壮的卫兵所定制的，对于南宫芷月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来说自然略显宽大，但此时看去竟有些莫名的可爱，就连凌骁也忍不住暗暗笑了一声。 南宫芷月观察敏锐，自然注意到了凌骁的反应，于是俏脸又红了几分，只是她的脾气比燕涵儿要好一些，当下并没有发火，只强装严肃道： “别笑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行动。” 凌骁也很识趣，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将那身盔甲套到了自己身上，随后正容回道： “我觉得这还不够。” 南宫芷月不解：“你这话是何意？” 凌骁顿了顿，而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一众禁军守卫身上： “我虽然不太聪明，但我至少知道，这种禁地是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混进去的。” 南宫芷月想不到他竟会如此清醒，但内心也着实迷茫了一阵，只得微有无奈地回道： “我确实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不过总归要试一试，他们有猎犬，这样至少可以遮盖一些气味。” 南宫芷月话刚说完，凌骁却突然从树上站了起来，且神色毅然刚正，如同做出了什么决意。 南宫芷月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引开他们，等到他们防卫松懈，你趁乱就可以进去了。”凌骁回答得很干脆。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大惊失色：“不可！……” 可话未说一半就被凌骁点了穴，身子瞬间僵硬得无法行动。 凌骁毫不理会南宫芷月所言，显然是做好了觉悟，下一刻，他立即如风一般从树上冲了出去。 南宫芷月见状花容失色，心中又惊又怒身体却动弹不得，遂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凌骁落到了那壁垒森严的高墙前。 凌骁的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一众禁卫军的注意，他们马上警惕了起来，纷纷斥问道： “什么人？！” “干什么的？！” 凌骁依旧蒙着面纱，他不答话，只用右手单手引诀，将灵气贯注于手掌，接着大手一挥，一道气浪霍然生成，并直冲向当前的几名禁军士兵。 那几名士兵无力抵抗，瞬间就被这气浪击飞了好远，且连带着身后的几名战友一同被击倒在地。 下一刻，禁卫军惊怒交加，尽皆举起武器对准了凌骁，为首的头目见凌骁一身卫兵装扮后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立刻下令： “他是入侵者！拿下！” 禁卫军得令后，顿时如临大敌一般蜂拥扑上。 一时间，怒喝声，狂吠声，嚷嚷响起，场面瞬间变得沸沸扬扬。 凌骁临危不惧，忙转身飞出，毫不犹豫。 那些禁卫军岂肯罢休？当下便浩浩荡荡地追逐而去，这东门的卫兵一下子少了七七八八。 另一边，南宫芷月身上的穴道却突然解开了，看来是凌骁只是不想被她阻挠，并没有下太重的手。 紧接着，南宫芷月也跳落到了地面上，可她心中仍然气愤不已，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在气愤之后，她心中却更多了几分担忧，且站在原地朝凌骁飞走的地方呆呆望了片刻。 正当南宫芷月因为忧心凌骁的安全而想把他追回时，她又犹豫了。 他这么做，难道不就是为了能让我顺利行事吗？ 想到这里，南宫芷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也随之平复了许多。 最后，她决定相信凌骁，接着转身躲到了一个隐蔽之处，并卸掉了身上沉重的铠甲。 下一刻，她开始向着防卫明显空虚的国藏经署悄悄靠近。 此时国藏经署的东偏门附近，猎犬已尽数派出，只剩下了寥寥五六员留守士兵，南宫芷月在对门的一处暗角内潜伏等待着，伺机而动。 大概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她终于等到了绝佳的守卫空隙，于是抓住机会果断一跃而入，总算进入了这固若金汤的王城最高禁地。 国藏经署共有三幢楼阁，中间为主楼，有六层，两旁为辅楼，有三层。主楼最为精致气派，其规格制式远胜国师府的藏书阁，里面储存着王宫历史上数以万计的机密要案，以及众多军备情报和王族内事，固然是国藏经署最为核心的地方。 南宫芷月此时在偌大的庭院一角怔然而立，可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在这等级最高的绝密的禁地，在这内部也理应设有重兵防守的地方，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正当南宫芷月在原地暗自疑惑时，她的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南宫芷月忙回过头视之，却见拍她之人正是前不久引开重兵的凌骁。 南宫芷月又喜又惊，喜的是凌骁安然无事，惊的是他竟能在那么多精英士兵的围剿下毫发无损，还能顺利脱身，这份身手，当真是鲜有人望其项背了。 凌骁面上挂着些微笑意，随后向周围扫视了一眼，问道： “想不到这里竟然没有人看守，而且这么大的院子却只有三幢房子。” 南宫芷月慢慢镇定心绪，淡然回道：“我也没有来过这里，可能是为了在贼人入侵时不让他们有地方躲避吧。” 凌骁环顾周围接着询问：“那我们从哪一间开始？” 南宫芷月没有回话，只不急不慢地走向了那幢最宽大的主建筑，凌骁怔了怔，但没有多想就跟了上去。 二人很快来到了主楼的大门前，与其上精致的屋角瓦檐不同，这足有一丈高的大门竟是用巨石砌成的，看起来十分敦实质朴。 南宫芷月在石门上仔细观察了一眼，随后小心伸出手去推攘，但由于她力气较小无法推开，凌骁便运功助之。 石门被慢慢推开了五尺宽的缝隙，凌骁冲着南宫芷月微微一笑，然而这少女却再一次展露出了她冰冷的一面，态度依旧淡漠，只是自顾自地率先进入门内，好像视他之前引开守卫、推开石门的功劳于不见。 凌骁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不过是摇了摇头，随她而入了。 下一刻，他们一起踏进了这幢院落内最为恢弘的楼阁。 第69章 宝木 凌骁与南宫芷月踏入这国藏经署的主阁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排两丈多高的巨大立柜，随后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沁人心脾。 在这些立柜的两旁分别设有多架木梯通向二楼，与国师府藏书阁不同的是，这幢巨大楼阁的中间是中空的，每一层楼板都呈三面环形，且层与层之间都用多架木梯相连，站在高层的围栏边就可以把一层大门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徐徐将石门关好后一起走到了一层的中心空地，并抬头仰视着这富丽堂皇的巍峨书阁。 在这至少十丈余高的阁楼之下，人类渺小得简直如同蝼蚁，就连出身于将门大族的南宫芷月一时竟也怔住了。 此外，凌骁在震惊之余却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 此刻正值深夜，这里又没有点蜡烛，却为何灯火通明？ 想到这里，凌骁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视力极好，在仰头仔细扫视了两圈后，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原来在众多书架间设有许多三人合抱之宽的圆形立柱，而在每根立柱之上都镶嵌着多颗巴掌大的晶体石头，这些晶体石外观清澈明亮，并有光华流转其中，偌大的空间也被其照得恍如白日。 “好神奇！那些是什么石头？”凌骁不禁赞叹。 南宫芷月似乎仍在生着闷气，只颇带鄙夷地啐了他一句： “那些不过是华岳国进献的夜光石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罢便抬步走向另一边。 凌骁一阵抓耳挠腮，自打刚才回来后这女子便对他冷淡好多，于是他心中再也忍不住，追上前问道： “你……你怎么了？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下一刻，南宫芷月突然转过身子怒斥凌骁: “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对上级动手？！还有，你下回如果再不和我商量就单独行动，休怪我给你按个罪名，你这辈子都别想从羽林营府出来！” 南宫芷月此刻毫不顾忌，说话的声音势若雷霆，好像完全不怕打草惊蛇，若不是这主阁墙体够厚，恐怕早就引起外面禁军的注意了。 凌骁被吓得全身猛一哆嗦，这是南宫芷月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那位暴躁姐姐。 凌骁顿时思乱如麻，半晌才支吾其词地回道：“我那不是……” 话刚出口，凌骁突然住嘴了，本来他是想辩解的，但看着南宫芷月粉脸生煞，心中竟突然一寒，赶紧赔笑道： “啊……我知道了，对不起……” 南宫芷月神色稍稍缓和，但也没给好脸，只是自顾转身走开了，凌骁抓住空闲好好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在摇头苦笑了一声后再次跟了上去。 二人跨过围栏走向了一层的书架处，那些书架与寻常书架不同，除了更为高大精致以外，其上所放的也并不是寻常书籍，而是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方形扁平木盒，木盒侧部朝外，上面写着各自的资料信息，而木盒内部装着的则是与这些资料信息对应的书册。 突然，南宫芷月似想到了什么，扭身对凌骁说道： “刚才那一阵行事，虽然你顺利得脱，但外面此时一定乱成了一锅粥，我想再过不久，他们如果外部无法寻到你，就一定会请令进入这经署内部搜捕。” 凌骁应声表示认同，随后他抬头向这宽阔宏大的建筑内部又环视了一圈，并望着高耸的屋顶皱眉问道： “可这地方大得离谱，要怎么才能快速找到我们想要的？” 南宫芷月也左右扭头看了看，回道：“本来也没有想过今日就能得手。” 凌骁愣了愣，微感诧异：“那你的意思是？……” 南宫芷月沿着书廊缓步而行，且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左右，缓缓回道： “仅这幢主阁就收纳着至少十万册秘典，我们都只是第一次进到此处，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偿所愿，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搞清楚这里籍册的分类，以便节省日后的行事时间。” 南宫芷月在前方步履轻盈地走着，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凌骁听到此言却怛然失色，他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还要经常来这里吗？！” 南宫芷月肃然回之：“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凌骁愕然驻足，前一会儿他在外面闹腾的一阵定然已引起轩然大波，明日，不，说不定今晚这里就会增派人手，而此时那少女也不知是仍在怄气还是实属无奈，竟下命要今后常来，这实在让人罔知所措。 过了半晌，凌骁还在原地自顾慌神，南宫芷月却沿着书廊渐渐走远了。 彷徨过后，凌骁二话没说又立马追去。 看来只能自食其果了，毕竟是自己捅的篓子，就算是跪着也要负责吧！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这一层书架间的廊道上徐徐漫步，只是他们虽同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行为举止。 凌骁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书架上的那些竖直排列着的方形扁木盒上，故而他一直在不断地举目环顾。 南宫芷月却是微低着头在地板上来回巡视，并时不时在书架上左右拨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凌骁心中狐疑，却一时不敢发问。 然而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凌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你……你在找什么？” 南宫芷月继续查视着脚下，仪态很是认真：“国藏经署是高级别禁地，在建设之初一定考虑过暗道的设计，若是能被我们找到，或许以后可以绕过墙外的守卫禁军。” 言罢，凌骁眸中立即泛芒，原来她只是另有打算，刚才没有及时解释或许也只是让自己深深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吧。 念及此，凌晓心中一下子畅然了不少。 又过了一阵，经过了两个折弯后，二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条书廊的尽头，并被一个嵌在墙体里的巨大圆形立柱挡住了去路。 南宫芷月在那巨柱前驻足望之，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转身正对向左手边的书架，并拿起了正前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方形扁木盒，盒子的正面和侧部均写着“吏部内改壹，福安贰拾陆年叁月”。 这些书架上的木盒都是用同一种材料制成，且大小制式几无差别，它们整齐有序地罗列在坚实华美的红木书架之上，庄严又悦目。 南宫芷月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木盒，只见这木盒长一尺余，宽比长稍短三寸，厚度大概两寸有余，拿在手里颇有几分重量。 紧接着，南宫芷月用如白葱般的玉手对着手中的木盒轻轻敲击了两下，柳眉随即微皱： “好木料，当真是阔绰！” 凌骁也看了一眼那木盒，他见识远逊于南宫芷月，自然看不懂此物是何来由，便问道： “这个盒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南宫芷月凝视着木盒陈说道：“这盒子所用的木料并非凡品，乃是盛产于蛮疆地区的钢骨宝木，其刚度韧性甚至强于我们中阳国的百炼之铁，故而一直以来都被那些蛮荒野人视为镇土珍宝，我听我的父亲和叔伯们说过，蛮疆荒民一直以此为材制作盔甲和武器，曾经还给我们的边陲地区造成过不小的困扰。” 凌骁默默聆听，他虽比南宫芷月年长一两岁，但在此时却好像一个学生。 南宫芷月继续自顾说着：“更厉害的是，这钢骨宝木虽然仍属木材，却是水火不侵，既不可被焚毁，也不会泡水软化，实在妙用无穷。” 话到这里，南宫芷月微微露出了几分叹息之情：“可惜的是这宝贝只在蛮疆常见，在我朝境内只有临近蛮疆的边界地区有几处山林有产，故而对于我们中阳国来说，这木材太过珍贵，历代国主无一不为得此至宝而耗费心力，既有过和亲通商之举，亦尝试过南征抢夺，甚至还拟定过割地置换的方策，可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听到这里，凌骁随口问了句：“蛮疆那个地方真有这么厉害吗？” 南宫芷月冷冷看了他一眼，回道： “我爷爷就曾担任过南征部队的参军，我担保我的话没有一点虚言。” 凌骁被瞪了一激灵，马上止口不言。 南宫芷月厉色稍缓，之后再次接道： “你的疑惑也不无道理，我们中阳国毕竟是昭武大陆四大强国之一，若论整体军力当然不输那蛮荒之地，但你应当知道，我们与东边强大好战的九黎国一向不和，西边和华岳国的关系又是若即若离，故而不可能分出太多的力量去对付那些野族，根据我爷爷的回忆，当时派出征讨蛮疆的军队不过三万，即使这样还是在极力抽调的结果下。” “况且那些蛮疆野民一向视钢骨宝木为神明所赐，一旦其受到侵犯便视若夺己命一般拼命守护，再加上他们拥有以此木所制的兵甲，当时的南征部队在拼力奋战了几个月后还是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撤军休战。” 南宫芷月又轻轻摇了摇头：“历代国主其实都不愿引起冲突，但外敌林立也使得朝中迫不得已寻求强军之法，上代国主也是在高价采购交涉无果的前提下才愤而发兵，可也因此又树立了一个外敌，以至于蛮疆平民到现在还对我们严加戒备。” 凌骁像听故事一样十分投入地听着，全然忘却了当下二人的处境。 南宫芷月率先回过神来，说道：“我怎么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算了，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这些如果你感兴趣的话，留到日后我再向你慢慢道来吧，我先来看看这个盒子有什么机巧。” 凌骁闻言也收了收心，后便和南宫芷月一道将目光汇聚在了眼前的木盒上。 第70章 陷阱 南宫芷月兀自把弄了一会儿手中的木盒，但这木盒上除了一个不显眼的钥匙孔以外便再无任何端倪。 南宫芷月又观察了一阵，最后也只得摇头道：“看来是上锁了，对于钢骨宝木来说，如果没有钥匙就真的不太好办了……” 看着南宫芷月颇有些失落的表情，凌骁眼中登时闪过几分犹豫之色，可不久后还是一把将南宫芷月手中的木盒拿了过来。 南宫芷月当即一惊，刚想说些什么时，却见凌骁从衣服内里拿出了一个针状事物，于是南宫芷月转而皱眉问道： “你要做什么？” 凌骁没有回话，只自顾地将那根钢针插入了木盒上的钥匙孔中，开始用力捣弄。 南宫芷月恍然大悟，她虽然年岁尚轻，但由于职业的原因，也曾听闻过此类江湖技法，但如今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这些分明是盗贼的伎俩，如今凌骁却在朝中官兵眼前“展露技艺”，也不知是他心性单纯还是故意为之。 场面颇有些尴尬，南宫芷月欲言又止，最后将头扭向了一边，似乎想回避什么。 半晌，随着一声“咔”，木盒上的锁果然被打开。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凌骁神色怡然，可抬头后却看到南宫芷月不知为何背对着他，遂问道： “你怎么了？” 南宫芷月徐徐转身，看着凌骁浑然不觉的表情，她深吸了口气后低声回了句： “没什么……” 凌骁不明所以，没有多想就将木盒打开了，随后就开始仔细翻阅盒中事物。 然而还不等凌骁看几眼，南宫芷月果断出手，猛地将已经被打开的木盒又拿了回来，也开始认真查阅。 凌骁一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些木盒所装的正是国藏经署的重要文件，由于被归为机密要事，便用钢骨宝木所护，并加以坚锁，这样即使有高人能越过外围禁军潜入这国藏经署，遇到这等机关也多半要费尽周折。 可是今天恰好遇上了西蜀侠盗的传人，并且拥有高超的顶针开锁之技，这就另当别论了。 由于二人此举只是想摸清盒中机巧，并无心细看，故而南宫芷月只翻了小片刻就将木盒关上了，并说道： “既然有办法将盒子打开，剩下的就好办了，接下来我们还是……” “咦？” 南宫芷月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处事物吸引。 凌骁愣了下，忙向南宫芷月目光处看去。 只见在书柜之上、那个南宫芷月手中木盒刚才所放置的地方竟有一个凸起部分，看那样子像是一个小把手，不知何用。 由于二人的注意力之前一直被手中木盒所吸引，甚至还一度沉浸在南宫芷月的娓娓述说中，竟然现在才注意到那个凸起的小事物。 这样突兀的事物本不该出现在平整的书柜面上。 南宫芷月心中生疑，故而在犹豫了半晌后决定伸出手尝试一下。 小把手颇为沉重，南宫芷月拒绝了凌骁的帮助，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把手一点点扳动。 隆隆隆…… 随着把手的慢慢转动，二人所在地的周围也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紧接着就看到在南宫芷月右侧廊道的地面上开了一个六尺见方的地洞，且有阶梯通向下方。 南宫芷月以为找到了机关所在，当即浮现喜色： “果然！这个应当就是通向别处的暗道了。” 凌骁木然看着那通向地下深处的幽暗阶梯，一言不发。 南宫芷月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先一步动身，凌骁虽然心有疑团，但还是跟着她走了下去。 暗道的墙壁上也嵌有夜光石，只是相比于外界书阁要小上许多，故而发出的光辉也十分微弱，二人就靠着这一点幽光谨小慎微地朝地下走去，可不多久便再难行进了。 一堵石门横亘在他们面前。 石门上布着斑驳的苔迹，应是年代久远之物，石门的中心又铸有一个人面大小的雄狮头，张着血盆大口，在幽暗光芒的映衬下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 二人在石门前小心摸索了半晌，可仍然没有找到类似钥匙孔之类的常见机关，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中心的那个狮头之上。 只见那狮头除了狮口黑暗深邃以外，其他与外界常见的同类饰物并无太大差别。 下一刻，凌骁当先伸出手向狮头摸去，南宫芷月屏息视之，全神贯注于他的举动。 突然！ 从那狮口当中竟然猛地冲出一道细长生物！ 南宫芷月失声惊呼：“小心！” 但为时晚矣，凌骁躲闪不及，右手还是被这异物狠狠咬了一口。 凌骁张皇失措，一声哀嚎后赶忙将右手一挥，那细长生物一下子就被甩开，但在碰到石门后又立刻退缩回了狮口中。 南宫芷月惊慌不已，赶忙凑前查看凌骁的伤势： “你怎么样？！还好吗？” 却见凌骁突然单膝下跪，他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并用左手紧紧按压着右手的伤口，情况显然是不大好的。 南宫芷月看了看门上的狮头，又聚目于凌骁右手上不断流出的坏血，心中甚是惶恐，切声说道： “那定是建造之时埋伏在机关里的毒蛇！你保持着这个姿势别动，止住血流，我带你尽快出去！” 似是过于痛苦的缘故，凌骁额头直冒冷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好在他意识尚清醒，点了点头后便同南宫芷月一起转身返回了。 南宫芷月一路搀扶着凌骁走出了暗道，并将把手复位，暗道门随即在一阵沉闷的隆隆声响下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之后南宫芷月一刻不停地扶着凌骁走到了主阁大门口，然而此刻凌骁已然无法运功，只得南宫芷月独自面对着那如小山一般的巨大石门。 但似乎是心中万般焦急的缘故，这少女此刻竟然迸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力量，硬生生地将这巨大石门一点一点挪了开去。 见石门已开，南宫芷月顾不得喘息，赶忙又将坐在一旁兀自发抖的凌骁扶了起来，并同他一道走出了这幢庞大主阁。 然而，就在他们二人刚刚走出几步路时，四面八方却突然涌出了无数禁卫军士兵！ 这些士兵将南宫芷月与凌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是水泄不通，黑夜虽然看不太清，但随意打望一圈便知至少不下三百兵力！ 南宫芷月竭力搀扶着虚弱的凌骁不松手，口中绝望地说不出半句话，一时竟是木然了。 凌骁的精神几乎全被剧毒带来的痛苦所充斥，但残留的意识也让他知道处境有多糟糕，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连惊恐神情都无力表现。 此刻，面对这无法逆转的绝境，这一对青年男女依然紧紧依靠在一起！ 下一刻，从二人正前方的禁卫军队伍里突然走出了两员身影，一个是身着华美的青年男士，仪表非凡，器宇出众，应当是这王城内有不俗地位之人。 而另一位一身道袍，正是凌骁见过、南宫芷月更加熟悉的净宁道人。 看到他，南宫芷月顷刻间面如死灰，身体也僵硬得无法动弹。 一瞬间，似有千思万绪涌上心头，愤恨与恐惧交杂在她的俊美容颜之上，但最后仍在悲怒当中归于绝望。 不知何时，她的双手竟也开始微微颤抖。 另一边，只见净宁道人将手负于身后，缓缓走向再也无法挪步的南宫芷月二人，并用饱含冷蔑之意的语气自得说道： “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南宫小姐。” 第71章 叛徒 次日清晨，御林军总司。 作为王城军备的最高指挥处，其内的建筑房舍无不透露出森严气派之象，官员们早早便晨起行事，由于职属重要，总司内一向是轮班倒，以保证任何时刻都有人响应。 在政务大堂中，有两人彻夜未眠，并且在此换岗之际，他们似乎仍然在商讨着要事。 这二人便是于两个时辰前在国藏经署禁地内有过现身的青年男子与净宁道人，也正是他们指挥御林军缉拿了凌骁和南宫芷月。 那身着华丽长衫的青年男子头束宝钗、腰挂佩玉，不仅举止文雅、仪态从容，且身形颇有领袖之姿，一看便知地位不凡。 此刻，只见这青年男子正负手而立，以微笑面对净宁道人，态度很是和善：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能擒住如此不肖之徒还真是多亏了道长你了。” 净宁道人恭敬回之：“少主殿下言重了！我国师府上下对主上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让无耻贼人肆意妄为，这些本就是义务所属。” 原来，这青年男子正是当今中阳国的少主储君，轩辕伯兴。 这时，轩辕伯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但由于净宁道人正低头作揖，故而并未发觉。 随后，轩辕伯兴缓缓背过身去，淡然问道： “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可否请道长赐教？” 净宁道人心中一抖，忙抬眼向轩辕伯兴的背影看去，随后又低下头： “不敢，殿下请说。” 轩辕伯兴接着道：“在前不久的问讯里，南宫小姐漠不配合，我实在是想不通她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女子会行此不法之举，而且是弥天大罪，不知道长是从哪里获知的情报，知晓他们近日必有此行动？” 似是早有应对，净宁道人十分从容：“禀少主，此间事项我已经向禁军统领李大人提前汇报过了，这些是我的一位下属于半夜在我府附近行事时偶然撞见的，他见南宫小姐与那另一位贼人行为诡异，便决定暗自跟踪窃听，如此才得知二人密谋，故对我府来说也只是碰巧所获罢了。” 轩辕伯兴心有所思，小片刻后方才转过身来，欣然道： “原来如此，道长真是有心了。” “哪里……”净宁道人勉力回道。 言虽此，面对少主的盈盈笑意，净宁道人却并没有释然，甚至感觉有几分不自在，当下便萌生退意，于是他看了眼窗外天色后就再度行礼道： “少主，此时已近辰时，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退下了，您辛劳了一晚也请尽早休息。” 轩辕伯兴点了点头，净宁道人会意，礼毕就转身而回。 然而行至半途，轩辕伯兴却突然截住了他： “道长且慢！” 净宁道人身形一顿，立刻回身问道：“少主还有什么事吗？” 轩辕伯兴稍作犹疑，回道：“其实也没什么，昨天那名贼人中了国藏经署地道内的‘化绵兰浆’，以至于到现在都还神智不清，虽是他罪有应得，却也有碍于审讯，正好这奇药是你们国师府调配的，故在此请道长授我解药，为他缓解一二。” 净宁道人先是怔了下，虽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想不出什么问题，于是承命答应了下来： “遵命，在下回去就差人将解药送到。” 轩辕伯兴微笑着点了点头，净宁道人这才退出房间，回国师府而去了。 待净宁道人远去后，轩辕伯兴又独自在堂中伫立了好一会儿，只是不知怎么，他原本年轻的面庞上却浮现出了几分中年人才有的愁容，似是被他事搅动了心绪。 随后，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想将心中所忧尽数倾吐。 片晌，他终于动起了身子，缓缓绕过大堂两边的帘幕，向后堂内寝而去了。 王城干道。 净宁道人一路上走得颇为拘谨，每见到官员大臣都会躬身行礼，甚至就连普通的御林军士兵他都要以微笑视之，显然在这片宫墙之内，他的地位和他的师父赤成道祖相比还是逊色不少的。 宫城很大，且除国主王亲外任何人都不得骑马乘车，使得他徒步走了半个时辰才离开这片颇感压抑的地方，刚出城门就立刻坐上了自己府上那辆等候已久的马车，车夫也早早等在了那里，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地直奔国师府而去。 经过一路的奔波，净宁道人终于回到了府上。 刚进府门时，有一员小道士在一旁踱步而出，向他施礼禀报： “师兄，羽林营赵东明又来拜见，此时他正在你的院落里候着。” 净宁道人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点头会意后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居所。 随后，在一众下人和弟子的施礼问候下，他一脸肃然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刚进门便看到一个身影正坐于庭院中的石凳上。 那人正是赵东明。 赵东明早早就等在这里了，净宁道人刚开门时他甚至有些出神，不过确定来人后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忙起身拱手： “道长，昨夜可还顺利？” 净宁道人淡淡回了句：“还好，他们已经落网了。” 赵东明和颜悦色道：“恭喜道长，如此一来我们又少了两个搅事之徒。” 净宁道人却依旧板着脸，接着负手向院内走去，待自己经过赵东明时又停下了身子： “你很早就来了吧？说吧，所为何事？” 赵东明一怔，他本身就比较机灵，此刻自然也感受到了净宁道人的冷漠态度，但他心中似有所忌惮，依然欠身回道： “下官今日所至不为其他，一是来恭贺道长替国师除掉一员隐患，二是想斗胆再提醒一下道长，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净宁道人冷笑一声：“你真是多虑啊，放心吧，尊师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衷心为我们效力的同僚，待那一对奸人毙命后，我们定保你升为下一任羽林营都头。” 此言一出，赵东明目露精光，双手再度抱拳，并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亢声回道： “多谢道长！多谢国师！” 随后，净宁道人突然转身正视着赵东明，而后踏前两步沉声说道： “和南宫都头不同，你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尊师大业现在正是蒸蒸日上之际，望你不要站错队伍，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然的话，日后的下场可就没有底线了。” 净宁道人说这话时虽然神色泰然，但在赵东明看来却暗有森森寒意，于是他不敢多言，果断回道： “属下定为国师府上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净宁道人轻笑一声，也不回答，只一挥袖便从大门又走了出去，看来他还另有要事，此番只是回来与赵东明一见。 等到净宁道人走远，赵东明这才泄力释然，全身仿佛如释重负。 而后，他又将右手张开看去，随即苦笑一声，刚才的压迫感竟使他的手心也出汗了。 国师府后府。 赤成道祖在不闭关的时候，每天清晨都会在后府的一处幽林间静心打坐许久，以感悟道法造化，滋养身心。 今日也不例外，一般这个时候是无人胆敢叨扰的，但是对于净宁道人这样的关门首席弟子来说，却不会同他人共论。 当然作为弟子来说，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净宁道人来到这处幽林后，由于担心打扰到尊师，他十分谨慎地走到了距赤成道祖数丈远的几颗翠竹旁，也不做任何声音，只在那里默默静候着。 赤成道祖修为远胜寻常高士，自然感知到了弟子的到来，当下闭目问道： “徒儿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过来说吧。” 净宁道人会意，拱手行礼后便缓步向师尊走去，并在其右方几步远的空地处驻足停身。 第72章 落网 净宁道人微微弯下身子，仪态十分谦恭：“弟子于家师修心时叨扰，还请恕罪。” 赤成道祖仍是闭目打坐的姿态，只缓缓回道： “昨夜一切可还顺利？” 净宁道人认真陈述道：“回尊师，那赵东明说得不错，羽林营的南宫小姐果然对我们起了疑心，并且也确实想要在国藏经署搜寻证据，不过请尊师放心，她与另一位同伙已经被御林军关押进了王城大牢，再过不久就可以审判定罪了。” 赤成道祖听罢徐徐点头，净宁道人接着说道：“看来这赵东明确实真心在为我们效力。” 赤成道祖听罢缓缓抬眼，冷然驳之：“此言差矣，这人不过是墙头草罢了，他为了权欲连自己的上属都敢背叛，难保哪一天不会对我们落井下石。” 净宁道人闻言一愣，赶忙纠正道：“尊师教训的是，徒儿一定会对他多加提防。” 言罢，赤成道祖缓缓起身，并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后负手走至一边，净宁道人见状忙随其而行。 赤成道祖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幽林美景，继续问道： “那另一位贼人你可知晓身份？” 净宁道人短暂思索了片时，述说道：“此人我曾与之有过交手，那日在悬壶村村口对峙之时，徒儿为了惩治那出言不逊的女贼人，曾动用过‘赤相火’之术，可在堪堪得手之际，正是此人出手救下了那女贼人，如此看来，他和那女贼人应当是同伙。” 赤成道祖威严的面庞抽动了一下：“看来正是打那时起，南宫小姐才对我们起了疑心啊，她此后定是又独身去了一次悬壶村，并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如此才行今日之事。” 净宁道人闻言恍悟，并露出钦佩之容：“原来如此！那南宫小姐性格刚硬，拒不配合审讯，但尊师目达耳通，此番定是如此了。” 赤成道祖皱了皱眉：“哦？她不配合审讯尚且理解，但另一位呢？” 净宁道人回道：“他在国藏经署地道里中了我府的化绵兰浆，至今还虚脱无力。” 赤成道祖冷笑一声，抚须斥道：“哼，自讨苦吃！” 净宁道人亦露出讥讽笑容，赤成道祖接着又问：“审讯何时开始？” 净宁道人即时回道：“此类案情为最高级别，且性质恶劣难恕，故而时效极快，御林军统领李大人已将二人交至廷尉大人处，如果仔细算来，应当后天就会开始。” 赤成道祖轻轻点头：“此间之事交给我即可，审判当日你和我一道出面，我可不会仅让刑部去发落！” 话音刚落，赤成道祖的眼神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骄横之色，并接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 净宁道人微有惊疑，讶然问道：“尊师的意思是？难道您要……” 赤成道祖怡然笑之，却没有回应此问，只扭身看向净宁，并将话锋一转： “还有一事，审判结束后，你便可以前去苍浪山把你那长心师叔请出来了，之后还按当日我说的去做就好。” 净宁道人怔然顿口，想再问些什么却又忍了回去，只应和道： “弟子遵命。” 黄昏时分，万荣城王宫地牢。 阴郁的牢房里只有高墙上的一扇窗户透着些许残光，为这一片死寂般的黑暗增添了几分微不足道的生气。 四周的砖墙也由于年久失修而显得陈旧不堪，九尺见方的空间里除了一张板床和一张旧茶几便只剩下了满地杂乱无章的茅草。 凌骁躺在板床上已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刚醒时他还十分迷茫，但随着意识的慢慢清晰，他渐渐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凌骁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第一件事便是环顾四周，随后开始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呆滞地望着眼前那一根根两指粗的钢铁栅栏，眼神黯淡无光，过了好一会儿才颓然垂下头去。 “我们失败了。” 凌骁心中默默念着，尽管不愿承认，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不论怎样都是难以逆转的。 下一刻，凌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把头抬了起来，只见他双目大张，神情中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惊恐之色，然而在惊恐之外，竟还有一份深深的担忧。 她呢？她在哪里？ 凌骁脑中瞬间乱作一团，他顾不得刚刚恢复的身体，立刻起身下床，然而刚出床边他便双腿一软，硬生生地跌倒在了地上，好在有茅草铺地，不然又是个鼻青脸肿。 凌骁竭力从地上爬起，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脚已经被拷上了脚镣，并且，虽然恢复了意识，身体却无法运功，多次尝试无果后，凌骁只得在茅草堆里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无奈端坐着。 此刻的自己连普通人都不如，又如何去解救他人？ 就在凌骁坐在地上顾自失神时，栅栏外的走廊里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凌骁忙抬起头视之。 一位狱卒端着一盘餐食来到了他所处的房门前。 狱卒看见凌骁后先是愣了愣神，随后蹲下将手中餐盘放到了凌骁的牢门下沿，并嗤笑道： “呵～你果然有两下子，中了那么厉害的药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凌骁回过神来，忙回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狱卒眉头一皱，很是不耐烦：“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里当然是王宫地牢了，唉，看来还是被伤到脑子了。” 其实凌骁心中大致知道答案，但是当面临真的确定的这一刻时，心中还是万分怅然。 紧接着，狱卒缓缓将餐盘从牢门下沿的小道口中推进了凌骁的牢房内，凌骁定睛看去，只见在餐盘之上，除了几个馒头酱菜外，还有一瓶小药罐。 凌骁不解，便指着药罐直接问狱卒：“这个是？……” 狱卒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化绵兰浆的解药，吃下它你的身体就会慢慢恢复了。” 凌骁低头看着解药愣了会儿神，片晌后才向狱卒回道：“多谢。” 谁知狱卒冷哼一声，笑道：“可别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并且给你解药你以为是什么好意吗？不过是为了到时候审讯你罢了！” 凌骁这才反应过来，但依旧不知说什么，狱卒随即接着道： “你说你们也真够大胆的，去哪里不好，非要跑去那国藏经署，这偌大的王城哪儿没有宝贝？这下可好，重罪是免不了了，真不知你们图得什么！” 此言一出，原本虚弱无力的凌骁却突然来了精神，且赶忙看向狱卒急切询问： “请问……和我同行的那位南宫小姐呢？她人现在在哪里？……” 狱卒轻佻一笑：“呦？～你小子还挺知道怜香惜玉的嘛～” 凌骁闻言微微低下了头，而狱卒又颇为自信地说道： “放心吧！南宫小姐的身份可不一般，而且她的性子刚硬得很，至少在宣判前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所以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此言一出，凌骁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接着长长出了口气。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对那女子产生了和初识时不一样的感觉。 而此时，那名狱卒似乎已经没有聊下去的心情了，只见他自顾转身离开，且边走边道： “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们这次捅的篓子可够大的，所以没人知道在宣判后会怎么样！默默为自己祈祷吧！没准这两天就是你们生前最舒服的日子了。” 随着狱卒越走越远，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待到其身影彻底消失以后，地牢中又恢复了开始时的死寂。 凌骁望着餐盘中的食物和药罐怔怔出神，他心中忐忑不已，即是为己，更是为了那些牵挂在心间的人和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开始只是为了寻找父亲、查明当年惨案真相的自己，之后却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以至如今落得此番境地，不禁感叹这世间尘事当真是一波三折啊。 而明天以后，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73章 审讯 翌日，万荣城王宫，长宁殿。 恢弘气派的宝殿矗立于长长的玉阶之上，在这片殿宇林立的宫城内显得格外瞩目，玉阶两侧的汉白玉栏杆精致华美，沿着阶梯攀援而上，直向那殿堂正门的六扇朱门而去。 重檐庑殿上的琉璃瓦片在晨光下散发出熠熠光辉，正脊两端镂刻有金龙昂首朝天，雕栏玉砌，尽显尊王之态。 殿堂之内更为金碧辉煌，其内的地板均为大理石铺砌，赤柱金梁，珠帘翠帐，彰显着道不尽的奢华。 大殿正中心的九阶金台之上，有一尊奢华龙椅，便是如今中阳国国主之位。 此刻已至申时，朝堂论事均已结束，但大殿内却依然有许多人没有离去，从穿着一眼望去，尽是朝中官居要职之人，赤成道祖与净宁道人亦在其中，而那国主的龙椅却是虚无人坐。 从这些人此时的群属来看，他们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人身着文职服饰，他们正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事情，看样子多是刑部官员。 以赤成道祖为核心的国师府人则为另一部分，他们默然伫立，仪态轻松，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最后站得稍远一些的还有几人，他们神情凝重、一言不发，似乎和另两部分人有什么隔阂，至于剩下的，便是包括羽林营在内的一些其他部门的官员。 这几人身着武将官职服饰，正是南宫将军府内人士，为首那名姿颜雄伟、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便是如今掌握万荣城军政大权的大将军——南宫石，于他右手边站立的是他的长子，亦是南宫芷月的亲哥哥——南宫武政，二人身后的几名随行人员则是南宫家族中的其他亲随。 南宫石出身于将门之后，征战沙场多年，曾为中阳国立下赫赫战功，故此也深得国主信任，是当今中阳国名副其实的军统第一人，金戈铁马的经历由此也造就了他器宇轩昂、雷厉风行的气质，但就是这样一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物，此时却眉目紧锁、一愁莫展。 原因自然是前两日自己女儿因擅闯禁地而遭捕获的事情，南宫芷月深知自己父亲的性子，为了确保这一系列行动能够顺利进行，她瞒住了自己所有的家人，可如今这少女的一意孤行却为她的父亲，甚至整个家族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一旁的南宫武政同样状态不好，可与身边父亲的隐隐怒意不同，他与南宫芷月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故而他此时眼中流露出的多是担忧。 然而南宫芷月此次犯的罪过可非一般，国藏经署为朝中第一机密之所，即使南宫家族家大业大也无权涉及，更何况此番是由国主亲申，因此，他们恐怕也难保其安。 殿外，两队御林军押送带着手铐脚铐的凌骁走了许久，总算是从地牢来到了长宁殿外围。 凌骁望着台阶之上那恢弘庄严的长宁殿怔怔出神，就在这时，他又猛地一惊，竟是远远看见了早他一步站在殿门外等候的南宫芷月。 看样子南宫芷月并无大碍，凌骁不禁大感慰藉。 随后，在御林军的推搡下，凌骁顺着阶梯缓缓走了上去，他此时的气色比之刚刚苏醒时要好上许多，虽然头发和衣着显得有些凌乱，但已基本可以如往常一般行动了。 长宁殿外的台基上共有三段台阶，每段台阶又有二十八个小阶，且每段台阶之间都会有一段平地以供缓冲。 很快，在凌骁在走到还剩最后一段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并在那片空地上与南宫芷月并肩而站，一齐等待着殿内的宣示，而在他们二人身前站着的，正是此前在国藏经署缉拿他们的御林军分队的首领，此次也是他负责押送二人。 凌骁向南宫芷月打望了一眼，南宫芷月也注意到了凌骁的到来，她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笑意，似乎也在为凌骁并无大碍而感到欣慰。 凌骁注意到她虽然同自己一样被拘押了两天，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且同样拷着手镣脚镣以外，周身并无任何异样，秀眉脂肤依旧清艳动人，一身囚服也难掩曼妙风姿，比他那蓬头垢面的样子要好上太多。 凌骁见状又宽心了不少，二人就这般默然对视了半许，无声却胜有声。 下一刻，他们一起仰头目视前方的庄严殿堂，共同面对接下来的种种难测。 他们姿态昂然，好像不论是什么结果都浑然不惧。 殿内。 半晌后，一员太监样子的侍人从一侧珠帘后小步走出，并高声呼道： “国主回堂！~” 随着堂字的延音，大殿上的众人立刻肃容整仪，并低头齐声应和： “恭迎尊驾。” 紧接着，在两名侍女的颔首跟随下，国主轩辕昌从后殿负手缓步而出，接着便踏上了大殿中央的九阶金台，并在华美尊贵的龙椅上端正地坐了下去，传话的太监也随其立在一旁，低头待命。 大殿上的众臣全程默然沉首，无人作语，轩辕昌坐稳后将右手伸出，做了个抬手状，并开口朗声道： “众卿免礼。” 殿内众臣这才抬头注目，国主威仪不变，接着正声道： “将那二人押上来吧。” 南宫石眉头一皱，默默闭上了眼睛，一旁的南宫武政也攥紧了拳头。 太监得令，轻轻弯身应道：“诺。” 随后，那太监转身上前几步，挺直腰板高声唤了句： “将罪犯卓雄、南宫芷月，押于殿前~” 声音尖锐嘹亮，殿堂之内回声清晰可辨。 随着最后一个“前”字的收尾，御林军士兵与凌骁南宫芷月一道，在队列头领的带领下再度动身走向殿门。 就在门口两步远的地方上，御林军士兵忽然分列成两队向殿门两边走去，凌骁与南宫芷月的身边各只剩下两员负责押守他们的卫兵。 踏入殿内后，御林军头领带着凌骁二人与那四员卫兵继续朝前走着。南宫芷月在经过自己父亲一行人的时候只淡淡瞥了一眼，可在看到双目禁闭的父亲后，她神色瞬间颓丧了几分，当即回过头去不敢多看。 南宫武政及同族之人满面忧容，但皆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凌骁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毕竟这里的人除了那个净宁道人以外他都没有见过，只是在看到赤成道祖时多留意了一下，随后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整个殿堂之上。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但此刻当然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只左右打望着，一脸茫然。 御林军头领将二人带到王座金台前一丈远的地方才停下身子，身后几人也随即顿足。 紧接着，那头领单膝下跪，拱手请示道： “禀国主，现已将罪犯带至，请发落。” 轩辕昌轻轻点了点头： “开始吧。” 头领应声后起身向二人喝道： “跪下！” 随着一声令下，凌骁南宫芷月身边的御林军护卫开始用力推压他们，二人也顺着力跪了下去。 南宫家族一行人不禁骚动了一下，南宫石闻声终于睁开了眼睛，木然看着前方的女儿和那不知名男子一道跪在王座台阶之下。 第74章 殿前指控 二人跪下后，从那几名刑部官员中走出了一名仪表端正的男子，只见他站于凌骁身旁，面朝殿中众臣高声述讼道： “罪犯卓雄、南宫芷月夜闯王宫禁地‘国藏经署’一案正式开审，此案为国主亲审、刑部陪审制，国师府、南宫府等是为旁证辩护。” 说罢便退回到了刑部官员处，并在那里的一张桌案前坐了下去，紧接着，他打开了桌案上的空白折章，并拿起砚台上的毛笔做记录状。 待那名官员归位就绪，轩辕昌干咳了两声，随后一脸肃然地向凌骁二人发出了第一问： “你们可否认识到你们所犯下的罪行？” 凌骁第一次经历审讯，此时显得有些木然而不知所措，但南宫芷月却迎着一国之主的威严目光泰然回道： “禀国主，我们知道我们所犯之罪甚重，当场被抓，没有什么好说的。” 轩辕昌眉眼轻挑，接着质问道： “‘国藏经署’乃我王城重地，任何官员不得王令皆不可入内，擅闯者罪当处死，你身为羽林营副都头，难道这些都不知晓吗？” 南宫芷月面不改色：“下官知晓。” 赤成道祖目有得色地观察着场中事态，似含冷冷笑意。 另一边，南宫家族却又是一阵骚动，他们此前得知消息时虽大为震惊，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家那平日一向恪守规则的聪敏小女竟然真的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以至于刚来这里时还在抱着错怪于她的希望，但此番亲耳听她承认，当真是哗然不已。 南宫武政担忧更甚，他全神贯注于前方，连呼吸声也加重了几分，而南宫石却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只板着脸，似在压抑心中怒火。 轩辕昌也大感不悦，但依然控制着情绪： “那你们又为何行此忤逆之事？” 南宫芷月顿了顿，后拱手决然回道： “禀国主，下官自知犯下重罪且无可挽回，不论如何定罪，下官皆无所怨言，但在惩处之前，下官还有两件事要向国主阐明，请国主倾听一言。” 既然认罪却又为何多言？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均不知此女要行何事，纷纷面面相觑，就连一向镇静自若的赤成道祖也皱了下眉头。 但在下一刻，所有人又将目光放在了南宫芷月身上，似乎都想听一听她所要阐明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轩辕昌怒意稍缓，思量了半晌后应道：“说吧。” 南宫芷月向跪在身边的凌骁瞄了一眼，很快又扭过头去。 凌骁注意到了她投来的目光，但不知其意。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行了一礼，后亢声回言： “其一，此次偷潜禁地实为我一人主谋，我身边这位下属只是碍于职位不得不听我号令，下官千刀万剐亦无怨言，但望国主宽恕于他，择情定罪！” 话音刚落，殿中人群瞬间响起一阵喧哗，大家纷纷轻声耳语，不断讨论着什么，至于南宫家族和羽林营一方更是炸开了锅，他们惊怒交加，并一齐将目光集中到了凌骁身上。 凌骁也微微睁大了眼，但相比于众人的错愕神情，他此时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南宫芷月给人的感觉一向是冰冷难以亲近，而如今却为下属竭力担保，真可谓高义烈女。 可这些在旁人看来，又怎能不引起猜疑？ 凌骁不由得心头一暖，但他当然不愿看到南宫芷月为自己独力担责，然而就在他正欲说些什么时，国主轩辕昌又开口道： “该案昨日我已翻阅过，孰是孰非，我心中已有大致定论，自会依律量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南宫芷月闻言欣慰地松了口气，凌骁这才急忙补道： “不……我…我也有责任的……” 话刚说一半，南宫芷月立刻捶了他一下，凌骁扭头视之，却见从她双目之中竟传出一阵刺骨寒意，直射得自己再难多言。 轩辕昌再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南宫芷月随即端正仪容，凛然回道： “其二，便是下官要控诉国师府意欲谋逆之事！” 此话一出，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诧异声、惊疑声此起彼伏，其声势远胜先前。 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耳语，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可被指控的国师府领头人赤成师徒却无甚反应。 凌骁也为这刚直女子捏了一把汗，但他本身嘴巴就不太灵光，此时除了祈求有奇迹发生以外，就再也插不上话了。 正在此时，从刑部官员处又突然走出了一名形象颇为硬朗的士官，只见他在龙椅的金台下面对重臣昂首站立，紧接着高声喊道： “诸位请安静！审讯还未结束。” 在这一句嘹亮嗓声的喝止下，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但众人面上依旧满是狐疑，并纷纷将注意力又汇聚在了前方那名身影单薄的少女身上。 见局面恢复，那硬朗士官又走回到了刑部的人群中。 值得注意的是，打南宫芷月出言检举之时，国主轩辕昌除了最初动了一下面容外便再无任何其他表情。 待殿中稍定，他再次向南宫芷月追问道： “你既出此言，又有何证据？” 南宫芷月听到此问后神色突然恍惚了些，继而变得微有几分茫然，以至顿了片时后才回了句： “没有。” 场中响起了寥寥唏嘘匪夷声，众人惊骇之情稍缓，国师府一行人也显露出几许不屑姿态。 “混账！” 但就在这时，一记浑厚的厉喝声如惊雷一般响彻大殿，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看去，发出此吼的正是在一旁默然伫立许久的南宫石。 此时的南宫石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怒火，他愤然踏前几步，并对着南宫芷月咬牙切齿地骂道： “孽女！你犯下重罪不说，竟还想临了诬陷国师？！枉我南宫家族世代忠良，没想到今世却出了你这样一个大逆不道之徒！” 南宫芷月微微低下了头，一时再无任何动作言语。 他身后的南宫武政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并在父亲身前躬身作揖道： “父帅息怒！此时审讯还未结束，芷月定还有话要说，况且国主深明大义，自有高论，请父帅务要失态！” 南宫石此时已经气得嘴角抽搐，但听长子所言后终究有所顾忌，于是又将怒意强压了下去，随即袖袍一挥，走到了一旁。 轩辕昌了解南宫石的性子，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接着向南宫芷月讯问： “你既然没有证据，却又是如何得出国师府谋逆的结论？” 南宫芷月再次抬头迎视着轩辕昌，毅然回道： “下官虽然尚未掌握有力证据，但下官有几次亲身经历可做口供，若所言为虚，下官甘愿承受任何刑罚！” 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但同时也都想认真听听这刚胆的少女接下来会做何说辞。 轩辕昌同样不苟言笑地看着南宫芷月，且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你把你的经历都说说看吧。” 南宫芷月又施一礼，继而开始娓娓道来： “大约于一月前，我于国师府外围执行巡防任务之时，偶然发现国师府正在验收境外货物，因其中有异样味道我便上前查看了一番，不料当时多人卸载的货物正是被列为我国一类违禁物的‘寻麻草’毒药，此为其一。” 第75章 不屈 南宫芷月微作停顿，继续道： “可下官亦知此事若是国师当真有需要，尚且不难通融，在那之后，下官就接到了同净宁道长一道前往悬壶村缉拿贼人的旨令，可就在下官带众人至悬壶村与那众村民对峙之时，却有一女子突然挺身站出，并向众人揭露了国师府暗通唐家堡谋逆的意图，但这些事项皆是那女子夜潜国师府窃听所闻，后因踪迹败露而被唐家堡唐士岩以毒器中伤，以至被同伴带至悬壶村求医方得脱难，经我于此后的现场考究，那女子所中剧毒正是唐家堡独有的红蝎毒！” 言罢，南宫芷月向国师府处冷冷地瞥了一眼： “他们此后甚至插手于羽林营的缉凶之职，想必不过是以前往悬壶村缉凶为掩，见诡图有败露之危便欲杀人灭口罢了！” 场上众人一脸愕然地听着，他们均被此女的侃侃而言弄得将信将疑，若说是真的又无凭无据，可若是假的，却又如此口若悬河，就好像真的在讲述一件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众人的注意力也时不时地向国师府一行瞟去，但除了赤成师徒身后的一众弟子会有一些不满情绪挂在脸上，那为首的师徒二人却是淡定自若、泰然处之。 国主轩辕昌向赤成师徒瞄了一眼，随后依旧阴沉着脸看向跪在下方的南宫芷月。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供起手决绝道： “经过下官前几日的多方调查，得知那国师府与唐家堡之间的来往密信均被秘密封存至国藏经署之中，下官别无他法才有今时之行，可下官万死不足惜，但求国主明察秋毫，以免社稷落入奸邪之手！” 说罢，南宫芷月将头和手沉于身前地上，做了个匍匐下跪的姿势。 场上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被此番惊骇之言弄得不知所措，就连刚才还火冒三丈的南宫石似乎也动摇了，他凝视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眼神中不禁浮出几分怜爱。 凌骁亦噤若寒蝉，但他知此时不能多言，只得盼望于局势会在这女子的凌厉说辞下有所扭转。 大殿安静了半晌，就连国主轩辕昌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但就在这时，良久不发一言的赤成道祖却徐徐转过身，并向长宁殿正门缓步走去。 “道长何去？”轩辕昌见状赶忙起身。 赤成道祖闻声驻足，后又转过身来，面对众臣亢声回道： “贫道为国中大计殚精竭虑、纵使肝脑涂地亦毫无怨言，不想如今却被一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以无稽之言中伤，既如此，贫道便回苍浪山继续潜心修道，再也不为各位平添烦扰了。”说罢便又动身走去。 轩辕昌一下慌了手脚，连忙好言劝慰： “道长何出此言呐？……我当然知道此乃无中生有的虚妄之谈，故请道长莫怒，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赤成道祖怒意平复了几分，不再出走。 南宫芷月却猛然抬头直身，骇然道： “下官愿以性命担保，此间事项确有发生！望国主再三明鉴！……” 就在这时，净宁道人突然踏上一步，瞪着南宫芷月勃然大斥： “哼！仅有论言却拿不出证据，如何使人信服？！我看这些也不过是你在牢房里想了两天才想出来的开脱之词，妄图将功赎罪以保性命罢了！” 南宫芷月怒目回视，但随后又望向轩辕昌，只见其正于龙椅之前负手站立，并凛然俯视着自己，目光中尽是杀伐。 南宫芷月心中一凉，但在威压之下只得涩声道：“国主……” 然而刚开口，国主轩辕昌便高声截道： “罪犯南宫芷月，未得王令擅闯禁地，而后又无凭无据诬陷朝中重臣，罪无可赦，两罪叠加，当判斩首！定明日午时于宫城外处决。从犯卓雄，念其仅为受使之故，当判监禁二十年，另加黥面之刑！”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全身瞬间被绝望与惶恐所侵占，她木然跪在原地，面色苍白而无助。 另一边，南宫家族一下子慌了手脚，悲痛声、哀叹声接连响起。 南宫石更是浑身抽搐不已，他强压着心中悲愤，接着又转过身去，不忍直视。 只有赤成师徒听到判罚几无反应，甚至暗自露出诡异自得之容。 南宫武政惶然失色，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几个箭步冲上前去，随后双膝跪在南宫芷月身边，并向国主轩辕昌拱手恳求道： “请主上息怒！小妹心性一向单纯耿直，定是受这卓雄蛊惑才犯此大错，再者，念在小妹此前为官之时恪尽职守、屡立功勋，还请主上择情改判！” 南宫武政说这些话时还以凶狠之色瞪了凌骁一眼，凌骁心中一寒，有苦难言。 南宫武政话刚说完，羽林营士官和南宫家族此次前来的其他亲属也纷纷围了过来，尽皆跪服于金台之下，并争相祈求道： “请国主开恩！” “小姐定无恶意，请国主再三查鉴！” …… 然而这乌压压的一二十号人并没有让轩辕昌回心转意，他只随手向刑部官员处招呼了一下，接着转身走到了金台的一边。 凌骁知道此事已无转机，而后看向身边的南宫芷月，见她美丽的侧颜之上满是颓然，于是少年的内心油然生出了缕缕思绪： 明天就看不到她了吗？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吗？…… 他就这般想着，思索着，茫然着…… 霎时间！一种不屈的念想霍然涌上心头！ 似乎是强烈的求生意愿…… 又似乎是对现实不公的愤懑…… 又或是，对身边美丽身影的，热情执念！…… 怎么可以？！ 自己粉身碎骨亦可，但是她……谁也不许伤害！ 随着脑海意志的不断翻涌，凌骁下丹田处的那股温暖力量再度游遍全身。 与之相应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凌厉！ 刑部官员之中，那名开审之时负责宣告的士官又从那张桌案之后起身走了出来，并再度面对殿中众臣，与开审不同的是，他这次拿着一个刚写好的折章，此时是负责传达结审通告的。 咔！咔！ 正当那名士官打开折章欲宣告审判结果之时，凌骁竟突然一下子从地上跃了起来，并以内劲强行震开了手铐和脚镣，紧接着以飞鹰点穴手快速点住了二人身边的几名御林军卫兵。 御林军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僵在了原地，凌骁随即将身旁的南宫芷月扶了起来，南宫芷月因为跪得太久，身子骨又较之偏弱，遂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南宫芷月惊诧不已，愕然问道： “你要做什么？！” 凌骁什么话也不说，只以右手五指并拢做手刀状，唰唰两下便劈开了她的手脚镣铐。 轩辕昌见状大惊失色，高声斥道： “大胆贼人！莫非你要抗拒审判？！” 凌骁只怒视着轩辕昌厉声回道： “你不明是非！早晚会后悔！” 随后便对南宫芷月切声道：“和我一起，我带你逃出这里！” 南宫芷月顿时愣住，但还没等她开口凌骁就将她一把拉过，紧接着二人一道急速向大殿人数较少的侧方冲去。 事情反转得太快，以至于大殿上的多数人都惶然失措，只有净宁道人先一步大声呼道： “罪犯欲脱逃！快命御林军截住二人！” 第76章 初次交锋 赤成道祖见状引诀施法，一红色气团于他右手边赫然生成，而后强推一掌，气团立即化成气浪直直打向凌骁二人。 凌骁觉察到了这股刚猛力量，深知以那老道之道行，他硬接必死，但他身形矫健，在刹那间闪了过去。 紧接着，只听“轰隆”一声，烟雾缭绕，那团气浪竟将大殿的侧向窗户处打开了一个大洞。 凌骁心中一喜，这正好免了自己引术破窗的功夫，当下便拉着南宫芷月直冲那破洞而去。 南宫芷月虽然一直跟着凌骁逃跑，但她心中仍徘徊不定，不过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有一种念想在脑海中涌现： 或许只有先保住性命，日后才可以伺机翻案吧？ 于是心一横，便决定先同凌骁一道逃出生天再行谋划。 凌骁带着南宫芷月从这洞窟顺利冲出了长宁殿，殿内众臣渐渐反应了过来，有更多人开始传令通讯，纷纷遵循国主指示纠集禁军力量缉拿二人。 随着报警的铜锣声响起，成百上千的御林军士兵不断从四处汇聚，他们装备精良，有长枪利刃，有强弓劲弩。 凌骁与南宫芷月丝毫不敢停歇，他们沿着大殿外的长廊玉阶疾驰而下，二人都是轻功高手，速度自然是极快的。 可此时他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便是长宁殿地位崇高，因此该殿四周尽皆是空地，毫无任何遮挡事物，十数丈外才有幢幢楼阁可做掩体，纵使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眨眼间即到。 由此，他们在长阶上刚跑到一半，大殿外围的御林军就一下子围了上来。 面对源源不断的重甲卫兵，凌骁临危不惧，只见他左手紧紧拉着南宫芷月的右手，右手作势，随后一声清喝，二人便拔地而起，直冲上天！ 竟是于半空之中展身飞出！ 这一幕把一众御林军士兵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南宫芷月也惊讶得说不上话，她与凌骁相处多日，却从未见过他施展过不依靠任何外物的御空之术。 凌骁此刻没有心情在意周围人的惊异之色，他只想尽快带着南宫芷月跑出王城，而且他虽能御空飞行，速度却不甚快。 御林军士兵也并不是毫无办法，他们虽惊不乱，立刻集结了众多弓弩手应对。 在长官的号令下，弓弩手百箭齐发，瞬间有几百支锐箭齐刷刷的射向凌骁南宫芷月二人。 凌骁再次单手引诀，只见他引出体内真元，并快速在二人周身凝结成了一圈淡蓝色光罩，箭雨在触及到光罩后立刻戛然而止，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弹指之间，凌骁将右手一挥，那些箭矢立即顺其手势改变了轨道，纷纷射入了一旁的空地上。 其实若是狠下心来，凌骁是可以将这些箭矢再反弹回去的，但奈何他并不是性情刚烈之人，不会随意杀生，此番所为也只是想尽快脱身罢了。 见弓弩也被化解，御林军卫兵们再度不知所措，凌骁稍稍缓了口气，很快又带着南宫芷月继续御空前行。 然而没飞多远，突有一样事物从高空猛然冲下，迅疾挡在了二人身前。 凌骁大惊，赶忙停顿身形，随后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黄色符纸。 那符纸手掌般大小，看外表与寻常道士做法所用无差，只是上面写着的诡异红字隐隐发光，配着上下浮动的纸身，看上去竟有几分跃跃欲试的生气。 凌骁忙回头向下看去，只见赤成道祖、净宁道人以及国主轩辕昌皆站在那长宁殿侧被震碎的洞窟前，一齐观望着半空中的自己。 国主轩辕昌哼了一声，冷然道：“想不到这小子颇有几分本事！” 净宁道人在轩辕昌身边沉首道：“主上放心，尊师祭出了‘离火灵符’，那贼人定无可遁逃。” 国主轩辕昌点了点头，随后含着笑意看向赤成道祖： “道长法力通天，自然无需担忧，我们就坐观好戏了。” 赤成道祖望着天空露出自得之容，欠身回道： “国主静候即可。” 紧接着，赤成道祖口中诵咒、单手做诀，那半空中的离火灵符登时如受指令一般大放光芒，凌骁凝神戒备，不敢轻敌。 转眼间，离火灵符的周身突然出现了一环红色火圈，火光不断闪动，映得凌骁与南宫芷月全身隐隐发红。 凌骁预感到此物定有不俗之威，故而将南宫芷月紧紧护在身后，并示意道： “你在后面抱紧我。” 南宫芷月微微动容，没有回言，但马上在凌骁身后环扣住了他的腰腹。 下一刻，在那以离火灵符为圆心的红色火圈之中，突然射出了一道细长火柱，直向凌骁二人击去，凌骁于半空中身形一闪，轻松躲了过去。 接下来，那离火灵符又不断发射出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细长火柱，但都被凌骁堪堪闪过，且他一边躲闪，一边于口中不断念诀。 赤成道祖眉头一动，急忙再度作势，那离火灵符周身的火环随令又大了一圈。 紧接着，从那火环之中竟然飞出了一群火焰飞虫，乍一看不下数百只，并不断地发出聒噪的嗡嗡声。 凌骁心中一颤，但口中仍然在不断念诵法诀。 转瞬后，那漫天飞舞的火焰飞虫携威压之势，突然铺天盖地向凌骁扑去！ 眼看凌骁退无可退，南宫芷月骇然惊呼，不禁又将凌骁抱紧了几分。 “乾！” 随着凌骁呼出法诀的最后一字，一道更为坚实的蓝色光罩终于成型，并严丝合缝地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术法已成，那些火焰飞虫却毫不闪避，仍然如火雨一般直直撞向凌骁生成的蓝色光罩，但这蓝色光罩坚韧十足，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连续攻击下依旧巍然不动。 过了不久，这场攻击终于在最后几只火焰飞虫的无效冲击下戛然而止了，场下众人尽皆轻呼，似乎都在惊叹凌骁的玄妙术法。 然而这其中滋味只有凌骁自己知道，他此时修为尚浅，靠着本就不多的真元，再加上下丹田的那股他并不知晓的莫名力量，这才将这足够结实的‘乾光盾’祭出。 这一轮攻击过后，凌骁口中不断喘着粗气，额头也开始隐隐冒汗，显然吃力不小。 凌骁的这一系列身手和术式也让他身后的南宫芷月暗自称奇，这些凌骁在之前从来没有在南宫芷月眼前展示过，但她此时也明显感受到了凌骁身上所肩负的巨大压力，故而已无心追问什么，心里只剩担忧。 对于当前的处境来说，南宫芷月没有任何的办法，只是将袖口搭于凌骁脸颊之上，轻轻为他拭去了几许汗珠，稍作安抚。 似是感觉到了少女的温情，凌骁的状态也渐渐平稳了一些。 地上的赤成道祖见自己的术法两次均被化解，随后，似乎是觉得在国主面前有些露丑，他心情大是不悦，随即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也腾空飞了上去。 看来他要认真应对了！ 只见赤成道祖于空中双手引诀，口中又一次念诵起了咒语，身上的赤红色道袍也随风不断飘浮。 场下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种在王宫内难得一见的斗法。 离火灵符再次如得指令，中心符纸光芒更盛，且那符纸周身的红色火圈又变大了许多。 紧接着，从那火圈之中又飞出了许多火焰灵物，那些火焰灵物被赤成道祖从火圈中祭出后便不断于半空中飞舞盘旋，且时不时地发出破空长啸。 仔细望去，竟是一只只全身通红的赤火猎鹰！ 第77章 火鹰 声声厉啸击破苍穹，十数只火焰猎鹰围绕着蓝色光罩恣意翱翔，仿佛面对着一只可随意欺凌的猎物。 凌骁被这漫天袭来的热浪烤得脸畔发烫，再加上又要勉力维持御空状态和“乾光盾”，于是他没过多久便再度汗如雨下。 而与炎热的体感不同，凌骁心中却在暗暗发寒，面对这众多张牙舞爪的狰狞妖物，他实在没有底气判断是否可以承受接下来的攻击。 凌骁此时只想尽快找到空隙遁逃，但以他目前的修为来看，断然无法做到御空飞行的同时还能维持大耗精元的‘乾光盾’，更何况身后不远处还有两名道法高深的师徒。 眼下境况实在糟糕透顶！ 正当凌骁为寻求出路焦头烂额之际，南宫芷月忽然在他身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别怕，我与你同在。” 语调温柔如水，荡漾在两人心间，泛起了朵朵涟漪。 对啊，他并不孤独。 因为此时在他身后，还有那样一个美丽女子。 凌骁再无惧意，立即凝神戒备，乾光盾瞬间又坚挺了几分。 不论如何，这轮攻击是一定要挡下的！ 下一刻，赤成道祖完成聚灵，紧接着开始念诵最后的法诀： “赤火圣兽，符召乃成，烈焰雄鹰，随吾号令！”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空中那些盘旋飞舞的火焰猎鹰突然如受激发，纷纷开始发出更为愤怒的嘶鸣，且飞翔的速度不断加快，与空气之间的摩擦风声也变得更为凌厉急促。 凌骁与南宫芷月全神贯注于那些怪物的一举一动，一刻也不敢分神。 突然，一只火焰猎鹰率先发起进攻，一声锐啸过后猛地振翅俯冲而下！凌骁早有预警，全力维持周身光盾。 轰！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火焰猎鹰便与‘乾光盾’轰然相撞！ 火光溅射，碎焰于高空如流星般缓缓滑落。 奇迹发生了，乾光盾在受此一击后只震动了几下就恢复了原样，竟然硬生生挡下了这雷霆一击！ 虽然那火焰猎鹰在此次攻击时并没有像先前那些火焰飞虫一般直接归于无形，但却是颓然折回，气势大减。 南宫芷月暗喜，正欲说些激励之言时，却注意到凌骁身形萎靡，口中艰难地喘着粗气，明显也不好过。 南宫芷月又不禁泛起担忧之情，并不时地为他拂去额头汗水。 然而，凶猛的妖物并不会给他们喘息机会，其余的火焰猎鹰并没有因为第一只同伴受挫就畏惧不前，反而以更加疯狂的势头向乾光盾撞去。 轰！轰！轰！ 随着这群火焰猎鹰接二连三的攻击，乾光盾之上不断发出耀眼的火光爆炸，地面之下多是凡夫俗子，此番皆被这如烟火般的盛大场面所震撼，有些人甚至拍手助兴，连连叫好。 半空中约有十几头火焰猎鹰在进行连番撞击，虽然每次撞击都不能攻破乾光盾，但在每次受挫后却又会马上飞旋折回，再进行下一次撞击，乾光盾亦随之不断发出震动。 唯一值得凌骁二人欣喜的是，虽然这些火焰猎鹰比火焰飞虫更加难以对付，但在每次撞击之后，火焰猎鹰的体型都会缩小一圈，且随着同一只火鹰的多次进攻，该只火鹰的撞击力量亦会大减，慢慢的，开始有几只缩得如手掌般大小的火焰猎鹰在最后一次撞击后归于无形。 其实这是因为火焰猎鹰虽然声势逼人，但“乾光盾”是清羽派有名的护体妙法，且御术之人道行越高，其防御力也就越强，故而这些火焰猎鹰在撞击之时定会有所损耗，那些撞击火光看似耀眼夺目，但也只是精元消耗的反应现象罢了，场下之人不懂，才只以为是火焰猎鹰攻击强悍导致的。 从场面上来看，似乎是乾光盾将那些妖物不可一世的攻击一层一层地挡了下来，但若是仔细视之，便可看出那乾光盾已无一开始时的坚挺饱满之状，慢慢变得稀薄又朦胧，看来也是受创不小。 凌骁的情况则更是糟糕，他凭借着自身天赋只修行了十天便小有所成，但在修道多年的赤成道祖面前仍然不值一提，火焰猎鹰的每次撞击都会使他经脉大震、气血翻涌，而上百次的撞击仅靠二层《无化万象》的功力支撑是断然不够的，若不是他体内那股莫名的神秘力量为他加固经脉以做最后防线，他早就暴毙而亡了。 然而，此时饶是有神秘力量兜底，凌骁却仍觉精疲力竭、目色昏暗，只靠着最后一点意志苦苦支撑。 轰！ 随着最后一声撞击，最后一只火焰猎鹰也化于无形。 这一轮攻击，终于是被凌骁艰难地挡了下来。 赤成道祖面色僵硬，他于半空暂时停下了动作，怔然看着前方凌骁二人。 地面之上，轩辕昌和净宁道人皆皱眉锁目，呆望着半空。 场下的官员和南宫家族一行，以及众多御林军士兵亦是面面相觑，时不时地发出议论之声。 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这看上去最多加冠的青年竟能强自接下赤成国师的浩大法式。 南宫芷月喜形于色，但还来不及高兴多久，便觉凌骁身子不停左右摇晃，竟是抖得厉害。 随后，凌骁“哇”的一口吐出了好大一片血雾，嘴角流出的鲜血也染红了胸前的衣领。 “啊！……你……你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惊恐万状，她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语气失声惊呼。 凌骁浑身仍在不停颤抖，且面色惨白如纸、双眼迷离无神，俨然已到极限。 南宫芷月焦灼地看着身前男子，生平第一次害怕得哑口难言，她向来是刚直果敢的女子，身边之人伤亡的事情亦经历过许多，可如此牵动她心神的却还是头一次。 正当南宫芷月彷徨不知所措之时，凌骁突然微微侧身，并向她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只不过是不想让人担忧而做出的勉力之举。 南宫芷月本就是聪慧之人，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但她此时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少得可怜。于是，下一刻，她松开了环扣凌骁腰部的双手，并借凌骁御空之力，用自己的右手拉住了他的左手，再一次与其并肩而站。 凌骁缓缓转头望向身旁的女子，他此时虽然气血亏虚、浑身脱力难当，但仍然在意识朦胧之际对着那清丽无双的女子露出了温暖一笑。 南宫芷月也以柔美笑意回之，这笑容如能吹化冬雪的春风，不断抚慰着那隐隐颤抖的身心。 绝境当前，他们誓同生死、不离不弃！ 场下无数人皆为之动容，似乎都忘却了他们之间的敌对关系。 “愣着干什么？！快放箭！” 然而净宁道人却并没有任何波澜，只站在轩辕昌身边对着御林军弓弩手大声喝了一句。 御林军弓弩手的头领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组织起手下人继续朝凌骁南宫芷月施放箭矢。 凌骁再也无力维持周身那已如薄纸一般的乾光盾，二人遂于半空门洞大开，无任何屏障庇护。 但面对身下的漫天箭雨，凌骁亦不肯束手待毙，他趁自己还可以勉力维持御空之状，急忙带着南宫芷月飞向一旁，并将其护于身后。 第78章 逃出生天 然而凌骁的身形已不如先前那般迅疾，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箭矢，但还是于背后和腿部中了几箭。 凌骁不禁痛呼，南宫芷月亦吓得大声叫了出来。 场下御林军斗志高昂，国师府一行也露出冷嘲之意。 下一刻，赤成道祖收回赤火灵符，转而袖袍一扬，亲身向凌骁二人处飞去，看那样子似乎是要以本尊搏之。 凌骁觉察到了赤成道祖的来袭，于是顾不得疼痛，转身应战。 赤成道祖只眨眼功夫便飞到了凌骁身前不远处，接着他右手结掌、并指如刀，随后周身瞬间被疾风环绕，继而一道黑色气雾凝聚在掌心。 接下来，赤成道祖推出右掌，并以排山气势向凌骁攻去！ 凌骁强撑苦楚，左手拉起南宫芷月再次将她护于身后，右手也做掌式，竟然毫不规避地选择出掌迎击。 轰隆！ 凌骁就这样以羸弱之躯在半空中硬接下了赤成道祖这惊天一掌。 一记响彻宫城的巨浪过后，赤成道祖由于受到反冲之力的作用向身后退却了几步，但很快稳住身形，他面色并无大碍，只是眉头紧蹙着，似也是吃了一惊。 而凌骁则截然相反，这一击的反震气浪将他径直打飞了老远，身旁的南宫芷月亦受波及，但好在有凌骁为他在前挡住了大部分力道，故而其只是同凌骁一道向远处划空坠落，并无大伤。 这一下过后，凌骁再也无力维持御空之术，身体也不再听从使唤，只能任由其飘向远方。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一个念想： 我会死吗？ 我的一生，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苍白的面庞上尽是茫然，好像连恐惧死亡的力气也没有了。 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恐惧死亡，只是那些挂念在心里的人物和往事，在这临危之时不断地在心田间翻动。 爹爹，娘亲，燕叔，涵儿姐，还有…… 乍然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玉手小心翼翼地托住了他那布满血迹的身体，并使他的坠落方向微微地改变了几许。 而后，随着一阵噼啪哗啦的嘈杂声响，凌骁在受到多重缓冲之力后终于落到了地面。 似乎是痛觉又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勉力睁开眼睛看去，发觉自己竟是落到了一处民居庭院内，而刚才那一阵嘈杂声响是因为身体撞到了一颗繁茂的梧桐树上，导致枝叶断裂才发出的，可下坠之力也正因此减轻，他也终于捡回一命。 赤成道祖本想一击使凌骁彻底毙命，却断然没想到这一击虽然重创于他，却也将二人打飞了老远，直至飞出宫城，他们也正好因祸得福，暂时远离了那满是御林军的王宫。 还不等凌骁多想，南宫芷月立马将他抱在怀里，并切声问道： “你还好吗？！……” 凌骁背上依然在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但他身板本就远强于常人，当下仍靠着最后一点残存力气在南宫芷月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并缓缓摇了摇头。 南宫芷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凌骁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知道怕是撑不了多久，故而当下必须尽快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做好伤势处理才可，于是南宫芷月开始环顾四周认真思索，片刻后肃容道： “这里不是王宫地界，看来刚才那场波动让我们暂时得脱了，不过御林军很快就会追出王宫，那时我们定会被全城缉捕，所以这里还不安全，至少要在他们发布通缉令之前逃出万荣城才可以！” 凌骁嘴角含血，早已无力回话，甚至连南宫芷月此番所言也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屈身站着，不断闷声痛呼，似乎旁人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他颓然倒地。 南宫芷月满眼担忧，搀扶他的胳膊又不禁紧了几分，但她性格一向冷静，知此时不能乱了阵脚，故在做了一次闭眼屏息之后便扶着凌骁向庭院外走去。 由于凌骁伤重、步履踉跄，这很短的一段路却走得颇为艰难，南宫芷月心中一寒，一时竟也无措。 然而就在南宫芷月吃力地扶着凌骁将将走出庭院外时，凌骁却停下了脚步，并将南宫芷月一把推开。 南宫芷月一怔，问道：“怎么了？” 凌骁依然不答话，只见他站在原地强行挺直身板，紧接着在自己周身点了一通穴位，随后一声大喝，他背身和腿部的箭矢竟一下子被他用内劲逼了出来。 箭矢带着血渍从凌骁的身体霍然弹出，并直直插进了附近的墙上地面，令人称奇的是，伤口上的血流居然也止住了流出之势。 南宫芷月顿时目瞪口呆，但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凌骁就一把将她拉起，斩钉截铁道： “走！” 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前一刻还萎靡不振的凌骁突然如获新生，并带着南宫芷月以轻功在楼宇屋檐上反复横跃，这速度自然是比在路上徐徐步行要快得多。 南宫芷月一边与他一道在屋舍间飞檐走壁，一边在心里不断称奇。 这男子的生命力当真是顽强到平生罕见！他先是运用大耗真元的功法，随后又身中数箭，接着又被道行高深的赤成国师蓄力一击，连番重创下竟还如此生龙活虎，换做寻常高手，只怕那几箭就能一命呜呼。 南宫芷月不断回忆着前一阵的事情，她很想上前向凌骁问一问心中所惑，但看他一脸肃然地只顾往前飞驰，似乎无心挂碍旁物，遂决定耐住性子日后再问。 此时正当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乌云所蔽。 雷雨将至，人们纷纷开始做出应对，万荣城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户外的商贩们早早收摊打烊，妇人们将晒在庭院楼顶的衣服被褥提前收起，嬉闹跑跳的孩童也在大人的管束下回到了家中。 然而那一对穿着囚服的青年男女却还在宅楼间飞舞驰聘，引得无数百姓注目围观。 有人投来对高手的艳羡目光，有人则因二人的衣着起了疑心，更有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 旁人不知此二人前一会儿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死时刻，凌骁与南宫芷月也没有心思去管旁人如何作态，他们只知再过不到两日，满城的百姓恐怕都会因没有竭力制止二人而遗憾终生，因为对于国主钦点的罪犯，其赏额自然不菲。 就这样在城中赶了两刻钟的路，凌骁和南宫芷月终于来到了城墙边，他们同第一次相遇时一样，几个箭步就轻松越过了城墙，并在卫兵的呵斥下快速消失在了城郊原野之中。 乌云沉沉，苍穹之下，阵阵炸雷不绝于耳。 凌骁二人在城郊荒野间又赶了好久的路，最终到了一片丛林间才停下身形。 南宫芷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人后轻轻出了口气，以为脱困，随后转身面对凌骁： “这里应该很安全了，我们……” 噗通！ 话未说完，凌骁像是坚持了许久再也无力支撑，竟硬生生扑倒了下去，颓然不起。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那些箭伤此刻也开始如止不住一般涔涔往外溢血，极为可怖。 南宫芷月顷刻间呆若木鸡、惊惧难言。 下一刻，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如恣意的洪水猛兽尽情肆虐着那一对风雨飘摇之人。 第79章 绝境 “凌骁！……” 南宫芷月失声痛呼，她顾不得身上顷刻间就被淋湿的衣物，忙不迭地冲到了凌骁身边，跪伏在旁。 “你怎么了？！你醒一醒！不要吓我……” 南宫芷月声嘶力竭地喊着，双手不断摇晃着凌骁的身体，与此同时，她也顾此失彼地帮凌骁捂着那些流血伤口。 然而，他却依旧纹丝不动地趴在那里，没有半点生气，伤口上流出的血液也没有任何办法遏止。 风雨更急了，密林茂树也丝毫无法阻挡这如瓢泼般的雨势，密密麻麻的雨滴沿着树叶枝头滑落到草丛泥土间，土地很快就被浸泡得泥泞不堪。 轰隆！ 一道银蛇划破天际，撕裂长空！ 震耳欲聋的雷声远远传来，犹如上古雷神施展天威，凡间万物尽皆臣服！ 在这沛不可挡的威势之下，寻常山河亦渺小得几如沙砾，更不用说那在狂风骤雨间仍在竭力嘶吼的无助女子。 南宫芷月浑身全然湿透，浸水的囚服紧紧贴着身体，透露着若隐若现的肌肤，秀美的双鬓也有缕缕湿发附着其上，平添了几分凌乱韵味。 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可在如此境地下却苍白得让人不忍直视。 她依旧没有放弃，仍跪伏在泥潭里不停摇曳着恍如死人的凌骁，语气也几乎是带着哭腔。 但是到了最后，似乎是耗空了气力，也似乎是自觉无望，南宫芷月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兀自呆坐在泥沼中，任由风吹雨打。 下一刻，她开始呜咽，开始发抖，开始害怕。 “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要是我一开始就不带上你，或许你就不会……” “呜呜呜……” 谁能想到，南宫芷月，这样一个原本刚毅坚强、雷厉风行的清冷女子，此刻却开始哽咽大哭，而且哭声是那么得透彻心扉。 谁又能想到，不过三天前，她还是一名威风八面的御前长官，然而时至今日却是如此得狼狈不堪、孤苦无助。 又过了不知多久，南宫芷月用手拂了拂了脸畔，擦去了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在凌骁耳畔匍匐了下去，紧接着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向了凌骁的脖颈，探知他的生命迹象。 下一刻，她又挺直了身板，且双手紧紧握拳，明眸浮现坚决之色。 宣泄完情绪后，她依旧不愿放弃！ 不论怎样，还是要努力一搏！ 勉力平复情绪后，南宫芷月起身而立，接下来，她快步向周围走去，方向毫无规律可循，且四处打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事物。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她才急匆匆跑了回来，但与先前茫然无措的状态不同，回来以后的她面上带有几分欣喜，好像有所收获。 跑回凌骁身边后，她将凌骁身体翻了过来，以正面朝上，接着用自己的双臂从他的双臂下腋处做了个环扣的动作，随后便开始用尽浑身力气在地面上拖拉。 南宫芷月的身子骨在女子中已算得上高挑，可凌骁的身形却更为健硕，个头也比她高出了大半个脑袋，再加上此时大雨导致路面泥泞不堪，故而南宫芷月此番的拖行之路并不轻松。 但好在她是常年习武之人，气力耐力均强于普通女子，因此虽颇为费劲，但她还是一点一点地将凌骁慢慢拖行了好远。 南宫芷月这般拖行着凌骁走了许久，中间遇到过一些斜坡和坎阻，但都被她努力克服了，最终二人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可供四五人并行通过的山洞，可由于天色已临近夜晚，洞里面具体是什么并不能在外面看得清楚。 原来南宫芷月之前是去寻找可供暂歇的地方，因为不管怎样，总归不能一直呆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只是由于凌骁的糟糕状况，这原本半刻钟就走到的地方，二人竟足足花费了三刻钟才到。 天无绝人之路，在荒郊野外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遮挡风雨已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念及此，南宫芷月的情绪状态也比前一会儿好了许多。 南宫芷月又一口气将凌骁拖进了洞窟内，待到外界雨水完全无法波及时才停下歇息。 事毕，这个狼狈的少女猛地一下坐到了地上，紧接着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待气息稍定，她又木然望向那在身旁依旧不知死活的男子，并伸出有些污迹的纤手轻轻抚向了他的身体，柔声道： “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很快，南宫芷月抖擞精神，小心翼翼地将凌骁的身体翻了过来，又以背面朝上，紧接着她便发现了一件令她疑惑又惊喜的事情。 映着洞口处外界将黑未黑时的微弱光芒，南宫芷月注意到凌骁背上的箭伤不知何时竟止住了流血，接下来，她又如抓到希望一般再次触了触凌骁的额头、口鼻、还有脖颈，最后笃定了一件事： 他还活着！他还有救！ 南宫芷月在心中不断地默读着，她激动得不能自已，仿佛于绝境之中看到了一点微弱光芒。 随后，她将这股念想化作动力，在这穷途末路之际又展现出了自身沉着冷静的一面。 她坐在原地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后扭头向洞穴深处看去。 南宫芷月和凌骁所在的位置距洞穴口不远，那里此时还有些微光亮，但是到了洞穴更深处却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更不知尽头在哪里。 南宫芷月凝视着深邃黑暗怔怔出神，半晌后，她起身站起，决定向洞穴深处勘察一番。 南宫芷月谨小慎微地行进着，由于越到深处就越是黑暗，当她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时就只能像盲人一样双手来回摸排，脚上的步伐也在一边走，一边小心探寻。 这洞穴并不算大，洞口处宽约半丈有余，且越往里走便越是狭窄，南宫芷月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阵子，却发现周身洞壁内的空间竟慢慢小到只能容许两人通过了，不仅如此，她还觉察到脚下地面的坡度也在逐渐蔓延向下。 眼看着离洞口处渐行渐远，南宫芷月的心里也越来越没底，而正当她欲放弃折回时，又突然看到前方有点点微光浮动。 南宫芷月顿时生疑，于是将心一沉，又咬牙走了下去。 终于，走出这狭窄道口之后就是一片偌大的石窟空间，而更令人称奇的是，这洞窟内竟有许多淡绿色光源不停漂浮，整个洞窟也因此显得不那么黑暗。 南宫芷月刚踏进这石窟内时，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些缓慢浮动的淡绿色光源，一眼望去，数量至少有十数个，看来在刚才那条狭窄暗道中看到的点点微光就是此物了。 紧接着她又定睛看去，见那些光源并非凭空而生，而是由一只只萤火飞虫发出的，只不过这里的萤火飞虫所发出的光亮虽然略显微弱，却远比外界的普通萤火虫要强上不少。 南宫芷月映着这些淡绿色光源向洞窟内扫视了一圈，结果又有了让她难抑激动的重大发现。 虽然光芒不怎么明亮，但还是可以看清这洞窟内的大致样貌： 在这宽愈五丈、高近两丈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铺有动物毛皮的石床、三个矮平长石块、还有一堆早已熄灭的干柴火堆，干柴火堆旁还有几个小碎石，而洞壁的一处角落里则摆放着许多干草木棍，还有一杆简陋长矛。 这里竟像是一个有人所居的地方。 第80章 共难 南宫芷月见状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慰然笑意，因为这地方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最佳的疗养场所。 南宫芷月不多言，忙起步在洞窟内检查了一圈，确认并无异常后就急忙跑了回去，但在刚回到洞窟狭窄暗道的道口时，她又停下了身子。 此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地方还有人居住吗？若是洞窟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扶壁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一些。 可不久后，她又毅然动身沿暗道而回。 当下之境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论如何，他不能有事！ 南宫芷月做出决意后沿原路向洞口处折回，由于已经将这暗道摸熟了几分，确定并无巨大阻碍，故而她回去的速度要比来时快上许多，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洞口。 淅沥沥的雨声仍不绝于耳，但与先前那倾泻之势不同，此时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天空也不再响起声声炸雷，潺潺细雨此刻听来竟令人倍感旷然。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南宫芷月就着夜空中的残光又将凌骁翻身环扣，紧接着如此前在外那样，一点一点将他拖进了洞穴深处，向洞窟中的石室徐徐前进。 这洞穴的地面还算平整，至少跟外面的泥泞土路比要好上太多，故而这次的拖行之路很是通畅，南宫芷月大概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凌骁拖到了石室之中，并将其安置在了那一堆未完全烧完的柴火堆旁。 随后，南宫芷月在柴火堆旁的一块矮平石头上又坐下休息了好一会儿，且嘴里再度不停喘息，这前后一番劳作几乎掏光了她所有的体力。 此刻的南宫芷月虽然汗水淋淋，可面庞之上却不再有忧容。 这两趟拖行之举虽然令她疲惫不堪，但好在他们二人终于来到了这么一个能够暂时歇息的好地方，也可谓终有所获。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南宫芷月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随着状态的慢慢平复，她突然觉得浑身寒冷不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只是刚才全身心地投注于寻求庇护场所，一时无心顾及罢了。 此刻正值深秋季节的夜晚，湿漉漉的囚服贴在身上极其难受不说，还透着刺骨的寒冷，实在令人苦不堪言。 渐渐的，南宫芷月的身体开始打起颤来，她顶着寒冷向周围不断环视，似在寻找有用事物。 映着朦胧的淡绿光芒，她很快注意到在身边那堆柴火堆旁有几块较小的石头，于是心中生疑，随即动身伸出手去，将其中两块拿了起来。 南宫芷月将这两块石头放在眼前仔细观摩着，她看了看手中石，又看了看眼前的柴火堆，接着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晌。 随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将这两块石头一手拿一个，开始用力碰撞摩擦。 原来她怀疑这两块石头是洞穴主人生火用的打火石，故才开始尝试。 砰！砰！砰！ 打火石随着她的打击动作不断迸溅出火花。 南宫芷月顿时明了，并开始将身前那堆柴火再度摆放堆起，很快，一个新的柴火堆再次成型。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将手中的两块打火石不断用力互碰，接着又有众多火星随之生成，在击打了许多下以后，在那堆干柴里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火苗，南宫芷月急忙添柴引火，不一会儿便聚起了一堆足够大的篝火。 石室中，燃烧的干柴噼啪作响，火光不断跃动，周围也慢慢开始暖和起来。 明亮的火光驱散走了不少绿芒，那些萤火飞虫或是有些忌惮明火，纷纷退聚到了石室周边。 南宫芷月坐在矮平石凳上时不时用手中干柴整理着篝火，秀美面庞也被金黄色的火光映得明晃不已。 然而这篝火也只能驱除几分湿冷，并没有办法立刻让自己的衣服变干，因此她浑身的寒意依然深刻入骨。 下一刻，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湿透了的囚服，又望向躺在自己身前不远处仍在昏迷不醒的凌骁。 刚才她有意将凌骁拖到了干柴堆旁，现在火光也照映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一定是同我一样的感受吧？ 南宫芷月这般思索着。 下一刻，她起身走向了凌骁所在，并在他身旁卷腿坐了下去。 南宫芷月怔然望着凌骁那苍白如纸的容颜，又出手检查了一番，在确定凌骁仍有生命迹象以后，她缓缓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一次伸出手去。 可不知为何，她伸出一半的手却突然僵住，且面色紧绷，目有犹豫，似是被什么非常尴尬的事情为难住了。 随后，她闭上了双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又睁开了眼睛。 这次她不再踌躇，可脸畔却泛起了少见红晕，颇有些娇羞可爱。 紧接着，她便将伸到一半僵住的手又果断伸了下去，然而目标却不是凌骁的额头、口鼻、脖颈，而是他身上穿着的…… 那身湿漉漉的衣物！ 没错，这美丽少女此时竟想要脱去凌骁的衣服，原因可并非庸俗之人所想，仅仅只是为了避免湿气侵体。 凌骁和南宫芷月身上的囚服只有一层，故而她很快就将其脱了个精光，一丝不挂！ 事毕，南宫芷月将凌骁的身体向内侧翻，使他成一个侧躺的姿势，紧接着急忙拿起凌骁那身刚脱下的湿衣，并扭过身子，紧紧闭着双眼。 她脸畔依旧泛着红晕，心跳也不可抑制得快了许多，羞涩难当的表情久久不能平复。 为了在凌骁有干衣服穿之前于洞窟中行事方便，南宫芷月忙将那石床上的兽皮拿了过来，并用其将凌骁全身盖好，这才平复了尴尬不已的心情。 南宫芷月拿着凌骁的衣裤又甩又拧，很快去掉了多半水分，随后又从石室角落里将那些长短不一的木棍取了过来，并用它们在紧挨篝火的地方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晾衣架，接着就将凌骁的衣裤搭了上去，以明火慢慢烤干。 南宫芷月又坐回了那个矮平石凳上，继续添柴加火。 然而接下来，她开始打起了喷嚏，且咳嗽不止。 这一番折腾下来竟是感冒了。 南宫芷月忙于为凌骁缓解不适，却不顾及自身仍穿在身上的那身湿透的囚服，如此下去，纵使她习武之身再强健，也终究免不了大病一场。 她看了看身上衣物，又向石室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只得无奈般摇了摇头。 此时的石室之中，除了凌骁身上的那张兽皮外再无可以遮羞之物。 阿嚏！ 南宫芷月又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且鼻塞令她难受不已，身体随即又止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她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下一刻就又站起身子走到了石室角落，并用从那里拿来的几根木棍在篝火旁再次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晾衣架。 准备工作做好后，她便开始将自己身上仅有的几件衣物尽数脱光，露出了雪白诱人的曼妙躯体。 随后，她又像刚才一样，将衣物又甩又拧，全力脱水，并晾在了搭好的衣架上。 结束后，她以赤裸之身再次坐回到了矮平石凳上，酥胸贴合着夹紧的美腿，还像刚才一样拨弄着眼前篝火。 舞动跳跃的火焰映衬着她的美丽容颜，杏目桃腮娇媚无限，如凝脂般的光滑肌肤反射着明亮的火光，让人垂涎欲滴。 一男一女，终以这般姿态，在这荒野洞窟内度过了改变命运的第一个夜晚。 第81章 异感 夜半，国师府后府。 赤成道祖在静谧的园林间来回踱步，威严的仪容愁眉紧锁，似有困顿。 暴雨刚停不久，泥泞的土地将他的下袍和布鞋都沾脏了几许，而他却丝毫不在意，草丛间的蝉虫似乎也被其强大气场所震慑，此刻竟是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不久后，又有一个身影匆匆走过通向后府的潭中廊桥，直奔那片幽林而去。 正是净宁道人，他在走到赤成道祖身后不远处时缓缓停下了脚步，欠身作礼： “见过尊师。” 赤成道祖驻足望向他，点头问道： “事情怎么样了？” 净宁道人缓缓正身，面色有些许丧气： “弟子已带领门下师弟连同御林军和羽林营在宫城内外搜查多遍，可还是没有找到那二人的踪迹……” 赤成道祖闻言眉眼轻动，随后负手转过身去，漠然以对。 净宁道人见状立刻上前补言道： “尊师莫要失落，那对男女罪孽太深，除一开始宣判的罪过以外，现在又加了一条武力抗法，如今已然是国主亲指的一级罪犯，明日整个万荣城都会张贴满他们的特捕令，到时量他们插翅也……” “他们到底会被定什么罪过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关心。”还不等净宁把话说完，赤成道祖就突然截道。 净宁道人一怔，登时有些慌神： “尊师，恕弟子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赤成道祖背对着弟子净宁，一边思酌，一边轻抚胡须： “今日在长宁殿外，那个叫卓雄的年轻人所施展的法式你可全看清楚了？” 净宁点头应和：“弟子一直都在，尽数记于心。” 赤成道祖又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术式？” 净宁道人稍作思索后摇了摇头：“弟子不知，望尊师赐教。” 赤成道祖随即转过身子正对净宁，肃然道： “那是清羽派的护体功法之一，‘乾光盾’。” 净宁道人闻言瞪大了眼睛： “什么？！那小子也是清羽派弟子？” 话刚说完，净宁道人开始认真回忆此前经历，继而又道： “在悬壶村时他并未展现什么道术功法，弟子当时还以为只是一个会点轻功的江湖飞贼……” “可清羽派弟子为什么会掺和这朝堂之事？” 净宁道人顾自疑惑着，赤成道祖似是没有心情听他在那里喃喃自语，当即回言： “这些也不重要了，不过今日我在与他斗法的时候却发现另一件值得留意的事。” 净宁道人马上提起精神附和道：“尊师请说。” 赤成道祖缓缓陈说：“其实今日在长宁殿内二人刚刚被押送到国主面前时，凭我多年的感知力已经觉察到此人定身怀道术，并非寻常贼人，只是道行尚浅罢了，可当时却也料想不到他竟是清羽派门下，甚至能以乾光盾抵挡‘赤火炎鹰’的连番攻击。” “虽然‘赤火炎鹰’不过是赤火灵符的第三阶功法，但也不可能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就能轻易化解的。” 净宁道人神色端正地听着，至最后才怡然笑道： “弟子能看出，尊师没有用赤火灵符召唤更强的烈焰灵兽只是不想以大欺小罢了，况且那小贼用完术法后明显力竭，当时只需再稍施微术便可当场拿下。” 赤成道祖愁容不减，随后向一旁缓缓走了几步，沉首道： “我为了解开心中困惑决定与其近身交手，而在与他对掌之际，竟发现了一件令我至今也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净宁道人忙上前一步追问：“哦？何事能让师尊如此困窘？” 赤成道祖在一潭水洼前停下了脚步，继而负手望天： “清羽派修习的功法名曰《无化万象》，乃是如今修道届数一数二的无上秘籍，然而在对掌之际，我能感知到那年轻人在此功法的造化上确实并不高深，与我早些年曾有过交手的该派高人相距甚远，充其量只将将至第二重，以这点功力断然不可能抵挡赤火炎鹰。” 净宁道人本就属聪慧之人，从这些话中也渐渐明白了赤成道祖的疑虑： “尊师的意思是？……他身上还有其他力量相助？” 赤成道祖长出了口气，面容再现疑云，蹙眉回之： “他体内确实另有一股至纯真元与其经脉紧紧黏连在一起，我自负见识广博，但是任凭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股坚韧十足且若有若无的元气到底为何？……” 净宁道人一时也有些茫然，但仍尽力抚慰道： “尊师勿忧，世间奇人异事多得数不胜数，无需太过纠结，或许只是那贼人多学了一道秘法而已，更何况他受了尊师的一记暗云掌，说不定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赤成道祖低头凝望着平和的潭水怔怔出神，此时水面如镜几无波澜，而他脑海中的思绪却绵延迷乱、翻涌不止。 净宁跟随赤成道祖学道多年，自然熟悉其脾性，知道此时不可再多语，于是他就这般在尊师身后又站了许久。 然而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拱手告退时，赤成道祖又突然转身回目于他，正容亢色道： “你明日就去苍浪山，并和你那长心师叔一起加紧前往悬壶村调查那凌药师的下落，若是再有所阻，尽快传书告知我，到时我自有他策。” 赤成道祖这般侃然正色的样子让净宁也着实惊了一下，但他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接令： “是，弟子领命。” 万荣城郊外，山野石窟。 石室中的篝火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尽数燃尽了，萤火飞虫再次随意漂浮，整个房间又被淡淡的绿色光芒所充斥。 暖意褪去，南宫芷月渐渐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何时竟在石凳上睡着了。 她连忙坐了起来，紧接着失声大叫了一声，因为正是自己当下赤身全裸的状态！ 下一步，她急忙起身走到了此前搭好的晾衣架前，接着摸了摸自己的那身囚服，确认干了七八成以后就迅速穿回了身上。 穿好衣服后，南宫芷月向凌骁打望了一眼，见他仍在昏迷，于是走到他身边蹲身查视体征，见其呼吸平稳，她悬着的心又放下了几分。 而后，南宫芷月打开了盖在凌骁上身的兽皮盖物，再次为他检查了一番背后的箭疮，令她又惊又喜的是，这些创伤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此刻却脓而不化，已呈渐渐凝固之势。 南宫芷月心中大感诧异：“这些伤若是寻常健壮男子定然早已毙命，他究竟是什么体质？……” 顾不得多想，南宫芷月又将兽皮为凌骁盖好，接着想要再度生火取暖，于是转身再度向石室角落中走去，但很快却身形一顿，原因是发现那里的干柴只剩寥寥几根，根本不够再起篝火。 南宫芷月轻叹一声，便只从那里拿了许多茅草铺到了凌骁身边，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他一点一点地移到了茅草之上，好过躺在冰凉的地面。 安置妥当后，接下来便是该思考何去何从了，但是就在一切似乎趋于平稳之时，她的心中却升起了几分酸涩，乃至悲愁。 由于心绪不振，石室内的密闭环境又颇为压抑，南宫芷月决定去洞外走一走。 第82章 求生 此刻已近子时，正是雨后，洞外荒野间空气如洗，山川丛林焕然一新。 南宫芷月站在洞口处向外张望，甜润的空气吸入口鼻分外畅心，凉爽微风徐徐拂过脸颊，思绪仿佛也随之澄净了许多。 她的心性本就强于寻常女子，也深知此刻不可颓唐。于是，她闭眼做了一下深呼吸，精神也随之恢复，而后便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规划。 眼下对南宫芷月来讲最重要的是助凌骁脱离险境，等他苏醒过来再与他共同商讨接下来当走向何方，然而她此刻却孑然一身，衣物也只是单薄的囚服，在荒郊野岭中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故而获取生存物资在眼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南宫芷月环顾四周，见这附近几无人烟，即使是找到农舍人家，看到她这身囚犯一样的狼狈装扮也定然只会嗤之以鼻，于是反复斟酌了片刻后，她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回到南宫将军府。 曾司职羽林营副都头的南宫芷月本就是一个冷静、执行力强的女子，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在遇重大变故之前都不会左右纠结，然而这次则有些不一样，她遭此变故，朝中对南宫家族定然生出芥蒂，故而她做此决定实在是有赌注的成分。 该如何面对父亲、娘亲、哥哥？…… 国主会怎么对待他们？ 他们还会接纳我吗？ 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南宫芷月仍然步履坚定地向万荣城南宫府进发，心中却满是彷徨。 南宫家族乃中阳国第一将门，统领整个万荣城及周边城乡的所有禁军，城墙卫戍部队亦在其麾下，因此南宫芷月也知道一些城墙的防卫部署，也清楚哪里的力量较为薄弱。 南宫芷月如魅影般越过了高大的城墙，轻声潜入，没有引起警戒。 随后，南宫芷月匐低姿态在街角暗巷里左右飘忽，此刻百姓多以睡去，没有引起多少旁人的注意。 她身形如风，只两刻钟的时间就顺利来到了南宫府的周边地界。 刚赶到南宫府外围的一处隐匿高地时，南宫芷月却因眼前的景象顿住了。 此刻天色已晚，府内却有许多楼阁物舍灯火通明，且不断有人影来回走动，忙里忙外。 “这样的场景一般只有在城内有重大任务时才能一见，而如今这么多人还在忙碌是因为我的事情吗？……”南宫芷月心中暗自愁思。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府邸围墙之外又突然多了许多御林军，竟是将整个南宫将军府的各个入口把守得壁垒森严。 见此情此景，南宫芷月渐渐生出担忧之色，可在原地犹疑了半晌后，她还是决定潜入一探，于是毅然起身而行。 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只是如今却要谨小慎微。 南宫芷月在一处守卫较弱的暗角伺机跃入了高墙，并在府内庭院与干路间堪堪躲过了几队卫兵，最后十分顺利地来到了哥哥南宫武政的寝居处。 来到这里并不是经过深刻思考的结果，而是更接近本能使然。 如今在这里，恐怕只有哥哥才是那个真正能让自己安心的人吧！ 此时寂静无人，南宫芷月独身站在庭院中心环顾四周，看着院落里的陈设和景致，她心中不禁泛起惆怅。 这里正是和哥哥从小嬉闹玩耍的地方啊！可是不过几日时间却为何生疏了许多？ “芷月？！” 正当南宫芷月茫然出神之际，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问。 她赶忙回头视之，见正是哥哥南宫武政，随后便如久经寒冷终于重获温暖一般露出了真挚笑容： “哥哥！” 这声回应几乎是带着哭腔，平日的如霜威仪也早已不见，似乎只有在哥哥面前，她才能一直做一个小女孩。 南宫武政亦喜出望外，但在惊喜之余，他又立刻回过头在院落门口做了个张望的动作，紧接着就将院门牢牢关上。 他也不多言，将门锁死后就急忙拉着南宫芷月向主屋走去，边走边切声道： “这里还是不方便说话，我们到屋子里再说。” 二人进入屋内后，南宫武政又立即将门关好，并立刻到一旁点上了烛台。 烛光被点燃，黑暗的屋内终于明亮了几分。 南宫武政上下打量了一眼妹妹，满眼担忧地问道：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从容回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闻言，南宫武政的忧色也消散了些许，转而严肃起来：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御林军和父亲都派出了许多人手可就是找不到你。” 南宫芷月略有消沉之意，淡淡回言： “今天你也应该看到了，我……我和他被国师击飞很远后落到了宫城外围，可我们不甘就这样被俘，便趁着这个机会逃到了城外……” 南宫芷月此番所言具是事实，可南宫武政听在耳中却突然面色一僵，眸中泛寒，随后凛然问道： “芷月，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卓雄到底是什么人？！此前我相信你说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江湖高手才默许他做你亲随，但是今天在殿前，他的本事我都看在眼里了。” 南宫芷月哑口无言，微微沉下了头。 南宫武政却不依不饶，下一刻，他将双手搭于南宫芷月双肩，直视着她严正追问道： “还有，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对哥哥的逼人之势，南宫芷月忐忑不已，顿了几许才喃喃回话： “他……他只是我在外遇到的一个朋友，我们都怀疑国师有诡图才决定结伴，不过这一系列秘密行动都是我自己策划的！” 南宫武政眼神依旧如冰，他慢慢放下双手，并转过身子侧对南宫芷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芷月，我的好妹妹，你知道你这次犯了多大的错误吗？再者说，从他千般护你的举动来看，我可断断不会相信你们只是朋友之谊。” 南宫芷月顿时有些慌乱，随即决然回道：“哥哥，你要相信我！还有，国师一定有所不轨图谋，那些证据一定是藏在极难发现的地方罢了，给我时间我一定会……” “住口！” 南宫武政突然厉声喝止。 这一嗓子把南宫芷月也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哥哥几乎从没有这样吼过自己，但还不等她平复心情，南宫武政立刻转身慰藉道： “芷月，刚才吓到你了吗？我向你道歉……” 南宫芷月怔了怔，连忙摇头：“没有，我知道此举一旦败露定然会有严重后果，我也有责任的……” 南宫武政轻轻松了口气，但面庞紧接着却浮现愁容： “芷月，你知道吗？前些时候国主已经将旨意下达到了父亲手里，命我们全府上下此后至少七日不得外出，明天刑部、兵部、还有廷尉府都会派高官前来调查讯问，我们府上近期可能要有大波折了。” 听到此言，南宫芷月愧意难当，她攥紧了拳头，又将头沉了下去。 南宫武政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倒是没什么，我们南宫家世代忠良，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斜，仅凭我们在朝中的地位他们也断然不会随意乱来，只是今后国主对我们家族会是怎样的态度就不得而知了。” 似是愧意得到了些微缓解，南宫芷月这才慢慢抬眼看向哥哥，并关切询问： “那父亲和娘亲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83章 兄妹 南宫武政缓言安抚道：“刚才我就是从父亲那里回来的，你放心，他老人家虽然表面怒火冲天，但其实心里还是记挂你的，在你失去踪迹的这段时间，我能看出来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至于娘亲就更不用说了，听到你失踪她可是急得上蹿下跳、险些哭了出来，我劝了好久才平复。” 此番慰藉之辞并未让南宫芷月有所缓解，她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这些细微神态南宫武政都看在眼里，可他没有太在意，只将话锋一转： “芷月，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向你交代一下的，你且听我一句可好？” 南宫芷月为人聪慧，自然知道定是重要之事，当即正容应道： “哥哥说吧。” 南宫武政又仔细端详了一眼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见原本冰清玉洁的女孩儿此时却蓬头垢面、疲态尽显，目色登时闪过一丝不忍： “好妹妹，我知道你此前一定经历过许多波澜，走投无路才选择回到这里寻求帮助，但是你且听哥哥一句，你近期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这回答乍一听颇为冷酷，但南宫芷月却并没有作何反应，似是早知会如此。 南宫武政垂目看向地板，继续说道：“你身负重罪，若无有力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回家对你来说只会更加危险，讯问我们不怕，父亲也安排好了应对措施，可你的安危却是挂在南宫府每一个人心里的，如今你罪责难脱已是定数，还是留在外面更加安全。” “你稍后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我会为你准备好盘缠和防身武器，你就在外面好好呆着，每过一段时间给家里来封信就好，记得寄信时不要用自己的名字，稍后我自会去和家人们解释。” 看到南宫武政的不忍和无奈，南宫芷月对哥哥的此番用意也心知肚明了，于是她轻轻哽咽了一下，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听着妹妹的回应，南宫武政内心极为复杂，而正当他欲出门准备时，南宫芷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截道： “哥哥，请等一下！” 南宫武政身形一顿，随后扭过身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南宫芷月隐有犹疑，顿了顿才说了出来： “能为我再准备一身稍大一些的男子衣物吗？” 此言一出，南宫武政瞬间拉下了脸，但当他看到南宫芷月毫不避讳的眼神时也什么都明白了，只漠然问道： “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南宫芷月脸畔一红，突然慌张了几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宫武政没有理会她含糊其辞的说法，只在原地驻足了半晌便扭身走出了房门。 待到关上房门又走远一些的时候，他才连连摇头暗自苦笑： “妹妹还是长大了呀！……” 之后，南宫芷月在哥哥南宫武政的安排下好好梳洗了一番，由于夜已深沉，为了方便行动，南宫武政便为她准备了一身深色女子束身武服，经过精心整理后的南宫芷月又变回到了那个英姿飒爽、姣若秋月的样子。 不仅如此，南宫武政也为她准备了一顿吃食，南宫芷月本意推托却无奈于哥哥的坚决态度，故只好顺遂，而在吃饭的时候，南宫武政一直满眼关怀地看着南宫芷月，以致其全程都颇为拘谨。 说来怎能不叫人怅惘呢？ 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保护着妹妹，可今后却不能随意相见了。 他们兄妹二人自能独当一面以来就再也没有过单独相聚，如今在这弥留之际，竟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几眼。 饭后，南宫武政为南宫芷月准备好了其所需要的一切必要物品，包括武器、盘缠、干粮、药品、还有衣物，事毕后，他支开了一些府内的巡防卫兵，将她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舍处，并指着房门问了她一句： “这里你还记得吗？” 南宫芷月在房舍前认真扫视了一眼，疑惑问道：“这里不是报废的武器库房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武政淡淡一笑，也不说话，随即推开房间径直而入，紧接着南宫芷月也跟了进去。 入屋后，南宫武政走到了一处堆放着数把废旧刀剑的茅草堆旁，并将那些刀剑几个几个地扔到了一边，伴随着一阵阵金属之间的噼啪咣当声，这些早已锈迹斑斑的武器被尽数腾挪走。 紧接着，南宫武政又将茅草拨开，映着外界的淡淡灯火，一个五尺见方的地门终于显现在二人眼前，这石门与地面浑然一体，若不仔细观之还当真难以发觉。 “这是？……”南宫芷月满眼讶意地盯着那片空地。 南宫武政抬手奋力开启地门，并回道： “这是父亲私下里花费多年时间修建的暗道，直通万荣城城郊，是为了将来我们家族万一式微可以用以逃脱，毕竟朝堂之事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南宫芷月看着石门百思不解：“我可从来不知道咱们府上还有这一处设置啊……”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石门被缓缓打开了，第一眼便是一道直通地下深处的阶梯。 南宫武政轻轻松了口气，又道：“这个地道早在爷爷那时就开始动工了，传到父亲这里才修建完成，参与的人只能是我们的亲叔伯和最信任的管家，既然是暗道，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整个府上包括我在内知道这个的不超过十个人，连娘亲也是不知道的。” 南宫芷月面色渐渐冷了下来，竟隐有不愉。 南宫武政干笑了两声，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哎呀，好了好了……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吗？只要有这个暗道，你若是有什么非回来不可的事也不失为一个好途径，只是记住要提前以信知会就好。” 南宫芷月不予理睬，自顾走了下去，南宫武政耸了耸肩，随后拿起一旁墙壁上的烛台紧随其后。 这阶梯入地下两丈有余，下了阶梯便是一条长长的地道，地道高八尺，宽六尺，刚好可容三名成年男子并行而走，由于施工简陋，地道四壁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土面，只是两边每走几十步便会有一个三面环形支柱以作支撑，并嵌有夜光石作照明使用，这些夜光石只有掌心般大小，虽然不如国藏经署内的那般清澈透亮，但也依然为暗道增加了几许光亮。 南宫芷月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道内的环境，南宫武政则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此时这条冗长的暗道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的脚步声。 过了半晌，南宫武政似是有所不忍，沉声言道：“芷月，这条暗道是我们全家在家族旁落之时最后的保命符，虽然现在还不至于到此地步，但是仍要谨记，非必要莫要走此暗道，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其后果我想你是明白的。” 此言充斥了诸多无奈，南宫芷月听在耳中亦不禁颤了一下，她默不做声地走了几步后才缓声回之： “芷月知道了。” 是啊，虽然南宫武政颇有信心，可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谁又能十分笃定呢？ 气氛再次沉了下去，兄妹二人就这般寡言少语地在这条昏暗绵长的地道中走了许久才看到尽头。 第84章 相拥 他们在一面平整的石墙前停下了脚步，南宫武政走向旁边的石壁，并伸手在石壁距石墙不过一尺的一块地方用力按了下去，紧接着就看到在他的手掌之下，一个只比他手掌大一圈的圆形岩壁印记开始慢慢随力转动。 隆隆隆…… 沉闷的轰鸣声响起，石墙也缓缓向一旁移去，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狭隙赫然出现二人眼前。 清凉的空气瞬间涌入，驱散走了暗道内的压抑氛围，然而那一对兄妹面庞上的愁云却依然凝而不散。 南宫武政将手放下，但却面对着石壁半晌没有回身。 南宫芷月则正对着那道一人宽的门洞默然伫立，也同她哥哥一样怔住了。 此时正值深夜，门外漆黑一片，微微凉风拂过少女的耳畔，扬起了她的几缕秀发。 过了不知多久，南宫武政终于徐徐转过身子，缓步走到了南宫芷月的身后。 下一刻，他勉力维持着笑容，淡淡说道： “此出口位于万荣城东郊，你快些离开吧，这暗道很长，我回去还要花些时间的。” 南宫芷月缓缓合眼，过了片刻才睁开，而后轻声应了句： “谢谢哥哥。” 说罢，南宫芷月抬步走去，但就在将将出门之时，她又猛地转过身子，毅然对暗道内的南宫武政立下决意： “哥哥，我不会为家里平添事故的，此一别也不知要多久，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证明我不是南宫家族的败类！” 看着依旧如往常般果敢的妹妹，南宫武政欣慰一笑： “我相信你。” 说完，南宫武政又走到石门机关旁，并将那岩壁上的圆形印记转了回来。 伴随着又一阵隆隆声，石门徐徐关上，暗道内再次恢复了沉闷昏暗的样子。 南宫武政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只见他缓缓闭眼抬头，随后，似是无法自已，他的全身竟然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南宫武政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怆，半晌后才渐渐平复。 紧接着，他不再有何迟疑，下一刻便转身消失于地道内的黑暗之中。 南宫芷月在石门之外也默立了许久，面对着生己养己的地方，如今却不得不做此割舍，纵使她沉着睿智，心中亦是苦涩难耐。 然而，即便前方道路坎坷不易，也还是要努力地走下去！ 不论是为许下的豪言壮语，还是为心中的正义之气，她都绝不认输！ 接下来，她毫不犹豫地向来时的道路进发，仿佛谁也无法阻挡。 南宫芷月找到的山洞石室位于万荣城南郊，而南宫府下的地道出口则位于东郊，两地相距不近，但好在她刚刚经过休整，体力精力都恢复了大半，原本对普通人来说可能至少两个时辰的脚程，她以轻功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赶到了。 她轻飘飘地落到了那山洞的洞口处，新换的衣服也因在丛林间飞腾神驰而沾上点点水露，但她丝毫不在意，只一刻不停地向洞内走去。 很快她就回到了那被淡绿色光芒所萦绕的石室中，然而下一刻，她呆然望着眼前的场景，瞬间瞠目结舌。 凌骁不见了，在他原先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茅草和那张兽皮盖物。 南宫芷月急忙向石室四周扫去，却见一切如常，只是木柴残烬旁那个她先前搭好的晾衣架上已经没了衣物。 见状，南宫芷月迅速冷静了下来，并于脑海中不断安慰着自己： 他只是醒了，他一定还在附近！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快步向室外走去，虽然她不断按捺着自己焦急的心情，但面上的担忧之色却是难以掩盖的，如同丢失了什么宝贵事物一般。 她快速跑回了洞口，紧接着便在洞口处不断四面张望，可在漆黑一片的山林荒野中，又该如何找寻呢？ 虽是毫无头绪，可她依然在附近展开了搜寻，然而苦苦摸排了一个时辰却依然一无所获。 此时已过寅时，天际开始微微发亮，南宫芷月额头已隐隐冒汗，自昨日傍晚起，她为了自己和凌骁的事情马不停蹄，虽然间中有过休整，但终究抵不过彻夜未眠和不断劳作所带来的疲惫感，此刻竟是慢慢力不从心了。 然而她焦虑之心难耐，仍是不肯放弃，正当她思索是否要扩大搜寻范围时，却在甫一扭身之际忽然转念。 原因正是她看到了那岩洞之上的高大山峰。 南宫芷月独自站在丛林间的一片空地上仰望着足百丈高的山峰，心中若有所思。 随后，或是终于下定决心，她快速向那山峰掠去，接着铆足最后的力气，以轻功如飞燕一般攀缘而上。 她身手矫健，不一会儿就飞上了山顶，但刚落地却双腿一软，竟是差一点就瘫软跪下。 这一段飞驰似乎是花光了南宫芷月仅剩的气力，只见她双手支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待状态恢复几分后，南宫芷月慢慢站直了身子，继而徐徐转身，并向来时的方向俯瞰望去。 在这座山峰之上可将方圆百里尽收眼底，万荣城亦囊括其中，因此，若是想要辨认附近方位，此处实乃上好之地。 冷风习习吹来，南宫芷月猛地打了个寒战，随后便开始于这山顶处四下找寻。 山顶岩石林立，以南宫芷月的身手本来不是问题，但无奈她此时已是精疲力竭之态，故而行动起来还是有所掣肘。 可这女子十分要强，即使步履维艰，她依然倾尽全力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着她前进。 或许是努力感动了上天，在翻上一个小斜坡并拨开杂草后，她终于在远处的一座凸岩之上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隔了老远，可她仍然十分笃定那人就是此时自己最想见的人。 南宫芷月惊喜不已，怦然间，仿佛拨云见日一般，她体内又有力量一下子涌了出来。 下一刻，她不遗余力地朝那牵挂于心的身影狂奔而去！ 南宫芷月的直觉无差，此时在那巨岩之上了望四野的正是凌骁，很快，凌骁也注意到了向他奔袭而来的身影，并回目视之。 南宫芷月本就体力无多，来到凌骁面前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凌骁同样喜出望外，他赶忙回身接应，并开心问道： “真的是你？！太好了！你去哪里了？” 山上空气稀薄，南宫芷月又是疲惫之身，这下更是喘了老久的气，根本顾不上回话，凌骁为了帮她也一直在舒缓她的后背。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累的缘故，南宫芷月喘气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咳嗽，许久难以出言，凌骁遂自顾述说： “我刚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洞的地上，而且……而且身上没有穿衣服……我想知道这是哪里就跑到了出来，可我看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你……” 嘭！ 凌骁兀自解释着此间经历，可话未说完，南宫芷月却一下子拥入了他的怀中！ 凌骁顿时目瞪口呆！ 他的双手无处安放，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下一刻，南宫芷月双手扣住他的腰腹，并将脸庞，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前！ 山风微冷，一缕晨光刺破黑夜的阴霾，照映着两位刚刚经历生死劫难的青年男女，熠熠生辉！ 第85章 重聚 初晨的山风凉意难耐，凌骁与南宫芷月在山顶重逢后决计回到山脚的山洞石室内遮寒。 一路上，南宫芷月试图努力掩盖掉疲态，奈何几近透支的身体已然不受使唤，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吃力。 凌骁觉察到了不对劲，于是赶忙扶住了她：“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南宫芷月对于这样一个几乎毫无眼力劲的回答十分没有脾气，但她性子倔强，自然不愿示弱，只摇了摇头便板着脸兀自走去了。 然而没走几步，她又是一个踉跄，凌骁稍作犹豫，随后一个箭步冲上，将南宫芷月一把抱了起来。 南宫芷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先是一惊，但在凌骁坚实的臂膀间她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 于是，下一刻，她放松了身体，将自己彻底交给了那个男子。 凌骁抱着南宫芷月以娴熟的轻功在山石间反复翔跃，不一会儿就落到了山洞之前。 紧接着，凌骁又将南宫芷月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并搀扶着她回到了石室之中。 篝火残烬旁有三张矮平石块，凌骁扶着南宫芷月让她坐在了中间的石块上，自己则在石室中将仅剩不多的干柴又聚成了一个小柴堆，并在一旁拿起打火石，熟练地将火苗生了起来。 南宫芷月颇有赞许地夸了句：“想不到你看似木讷，这些野外技能竟也懂得不少。” 凌骁在南宫芷月身旁的矮平石块儿坐定了，且一边拨弄着小火堆，一边笑着回道： “我和涵儿姐在紫霞山的时候经常在山上因为贪玩迷路，时候若是太晚也只能在山林间生火过夜，燕叔……就是涵儿姐的父亲，他教过我许多野外生存的技艺，这些不算什么的。” 南宫芷月坦而笑之，微弱的火苗倒映在她的美眸之中，灵动十足。 凌骁呼了口气，又道：“这些干柴还是太少，等下我出去再找一些来。” 随后，凌骁抬头饶有兴致地向石窟四周扫视了一圈： “这里可真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啊！以前我和涵儿姐在野外过夜大多也只能睡在树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南宫芷月淡淡回道：“我也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只是很幸运罢了，那时下着大雨，你又……你又突然晕倒了……” 话到此处，凌骁颦了下眉毛，南宫芷月也突然止口，但很快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遮挡几许风雨便可，于是就误打误撞发现了这里。” 凌骁默然无语，南宫芷月则于此时突然升起了诸多疑惑，故而不待他言便转问道： “说来很奇怪，我随你一道在宫城内被赤成老道一掌击飞，在落地之后，我能看出你当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为什么又突然如回光返照一般如若无事？” 凌骁仔细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喃喃道： “你还记得我当时在自己身上点的那几下吗？” 南宫芷月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记得。” 凌骁沉目看向地面，接着道：“我那时是将自己任脉和督脉的几个关键穴位尽数打开了，这样就会为体内的精元和气血开辟更多的通路，使其再次流遍全身，由此身体也会因此重新获得活力。”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她从未听说过此种技法遂大觉新奇，于是接着追问： “可你后来为什么突然就晕倒了？” 凌骁神色复杂，沉声回道：“这就是代价了，强开经脉虽然能让自己暂时获得活力，可终究也是有极限的，这会让身体严重透支，事后甚至会威胁到生命。” 南宫芷月惊愕难言，她怔然注视着凌骁，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凌骁却淡定如常：“这些都是燕叔告诉我的，他还叮嘱我非必要不要强开任督经脉，可我当时不想拖累你，至少……至少也要护你出万荣城才行。” 凌骁话刚说完，南宫芷月却“嚯”得一下从石块上站起，且眦目瞪着凌骁，厉声斥道： “你以后都不准再用这项技艺了！你……你知道我把你拖到这里的一路上有多辛苦吗？！还有，你若是有什么不测，那我……我……” 凌骁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呆看着南宫芷月，竟被吓得接不上话，然而面对这冷峻少女的高声嗔责，他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因为他明显能够看出那女子此刻双目之中，那层朦胧的泪雾。 这又是凌骁第一次见南宫芷月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仿佛极其害怕失去珍贵的事物。 算起来，南宫芷月在二人相处的这段时日里，虽然总体上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刚毅果敢的少女，但在凌骁面前亦总是有超乎他认知的表现，时而像贤淑女子一般温柔动人，偶尔又像俏皮姑娘一样开他的玩笑，而这次，却又在他面前如同一名历经风雨的脆弱少女，好像再给予一些压力便会将那根紧绷的铉彻底撕断，继而哭得泣不成声。 石室中沉静了半晌，南宫芷月也觉察到了有些失态，于是连忙转过身子，偷偷将眼中的泪雾拂了去。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南宫芷月带着些许愧意说道。 凌骁淡然一笑，后又将目光放回到了眼前的那一小团火堆中： “有什么对不起的，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听到这番回答，南宫芷月心情缓和许多，接着她又坐回了石椅上，并将身上的包裹和武器放到了身旁地面，随后同凌骁一道注目于眼前的篝火。 片刻后，南宫芷月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凌骁： “我当真是想不到你的身体竟然如此坚实，那个时候你浑身冰冷、血流不止，真的与死人无异，可还不到一天时间你就能脱离险境，我相信不只是我，就连我那手下猛将如云的父亲也从来没有见过和你一般的……” 南宫芷月一边顾自说着，一边于眼神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目光。 凌骁只耸了耸肩：“我也不知怎么，昨日与那老道斗法后我其实也非常难受，之后强撑着到了城郊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这石室里，就像平时睡醒一样，就连背上的伤也不怎么疼了，除了肚子有些饿，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但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南宫芷月怔了怔，但看他不似故意隐瞒，遂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从包裹里拿了一块干粮给他递了过去，凌骁微笑道谢后就开始了充饥。 凌骁手里拿着干粮兀自吃着，同时又看了看南宫芷月的一身行头，随口问了句： “对了，你之前去哪里了？你的这些东西……” 南宫芷月回道：“我那时身无一物，把你拖到这里后我就回了趟家，哥哥很照顾我，我的衣服和这些行装都是他为我准备的……” “对了！差点忘记了……” 言至此，南宫芷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在包裹里开始翻了起来，随后很快拿出了一套男子衣物。 第86章 长心道师 南宫芷月将衣物双手递到了凌骁身前，微笑道： “总不能一直穿着那身囚服，这是我拜托哥哥给我的，你拿去换掉吧。” 凌骁欣然接手，他将最后一点干粮塞到嘴里后就拿着衣服站了起来。 恍然间，就在凌骁将此衣物抖开细看之时，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并停下动作，仿佛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怎么了？”南宫芷月惑然问道。 凌骁没有回应，只盯着眼前那几根用细木枝搭成的简易衣架兀自结舌。 下一刻，他慢慢转过头来，并以一种诧异又奇怪的眼神看向南宫芷月： “那个……我前面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衣服都晾在这里，而我……” 话到此处凌骁却忽然语塞，随后咽了咽喉咙才接言问了句： “你是拜托别人帮我的吗？……” 南宫芷月闻言突然脸畔一红，随后便如娇羞小女一般转过头去，不敢与其对视，过了小半晌才喃喃回言： “没有别人，是我……我是看你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总归不好，所以才……” 凌骁顿时如受雷击、噤若寒蝉。 次日，苍浪群山。 苍浪山位于万荣城正北方千二百里，毗邻古仙湖，与巫冥国的扎兰屯镇隔河相望，由于地处偏僻，故而鲜有人迹，但也正是这等隔世之地方常有世外高人的传说。 此片山峦占地不过数十里，说不上壮丽雄伟，但每当古仙湖湖面起雾之时，云雾缭绕的景观却是颇有一番风光。此外，山间多生长着苍松翠柏，每当劲风拂过山谷，于高空俯瞰观之，便见群树飘摇舞动，真如碧海青浪一般波涛翻涌，蔚为壮观，“苍浪山”一名由此而来。 今日的苍浪山与往常一样宁静祥和，松林间随处可见四处觅食活动的鸟兽虫鼠，嘤嘤鸣啼不绝于耳，一片生意盎然。 骤然间，苍穹之下有一道红芒划过青天，待行至山峦上空时，那红芒却直直地落了下来，并停在了松林间的一处空地上。 红芒散去，却见是净宁道人。 他刚落地时先是向周围打望了一圈，似乎是在确定周身环境，紧接着便抬步走起。 净宁道人起初正是在这里跟随赤成道祖修身学道的，该地环境他自然不陌生，故而步伐也是轻盈且坚定。 这样在山道上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他在一个灌木丛生的野路口拐了进去，行不多时，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山洞十分不起眼，洞口周边净是灌丛杂草，且位置颇为隐蔽，处于一个幽隐的小山谷之中，若非熟悉此地的常住之人还当真难以发现。 净宁道人御法拨开了难缠的枝草，随后缓缓走到了洞口前的一片小空地处。 那洞口看着略微狭小，以净宁道人的身板恐怕只能弯腰才能入洞，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小小洞穴，却使得净宁道人凝神注目、不敢有丝毫懈怠。 接下来，净宁道人整理了下道袍，作揖高声道： “长心师叔，师侄净宁前来拜见！” 声音有力地向洞内传了进去，隐隐有回音震荡。 过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尖锐的声音缓缓回应道： “净宁师侄？你不是随赤成师兄去万荣城享荣华富贵了吗？没想到还记得我这个不成器的师叔啊？” 这语气有些许冷嘲之意，可净宁道人也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继而回道： “师叔何出此言啊？……尊师他老人家心中有宏图伟业，怎会屑于那点薄利？况且尊师和我可是一直都记挂着您呢！” 洞内之人很是不屑：“哼，不要溜须拍马了，说罢，此番来找我是为何事？若是让我同你们一道，那还是请回吧！” 净宁道人站直身形，整仪回之：“我知师叔您一向操守清白，不屑于与那些朝堂政客为伍，亦不屑于俗世间的争权夺利之举，但此次师侄想要告诉您的，确是让师叔您一直牵肠挂肚的事情。” 长心道师突然来了兴致，急忙追问：“哦？说说看。” 净宁道人不迟疑，接着回道：“尊师携我在万荣城行事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在竭尽心力搜寻着关于扶摇古卷的一切踪迹，我受尊师所托亦不敢有丝毫怠慢，后经师侄我的多方查探，此事终于有了一点细微的线索。” “什么？！” 嘹亮的惊诧声从山洞内豁然响起，并伴随着清晰的回音，久久于洞口传荡。 突然，一道急影如狂风般从山洞内飞速冲出，瞬间就掠过了净宁道人，并在其身后落定。 净宁道人登时被吓了一大跳，但他心智坚定，很快稳住了身形，随后转身向那道身影看去。 一名穿着灰色道袍，身材微有驼背的矮小道士正一脸诧异地站在净宁道人身后，且神情上显露着肉眼可见的激动。 此人正是赤成道祖的师弟——长心道师。 比起赤成道祖那不怒生威的高大形象，这位长心道师的样貌可谓是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不仅如此，他消瘦的脸庞和下巴那一撮醒目的山羊胡还另有几分莫名的喜感。 如果不自报家门，恐怕没人会知道这个矮瘦的佝偻男子竟是与中阳国当朝国师实力不分伯仲的高人。 长心道师目不转睛地盯着净宁道人，惊问道：“此话当真？！” “弟子不敢妄言，十有八九便是。”净宁道人眼神决然。 只见长心道师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搓着下巴的山羊胡做思考状，过了半会儿才又问了句：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净宁道人从容回之：“弟子在朝中私下探访许久，终于了解到了八年前的一名御前药师曾有过可疑之举，他曾持有一份不知名卷籍频繁出入炼丹室，且在同时期，万荣城内发生过百年难见的诡异天象，弟子虽然没有找到那卷籍的任何线索，但却对那名药师的情况有了些许认知。” 长心微微张大了眼：“你的意思是……那卷籍就是我们要找的扶摇古卷？” 净宁道人顿了顿，底气降了几分：“其实弟子也不敢十分笃定，毕竟这些也只是我经过查档和听闻所进行的推论，但直觉告诉弟子，那卷籍有极大可能是我们所求之物。” 长心道师闻言又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只见他负手走向一旁，并看着杂木丛生的树林肃然问道： “现在说吧，你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净宁道人又一拱手，同时踏前一步： “这些事我也向尊师秉明过，尊师的意思也是希望师叔您能同我一道前往悬壶村，继续搜寻那名药师的更多信息。” “悬壶村？！”长心道师突然扭头。 净宁道人点头答道：“是，根据朝中档案所载，那名御前药师曾师从悬壶村学艺多年，弟子思量定能从那里获悉更多情报。” 长心道师轻笑一声，而后怪里怪气地问道：“可师兄手下有那么多精干弟子，还有你这位首席大徒弟，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净宁道人连忙欠身解释：“弟子们道行低微，断然不敢与师父师叔相提并论，而尊师受国主重托，需要在朝中维持大局，轻易不能抽身，更重要的是，那悬壶村有诸多人物颇懂玄术，其实也并不好对付，此外……” 净宁道人话到这里时突然止口，长心道师心中生疑，于是又回头注目于他。 净宁道人继续说了下去：“此外，上次我同门下弟子前去查问时，还被突然出现的清羽派山阳长老所阻。” “清羽派？！……是那个山阳散人吗？”长心道师闻言骤然变色。 “正是！”净宁道人亢声回道。 长心道师细眉微锁，沉思不语，虽然他一时无言，但思绪却在不停翻涌。 半晌，只见他突然挺直腰板，瘦小身形亦随之高了几许，精瘦的面庞也透露出十足的杀伐之意： “好，我与你同去，那些家伙若是再多管闲事，我正好会一会他们！” 净宁道人闻言大喜，拱手应道： “弟子替尊师谢过师叔！” 第87章 珍味 夜晚，万荣城南郊的一处丛林。 白日又下了一场小雨，此时枝叶间的雨珠已尽数干却，空气中却仍存留着丝丝温润的凉意，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向土地上的坑洼水潭，折射出晶莹透亮的光点，竟为这静谧的树林增添了一抹生气。 哼唧！ 一声惊恐的吼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氛围，随后一只脖子上插着长矛的野猪从杂草丛中猛然冲出，直直跌入了泥泞的洼地之中。 野猪痛苦地挣扎着，虽然四肢扑腾不断，呻吟声却渐渐微弱，明显能看出已是力衰之状。 随后，那杂草丛中又跑出了一名男子身影，正是凌骁，此时的他已经换去了囚衣，着一身俊逸轻盈的武服，英气非凡。 只见他拿着长剑快速来到了野猪身边，并持剑指着野猪本就流血不止的脖颈，在稍有犹豫之后，他用力地刺了下去。 待野猪彻底不动凌骁才将剑收回了剑鞘，并将长矛也拔了出来，随后他拽着野猪四肢一把将其扛在肩上，朝原路折返而回。 这野猪将将成年，至少一百大几十斤重，然而凌骁身形健硕，抗在身上竟也能步履轻盈，几乎毫无压力。 此地距离二人所在的石洞并不远，凌骁大概走了两刻钟便赶到了。 将野猪拖回石室并放在地面后，凌骁看向了正在石床上熟睡的南宫芷月。 今天是二人在这石室中度过的第三天，南宫芷月由于担心凌骁的身体还有隐恙，遂决定在此地多逗留几日以作观察，然而她这两日却没有将作息调整回来，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映着石室内萤火飞虫的点点绿芒，南宫芷月的睡颜美丽又安详，凌骁浅浅一笑，随即开始了现在的正事。 凌骁走到石室的角落，只见那里又多了许多干柴树枝，这些是他于今日白天在外面山上砍来的，份量足够二人三日使用。 凌骁抱起了一大把柴火，接着走到已经烧完的灰烬旁，将手里的干柴树枝尽数在原地摆放好。 除了摆放要烧的干柴以外，凌骁还用较粗的枝木在柴堆两侧各架起了一个三角立架，用以做烧烤的支撑。 架好后，凌骁坐到了柴堆旁的矮平石凳上，并拿起打火石熟练地敲打了起来。 点点火星随着碰撞声不断落到柴堆之中，只一会儿就起了一朵小火苗。 紧接着，凌骁迅速拿起周边干柴进行续火，并用力在下面吹风，火苗在他的努力下越来越大，很快，一个旺盛的火堆开始熊熊燃起。 石室内的萤火飞虫再一次避开到了房间边缘。 下一步，凌骁又拿起身边的佩剑，继而起身走到了野猪尸体旁。 唰！呲！ 一条猪腿被他很干脆地割了下来。 接着，只见他先将猪腿上的毛皮尽数剥掉，完了左手拿起猪腿，右手以长剑沿猪腿骨方向贯穿而入，并在当中搅动了几下，似是在其中开孔。 这一动作结束后，他又在柴火堆里找到了一根看起来较为平整结实的木柴，并将这根木柴插入到了刚才开好的猪腿长孔中。 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凌骁又走回到了篝火堆旁坐定，而后将手里被插好的猪腿放到了两侧架好的“烧烤架”上。 接下来，凌骁一边添柴续火，一边不断摇动着插在猪腿中的横架，使其不停翻动，以受热均匀。 不一会儿，猪腿肉的表皮渐渐变得金黄锃亮，油脂不停溢出并滴落到了下方的篝火堆中，使得火焰频频跳动。 就这般炙烤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猪腿肉质已接近酥嫩，满面油光使人垂涎欲滴，与此同时，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了阵阵香气。 这味道沁人心脾，令人食欲大振，兀自熟睡的南宫芷月也被这香味催醒了。 她缓缓张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凌骁坐在那里很专注地烤着猪腿，待她反应过来后，先是咽了咽口水，随后才徐徐坐起。 凌骁注意到了南宫芷月，向她回看了一眼后便笑着问了句： “醒了？” 南宫芷月此时刚醒，精神仍有些惺忪，故而木讷了一下，没有回话。 她撩拨开身上的兽皮盖物后坐直了身子，并直勾勾地看着凌骁手里的猪腿： “你这是？……” 凌骁仍挂着淡淡笑意：“这是我在外面打猎来的野猪，这两天吃得都是干粮，换一下口味也是好的。” 南宫芷月看着黄灿灿的猪腿又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却见凌骁从怀里拿出了几个小袋子，并从那些小袋子中挨个倒出了一些粉末状的事物。 下一刻，凌骁将这些粉末徐徐撒到了猪腿之上，不落下每一面。 香气一下子更浓了。 南宫芷月按捺住躁动的食欲，疑惑问道： “你撒的那是什么？” 凌骁回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有些意外，后又继续专注翻烤： “这些是盐巴调料，是我白天出去砍柴时用干柴从农户那里换的，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 南宫芷月出身于豪门大族，虽然于公事干练通达，但对于厨房杂事却是一窍不通，因为从小到大这些都是下人们为她安排好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将门少女此刻在凌骁面前显得很是外行。 话刚说完，凌骁撕下一块儿猪腿肉放在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这整块儿猪腿拿到了南宫芷月眼前，欣然说道： “这个可以了，你先吃吧。” 南宫芷月看着香气逼人的烤猪腿一时失神，顿了一下才慢慢接过： “我从来没有做过饭，让你见笑了，你当真是厉害，竟然连这个也会。” 凌骁怡然笑之：“没关系，这些野外的生存技能都是涵儿姐和燕叔教我的，你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提到这里，凌骁突然面色一沉，而后缓缓将目光移开。 南宫芷月正欲用食，却见凌骁反应异常，便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 凌骁目色紧锁，微有忧虑： “那日离开悬壶村时，我和涵儿姐约定好十日后万荣城会合，可现在已经过了十日，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亦愣住了，且神色隐有愧意，沉吟不语。 凌骁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自顾问了句：“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南宫芷月徐徐将猪腿放下了一些，思酌片晌后回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再做决定比较好。” 凌骁想不出所以然，遂扭头看向南宫芷月，继续问道：“为什么？” 南宫芷月正色接道：“原因有二，一是我们和燕姑娘相约十日后相见，可她并不知晓你我二人在此间的巨大变故，所以我们必须以静待动，这几日还需等候她的消息，其二，便是我自己的事了……” 凌骁闻言心中也有了分寸，但听南宫芷月话未说完，遂接着追问： “什么事情？” 南宫芷月浮现忧容，后压低了几分声音回道： “我家族府上因为我的事情最近被搅得鸡犬不宁，国主也已下令要对父亲他们审讯调查，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观望几日，等到这场风波安然过去才可以考虑下一步行动，不然我不会心安的。” 凌骁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宽慰道： “啊……不好意思，我……我会陪你一起的。” 南宫芷月浅笑着摇了摇头，篝火的光亮映着冰洁的玉容，直摄心魄。 看着她的嫣然笑意，凌骁脸色一红，紧接着急忙扭过头去，支吾说着： “那个……你手里的……应该凉了些……快吃吧……” 看着凌骁的紧张反应，南宫芷月甚觉可爱，不禁又掩口而笑。 待归于平静，她再次将猪腿拿到嘴边，并用如葱般修长的手指捏取了一小块儿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品味。 凌骁再次看向南宫芷月，颇有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南宫芷月的性格本就不张扬浮夸，故而在她表情上看不出多少反应，可在她的心里，已然是将这道美味夸上了无数遍。 下一刻，南宫芷月微微扬起了头颅，缓缓合眼。 很快，她又将双眼再度睁开，继而满含柔情地看向眼前男子，目光幸福且坚定：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第88章 依偎 南宫芷月很快将手里的猪腿吃得只剩下了骨头，之后凌骁也为自己做了一份，二人的晚餐就这样饱饱的解决了。 餐毕，南宫芷月突然想再查看一下凌骁后背的箭伤，虽然凌骁几番推脱表示并无大碍，但无论如何他也是拗不过这峻厉少女的，于是在十分难为情的情况下，凌骁还是撩开了上衣，南宫芷月随即映着篝火仔细端详了起来。 此时凌骁后背的伤势只剩下了淡淡的残迹，竟是好了十之八九，南宫芷月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却仍是吃惊不小，至于凌骁则还是那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因此，她也只得归咎于对方天生异材，不愿多问了。 夜渐渐深沉。 因为尸骸会渐渐腐烂发臭，凌骁便将野猪剩下的残躯拖到了洞外较远的地方，回来后正欲铺草睡去，却见南宫芷月正坐在石床上发呆，看来是睡饱了。 凌骁没有在意，但就在他刚刚躺下之时，南宫芷月却突然柔声问道： “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凌骁顿时一怔，他前前后后忙了好一会儿，正有些累了，但此时面对这少女的恳切要求，他也实在是难以回绝，于是想了想便勉力回了句： “好啊……” 这两日的天气都很不错，夜空澄澈如洗，另有皓月和点点繁星挂于其上，交相辉映，此番良辰美景使人的心情也不禁为之一悦。 凌骁与南宫芷月在山崖上相伴而行，二人隔得并不远，却许久没有说话。 晚风轻拂，扬起了少女的缕缕秀发，几乎毫无瑕疵的白皙皮肤在月色的映衬下直有出尘之感。 秀发轻飘，衣裙沙沙作响。 这一刻，她好像九天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凌骁时不时都会向旁边轻瞄几眼，几番下来他也注意到了，在那张美丽容颜之上，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淡淡的伤怀。 凌骁几次欲问却都在话到口中之时又压了下去，但南宫芷月却不似他那般扭捏，她觉察到凌骁似乎有些不对劲，便直言问道： “你怎么了？” 凌骁被小小惊了一下，忙回言：“啊，没什么……这里会不会有些冷？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吧？……” 南宫芷月没有正面回答，顿了半晌便又问了句： “你后悔和我一道吗？” 凌骁岂能料到她突然会问这么一句？当下自然不知如何应对，只一头雾水地回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南宫芷月停下了脚步，继而转身面向悬崖的一边。 那方向的不远处正是万荣城，只见漆黑的夜色仍然无法完全掩盖城中的万家灯火，这隔了老远的地方竟仍然可以隐隐感受到那里繁华的香火气息。 凌骁也驻足了，他静静等待着南宫芷月的回答，不知怎的，这位女子此时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牵动着他的心弦。 “你我今后会成为朝廷钦犯，不仅是万荣城，就连周边的郡县也很难再随心行动，如果你不和我一道，就不用受这些苦了，那些箭伤也能避免的……” 南宫芷月遥望着万荣城颓然说道，语气微有愧意。 下一刻，南宫芷月扭过身子，并以一种低落忧郁的目光注视着凌骁：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羽林营副都头了，现在的我就好像丧家之犬一样，不仅风光不再，就连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都很难找到，所以，等这几日过去后，咱们也不必在一起行动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之前的选择。” 凌骁目色毅然地直视着南宫芷月，并斩钉截铁地回道。 南宫芷月眼眸微微张大了些，心中甚是感动，正欲说什么时，凌骁又接言道： “我仔细想了想，虽然跟你一道行动的决定最初是被涵儿姐催使的，但若是再给我一个单独选择的机会，我想我也会这么做。” 话将将说完，凌骁向南宫芷月动身走去，待走过了她的身旁时，他也学这位少女刚才那般眺望着远方的万荣城，仪容坚毅不渝： “我自十岁那年起就跟着燕叔学武生活了，他的养育和教育之恩我没齿难忘，这样的事情即使是燕叔也定不会袖手旁观，燕叔对我来说如师如父，既然他会这么做，我就一定不会落下的！” 南宫芷月在原地背对着凌骁，一动不动，她虽默然无声，但双瞳却隐隐湿润，似乎马上就会泪如雨下。 但是她忍住了，且下一刻，她冷哼一声，亢然回斥： “好志气！好大义！那你的意思是接下来还要同我一道吗？” 这语气满是不屑，凌骁心中讶异，于是扭身回视，却见南宫芷月仍然背对着他没有别的动作。 “没错！”凌骁态度依旧决绝。 刚说完，南宫芷月猛地转过身子，继而面对凌骁声色俱厉道： “你这次差点丢了性命你知道吗？！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敌人如今权倾朝野，你也根本不是那老道的对手，你为什么还要……” “我若不出手，今天你也会死在那里！”面对南宫芷月的喝问，凌骁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是毫不退却，完全不同往日。 南宫芷月登时语塞，只见她贝齿紧咬，不敢再与凌骁对视。 然而凌骁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他踏前一步，一把抓住南宫芷月的右手腕，正容亢色道： “你说得对，我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同样的，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既然如此，我们就更要联手了！只要我们都还好好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的！” “如果没有办法战胜对手，那去提升修为就好了，你现在在世上还有许多好朋友，包括我、还有涵儿姐，我们都可以帮助你，所以你不要乱想，我以后绝不会让你单独犯险！” 言至此，凌骁神色舒缓了几分，顷刻后又满眼刚毅的接言道： “你总有一天会回去的！你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南宫小姐！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嘹亮的声音在山岗之上远远飘荡而去，打破了深夜的清寂，空气中的寒意也随之被驱散了几分。 充满力量的誓言似乎将少女紧紧保护了起来，就在这刹那间，仿佛所有的彷徨和不安都被一扫而空。 剩下的，便只有那位男子的坚定目光，以及从掌心处传来的温暖。 下一刻，南宫芷月一把扑向凌骁。 紧接着，就像是心中积压多日的苦水再也无处安放，又像是终遇知己时难以掩盖的喜悦，她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凌骁先是一愣，但随即也敞开了自己的臂膀，让这位美丽少女，安然地，依偎在自己的怀中，纵情释放！ 轻风徐徐吹过，好似温柔的歌语，赞颂着这两位刚从危难中走出来的男女。 此时此刻，二人如同连体一般，再也没有力量能将他们分开了，仿佛一切都本该如此。 夜色如墨，繁星闪耀，月光正好！ 第89章 再起征程 凌骁与南宫芷月在这荒郊山洞之内又待了数日，这些天他们一直关注着万荣城中的形势动态，甚至几次都想要潜入再探，但奈何此时城中依然戒严，不仅白日有重兵把守城门、严防进出，到了夜晚更是有青尾鹰不断于城墙上空巡视，几无任何死角，凌骁有一次想要趁黑强闯，但还没等跃上高墙便被青尾鹰发现，随后就被尖啸声引来的守军逼退，只得无奈作罢。 大街小巷更是贴满了二人的通缉令，就连本该护卫宫城的御林军竟也有许多开始配合城中差役行动，也因此，万荣城中的鸡鸣狗盗之事也一时绝迹了。 在这样天罗地网般的严密追捕下，即使成功潜入又该如何得脱？ 然而由于南宫芷月实在担心家人情况，她不得已才决定再次启用南宫府的暗道，并在凌骁的看守掩护下顺利通过暗道回到了府内，与哥哥南宫武政会见。 让人安心的是，由于无法查得有力证据，南宫府安然渡过了调查期，并没有人因此付出代价，南宫芷月得知后欣慰不已，后便再次与哥哥分别。 此时与燕涵儿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多日，但二人还是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后在几番斟酌之下，凌骁决定回悬壶村再行决定，南宫芷月亦无更好的办法，故而从之。 寿丰山。 昨夜的小雨唤起了今晨的漫山云雾，山路两旁的泉水潺潺而过，仿佛带走了林间的阴霾。 一切还是那么得安详宁静。 然而就在今天这个看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里，却来了两员不速之客。 “可真是一块儿风水宝地啊！若是有机会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长心道师躬着瘦小的身子在山道上缓步走着，且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负手赞许。 净宁道人紧紧跟在他身后，怡然应和：“待我们成就大业，这样的地方岂不是唾手可得？到那时师叔就是永远住在这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长心道师捏着胡须，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听说这里还产有许多外面很难一见的名贵药材，这些你可清楚？” 净宁道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拱手回言：“是，由于尊师炼丹需要，弟子还曾差人在这里采购过一些，但是……” “但是什么？”长心道师回看了他一眼。 净宁道人顿了顿，接着道：“这里的人很有原则，不会将产出直接供给朝堂人士，还说什么自然瑰宝天地所生，更应当普度万千平民云云，所以他们只卖给民间的药铺和行医大夫，或者免费施给有困难的小民……” 长心道师冷哼一声，啐了句：“倒还真是高风亮节啊！” 净宁道人宽言道：“师叔也不必在意，这里虽然盛产名贵药材，但也并没有到除此以外无处可寻的地步，而且那些药材对于师叔和尊师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决定作用。” 长心道师闻言突然驻足，登时诧异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净宁。 净宁道人同样停下脚步，但似乎是发觉到了所言有恙，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片时后，长心道师渐渐平复神态：“难道师兄把那件事也告诉你了？” 净宁道人没有回话，只微微低下了头，双手面向长心作揖。 随后，长心道师叹了口气，再次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罢了，师兄早已把你当做内人，这也并不奇怪，以后谨言慎行，保守好秘密即可。” 净宁道人恭敬作礼，正声回之：“弟子谨遵师命！” 礼毕，净宁道人又立刻跟了上去，走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道： “师叔，弟子冒昧问一句，您的研究当下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长心道师皱了下眉：“御兽术可是九黎国的秘传咒术，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钻研明白的？我失败了无数次，甚至试图以药物作为辅佐，怎奈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滋养出了许多孽畜，这真叫人恼火！” 净宁道人好言安抚：“师叔莫要气馁，实在不行……我们日后去九黎国抓几个兽师，或许可以找到一二诀窍。” 长心道师摇了摇头：“我也曾想过，但实际操作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他们的御兽术更多仰赖于魔神血统，即使抓过来大概率也是徒劳的。” 净宁道人无言以对，小半刻后才喃喃回了句：“难道再无别的办法吗？……” 长心道师悠然道：“这些你就不用顾忌了，我曾亲眼目睹过非魔神血统的人施展御兽术，也曾翻阅过无数典籍资料，在只言片语间已然心中有底，故而我断定世间定然还有异方，只是还需要些时日罢了。” 净宁道人展露笑颜：“如此甚好！” 长心道师捻须接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坚持到今天，我可不想给我们未来的大计拖后腿。” 净宁道人笑意不减，默默跟在长心道师身后继续行进。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断崖边，一齐举目眺望那四面环山的宁静村庄，他们所处的断崖正位于悬壶村外围，可将村景尽收眼底。 此时正值清晨，只见缕缕金芒刺破云雾，在田舍屋宅之间折映出灿烂的光辉，这古老的村庄也因此从沉睡中得以苏醒。 伴随着鸡鸣狗吠声，人们也陆陆续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一切如往常一般温馨祥和。 长心道师和净宁道人在山崖边漠然凝望了许久，不受任何触动。 下一刻，长心道师突然将佝偻的身板挺得笔直，紧接着目露杀伐之意： “开始吧！” 通往悬壶村的一条小路上。 为了避开官府的追捕，凌骁南宫芷月选择沿山野小路向悬壶村进发，这固然没有从官道上行进的效率高，却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不过好在二人轻功皆是一绝，认真算起来倒也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不过自打他们决定从那荒山石室中出发以来，凌骁的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两日下来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有几次南宫芷月向他搭话他都没有在意，让人很是尴尬。 今天是二人出发的第三日，算下来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可凌骁却还是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南宫芷月虽然本来也是一名寡言少语的冰霜女子，若是寻常人士在她身边如此自然没什么，但自从向凌骁敞开心扉以来，她便将其视为自己的心腹了，如今这个男子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会牵动她的心弦，此刻更是无法坐视不理，于是，她还是决定要继续敲打一下。 二人在一段稀松平常的山林小路上并行而走，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凌骁思绪全然不在附近。 南宫芷月时不时都会向他瞄上一眼，走了许久才开口道： “这附近就是朱家屯了，我们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要不要休息一下？” 凌骁淡笑一声，喃喃回之：“嗯，好啊……” 南宫芷月又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只在路边快速找到了一处倒下的枯木，简单清理后就坐了下去，凌骁也在她所在的枯木旁边找到了一个石块坐定了。 二人相隔只有两个身位，南宫芷月仍然时不时都会望向凌骁，可他却依旧不发一言。 过不多久，由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和焦躁，南宫芷月开口柔声问道： “还在担心燕姑娘吗？” 第90章 训诫 凌骁只轻轻点了点头，忧容却不减几分。 南宫芷月嫣然一笑，含带着道不尽的温情：“没关系的，有山阳道长那样的人物在身边，悬壶村还有那么多高手，即使国师府人尽数出动也未必能怎样她的。” 凌骁亦向南宫芷月露出了暖阳一般的笑容： “谢谢……” 随后他又目视前方，双眸微微一沉，黯然道： “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有些失态……涵儿姐从小一直都很照顾我，为了我的事情甚至不惜犯险，我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至交亲人，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天却依然没有她的消息，我实在是有些……”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宽慰道：“我理解的，我和哥哥之间的牵绊也是如此，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再加把劲的话，最多两天就能赶到悬壶村，或许燕姑娘只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罢了。” 凌骁微笑着点了点头，脸畔上的愁容顿时消释了不少。 见劝慰有了效果，南宫芷月趁机将话题一转，问道：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那日在长宁殿外你施展的那些便是道家玄法吗？” 这一问凌骁始料不及，他先是愣了愣，后才喃喃回道： “我也不太懂……应该是吧。” 南宫芷月皱了皱眉，显然对这样敷衍的回答不甚满意，故继续追问： “那些术式早已超过了武学的范畴，不可能是纯粹的习武之人就能轻易掌握的。” 南宫芷月话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经过短暂思索后又小心探问道： “难道……那位山阳道长便是你的师父吗？” 凌骁微感讶异，并迎着南宫芷月的目光低声应道： “嗯……怎么说呢？……我的那些本领确实是他教给我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愿意让我把他看做师父，但是具体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南宫芷月眼神顿时浮现出几分钦佩之色，赞许道： “既如此，你学的便是当今道家第一修真门派的无上秘法了，恭喜你！这可是无数高人梦寐以求的仙法道术！” 凌骁却暗暗苦笑了一声：“我差一点就被那个老道师一掌打死，如果我是正式弟子的话，师父一定不会以我为荣吧？……” 南宫芷月连忙勉慰道：“那老道至少有五六十年的修为了，莫说是你，即使是一般的修道高人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况且……虽然我没有很懂，但也能看得出来，你在这上面的时日应该很短吧？” 凌骁一边回忆，一边支吾回言：“嗯……从前辈开始教我的那天算起，到随你一起出发，应该……应该有十天吧？” “十天？！……”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嘴巴，且满眼诧异地看着凌骁。 她虽然并不懂得多少道术知识，但也深刻明白，不管是习武强身，还是修道炼器，都绝不是寥寥数日就能有所成的，即便是普通人亦可修习的武学功法，一年半载能有成就已是难得的奇才，更不要说必须天生慧根才能浅尝一试的仙法道术了。 难道自己眼前的这位经常木讷不已的男子就是不世出的修真天才吗？ 南宫芷月思绪不断翻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 紧接着，她联想到了先前凌骁身上的种种惊人现象，例如身负重伤却仍能强开经脉，箭伤不过一晚便无大碍…… 这些在常人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也解释的通了，但饶是如此，南宫芷月仍然心有余悸。 凌骁注意到了南宫芷月时不时瞄来的目光，但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继而淡淡陈说起自己的别样经历： “你这样的反应，我在燕叔、涵儿姐，还有山阳前辈身上也见过许多次，不过我也很纳闷，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也并不是什么聪慧过人的孩子，可不知怎么，自打多年前我就发现自己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了，不仅个头身板健硕了不少，就连学武、修炼有关的事情好像也变得非常容易……” 言至此，凌骁又挠了挠头，干笑道：“或许是燕叔、涵儿姐他们的悉心照料吧？还有紫霞山的养人环境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但具体为何却是我也说不上来的……” 南宫芷月默默听着凌骁的阐述，神色也慢慢从错愕变作了坦然，于是，她不再纠结于这些想破头也无从得知的异象，转而怡然面对凌骁： “虽然难以解释，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不是坏事，你有这样的天赋也更应当勉力修行啊！假以时日的话，我想你一定不会再输了！” 看着南宫芷月满眼的期待，凌骁却没有因之亢奋，只是捡起周身地上的几根枯树枝，并放在眼前木然盯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才轻声自语道： “难道……只能靠战斗解决问题了吗？” 南宫芷月同样也是一愣，她本想以刚才所言激励凌骁，却没想对方会是如此反应。 她收敛了几分期许，低声问了句： “不好意思，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凌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随后将手中的枯树枝掰断扔到了一边： “我年少时家门突然遭遇劫难，那时我什么都不懂，见到亲人都死在自己眼前时，我，我……” 话到此处，凌骁难以抑制地哽咽了几声，南宫芷月心有不忍，但并没有插话，只是认真关注着他的一言一态。 凌骁强压悲痛，继续说了下去： “当我得知我最亲近的人几乎都死得不明不白的时候，我就立志一定要查明事情真相，并为他们雪恨！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全心全意地跟着燕叔和涵儿姐学习本领了。” “后来在紫霞山度过了很美好的几年，那些年我成长得很快，但我仍然没有忘记当年的目标，于是在得燕叔准许我便同涵儿姐一起下山了，可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好像稀里糊涂就被卷了进来……” 凌骁目色彷徨，随后再度看向南宫芷月：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本不是一个喜欢争斗的人，跟着山阳前辈学习道法也只是因为我想保护好身边的人罢了，虽然那老道很可恶，可我心里还是更希望当前的事态能有更好的办法……” 言罢，凌骁又现颓色，南宫芷月这时却突然站起。 只见她神色坚毅，并直视凌骁肃然说道： “可眼下别无他法了！你也看到了，那老道深受国主恩宠，这般发展下去即使手握证据也奈何不了他的！我们已经失败了一次，不论怎么绞尽脑汁，当前也只剩下以武力击败他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然而我们很幸运，你不仅有如此高的天赋，而且还结识了清羽派的长老前辈，若要亲手打败那老道，也只能靠你这样的人物了，所以，你可不能再这般优柔寡断！” 凌骁被南宫芷月的气势惊得瞠目结舌，但还不等他缓和几分，南宫芷月又厉声训诫道：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要查明当年真相，并为亲人雪恨，你还说过你要像那位燕大侠和燕姑娘一样铁血丹心、惩恶扬善，那就更应该果敢一些啊！这世上有许多人就是不能用道理讲通的，我见过太多冥顽不化的犯人，有许多就是天生的坏种，若要伸张正义，对于这样的家伙就只能用雷霆手段！” 第91章 惊变 南宫芷月气宇轩昂地对着凌骁说教，那态势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成器的孩子，全然不似面对一个只长她一两岁的同龄人。 此番激情澎湃的说辞过后，南宫芷月情绪渐缓，但一双杏目仍然关切地注视着凌骁。 凌骁似有所触动，片时后沉首回之：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若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卷进来，都由我来承担就好了。” “怎么可能？！至少我已经被卷进来了，也断然不可能让你独自去面对！” 南宫芷月毅然回绝，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得清晰且坚定，犹如可靠的巨山一般让人心安。 紧接着，南宫芷月朝前走了几步，并在凌骁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背对着他说道： “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变强，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拖你后腿的！” 声语刚决，在这片普通的山林间飘然而去，并在少年的耳畔边不断回响。 下一刻，凌骁欣然而笑。 是啊，即使敌人再强大，即使前方的道路再艰难，不还是有一名勇敢且美丽的女子陪伴着自己吗？ 此时此刻，只要有她在，仿佛也没什么事情是值得害怕的了，仿佛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纵使惊涛骇浪，亦当披坚执锐！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二人仍然在全力赶路，不过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似乎是南宫芷月苦口婆心的敲打终于见效，凌骁的状态总算是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不太聪敏的样子，但大体已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南宫芷月也因之心情大好。 随着他们距万荣城渐行渐远，官府的影响也小了许多，虽然还是要竭力规避官道，但一路紧绷的精神终于慢慢缓和了下来。 凌骁内心还是担心着燕涵儿的境况，虽然迫于形势只能选择绕远而行，但他们一路上只要还有体力就会选择以轻功赶路，故而这一趟算下来竟是比往日沿大道骑乘还要快上一些，大概就在从万荣城郊出发的第四日下午，二人就进入了寿丰群山之中。 眼看快要到达目的地，他们也渐渐不再焦躁，就这般迎着午后的余晖在崇山之间信步走着。 一路上，南宫芷月双目飘忽，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开口： “那个……有件事情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对你说……” 凌骁微感疑惑，并扭头看了一眼南宫芷月，淡淡回了句： “什么？……” 南宫芷月隐有犹豫，但还是接道： “我们还未出发时，你知道我从暗道回了一趟南宫府。” 凌骁想了想，点头回道：“嗯，为什么要提这个？” 南宫芷月做了个深呼吸，正容述道：“那日我回去，除了想知道家人是否平安以外，还向哥哥询问了当年关于你父亲的案情，我也借机翻阅了一些资料。” 凌骁立马停下了脚步，并张着大眼愕然直视南宫芷月，似乎很期待对方接下所言。 南宫芷月同样顿足而立，她早料到凌骁会有如此反应，于是淡定陈说道： “据档案记载，八年前，药师凌天汉被人检举故意隐藏丹术秘法而受到国主猜疑，并最终接受了来自羽林营和御史府的调查，但最终因无有力证据而被扣上了炼丹不力的罪名，以至被发配凉州，这些你应该清楚吧？” 凌骁点头应道：“没错，可是我知道爹爹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才……” 此时凌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南宫芷月身上，他表情复杂却听得十分认真，仿佛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南宫芷月自顾向前走起，接言道：“具体办案经过我也不甚了解，但我却在个别历史档案中找到了一个颇有价值的线索。” 凌骁赶忙跟了上去，并在她身后迫不及待地追问： “什么线索？……” 南宫芷月又一次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凌骁，仪容严谨不含半点虚浮： “凌药师早前曾在悬壶村拜师学艺多年，也正得益于此而成为远近闻名的药师。” 这消息实在让人始料不及，凌骁顿时哑然失声，顷刻间，他只如木头一般立在那里说不上半句话，但过不多久，仿佛长久所求终获希望，他的面容之上渐渐流露出了几许激动之色。 凌骁全神注目于南宫芷月，涩声道：“这……这些是真的吗？！……” 南宫芷月缓声回言：“那时我和哥哥年岁尚小，这个案子当时是由我的叔叔负责侦办，他为人刚正不阿，且事必躬亲，我想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言罢，凌骁眉目终得舒展，可或许是心中激动之情尚有余，他的双手依然紧紧握着拳。 南宫芷月看他反应尚佳也倍感欣慰，之后又随口问道：“你是凌药师的孩子，这些事情难道他都没有对你说过吗？” 凌骁回过神来，摇头道：“那时我年岁尚小，职业上的事情爹爹一向很少提及，就连母亲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或许她也并不清楚，而且爹爹似乎很不愿意让我接触行医炼药的事情，所以在我十岁之前对这些几乎是一窍不通的。” “至于他早些年都有过什么经历，我还真的是不知道……” 南宫芷月沉默噤声，但很快又嫣然回道：“没关系，我们现在知道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你父亲既然与悬壶村有渊源，那么在村中一定有长者认识甚至熟知他，或许我们可以以此作为寻找他的线索。” 此言与凌骁心中所想近乎一致，他并没有作何言语，只满眼慰藉地点了点头。 金黄色的霞光透过枝叶洒向这崇林间的一对男女，伴随着鸟兽轻吟，二人心有灵犀一般相视而笑。 谈话过后，凌骁与南宫芷月再度出发，但或许是因难抑心中期许，凌骁的脚步加快了不少，南宫芷月心领神会，故只在其身后紧紧跟随着，别无所言。 二人行了不久就走出了群山，来到了腹地悬壶村的外围，然而就在二人本应感到欣慰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把他们惊得舌桥不下。 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子此时竟然变得破败不已，不仅屋宅门窗多有损毁，就连村民也有不少人伤痕累累、疲乏不堪。 但是有一点却是值得注意的，那就是在这片狼藉之地上不知怎么突然多出了一些道士装扮的人士，他们有男有女，看起来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穿着制式几乎统一的蓝白道袍，且容貌清秀端正，甚是飒爽俊逸。 这些年轻道士多在帮助村民忙活杂事，有的在照顾伤者，有的在帮忙搭建屋宅，总之一个也没有闲着，他们看到凌骁和南宫芷月后也都只是打望了一眼，并没有发生交会。 凌骁南宫芷月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于是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只一齐快速向村内奔去。 来到村内后，有个别人认出了他们，但大多无暇顾及，只闷头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凌骁和南宫芷月在村中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左右张望，二人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心中虽然惊疑不定，身子却不约而同地向竹伯所在的屋宅走去。 第92章 遭创 来到竹伯的庭院后，他们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只见在原本不是很大的院落里，此时竟七七八八地躺满了许多伤者，看那样子应该多是本村村民，而竹伯手下的几位药仆此时也正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 凌骁与南宫芷月进门后，当中的一位药仆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于是他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赶忙迎了上来： “凌兄，你可算来了啊！” 凌骁同样一眼认出了对方，他正是自己第一次来到竹伯这里时接待自己和燕涵儿的药仆吴枫。 吴枫走向凌骁的时候也向南宫芷月瞟了一眼，那日南宫芷月与凌骁燕涵儿等人在悬壶村相约共事时曾在村中住过一宿，当时南宫芷月为了调研燕涵儿的伤情证据亦曾到过此处，故而吴枫也对其有浅显的印象，但此时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凌骁身上。 由于曾有过多日的相处，故而当下在这悬壶村之中，与凌骁关系最为亲近的就要数这位吴枫了。 见吴枫急不可耐地迎着自己走来，凌骁心中更是狐疑： “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 南宫芷月同样集目于吴枫，吴枫稍作平复后便忙不迭地回道： “就在大概四五日前，村子里突然来了两个的道士装扮的人，他们说是来求医问药，却并无任何异样，由于我们这里并不建议村外人士因求医以外的事情逗留，所以村长便找药师随便给他们开了几副药想要打发他们走，谁知他们却突然裹挟起村长，开始向他逼问起事情来……” 话到这里，凌骁猛地拧紧了眉头：“裹挟村长？！……他们是为什么事情？” 吴枫接着道：“我听村长身边人说起，他们似乎是想向村长打听一个名叫凌天汉的人物……” 话音刚落，凌骁身躯大震，南宫芷月亦惊诧不已。 凌骁连忙踏前一步，急切追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吴枫整理了下情绪，紧接着轻叹了口气： “村长性子刚烈，这种举动并没有让他屈服，况且对方来者不善，他身为村长自然不会随便供出什么，于是那两个道士便以他老人家为人质到村中逼问其他长者，村里有能力的叔伯们自然不许他胡来，可那两名妖道却都是修行高深的人物，村里长辈们协力竟也奈何不住……” 凌骁与南宫芷月面面相觑，同感骇然。 南宫芷月当即截问道：“那两个道士是何样子？你还有印象吗？” 吴枫稍作思索，回道：“一个看起来年岁颇大，虽然身材矮小，但道行法力却极为深厚，另一个是一名青年道士，道行比那老道逊色一些，但据村内多人所说，他便是于一月前随中阳国羽林营一道来我们村寻事的那位领头人物，就是在村口和燕姑娘发生口角的那位……” 二人闻言再度变色，紧接着，凌骁愕然回了句： “什么？！……” 霎时间，南宫芷月思维急转，她本身就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几分： “难道……难道他们上次的真实目的也是如此吗？！……” 凌骁虽不如她聪敏，但听到此话时也似乎渐渐懂了。 紧接着，他脑海突然念想闪动，随即向院落中的众位伤者扫了一眼，后将双手搭在吴枫双肩，急切问道： “那涵儿姐……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呢？！她现在在哪里？！……” 由于担忧过甚，此时的凌骁显得很失态，面容甚至有些许狰狞，吴枫也被他惊得一时哑然。 南宫芷月拽了拽他的衣襟示意收敛，凌骁会意，赶忙退后一步沉下了头，并含着歉意说道： “对不住了，我……” 吴枫泰然一笑，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请凌兄放心，燕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此时并不在村中。” 凌骁闻言安心了许多，但还是问了一句：“那她现在在何处？” 南宫芷月在旁立刻拱手截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请师傅继续告知！” 吴枫点了点头，回道：“那两名恶道打伤了我们村里的许多村民，甚至扬言如果不如实向他们交代就要将整个村子屠戮殆尽，然而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在周边务事的山阳道长和燕姑娘终于一起赶回了村子里。” 话到这里，凌骁与南宫芷月面色微变，隐有激动之情，他们双目不离半步，精神紧紧跟着吴枫所言。 吴枫直面二人，又道：“山阳道长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胡来，见劝诫无效，他便同那两名恶道开始了一番激烈斗法，可是……” 言至此，二人心中具是一颤，凌骁面色微现忧容，立即追询： “怎么样？……” 吴枫屏了屏息：“虽然山阳道长道法高深，但那两名恶道修为亦是不俗，尤其是那位身材瘦小的年长道师，其招式诡妙难当、威力无穷，几个回合下来，以一敌二的山阳道长还是落了下风……” 凌骁与南宫芷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甚至害怕再听下去后面会有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吴枫稍作停顿，又继续说了下去：“但好在山阳道长根基深厚，村中高人也尚有余力，于是众人便围绕山阳道长全力施为，终于以排山之威将那两名恶道的势头渐渐压了下去，最后那两名恶道终因力竭而败退，这场浩劫方才得以平息，但二位也看到了，我们只是险胜，村子也因此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不仅多所屋舍田宅被毁，连村民也伤亡了数十人，即使是那位山阳道长也在这场斗法中被狠狠中伤……” 凌骁惶然失色，欲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止口不言，眉眼间满是忧虑和自责。 南宫芷月见状替他回言：“不能与村民们共同御敌，我们深表遗憾，请问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二人愿效薄力以表慰藉。” 吴枫淡然回之：“虽然很痛心，不过好在大部分村民并无大碍，村中的圣医长辈亦相安无事，大多数伤者都可以渡过难关，坏掉的屋宅也都可以再建，至于我向二位详细诉说此间经过，主要是因为想向你们转告一些事情。” 凌骁再次提起注意看向吴枫，南宫芷月双眸流转，欣然道： “请说。” 吴枫正容接道：“无他，是山阳道长委托我转告二位的，他为了保护我村耗尽精元，且身负创伤，按理我村也本应为其负责到底，但他并不愿在此久居疗养，只是缓和了两日便同燕姑娘一起前往清羽派了。” “清羽派？！”南宫芷月不禁脱口呼问。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凌骁忙问道。 吴枫回道：“据山阳道长所言，他身负严重内创，急需回重阳山灵地疗养，于是便发布信号召集了一些同门弟子前来我村护佑一段时日，以防止那两名恶道回马再战，自己则只是被我村圣医前辈简单处理了下伤情就离开了，燕姑娘不忍他独自负伤赶路，强自坚持同他一道出发，山阳道长执拗不过遂只得答应，我想是他知道你们和燕姑娘有所牵绊，所以让我特此传达，本意是希望你们与他二人于重阳山清羽派汇合。” 第93章 曙光 凌骁闻讯豁然明了，当即向吴枫做了一礼：“多谢吴兄了！” 一旁的南宫芷月似有所思，短暂犹疑后再次开口： “小师傅，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可以有所通达。” 吴枫怡然应之：“但问无妨。” 南宫芷月直言问道：“敢问那两名恶道口中的凌天汉药师是否真的和贵村有所渊源？” 话音刚落，凌骁同吴枫一齐集目于南宫芷月，但见这女子淡然自若、毫不避讳。 吴枫稍显茫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南宫芷月见状连忙补充： “在下别无他意，那两名恶道的袭村之举明显是抱有强烈目的的，我只是认为应当对此做些了解，或许日后也能想出良策为贵村分忧。” 吴枫闻言微微沉首道：“不瞒二位，那位凌药师的事迹只有村中的长辈知晓，而我年岁尚轻，只听家师提起过他曾师从我村的桑伯前辈，其余的事情他老人家并不愿意向我们这些晚辈过多透露，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桑伯？”凌骁南宫芷月齐声问了句。 吴枫点头道：“没错，桑伯和家师一样位列悬壶村七圣医，他老人家精通药理之学，论起对世间千万种药材的功效和配方知识，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二位若是想了解更多，便去村北的一处种着许多桑树的院落拜访他就可以了，但是我并不保证他一定会解答你们的疑惑。” 南宫芷月默然无言，凌骁却目色坚定，并果断回道： “再次感谢！我们有分寸的！” 三人又浅谈了一会儿，过后吴枫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凌骁和南宫芷月也不做歇息，马上动身向村北的桑伯处进发。 桑伯的院落虽然也在村郊地区，但并不难找，凌骁二人大概只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了。 桑伯的宅院门扉大开，进入不会遇到任何阻碍，但就在二人将将过门之时，他们却再次顿足而立。 这里同竹伯那里一样，院落里七七八八躺了许多伤者，同样也有几名少年药仆瞻前顾后忙得不可开交。 凌骁与南宫芷月已知此间缘故，故而这次并没有什么诧异之色，他们也不着急行事，只立在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 此刻，一名正在煎药的药仆注意到了二人，于是他暂时放下了手里蒲扇，迎着凌骁和南宫芷月走了过去。 行至二人身前十步左右时，那药仆方才问道： “二位到此有什么事情吗？” 凌骁连忙拱手回应：“请问小师傅，这里是否是桑伯老先生的宅院？” 药仆点头道：“没错，你们是来找家师的吗？” 凌骁心中一喜，马上回言：“正是！敢问他老人家是否有空？我们有些事情想要向他请教。” 药仆犹豫了一下，颇有难为之意：“这……如果只是问问题的话希望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家师现在正在为伤者配药，也不是很方便……” 凌骁闻言怔了怔，南宫芷月在一旁助言道：“小师傅，麻烦您先进去向桑伯禀报一声吧，就说是他当年弟子的至亲来此有要事拜访，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前辈，我们可以在这里再等一段时间，但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望小师傅理解。”说完就行了一礼。 那少年药仆思索了片晌，随后转口道：“好吧，你们稍等我一下，这里事情有些多，我快些忙完就帮你们向家师通报。” 凌骁浮出笑意，又一拱手：“有劳小师傅了！” 南宫芷月同样欣然回道：“不打紧的！行医要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药仆说完便扭身回去继续忙做，只留二人在门口伫立等候着。 又过了半晌，由于今天赶了许久的路，南宫芷月渐渐觉得有些疲乏，遂在一旁倚门而立，而凌骁却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院落中那名正在忙活的药仆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多年来一直记挂于心的事情终于看到了一点曙光，怎能不牵动人心？ 南宫芷月心中通晓，于是只轻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言。 又过了大概两刻钟，似是终于得空，那药仆向门口张望了一眼后便抽出身子向主屋走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再次来到了凌骁二人处，南宫芷月赶忙回到凌骁身边迎着他。 少年药仆先行了一礼，回道：“家师正在屋内恭候，二位有请吧。” 凌骁南宫芷月同时浮现欣慰之容，立即正声应道：“多谢！” 随后，凌骁二人在少年药仆的带领下穿过庭院内的众多伤者，径直走进了主屋，几日前村内的那场大战并没有波及到这里，所以这里的设施建筑还属完整。 入屋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草气味扑鼻而来，馥郁芬芳，浓厚却不霸道，二人精神亦为之一振，因赶路而产生的疲乏感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药仆领着凌骁和南宫芷月在主堂的一个偏门前站定了，并当先向门内欠身作揖道： “禀家师，两位客人我已带到。” 随后，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让他们进来就好。” 这偏门只有一张门帘遮掩，故而那声音虽然沙哑干涩，众人却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少年药仆应了一声便转身出门，屋内只剩下了凌骁和南宫芷月。 紧接着，凌骁难抑内心激亢，先一步施礼道： “见过桑伯，晚辈有要事求见，很抱歉这么晚打扰。” 桑伯只缓缓回了句：“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凌骁二人整理了下仪容，紧接着就拨开帘幕一起进入了门内。 桑伯所在的房间像是一间配药室，屋内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药坛和各种经过处理的药草异卉。 房间内还有一套桌椅和一台立柜，桌子上有各式各样的工具和瓶罐，乃是平日配药所用，立柜则立在桌子旁边，上面堆列着许多书籍，供日常查阅和学习之便。 此时桑伯正佝偻着身子坐在桌椅前自顾忙着。 凌骁进屋后略显拘谨，他开口欲言，南宫芷月却在一旁制止了他，凌骁不明，但还是决定与南宫芷月一道在一旁继续等待。 片刻后，桑伯放下手中工作，随后起身直面二人，淡淡问道： “听我徒儿说，你们是我曾经弟子的至亲？可否详说？” 凌骁又欲开口，但南宫芷月却更快一步： “见过桑伯，是我身边这位朋友，前不久闻言村中突遇两名恶道袭击，得知他们似乎是为索取一位药师的身份信息才行此凶事，而那名药师，正是多年前拜入您门下的凌天汉前辈。” 凌骁一字一句的听着，内心对桑伯的接下之言忐忑不已，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桑伯默默听完后扫了二人一眼： “没错，天汉确实曾为我的弟子，你的这位朋友和他是什么关系？” 待其言罢，凌骁似是再也按捺不住澎湃之情，当即抢言回道： “老先生，凌天汉正是我的父亲，我的家族于多年前被驱逐流放，行至落鹰岭的时候却突然遭遇大难，但阴差阳错间我幸运地活了下来，可是……可是我的家人却全部被害，爹爹也不知所踪，我……” 凌骁话说一半却突然戛止，他难以克制内心的激荡，到最后几乎破了音。 南宫芷月立其身边隐有不忍之色，却也不知如何安抚。 第94章 失落 桑伯听后眉目微皱，但仍耐心等待着凌骁接下来的说辞。 凌骁渐渐平复心态，接言道：“可恨我没有亲眼目睹事发的详情，多年来我做梦都想着寻回父亲，查明当年真相，但却始终没有头绪，而如今，我在朋友的帮助下得知父亲曾师从老先生，这真的十分幸运！……” 话未说完，凌骁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知父亲师从老先生多年，想必您一定清楚父亲的为人，如果老先生有线索，或者为我的寻父之路做出指点，晚辈定然倾尽全力回报！” 凌骁说这些话时双手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他既兴奋于终遇希望，又害怕桑伯的接下所言会使这希望再次落空。 看着凌骁纯真的面庞上满是期待，桑伯心中大是感慨，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负手转过身去，在屋内缓缓走开了几步。 凌骁同南宫芷月一道聚神于桑伯的一举一动，仿佛对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撩拨着二人的神经。 屋子不大，桑伯没走几步就来到了窗前。 他停下了身子，并用深嵌沟壑的双眼观望着窗外景物，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对过往的怀恋，就连佝偻的身子似乎也挺直了几分。 “天汉是个好孩子，在我所教过的弟子中就属他天分最高，我和他有十年的师徒情意，心里早已将其视为己出，我想过让这孩子成为我的继任者，但奈何他胸中有济救苍生的理想和抱负，作为师父亦不好强求，所以至加冠之年他便云游四方而去了，期间也曾互相寄信以表挂念之情……” 凌骁二人闻言再次动容，他们仍寸眼不离地凝视着那位老者的背影，以至周围所有的动静都视若无睹。 随后，桑伯缓缓转过身子，再次回眸于两位举首戴目的年轻人： “可遗憾的是，我们已经失联多年，先前所寄的信件也没有再收到回复，所以，我也并不知晓他现在所在何处……” 扑通！ 好似将要捞起的宝藏再次落空，凌骁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只见他不发一言，神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 南宫芷月轻瞄了凌骁一眼，内心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得将目光转向一边，不忍再看。 桑伯见状缓缓走到凌骁身前，并轻轻将他扶了起来，继而满含期许地劝慰道： “孩子，不要气馁，天汉心性善良且重情重义，你们分开的这些年他也一定在无时无刻牵挂着你，父子心意相通，上天也不会辜负有心人，你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桑伯此番语重心长的开导让凌骁稍得缓解，紧接着，凌骁强压着内心的失落感勉力笑了笑，接着略带哽咽地回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多感谢桑伯的！其实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往后的路也一定还会走下去！” 南宫芷月的秀眉微微抽搐了一下，似是感受到了凌骁言语间的失落与无奈，但依旧默不作声。 桑伯亦受触动，随后，或是不愿再揭痛处，他又突然转问道： “你们认识一位叫燕涵儿的女子吗？” 此问颇为意外，二人具是一怔，凌骁连忙应道： “她是我们的朋友，老先生您也认得她吗？” 桑伯点了点头：“多日前我与燕姑娘因机缘在此相识，她说自己有一位朋友一直在寻找天汉，故也向我问起过关于天汉的去向，当时我也是那般回复的，刚才细想之后，她所说的朋友应当就是你了。” 凌骁二人顿时明了。 紧接着，由于所图之事已尘埃落定，南宫芷月遂作揖拜别： “既如此，晚辈们就不便过多叨扰了，时间已不早，我们这就退下，多谢桑伯抽身接待。” 凌骁见状也行了一礼，但就在二人即将动身之时，桑伯却突然拦下了他们： “且慢！” 二人随即驻足，南宫芷月回目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桑伯苍老的双眼似有异芒不停闪动，他没有理会南宫芷月，只上下打量着凌骁。 凌骁惑然不解，遂轻声问了句： “老先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桑伯端详着凌骁，不答反问道：“孩子，能让我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吗？” 凌骁愣了一下，随后挠了挠头：“那个……不必了吧，我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桑伯笑道：“会很快的，你过来些就好。” 凌骁游移不定，正欲再说些什么，南宫芷月却欣然应之： “我这位朋友之前确实受过重创，桑伯真是慧眼明辨，竟能看出端倪，既如此，就有劳您了！” 说罢便以眼神向凌骁示意，凌骁虽仍感困惑，却也不再退却，于是径自向桑伯走了过去。 由于凌骁个头太高，桑伯示意其坐在椅子上，并将其胸口的衣领轻轻拨开。 下一步，桑伯将自己枯槁的右手放在了凌骁的胸口处。 紧接着，一股微弱的暖流沿着桑伯的经脉从手掌缓缓注入到了凌骁的胸口中，南宫芷月则在一旁全神贯注、屏息以待。 随着功力的运行，桑伯苍老的面颊上渐渐浮现出复杂神色，似诧异，似惊疑，又似茫然。 大概过了半刻钟，桑伯施为完毕，之后将手缓缓收回： “可以了。” 凌骁立刻起身整理好衣襟，并喃喃问了句： “请问有什么异样吗？……” 桑伯仔细审视着凌骁，神情若有所思，顿了一下才收回目光回道： “没什么，你们回去吧。” 凌骁眨了眨眼睛，实在抓不着头脑，而默立在旁许久的南宫芷月却踏前一步拱手回道： “有劳桑伯了！” 说罢便拉着凌骁一齐又行了一礼，二人礼毕就轻声退了出去。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了桑伯一人，他在原地默然站立了许久，半晌后又一次缓步走到了窗边。 此时天已经黑了七八成，远山处只有微弱的残阳余霞做着最后的坚持。 桑伯凝望着屋外夜景怔然出神，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 又过了片刻，似是心中思绪无处排解，桑伯重重呼了口气，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哀叹道： “苦命人呐……” 天色已晚，凌骁同南宫芷月商议后决定次日出发，遂在悬壶村又住了一夜，不过因为这里还没有从那次大战中恢复过来，屋舍床位颇为紧张，他们只得分开选择和众村民在仅有的一些完整屋宅内对付了一宿。 次日清晨，二人在和村中熟人道别后就再度上路了，这次的目的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重阳山清羽派。 凌骁当先来到村口，等了半晌南宫芷月才随其而至，然而就在那女子向自己缓步走来之时，他却哑然愣住了。 原来南宫芷月将几日来的武者装扮全部褪去，此时的她换上了一身淡蓝色衣裙，乌黑的秀发精细且端庄，发髻上的簪钗雅致而不奢华，一对明眸清似泉水，朱唇皓齿，细腰雪肤，出尘仙子亦不过如此。 见凌骁痴住，南宫芷月的脸畔顿时泛起了些微红晕，可她只是浅浅笑了笑： “我们走吧。” 凌骁这才回神，接着连忙点了点头，随后便同这美丽女子一道相伴而行，他虽然表面故作镇静，内心却仍沉醉于这少女的仙姿玉色。 第95章 贵客 由于时刻尚早，寿丰山中的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空气有丝丝凉意，吸入腹中令精神也为之一振。 或许是近些日子过得十分压抑，再加上一路上旅途辛劳，凌骁和南宫芷月此时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悠然信步于崇岭之间，似乎想要缓释多日来的疲乏和苦闷。 南宫芷月巧笑嫣然，俏丽曼妙的身姿以及优雅精致的装扮为这本就秀美的山野小径又增添了些许色彩，在凌骁面前她早已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一路上经常主动搭话，凌骁也欣然回应，全无几日前的颓色，二人盈盈互动，甚是和睦。 今日的姿态和妆容其实是南宫芷月有意为之，因为昨日在桑伯那里失望而归，她行此之举亦是为了转换两人的心情，值得欣慰的是，她的一片心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凌骁此时神色充盈，看起来并没有被昨日的失落感所影响。 他们欣赏着朦胧的山林美景，聆听着轻快的鸟语莺鸣，彼此交谈甚欢，浑然忘却了时间。 溪泉涓涓而过，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快要走出这片群山。 见周围地势逐渐平缓开阔，南宫芷月慢慢停下了身子，迟疑说道： “在我的记忆中，若以万荣城为核心，重阳山脉应该在东北方向八百余里，距此地应当至少千二百里，这么远的路程若是还以人力行之恐怕太过辛苦……” 凌骁明白南宫芷月话里的意思，遂停下身子问了句： “那里确实太远了，你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 南宫芷月看了看四周，略做思索后回道：“我们再走一会儿应该就走出寿丰山地界了，出去后我们先去买两匹好马，这样总归是比现在轻松一些，何况燕姑娘那里有山阳道长在，我想他们路上不会有什么不测的。” 凌骁欣然应之：“好！我听你的。”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若幽兰般清丽绝俗。 忽然，正当他们再欲动身之际，于前方的拗口处却走过来了一个男子身影，于是二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那男子身材一般，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稀松平常的仆人服饰，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酒铺的店小二。 见那男子径直向自己这边走来，凌骁与南宫芷月逐渐心生疑惑。 紧接着，那男子在二人身前十尺左右的地方停下了来，并朝他们躬身问道： “请问二位是凌骁少侠和南宫芷月小姐吗？” 凌骁和南宫芷月不可能想到对方竟能一下认出他们，故而当场怔住，南宫芷月更是将柳眉微微挑起，心中升起了几分警惕。 凌骁倒是没有戒备，只惑然问道：“没错，请问你是何人？如何认识我们？” 那男子淡淡一笑：“小人只是一介仆从，只是受一贵客所命特在此恭候二位。” “贵客？他等我们做什么呢？”凌骁接着追问，南宫芷月则在一旁默然注目。 男子又回道：“那名贵客现在正在前方的一处雅居内静候，他希望能与二位小叙片刻，所以才令我们这些下人在此日夜巡视，贵客用心良苦，希望二位莫要推却啊！” 凌骁更是狐疑，正当他不知如何回应时，一旁的南宫芷月却肃然开口： “你也不知那名贵客的具体身份吗？还有，他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所为何事？恕我直言，你这般不明就里的说法很难取得我们的信任。” 那男子见南宫芷月俨乎其然，心中也怵了几分，但仍好言回之： “这位小姐莫怪，那名贵客确实没有向我们透露此举目的，只是教我们将两位引至他那里，只是说有与二位关系甚切的大事要商讨，但具体为何小人实在不知……” 凌骁与南宫芷月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四目同时浮现犹疑之色。 男子神色间尽是为难，顿了顿就又接着道：“我观二位都不是泛泛之辈，这附近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二位的安全，所以请尽管放心，那贵客身边也只是带了几个普通随从而已，但小人不过是寻常百姓，断不敢得罪贵客，还请二位莫要为难！” 男子态度诚恳，可南宫芷月依旧将信将疑，她想要再度回绝以免节外生枝，身旁的凌骁却径自回道： “既然这样，你就带我们去见一见那位贵客吧！” 南宫芷月愕然不已，她赶忙拉了拉凌骁的衣袖，示意其收回所言。凌骁只对她淡淡一笑，轻声安抚道： “没事的。” 见凌骁下定决心，南宫芷月也不再多言，那男子见状神色亦缓和了几分，紧接着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躬身敬道： “二位有请。” 于是凌骁和南宫芷月就在这位男仆从的带领下再度动身，向那位“贵客”所在进发。 三人一前两后走了大概一刻钟就来到了一处山间小涧之中，这里溪水潺潺，林木葱葱，环境甚是优雅怡人。 南宫芷月不断举目环顾，似是被这山谷间的清幽景色所吸引，原本警惕的精神此时也放轻松了许多，甚至不禁赞道： “想不到在这少有人往的群山附近竟还有如此灵秀的地方！” 男仆含笑应了几句便又继续领着二人前行，待三人越过一条狭窄溪桥之后，就见一幢两层高的雅致阁楼赫然立于前方。 那阁楼悬于潭水岸边，制式不算奢华却又不失格调，清水雅舍，玉石竹栏，一看便是文人墨客所好之所。 此时阁楼周围只有寥寥几员佣人在做劳动，他们见到男仆后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又自顾忙事了。 男仆将凌骁二人带到这阁楼大门前缓缓停下了脚步，二人也随之驻足，那男仆继而转身对他们说道： “二位请稍作等待，待我向那位贵客通报一声就下来。” 凌骁应道：“好啊。” 随后男仆便推开门当先走入了阁楼。 在这竹木所制的大门前，南宫芷月又泛起了警惕心，她仔细扫视着周围，但更多注意力是放在面前的这幢阁楼之上，只见在门扉上沿挂有一块清晰的横匾，其上以行楷书写着“永宁居”三字。 说来可以理解，南宫芷月习惯于缉凶查案，戒备心是她面对生人生事的正常反应，这点也曾多次让她于凶险之地顺利得脱，故也算得上是一种福能。 但此时南宫芷月在这幢阁楼前观察了好一会儿，却见并无异样，心中当下也对那男仆多了几分信任，于是不安之心缓缓放下，只同凌骁一道专心等待。 不一会儿，男仆果然又走了出来，并再次对凌骁二人恭敬施礼： “二位久等了，贵客已在二楼静候，请再随我一道便可。” 凌骁点了点头，紧接着就同南宫芷月一起跟着男仆进到了阁楼之内。 阁楼内的陈设依旧典雅精致，屋中还有幽幽熏草香味弥漫，闻之令人神怡。 一楼摆放着三五桌椅，然而令人疑惑的是，这看起来像是待客之地的场所此时不知为何竟空无一人，而房间四处却仍有明灯常亮。 然而他们当前无暇思索这些，只默默跟着男仆从上了楼梯。 来到二楼后，凌骁和南宫芷月依旧没有发现其他人影。 接着，三人拐了个方向，朝着一处被薄纱帘幕遮掩起的角落走了过去。 待走到帘幕前，男仆伸手拨开了帘幕，并又对凌骁和南宫芷月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含笑点头后便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下一刻，他们再次愣神。 第96章 惊谋 只见在这颇为孤立的空间内有一架精致的实木坐台置于窗边，而在坐台之上，一位穿着华美褐色衣衫的青年男子正自端坐着。 那男子龙章凤姿，器宇不凡，正是当今中阳国国主的长子兼少主储君——轩辕伯兴。 见三人入定，轩辕伯兴淡然一笑，随后缓缓起身。 凌骁第一眼见到那男子便被其风仪震撼到了，而南宫芷月却噤若寒蝉，神情惊恐不已。 然而就在南宫芷月险些发出声音之时，轩辕伯兴却将右手轻轻抬起，做了微小的向下压的动作。 南宫芷月为人聪敏，立刻会意，虽然心中仍是惊疑，但还是忍下了欲吐之言。 这时男仆才缓缓走到二人身旁，并对轩辕伯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禀官人，小人已将凌少侠和南宫小姐带至，请问官人还有何吩咐？” 轩辕伯兴满目欣然地端详着凌骁和南宫芷月，并对那仆从回道： “有劳你了，回去忙自己的事吧，另外向其他人传达一下，不得我命不许擅自进入这‘永宁居’。” 仆从应声退下，整个二楼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 “二位，我们又见面了。”轩辕伯兴露出和善的笑容。 凌骁眨了眨眼睛，他在脑海中努力地回想着，可到头来还是茫然不解，遂看向了一旁的南宫芷月，但见她的面容竟有显而易见的惶恐之色，心中则更为疑惑。 轩辕伯兴又将目光移向南宫芷月，接着又道： “南宫小姐，别来无恙。” 南宫芷月身形僵直，久久不语，凌骁随其所言又瞄了南宫芷月一眼，困惑之意不减半分。 见凌骁一脸惘然，轩辕伯兴便又浅笑了一声，淡淡问道： “少侠不认得我没有关系，可不知是否还记得当日你在王宫地牢中有人给你送来的那一剂解药？” 凌骁恍悟，继而回道：“啊！……那是你送来的吗？” 轩辕伯兴从容应道：“正是。” 南宫芷月柳眉微皱，惶恐中也夹杂了几分疑惑。 紧接着，轩辕伯兴又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眼，双目浮现欣慰之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二位劫后重生，实在可喜可贺！” 凌骁讶然，并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眼神呆看着轩辕伯兴，正欲再言时，南宫芷月却先他一步问道： “不知少主不顾路途遥远到此处是为何事？” 凌骁瞠目结舌，连忙扭头看向南宫芷月，却见她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轩辕伯兴，大有戒备之态，随后他又仔细审视了轩辕伯兴一眼，心中也不由得警惕起来。 凌骁骇然问了句：“难道……难道你就是中阳国的少主？！……” 场中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面对两人如临大敌的姿态，轩辕伯兴却依旧处之泰然，只见他站在原地面色不变，并向凌骁二人安抚道： “二位莫要如此，我并非你们的敌人，这一路上你们也能明晓，我此番前来只带了三五仆从，是以微服私访之名得父上准许方至此处，当真是有要事与你们商榷的。” 凌骁与南宫芷月面面相觑，很是不解，但二人闻此言神态已然缓和了许多。 南宫芷月稍作思索后接着询问：“不知少主因何事要与我们相商？” 轩辕伯兴没有立即应答，只是欣然一笑，侧过身去，紧接着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二位先入座，容我向二位徐徐道来。” 凌骁南宫芷月均有犹疑，但即使警惕如南宫芷月也在此时察觉不出半分敌意，故她很快拱手回言： “不敢，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三人均落坐在了这架实木坐台之上，凌骁和南宫芷月并行而坐，轩辕伯兴则在他们对面，与二人隔着茶几正身对视。 三人紧挨着一扇七尺见方的上悬飘窗，此时的窗扇被两边的支木支起，窗户大开，随意便可望见户外的幽潭美景。 待坐定后，轩辕伯兴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惆怅了许多，似有心事纠葛，凌骁二人耐心静候其言。 小半晌后，见轩辕伯兴闷而不言，南宫芷月忍不住问了句： “少主可是有难言之隐？” 轩辕伯兴长舒了口气，回道： “不敢相瞒，此番我费尽周折寻找二位，其实是为我中阳国国运大计！望二位不遗余力鼎力相助！” 此言大出所料，凌骁二人满腹惊疑，一时竟都怔住了，于是在顿了几个眨眼功夫后，南宫芷月殷切回问道： “少主此言何意？难不成现在国都内出什么大事了吗？” 轩辕伯兴矢口否道：“非也，南宫小姐，我今日所来，正是为了同二位商榷协力应对当今国师的不轨图谋！” 凌骁南宫芷月尽皆愕然，他们再度对目相视，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不稍片刻，二人又再次转目于轩辕伯兴。 此时的轩辕伯兴一扫先前的忧郁之态，只见他正襟危坐，神色毅然，坚定的目光中透露着纯粹的决意，没有半点戏谑之样。 这一刻，似是于黑暗中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南宫芷月内心深处突然亢奋了起来，当即昂然拱手： “少主请继续说来！” 轩辕伯兴点了点头，接着述说道：“南宫小姐先前所发现的国师府越界之举其实我早已有所察觉，但那些事其实也多是父上默许，我身为其子自然也不敢多言，但我心知肚明，这一切的孽根，还是归结于父上自身，他老人家一心寻求强国之路，为达目的不惜重用妖道，甚至变得不明是非，我身为一国少主却不能作何改变，实在是痛心疾首……” 南宫芷月默默听着，沉默良久的凌骁这时却欣然开口道： “我们也正打算和他抗争到底，可那个老道十分厉害，目前我们也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的话，那真是很大助力啊！” 轩辕伯兴微笑着轻轻摇头：“少侠过奖了，如今那老道在朝中的权势甚至隐隐盖过了我这个一国少主，在父上的威压下我也无力施为，故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南宫芷月接着问道：“我们虽有志向却也苦恼不已，不知少主腹中可有良策？” 轩辕伯兴朝窗外眺望了一眼，继而又转目与凌骁二人，正容回之： “如今只有潜心蛰伏，稳扎稳打，方有胜算，自赤成老道取得父上信任以来，我便一直于暗地培植自己的力量，以作日后抗争所用，但时至今日仍远远不够，据我线人所获情报，已有不少权贵私下站队国师府，朝中大臣多是趋炎附势之人，故而若想用规章国法将其扳倒已是妄谈……” 此语戳中心扉，南宫芷月闻言黯然下视，凌骁没有注意到她的情感变化，只自顾回言： “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也和你一样觉得不妥，所以……” “所以如今只剩下武力对抗这一条路了！”未待凌骁说完，轩辕伯兴忽地激昂截道。 第97章 密探 轩辕伯兴端视着凌骁，满眼赞赏： “我听闻凌少侠当日在长宁殿外大显神通，不仅一众御林军奈何你不得，即使面对那修行多年的赤成老道竟也能抗争几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化，当真是了不得！” 凌骁闻言面露愧色，似乎有些难为情，继而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回言： “哪里话，过奖了……其实还差得很远，我可是差点死在他手上……” 轩辕伯兴又摇头夸道：“不然，当时你深中箭伤，又受了那老道一掌，若是寻常人士早已当场毙命，可你不过只消半月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此份天赋实在罕见，假以时日定有大成！” 凌骁被夸得不知如何回复，神态举止略显不自然，而在这时，南宫芷月截然转问道： “少主既然愿意与我二人勠力同心，在下深感庆幸，但在下此时心中尚有一二疑惑，不知少主是否方便解答？” 轩辕伯兴微微一怔，怡然回之：“南宫小姐请说吧。” 南宫芷月不多犹豫，直言问道：“不知少主如何得知我二人行程？又如何知晓我们近日会从此地而过？” 凌骁随之也聚神于轩辕伯兴，轩辕伯兴沉默了片时，后将目光沉下，缓缓回言： “我虽心有己谋，但迫于形式依然和国师府一行表面和气，我在国师府安插有线人，二位先前的事迹也是以此获悉的，至于为何是在此处，就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推论了。” 紧接着，轩辕伯兴再度看向凌骁：“我闻凌少侠当日在悬壶村与那净宁道人对峙之时，曾力保过一位女子，而那女子也正是于那天当众揭露国师府诡图，南宫小姐也是因此与你们相约协力共谋，可否正确？” 凌骁点了点头，轩辕伯兴又道：“那女子定是你的至亲或好友，只是于国师府深中唐门红蝎剧毒才不远路途赶来这悬壶村求医，但红蝎毒的遗症并非几朝几夕可以化解，因此对于当时的你们来说只得选择分而行事，可不幸事情败露，逃出王城后的第一件事固然便是再度与同伴汇合了。” 轩辕伯兴微微一笑：“虽然这些也不过是我的自主猜测，但我还是愿意赌上一把，所以一刻也不迟疑地赶赴到了这里，并差人在这寿丰山的几个出入口日夜巡视，不想天意顺遂，终得与二位相见。” 轩辕伯兴侃侃而谈，毫无差错的描述听得凌骁南宫芷月目瞪口呆，他们完全不敢相信，但结合先前轩辕伯兴的说法又似乎可以理解，念及此，两人不禁大为赞叹，心中敬意油然而生，不仅如此，身位一国少主却为国运大计不惜屈尊耗神，这份诚意足可感人肺腑。 随后，南宫芷月秀颜舒展，拱手赞叹道：“少主不仅神机妙算，还如此礼贤下士，我等实在深受不起……” 轩辕伯兴摆手浅笑道：“自古明主为求高人相助皆会低身放姿，二位亦是人中龙凤，又何出此言呢？若是二位肯因此不遗余力助我铲除奸贼，救扶社稷，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南宫芷月动容不已，亢然回之：“承少主之诺，必当尽心竭力！” 轩辕伯兴会心一笑，转而看向凌骁：“我也有一些疑惑想请问凌少侠。” 凌骁怔了怔，连忙回神：“啊？呃……请说……” 轩辕伯兴接着问他：“请问少侠与那日在悬壶村你竭力保护的女子是何关系？那位姑娘具体又是如何得知唐家堡和国师府之间的密谋？” “以及……她为什么会于那日潜入国师府？” 南宫芷月同样转视于凌骁，凌骁略做思索后回道： “涵儿姐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她的父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小遭遇劫难，亲人几乎全部被害，只有父亲不知踪迹，之后我就跟随他们二人在紫霞山上生活了许多年，待学有所得就下山寻父，涵儿姐顾及情谊执意随我一起，而我们潜入国师府也只是为了寻得我父亲的资料信息罢了……” “那段时间都是我们二人一起行动的，但那一天我因为太过疲惫未能和涵儿姐一起，她就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去，可回来后却一下子倒地不起，之后就是我带着她到悬壶村求医的经历了。” 凌骁稍作停顿，继而又沉声道：“可后来她并没有和我谈及当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是在国师府的人前来悬壶村寻事的时候才知道这些……” 轩辕伯兴眉眼微皱，陷入沉思，凌骁二人静观其态。 不久后，轩辕伯兴向窗外打望了一会儿，但却没有半毫的欣赏之色，思绪似是被他事所吸引。 很快，轩辕伯兴再度回视于凌骁和南宫芷月，忽地问道： “你的父亲是不是凌天汉药师？” 凌骁二人具感震惊，南宫芷月率先抢问道： “正是，莫非少主还知道些往事？” 凌骁亦愕然不已：“你真的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轩辕伯兴淡然一笑，平静回言：“你刚才说你小时候曾遭劫难，族人几乎尽数遇害，又说前往国师府寻求父亲情报，我认真想了想便猜到了。” “那国师府曾是凌药师的府邸，而凌药师多年前因炼丹事宜激怒了父上，以至门人尽数被发配凉州，但后来他们那一行人却离奇失踪，父上由于心中对凌药师有成见便没有加力侦办，那个案子由此也成了一桩悬案而不了了之了。” 言至此，凌骁心中激荡不已，情感满腹杂陈，惊喜的同时似乎又有几分希望于心中燃起，可在此之外却又隐有一丝惶恐挥之不去。 下一刻，凌骁屏了屏息，强自定神，并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那……那你知道关于我父亲下落的消息吗？” 南宫芷月全程留意着凌骁的神色变化，明眸中流露出关怀之情，后随其一道注目于轩辕伯兴。 却见轩辕伯兴轻叹一声，摇头回道： “很遗憾，这个我也并不知晓。” 终究事与愿违，凌骁再次黯然垂首，南宫芷月心中不忍，便将自己白皙纤细的右手搭在了凌骁的左手之上。 凌骁似受触动，转首回瞄南宫芷月，见那美丽女子粉黛朱颜，一双杏目透射出莹莹波光轻抚心田，有着道不尽的温情柔意。 由此，凌骁心中的颓唐之感一下子消释了大半。 轩辕伯兴亦宽慰道：“少侠请勿气馁，我虽不知令父下落，但我与令父颇有交情，当年往事也略知一二，不知可否容我诉说？” 此乃意外之喜，凌骁一下子又提起了精神，忙亢声回了句： “请都告诉我吧！” 轩辕伯兴微一沉吟，先行问道： “当年凌药师是因炼丹不力、故意渎职的罪名而被判处流放关外的刑罚，这些少侠你应当亲自经过吧？” 凌骁点头回道：“这些我知道的，但我不相信爹爹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犯过法，定然也清楚这种行为的后果，所以……他一定不会置全家的安危于不顾的！” 见凌骁神色坚毅，轩辕伯兴隐隐动容，道： “我也知令父的为人，凌药师明理通达，宽以待人，但……” 言至此，轩辕伯兴微有顿疑，后又接道：“与你所想不同，这个案情并非一桩冤案，令父确实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 南宫芷月秀眉微皱，默而无语，只专注静候着轩辕伯兴的接下之言，凌骁则哑然愣住，一脸不可置信。 第98章 往事 轩辕伯兴见状连忙解释：“少侠请勿多虑，这些虽是凌药师刻意为之，然而当中实则另有隐情，希望二位先听我慢慢道来。” 凌骁二人神态舒缓了些，同时心中也升起疑云，随后，南宫芷月敬声回了句： “少主请继续。” 轩辕伯兴接着陈述：“那时我刚及加冠，父上为使我积累朝事经验，便令我随司隶署长官修习督查百官之务，也正因此我才能有机会与凌药师结识，在日后的交往中，我发现凌药师的三观和政见与我甚是相合，并且我也很欣赏凌药师的才学和品行，故而那时也刻意与他走得很近。” “但有一天东窗事发，凌药师突然被人检举身怀密卷却消极隐瞒，司隶署王大人和我当先获悉此事，我本意将此事压下，但无奈权小力微，消息还是传到了父上那里，当时凌药师已经行炼丹之事多年，可还是无甚进展，父上心中对此早有不满，故得知消息后立刻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司隶署协羽林营一道立案查办。” 话到此处，轩辕伯兴略作停顿，整理思绪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不忍看到凌药师遭受大劫，故而在我第一时间听到风声后便暗自来到了他的府上，想要同其商讨应对之策，当时的我也对凌药师的端行深信不疑，认为他不可能犯下欺君罔上的罪责，谁知……” 话未说完，轩辕伯兴心绪激荡，险些不能自已。 “谁知他在那夜竟向我告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重大秘密。” 凌骁和南宫芷月一丝不苟地听着，精神高度集中。 轩辕伯兴平复心情，继续道：“他告诉我，自己确实刻意隐瞒了炼丹事态，并且也确实身怀密卷而不发……” “而那密卷，正是传说中无数修真高士梦寐以求的无上至宝——扶摇古卷！” 凌骁登时一怔，他虽然感受到了轩辕伯兴言语间的惊异，可由于他不熟悉这古卷的名号和来历，所以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眼中更多的只是疑惑。 南宫芷月则霍然变色，她上次来悬壶村与凌骁燕涵儿等寻求合作时曾与燕涵儿融洽相处过一宿，二位女子当时于夜晚促膝畅聊，燕涵儿曾对南宫芷月提及过自己在国师府的窥听所得，其中就有净宁道人与唐士岩所暗谋的协力寻找扶摇古卷一事，但当时燕涵儿只是随口一说，并且二人都对修真练道之事不甚了解，遂皆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听轩辕伯兴再度谈起，而且还与凌骁之父有莫大干系，南宫芷月一下子便对此物重视了起来。 不过南宫芷月性格冷静，并未将自己的经历立刻告知轩辕伯兴，而是顺其话问道： “敢问少主，凌药师为什么到那个时候才向您阐明这些？” 轩辕伯兴神情隐隐有伤：“或许在他心中，我是他当时唯一可以全心信任的人吧，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凌药师在我心中如师如友，而我当时却无力保他，时至今日也仍觉愧疚……” 凌骁立刻截道：“这不是你的错！爹爹也一定知道的！爹爹既然选择将秘密托付于你，就证明在他心里你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人！” 凌骁声色激荡，轩辕伯兴闻言微惊，随即淡然一笑： “谢谢。” 轩辕伯兴又认真回忆了片时，随后将话题转回： “那夜，凌药师不仅将自己身怀扶摇古卷一事告知于我，还向我诉诸了许多心事，令父本来的志向只是做一名济救黎民的游方医者，但后来被父上征召入编，就此方才开始了炼丹事宜。” “对此凌药师一开始是欣然接受的，并且想要借助朝堂的支持大展宏图，心觉若能炼制出普度众生的丹药亦是大有功德之事。” “然而还不到半年时间，他却渐渐发现了父上膨胀的野心，也终于知晓了父上征召方士炼制仙丹不过是为了强军备战，以求独霸天下，而这些均与凌药师的初衷和志向背道而驰，于是他便心生退意，可当时的他是整个中阳国一流的名士，是炼制丹药的不二人选，又已然接受朝堂征召，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况且自己满门均在父上的掌控之中，不论如何他也不敢轻易休止。” “形势如此，凌药师便只得继续行事，不过若让他还像最初一样全心尽力却是断然不可能了，于是他便选择以消极之态应付了冗长的时间，父上所托之事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各种原因拖延了许久，或是材料原因，或是某些领域知识匮乏等等……这便是凌药师炼丹事项长年没有进展的重要原因。” “可世事不随人愿，正当凌药师想以此消磨掉父上的耐心，以求最终解任自己职位的几年后，他却在一次外出寻材之际，因机缘得到了那份早已在世间匿迹多年的扶摇古卷，这无上秘卷令当时的凌药师兴奋不已，竟是勾起了他深心中对神物的期许，由此，他决定照着扶摇古卷所载秘方重启真正意义上的炼丹之路。” 据古史传说所载，扶摇古卷乃是不世出的天地至宝，由此卷所炼制而成的灵丹也被称之为“扶摇仙丹”。此卷来历不甚明朗，只传言是千年前的一位造化通神的仙长于昆云山脉中的一处幽闭暗谷内偶然所获，但昆云山绵延千里，多是凡人不可踏足之地，后世虽不断有高人为寻古卷踪迹前往勘探，却始终无一所获，但其后千百年间却时不时有扶摇仙丹出世的传闻，难辨真伪，久而久之，甚至有许多人开始质疑扶摇古卷的传说，觉得那不过是江湖中人闲余时期的戏谑之言，纵使如此，仍有不少坚毅之士为寻觅古卷踪迹跋山涉水、不辞辛劳，仙丹传说由此变得扑朔且朦胧。 “凌药师费尽周折终于寻齐了炼化仙丹所需的配材，并经历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日夜等待才终得所成，我清楚得记得扶摇仙丹出世的那天，万荣城突降有史以来未曾有过的异象，苍穹若有狂龙怒吼，暴风骤雨更是几日不息，当时没有一人可以解释此等天象，那夜听令父所言我才豁然顿悟，我想那向父上进言的小人也定是以此为说法才能让他老人家心中笃定。” “次日，凌药师府上一干人等尽皆受到了审查，但后来因他早已做好了销迹工作，使得办案官员找不到任何有力证据，故而也只得强行为他扣上了一个故意渎职的罪名。” “至于凌药师全府离开万荣城后的事情，以及那仙丹和古卷的下落，我就不知晓了……” 凌骁二人听轩辕伯兴讲述着这段陈年旧事时神情间尽是复杂之色，时而讶意，时而骇然，但此刻实情终于渐渐明了，他们心中更多的还是欣慰。 凌骁一时难语，显然思绪还深陷其中，南宫芷月则先一步回过神来，并向轩辕伯兴作揖回谢道： “感谢少主能将这段鲜有人知的往事向我二人告知，凌药师既然这般信任于您，我想您也定和凌药师一样具是宽仁之士，既如此，在下也愿效犬马之劳！” 第99章 承君之志 轩辕伯兴施然回礼：“我不能为凌少侠分忧，实感遗憾，只有将自己所知尽数倾吐，以使二位心中缓释，无所他求。” “况且那扶摇仙丹是无数修真高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如今的赤成老道也定会为那古卷不择手段，而令父又是极其重要的线索人物，当年的案情和天象全部记录在案，这些是没有办法抹除的，我担心他们已经隐隐猜到，故而才……” 话至此，轩辕伯兴戛然止口，且眉目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忧虑之情，南宫芷月立即明意，同时神色呆滞、惊惶不已。 就在这时，凌骁突然提起精神，且端正仪态决绝道： “很感谢您能将这些事情一一告知于我，我们早已下定决心，不会让那老道猖狂！请告诉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吧！” 轩辕伯兴深受触动，眸中满是慰藉： “承蒙二位愿鼎力相助，也不枉我苦等多日！但兹事体大，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国师府日渐势大，故而我们也要尽可能结交高义之士，我观二位皆是身怀绝技之人，接下来的时日里还请在外蛰伏修身，以待时变！” “往后我在内，你们在外，彼此互相凝聚势力，才是如今最为稳妥的选择，我中阳国不缺大义凛然之人，断然不会容许这等妖道胡来，若能多得豪杰相助，则未尝不可一战。” 凌骁二人默然会意，南宫芷月积极回应：“少主用心良苦，我们也定会倾尽所能。” 轩辕伯兴浅浅一笑，随后却现怅惘之容：“我本无意起此争端，奈何邪佞当道，唯恐祸国殃民，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但仔细想来，这一切纠葛皆因父上被野心惑乱所致，我曾竭力劝诫，但结果也只是遭受驳斥而已……” 凌骁表情微变，似有所感，轩辕伯兴摇了摇头，转而又道： “罢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得砥砺前行，对了，请问二位接下来有何具体打算？” 南宫芷月回道：“我们打算先去清羽派找寻一位友人，其后便随少主所言勤加修炼，多多结识豪侠义士。” 轩辕伯兴顿时浮现惊慕之容：“清羽派？当真了得！那可是如今道家第一门派，二位若能拜入此派门下，那对将来所谋必定是一大助力！” 南宫芷月嫣然回之：“我们也有意如此，可修真之路最看天赋，清羽派又为千年大派，实力雄厚，地位尊崇，入门条件想必也非同一般，我们会努力尝试，但最终结果如何却是难说。” 凌骁闻言一愣，转而目瞪口呆地看向身旁的南宫芷月，却见她面色淡然，仪态端正，看来不似戏言。 轩辕伯兴摆了摆手：“不然，二位具是人中龙凤，至少是千里挑一之才，倾心拜见定得所愿，我在这里也祝二位诸事顺遂，荣入贵门！” 话到最后，轩辕伯兴微笑做祝贺状，南宫芷月也回了一礼： “借少主吉言。” 随后，轩辕伯兴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向腰间玉带探去： “对了，我有一物要交予二位，或许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说罢轩辕伯兴便将那事物伸手置于凌骁二人眼前，凌骁南宫芷月惑然不解，遂凝神看去，却见是一枚精致的青色玉佩。 这玉佩呈圆形，掌心般大小，周围刻有祥云图案，正中则雕琢着一个醒目的“兴”字。 凌骁当先问道：“这是？……” 轩辕伯兴淡淡解释：“这是我的独属玉佩，王族稍有身份的人士都有一块，我思二位如今已是朝中重犯，于万荣城及周围郡县行事必然多有不便，但若有要事一定要回城中，可凭此物于城东北方向的一扇偏门处进出，那里有一位朱姓卫长，曾是我的亲随士兵，我回去便会通晓于他，你们到那扇偏门后直接找他便可免于搜身筛查，进城后一切小心，别忘了乔装打扮。” 南宫芷月闻言泛喜，欣然将那玉佩收了下来，并应了句： “多谢少主好意！” 轩辕伯兴怡然笑道：“往后路途不可预知，二位愿同我共担风雨我深感慰藉，这点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言罢，轩辕伯兴从实木坐台上缓缓而下，并在坐台旁站定了身子，之后朝凌骁和南宫芷月又行一礼，动容道： “妖道势大，前路必有诸多凶险，而我碍于身份不可能常与二位会面，请二位一定将今日之约牢记于心，同力协契方能挫败强敌，亦可复中阳国安定之世！” 凌骁南宫芷月见状皆下座起身回礼： “请君勿忧，我等必不渝此志！” 轩辕伯兴神色慨然：“既如此，今日之事已得完满，我便不再耽搁二位了，今后还请多多保重，若有他需请通过那朱卫戍长传书于我，我必全力为二位排忧！” 凌骁南宫芷月悦然应之，小聚过后轩辕伯兴便邀二人一起共进了午餐，餐后即是分别时刻，此次相聚遂告一段落。 临别之际，轩辕伯兴又远远送了凌骁二人一程，并且为了方便他们赶路，他在附近的马厩中购置了两匹好马赠予二人，并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盘缠以供路上使用，凌骁和南宫芷月向其深表谢意后便彻底告别而去，继续开始了前往清羽派的行程。 路上，凌骁一早的好状态此刻荡然无存，他再次回到了几日前那副满面忧愁的样子，南宫芷月受其影响亦许久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般默不作声地走了很长时间，二人之间此刻只有嘚嘚马蹄声在不停作响。 过了半晌，似乎是南宫芷月不愿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遂再次向凌骁主动搭话道： “据少主所言，我们再走一段路就有一个村庄可供落脚，我们到那里暂时歇一歇吧。” 凌骁勉力一笑，淡淡回了句：“好……” 南宫芷月秀眉微动，转而又道：“我很想知道，如今你既已得知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又为何如此作态？” 凌骁面上的忧闷表情又加深了几许： “没什么……只是替爹爹痛心罢了，我依稀记得有段时间父亲确实长时间不在府中，但是对于那个什么仙丹和古卷的事情门内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我想一定是爹爹选择独自承担这件事才酿成了后来的苦果，可我却想不通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能让他这样一个人也难以自拔……” 南宫芷月目色复杂，认真思索后又再次回言： “你先不要下定论，或许凌药师当时还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只是未向少主阐明罢了，这一切还需要找到你的父亲才能详解……”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又柔声宽慰道： “不论怎样我们此次行程都算是有所收获的，所以你也不要这样了，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时、来、运、转~” 凌骁闻言微微一怔，此话颇有打俏之意，而这样的语态他只在和燕涵儿相处时经常经历，很少从这样一个冰霜女子口中听到。 凌骁随即看向身旁那位美丽女子，只见少女展目舒眉，玉颜之上浮现盈盈笑意，朱唇皓齿于阳光之下甚是摄人心魄。 有如此佳人在畔，任谁也不好意思一直消沉，凌骁遂昂然回之： “对！一定会的！” 这回答的语气如同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儿，南宫芷月愣了片刻，随后也如小姑娘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强自忍住，并故作正经道： “好了，你不累我还累呢，我们快一些吧！~” 说罢便加了几鞭马速，当先一步冲向前方，凌骁傻傻地笑了两声，随后也快马跟了上去。 第100章 异声 半个时辰后，二人乘马来到了南宫芷月所提到的村落之中，该村名为小崖村，人口近二百户，虽是不小却也说不上富足，可由于地处偏远，这已经为方圆百里内较为热闹的一个地方了。 此时已临近黄昏，凌骁和南宫芷月牵着马进入了村子里，因为这里时不时都会有外人来此歇脚，故而村民们并没有对他们二人的到来感到诧异，只是由于南宫芷月的外貌极为出挑，倒是引得不少青壮年男士驻足回目，而南宫芷月却对这些无声的褒奖毫不在意，只自顾和凌骁寻找着可供暂时落足的客栈或民宿。 小崖村仍是中阳国属地，但却不甚为朝中重视，因此一直难以有所发展，虽说常见的刚需商品大致都能买到，但整个村子的建筑却多老旧，村民们也多穿着质朴，并没有给人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感。 可也正因如此，这附近地区很难被王城官府所影响，二人依此也不用担心追捕之事，可以随心行动一段时日。 很快，这村落中唯一的客栈被二人找到了，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这家客栈还有马棚可用。 他们到了门口先将马匹拴在外面，随后一同走进了客栈，只见在简陋的账台旁，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专注地看着书籍，丝毫没有注意二人的到来。 南宫芷月先一步走上前问道：“老板，请问还有客房吗？我们要两间。” 瘦高掌柜猛地回过神来，见是来客后连忙好言相迎： “有，有，可很不好意思……现在只剩一间房了。” 南宫芷月一怔，顿时无言。 凌骁颇感尴尬，支吾说道：“要不我去其他的地方再……” “那请你给我们再准备一套被褥吧！”不待凌骁说完，南宫芷月断然截了句。 凌骁闻言噤声，举止略显不自然，掌柜的没有多想，只点头应之： “好，好，这个是有的，二位稍等。”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柜台后的房间里。 在等掌柜拿被褥的短暂时间里，凌骁自顾环视着这家小店，但见屋宅制式十分简单，房门为普通黄木质地，其上由于年代久远有着些许斑斓，墙皮上也布满了许多裂痕和陈迹，想来是许久没有翻修了。 这家客栈自然不能与大城市的相比，甚至连悬壶村中的民宿也比其强上不少，但眼下二人地处偏僻，也没有其他多余的选择了。 不一会儿，掌柜抱着一床被褥从库房中走了出来，并交到了凌骁手中，南宫芷月当即支付了房钱，掌柜心满意足地收下房钱后又向二人扫了一眼，接着将钥匙递予了他们： “二位请上二楼，一直往里走靠窗的那间便是。” 南宫芷月接过钥匙后正要道谢，而这时凌骁却突然问道： “咦？这是什么？” 南宫芷月扭头看向凌骁，见他正满眼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事物，于是自己凑上前看去，随即也是一愣。 四个小拇指大小的小塞子。 二人皆不明所以，掌柜却淡然问道： “我看二位衣貌不俗，应该不是这一带的人吧？” 南宫芷月回目应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处，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掌柜闻言乐呵呵地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可要提醒二位一件事了！” 南宫芷月听言眉头轻锁：“什么事？” 掌柜接道：“我们小崖村这里有一个怪现象，就是每到临近子时的时候，这附近就会有类似青蛙叫的怪异声响，而且那怪声会断断续续持续到后半夜，你们可要做好准备，这几个小东西便是赠予你们的耳塞，当然是否要用还是要看两位自己了。” 凌骁与南宫芷月对视一眼，又看看四个耳塞，显然大是困惑，于是凌骁又接着询问： “这个奇怪在哪里？你们这里难道有谁养了许多青蛙吗？” 掌柜忙否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声音浑厚悠扬，不似普通蛙叫，而且仔细听来很有哀嚎的感觉，但具体原因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南宫芷月陷入沉思，但此刻她当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继续问道： “你们没有派人调查一下这怪声的源头吗？” 掌柜立即解释：“当然有啊！我们曾以为是什么妖物在作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还将村里的青壮派出过好几次，但最后也只能确定那声音是从村西约十里地的一处小崖谷中发出的，但由于那小崖谷又长又深，谁也没有能力下去探查，所以这事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南宫芷月越听越是狐疑，接着又追问道：“既然怀疑是妖物作祟，为何不上报官府或者请修真高人前来破解？” 掌柜苦笑了两声：“姑娘，不瞒你说，官府也曾来过两次，但最后也只是告诉我们不出命案不要麻烦他们，至于修真高人……我们这穷乡僻壤又有什么机缘能遇到呢？” 凌骁和南宫芷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但面上的忧疑之色不减半分。 掌柜继而又道：“后来因为那嚎叫声只是有点烦心，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妖孽害人的事件，村民们也就没有再多管，大家就这样过了七八年的时间，最多来外人时多多提醒他们便是了。” 南宫芷月又顾自思酌了半晌，后向掌柜微笑回言： “多谢，我们会做好准备的。” 称谢后南宫芷月便同凌骁一道上到了二楼，且一眼便看到了那间靠窗的客房，这家小客栈只有六套房间供客人选择，十分好找。 二人进屋后首先将包裹放到了门边的置物架上，随后便开始仔细审视这套房间。 房间不大，长和宽均一丈余，屋内家具虽然陈旧却也算干净，且应有的床、桌椅、屏风、浴桶还有洗漱用品都是有的。 自打刚才进村以来，村中的民宅建筑的样式让凌骁二人并不对此地的居住环境抱有太大期望，而今日不论怎样都要在此过夜，此刻他们见居住环境竟是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心中由此暗感庆幸。 南宫芷月看了一眼不过四尺宽的床榻，而后直面凌骁问了句： “这张床只够睡一人，你是睡在床上还是打地铺？” 话刚出口，南宫芷月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中的异样，于是脸颊很快泛出了淡淡红晕，且略带娇羞地低下了头。 凌骁也有些尴尬，本就不太机敏的他此时脱口而出： “啊！就算是能够睡两人也不能……” 南宫芷月猛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凌骁终于反应过来，马上住口。 场中气氛一时僵住，过了半晌，凌骁才勉力开口： “那个……我睡地上就好了，如果还不方便的话我就出去再找个地方……” 南宫芷月缓缓转身，此时她面上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初，当即嫣然笑道： “没关系的，你就在这里睡吧，那时我们在山腹石室中不也这样度过了好多天吗？” 凌骁深感宽慰，同时也浅浅一笑，二人先前的窘态也随之瓦解冰消。 随后，他们开始共同收拾房间，好似家人一般和睦。 第101章 深渊勘探 入夜，月色朦胧，愁云蔽空，远方不时刮来的凉风为此时本就荒僻的村庄又增添了几分萧索。 时间已然不早，深秋季节的夜晚又甚是清冷，街道上的村民此时多已经回到家中安然入睡，参差的干路上鲜有生气，就连白日里不绝于耳的狗吠声也悄然不见了。 凌骁站在客栈门口环顾着四周街景，见此寂寥之象不免心生寒意，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之后赶忙走起将身子活动了起来。 他可不是闲得发慌才一个人跑出来散心的，因为南宫芷月此时要在房间里梳洗沐浴，客栈里又无处可去他才来到了外面，本想找点乐子，却见四面凄清无人，心中不禁沮丧。 这种情况凌骁已然经历过多次，这少女一番洗浴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但是先前二人都是分房居住，不太需要考虑男女有别的问题，即使是在万荣城城郊的山腹石室内生活的日子里，南宫芷月也是自己一人跑到附近村镇的浴场中完成沐浴的，这样需要他自己跑出来等候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此时他闲来无事，遂来到客栈的马棚处为二人的马匹添了些草料，动物通灵，两匹骏马也随即和凌骁亲昵互动了一下，凌骁深感慰藉，不停轻抚着它们身上的皮毛。 半晌后，凌骁离开了马棚，开始在寂静无人的村子里悠悠漫起了步，由于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驻足观赏的事物，凌骁的思绪开始飘向他方，不自觉地回想起了白日里中阳国少主的那番言辞。 “爹爹，事情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吗？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那颗丹药竟比全家人的命运还重要吗？……” “爹爹，你到底在哪里？……” 凌骁兀自苦思，孤单的身影在荒寂的街道上徐徐而行，有种令人哀怜的落寞之感。 忽然！一道疾影从凌骁正上空飞驰而过，速度如流星赶月。 凌骁猛地惊醒，连忙看向那事物掠去的地方，但前后只在瞬息之间，那道疾影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凌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站在原地怔了怔，随后，似是终于回过了神，他连忙飞身跟了上去。 此时再追为时晚矣，那身影早已不见踪迹，凌骁见四周都寻不到便在村口停下了身子。 驻足后他又向附近张望了一圈，虽然夜色很黑，但凌骁还是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村西口，他和南宫芷月白日正是从这里进入村子。 凌骁在原地满脸疑惑，一时摸不到头脑，随后只得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当下便欲转身而去。 谁知他又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在身子还未完全转过去的时候又猛地转了回来，并朝前方的一片丛林大声吼了一句： “是谁在那里？！怎么不出来说话？” 四面鸦雀无声，只有此问余音在农田旷野间远远回荡。 凌骁心中的疑惑更大了，但以他的脑力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故而他只得认为是遇到了野猫飞禽之类的动物，所以当下也不多加思考，毫不迟疑地又回到了村子里，再也没有逗留。 现在距离凌骁从客栈中出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凌骁心中粗算过后就又回到了客房中。 此时的南宫芷月已经完成沐浴，房间中还残留着浴桶中花瓣的清香和温润的湿气，吸入口中直沁心脾，十分适意。 经过仔细梳洗后的南宫芷月显得更加净爽靓丽，此时的她着一身轻质睡裙，倩丽之中又隐带几分妩媚。 见凌骁进屋，南宫芷月先是满含歉意的说了句： “实在不好意思……” 凌骁摇了摇头，回道：“本来也应该如此，不碍事的，我正好出去散了散心。”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接着走到窗边将窗叶轻声关了起来，此前她为了让室内沐浴时产生的热气尽快飘散才将窗户大开。 随后她又走到了桌子旁边将那套被褥拿了起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想亲自为凌骁铺好地铺。 凌骁见状连忙上前：“那个……我自己我来吧。” “慢着！你听。” 凌骁刚想接过被褥，南宫芷月却突然变得戒备。 “呱咕……呱咕……呱咕……” 一阵沉闷的蛙嚎声响起，声音虽然不算洪亮却很是怪诞，听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痛苦一样，令人极为不适。 凌骁也随之警惕了起来，噤声听了片时便问道： “这就是掌柜所说的怪声吧？” 南宫芷月肃然应道：“应该就是了。” 接下来，凌骁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副耳塞，并递到了南宫芷月身前： “这个你用吧，所幸也没有很吵，对于我来说睡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此刻，南宫芷月的职业本能再次展现，她没有接过耳塞，也没有回应，只是立在原地凝神思索。 下一刻，她慢慢将手里的被褥放到了一边，并面对凌骁正色道： “这声音很是离奇，而且持续了那么多年，我想去调查一下。” 凌骁微微一怔，白日的事情已令他身心疲惫，此刻自然不太情愿过多奔劳，于是便回了句： “那个……现在是不是有些晚了？我们白天也可以去的……” 南宫芷月眉眼冷了几分，郑重其事道： “你在这里吧，我自己行动，不过，我要换衣服，麻烦你再出去一下。” 凌骁一下子不知所措，连忙悔道： “不，不……我和你一起！……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说罢便一个溜烟夺门而出。 凌骁又一次来到了客栈门口，并于夜风之中一边听着断断续续的蛙鸣声，一边无奈暗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这冷艳女子的惧意竟是比燕涵儿还重，以至于对方稍一严肃自己就只能老老实实顺意而为。 不久后，换上一身武服便衣的南宫芷月拿着包裹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刚到凌骁身边就问道： “掌柜说过声源是在村西十里地外的一处小崖谷中对吗？” 凌骁想了想，喃喃回之：“嗯……我也记得是那里……” 南宫芷月果决道：“我们走吧！” 凌骁赶忙应声接过南宫芷月的包裹，随后二人就一同出发了。 十里地对他们来说并不算远，二人运用轻功不消一刻就找到了那个小崖谷。 这道崖谷所处地势较高，且周围尽是山峦沟壑，杳无人烟，而令人惊奇的是，这宽不过一丈的幽深崖谷竟还十分绵长，在这片广袤的荒岭之上犹如一道深痕一般醒目，不知是如何形成的，凌骁南宫芷月二人沿着崖边走了许久都不见尽头。 他们又走了半晌，可还是没有一点到头的迹象，南宫芷月遂驻足叹道： “这崖谷怎的如此冗长？这里难道以前经历过什么地质灾难吗？” 凌骁也随其停下身子，他不知怎么回答南宫芷月，只是扭头瞄了一眼身旁那深不见底的狭长裂谷，此时夜色漆黑，二人仅靠着星空洒下的微光才能徐徐而行，但这点光亮断无法照进深谷之下的黑暗。 凌骁不禁又向崖谷走了几步，待来到悬崖边时，他低头朝那深邃的黑暗俯视望去，一时无言。 第102章 幽谷再遇 “你在那里做什么？”南宫芷月疑惑问道。 蛙鸣声依然不绝于耳，凌骁凝望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沉思了一会儿，后回道： “我们下去看看吧，我觉得这里的声音比前面要大上一些，或许在下面可以找到些什么。” 南宫芷月闻言秀眉微皱，她一点没有听出这蛙鸣声前后有何明显变化，心中将信将疑，但是眼下渐行渐远，又无半点头绪，故而她也踌躇不定。 南宫芷月也朝深崖下望了一眼，随后终于下定决心： “也好，不过要小心行事，若是发生了什么危险的意外，一定要尽快撤出。” 凌骁点了点头，接着二人便一道以轻功借崖壁之力轻身而下。 崖谷深愈数百丈，并且由于初次涉足，不明此谷下的境况，他们遂选择在崖壁上的凸石间小心翼翼地左右辗转、徐徐下落，速度自然是比平日要慢上许多。 就这样谨小慎微了大概半个时辰二人才落到崖底，令人庆幸的是此间过程他们十分顺利，并未遇到什么阻力。 二人刚刚站定身子便向四周举目望去，这里虽然漆黑一片，可由于凌骁视力远超常人，他还是能够勉强分辨周围事物的。 可南宫芷月却傻了眼，星空的微光根本无法照及此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几乎像一个盲人，刚走没几步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凌骁注意到南宫芷月的动静后赶忙上前搀扶，并问道：“你怎么了？……” 南宫芷月觉凌骁能跟平时一样自由行动，心中十分诧异： “你在这里可以看清东西吗？” 凌骁这才醒悟：“哦……我忘了，以前我也是这样，别人在黑暗中看不到的东西我却可以看到，我也不知为什么……” “这样吧，不如你拉着我好了，我带你一起走。” 南宫芷月再度对这个男子满心敬服，同时也深感惊奇： 难不成他真的是怪才？ 之后她不再多想，而是向凌骁拜托道： “我拿出来的包裹中有一个火把，还有打火石，你既然视力这么好就帮我把火把点起来吧。” 凌骁“噢”了一声，随即按其所言点起了火把，并将火把交到了南宫芷月手中，于是二人借着明火又在周围仔细扫视了一眼。 见这峡谷之下竟也只有两丈宽度，且谷道突石嶙峋，可供人行走的平整空地并不很多，但最值得注意的还是那明显比崖谷之上要大上许多的蛙鸣声，即使南宫芷月听觉不如凌骁也可以轻易分辨，不仅如此，由于身在狭窄的幽闭深谷，还可清晰听到蛙鸣绵延的回音。 南宫芷月仰头望向峡谷的两边：“这里的蛙鸣声确实更大了，看来那掌柜所说的具是实言。” 凌骁点了点头：“是啊，而且这声音在这里听来，就像是被呛住喉咙一样。” 南宫芷月微微皱眉，继而又看向凌骁：“你的听力既然也这么好，那是否可以判断出声音的方向？我们就照你的感觉走好了。” 凌骁闻言愣了愣，随后便集中精神前后凝望，这狭窄幽谷没有分支，此时可供选择的只有前后两个方向。 不消片刻，凌骁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应该是那里。” 南宫芷月不多迟疑，应道：“就决定是那里吧。” 说罢便拿着火把当先一步朝凌骁所指的方向走去。 凌骁又是一怔，因为二人间的很多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以南宫芷月的意见为主，像这种听从于他的情况十分少见，故而令其一时顿神。 虽然做主的感觉还不错，但眼下他也自知不能再多想什么，于是下一刻就快速动身跟去。 这狭谷谷底不仅幽黑窄小，而且还有不计其数的突兀岩石，故二人一路走得颇为费劲，但凭借着手中仅有的明火还是一点一点走了许久。 他们全神注目于周围的一切动静，可除了歪七扭八的岩土石块和不时出现的飞虫走蚁之外，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事物。 眼看离小崖村越来越远，这崖谷又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凌骁和南宫芷月心中渐渐没了韧劲，但闻耳边的蛙鸣声越来越明朗，二人便咬着牙继续勘探着。 然而就在这时，蛙鸣声突然消失了，凌骁南宫芷月互相对视一眼，均有意继续前行，紧接着又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那里有人！” 又行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后，凌骁突然驻足截道。 南宫芷月猛地一惊，继而也随之停步，她打着火把努力凝视着前方，但她视力远不及凌骁，数尺之外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南宫芷月站在原地顾自迷茫，而凌骁却再度缓步向前走去，只见他双目紧紧盯着前方事物，步伐十分谨慎，不敢有丝毫分心。 南宫芷月刚想拦阻，但心中其实也很想知道前方是何人物，于是她并没有出言制止，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凌骁身后徐徐前进。 “你一定很痛吧？现在感觉怎么样？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不一会儿，前方暗处隐约有少女抚慰之语，二人皆感惊愕，当下不禁加快了速度。 “咕呱……” 伴随着少女的柔声细语，崖谷之中又一次响起了那怪异的蛙鸣声，然而跟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叫声远没有先前那般浑厚响亮，而是如同受到温情对待一般的轻嚎。 “咦？是谁？”觉察有人渐渐靠近，少女惑然问道。 为确定来人，少女也转身朝凌骁二人走去，凌骁待走得近些才渐渐看清那少女的姿容。 然而紧接着，他却呆立在了原地。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猫妖少女小幽。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竟有一只身形比她庞大许多的巨型怪蛙！ 见到是凌骁，小幽也先愣了一下，随后面带春光，笑意盈盈地打俏道： “嘿~我们又见面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凌骁依旧一脸呆然，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扫了一眼在她身后的那只庞大怪蛙，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小幽身上，疑惑问道： “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幽眨了眨眼睛，刚想解释此间经历，却突然看到凌骁身后又走来一名举着火把的女子，且在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站，正是南宫芷月。 此时的南宫芷月一身武服便装，仪态飒爽，身姿曼妙，一张玉颜宛若天仙，清丽之中还隐有一股英气。 见状，小幽圆嘟嘟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片刻前的欣喜也在顷刻间瓦解，随即背过身子，冷冷回了句： “你倒还记得我啊，我可真开心呐！” 这话任谁也听不出半点高兴的意思。 凌骁不禁哑然，愣了一下才颇感尴尬地回道：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先前你也算是救过我的性命了，我怎么会忘记你的？……”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她看了看凌骁，又看了看前方顾自怄气的小幽，亦感诧异。 诧异之余，南宫芷月也注意到了那只巨型怪蛙，同时分心戒备着它的一举一动。 随后，小幽再次回转过身，且瞪着水灵灵的大眼向凌骁斥问道： “那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凌骁再次噤声，随后开始了努力地回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得一脸尬然地挠了挠头。 这下小幽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然而就在她刚踏上一步并想大骂这大个儿傻小子一顿时，她身后的那只巨型怪蛙却突然一跃而起，直冲向凌骁三人！ 第103章 巨蛙 这巨蛙虽然身形臃肿，速度却是极快，顷刻间便跃至，眼看就要扑向最靠近它的小幽。 南宫芷月早有警觉，急忙伸出手去，欲将凌骁拉拽至一旁，可却拉了个空。 只见凌骁并未躲闪，而是径直向前方飞扑而去，南宫芷月顿感惊疑，但此刻已来不及多想，身体下意识地向一边移去。 唰！噗通！ 凌骁扑倒了小幽，在电光火石之间堪堪躲过了这巨蛙的千斤之力，那巨蛙肥硕的身体由于惯性继续冲向前方。 哗啦，咯哒，哗啦啦…… 那巨蛙身体飞向的地方有众多凸岩被其撞碎，地面也随之被蹭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狭窄昏暗的崖底顿时尘烟四起。 此时凌骁紧紧压着小幽娇小的身体，双臂环扣着小幽的腰背，呼吸声也清晰得在她耳边起伏。 小幽原本被凌骁的这一突然举动吓了一跳，但此刻取而代之的只有不尽的羞意。 少女的俏脸瞬间涨起了一层红晕，心跳也不自觉得加快了许多，她不断眨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是噤了声。 由于环境黑暗，凌骁自然不知道身下女子的神态变化，而且此刻也无暇顾及，只迅速站了起来，马上转身提防着那只飞出十几丈之外的巨型怪物。 南宫芷月同时举着火把全神警惕着，小幽随后也缓缓起身。 呱…… 忽然，那巨蛙一下子张开了大口，紧接着从嘴中将自己长得离奇的舌头吐了出来，目标直指凌骁！ 凌骁大惊，但这怪蛙舌头的动作比之前身体的飞扑速度要快得多，凌骁不及反应，眨眼功夫便被这长舌缠住了腰部，随后长舌又急速收回，凌骁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拉拽了过去。 “啊！……” 南宫芷月和小幽同时惊呼，纷纷上去帮忙，但这舌头拉拽的速度极快，她们一时无法跟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骁将要被拖进蛙口当做腹中餐。 正当二位女子心急如焚之际，凌骁突然双腿用力，在即将入口之时强行抵住了巨蛙的大口。 他一只脚踩在蛙嘴的上嘴唇，一只脚踩在下嘴唇，竟是和这巨蛙较起了力。 巨蛙的长舌亦在不断加力，却怎么也无法将这男子拖入口中，他们就这样陷入僵持。 二位女子见状大喜，随之加快了支援的脚步，但就在这时，凌骁突然喝止道： “别过来！” 南宫芷月和小幽惊疑不定，不过依然随他所言停下了身子。 霎时间，巨蛙突然从口中喷出了一阵雾气，就在蛙口边的凌骁首当其冲，他连忙用袖口捂住口鼻，但双腿却在这雾气的影响下渐渐发软。 二位女子心有余悸，但她们已经来到了巨蛙身前不远处，那雾气很快在狭谷之间弥漫开去，眼看就要波及到她们。 小幽欲上前解救，却被南宫芷月一把拉住，小幽一怔，连忙朝她看去。 只见南宫芷月目色决然：“相信他吧！这雾气很怪，我们先走远些。” 小幽颇有些不愿，但还不等她有所斥言便被南宫芷月拉向后方，逐渐远离了这团怪气。 凌骁这边渐渐力竭，但他当然不愿束手待毙，情急之下，他连忙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把利刃，并用利刃狠狠劈向了这巨蛙的长舌。 呱！ 巨蛙痛嚎，连忙松弛了舌头的力道，凌骁也终得蛙口脱险。 挣脱束缚后，凌骁抓住机会一个箭步飞身后撤，及时和这怪蛙拉开了距离，并于一边的崖壁高处悬停着。 凌骁一只手抓着崖壁上的一小块突出岩石，双腿以岩壁为支撑，同时凝视着身下那只巨型怪蛙，精神全力戒备。 见凌骁无碍，南宫芷月和小幽皆松了一口气，但那巨蛙却显然大为恼怒，只见它在极为愤怒地“呱呱”嚎叫了两声后又再度张开了大口。 就在三人以为这怪物还会使出刚才那样的招数时，那巨蛙却从口中喷出了一发水炮，目标亦是悬停于崖壁高处的凌骁。 嗖！ 这水炮同样速度极快，但凌骁的警惕之心已然更胜于刚才，再加上此时距离更远，断不会轻易受创，故只一个急闪便轻易躲过了这发攻击。 轰隆！ 水炮击打到了岩壁之上，瞬间石屑飞溅、尘暴隆起。 南宫芷月和小幽深受震撼，一同殷切观望着凌骁的身影，两对秀目一刻也不敢移开。 与此同时，凌骁心中也在暗暗发怵，若是被这种攻击打中，纵使他身体异于常人也定然不会好过，虽然他躲过了这次攻击，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怪物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 还不待凌骁多想，那巨蛙又从口中射出了一发水炮，可还是被凌骁堪堪躲了过去，接着是第三发、第四发…… 这巨蛙的大口如同连弩机一般不断地从口中射出水炮，凌骁一而再、再而三的都躲了过去，两边的岩壁很快被打出了许多大洞。 轰！轰！轰！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巨响在这狭窄的崖底不绝于耳，崖壁之上也在不断掉落着石块碎屑。 周围山体似乎都在隐隐颤抖，幸运的是凌骁依然在崖壁间反复跳闪，躲过了一发又一发攻击，心中虽然震撼却并没有受到伤害。 南宫芷月和小幽一边在下面躲闪着掉落的石块，一边仰目注视着凌骁左右飘忽的身影。 很快，南宫芷月注意到他此时也只能利用两边的高崖不断躲闪，并无力在这种状态下发动反击，心思如此被动断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也举着火把飞身而上，同凌骁一样以轻功在崖壁间来回横跳。 凌骁见她如此举动，心中大惊，忙于半空截问道： “你做什么？！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唰！ 然而就在他分心之际，一发水炮突然蹭到了他的右手腕。 “唔！……” 随着一声痛呼，凌骁的右手顿感无力，手中的匕首随即滑落跌入崖底。 “你怎么样了？！”南宫芷月大惊，急忙悬停于崖壁上。 凌骁也停在了她对面崖壁的不远处，并看了看右手腕处的伤，从容回了句： “没事，只是蹭破了点皮。” 南宫芷月遂安下心，但紧接着又一发炮弹朝她袭来，南宫芷月反应同样很快，刹那间便也躲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碎屑飞溅。 南宫芷月轻出了口气，为刚才因分心而险些中招叹呼。 紧接着，南宫芷月望着在崖底蓄力的巨蛙迫切提议： “我在上面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悄悄潜到下面伺机发动攻击。” 凌骁先是一愣，虽然这不失为一个方法，但他心中实在不愿南宫芷月如此涉险，故而回绝道： “我刚才手里的匕首掉到下面去了，你来负责在下攻击它吧，吸引注意的事交给我就好……” 南宫芷月亦驳道：“这怪物也不知什么来头，十分不好对付……我的力量没有你强，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在上面也是没有问题的，你去就好了！” 嗖！ 又一发水炮击向南宫芷月，幸运的是这次的准度有些偏移，南宫芷月身体轻微一动就躲了过去。 待身体落定，南宫芷月见凌骁还不动身，心中有些恼火： “愣着干什么？！快去！” 凌骁猛地反应过来，心中思量即使让她在下面发动攻击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当下便不再纠结，只应了一句“多加小心！”后，便纵身落下了。 第104章 险斗 巨蛙似乎是被高处崖壁上南宫芷月手中的火把吸引，全然没有注意到悄声落在地面的凌骁，于是接下来它便开始对那团醒目的火光发动攻击。 嗖！嗖！嗖！ 又是一连串的水炮打向悬壁之上的南宫芷月，或许是眼睛渐渐熟悉了黑暗的环境，南宫芷月此时也可以借着火光将那一连串的水炮攻击看得清楚，并且都一一躲了过去。 轰！轰！轰！ 这次轮到凌骁在下方不断地闪躲着从半空掉落的石屑，他在地面焦急寻找着刚才掉落的匕首，但是这本就岩石林立的崖底此时更是一片狼藉，黯淡无光的环境找一把匕首谈何容易？ 见武器难以寻回，凌骁也不再浪费时间，于是心一横就随便拿起了一块儿利一点的石头径直向巨蛙冲去。 怎料这巨蛙看似一副憨态却并非愚钝之物，它觉察到了凌骁在向他靠近，于是马上停止了口中的水炮攻击，立刻戒备起来。 凌骁惊觉，马上停下了身子，于那巨蛙身前两三丈的距离同它凝神对峙。 凌骁这才看清那巨蛙的身形特征，这巨蛙外观与寻常蛙类无异，但身形却远比一般青蛙庞大，凌骁八尺的身高已然不低，但那巨蛙看起来竟比他还高出两三尺，且蛙类臃肿的体态使其显得更加肥大，普通人类在它面前犹如宠物一般，若是没有亲眼看到实在难以相信。 凌骁耐心戒备着巨蛙的一举一动，高处崖壁上的南宫芷月也顿足而观，此刻她神情讶异，似是也想不到这巨蛙不仅厉害而且还如此敏锐。 不多时，这巨蛙突然俯下身子，做了一个爬伏的姿势，凌骁忽地一惊，连忙退后几步。 下一刻，这巨蛙开始持续吸气，随着一声绵长的“呼——”声，这巨蛙的肚子也开始不断涨大。 凌骁见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半刻也不敢分神。 因为刚才的几次攻击，凌骁思量这怪蛙一定又想发动什么招数，当下不愿再吃暗亏，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为谨慎起见，凌骁先将手中刚才捡到的坚石作为利器扔出。 唰！ 凌骁臂力过人，坚石以流星般的速度直向巨蛙击去！ 可巨蛙此时已然完成蓄气，就在坚石离巨蛙不过数尺距离的时候，它身上突然开出了许多鸡蛋般大小的圆孔，密密麻麻看得十分渗人。 紧接着，随着一计沉闷有力的“呱”声，巨蛙身上的这些圆孔突然开始朝外疯狂喷气，以至周身的尘土碎石尽皆被吹散，狭谷内瞬间烟尘四起、碎屑飘荡。 而那颗被凌骁扔出的坚石也被这强力气流所反弹，险些击中他。 眼见被气流卷起的烟尘就快要逼近自己，凌骁又连忙往后退去，但他心知不应再如此被动，故而一边退步，一边在地上寻找合适的石头用脚踢出，不断向那烟尘深处的巨蛙发动攻击。 但那巨蛙造成的气流乃是它自己为自己打造的一道坚实屏障，任凭凌骁如何用力踢石攻击，那些石头也都只是被弹开折向其他方向罢了。 南宫芷月见凌骁形势窘迫，心中便想援助于他，于是她从崖壁上飞身而下，径直落到了凌骁身后不远处。 甫一落地，南宫芷月刚走两步却听到脚下“咯噔”一声响，那声音不似普通石块，更似金属，南宫芷月心生疑惑，便打着火把低头视察。 一把匕首。 这应当就是刚才在凌骁手中被那巨蛙的水炮攻击打掉的匕首。 南宫芷月心中一喜，连忙弯身拿起匕首，随后起身抬头望向前方还在且战且退的凌骁，思绪不断翻涌。 下一刻，似乎是想到了好的战术，只见她果断再度飞上崖壁，并趁着巨蛙做此招式无暇顾及之际沿崖壁高处轻声而进。 不一会儿，南宫芷月在崖壁上寻到了一处可以清晰俯瞰怪蛙的绝佳之地，由于这凸出的一块儿地方较为平整，她的另一只手也得到了释放。 紧接着，南宫芷月将火把插到了一旁的岩壁石缝内，随后双手开始把弄起手里的匕首，她将匕首的刀刃和刀柄用力分开，并单手持刀刃瞄着身下那头怪蛙，凝神蓄势。 那怪蛙还在不断通过背后的无数气孔向外释放着气流，可与一开始不一样的是，由于那怪蛙周围的尘土碎石已经尽数被吹散，此时它所在的地方只有自己肥硕的蛙身赤裸裸地暴露在那里，很是显眼。 嗖！ 顿神半许后，南宫芷月毫不犹豫地掷出了手里的匕首刀刃，脱手后的刀刃犹如离弦之箭，直直击向巨蛙！ “呱咕！……” 随着一声痛嚎，崖谷内的气流声瞬间停止，接下来便是那巨蛙连续不断地哀鸣。 凌骁一下愣住，心里满是惊疑，但很快反应过来此刻正是反击的好时机，故来不及多想便一个箭步又向那巨蛙冲去。 南宫芷月掷出的匕首正正好好的插在了巨蛙的一只眼睛上，此时巨蛙眼睛血流不止，痛得它左右扑腾，以至于自己柔软的肚子时不时都会暴露在凌骁眼前。 凌骁一边跑一边思量：这巨蛙的弱点一定就是肚子！不然刚才在自己接近时它为何马上就俯下了身子？ 思定后，凌骁马上顿足，并立刻在脚边找到了一块稍大的石头，接着口中默默念诵咒语将自身精元灵力向右脚处汇聚，最后倾尽全力将这块石头一脚踢出。 唰！ 石块拖着蓝色光尾猛击向巨蛙！ 刹那间，只听到“咚”得一声闷响，石块正中蛙腹，随后就软绵绵地弹向了一旁。 那巨蛙体型硕大却也被这强势一击打得向后退了几步，凌骁见攻击奏效，心中大喜，遂马上又找了一个石块，并以相同方式再度踢出。 眼睛上的疼痛使巨蛙根本无暇顾及，石块再次命中蛙腹，巨蛙被击中后又退了数步。 咚！咚！咚！ 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 崖谷不断传来闷响，这些石块无一例外都命中了蛙腹。 “不要！……” 然而就在凌骁又准备踢出一块石头的瞬间，一道娇小身影突然出现在巨蛙身前！ 凌骁大惊，但脚下的力量已然无法收住，那石块还是被其一脚奔出。 咚！ “呃！……” 石块拖着蓝光径直打向了那道身影，那道身影被击后一声痛呼就颓然跌倒在地。 凌骁立即停止攻击，且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前方，这时南宫芷月也从上方缓缓落到了凌骁身旁，同样满面惊疑。 凌骁回望了南宫芷月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后立刻动身朝那身影跑去，南宫芷月也紧随其后。 为巨蛙格挡攻击的人正是小幽，受到攻击后她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并用右手捂着左肩部的伤口，面色很是痛苦。 凌骁快步赶来，见是小幽便连忙蹲身急问道： “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我刚才没有及时收力，真的对不起……” 小幽因为先前的事情心中本来有火，但此时感受到凌骁如此恳切的关怀后，顿时怒意散了大半，就连肩上的痛觉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虽是如此，可小幽却仍故作痛苦： “呃呀……怎么可能不重嘛？！踢你一下试试？！哼！” 凌骁满是愧意，正欲再说些什么以表慰藉时，在他身后站着的南宫芷月却冷冷盯着小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05章 扶摇古卷 小幽一下子被南宫芷月的威厉气势震住了，但她心中仍是不服，于是捂着左肩处的伤口强自站起，愤愤回道： “它只是怕生而已！你们如果不突然出现它是不会攻击我们的……” “唔咕咕……” 小幽话刚说完，后方突然传来怪异的呻吟声，三人忙一齐看去。 只见那头巨蛙又做出了伏地的动作，但是和刚才不同的是它此时两只蛙掌紧紧捂着肚子，且全身不停颤抖，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唔咕咕……” 巨蛙不断发出痛苦地呻吟，让人不禁栗然，小幽满是关切地问了句：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巨蛙仍自顾做痛苦状，南宫芷月担心这怪物又要做法，于是秀眉一皱，连忙拉着凌骁欲向后退去： “这妖兽厉害得很，还是离得远一些好。” 凌骁点了点头，后欲伸手也将小幽拉走，但在触碰到小幽的一瞬间却遭到了拒绝，凌骁顿了顿，心中一阵惘然，随后只得同南宫芷月一道向后退去。 但还没等退几步，那巨蛙突然“噗”得一声吐出了一样事物，凌骁和南宫芷月以为又是什么攻击招数，当即提神戒备。 小幽也被吓了一跳，却见那事物只是软绵绵得掉落到了地上，滚了几滚便落到了凌骁二人身前不远处，并没有造成多大威势。 那巨蛙将这事物吐出来后立马不再呻吟颤抖，可眼睛上的匕首还在，疼痛感依然使它兀自苦嚎，小幽见状连忙上前将匕首拔出，并不断轻声安慰着，以尽力为其缓解苦痛。 巨蛙在小幽的安抚下状态渐渐平稳，凌骁和南宫芷月深感惊异的同时也慢慢缓和了状态，他们不想再做出任何可能会激怒巨蛙的举动，故而不愿再上前去，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前那个被巨蛙吐出的事物中。 这是一根圆柱形细长物体，长约一尺，宽不过一寸，一端用塞子封住了口，看起来很像装重要文件所用的竹筒，其表面附着了一层食物粘液，应当是在巨蛙的胃腹里存留了太长时间造成的。 凌骁和南宫芷月茫然不解，但在稍作犹疑后，南宫芷月将手中火把交予凌骁，接着上前将这竹筒拿了起来，并用身边的利石将其表面的食物粘液尽数抹去。 随后，南宫芷月开始用力拔竹筒上的塞子，意图查看当中事物。 凌骁全程注视着南宫芷月的一举一动，他没有南宫芷月的职业习惯，只是前阵刚领略过这怪蛙的厉害，故对这从蛙口中突然冒出的怪异东西十分戒备。 凌骁随即伸手制止，谨慎说道： “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牠的肚子里，还是小心些好。” 南宫芷月微微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只巨蛙，眼中闪过毅色： “这附近的蛙鸣声应当就是这只怪蛙发出来的，既然不远路途到了这里，那所有的可疑事物都要查探清楚才是。” 凌骁闻言不再多语，只是将手里的火把凑了过去，为南宫芷月打上了些许光亮。 竹筒的塞子拧得十分牢固，南宫芷月废了老大劲才将塞子拔出，下一步，她小心翼翼地将竹筒中的事物取出。 这是一张刻有文字的羊皮纸，看上去很是古老，但纸的材质摸上去却是非同一般得结实。 下一刻，南宫芷月将这张卷曲着的羊皮纸慢慢打开，凌骁亦在其旁打着火把照映着，二人一起注目视之。 须臾间，二人身心大震，同时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怔然看着手中的皮纸，表情惊愕不已。 扶摇古卷！ “这……这便是扶摇古卷？！” 南宫芷月难抑心中惊诧，不禁脱口而出，前方不远处还在安抚巨蛙的小幽也注意到了二人的动静，立即回头望去。 任谁也无法想到，传说中那被无数修真人士奉为圭臬的千古密卷竟会在这种无名深渊处再次现世。 南宫芷月和凌骁看着古卷无声默立了半晌，可随后，凌骁突然眉眼紧锁，容颜忽现怒意，随后右手一抬引出法诀，紧接着一股真气于他手掌处汇聚。 眼看凌骁就要一掌劈下，幸好南宫芷月及时反应了过来，见凌骁举动不对便立刻收起纸卷向旁边退了几步，并惊异问道： “你要做什么？！” 凌骁面露狠色：“你把它给我，我要毁了它！” 南宫芷月登时被吓得愣住，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凌骁在她面前动了真怒，但很快南宫芷月又注意到，在凌骁尽是激愤的眉目间，又隐隐夹杂着些许悲痛。 南宫芷月心中掠过一丝爱怜，但仍无意将古卷交出，只单手将其置于身后：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凌骁毫不犹豫，立时回言：“我全家的祸事皆因这古卷而起，你要我怎么面对它？” 这回答并没有让南宫芷月意外，于是她只淡然回之： “是因为少主所言吗？那你能告诉我你怎么去证明他的话无半点虚言？即使假设他确实对我们是以诚心相待，当年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又有多少呢？如此又如何将所有的祸端都归结于这份没有任何智慧和情感的死物呢？” 言至此，南宫芷月稍作思索，又追问一句：“更何况，你又如何确定这个一定就是当时的真品呢？” 这连续几问一下把凌骁问倒了，只见他脸上的怒意逐渐消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怅然。 接着，凌骁徐徐将手放了下来，同时右手上汇聚的真气也如长鲸吸水一般倒流回了体内。 最终满是落寞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南宫芷月见状便将身后的扶摇古卷再次拿了出来，并看着那古卷泰然说道： “凌药师久负盛名，我相信他并不是追名逐利之人，所以那个案件背后一定还有我们都不了解的事实，可我们如今幸运得到了此物，你若此时感情用事毁了它，很有可能就少了一个了解当年事件的重要线索。” 话未说完，南宫芷月踏前几步走到凌骁身前，满怀慰意看着他： “况且此物乃是无上秘籍，是无数修真高士的云霓之望，而且我知那赤成妖道也为此物殚精竭虑，既如此，是否也可以用来当做将来制衡于他的筹码呢？” 此言辞顺理正，凌骁的心态随之大为缓释，也切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略带愧意地回了句： “很抱歉，我刚才太草率了……”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并将扶摇古卷收回到了竹筒之中，同时将塞子拧好。 下一刻，二人又一起将注意力放在前方那头巨蛙身上，而这时却见小幽朝他们缓步走来，且双眼紧紧盯着南宫芷月手中的竹筒。 “咦？一定就是这个了！” 小幽凝视着古卷竹筒满眼惊奇，如同发现了什么线索之物。 南宫芷月不明此话之意，但却下意识地又将手中竹筒置于身后，警惕问道： “我观姑娘不像修真之士，难道也觊觎这古法密卷吗？可我们还无法确定这个就是真品。” 小幽闻言当即停下脚步，举止立刻浮现不屑之态： “哼，你不必这么提防我，我对你说的那些修真练道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想说先前正是你手里的那个东西一直在这只‘暗渊牛蛙’的肚子里无法取出，使得它夜晚进食时胃部疼痛难忍，这才不停苦叫！” 第106章 娇怒 凌骁南宫芷月闻之汗颜，但仔细一想又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于是在愣了片刻后，他们心中也勉勉强强接受了这样的回答。 小幽转过身子再次走到巨蛙身边，并用手轻轻触摸着它的皮肤，举动十分温柔，全然没有刚才的凌人之态。 接着，南宫芷月踏前一步，拱手敬问道：“多谢姑娘释疑，既如此，那它……它还好吗？……” 小幽双手交于胸前，啐道：“好什么好！它不过是因为难受所以脾气才不太好，你们却想直接要了它的性命，你看，现在的它多听话啊。” 此时的巨蛙毫无攻击性，巨大的身躯在小幽的安抚下犹如一只温顺的宠物。 南宫芷月闻言一怔，心中隐隐觉得憋屈，凌骁却在一旁微带歉意地回道： “实在不好意思……当时我们也并不清楚这些才把它当做了妖怪，那个，不如想办法为它治一治好了……” 听到这话，小幽顿时呆住，只见她一脸诧异地望了凌骁一眼，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并带着止不住的笑声勉力回言： “哈…哈哈……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它可是常年生活在深渊底下的‘暗渊牛蛙’啊！这世上一共也没几只，你上哪里找郎中为它医治呢？又有谁敢为它医治？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凌骁此番天真的想法亦引得南宫芷月暗暗自乐，但她终归没有表现出来，只有凌骁却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又不知道了……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小幽没有回话，而是以一种尖利的目光冷冷盯着南宫芷月。 接着，她开始朝其缓步而走。 南宫芷月被她盯得很不舒服，方欲问时，小幽却厉言道： “很简单，谁伤了它那就用同样的方式还回来，既然是你刚才伤了它的眼睛，那就用你的眼睛来换吧！” 南宫芷月闻言玉容震怒，她毫不示弱，当即踏前一步： “你怎能如此……” 话仅刚说出口，凌骁却从一旁动身挡在了南宫芷月身前，并慌手慌脚道： “你不能动她……如果你实在忍不下这口气，那就用我的来还吧！……” 南宫芷月微微动容，内心瞬间升起一股暖意，然而小幽却大为不悦，看到凌骁如此保护一名女子，她当即扭过身没好气道： “哼！你可真是桃花不断啊~有了新的佳人就把你的那位涵儿姐忘了吗？果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言一出，凌骁顿时就尬住了，他眨了眨眼，嘴巴微微张大却不知如何回言，南宫芷月也在其身后现出异色。 场中良久鸦雀无声。 半晌后，凌骁才喃喃回语：“我……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幽再度转回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凌骁，一点也不饶人： “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对少女咄咄逼人的态势，凌骁又一次语塞，他轻轻转身看向身后的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温情迎视，二人于此刻四目相接。 玉颜上的冰霜已尽数消释，在那一对秋水般的明眸之中，似乎暗含着几分莫名的期待之意。 下一刻，凌骁回过头来，且丝毫不避讳小幽目光中的锋芒。 这一次他的眼神十分坚定，仿佛谁也无法撼动。 “涵儿姐待我如同至亲，我当然不会忘记她的好，但是我身后的她……” 话到此处，凌骁又轻瞄了南宫芷月一眼，继而亢色接言： “便是当今天下间对我最重要的人！”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他的体态巍然如山，他的神情坚毅如金。 此时此刻，再理性的思维也挡不住这巨石般的决意，再冰冷的容颜也于顷刻间瓦解消融。 下一刻，她笑了，笑容是那么甜美、那么幸福。 这世间最珍贵事物，莫过于心爱男子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承诺，而如今在这深渊之底，她得到了。 凌骁坚定的态度令小幽也为之触动，她的眼神不再锋利，而是慢慢浮现出些许伤情，但在黯然失神的目光中，似乎又隐隐含有几分艳羡。 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自己落寞的神态，小幽又将身子扭了过去，再次背对着凌骁二人。 凌骁于感情之事颇为迟钝，自然感受不到这少女内心的情感波澜，但为女儿身的南宫芷月却敏锐发觉到了小幽的异样变化，心中一下子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不多时，似是整理好了心态，小幽终于开口打破沉静，云淡风轻地问了句： “看来我十分碍眼啊，既然如此，我在这里还算是打扰到你们喽？” 此话语态虽然乍一听很是从容，但若仔细品之即能感受到这不过是强压伤怀的勉力之言。 南宫芷月虽然察觉出小幽对凌骁的微妙情感，但她乃是双商都在线的聪颖女子，见小幽如此作态，她当即不愿在此话题多做纠缠，于是又将话锋转了回来： “姑娘哪里话，前不久确实是我伤了那只怪蛙的眼睛，但那也是我二人为化解威胁的无奈之举，此兽实力相当棘手，若非此为恐怕现在也难以平息事态，望姑娘酌情谅解。” 小幽倒也直率，只嘟囔道：“切，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罢了，用不着这么一板正经的。” 凌骁闻言一时摸不到头脑，南宫芷月亦沉静不语。 小幽已无心在此过多逗留，于是径直向巨蛙走了回去： “我还要去为它疗伤，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这时，凌骁突然走上前截道：“请等一下！” “怎么了？”小幽闻声驻足，但仍然背身对之。 凌骁神情隐有不忍，关切回道：“你也有伤在身，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帮你看一看，不然我实在过意不去……” 小幽闻言轻轻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她稍稍扭身瞥了凌骁一眼： “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单纯的不想亏欠别人？” 凌骁又一次手口无措，只张着嘴巴却再难蹦出一个字，俨然一副左支右绌的困窘之态。 随后，凌骁转头看向一旁的南宫芷月，似在求助，可那女子却默然背过身子走到了一边，明显不愿摊这趟浑水。 小幽为了他的答复等了好半晌，却见他一直呆头呆脑的在那里傻站着，什么话也不说，当下火气就再度冲上脸门，立刻怒斥道： “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不要你管……要你管……你管……管…… 喷完话便化作山猫一个溜烟离开了这里，“暗渊牛蛙”也一跃而起，随其消失于前方黑暗之中，只留下怒喝的回音在幽暗的狭谷间传荡开去，但很快也化于无声。 这漆黑的崖底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芷月随即转过身子，她看了看前方的黑暗谷道，后又将注意放在凌骁身上。 却见他此刻四目无神、呆若木鸡，看来心中有无数的问号和囧意。 看他这般憨态可掬，南宫芷月不禁浅浅一笑，但随后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第107章 白狼 蛙鸣事态已平息，凌骁和南宫芷月迅速返程回到了小崖村，此时已至寅时，二人自白日赶路以来就未曾合眼，又经过此一番折腾已然是精疲力竭之状，故回到客房后很快就梳洗睡去了。 然而次日清晨，对燕涵儿和山阳道长的关切心情依然让他们早早就起床出发了，所幸二人皆非凡间俗人，即使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也仍能保持不错的精神状态。 马儿经过一夜的休整也变得更加充沛有力，他们整理好行李便再度开启了行程。 也就从今晚开始，小崖村那怪异的蛙鸣声彻底销声匿迹，起初还有许多人心存疑惑，甚至于村中传开了众多说法，或认为有高人降妖、或认为怪物迁徙等等，只有极少数有心人会注意到这一切正是从凌骁二人来村中住了一宿后才开始的，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也不再妄加猜测，毕竟从此之后的小崖村也不再有人为了避开蛙鸣声而早早睡去，村里的夜晚亦由此渐渐恢复生气，总归算是好事一桩。 为了尽快抵达清羽派，凌骁与南宫芷月刻意加快了脚程，一天十二时辰至少六七个时辰都用在赶路上，也就只有遇到比如大风、暴雨、以及沙尘弥漫等极端恶劣天气时才会权且暂缓，幸运的是这样的天气他们这一路上也只遇到过两次，再加上轩辕伯兴赠予二人的马匹属上品良种，一天边跑边歇也至少可行一二百里，故而原本计划少则十日的路程却提前了两三天就临近终点。 此日晌午，凌骁站在一处高地向不远处那钟灵毓秀的重阳山脉举目望去，但见奇峰罗布、连绵不绝，犹如碧波滚滚的江海，壮观又不失俊丽。 重阳山主峰高耸入云，细看下，在袅袅白云之上又见一点峰尖若隐若现，即使相隔数十里也依然能感受到一股超凡脱俗的仙家之气。 凌骁于这山头深深呼吸，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愧是道家第一仙山，当真如传言中那般灵秀缥缈！” 南宫芷月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她缓步走到了凌骁身边，与其并行眺望。 此时的南宫芷月早已换回了一身靓丽的长裙装束，在阳光青草间真如出水芙蓉般明艳端庄，令人不可直视。 凌骁嘴角微扬，接着慢慢把眼睛睁开，神色怡然自若：“那里就是山阳前辈的师门吗？” 南宫芷月觉察到凌骁的状态似乎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的问题，遂只瞄了他一眼后回言道： “没错，清羽派就在那片群山之中，相传该派有弟子千人，个个均是龙凤之姿，若能拜入此派门下习得玄妙功法，那对我们二人将来之事定然大有助益。” 南宫芷月说此话时满眼皆是对未来的期许，凌骁却不甚为所动，他只浅浅一笑，而后便从这小山头处缓步走了下来，淡淡说道： “我们先休息一阵吧，这里已经不远了，不用急于一时。” 南宫芷月也不答话，只望着他的背影顿神了半许，接着就默默随其一道走了下来。 其实南宫芷月不知道的是，凌骁此时虽异于常态，却截然不同于多日前，此刻越发临近重阳山，凌骁的精气神也尽皆为之一洗，此时的他心若止水、神若明镜，在这广袤的青天之下竟隐隐有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奇妙感觉，不仅如此，他体内下丹田中的那股不知名的清正之气似乎也开始浮动，颇有种跃跃欲试之态。 此时正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重阳山周围的景色亦是十分秀雅，茂林翠草、湖光山色，使人分外清爽，即使是凡夫俗子，初到此处也必会流连难返。 凌骁和南宫芷月此时正在一处空旷的山面斜坡驻足歇脚，这里尽是郁郁葱葱的浅草，二里之外方见密林和溪畔。 他们悠然自得地聊着天，随行的骏马也在此地尽情享用着肥嫩的鲜草，和煦的阳光下，两人两马在这青青草原之上共同构筑了一幅和谐自然的美好画面。 忽然，凌骁猛地警觉了起来，并将目光聚焦于远地一处。 南宫芷月深觉讶异，赶紧向周围环视了一圈，但见四周一片空旷，未见任何异样。 南宫芷月颇为不解，遂问道：“怎么了？” 凌骁神情戒备，双眼仍然死死地盯着远处一地不动： “那里有一只动物很可疑。” 南宫芷月一下子也警惕了起来，且顺着凌骁的目光也朝那地方望去。 她这才发现，原来引起凌骁注意的地方是距此二里外的一处密林，但是她盯着那地方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来有何异常，故又满腹狐疑地问道： “那里……那里有什么动物？……” “你等一下就好。”凌骁神态不变。 南宫芷月随其言静静观望了一会儿，果然不多时就见那片密林之中走出了一只通体雪白、外形如狼的动物，但由于距离颇远，等那白狼向凌骁二人走得更近一些时南宫芷月才渐渐看清。 南宫芷月又一次惊奇不已，此时的她不仅诧异于白狼异常出众的外观，更对凌骁如此敏锐的感知能力大加叹服，而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凌骁受此仙家之地影响变得更加耳聪目明的缘故。 不过此时并不是感慨的时候，当下她必须要和凌骁一道警惕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待这头白狼走到距凌骁南宫芷月身前不过数丈之地时，他们才详细看清此兽的外貌特征。 这只白狼有着一身洁白无瑕的毛发，从头到尾根根柔顺分明，初看竟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其体型也比一般的野狼要大上许多，且身材健硕协调，虽看起来像狼却壮如猛虎，极其罕见。 那白狼在他们身前两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并于原地昂首凝视着二人。 白狼的出现使得凌骁二人身旁的马匹也感到了惶恐，马匹惴惴不安地在原地踏着碎步，口中不断发出低嚎，南宫芷月也如绷紧的弦一般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屏息凝视、全力戒备，连攥紧的手心甚至也开始微微冒汗。 而凌骁此时却相对从容许多，与在那深渊崖底面对那只“暗渊牛蛙”不同，面对这样一只在草坪上如此显眼的白狼灵兽，他的内心竟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白狼没有攻击之态，只是在原地一直观望着，它一会儿聚目于凌骁，一会儿又对南宫芷月上下打量。 此时二人都察觉到的一件事是：这白狼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凌骁身上。 凌骁眉眼微皱，深感困惑，虽然他表面出于本能仍维持严肃之态，但在心底却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这只白狼没有任何恶意。 而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他却是一点也说不上来的。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小半刻钟的时间，随后，那白狼突然又动身走去，目标正是它驻足观察许久的凌骁。 第108章 变故 南宫芷月见状赶忙作应敌之姿，可刚踏出一步就被凌骁伸手拦下，南宫芷月惑然看向凌骁，却见凌骁摇头示意其不要轻动，她这才将步子收了回来。 白狼没几步就走到了凌骁身边，它依旧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而是开始在凌骁身上不断闻嗅，凌骁虽也不解却不做任何防备，任由其上下探闻。 南宫芷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监视着白狼的一举一动，生怕这家伙来个突然袭击，甚至好几次都要忍不住为凌骁把它驱赶走。 好在这白狼只闻嗅了几圈就又走了回去，南宫芷月这才缓了口气，可过不多时，却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惊疑的事情。 只见这白狼开始向天空不断嗷叫，声音清澈悠扬，远胜于一般狼种。 “嗷呜……嗷呜……嗷呜……” 三声狼嚎于苍穹旷野间远远飘荡传响，其势气贯长虹、绵延百里。 南宫芷月立即变色，疾言道：“这是狼群呼唤同伴的信号！它看起来不似寻常野狼，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凌骁再度摇了摇头，双目依旧凝视着白狼，没有作何回答。 南宫芷月头一次见凌骁如此从容，心中甚感讶异，可同时也泛起了几分好奇心，于是便选择继续相信凌骁，随其在原地默立等候。 不消片刻，于青天之下忽有三道清光从远方划空而至，凌骁举目望去，却见这三道清光在飞至己方正顶之时突然降速，并在半空盘旋了几圈后急速俯冲而下，正好在前方距那白狼更远一些的位置落了下来。 落地产生的一阵风波使得周围的青草尽皆向四面飘动，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常态。 仔细看去，三道清光散尽后竟出现了三名身着精良制服的青年，他们二男一女，仪态落落大方，相貌俊秀非凡。 南宫芷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三人，顿时哑然难语。 凌骁亦有触动，但是很快他便发现那三名青年的服装制式十分眼熟，当即开口问道： “请问三位是清羽派的弟子吗？” 三名青年很早就注意到了凌骁二人，听到凌骁发问后，他们先是互相对望了一眼，似也有困惑，随后便一同朝凌骁二人迈步走去。 此三人正是在附近巡视的清羽派弟子，中间身长八尺，剑眉星目的英俊青年乃是三人之长，名曰萧牧，其左右两边为他的同门师弟妹，袁清海、沈怡。 分站至萧牧两边的袁清海、沈怡背后各负有一柄制式相同的长剑，其状工巧式精又隐有流光浮动，一眼便知不是凡品，至于中间的萧牧则不见有任何兵器傍身。 白狼与那三名清羽派弟子相识，见三人走来便慢跑迎了上去，待来到那名叫沈怡的美貌女弟子身边时就开始了亲昵之举，沈怡微笑着抚了抚它的脑袋，它也不断地用头在其手间来回摩擦，全然不见先前的警戒之状。 三人一狼走到了凌骁二人身前几尺的地方时停了下来，南宫芷月虽然尚有余惊，但她本就比凌骁聪敏许多，就算凌骁不问也完全可以从对面三人的装扮看出他们的身份，遂慢慢缓和了情绪。 为首的萧牧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眼二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匹，接着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二位，我们正是在此地行巡逻之事的清羽派弟子，我叫萧牧，旁边两位是我的师弟、师妹，请问二位是路过此地的游客吗？” 说到“师弟、师妹”时，萧牧抬手向两边接连侧了一下身子，袁清海、沈怡随其动作朝凌骁二人依次点了点头，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凌骁欣然回礼：“见过道兄，我们是来清羽派寻找朋友的。” 萧牧眉头轻动，又问了句：“哦？不知贵友是我派哪位门人弟子？” 南宫芷月此时的状态已经完全平复，便替凌骁回言： “我们是来找贵派的山阳长老，以及和他随行的一位年轻女子。” 萧牧三人闻言一阵耸动，当即面面相觑，看来都对此心存不解。 南宫芷月话音刚落没多久，凌骁突然变得有些迫切：“她叫燕涵儿，就是一位看起来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女子，她爱穿紫衣服，山阳前辈受伤后要回清羽派疗伤，她不忍心前辈独自前去便执意与前辈同行，你们问一问就知道了。” 萧牧眉头微皱，似有所思，后又淡笑着回道：“看来二位当真是山阳师叔提及的友人了，不瞒二位，几天前山阳师叔的确负伤回到了我派，但是他在接受我派风清子师伯的简单医治后就再次悄声离开了，走时也并未说明原因，只是说若有外人上山找他就说去万荣城相会，不过……” 凌骁南宫芷月听到后面皆愕然不已，这实在是大出意料，但听萧牧话还未说完，于是也顾不上多想，只继续凝神候听。 “不过山阳师叔回来时是独自一人，并未见其身边跟着女子，也未曾听其提起……” 此言一出，凌骁面容顿时僵住，此时的他双眼充斥着满满的惊恐之色，脑袋更是一阵紊乱。 紧接着，凌骁当即踏上一步，勉力问道：“你是说…涵儿姐她……不对，你一定记错了吧？……” 萧牧见凌骁神态惶然，一时竟也有些无所适从，而他身边的沈怡师妹却很是不悦： “萧师兄怎么可能记错嘛！我当时就在山上，很多师兄弟也都在场，才几天前的事怎么可能记错？没有就是没有了！” 萧牧立刻示意沈怡收嘴，南宫芷月也将凌骁拉了回来，并好言相慰： “你先不要这样，我们先听他把话说完。” 凌骁将不安心绪强行压下了几分，随即点了点头，萧牧见状继续陈说此间之事： “二位，我以个人名誉担保所言非虚，虽然我当时不在门中，可晚上回去时亦听门中同僚提起，当时山阳师叔身负重伤，所幸自身根基深厚而无性命之忧，我派风清子师伯辅以灵药医治，并为其运功调理，师叔的伤势也因此大为缓解，但他当时似乎有要紧事不能拖延，于是次日清晨便早早御空离去，可确实没有听说有年轻女子与其相伴，师叔也从未提及过，二位若实在不信，我可引二位上门拜山，到时可自行查问。” 凌骁登时呆若木鸡，他此时怔然不知所措，强压下去的心绪再度乱如麻。 南宫芷月相对冷静很多，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嫌隙，她立马作揖解释道： “道兄言重了，我们不过是担忧朋友安危罢了，并非心存疑虑。” 萧牧也回一礼，淡笑道：“可以理解。” 南宫芷月稍作沉思，又问道：“我听道兄先前所言，山阳道长走之前是说过让寻他之人前去万荣城再相会吗？他是否有说明此行详因？” 南宫芷月此话又让凌骁提起了精神，他再度看向萧牧，并凝神静待其言。 萧牧点头应之：“没错，确实留有此言，但是山阳师叔并没有详说此次所去何为，我派弟子也只知道他是于两日前的辰时才独自离去，另外，山阳师叔一向任性洒脱，即使门中其他师叔伯向其询问此间经历亦被搪塞而过，这点请恕我无能为力……” 言至此，凌骁面容一下子暗淡了许多，南宫芷月也颓然噤声，顿了顿才回言： “谢谢道兄告知。” 然而就在这时，萧牧另一侧身旁，那位比他稍矮一些的弟子袁清海却突然踏前一步： “二位的问题萧师兄都一一解答了，那么我们也有一些疑惑希望二位如实告知。” 第109章 一波三折 袁清海此言颇带锋芒，凌骁南宫芷月均为之一怔，他身旁的萧牧这次却并没有为师弟这一稍显无礼的举动做出阻拦，而是以一种望求解惑的眼神盯着对方二人，至于另一边沈怡的目光则更为犀利。 三人一齐聚目，场中气氛急转直下。 不消片刻，南宫芷月深知此时不能敷衍，便好声回应：“道兄请问。” 袁清海也不迟疑，当即问道：“我派山阳师叔道行精纯、天赋极高，可此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受此重创？你们二位既然是师叔的朋友，定然知晓一二吧？” 此间经历说来话长，凌骁嘴钝不善诉说，南宫芷月便替他接言： “我们和山阳前辈上一次相聚已经是数十天前的事情了，那日悬壶村被妖人进逼，山阳前辈仗义伸手击退了妖人，他也因此受到了村民们的一致款待，我们由此与他在悬壶村结缘，而后我同身边这位朋友当时因要事需要提前离开悬壶村，大概过了一月有余才再度返回。” “可那时村中已然发生事变，我们从村民口中得知，原因是先前那被山阳前辈逼退的妖人会同寻得的强力帮手再次向村中进犯，山阳前辈遂而陷入苦战，但所幸他根基坚实，最后同悬壶村中少数颇有实力的长者一齐再次打退了敌人，他身上的伤也是那时所受……” “山阳前辈由于身负重创须回贵派疗养，为防妖人折返杀回，他临走前召集了一些贵派弟子于悬壶村中援护，自己则拖着重伤之身启程了。” 清羽派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神情却并无太大波澜，身为道家领袖的清羽派一直以来就有护佑苍生的职责，既然铲奸除恶那就不免发生争斗，受伤亦是在所难免。 此时还有更需要关心的事情，萧牧听过阐述后接着师弟又问了句： “那你们之前所说的随山阳师叔同行的年轻女子又是何人？” 南宫芷月解释道：“涵儿姑娘与我在悬壶村初识，也是我身边这位朋友的青梅姐姐，她因为身中剧毒被带到了悬壶村求医，但那日我们离开悬壶村行外事时她身体未愈，于是只得留在村中静养，山阳前辈亦与她相识，后来山阳前辈临走之际她因放心不下而执意与他相伴，前辈执拗不过便只得同意与其同行。” 南宫芷月稍作停顿，整理了下思绪后又继续说道： “山阳前辈知燕姑娘和我二人关系匪浅，故在出发之前将自己的行程托村中之人知会我二人，我们得知消息后就立刻动身赶到了这里。” 言罢，清羽派三名弟子恍悟，见南宫芷月语句流畅，全然不似虚言，他们心中的疑云也渐渐消散而去，场中气氛随之舒缓。 随后，萧牧又问道：“那二位可否清楚那中伤我山阳师叔的妖人究竟是何身份？以及为何一再纠缠悬壶村？” 南宫芷月轻轻摇头：“十分抱歉，我们只知道那初次进犯的妖人乃是万荣城国师府的一员道士，可第二次争端发生时我们并不在村中，但从后来经历此事的村民处得知，那妖人带来的强力助手道法相当了得，或许是他的同僚中人。” 修道人士长期居于世外，对尘世中的朝堂势力还是十分陌生的，听到“国师府”三字，萧牧三人面色微动，心中又产生了些许疑惑。 但还不等三人再行提问，南宫芷月突然神情大变，秀容登时呈现惊骇之色，并如忽有所悟一般愕然疾言道： “等等！国师府……万荣城……相会？……难道？！……” 南宫芷月思绪如狂涛般翻涌不止，一旁的凌骁不明所以，木然看着南宫芷月瞠目结舌的表情。 萧牧见她不太对劲，便诧异问道：“请问姑娘何故惊惶？” 南宫芷月本来玉也似的脸此刻已然煞白，所幸萧牧的问话让她回过了神，紧接着她赶紧平复心态，稍作思索后强自镇定道： “没什么……该说得我已尽数知会，诸位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罢便欲动身。 清羽派三人闻言愣了愣，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似是没料到南宫芷月突然就想离去。 为首的萧牧最是冷静聪慧，他敏锐地觉察到南宫芷月定有他虑，故又问言： “我观姑娘心有所忧，你们与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不妨说来听听？” 南宫芷月停身望向萧牧，而当她看到萧牧那双如鹰般的双眼后，立刻便知搪塞不过，于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后就坦白道： “看来还是瞒不住道兄了，没错，我刚才心中突现忧虑，不过所为之事乃是与我们那位燕姑娘有关，诸位切莫太过挂碍。” 凌骁闻言表情惊变，一下提起了精神。 萧牧淡淡笑道：“二位是山阳师叔的友人，我们亦是崇敬师叔的后生晚辈，既如此也不必太过见外了，请尽管道来，或许我们还能为二位尽些薄力。” 南宫芷月向清羽派三人扫视而去，见他们神态轻松且从容，完全没有了先前的严肃气势，于是心中也渐渐愿以更加平和的态度去对待双方关系，遂直言道： “我之前一直疑惑，山阳前辈为什么会让我们二人同他一道在万荣城相会？但就在刚才，我猜到了一种原因，虽然我也不太愿意相信，但结合当前所知道的消息，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或许是最大的……” 众人皆聚神凝听，萧牧接道：“但请直说。” 南宫芷月稍作思考后继续诉说：“依方才道兄所言，山阳前辈于两日前回山之时你们并未在其身边见到有任何年轻女子相伴，他也并未向你们提及，而我和凌骁当时一同离开悬壶村之时，已诚心将燕姑娘暂时托付于山阳前辈，那么我想贵派长老定然不是不守诺言之人，既如此，那这中间就一定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差池，而这些意外并不是身负重伤的山阳前辈可以应对的。” 南宫芷月又认真酌量了半许，接言道：“我猜最大的可能是他在同燕姑娘一起返回清羽派的路上又遭遇了不测，多半便是那国师府再度派遣了高人于半路相阻，可那时的山阳前辈身负重伤无力相争，所以……” 言至此，南宫芷月面露不忍，一时难语，而那位叫沈怡的清羽派女弟子却于此时截道： “所以那位燕姑娘就此被那‘国师府’的人劫持走了，山阳师叔因为受伤不能再战，只得急匆匆地回门中疗伤，但他来不及等身体康复就又跑去帮你们找回燕姑娘喽？~” 此言一出，凌骁再度骇然变色，身体更是如受雷击、僵直如木，竟是一点也动弹不得。 其他几人也有所触动，南宫芷月微微低头，但在注意到凌骁死灰一般的苍白面容后，她便将手伸向了凌骁的掌心之中，与他紧紧相握，意欲缓解对方内心的担忧和惶恐。 萧牧也注意到了凌骁的变化，于是在示意沈怡收敛后就好言宽慰道： “姑娘所言确实有一定道理，但这些终归也只是猜测，毕竟山阳师叔也并没有透露半分，或许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一切还要等见到山阳师叔才能详细知晓。” 南宫芷月连忙点头附和：“没错，也许只是我多虑了而已……” 第110章 御剑千里 这一来一回的安抚之语确实起到了作用，凌骁闻言神色突然变得刚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要见到前辈才能知道。” 话音刚落，凌骁又转目看向南宫芷月： “我们快出发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南宫芷月点头应之，但就在二人正要转身时，萧牧却突然拦道： “二位且慢！” 他们随之顿住身形，南宫芷月回问了句： “还有什么事吗？” 萧牧望了一眼二人身后的马匹：“万荣城距此也有千里的路程，二位刚刚不顾路遥从悬壶村赶至此处，如今却又要千里折回，即使乘使快马亦须多日，在下只是怕此间又会生出变故。” 凌骁南宫芷月互视一眼，眸中隐有异芒浮现。 过后，南宫芷月犹疑不定，遂又问道：“那道兄此话的意思是？……” 萧牧嘴角微扬，踏前一步：“我们愿与二位同行，我三人皆通晓本门御剑之术，若是以此赶路，不消一日便可到达万荣城。” 二人闻言喜出望外，凌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道： “真的吗？！太感谢你们了！” 南宫芷月亦拱手称谢：“若如此，感激不尽！” 萧牧摆手道：“二位多礼了，山阳师叔是我们的同门长辈，他负伤潜出，我派中弟子一直挂念在心，可山阳师叔生性洒脱不羁，不喜与人伴行，如今也正是一个可以前去与他相会的契机。” 话到此处，萧牧眼底浮现些许担忧之意： “更重要的是，以山阳师叔当前的身体状态，假使再遇妖人发难，难保不会出现其他意外，不论怎么说，人多总归力强，不然若是当真遭遇不测之事，那便悔之晚矣了！” 南宫芷月连连点头赞许：“道兄不仅思维缜密，还如此深明大义，晚辈由衷钦佩！” 萧牧微微一笑，谦恭还礼。 之后，萧牧令袁清海回门向长辈请示远出事宜，他与沈怡二人则引着凌骁和南宫芷月找到了一处较富足的农家，并将马匹暂时交予其代管，临走还支付了一些银两作为酬谢。 袁清海得到准许返回后，五人便开始计划御剑同行一事。 南宫芷月是女子，她被安排到与沈怡一列，凌骁随萧牧同乘，而袁清海则独自跟在一旁辅助护卫，以免二人在高空中发生意外。 袁清海、沈怡单手作诀，二人背后长剑随念出鞘，并分别横亘于各自身前，他们全程未触碰剑身半分，两柄长剑便如有灵性一般在半空悬浮。 凌骁南宫芷月深感惊叹。紧接着，袁清海、沈怡分别跳上剑身，长剑受力轻轻下沉后很快恢复稳定，随后沈怡示意南宫芷月上来同乘，南宫芷月微作犹疑后也一个轻身飞了上去。 沈怡秀眉微扬，俏声提醒道：“要一直抓紧我，掉下去可就麻烦喽！~” 南宫芷月恭敬应言：“嗯，有劳了。”说罢便将两手搭在了沈怡的双肩上。 见袁清海他们都已准备就绪，凌骁便向萧牧问了句： “请问道兄……我看你并没有那种武器，我们要怎么去呢？” 萧牧从容回道：“且稍等。” 话刚说完，萧牧亦开始结印讼咒，后又将双手于胸前做了一个延展拉开的动作，紧接着就看到一柄冒着淡淡青气的四尺长剑从两手间被凭空祭出，轻轻漂浮于半空。 凌骁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沈怡则嗤笑了一声： “萧师兄早已练成人剑合一的境界了，你真是多虑~” 凌骁略有尬色，连忙拱手夸道：“啊……好神通！好厉害！……” 萧牧欠身道：“过奖。”说完单手一引，这青色长剑也随即横亘于半空。 但正当他欲动身腾空时，先前那只白狼却在他身旁咬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萧牧微微一怔，低头查视，却见白狼一边咬拽着自己，一边又探视着凌骁，行为颇为古怪。 萧牧随即也向凌骁看去，凌骁很是不解，当即问道： “怎么了？……” 萧牧若有所思，顿了顿后淡然回了句：“没什么。” 随后萧牧伸手拍了拍白狼的脑袋，示意其自行离去，白狼似有不舍，它在离开的路上走一阵停一阵，且时不时还会回头观望几眼，注意力也多半在凌骁身上，过了片晌才渐渐消失在稍远处的密林之中。 “好奇怪……”凌骁一脸疑惑地望向白狼消失的地方，心中云里雾里。 萧牧剑眉轻动，问道：“少侠有何感悟？” 凌骁喃喃回之：“你是指那只狼吗？嗯……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很警惕，但又感觉它似乎在把我当朋友，可这段时间它好像又在刻意疏远我……” 言至此，凌骁抓了抓脑袋，做无奈状：“唔……总之我也不太明白了……” 萧牧沉思少顷，淡笑道：“它是我门中所养的‘灵枢雪狼’，为我派先祖于北州极寒地区带回的奇兽异种，由于感知极其敏锐便被我派用来在重阳山周围做警戒通讯之用，少侠莫要惊怪，灵兽再聪慧也不比人类，它或许只是不确定你是否别有目的罢了。” 凌骁恍悟，朗笑一声：“原来如此！” “你们还要说多久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玩都让你们耽搁了！” 凌骁话音刚落，沈怡突然在一旁大声斥了句。 萧牧二人一齐转目望去，见此时沈怡双手叉腰，秀美的容颜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娇怒，俨然再也无法忍受。 萧牧了解这小师妹的脾气秉性，所以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凌骁和南宫芷月则被吓得不轻，一时难语。 此时没人敢再拖延半刻，萧牧当即和凌骁一前一后踏上了青气长剑。 随后三道霞光直冲云天，五人三剑于青云之上直向万荣城进发。 御剑驰万里，缥缈云海间！ 这是凌骁与南宫芷月首次御剑飞行，心中激动之意自然难以言表。 无边辽阔的大地此时尽收眼底，云雾缭绕恍如置身仙境，耳边不断刮来的猎猎风声依旧挡不住忘我的逍遥之情。 纵情山河湖海竟是如此的畅快淋漓！ 在经过大约三个时辰的御剑飞行后，五人终于见到了繁华的万荣城城景，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们挑选了城中一处较为荒凉的地方作为落点。 甫一落地，南宫芷月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沈怡欲伸手帮扶，却见凌骁当先一步赶至她身边，快速将其扶正。 萧牧看了看有些虚弱的南宫芷月，又注目于如若无事的凌骁，眉头微微锁起。 袁清海也看在眼中，但他没有多虑，只淡淡说道：“在高空之中飞行了那么久，修为较浅的话不免会体虚脱力，让你受罪了。” 南宫芷月此时还在缓劲，她摇了摇头，勉力回言：“道兄言重了……能这么快就到万荣城，这点苦不算什么……” 袁清海抬头看了看天，继而向萧牧提议：“师兄，现在已临近黄昏，这位姑娘情况又不太好，我们还是早些找个地方休息一宿吧。” “好。”萧牧点了点头。 紧接着沈怡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方蹦跳走去，并带着盈盈笑意左顾右盼： “嘻嘻~等下就看看这么出名的大城市都有什么好玩的~” 但就在众人刚刚动身之际，南宫芷月却忽然截道： “诸位请留步！” 第111章 乔装 众人闻声一顿，最先蹦跶出去的沈怡也停下了脚步。 凌骁当先问道：“怎么了？” 南宫芷月稍作平息，后向萧牧三人扫视了一眼： “三位衣着不凡，走在大街上难免引人注目，不如我们先去服装店换身装扮吧，朴素的平民服饰就好，这样或许还能免掉不必要的麻烦。” 言罢，众人一时惑然，南宫芷月见状又解释道： “这段时期万荣城应该还在戒严中，任何可疑或者装扮太突出人士都有可能引来官府的注意，我也只是想行动能够方便一些，若是有所为难，我和凌骁去就好，就是要麻烦你们陪同一下了。” 话至此，凌骁第一个明白了过来，这才回想起他和南宫芷月现在还是朝中钦犯。 清羽派的三名弟子虽然仍有余疑，因为他们几人倒还好理解，凌骁和南宫芷月此时的穿着也并不比寻常百姓更加醒目，但由于不了解王城相关事态，故也没有多说什么，于是萧牧当即回言： “我派弟子长年修道，鲜涉俗世，让二位见笑了，既如此，就依姑娘所言，大家就先一起换身行头吧。” 南宫芷月含笑点了点头，随后五人就又一道出发了。 众人先去了最近的一家服饰铺，萧牧等三名清羽派弟子各自挑选了一套束身布衫，他们本就仪表不凡，即使寻常衣物仍然不掩气度。 凌骁和南宫芷月则有些不同，他们除去换上了一身更为朴素的衣服外，还各自为自己贴上了一嘴的胡子，凌骁倒还说得过去，然而南宫芷月也换上了男子服饰，于是原本美丽脱俗的外表此刻看上去却跟个糙汉子一样，实在是有些滑稽。 众人见状忍俊不禁，甚至连凌骁都差点控制不住笑意，但是在这冷艳女子的厉声娇怒之下，他也只得赶快摆正态度。 凌骁和南宫芷月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躲避城中缉查官兵的追捕，虽然现在距离那日审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城中还是经常能看到羽林营和御林军的巡逻卫队，此番乔装确实也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夜幕降临，五人在一暗处开始商议接下来的打算，凌骁这时突然提议可去他与燕涵儿同来万荣城时寄宿的那家云来客栈，众人考虑过后决定随凌骁之意。 凌骁凭借记忆带领众人又回到了云来客栈，这时的云来客栈还未打烊，刘志义和姜姨见到阔别许久的凌骁后竟一时没认出来，先是愣了愣，随即惊喜万分，连忙出身迎接。 刘志义端详着凌骁，慨然道：“少侠好些日子不见了！” 凌骁拱手作揖，淡笑应道：“刘叔，姜姨，好久不见……” 姜姨也满面欣喜，但当她看见凌骁身后的四人时却轻轻皱起了眉头： “阿骁，这四位是？……” 凌骁一一向刘志义夫妇介绍了身后四人，他们也逐一向二位施了礼。 互相行礼过后，凌骁又开口道： “刘叔，姜姨，我们这两天可能要在你们这里借宿，涵儿姐她……” 话未说完，刘志义突然对他做了个止嘴的动作，凌骁顿感疑惑，随即会意住口。 其他几人同样不明所以，紧接着，刘叔引着众人走到了较为僻静的后堂中，此举似乎是在刻意避开正堂嘈杂的耳目，姜姨则继续在正堂照顾客人。 来到后堂以后，刘志义这才问起：“现在可以说了，阿骁，涵儿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闻言目光一凝，顿时又提起了几分疑心。 凌骁面色略显忧惧，支吾回言：“刘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涵儿姐可能被人劫持走了！……” 刘志义听后眉目微皱：“怎么说？自从你带着她出发前往悬壶村以后是不是又经历了一些波折？” 凌骁由于嘴钝一时噤了声，南宫芷月遂又踏前一步，接他回道： “我来替他说吧，这位先生，事情的原委是这样子的……” 听到南宫芷月开口说话，刘志义这才意识到“他”是一名女子，可南宫芷月那净秀脸蛋配以拉碴胡须的样子实在有些惹眼，故也引得刘志义怔了半刻，但他年岁较长，性情也更沉稳，自然没有表露出任何轻浮之意，只静静地听着南宫芷月诉说着此间事情经过。 南宫芷月将自己与凌骁等人在悬壶村相遇时起，至二人今日在重阳山附近遇到萧牧三名师兄弟期间事情的大致始末讲述了一遍，但是对于她和凌骁在国藏经署受捕，以及后来接受审讯并逃生的经历简言略过了。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刘志义全程都表现得十分平淡，除了在听到燕涵儿未知去向，甚至有可能遭遇不测时眉头稍微抽动了一下，此外便再无任何反应。 众人对此没有多心，南宫芷月在叙述完后结尾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我们几人今日到此也是听随凌骁的意见，希望先生能行个方便。” 刘志义听完话后神色凝重，沉吟了小片晌后才开口： “果真如此，想不到事态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你们真是波折不断啊……”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南宫芷月当即睁大眼睛愕然回问： “什么？！……莫非老先生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些？……” 刘志义如是说道：“实不相瞒，这些事情其实我在两日前便已知晓，而告诉我这些的是一位道家装扮的年轻人。” 此言一出，萧牧等人喜出望外，凌骁第一个按捺不住： “太好了！一定是山阳前辈，一定是他！” 刘志义顿了顿，淡然道：“那位道长不愿透露姓名和来历，我不知他叫什么，故平时也只是以道友唤之。”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收回了几分欣喜之态，但是萧牧三人却不为所动，随后袁清海踏前一步问了句： “请问先生，那位道长是不是背着一把装在厚重剑匣里的五尺长剑，并且看似身体抱恙，有所乏态？” 刘志义想了想，继而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众人再度昂然不已，至少如今可以确定山阳散人仍然平安无事，而且将将来到万荣城就能得其消息，委实省去了许多时间。 萧牧展颜笑道：“那便是了，请问先生，那位道长如今在何处？他身体有疾，我们是他的同门晚辈，想尽些照料看护之责。” 刘志义又挨个儿打量了眼萧牧、袁清海和沈怡，神态很是恭敬： “原来如此，那位道长这两天都寄宿在弊处，他一般是昼出夜归，但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方便过问，现在他应该就在屋内休息，我马上就领你们过去。” 言罢，众人欣然纳之，萧牧遂施礼道：“既如此，有劳先生了。” 刘志义连忙回礼，在看到萧牧与其师弟妹体态气质俱佳，远胜凡民时，心中突然又来了兴致，于是拱手问道： “我观诸位仪表不俗，敢问各位道友出自何门何派？” 萧牧谦逊回之：“先生过奖了，我等皆为清羽派弟子，幸得门中长辈提拔方有小成。” 刘志义大感惊诧，随即肃然起敬。 第112章 惊怒 刘志义将凌骁等人带到了二楼，并在山阳散人的客房外轻轻叩了叩门。 此时山阳散人正于房间内进行日常的运功疗养，听闻敲门声后闭目应道： “什么事？” 刘志义敬声回言：“道长，您有友人前来拜见，我已将他们带至，不知是否方便会面？” 山阳散人闻言眉头一皱，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并将正在体内进行周天运转的灵气截停，随后快速下床向房门走去。 刚一开门就见凌骁一众人齐刷刷地等在门口，山阳散人顿时怔住。 凌骁和南宫芷月神色间满是激昂之意，凌骁当即脱口呼出： “前辈，你果然在这里！” 萧牧三人见到山阳散人并无大碍，也是一脸欣慰，但随后他们又赶紧拱手行礼，齐声道： “见过山阳师叔！” 山阳散人一时没有回话，他只简单扫了凌骁南宫芷月一眼，后就将目光放在了萧牧等三名弟子身上，皱眉询问：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萧牧恭敬回道：“禀师叔，凌少侠和这位姑娘于今日晌午赶至了重阳山附近，我们正好在周边巡逻就偶遇了他们，经交谈得知二位是来我派寻访师叔的，我便将您返回门中的经历和留话向他们如实告知，随后我们为提高二位效率就御剑送了他们一程，弟子得知师叔重伤，如此亦可尽些晚辈职责。” 萧牧话刚说完，沈怡又在一旁俏声道：“对呀师叔，得知你重伤出走，弟子师伯们可担心了~还有，我们正好也可以出来玩一玩喽，这万荣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大街上哪里都是卖东西的。我这一路上就……” 见这丫头越说越跑题，袁清海赶紧示意其停口，沈怡很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接着就笑眯眯地默立在一旁。 此二人的说辞多少都体现出了晚辈的关怀，然而山阳散人却似乎并不买账，他并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萧牧三人。 片晌后，刘志义见自己在这里插不上话，于是向山阳散人拱手道： “道长，既然你们都已照面，我也不便过多叨扰，店里还有些事，这边就先告辞了。” 山阳散人微笑应了一声，刘志义随即退了下去。 紧接着，凌骁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前辈，涵儿姐她……” 话未说一半，山阳散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似坏笑，又似不悦。 然而这反应并不是针对凌骁，只见他不理凌骁所言，两个箭步走至萧牧袁清海身边，并如对待兄弟一般一条胳膊搭着一个人的肩膀，后将二人快速拉到了二楼客房廊道的楼梯口。 这骤然间的举动属实把萧牧袁清海吓了一跳，但他们不敢有所抗拒，只得顺力随其而行。 凌骁，南宫芷月，还有沈怡皆为之一怔，他们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得呆望着山阳散人将那两位带走。 随后就看到山阳散人在楼道口悄声对着这两位后辈一通私语，虽然听不太清说的什么，但明显可以窥见山阳散人那看似爽朗的怪笑，萧牧袁清海却只得一脸干涩地继续听着。 不多久，山阳散人领着这两人又从楼梯口走了回来，凌骁这边三位全程关注着他们的举止，良久无人发声。 山阳散人走回来后又一脸怡然地进入了房间，并对凌骁南宫芷月招呼道： “你们两个随我进来吧。” 凌骁愣了愣，随后又扭头看了看萧牧三人，南宫芷月则不拖沓，一把将还在兀自出神的凌骁拉进了房间里。 然而就在三人进屋到房门完全关上的这段时间，凌骁清楚地看到门外萧牧和袁清海略显沮丧地想要带着沈怡离开，沈怡起初很是不解，甚至还有些不情愿，但二位师兄又说了点糖衣炮弹之类的话语，最终还是催动了她。 凌骁好奇心泛起，进屋后忍不住问了句： “前辈，你刚刚对他们说了什么啊？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进来？” 山阳散人鄙夷地瞥了凌骁一眼，接着挺直身板，露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我作为长辈，不过就是教训一下这些不识趣的小子罢了，顺便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住，离我远点也省得心烦。” 凌骁闻言怔了怔，他仔细回想着山阳散人刚才那番举止，却怎么也无法将教训这个词与之相联。 南宫芷月深知正事要紧，不待凌骁思绪转回便直言问道： “山阳道长，请问燕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你和她在返回清羽派的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凌骁猛地惊醒，也急切追问：“对啊，前辈，涵儿姐她现在在哪里？” 此二人的问话一下子把山阳散人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扫得一干二净，脸色转而变得满是忧虑，他的神态急转直下，背过身的手也不禁握紧了拳头，仿佛憋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凌骁和南宫芷月耐心静候着，都可看出此刻山阳散人的内心正做着十分艰难的斗争，过了半晌他才喃喃回语： “我在悬壶村和那两个恶道斗法时经脉受创严重，那丫头不愿我独自上路，非要陪同，然而就在我俩刚出寿丰山没两天，又突然有几个恶道半路截住了我们，他们人多我敌不过，那丫头就被他们掳走了……” 霎时间，凌骁的身子像被绷紧的筋条一样动弹不得，一颗心顿时坠入了冰窖。 他直直瞪着山阳散人，神情满是骇然：“你…你说什么……涵儿姐她……她真的被人掳走了？！……” 南宫芷月早已隐隐猜到，她虽不似凌骁那般反应激烈，却也紧紧锁着眉头，一时噤声。 面对凌骁的巨大反应，山阳散人也心有愧意，但不多久又迎着凌骁的目光接言道：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掳走那丫头的为首之人道行异常深厚，即使放在我们清羽派也能称得上翘楚，而且那人还十分嚣张，不仅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和名号，还对我宣称若要救回朋友就让你独自前去万荣城登门。” 凌骁愕然之余又感不解：“我？为什么……” 这也勾起了南宫芷月的疑心，她亦在旁试探性加问了句： “那人会不会就是赤成老道？” 山阳散人望向南宫芷月，点头回之：“没错，正是上次我们同在悬壶村时你提到的那名国师。”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她得知确切消息时内心还是不免一凉，焦虑感、惶恐感登时直冲脑海。 屋中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房间内的烛光一齐抖动了一下，三人的身影也在刹那间随之摇曳震颤。 随后，南宫芷月转头瞄向了身边心爱的男子，却见其面目上的恐慌神情几乎尽被愤懑之色所替代，即使映着昏暗的灯火亦能感受到那股蓄势待发的汹涌怒意。 凌骁的眼角在止不住地抽搐，手指的指甲也因握力太大而深深嵌入了掌心之中，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此时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男子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燕涵儿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看着凌骁满腔义愤的同时，南宫芷月百感交集，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想： 倘若换做是我遭此劫难，他也会这样吗？ 第113章 冷静 哗！ 似是再也无法忍受，凌骁急转身向门口走去，似欲夺门而出。 南宫芷月大惊，急忙呼问：“你要去哪里？！” 凌骁却不答话，他步履极快，然而就在他将将走至门口时，山阳散人虚指一划，瞬间一道极细光柱从其指尖发出，击向凌骁。 凌骁一下子动弹不得，那光柱竟在到他身上时化成了一团淡淡薄芒，将其死死困在原地。 南宫芷月愣了愣，随即看向山阳散人，见其正伸手指着凌骁，且一脸肃然，于是很快也就明白了。 凌骁的行动暂时被阻，怎么也无法挣脱，于是转头向山阳散人斥道： “放开我！” 山阳散人直盯着他，板着脸发问：“你要去做什么？” 凌骁急吼吼道：“我要去把她救回来！” 山阳散人冷笑一声，表情满是不屑：“就凭你现在这点能耐？老实讲，以那老道的修为来看，即使我没有负伤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就这么过去是想早日升仙吗？” 此言戳中痛点，凌骁挣扎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脸上的怒意也渐渐消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不甘。 山阳散人担心凌骁还会任性，仍然没有松开术式。 望着凌骁落寞的背影，南宫芷月心中实在不是滋味，故上前去轻声劝慰： “你先冷静一下，刚才山阳道长说得很清楚，那赤成老道只是把燕姑娘掳掠走了，并且扬言要我们登门寻他，这足以证明他也并不打算随意伤害燕姑娘，只是想以此为饵引我们来到他的地界，这样他就会占据绝对的主动，我们可不能上他的当！” 凌骁闻言也慢慢明朗，尽管他依旧沉默不语，可面色已渐渐恢复自然。 见其状态平复，山阳散人这才将束于他身上的薄芒撤去，并略带嫌弃地斥了句： “蠢小子，好好跟着你这位红颜学着点，不然哪天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南宫芷月俏脸一红，一时竟有些拘谨，这时凌骁徐徐转身，淡淡应道： “我明白了，是我太鲁莽了……” 南宫芷月轻轻一笑：“我知道你只是担心燕姑娘，不过不用过于焦虑，我们现在不是孤军奋战，有山阳道长在，还有那几位清羽派的道友，局面不见得就是被动的。” 凌骁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南宫芷月又扭身面向山阳散人： “请问道长，你还记得那老道把燕姑娘掳掠走的那天距现在过了多久吗？” 山阳散人咳嗽了几声，边想边道：“我们刚出寿丰山不过两天就和他们遭遇了，他们把丫头劫走后我就加急回到了重阳山，但由于我身上伤重不能长时间御剑，所以花了三天时间才赶到，在门中停留了一晚，来万荣城的路上又花了两天，今天是在这里住的第三天，这么算来……差不多有将近十天。” 听完所言，南宫芷月轻轻皱了皱眉头，仿佛有所顾忌，山阳散人看在眼中又缓释道： “虽然过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也不用太担心，老道掳走丫头的时候，迫于形势我也曾好言告知于他，因为我与你们暂时断了联系，所以他们至少要给予我足够的时间，且观他的目的并不是丫头，所以在见到这臭小子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妄动。” “咳咳……” 山阳散人刚刚把话说完就又是一阵咳嗽，凌骁二人闻言心中宽慰了不少，但见他状态仍不乐观便赶忙上前。 南宫芷月一脸关切：“前辈！你的伤……” 山阳散人摆了摆手：“不打紧……这只是恢复期的正常样态，比前几天已经好了太多了。” 凌骁眼含愧意：“前辈，是我不好，我不该随随便便就把涵儿姐交给你……” 山阳散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话中带刺啊？当时你不托付给我还能托付给谁？凭你现在这点能耐，只怕在悬壶村与我斗法的那个年轻妖道你都不是对手。” 凌骁干笑着挠了挠头，涩声附和道：“啊，您说得是……” 南宫芷月低眉沉思，又看了凌骁一眼：“可那老道为什么特意提及要让凌骁前去呢？” 凌骁为之一怔，山阳散人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以为只是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芷月又斟酌了一会儿，接着正身面向山阳散人，恭敬问了句： “请问前辈，您的伤大概还有多久可以康复如初？” 山阳散人淡然回道：“我回门中服用了风清子师兄炼制的九阳真露，后来又在这里静养了两日，如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估计再缓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凌骁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内疚感顿时得到缓解，南宫芷月亦得宽心，拱手赞之： “前辈修为深厚，实令晚辈钦佩，既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山阳散人面色一沉：“你该不会是让我们和他们硬碰硬吧？我刚才也说了，那个叫什么赤成道祖的，即使是我状态良好的时候也难胜他，况且他还有至少两个帮手实力不俗，在悬壶村时我可吃了不少苦头……” 南宫芷月颇感汗颜，赶忙解释：“前辈误会了，我的意思当然是智取为上……只不过大家都完好无事的情况下成功的可能自然会更大一些。”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山阳散人的兴致：“哦？这么说你想到了什么好的策略吗？”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随即又板正了脸：“不敢，只是晚辈适才思量，如今强攻乃是下策，也断不能听那老道所言让凌骁独自身犯险境，那么所剩下的，便只有同他们进行谈判这一种选择了。” 凌骁站在旁边只顾听着，插不上半句话。山阳散人稍作沉吟，直看着她回道： “可是谈判要有能作为交换的筹码，这个你又是如何想的？” 南宫芷月不答反问：“不知前辈可还记得那两名袭击悬壶村的妖道是为何目的吗？” 山阳散人认真思索后回道：“他们好像是要找一个叫做凌天汉的人物，距我所知，是这小子的父亲吧？” 山阳散人说话的同时瞟了凌骁一眼，凌骁身形随即一颤，眼底闪过些许黯然。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没错，那凌药师正是中阳国上任御用炼丹师，可至于那两名妖道为何会为了他不惜屠戮凡民，我想前辈未必知晓。” 山阳散人兴致更浓：“我确实不知，说来听听。” 南宫芷月侧了下身子，转而向房间的一边走去，她步履十分缓慢，且缓缓阐述道： “我和凌骁自万荣城折返回悬壶村时因机缘偶遇了一位贵人，他也是与凌骁父亲有着特殊交情的故友，我们正是从这位贵人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一些鲜有人知往事。” 房间不大，南宫芷月几步就走到了墙边，紧接着她又转过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再次踱步走去。 “此间事项说来话长，我觉得前辈不一定都有兴趣，所以我只挑与我们此次事态相关的信息说与您听。” 第114章 难择 “扶摇古卷？！” 听完南宫芷月的一番陈说，山阳散人不禁脱口呼出，此刻连他这般阅历丰厚的高人竟也被惊得两眼发直。 如此反应也让南宫芷月怔了片时，但很快就又如若无事： “没错，那位贵人说得很清楚，凌药师当时正是依那扶摇古卷所载进行丹药炼制，只不过后来那仙丹的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听罢，山阳散人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南宫芷月缓缓停下了脚步。 凌骁面有疑惑，插嘴问了句：“前辈难道也听说过这个古卷吗？” 山阳散人沉思片晌，转而开始像南宫芷月先前那般也在房间里漫起了步，同时肃然道： “我不光听说过，而且我还知道这扶摇古卷和我派有着鲜为人知的渊源。” 凌骁闻言大感意外，南宫芷月也按捺不住心中惊奇： “前辈此话何意？难道这古卷原本为清羽派所有？” 山阳散人停下脚步，眼中有犹疑之色一闪而过，转身又道： “这些是我门中内情，即使高层长老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我也不清楚，你还是接着讲下去吧。” 凌骁云里雾里，南宫芷月心中虽然也有疑团，但终能察出话中意思，遂不过多纠缠，便接前言道： “扶摇古卷被无数修真人士封为至宝秘典，凌药师又是寻得此物的重要线索人物，那国师府也定然会为此不遗余力，我想那净宁道人正是受了赤成老道的驱使才一而再地进犯悬壶村……” 话到此处，山阳散人又问了句：“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那位凌药师的事情？” 南宫芷月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国师府如今在朝堂如日中天，赤成老道已是国主心腹，想获知些陈年密案的资料并不困难，他们一定是从当年案情的只言片语中推论出了可疑信息，所以才围绕这些展开行动，那么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凌药师自然也就被当做了第一目标。” 凌骁心绪渐渐变得麻乱，山阳散人闷声做了个深呼吸，后提起： “可你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告诉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应对当前的局势。” 南宫芷月顿了顿道：“在下之前说过，如今之势不可强取，唯有以利诱之，引出他们与我们谈判方为上策。” 山阳散人闻言身心一震，猛地踏出一步： “什么？！你的意思是……难道你有？！……” 凌骁被山阳散人的举动惊了一下，但心中还是不解，于是也看向南宫芷月，却见那女子玉颜之上隐有踌躇之容，但在顷刻间却又一扫而空。 如同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后终于做出了决定，南宫芷月从包裹内拿出了那根装着扶摇古卷的竹筒，并朝山阳散人拱手决绝道： “也许是是天意为之，我与凌骁在多日前偶然获得了这本无上密卷，若是以此作为筹码，国师府定然不会视若无睹，如此，解救燕姑娘或可不费兵刃。” 凌骁大惊失色，山阳散人亦蹙紧了眉目，二人一齐直看着南宫芷月。 场面一时僵住，南宫芷月却依然淡定自若。 紧接着，只见她将竹筒木塞打开，并将扶摇古卷从中取出，后呈交至山阳散人面前： “晚辈虽因机缘获此至宝，但晚辈见识短浅，于修真练道之说更是一知半解，所以此物我亦难辨真伪，前辈既然身为得道高士，我想总归是比我们这些小辈要有眼界，希望前辈可以将此物查验一二。” 言至此，南宫芷月杏目之中又浮现出了几分犹疑，接着瞄了身旁凌骁一眼： “再者，此物若是真品，那我和凌骁便是以凡人之躯决断圣物，倘若以后此物落至奸邪之手从而招致祸患，我二人便是千古罪人，所以前辈亦可为我二人定夺，若觉晚辈此前决定过于鲁莽，今时还可令谋别法。” 凌骁惊讶之态渐缓，可这话又让他听起来怪怪的，半晌摸不着头脑。 山阳散人稍作迟疑后便将那古卷拿到手中仔细阅览，心中虽然徘徊不定却丝毫不敢轻视。 接下来的片刻时间里，山阳散人将这卷羊皮纸上下翻验了数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扶摇古卷更多流传于传说之中，我也没有见过真品，没有办法给你们答复。” 南宫芷月微有失落，随后淡淡笑道：“没关系，既然前辈你无法定论，想那老道也未必能够辨晓，这或许只是一张民间巧匠制成的赝品，用来达到某些人的利图罢了。” 山阳散人又将扶摇古卷还给了南宫芷月，并直视着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想过吗？倘若这古卷是真品，你就这么交到了那些人的手中，日后又会造成什么样后果？” 南宫芷月哑然无言，慢慢沉下了头颅，神色间满是颓丧。 凌骁看在眼中心生怜爱，想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只得下意识地向她靠近了几分。 场中又一次陷入无声。 山阳散人转身走到了窗户边，不再看她，紧接着他背对二人负手朝户外看去： “不过有一点你是对的，目前这确实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况且，即便这古卷是真品也当是你二人的机缘，即使会为将来埋下隐患，我作为旁人也不好替你们定夺。” 说到这里，山阳散人再次扭过头，劝勉道： “我再静养两天就接近痊愈了，你们还有时间斟酌，凡事还需三思而后行，都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南宫芷月此时内心被彷徨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随后她作礼退下，凌骁见状也急忙向山阳散人欠身道别，和她一道离开了房间。 亥时，夜色渐深。 在姜姨和刘志义的热情招待下，凌骁同南宫芷月一道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长时御剑飞行所带来的疲乏感由此得到了缓解，期间他们交谈甚欢，一如曾经燕涵儿在时那般，南宫芷月虽然仍因山阳散人此前的一番言辞而有所困顿，但是在两位长辈的问候和褒奖下仍然保持着足够的敬意，并在被问到有关自己身世的问题时巧妙掩饰了过去。 餐后，刘志义早早为二人准备好了住所，正是此前凌骁与燕涵儿所住的那两个独立的隔间，凌骁还选择住在那间通向后院的屋子。 “说来也巧，这两个房间自打你和涵儿姑娘上次走了以后就没有人住过，如今正好又能供你们所居。”刘志义打开房门后笑着对凌骁说道。 凌骁也欣然回之：“多谢刘叔一直以来的照顾。” 刘志义不以为意：“唉~哪里话，这两个房间不轻易开放，你们以后就算是都住在这里我也欢迎。” 凌骁又客气地应了一声，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请问刘叔，我一直有一个问题，那位山阳前辈……就是那位道长，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他怎么正好就找到了这里？” 刘志义缓缓解释：“类似的问题我也问过那位道长，他说自己和涵儿姑娘有过一些交情，涵儿姑娘也曾向他提及过你们在我这里的事情，你们在悬壶村的经历他也告诉了我一些。” 凌骁立刻明了：“原来如此……” 刘志义见凌骁仍有疲色，当下也不愿过多逗留，于是拱手拜别： “时间已然不早，少侠一路辛苦，正需休息，这边就不再打扰了，我们明日再会。” 凌骁亦拱手回礼，刘志义遂径自下楼而去。 凌骁伸了个懒腰，然而在他正要关上房门准备歇息时，南宫芷月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并截道： “等一下！” 第115章 同罪 凌骁登时一惊，倦意瞬间消散，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南宫芷月此刻已然脱去男子装扮，先前就餐时的那种谈笑风生的样子也全然不见。 只见她低沉着脸，玉颜稍带颓唐： “我还不太想睡，正好有些事情想找你再商量一下。” 话未说完，她又朝凌骁身后的房间内看了一眼： “我可以进去吗？” 凌骁愣了愣，紧接着忙将门大开，侧身让出了一条路，南宫芷月随即进了房间，手中还拿着那根装着扶摇古卷的细竹木筒。 南宫芷月走到房间靠窗处停下了身形，她并没有转过身来，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时在房间内昏暗烛火的映衬下，她原本窈窕的身姿却显得十分孤寂和落寞。 凌骁轻轻关上了房门，在看到南宫芷月萧索的背影时，心中顿生不忍，于是轻声问了句： “是因为前不久山阳前辈的那些话吗？” 南宫芷月没有立即应答，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面对这位女子，凌骁有着远胜平时的耐心，他亦没有再多言，只默默在其身后不远处静待。 半晌，南宫芷月终于徐徐转身，直视着凌骁：“你觉得我那个意见怎么样？” 见南宫芷月状态还好，凌骁也宽心了许多，顿了顿便回言道： “你也知道，我没有你聪明……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了，前辈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样我们都会配合你。” 南宫芷月眉头微动，略带忧色：“国师府实力雄厚，以我们当前的情况来看，就算白日那三位清羽派道友看在山阳前辈的份上愿意协助我们，也还是不能乐观，况且这件事终归和他们关系不大，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人因为我们的事情受到伤害。” 凌骁眼睛眨了眨，忽如灵光乍现一般接道：“不如让他们再向门中增些援手？清羽派那么厉害一定还有很多高人！” 谁知南宫芷月却像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 “这怎么可以？！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士一向不愿掺和朝国政事吗？我想山阳道长也只是内疚于没有守护好对你的承诺，想竭力挽回才来到这里罢了，若是再让他劳烦同门恐怕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凌骁这才明白过来，随即脱口而出： “那就还像你说的，用那张古卷做交易吧！” 南宫芷月再度失声，神色也复杂到难以形容，她将目光汇聚在手中的竹木筒上，少时后才沉声问了句： “如果这真的是传说中的扶摇古卷，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凌骁闻言怔住，这个问题他之前在山阳散人那里也曾听到过，但此时依然没有对此有清晰的认知，遂只得站在原地自顾发呆。 不多时，南宫芷月经过短暂沉思后又开口道：“国师府屡次进犯悬壶村定是为了这稀世天宝，如果我们手中的古卷是真品，那么这般与他交易定然是解救燕姑娘的最好办法，因为最想要的东西已得手，我们这点要求自然也显得不重要了……” 言至此，南宫芷月抬头向凌骁看去，神色略显凝重： “可如果就这样把真的扶摇古卷如此轻易地交到了他们手上，以那赤成道祖的本领和见识，极有可能会让他炼化出十分厉害的灵丹妙药，到那时，以那些人的豺狼野心来看，我恐形势会变得更加棘手……” 南宫芷月的表情又变得消沉了几分：“到那时，恐怕做此决定的我就真的是不可饶恕了。” “那我们也去变得厉害就好了！燕叔和涵儿姐都教过我，大奸之人不论有什么图谋都不会得逞，”凌骁踏前两步，声色激亢。 南宫芷月猛地又抬起了眼，她满带讶意地望向凌骁，见这男子正一脸刚毅地看着自己，竟对不可预知的前路没有一点惧意。 “你曾经也教训过我，而经历了这些事情我现在也想通了，这世间奸邪之事太多，为了保护同伴我必须变得更强，也必须要去战斗，不管是扶摇古卷还是仙丹，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都不如自己的至亲重要！我已经经历过丧亲之痛，那种感觉我绝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凌骁语挚情切，南宫芷月登时动容，目光一刻也不离开他的脸庞。 随后，凌骁语态渐缓，又道：“你大可不必因为做出这个决定而可能产生的后果内疚，我可能会因为没有你聪明而想不出这个方法，但不论是任何一个人提醒我，或让我去做决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交换。” “即使真的会成为罪人，就让我和你一起吧！” 诚挚之言不停于耳边回响，犹如暖风拂过心田，吹散了彷徨，融化了冰霜。 他成长了！早前的怅惘荡然无存，所剩下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笑了，他也笑了，迷茫过后的，是那昏暗灯火也无法动摇的决意。 眼前之人如此坚定，前路未卜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如果成为罪人，那就一起赎罪吧！ 两日后晌午，国师府。 赤成道祖着一身简朴布袍，缓步从正堂后门走出，两名普通弟子一直在其身后随行候命。 此时的他刚刚结束同几名朝中官员的会面，正有些疲累，故挥了挥手，示意身后那两名弟子各自忙去。 弟子自不敢违命，施礼后就从令退下了。 国师府在国主心中地位崇高，朝中官员多懂明哲保身之理，如此自然少不了趋炎附势之徒巴结奉承，以往最少半月才会有人拜望，现在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就有士族豪绅登门，若是不打紧的小官吏，让大弟子净宁应付过去便可，但对于三品以上的官员，还是要国师亲自出面的，毕竟现在国师府虽然前程一片大好，但还没有到权倾朝野的地步。 赤成道祖负手走出正堂后的庭院，来到了外面的青石干道上，他站在路旁左右张望了一眼，微有犹疑，接着便朝着与后府居处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弟子仆从见到他无不侧身行礼，赤成道祖均只简单点头，算作回应。 不消片刻，在转过一个路口后，却见净宁道人突然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走了出来。 净宁道人见赤成道祖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先是一怔，随后赶忙快步迎了上去，拱手施礼： “见过尊师。” 赤成道祖平静如常，淡然问了句：“她还是不愿意交代吗？” 净宁道人摇了摇头：“这劣女态度蛮横至极，软硬不吃，就是不承认自己和那小子认识。” 赤成道祖直视前方，默不作声，净宁道人又接道： “师尊，我觉得手段还是不够狠辣，为何不让她多受点皮肉之苦？” 赤成道祖顿了顿，回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女子的死活我并不关心，只是对她的那个同伴有点兴致罢了，如果现在就伤害她，只怕那小子反目后我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净宁道人默然无言，赤成道祖则面露不屑，冷笑道： “黄毛丫头，倒挺懂得守义，以为不承认别人就看不出来吗？” 霎时间，忽有一道微影从二人身边急闪而过，直直打向路旁墙面！ 赤成师徒大惊，一齐扭身看去。 第116章 应约 “谁在那里！” 净宁道人冲着不远处的几幢楼舍厉声喝道，同时全力戒备。 唰！ 刹那间，就在净宁道人目光所及的不远处，又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倏然飘过，转瞬即逝。 净宁顿生怒意，而后忙向赤成道祖躬身作揖：“请师尊稍候，待弟子前去查探究竟。” 说罢便御术起身，径直向那人影消失处飞去。 这条支路上暂时没有其他弟子，净宁道人离开后就只剩下了赤成道祖一人。 赤成道行深厚，心性也更加沉稳，深知这点江湖伎俩断断伤不到他，故而应对并没有年轻弟子那般强烈。 他看着净宁道人的身影消失后不再过多逗留，而是转身向身后的屋墙走去，刚才那道从他们身旁锐啸而过的未知事物此时正牢牢插在那里。 赤成道祖待走得近些才将那事物看得清楚，原来那是一个约两寸长的飞镖，由于投掷之人颇有力量，此时这飞镖竟至少有四分之一都刺入了墙体之中。 赤成道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飞镖，然而就在他又走近了两步、离墙体只剩几尺距离时，却像又被吸引了注意一般，微微皱起了眉眼。 原来那飞镖并不是毫无遮挡就插进了墙体，其前端还有一份折叠起来的纸张被其牢牢钉在前面，令赤成道祖升起疑虑的正是此物。 赤成道祖稍一用力就将飞镖拔了出来，查看一番后见并无端倪便随手扔在了一旁，紧接着又将那纸张拿在手中铺开，仔细阅览其中内容。 这张纸上只有寥寥一二十个字，但赤成道祖看完后却忽然神情大变。 只见他威严的方脸上顿时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惊愕之色，过不多时，这份愕然又慢慢变作了难以抑制的痴狂，眼角和双手也随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全然不见一直以来老成持重的样态。 刚才有外人侵袭他不曾有何波澜，此时却被一张看起来十分寻常的纸信惊得瞠目结舌。 到底是什么讯息能让这样一个平日里一向不苟言笑的高人做出如此夸张的反应？ 不多时，净宁道人原路折返而回，当他看到赤成道祖的怪异状貌时也是一怔，心中不由得满腹狐疑。 净明道人瞥了眼赤成道祖手中的信纸，轻声道：“尊师，弟子回来了。” 赤成道祖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扭身急问：“怎么样？抓住他了吗？” 净宁道人摇头回道：“那贼人轻功极好，弟子全力追赶，可还是让他逃脱了。” 赤成道祖欲言又止，转而锁眉沉思，不再看他。 净宁道人见状补充了句：“师尊勿忧，弟子会督促其他师弟再增加府内戒备的……” 赤成道祖亢容截言：“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净宁道人愣了愣，惑然不解：“师尊的意思是？……” 赤成道祖也不答话，只将手中的信纸递到了净宁道人的身前。 净宁道人接过信纸后立刻阅览了一遍，随即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脱口呼出： “扶摇古卷？！他们竟然……” 发出声后净宁道人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遂话刚说一半便赶紧止住了口。 赤成道祖倒是不以为意，只一脸漠然地问他： “你怎么看这件事？” 净明道人稍作思索，而后躬身直言：“师尊，我认为其中有诈，断不可轻信！” 赤成道祖提起几分精神，注目于净宁：“说来听听。” 净宁道人侃侃接道：“首先，那扶摇古卷乃是屈指可数的至上秘籍，世间有缘亲眼目睹者少之又少，不计其数的能人志士耗尽毕生精力都难以寻觅半点踪迹，又怎么会落在几个轻狂之徒的手中？” “再者，此时关在我们府上的那个劣女定与那个叫卓雄的小鬼关系匪浅，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假以谈判之名把我们引至更易下手的地方，然后伺机解救同伙罢了，师尊可不能被这点伎俩诓骗啊！” 赤成道祖眼中满是蔑意：“他们会有什么心思我又怎会不知？” 净宁道人登时哑然，赤成道祖继而又道：“扶摇古卷攸关本府大计，兹事体大，不能放弃丝毫线索，你去钦点两名精干弟子，我们做好准备便是。” 净明道人面现复杂神色，随后只得拱手应声： “是，弟子知晓了。” 下一刻，赤成道祖突然负过手去，并将背部挺得笔直，凛然道： “我倒是要看看，这些毛头小鬼能耍些什么花招！” 国师府拘押房。 此处是一幢长排宅舍，位于国师府内靠近下人生活区的一处孤立院落，这些房间平日多用于关押触犯府规的弟子仆从，令其静思己过，偶尔也会用来临时拘留那些外来寻衅之人。 空荡荡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套制式简朴的床柜桌椅，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些许岁月，但大多都完好无损，足可供平日生活所用。 燕涵儿此时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她已经被关了好几天，无日不在思考脱身之法，但这个屋子被赤成道祖施加了术法禁制，不论她如何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破解，遂只得于屋内辗转彷徨，自顾焦灼。 但好在她的气色看起来还是十分不错的，依旧着一席淡紫色长裙，一颦一簇窈窕动人，在这略显寒酸的小房间内很是靓丽夺目，虽然因为条件问题没有涂画妆容，但奈何她天生丽质难以掩盖，昏暗的环境仍压不住明眸雪肌。 这一切当然是因为国师府人并没有过分为难于她，他们为了使燕涵儿老实交代与凌骁之间的关系和偷潜此地的目的，曾尝试过言语威胁，也使用过简单刑罚，但均无法使这强硬女子供述。 后来又以金钱和官位相诱，甚至以计谋套话，不过终究没有硬来，以致如今还是一无所获，几日下来也就慢慢将她搁置了，只有仆人弟子会每天定时送来餐食，供其生活所需。 燕涵儿在房间内又循环走了几圈，接着便迈步来到了窗边，并于窗前一尺处驻足凝望。 这两尺见方的小窗户是此时屋内唯一透光的地方，也是平日里仆人为她端送餐食和生活用品的唯一通道。 真的细论起来，燕涵儿心中委实有挺大的疑惑，因为国师府把她抓来显然是有企图的，但几日下来却并没有对她使用过什么特别过分的手段，相反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完全不像对待一个侵犯过自己的罪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喂！有人吗？已经中午了，本姑娘我已经饿得呱呱叫了！” 然而此时的燕涵儿没有心情想太多，只想尽快离开这破地方，她心里知道每次和外界交换东西的时候就是禁制有缺口的时候，也是脱逃的机会，虽然尝试过许多遍也没有成功，但她还是屡试不弃，这份毅力倒是让来送物资的弟子不禁慨然。 燕涵儿双臂交与胸前，接着闷哼一声，满脸不悦地跺了下砖地，像是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吱呀…… 这时，门扉突然被打开，燕涵儿顿时一惊，忙朝门口看去。 竟是赤成道祖师徒！ 他们一前一后缓步走了进来，凛然凝视着燕涵儿，眼神直让人发寒。 然而可疑的是，此时赤成道祖的右手正托着一个似藤枝编织而成的小灯笼，其中微微泛动着诡异的绿色幽光！ 第117章 交涉 两日后午时，万荣城西北三十里，乱石岗。 今日天气阴沉，深秋季节的凉风时不时拂过荒野，带来的阵阵寒意吹得人不禁发颤。 这里地势颇为复杂，方圆五里之内尽是奇峰巨岩，鲜见植被，若是普通人在此处走散，恐怕不花一番功夫是难再相遇的。 凌骁和南宫芷月在一块儿相对空旷的地方各自倚坐着，他们隔三差五都会向周围环视，似是在等待寻找着什么。 考虑到便于隐匿的优势，南宫芷月同凌骁和山阳散人商议后决定以此地做为交谈场所，这样即使出现了不得不抗争的情况也不失为一种掩护。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道橙色光影忽然自半空飘落至凌骁二人身前，轻轻扬起尘雾。 正是山阳散人。 凌骁南宫芷月一见是他，忙起身上前问道：“前辈，怎么样了？” 山阳散人向周围扫了几眼：“人都已经到位，午时已至，他们也应该快来了。” 南宫芷月微现忧容：“前辈，如果真的不得不战，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 山阳散人轻声沉吟，回道：“要看他们这次会派出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他们十分看重这古卷而精锐尽出的话，我们恐怕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南宫芷月顿时哑然，心中忧虑更甚，凌骁闻言也皱紧了眉毛。 不一会儿，山阳散人又宽慰二人：“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救人，并且已经在信中和他们说过不能兴师动众，何况扶摇古卷还在你手里，那老道若真的垂涎此物定不会视若无睹。” 说到这里时山阳散人向不远处的几块巨石又瞟了一眼： “还有就是，虽然我看那几个小家伙还是有些碍眼，但如今能帮上忙也不失为庆幸了，所以我们还有较量的资本。” 听到这些话，凌骁和南宫芷月一下子缓释了不少，二人均含着慰意对山阳散人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顷刻间，不待二人开口，山阳散人目色猛地一拧，立现严肃之态。 凌骁同时蹙紧了眉头，宛若也感知到了什么异样，只有南宫芷月怔在原地，兀自不解。 紧接着，山阳散人转过身望向他处，并正色道： “他们来了。” 南宫芷月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凝神戒备。 这里处于乱石岗的一处高地，一里之内的景象皆可尽收眼底，此时山阳散人所注视的地方正是离他们不远的一处隘口，那里和这里一样多是大小不一的突兀山石，没有其他什么特别之样。 不消片刻，从那隘口处接连走出了两个身影，一个身形伟岸，穿着诡异的红色道袍，看起来年岁颇大却有着满满的威仪感，而随行的另一人与他的服装制式很是相近，却要年轻许多。 正是赤成道祖和净宁道人。 南宫芷月初望到他们时心中当即一咯噔，毕竟这二人的修为和手段都曾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以至于现在还有些轻微的惶恐。 但她的心性远比寻常少女沉稳，在看到凌骁和山阳散人那严阵以待的态势后就又鼓足了勇气，决意抛却杂念，只同他们一道专注于眼下。 那隘口距离凌骁等人不过十数丈的路程，而且赤成师徒只从容的朝他们漫步而来，全无任何对敌之态。 山阳散人见状也放松了几分戒备，在仔细感知了一圈后不禁暗自一喜。 此二人的身后再无人跟随，他们此次果然应信中所言没有大动干戈，这局势再好不过！ 赤成师徒在悠然走到凌骁三人身前十步远时便停了下来，继而举目凝望。 一阵轻风掠过山岗，场中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紧接着，只见赤成道祖森然一笑，目光在凌骁身上逗留了片时后当先开口： “诸位多日不见，我此番应言而至可还满意？” 山阳散人再次向赤成师徒的身后打望了一眼，随后微微蹙了蹙眉。 当下仍不见燕涵儿，可他又隐约感知到不远处还有三两人影，只不过灵气偏弱并不像得道高人，故而暂时沉下了气，再观后事。 然而凌骁却不似他，在看到心中那思念已久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时再也按耐不住，即刻踏前一步大声喝问： “涵儿姐呢？！她在哪里？！” 山阳散人伸手相阻，示意莫要争先，南宫芷月也下意识地拽了下他的衣袖。 在二人的制止下，凌骁情绪稍缓，踏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赤成道祖依旧不为所动，净宁道人则在一旁从容附言： “那位姑娘正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我家师尊既然履约到此，又成你们所愿没有劳师动众，足可见诚意，何必如此作态？” 凌骁和南宫芷月喜上眉梢，忙向赤成师徒身后努力张望过去，巴不得马上就见到燕涵儿。 山阳散人恍悟，对此前不远处的疑感随之解开。 山阳散人轻轻笑了笑：“你们前些日子可是把我收拾得够惨，如果再不严肃点岂不是性命难保了？” 赤成道祖闻言微微愣住，随即像是听到什么滑稽事一般扬起了嘴角。 净宁道人也朗朗笑道：“哈哈哈……道长可真会说笑，您怎么说也是道家第一修真门派的元老级人物，若是单独对决，我门下又有几人可以稳胜于你呢？” 这话虽说是褒奖，却让山阳散人听起来十分刺耳，于是他当即回讽了句： “不敢当，我派长老弟子能人无数，敝人不过是不入流的一员，倒是贵府此前以强凌弱、趁人之危的举动实在不很光彩啊！若是在世人间传开只怕是有损誉名了。” 此言一出，净宁道人的双眸瞬间冷了下去，面容顿生不悦，随即挥袍怒哼一声，不再看他。 赤成道祖不予理会，只挺直腰板开始了今天正式的内容： “闲话多说无益，我们既如约而至，你们也该将那物呈出了吧？” 凌骁三人登时提起精神，南宫芷月稍作犹疑后当先踏了出去，只走出两步便停下了身子，接着从身后包裹中拿出了那根细竹筒，并打开将扶摇古卷取了出来。 山阳散人和凌骁全程注目，不敢有丝毫懈怠，赤成师徒亦心无旁骛地端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紧接着，南宫芷月将扶摇古卷慢慢打开，并以正面对向赤成师徒，做展示状，赤成师徒凝神望去，目中即刻泛起掩盖不住的渴望之色。 或是难抑兴奋，赤成道祖竟无法自抑地向前走起。 凌骁山阳散人见状立即戒备，南宫芷月同时迅速将古卷收回身后，昂然道： “请国师先将我们的朋友带到这里吧！” 赤成道祖很快回过神来，随即驻足，净宁道人赶紧跟上前去，在师尊身旁庄严待命。 随后，赤成道祖这才注意到凌骁等人的警惕姿态，继而向前方众人周围不远处的几座巨大突岩凝望了一眼，微做思索后神情渐渐归于平和，最终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副淡然样态。 第118章 互换 赤成道祖深知不宜强来，便对南宫芷月舒眉而笑： “南宫小姐，贫道与你本无瓜葛，本府与令堂所部又为朝中同僚，互相以宾客之礼相待，可你此番强加为难，实在是让贫道骑虎难下啊！” 南宫芷月漠然应之，赤成道祖接着又道： “小姐若不再为难于我，贫道定上奏国主赦免你的罪过，那时小姐亦可做回你那威风八面的羽林营领袖，我们日后勠力同心，共助国主成就大业，待霸业完成之际，以国主之通达定保我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美哉？何苦以戴罪之身在外飘零？” 凌骁和山阳散人也将目光汇聚于南宫芷月，只见这美丽少女眉宇间尽是不屑，依旧不为所动： “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你们究竟在打什么盘算自己心知肚明，虽然我们现在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你们记住，不论你们有何诡谋都一定不会得逞！你们若是胆敢作孽定会被天下人审判！” 言至此，南宫芷月突然目露凶光，抬首决绝道： “我南宫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和奸佞为伍！”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铮铮回声清晰地在这片乱石林立的山岗间传荡。 凌骁深受鼓舞，欣慰而笑，净宁道人则轻轻皱起眉头，很是不悦。 赤成道祖或是早料到她会如此回应，当下不再多言，于原地默立了片晌后只缓缓抬起了右手，直指天上。 这动作疑似施法，凌骁三人再度凝神戒备，南宫芷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山阳散人甚至已经将手放到了背后承影剑的剑柄上。 然而赤成道祖周身并无动静，凌骁三人静待了会儿，正自疑惑，忽看到从前方那道赤成师徒来时的隘口处又走出了几名身影。 两名国师府弟子同燕涵儿一道朝赤成所在缓步走来。 南宫芷月三人动容不已，凌骁更是高兴得快要哭了出来，多日来的牵挂和担忧此刻都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他无法按捺澎湃的心情，当即朝燕涵儿奔袭而去。 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这次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凌骁。 就在这时，净宁道人却突然疾闪至凌骁身前，与他正面相对。 见被挡住了去路，凌骁大惊失色，赶忙停下了身子。 净宁道人轻笑一声，斩钉截铁道： “一手交物，一手交人。” 凌骁闻言心生怒意，身后的南宫芷月立即上前拉住了他：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就按他说的，一步一步来。” 凌骁略有迟疑，但为了避免冲突而导致不可预知的意外，他强行压下了情绪，后便随南宫芷月一道又回到了原处。 燕涵儿同她身后的两名国师府弟子很快就走到了众人所在地，并于赤成师徒二人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嗯？” 山阳散人眉目微皱，似是突然察觉出什么异样。 看到许久未见的燕涵儿此刻就毫发无损的站在眼前，凌骁和南宫芷月心中均释然了许多，并朝她投以欣慰笑容。 然而顷刻后，凌骁和南宫芷月也发觉到了不对劲，纷纷一脸迷惘地端视着燕涵儿。 按理说青竹之交终得相见，表现得情不自已才是正常，可燕涵儿此时却目光涣散、呆滞无神，完全视凌骁等人于无物，这显然不同于她平日那种生龙活虎的精神气。 “涵儿姐？……你……” 凌骁忍不住满腹疑云，当先脱口唤道。 国师府一行若无其事，净宁道人云淡风轻地向三人解释： “不必担心，师尊怕这姑娘不配合，给她施加了点手段罢了。” 听到此话，凌骁再现怒容，但亦或是他终于懂得克制，这一次竟自觉抑制住了情绪。 赤成道祖又向凌骁三人扫视了一眼，正容道： “你们先将古卷递交与我，待我查验过后自会为她解咒。” 南宫芷月看了眼手中被她牢牢攥紧的扶摇古卷，神态间隐有踌躇。 随后，南宫芷月又扭头向身后的凌骁和山阳散人望去，只见二人均冲自己点了点头，于是她也不再纠结，下一刻就踏上前去将扶摇古卷交到了赤成道祖手中。 交予古卷后，南宫芷月并没有立刻退回去，而是只身一人近距离在赤成道祖面前默立等候，她目光时不时都会向燕涵儿瞄去，且精神高度警戒。 南宫芷月此时的处境属实有些危险，因为谁也不知眼前这个远比她强大的老道会不会突然发难，虽然这凌厉女子早已和国师府势同水火，心中并无多少惧意，但却恨自己无法一个箭步就将近在咫尺的燕涵儿拉救回去。 赤成道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扶摇古卷，他一遍又一遍地查视着，双眸之中时而流露痴喜，时而浮现疑色，原本威严宽厚的身板因太过认真而显得有些佝偻。 凌骁和山阳散人慢慢踏前了两步，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心戒备着赤成师徒的举动。 半晌后，赤成道祖缓缓挺身抬头，经过短暂沉思后便将扶摇古卷小心收回到了衣袍之中。 下一刻，赤成道祖向净宁点了点头，净宁道人会意，接着虚指一挥，刹那间一道细芒直击向燕涵儿。 燕涵儿身躯随之一颤，两名负责看护她的弟子也顺势将其推出。 南宫芷月见状立即动身跟了上去，凌骁亦紧随其后，二人迅速扶住了燕涵儿有些踉跄的身子。 多日来的挂念终于尘埃落定，凌骁情难自制，连扶着燕涵儿的双手竟也有些微微发抖。 接着，凌骁红着眼眶颤声道：“涵儿姐……太好了！……你没事，你没……” 然而未待凌骁说完，燕涵儿却将凌骁和南宫芷月一把推开，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怒斥他们： “你们干什么？！坏人不许动我！” 凌骁和南宫芷月瞬间哑然失色，山阳散人也在不远处怔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然而赤成师徒却在一旁从容自得地观望着，嘴角间甚至挂着淡淡的邪魅微笑。 凌骁依然张着嘴巴呆望着燕涵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支吾开口： “涵儿姐……你……你怎么？……” 面对凌骁的讶异反应，燕涵儿依然不为所动，不仅如此，她的注意力又突然被南宫芷月手中的那根细竹筒吸引。 这根细竹筒本是用来装扶摇古卷的，外表平平无奇，可燕涵儿看到却双目放光，当即一个探手便将那竹筒夺了过来。 看来燕涵儿虽然变得十分古怪，可身为侠盗后人的身手还在，南宫芷月只顾惊愕，没有戒备便失手了。 燕涵儿夺得细竹筒后心花怒放，她蹦蹦跳跳跑到了一边，并把玩着细竹筒高声笑道： “哈哈哈……细棍子，好棍子，有棍子，打混子！” 凌骁等人再度瞠目结舌，然而在惊愕之余，他们也基本笃定了一件事： 燕涵儿，她痴了！ 第119章 决意 “涵儿姐！……” 凌骁用带着些许嘶哑的声音唤了一句。 “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我是阿骁……” 凌骁快步靠近燕涵儿，口中极力辩证着，他神情骇然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就在凌骁距离燕涵儿还剩几步路时，这女子却突然目露煞意，疾退几步后就用手中的细竹筒指着凌骁做戒备姿态： “坏人！别过来！我有细棍子！再……再过来我就打你！” 凌骁当即停下了身子，顿时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半晌吐不出一字，心中仍然不敢相信那原本美丽聪颖的姐姐竟变成这般模样。 南宫芷月愤然转身，向着国师府一行人怒问道： “是你们搞的鬼吗？！我们已经答应把你们想要的如约交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赤成道祖满脸冷漠：“这丫头不识抬举，听到了不该听的，还口无遮拦，不过就是给她点教训罢了。” 净宁道人在旁冷笑一声，附和道：“还有，我们怎么知道这扶摇古卷便是真物呢？如果只是江湖宵小行骗的伎俩，那我们岂不是要暗自吃亏吗？” “你们！……” 南宫芷月闻言嘴角抽搐，凤目怒瞪却大脑发懵，竟是气得不知如何驳斥。 唰！ 凌骁忍无可忍，一个疾闪直冲向赤成师徒，他面容青筋暴起，眼中透露出十足的杀伐之意。 山阳散人大惊，但如此短的时间即使是他也来不及反应，只得看着凌骁扑向前去。 “啊啊啊啊！……” 凌骁嘶吼着，转眼间就冲到了赤成道祖身前，且右手并拢做蓄势攻击状，一掌劈出！ 赤成道祖老练沉稳、从容不迫，只将袖袍一挥，一道携带强能的气浪顺势生成。 轰隆！ “呃！……” 一声苍劲有力的闷响过后，凌骁被气浪直直击退，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向后飞去，无力维持平衡。 南宫芷月花容失色，忍不住一声惊呼。 山阳散人见状连忙接应，让凌骁身体径直撞入自己的怀中，随后二人一起向后退却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这一击虽不致命，却使凌骁头脑一阵晕眩，正当他稍稍缓解之时，身前忽有三道身影从天而降，并形成一线在众人之间的空地上与国师府一方正身对峙。 此三人正是在附近埋伏许久的萧牧、袁清海、沈怡，他们纷纷祭出武器，谨慎提防着赤成师徒。 净宁道人微微一惊，冷哼道：“原来还留有一手，阁下就这么不放心我们吗？” 山阳散人松开凌骁，凛然回之：“不必说这种话，你们当时以多欺少的时候可比现在还神气，我就叫了几个小崽子你们就怕了吗？” 净宁道人一笑置之，赤成道祖亦淡定自若，他挨个扫视前方三人，目光最后落到了中间为首的萧牧身上，仔细打量过后满含赞许地夸了句： “不错，果真是名门俊才，看来清羽派年轻弟子一辈，当以你为精锐了！” 萧牧一怔，随即谦声回言：“不敢当，多谢前辈认可。” 南宫芷月欲上前查看凌骁情况，凌骁此时已基本恢复神态，但那一击仍没有挫败其锐气，于是他又想动身再战，可却被山阳散人断然拦下。 “臭小子，你不是他的对手，别不自量力！”山阳散人截然斥道。 南宫芷月也在好言劝阻，凌骁遂冷静了些许，但他怒意难消，便质问赤成师徒：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们若是担心古卷不是真的，再提要求就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伴随着凌骁大声喝问，山阳散人一众同时聚焦于前方，他们当然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只有燕涵儿在一旁自顾把玩着细竹筒，毫不在意这边的境况。 赤成道祖面不改色，郑重其辞道：“没有办法比利用软肋更有效，况且贫道也只是略施小技而已，待有一天真能炼出扶摇仙丹，贫道自然会为今天之事负责。” “你……你这个混蛋！……” 凌骁咬牙切齿，他想怒骂对方，但大脑已经被气得一团乱麻，话到嘴边却只剩下脏话。 正在这时，燕涵儿突然从旁边蹦着跳着又跑了回来，并开始绕着山阳散人一圈一圈地走了起来，一边走还一边傻笑，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众人怔然望去，山阳散人看着她的行为也是摸不着头脑。 燕涵儿一圈圈地转着让山阳散人渐生焦躁，他刚想制止，燕涵儿却在转到他背后时突然一个探手，竟牢牢抓住了他背后的那柄装着承影剑的剑匣。 山阳散人大惊，可燕涵儿丝毫不松手，拉着剑匣尾部就往外拖拽，一边拽还一边傻笑： “这个一定好玩！我要！你给我！” 燕涵儿十分用力，剑匣上用来捆绑的绳带都被她拽得松开，山阳散人当然不许她胡来，当即拽着剑匣的另一头不放。 二人就此开始了拔河游戏。 “你这丫头……这不能随便玩！快松手！……” 山阳散人心中啼笑皆非，面对一个痴傻女子他也不敢动真格，但是承影剑并非凡品，如果让她拿去又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当下真是左右为难。 这拔河场面旁人看起来十分滑稽，甚至让本就活泼开朗的沈怡忍不住暗暗偷笑，剩下的人也多数愣在原地，尴尬得不知所措。 正在山阳散人骑虎难下之际，凌骁突然一个疾步闪至燕涵儿身后，紧接着就在其背后“嗖嗖”点了几下，燕涵儿随即脱力瘫软了下来，凌骁立刻接住，并单膝跪地让她睡在了自己的臂膀之间。 山阳散人松了一口气，赶忙将剑匣又牢牢系回了自己的背后。 凌骁跪在地上木然地望着怀里的燕涵儿，见她的容颜一如往常一般美丽，可自己的心中却满是怅惘，连怒气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南宫芷月在他身边不远处默默静立，虽然没有言语，可玉容之上却渐渐浮现出一股愧疚之色，并于心中暗自念道： 如果我当时坚决不与他们共事，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磨难吧？ 见时刻不早，净宁道人缓步走至赤成道祖身边，俯身低语： “师尊，古卷既已得手，为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赤成道祖亦有此意，他点了点头，朝凌骁处又张望了一眼便负手转身离去，净宁道人与另外两名国师府弟子紧随其后。 “你们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凌骁便赫然截止。 赤成师徒等人立即停下了身子，并转身回望，只见凌骁还是单膝跪地拥着燕涵儿，但面上的怅惘之色却已被刚毅果决所替代。 赤成道祖迎视着他，随后饶有兴趣地问了句： “如何？” 凌骁剑眉怒皱，双眸之中映射出的决意直透深心，令人难以逼视。 他冷冷瞪着赤成道祖，厉声怒斥： “你这个不择手段的家伙……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虽然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涵儿姐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至于你……” 言至此，凌骁双目再次浮现杀意，紧接着，他又一字一句激愤出言： “不管要用多长时间，我都一定会打败你！” 激昂的斗志席卷山岗，回声如排山巨涛向四周震荡而去，仿佛连这遍地乱石也无法阻挠，刚劲有力的誓言直冲云天，定要撕开那苍穹之下，被黑暗层层笼罩的阴霾！ 第120章 分道 万荣城，国师府。 赤成道祖刚回到府邸就一刻不停地朝后府走去，他的步履有些急促，且不允许任何人随行，就连净宁道人也顾不上多说几句。 幽林清泉已无任何闲情欣赏，他快步走过潭中廊道，踏上岸后便径直向炼丹房靠近。 澎湃的心情使他时不时都会用手触碰胸前的衣襟，似是反复确认着古卷尚在，全然不见平日里威严庄重的仪姿。 然而，赤成道祖在将将转过岸边的一小片竹丛时却微微一惊。 此时在炼丹房门前的空地上正站立着一名矮瘦道士，他的身形略显弓驼，正是赤成道祖的师弟，长心道师。 赤成道祖在离他数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且怔了半晌，似乎对师弟长心的到来颇感意外。 长心道师负手仰望着身前的宝塔形炼丹房，一时出神，竟对身后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转过身。 长心道师见到赤成道祖时先是一惊，随后忙拱手致歉： “拙弟愚钝，不觉师兄已至，有失礼处还请责罚。” 赤成道祖神色如常，只负过手缓步向前走去，淡淡问道： “不必如此见外，师弟在此等候多时了吧？” 长心道师怡然回之：“不多，不过一刻有余，师兄如今地位尊贵，即便再久也当静候。” 赤成道祖在走到长心道师身旁几尺距离时又停下了脚步，并昂首笑问道： “哈哈哈……你可真会开师兄的玩笑啊，难道你会认为师兄我飞黄腾达以后真会忘了你不成？” 长心道师欠身陪笑：“不敢。” 打趣过后，赤成道祖双目直视前方，端正仪容问道： “说吧，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长心道师沉吟片许，后压低声音回言： “师弟今日前来只为两件事，第一是祝贺师兄不负苦心寻得扶摇古卷，霸业由此迈了一大步。” 言罢，赤成道祖不禁身躯一震，继而皱眉锁目回视于他，眼眸中满是讶意。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连附近灌丛中的虫鸣也戛然而止。 在比自己高出了将近两个脑袋的赤成道祖身前，长心道师的身形显得分外孱弱，但面对高大威严的师兄那泛着凛凛寒意的眼神时，这瘦小道师却依旧能够泰然自若，似乎毫不畏惧。 古卷关系重大，为了避免旁生枝节，赤成道祖故意将这次的谈判行动盖了下去，还特意挑选了两名信得过的弟子随行押解燕涵儿，本以为整个国师府知晓此事的不会超过四人，可没成想还是透露了出去。 事已至此，赤成道祖也只得接纳，随即转过头去，冷哼一声： “师弟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莫非你比师兄我更需要这上古密卷？” 面对这颇具攻击性的话语，长心道师安然回道： “师兄哪里话，只要您能凭此卷炼化出无上灵丹、成就千古大业，定然不会少了我们这些同门的好处，这点我还是对您有信心的，既如此，你我谁得此卷又有什么区别呢？” 赤成道祖闻言神态缓和了几分，当下也不过多去追讨是谁走漏了风声，只再次接问道： “那第二件事呢？” 长心道师稍作停顿，并将佝偻的身板挺直了些许： “这第二件事便是师弟我特来请辞离去。” 赤成道祖微微一怔，心中顿生疑惑： “哦？师弟是要去往何处？” 长心道师平心静气地解释道：“师兄也知，拙弟承命多年来一直潜心研究御兽之法，奈何受困于才识久久难有突破，实在令人不堪其忧……” “但既已下定决心便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普天之下异宝良方数不胜数，故拙弟认为应当继续扩大眼界，多多在外游历取材方是破解当下疑难的可行之道。” 赤成道祖默默听着，随口问了句：“也就是说，师弟今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待在苍浪山了？” 长心道师了当回道：“正是。” 赤成道祖突然开始好奇：“不知师弟有何具体规划？” 长心道师短暂思索了片时，回道：“御兽之术乃是九黎国尤重之法，单论此，当今世间没有任何大宗势力能望其项背，故拙弟认为若要寻求方策还需以此为侧重深入内里，并蛰伏以待机遇，只是……” 赤成道祖眼角动了动：“只是什么？” 长心道师轻咳一声，从容接道：“没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想向师兄再借一些药材配方罢了，拙弟愚钝，御兽术的研探目前仍需以药物辅之。” 赤成道祖闻言双目浮现异样精光，他静静端视着师弟长心，有意无意地说道： “认真算来这次能得古卷你也出了一份气力，有劳师弟了，需要什么去找净宁就好，他自会为你安排。” 长心道师拱手回礼：“多谢师兄。” 下一刻，赤成道祖起身朝炼丹室正门走去，继而又道： “世事难测，霸业亦多曲折，望师弟今后仍能固守本志，莫被虚妄之念所扰。”赤成道祖说这话时刻意抬高了嗓音。 长心道师闻言表情猛地一沉，浑身上下如淋冷雨，竟是僵在了原地。 他不做回话，只默默看着赤成道祖的伟岸身影踏入了炼丹房中。 待房门关上，长心道师独自于这片空地怔然伫立了良久才缓缓回神，他神色凝重，似有困顿，但最后也只得以深呼吸倾吐，后又挥了下袖袍，动身向前府走去。 万荣城北郊，石塘村。 凌骁南宫芷月一行人离开乱石岗后商议不再回到城中，决定就近寻找居所休整一宿，石塘村户数逾百，条件尚可，一行人便在此地暂时落了脚。 他们包下了村中唯一的一家小客栈，并分三拨入宿。 为照顾已经痴傻的燕涵儿，同为女儿身的南宫芷月和沈怡与其同住在最大的一间客房，凌骁和山阳散人又为一间，萧牧和袁清海则为另一间。 此时夜色渐深，刚用完晚餐的凌骁并无多少睡意，遂独自来到了客栈后方的庭院中。 这庭院不大且周围没有高墙，只被一圈栅栏框定边界，其中陈设也相当简单，除了几株果树和一小片菜地外，便只剩下两张供人休息的矮木椅子。 凌骁缓步走到庭院栅栏边缘，垂首下视，这才发觉原来这家庭院地势颇高，外围斜下方三丈远就是一涓溪流，石塘村正是被这涓溪流割为两部。 凌骁心烦意乱，便向河对岸举目望去，似是希望石塘村静谧的村景可以排解自己烦扰的思绪。 “深夜穿得这么少，不担心着凉吗？” 一声满含关切的柔语从身后传来，凌骁一怔，赶忙转身。 正见南宫芷月挽着一张小毛毯朝他径直走来。 此时这位美丽少女着一身简朴便衣，披挂宽袍，一抹淡妆清新脱俗又不失妩媚，芳颜之上的淡淡笑意融化冰雪，仿佛连周围的寒意也被驱散殆尽。 凌骁看得痴住，片时后才应言：“我睡不着……” 下一刻，南宫芷月走到了凌骁身边，并将手中的毛毯披在了他的身上，满怀关切地问道： “看你面上的焦色久久不去，是因为燕姑娘的事情吗？” 第121章 自责 女子温情似水，凌骁心中愁绪渐缓，不答反问：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见凌骁不正面回应，南宫芷月毫不迟疑地又接了句，语态比刚才严肃了些。 凌骁微微一怔，但观南宫芷月明眸流盼，目色坚定，遂决意不再兀自压抑心中苦闷，于是看向前方，坦然道： “涵儿姐的父亲养育了我八年，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我恐怕早就死在了荒山野岭，待我提出下山寻父的时候还让涵儿姐同行助我，这份情义实在不知怎么报答……” 说到这里，凌骁面庞忽又浮现愧色： “可如今我不仅没有回报这份恩情，还让涵儿姐两度陷入险境，甚至……” 凌骁情难自控，他紧紧握拳，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南宫芷月亦受触动，她安然端视着凌骁不安的面容，眸中尽是关怀。 “她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该让我怎么面对燕叔……我真的好没用……” 深重的自责感竟让凌骁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南宫芷月心怀不忍，踏前一步又向他靠近了些，并用自己白皙滑嫩的玉手撑开了凌骁的拳掌，轻轻握住。 一股娇柔暖意顿时从手掌处传来，慢慢抚平了少年不安的内心。 凌骁状态渐渐平复，继而转目回顾于她，南宫芷月含情迎视，轻声抚慰道： “燕姑娘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好在身体无碍，他们并没有过多伤害于她，还是值得庆幸的，世间良方能人不计其数，只要我们努力找寻就一定可以寻得挽救之法。” 言至此，南宫芷月秀容一沉，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这件事说起来皆起于我，如果当时我不去悬壶村寻求你们的帮助，可能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祸劫……” 凌骁闻言一愣，此话有明显的自责之意，他很想开口劝慰，可又实在不擅长安抚女子，遂只得哑住。 “赤成老道想要的是扶摇古卷，而且那丫头先前好奇心太重，听到了太多于他们不利的消息，就算你不针对他们行调查之事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正当凌骁不知所措时，忽有一明朗人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凌骁南宫芷月微微一惊，同步转目望去，见正是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此时背后的承影剑已被卸下，他负手朝凌骁二人缓步走去，面上微有困色。 “前辈……” 听到刚才山阳散人的宽解之言，南宫芷月深受感动。 凌骁也面露喜色，随口问了句：“前辈，你怎么也没休息。” 山阳散人瞥了他一眼，不悦道：“我的房间正对着庭院，你们却在这里说个没完，要我怎么休息？” 凌骁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嘴，且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山阳散人不以为意，他瞄了眼二人还在握着的手，打趣道： “呦~感情不错嘛~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这对少男少女这才反应过来，怔了片刻后赶忙各自将手缩了回去。 南宫芷月玉颜微泛红晕，她猛地转过身，极力掩饰容貌上的娇羞之色，凌骁则有些慌神，木讷得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 山阳散人轻笑一声，将话题转开：“对了，那丫头没少闹腾吧？” 南宫芷月轻叹一声，回道：“燕姑娘像个小孩子一样玩闹了好久，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多亏了沈姑娘为她讲了许多童谣故事才慢慢让她变得安分，真是花了不少功夫……” 山阳散人登时哑然，愣了半许后便像实在忍不住一般开怀大笑了起来。 笑声率性而又阔气，庭院中的淡淡凉意似乎也被驱散了几分。 凌骁南宫芷月受到他的感染亦展眉舒颜，相视而笑，场中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笑声过后后，山阳散人收敛情绪，端正仪容： “这件事虽然有发生的必然性，但若细究起来我也不可说是无责，待回到门中我一定会向师兄们寻求良方，你们就把那丫头交给我便好。” 凌骁南宫芷月喜出望外，清羽派作为正道大家，门中定不乏能人异士，以该派的响亮威名，治愈燕涵儿一事固然是有了极大的保障。 凌骁激动万分，拱手施礼：“多谢前辈！清羽派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找到方法的！” 山阳散人只淡然回之：“具体还是要等到把她带回重阳山再说，对了，趁这个机会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们一下。” 二人当即提起精神，南宫芷月欣然应道：“前辈请说。” 山阳散人看向凌骁，忽现疑容：“我近日一直在想，他们之前到底为什么要以那丫头为饵，逼你前去单独会面？如果他们只是害怕诡计受阻那么大可以直接灭口，又为何费此周章？” 凌骁没太想过这些，当下自然答不上来，南宫芷月亦朝凌骁审视而去，思量片晌后推测道：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凌骁正是凌药师的孩子，可却并不知道凌骁已经和父亲失联多年，以为可以从他口中获悉更多情报。” 刚说完没多久，南宫芷月又做了补充：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 话到最后，南宫芷月颇有些底气不足，凌骁则呆立在原地半句也接不上。 山阳散人仍有疑惑，可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出真实缘由，只得顾自推论： “如果是这样，那可能会引发变故的余地就太多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商议好说辞给他们下套吗？” “那赤成老道当时带弟子半路阻截我二人时，已经知道丫头是凌骁的至亲之人，却并没有提起过凌药师的任何事情，如果我是他，就算是要获悉凌药师的下落，最好的办法也应该是突袭逼问，而不是掳走对方的至交胁迫对方，且还答应给予充分的回旋时间，这中间太容易生出枝节，以那老道的奸滑心计来看，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山阳散人说完又上下打量了凌骁一眼： “我猜测，那老道的目的或许就是这小子。” 凌骁瞪大了双眼，愕然道：“什么？……我？……” 这些论述条理分明，南宫芷月无言反驳，只得回问了句： “可凌骁也只与那赤成老道有过一次交锋，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想要单独与凌骁会面？” 山阳散人耸了耸肩，一脸无措：“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南宫芷月再次默不作声，山阳散人轻呼一口气，不再多想： “罢了，他们既然同意了我们提出的条件，就证明此事对他们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要怪就只能怪那时没有当面质问。” 刚说完，山阳散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赶路，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 “前辈请等一下！” 可刚走出几步，凌骁却于他身后急忙截道。 山阳散人随即顿足，转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南宫芷月亦感意外，她扭头看向凌骁，见其凝目聚神，面色如同坚石一般巍然。 过了半晌，山阳散人见凌骁迟迟不说话，便欲开口再问，可这名八尺男儿却在这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第122章 考验 山阳散人转过身，讶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恳请前辈继续传我不世功法！”凌骁拱手作揖，亢声道。 南宫芷月恍悟，稍作思酌后也跪了下去。 “你怎么也？……”山阳散人顿时不知所措。 南宫芷月亦施礼道：“我二人不愿再体会弱小所带来的无力感，故立志潜修道法、加强自身，晚辈斗胆请前辈助我二人加入贵派门下！” 山阳散人微微皱眉，并端视着面前并行跪在地上的两人： “你们不必如此，我虽然在门中有一点地位，但入门拜师一事还是要经过我掌门师兄——清宏真人的同意，我也做不了主的。” 凌骁南宫芷月颇有失意之色，山阳散人后又转言： “不过明日正好我们要一起回重阳山为那丫头寻解救之法，届时我倒是可以为你们引荐一下，并从旁说点好话，以你们二人的资质入门兴许不难。” 南宫芷月闻言大感欣慰，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凌骁亦亢声回道： “多谢前辈！” 山阳散人却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丝异芒： “先别高兴得太早，拜入道家第一大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凌骁二人眨了眨眼，不明此话内在含义，山阳散人却回身离开庭院，不再理会了。 次日清晨，阳光还不见几分，空气仍觉微凉。 为了尽快赶回重阳山，一行人早早就起床了，只是燕涵儿如孩童般嗜睡恋床，硬是被南宫芷月和沈怡连哄带骗拉了起来，同时费了好大劲才为她穿好衣服，不得已让山阳散人和凌骁等四位男子在外等了许久。 重阳山虽然距此千里，但和凌骁南宫芷月此前赶路不一样的是，这次有四名懂得御剑的非凡之人带路，其效率自然要比平日快上许多。 早饭后，他们很快商量好了行列分配，因为燕涵儿行为痴颠，不得不加人另行看护，故决定由山阳散人带着凌骁在最前引路，萧牧与南宫芷月同乘一剑，并将燕涵儿庇护在二人中间，此三人为一组，袁清海和沈怡则分列至萧牧这组两侧用做看护，以防止燕涵儿做出过激行为导致意外发生。 为降低意外发生，山阳散人为燕涵儿加了一层束身咒法，凌骁也点了她的哑穴，这才使她彻底安分。 一切准备妥当，确定好队列后七人就此动身。 众人冲天而起，顷刻间四道豪光划过青云，直向北飞去。 由于路程颇远，加上南宫芷月和燕涵儿修为尚浅，不宜在高空长时飞行，为保守起见，众人并不打算一口气就赶到，他们行至中午时在地面找到了一家饭馆，用餐休息了半晌后才再度启程，至下午未时才抵达重阳山。 单单就速度来说，这一趟明显比四位清羽派门人平日御剑赶路要慢上许多，原因正是萧牧要同时兼顾两位女子，无法高速行进，故众人只得以他这一组的频调为准。 来到重阳山地界后，山阳散人并没有带众人直抵清羽派所在，而是一个下斜飞向山峦边缘，众人亦在身后紧紧跟随。 众人很快来到了重阳山脚处的一个山坳口，他们没有立即解除御剑术，而是在离地面数尺的地方悬停着。 为首的山阳散人转头看向凌骁和南宫芷月： “你们两个先下来吧，我和门中弟子先把丫头带回派中，你们两个就沿着山路自己摸索着上山。” 萧牧蹙了下眉眼，凌骁和南宫芷月同时一愣，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眼中尽是不解之色，但还是从命跳到了地上。 南宫芷月落地后向前方山路打望了一眼，问道： “请问这是入门拜山的考验吗？” 山阳散人只淡淡回了句：“你们照我说的做便是，切记不要耽搁。” 南宫芷月柳眉微凝，随后拱了拱手，算作回应。 说罢山阳散人便引着萧牧等人再度飞起，身影很快消失在重山之间。 南宫芷月叹了口气，后看向身旁凌骁： “这应该是对渴望入门人士的一道磨炼，接下来我们要靠自己了。” 凌骁立刻打起几分精神：“既然这样，我们就要好好表现了！” 说罢便当先一步沿山道而去，南宫芷月莞尔一笑，紧随其后。 重阳山作为昭武大陆中赫赫有名的仙山，其风景自然是如诗如画，可除此之外更值得说道的，是那层出尘脱俗的朦胧之感。 山谷沟壑之中，丝丝白雾飘然而出，环峰萦绕，犹如温柔的仙子不停滋润着怀中瑰宝，青峰穹宇之间，仙鹤珍禽伴随着天籁般的轻吟，于崇岭间悠然翱翔，说是钟灵毓秀、烟波浩渺，当真一点也不为过。 清幽俊丽的山林美景让人不禁流连，二人沿着山路徐徐行进，他们期间不止一次地驻足欣赏，仿佛怎么也看不厌。 南宫芷月吸入了一口恬淡的空气，由衷称赞道： “这种仙家圣地以前只在长辈们聊天时提起，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凌骁也被此世外美景折服，浅浅一笑：“我和涵儿姐在紫霞山上的时候，以为那里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今天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是我的见识太少了……” 话刚说完，凌骁面庞之上又浮现出一丝消沉之意，似是触动了伤怀，但转眼间便被他一扫而过。 虽然很不明显，可这微弱的表情变化还是让南宫芷月捕捉到了，于是她怡然宽慰道： “故乡的意义在于那些美好的回忆，外面的世界固然繁华炫丽，可不论涉足过多少奇山妙水，也终究比不过故地重游时的喜悦。” 凌骁闻言深受触动，猛地转头向身旁那女子望去，见她清丽的容颜之上正挂着温情笑意，如桃花般灿烂娇媚，令人心口一甜。 南宫芷月不避目光，依旧巧笑嫣然：“等燕姑娘病情好转了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带我去一趟紫霞山吧！我也想看一看你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凌骁倍感温暖，紧接着嘴角一扬，露出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 “好！我一定带你去！” 南宫芷月内心如沐春风，连脚上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紧接着，她在这山道石阶上一个箭步超出了凌骁好远，凌骁见状立马乐滋滋地跟了上去。 黄昏渐渐降临，二人在翻过两座山头后就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地势。 他们不知不觉连续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凌骁依然很有精神，可南宫芷月却开始显露疲态。 正在这时，南宫芷月忽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林谷之间竟有多所房屋宅舍，并隐隐有人影攒动，像是一处闹市，其中一幢屋宅还挂着一面写着“茶”字的旗帜。 南宫芷月心中泛喜，便向身旁的凌骁提议： “前面有几处人家，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不妨先到那里歇一歇脚。” 凌骁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二人加快了步伐，径直向那一处闹市走去。 第123章 恶棍 闹市离得不远，凌骁二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靠近后才发现这里真的是一处颇为繁华小镇子，南宫芷月顿感讶异，似是怎么也想不到在恍如仙境的重阳山地界还有这等俗世之象。 凌骁倒是没有去想这些，他进入闹市区后只顾左右张望，努力寻找着合适的休息场所。 南宫芷月看了眼右手方向那家刚才就望见的茶馆，并向凌骁示意： “去那里吧，喝点茶吃些点心就好，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耽搁太久。” 那茶馆颇有规模，凌骁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没什么异议，于是点头应和后便同南宫芷月一道踏入店中。 南宫芷月当先一步走了进去，只见茶馆内目光所及处共摆放着八张大小相同的桌椅，其中有一半都是空着的。 可这茶馆此时却无人招呼，南宫芷月便选择了一套靠窗的桌椅自顾坐了下去，凌骁也随她入座。 随后，南宫芷月清了清嗓子，冲着空无一人的柜台处高声唤道： “有人吗？这里需要上茶。” 二人静候了一会儿却还是无人回应，南宫芷月柳眉微皱，又呼唤了一声。 这时，只见从那账台后面的门帘内，终于走出了一名身穿长褂、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这家茶馆的掌柜。 那中年男人大摇大摆走到凌骁二人的桌位前，一脸冷漠地问他们： “吃什么茶？” 这态度令南宫芷月感到很不适，甚至于心中升起了些微的怒意，凌骁却依旧好声回言： “就来点最普通的茶就好，然后再上两份糕点，有劳你了。” 胖掌柜只飘飘然回了句：“可以，十两银子一盏，先给钱。” “什么？！十两一盏？！”南宫芷月大为震惊，并瞪大双眸看向胖掌柜。 凌骁亦舌桥不下。 胖掌柜仍然无动于衷：“是啊，糕点也是十两，要是没钱的话就赶快走，恕我不送！” 凌骁哑然无言，南宫芷月本就对这家茶馆的待客之道很是不满，此刻闻言更是火冒三丈，于是当即拍桌起身，厉声喝问道： “我们是客人！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还有，你们如果不欢迎我们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正大光明的宰客！” 凌骁被南宫芷月的强烈反应吓得不轻，可那胖掌柜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仅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这家店一直都是这个价，你们这些外地的穷鬼若是接受不了就趁早离开吧！” 豪门大族出身的南宫芷月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 只见她铁青着脸，如葱般的玉手紧紧握拳，连手背上的青筋血丝都看得十分清楚。 眼看这凌厉女子下一刻就要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凌骁忙起身圆场： “我们有钱！我给你！……” 说罢便从包裹里拿出了好几锭银子，没有细数就塞到了掌柜手中。 胖掌柜见钱已到手，故不再纠缠，闷哼一声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南宫芷月愤愤难平，在她还想上前继续理论时凌骁又将她牢牢缠住，并被好言安抚了许久才慢慢坐回位置上。 “真是岂有此理！重阳山地界怎么会有这种店家！”南宫芷月一脸不悦地咕哝着。 “或许他们对外地人有偏见，我们只是休息一会儿，不用和他们纠缠太多的……”凌骁陪着笑容宽慰。 南宫芷月虽然余怒未消，但是看到凌骁这会儿好像突然变得有眼力劲了，心中也不由得一甜，后便岔开话题：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有些奇怪？” 凌骁怔了怔，随后在茶馆内扫视了一圈，低声问道：“你是说这家店吗？”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不是，重阳山乃是久负盛名的仙家圣地，按理说修道之人尤重清心静气，怎么会有这种俗世中才有的市井街区？” 凌骁也兀自思量了片刻，但想不出什么端倪，只是抬起右手，略显茫然地看着手心：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有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南宫芷月闻言关切问道：“怎么了？” 凌骁慢慢将右手放回了桌子上，似信似疑地解释着： “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我总觉得来到这集市后好像有点使不上力气，刚才尝试过运行山阳前辈教我的功法，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南宫芷月秀眉微蹙：“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骁顿了顿，随后嘴角一扬，怡然回道：“不过一般的活动我还是没问题的，可能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这番牵强说辞当然没有消除南宫芷月心中的疑虑，她深知凌骁的身体素质远强于自己，就连寻常的习武高人也难有比得上他的，怎么走段山路就能让他这样乏力？ “你干什么？！你有毛病吗？！” 正当南宫芷月狐疑之际，从隔壁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怒问，二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小丫头，跟我走一遭如何？” 只见在凌骁二人所在的隔壁桌上，一名精壮男人正站在桌旁撩拨着一位身着绿色深衣的年轻女子，因为之间相隔不过一丈，故而他们能将那里的事态看得十分清楚。 那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形颇为健硕，而那名被他挑逗戏弄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且体态丰腴、姿容娇好。 茶馆内所有客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他们。 “光天化日你想做什么？！你快滚，不然我就喊人了！” 被骚扰的绿衣女子不停地抗拒着，愤怒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惶恐。 “你知道哥哥我是谁吗？只要听话，跟着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精壮男人依然不依不饶，甚至将手搭在了绿衣女子的身上，动作极为轻浮。 绿衣女子大感不适，再次将这壮汉的手一把推开，谁知壮汉竟恼羞成怒，一个巴掌就扇在了绿衣女子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绿衣女子的整个身体都被打得向一边歪去，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不识抬举的毛丫头！爷想带走你是看得起你，别以为有点姿色爷就不敢打你！” 绿衣女子勃然大怒，她不肯就范，登时便同这蛮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但是精壮男人明显要强大许多，绿衣女子很快就被他拉出座位打倒在地。 这精壮男人不仅粗狂无礼，还没有一点怜悯之心，绿衣女子被打倒在地，已无力抵抗，可他仍然不放过，拽着女子的头发就往茶馆门口拖去。 “啊！……” 绿衣女子发出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可茶馆内的其他客人仍然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混蛋！住手！” 就在精壮男人把绿衣女子将将拉出茶馆时，一声怒喝突然响起。 精壮男人忙抬眼看去，那呵斥之人正是凌骁。 此时凌骁已然从座位上站起，南宫芷月也来到了他的身旁，与他并排而站。 二人的面目之上充斥着无法遮掩的盛怒，双眸中的烈火欲将那壮汉烧得一丝不剩。 他们忍气在一旁观望了好一会儿，待到这恶霸开始殴打拖拽绿衣女子时，终究无法坐视不理。 第124章 仗义 “哪里来的狗男女？！竟敢挡老子的路？！” 精壮男人瞪着凌骁和南宫芷月破口大骂，右手依然抓着绿衣女子的头发不松开。 凌骁丝毫不怯，踏前亢色道：“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姑娘？！她哪里得罪你了吗？快放开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精壮男人横眉竖眼，怒意更盛：“少多管闲事！老子今天还就不放手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罢便扯着绿衣女子的头发将她一口气拖出了茶馆，女子随之又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嘶嚎。 见喝止无效，凌骁心中仅存的一丝冷静也不复存在，他再也不能克制，当即怒目圆睁、抬手作诀。 可亦如他此前的异样感觉那般，此番依然无法引出体内真气。 凌骁看向自己的右手，眉眼间尽是困惑，南宫芷月也满腹疑问。 咚！啪！咚！ “啊！…啊！……啊……” 不等二人发呆多久，伴随着一阵拳打脚踢，茶馆外面又传来了绿衣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每一声都直颤人心。 这蛮横壮汉竟然当街对一个姑娘家大打出手！ 凌骁再也顾不得许多，几个箭步就冲出了茶馆，直扑向那恶棍！ 精壮男人登时一惊，身体反应不及便被凌骁扑倒在地，随即就和凌骁在这集市的大街上扭打了起来，四周很快围起了看热闹的群众。 凌骁虽然因为不明原因无法动用真元，但好在他身强体壮，完全不输这恶棍，再加上学过几年格斗武艺，当下三拳两脚就把这恶棍揍得鼻青脸肿、无力再战。 打完之后凌骁也解了气，接着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对那恶棍唾骂道： “快走！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就让你变成残废！” 那恶棍捂着半边肿起的脸艰难地站了起来，可他仍然不服： “好…好……算你小子有种，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踉踉跄跄跑远了。 凌骁待彻底看不到那恶棍了才开始打扫身上的灰尘，随后走向还兀自爬在地上的绿衣女子。 一直在茶馆门口观望的南宫芷月也走了出来，她为人一向冷静，可此间看到凌骁教训那恶棍时也没有一点要制止的意思，甚至内心也隐隐觉得畅快，哪怕她知道以凌骁的气力真有可能会打死对方。 二人来到绿衣女子身边后先是轻轻唤了几声，但这女子仍然爬伏着，除了浑身一直在发抖以外没有任何回应。 南宫芷月伸手探向了绿衣女子的口鼻和脖颈，面色登时轻松了几分： “没关系，这位姐姐呼吸平稳，暂时没有大碍，不过她可能被刚才那个混蛋的暴力行径吓到了，一时间没有缓过来才会这样。” 凌骁闻言也放宽了心，接着他抬头向周围环视了一圈： “我们还是赶快给她找大夫吧，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随后凌骁为绿衣女子翻过了身，并一把将她抱起。 这时方见绿衣女子满面青红、一脸惊惶，凌骁不忍多看，便同南宫芷月一道专注于寻找医馆。 可不等他二人走出多远，他们就又注意到了一件怪事。 此时大街上的群众不知为何竟还未散去，更令人觉得吊诡的是，这几十号群众竟然多数在用一种嘲弄的表情打望着二人，并且不断交头接耳，似乎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凌骁南宫芷月面面相觑，具是一头雾水，但此时为这受伤女子找寻郎中更为重要，故而他们也不愿过多在意这些，很快便再度动身前去。 可走了没几步，这些人群中忽有一人带着蔑意高声讥讽道： “无知小儿，你们可捅了大篓子喽~还是放下那姑娘，多顾着自己吧！~” 凌骁二人同时一怔，紧接着一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欲发问时，忽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嚷闹声，其中还伴随着怒骂呵斥，像一群人在宣泄不快。 凌骁南宫芷月于原地驻足观望，只见二人前方竟有一群面相不善、手持长棍的壮汉正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一眼看去至少十几人。 更令二人咋舌的是，走在这十几名壮汉最前面的，正是前一会儿那个被凌骁打跑的精壮男人！ 南宫芷月瞬间反应过来，随即拽着凌骁的袖子呼道： “那些人一定是他纠集的帮手，我们快走！” 凌骁不禁变色，他心知若是平时的状态断然是不怕这些市井流民的，可无奈此时自己无法施放功法，仅凭自己的肉身和学到的那点半吊子功夫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么多持械壮汉的对手。 凌骁不再犹豫，立即同南宫芷月一齐转身。 他们本想以轻功快速离开这里，可谁知诡异之事不断，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自己的身子腾空跃起。 此刻，这两位轻功高手竟然连最拿手的绝技也没有办法运作了…… 正当二人怔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些壮汉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凌骁南宫芷月内心大呼不妙，可此时再想跑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这些壮汉拿着长短不一的棍子恶狠狠地瞪着凌骁二人，那个刚才被凌骁胖揍一顿的精壮男子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狼狈之态，并趾高气扬地在凌骁面前摆动着木棍： “小崽子，刚才狂得没边啊？现在你还有能耐吗？” 这恶棍此时脸上仍然肿胀着，但他姿态依旧猖獗，心中的狂妄已经完全盖过了面部的疼痛。 陷此境地，南宫芷月全力戒备，但是面对巨大的人数差距，这位一向凌厉沉着的女子也难掩惊惶之容。 凌骁知难免一战，遂将手里抱着的绿衣女子缓缓放到了地上，并起身朝这些个目露凶光的街混子挨个儿扫视了一眼，气势一点不输： “刚才是我出手打了他，你们要是想教训我的话就来吧，但是不要伤害她们两个。” 一众人轻蔑地笑了笑，紧接着人群中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壮汉走了出来，然而他的目标不是凌骁，而是在一众老爷们中显得格外美丽的南宫芷月。 那魁梧壮汉猥琐地盯着南宫芷月，随后吸了几下口水色眯眯地说道： “这小丫头生得真俊，兄弟们，揍完这个臭小子咱们就把两个美人儿一并带回去，让她们晚上好好伺候我们！~” 南宫芷月恼羞成怒，正欲破口大骂时，胖子的同伙间轰然响起了一阵欢呼。 “好！今天晚上哥几个要有福了！” “哎呀，我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啊！~” “今天真是赚大了！哈哈哈……” 下流之言不绝于耳，听得南宫芷月满面通红，她气得眼角抽搐、双眉倒立，原本冰霜一般美丽的脸蛋登时变得扭曲不已。 不待南宫芷月说什么，凌骁立即动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并对着这群街头无赖大声驳斥： “你们这些流氓休想动她一下！” 一众壮汉顿时笑意全无，纷纷再现怒容，并将手里的棍棒攥紧，一齐以凌骁为圆心渐渐聚拢。 下一刻，那被凌骁揍过的精壮男人突然喝道： “看你是真的嫌命长，给我打！” 第125章 无力 随着精壮男人的一声令下，一众打手纷纷挥舞起手中的木棍对着凌骁一通乱打。 咚！啪！咚！ 伴随着打手们的呵斥怒骂，棍棒打在凌骁的身体上不断发出沉重的夯击声。 在被这么多人夹击的情况下，凌骁仍然不肯坐以待毙，他拼命还手并向前推搡，但由于对方人多势众且持有武器，凌骁很快就被打得只能抱头防守，任由对方肆意围攻却无力回击。 南宫芷月被吓得花容失色，刚想上前帮忙，却有三个暂时没有参与殴打的泼皮拦住了她。 为首的灰容土貌的胖子直勾勾地盯着南宫芷月，一脸色相： “小美人儿~这混小子今天是死定了，不如跟着哥哥我过生活好了，保证你今后吃香喝辣~” 刚说完便动身靠近，并将肥手抬起，意欲行卑劣之事。 南宫芷月大感不适，只见她横眉立目，极速出击，一下子就将这胖子的肥手紧紧握住，接着用力一掰，肥手瞬间就被折得弯去。 “啊呦！……” 胖子疼得发出一声钻心的惨叫，他身旁的同伴见状立刻将他抽离，三人一起向后退去。 “再这般无礼就把你的猪蹄割下！” 南宫芷月美目圆睁，瞪着胖子厉声怒叱。 土胖子揉了揉手腕，很是恼火：“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有两下子……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动粗了，给我上！打晕她再带回去！” 三名泼皮同时拎起棍子做凶狠状，并朝南宫芷月快步逼近。 南宫芷月提神戒备，立即向后退却了数步。 要放在平时，凭她的武力当然不怕这几个地痞无赖，可今日她和凌骁的状态都很奇怪，总有种能力无法发挥的异样感觉，当下自然也不敢轻视对手。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旁冲出扑向这三个泼皮，并将他们尽数推倒在地。 南宫芷月猛然一惊，定睛一看才知原来这人正是刚才在那边被多人围殴的凌骁。 此时的凌骁已经被打得满脸青淤、鲜血直流，看得到的地方已然如此，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就更不必多说。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南宫芷月可能会被欺负的情况下选择不顾一切冲了过来，可因为受伤太重，在扑倒了这三个泼皮后他再也难站起。 但是这群暴徒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们又快速围上，继续用棍子对着倒地不起的凌骁一阵猛砸。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南宫芷月被这情景吓得几乎哭了出来，她一下子丢掉了自己所有的刚毅和尊严，开始对着这群市井混混低声哀求，将门之女的傲骨此刻荡然无存。 可这些地痞无赖依然只顾殴打，完全无视于她。 刚刚被凌骁扑倒的三名泼皮更为恼怒，他们起身后再次奔向南宫芷月，随后，适才那在南宫芷月手中吃了小亏的土胖子直接一脚踹向了她。 由于一心在担忧凌骁的安危，南宫芷月并没有防备，受了胖子这脚后立刻应力摔倒。 接下来，三名泼皮也开始用棍子对着她一顿猛打，似是想将刚才吃的教训十倍还回去。 南宫芷月倒在地上兀自挣扎着，她已然失去了反抗的念头，只是仍在努力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凌骁。 南宫芷月向四周望去，甚至投出了求助的目光，却见周围民众只是像看热闹一样旁观他们被围攻，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更无任何怜悯之意。 念及此，她不仅身上遭受着殴打，内心更是如坠冰窖，苍白的绝望感瞬间充满脑海。 下一刻，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凌骁身上，在看到自己心爱男子气息奄奄的样子时，两颗泪珠含带着无尽的忧虑，沿着如玉般的面庞，悄然滑落！ 这是何等的无力？又是何等的羁绊？ 然而，正当她的身心均被暴虐所冲击、以至濒临崩溃之际，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暴徒、壮汉、绿衣女子，还有围观群众，甚至整个集市，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南宫芷月趴在地上怔了良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半晌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而当她看见周围的闹市竟在倏忽间变作了一片开阔的原野时，不禁又愣了片许。 此刻已至日落时分，金色的晚霞于连绵起伏的山峦之间熠熠生辉，内敛又不失炽烈。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须臾间，南宫芷月猛地回过神来，并赶忙起身向另一个方向望去。 凌骁还在那里匍匐着，一动不动。她见状顾不得许多，立刻动身向凌骁飞奔而去。 二人之间相距不远，南宫芷月来到凌骁身边后立刻跪伏在了地上，她不停摇曳着凌骁的身体，并大声疾呼： “阿骁！……你还好吗？！……不要吓我……” 声音沙哑干涩，几乎是带着哭腔。 霎时间，二人在万荣城郊脱困时的险境似乎又一次再现。 南宫芷月惊恐万状，她断然无法接受凌骁的安危第二次受到威胁，可眼下也只得不停地呼唤着，并寄希望于他健硕的身体再度发生奇迹。 幸运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凌骁在听到南宫芷月的几声呐喊后很快就有了反应。 他慢慢睁开了眼，并如南宫芷月此前那般愣了半会儿，同时一脸茫然地扫视着周围，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现在的处境。 南宫芷月大喜过望，她平复了下心态，快速抹去了眼角的一点泪珠： “感觉怎么样？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吗？” 凌骁这才注意到南宫芷月正跪伏在自己的侧身，他微微怔了一下，而后连忙坐起： “我们现在在哪里？……” 见凌骁已然无碍，南宫芷月终得慰藉，但内心同时升起了几分疑云。 她朝四周又打望了一圈，后缓缓回道：“这里应该还是重阳山地界，刚才我们还在这里的集市上被一群人攻击，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凌骁抚头思索，很快也回想起了此前发生的种种。 紧接着，他如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一般，立刻转目看向南宫芷月，并用力将双手搭在了她的两侧臂膀上，神色略显慌张： “我刚才看到你被那些人欺负，现在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南宫芷月心头一暖，继而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的，倒是你，刚才被他们打成那个样子，可真是吓坏我了……” 凌骁闻言松开双手，随后向周身仔细探查了一遍，顿感困惑： “奇怪……我也记得自己被那些人打得浑身是伤，可现在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南宫芷月同样云里雾里：“我记得，刚才我们抱着那姑娘想用轻功快些离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凌骁随即捂住胸口：“我从来到这里就发觉身体经脉好像被什么力量封住了，可我也不太懂……” 南宫芷月闻言沉思了片晌，兀自猜测道： “有可能是清羽派高人布下的幻境，用以考验拜山之人。” 凌骁默然不语，随后，南宫芷月再次抬眼望向远处山峦： “总之，这个地方很是奇怪，不过赶路要紧，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凌骁点头应之，随后二人协力起身，继续向前方更高耸的地带进发。 第126章 巨墙 凌骁二人重新上路后走了许久也没有再遇到人迹，天色渐晚，他们在山林间找到了一处可供休息的栖身之所，决定以此对付一夜。 在先前的茶馆中他们并没有歇息太久，也没有等来吃食，包裹中仅有的几块干粮并不能弥补长时跋涉所带来的消耗，二人又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很快就饿了。 正当凌骁想去打些猎物充饥时，南宫芷月却觉得不妥，理由是重阳山脉远非寻常的荒山野岭可以相提并论，其地界内的珍禽异兽也定是深受灵气滋养的仙家之属，不可随意冒犯，凌骁恍悟，遂罢手，可由于实在饥饿难耐，南宫芷月便去为他采了许多野果代为晚食。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出发。 翻过了两座山岭，凌骁和南宫芷月来到了一段较为平坦的地势，这里同样林木葱葱、景色怡人，然而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向前望去，很远都没有高峰巨物遮挡视线，他们只要站得稍微高一些就能将前方数里之外的景象一览无余。 二人走在路上半天没有说话，凌骁回头向来时方向张望了一眼，问道： “我们没有走错路吧？” 南宫芷月认真观察四周：“从昨天开始就没有遇见岔路，前辈让我们这么走应该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做便是。” “嗯？” 话刚说完，凌骁突然仰望前方、忽有所觉。 南宫芷月不解问道：“怎么了？” 凌骁稍作犹疑后纵身一跃，几下跳到了周围的一棵相对较高的树顶上，上树后他依旧直直盯着远方高处，并做了个上下打量的动作： “前方好像有一座特别高大的山，我从这里看竟然看不到顶，你可以看到吗？……” 南宫芷月闻言也立刻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顶，同样朝前方举目望去。 由于这里地势平坦，远处景象可一览无余，南宫芷月经过仔细的审视后才注意到在那天地交集之处，在几座起伏山峦的更远方，隐隐有一大幢不明巨物横亘在那里，若隐若现。 南宫芷月同时仰头向高空看去，见这巨物竟真如凌骁所言，直通天际，高不见顶。 凌骁站在树顶一时愣神，南宫芷月心中疑云重重，思量半晌后才开口： “现在很难确定那里有什么事物，这里离得有点远，还是要过去看一看才知道的。” 凌骁应许，随后二人又一同从树顶落回地面，继续向前方行进。 二人又走了几十里路才渐渐看清那巨物的样子，原来那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面无比巨大的岩壁高墙，凌骁南宫芷月震惊的同时又加快了脚步，待来到岩壁跟前才得以仔细查视。 这幢巨型岩壁的表面凹凸不平，外观看去与寻常山谷沟壑的岩壁无甚区别，不同的是这岩壁过分高大，且与地面成直角，十分陡峭，凌骁二人站在跟前抬头仰望却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不仅如此，这幢巨型岩壁在这片山岭之间显得十分突兀，从高空看去，附近所有的植被和丘壑都犹如被其拦腰阻隔，再也无法向前延伸。 “真奇怪，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面墙？……”凌骁望着岩壁一脸困扰。 南宫芷月同样百思不解，她收回了目光，并向岩壁左右各打望了一眼： “这高墙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或许又是清羽派对拜门之人的考验。” 凌骁闻言又重新将巨型岩壁上下审视了一遍，喃喃说了句： “这里再也没有其他的路了，难道这次是为了考验我们的轻功吗？……” 说罢他便一个纵身跳至其上，接着又以岩壁上的突出石块儿为着力点不断腾跃，几个飘忽就飞出了数十丈高，最后又从高处轻身回到地面。 落地后的凌骁兴奋不已，并向南宫芷月展颜笑道：“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你也试试吧，如果你也没有问题就会好办很多！” 南宫芷月怡然点头，随即也同他那般尝试了一遍，落地后也觉得一切良好： “我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凌骁欣慰不已：“那我们就出发吧！这关应该难不倒我们。” 说罢便欲再次动身，可南宫芷月却伸手拦住了他： “等一等！你看你又这么冒失，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凌骁颇感尴尬：“嗯……你说……” 南宫芷月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而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巨大岩壁之上： “我们还不知道这庞然大物到底有多高呢，重阳山是世间少有的仙家圣地，其考验也定然不是等闲难度，如果我们耗尽体力也终究无法望见终点又当如何？到那时恐怕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言至此，南宫芷月转身望向凌骁： “还有一点，我的体力远不如你，若是向上直飞，一次大概也只能飞出百丈有余，可这高墙一看就不止百丈，保不齐有千丈，到那时就算你没有问题，我又该怎么办呢？” 凌骁不加思索，脱口直言：“以前在紫霞山的时候我练习过背人的，如果你累了我就背你上去好了！” 南宫芷月微微一怔，冰霜玉颜瞬间泛起红晕，随后马上扭过身子，不再看他，同时嗔了一句：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有着落的，我们……我们还是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巧吧！……” 说罢便沿着巨型岩壁走开了，凌骁在原地懵了片时，但他还是不觉哪里说得不对，随后见南宫芷月越走越远就马上抬步跟了上去，不再多想。 凌骁跟着南宫芷月在这幢巨型岩壁附近搜查探寻了许久，终于在距离他们出发地点数里的一处密林内找到了值得留意的事物。 在一小片被茂密灌丛遮掩的地方，数根攀附于岩壁的藤蔓呈现在二人眼前，抬头望去，藤蔓径直而上，并同岩壁一道消失在与天际的交合处，长得难以想象。 南宫芷月将这些藤蔓上下探望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又走近了些，继而伸出手将一根藤蔓拿在眼前，拉拽了半晌才放下心： “很结实，比寻常藤蔓还要粗上许多，这些或许是派中长老为拜门人士提供的一条路径。” 凌骁不言，自顾沿着藤蔓向高处望去，南宫芷月回视于他，接着道： “我们就用这个往上爬，这样即使觉得疲累也总归是有依托的。” 凌骁点头应许，随后二人立刻动身，各自分别借力于一根藤蔓飞跃向上。 于峭壁之上沿绳攀登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并不算难，凌骁和南宫芷月又都是轻功好手，他们二人一会儿以众多凸石为着力物轻身向上飞去，一会儿又抓着藤蔓快速攀爬，不一会儿就飞出了百丈高。 若论速度二人相差无几，但是南宫芷月的体能不比凌骁，虽然有藤蔓为凭仗，速度也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凌骁见南宫芷月有疲乏的迹象，当即停身询问： “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南宫芷月本不想拖累行程，奈何体能实在不济，凌骁在稍高处关切地等待着，而她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南宫芷月身体依靠着岩壁，双手紧紧抓着藤蔓，正当她想不勉强自己而提出休息时，却忽然看见自己头顶上竟有一个样貌奇异的小果。 第127章 剑仙 南宫芷月凝视着头顶藤蔓上的奇异小果兀自出神，凌骁不明所以，便又问了句： “怎么了？那个是什么？” 下一刻，南宫芷月伸手将那小果摘下，又放在手里仔细端量了片刻，短暂犹豫后竟将这小果一口吞下。 “啊！……你在干什么？！……”凌骁见状顿时失色。 南宫芷月没有回应，可接下来却在她身上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现象。 南宫芷月面容上的疲态竟在顷刻间褪去，立刻变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接下来，南宫芷月开始尝试抓着藤蔓继续往上爬，身形迅疾如风，速度比开始那般一点不差。 她的体力竟在食用小果后恢复如初！ 凌骁一下子怔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时南宫芷月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于是他也顾不得多想，当即沿着自己的藤蔓随后追去。 凌骁一边攀援，一边也在自己的藤蔓上寻找这种奇异小果，果然发现这种小果并不鲜见，自己这边也长着许多，大概每隔十几丈就会遇见一颗。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越登越高，南宫芷月一旦体力耗尽就会在藤蔓上寻找这种奇异小果，每次可以支持她攀援百丈，凌骁虽然体力更为充沛，但每隔三四百丈也还是需要食用一颗的。 二人就用这样的方式飞驰了千丈高度，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回身望去，整个重阳山川皆可尽收眼底。 而在巨大的岩壁之上，只有两人于高处不懈攀爬，远远看去，真有道不尽的空旷感。 可随着渐行渐远，南宫芷月也慢慢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手中的藤蔓竟越来越细！一开始还有手臂般粗大，可现在却剩一寸左右的宽度了。 而且不仅是自己的这根，连凌骁和身边多余的几根藤蔓也尽是如此。 起初她觉得这是因为越接近终点难度会越大才这样，便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她再次食用了一颗奇异小果后，藤蔓随之猛地变细了一半时才恍然大悟。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二人猝不及防，身形也一个踉跄下坠了几分。 待稳定后，南宫芷月高呼道： “我们不要再吃那些果子了！……这些藤蔓越来越细一定是这个原因！” 凌骁闻言惊觉，他看了看手中已如手指般细的藤蔓，又向顶头抬眼望去，皱紧了眉头： “可是还不知道要有多久才能到顶……” “你还可以吗？……” 凌骁又回目于南宫芷月，眼中满是忧色。 南宫芷月心里其实没底，但她性子倔强，更不愿拖累他人，遂毅然回道： “我可以！” 话音刚落她便一个腾跃又向上飞出了一大段距离，凌骁熟知她的脾性，故也不敢再多言，只和她一般咬牙坚持着接下来的行程。 好在此时距顶峰已然不远，南宫芷月适才食用的那颗小果刚好够她行完这最后一截路，但到终点时仍不免脱力。 这尾程十分艰难，由于体能接近枯竭，南宫芷月是在悬崖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挪了上来，上来后便立刻瘫软在地，且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凌骁也自顾不暇，坐在地上舒缓了好久才慢慢恢复。 待体能稍得缓解，二人起身回首望去，却见高崖之下云雾缭绕，整个大地一片朦胧，一望无尽的山川河流竟如虚如幻，极不真实。 “想不到这岩壁竟然高到这种地步，重阳山山势多挺拔，险峻高峰不止一二，可从这里望去却见不到能与此相比的……”南宫芷月眺望着脚下景象感慨不已，眸中满是叹服。 “真的好高！我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 凌骁望着脚下千丈高的悬崖不仅没有惧色，甚至还有些许亢奋。 南宫芷月微带讶意地瞟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又顿时没了心情，只扭身朝二人所在的这片顶峰平台扫视而去。 却见这里以岩壁崖边为界，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竟是大的离谱！ 南宫芷月一时惘然，这四周空平辽阔，不仅无路，更是连个指示标牌也没有，这叫人如何抉择？ 凌骁随即转过身子，然而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也瞬间呆立不动。 适才二人只顾歇息，没有心思留意这峰顶状貌，此刻观来，竟从深心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无望感。 过了片晌，凌骁喃喃问了句：“现在我们要怎么走？……” 南宫芷月更为冷静，她很快镇定住了情绪，并将注意放在了他们刚才借力攀援的数根藤蔓之上。 她顺着藤蔓认真查探，见这多根藤蔓附着于地，同时并行且有序地向着前方延伸而去，依然无比绵长，以至看不到终点在何处。 这些藤蔓是二人当前在这片空阔平台上能找到的唯一可能依托的事物，于是南宫芷月在思量了半晌后决定一试： “我也无法笃定，不如就沿着这些藤枝走吧，总归是比无头苍蝇要好，这里空旷的让人心悸，若是无目标随意走动，可能就很难找到回头路了。” 凌骁点头答应，而后他们便沿着地上的这些藤蔓再度出发了。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身后岩壁的悬崖边也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四周所剩下的，就只有穷目也难勘其界的不尽平川。 天空浓云遮日，阳光不甚明朗，二人在这片近乎无际的旷原上徐徐前行，如若蝼蚁。 “咦？那是……”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凌骁突然被前方的一处事物吸引。 受他影响，南宫芷月同时向前凝望，但她视力不及凌骁，待走得近些才将那事物看清。 原来那事物是一把通体玄黑的古朴利剑，该剑此时倒插在一座两尺见方的剑台之上，而地上冗长的藤蔓正是与剑台相接，至此处便戛然而止。 这一下就引起了凌骁和南宫芷月的注意，他们同时加快了脚步，想要一窥究竟。 然而正当二人离那剑台只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忽有一道豪光从天际闪至，瞬间将他们截住。 凌骁南宫芷月大惊失色，当即顿住身形。 待豪光散去，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道士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道士身着简朴道服，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须发黑白各半，体态精瘦匀称，乍一望去颇有修真高人的气质。 南宫芷月心存戒备，又观这道士仪容不凡，不似恶徒，故而十分恭敬地问了句： “请问前辈有何见教？” 中年道士不苟言笑，他向二人来回扫视了一眼，淡淡问道： “你们是来拜山的吗？” 见对方似乎并无敌意，南宫芷月又将戒心放下了几分： “没错，我们来此正是为了拜入清羽派门下，只是在此地遇到了些许困扰，不知前辈可否提供指引？” 中年道士只一脸淡漠地盯着二人，不做任何反应。 凌骁南宫芷月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浮现疑容。 稍等片许后，南宫芷月又作了个揖，欠身问言： “请问前辈尊姓大名？若是有为难处，就怪我多言了。” 话音刚落，这中年道士突然将右臂抬起，朝自身右边做了个平展的动作。 凌骁南宫芷月见状愣了愣，紧接着二人便注意到，此时在中年道士身后的那柄倒插在剑台上的玄黑利剑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下一刻，玄黑利剑凭空豁然拔出，并在空中飞了一个弧线后正正好落在了中年道士的手中！ 第128章 试功 凌骁忽有所觉，中年道士又将剑锋一转，直指二人：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南宫芷月哑然失声，凌骁立刻凝神戒备。 转瞬后，中年道士浑身突然泛起蒸腾紫光，手中的玄黑利剑同时冒出杀伐之气。 下一刻，中年道士持剑做蓄势状，凌骁登时如惊弓之鸟，立刻拉起南宫芷月的胳膊疾呼道： “这力量……离他远点！” 南宫芷月这才回神，身体便顺势同凌骁一道向后退去。 这时中年道士已然完成蓄力，随后他大手一挥，持剑横劈！ 呛啷！ 随着一记苍劲有力的划空铮鸣，一道巨大的弧形剑气随之生成，并携排山之势直向凌骁二人冲去！ 劲浪所过，沙尘飞走，原本略显粗糙的岩石地面被硬生生削出了一道平滑长痕。 这剑气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将二人击得粉碎，凌骁来不及施法接招，遂猛地抱起南宫芷月腾空而上，在电光火石间惊险躲过了这一击。 二人落地后再度凝神于中年道士。 看着地上的显眼划痕，南宫芷月心有余悸，但仍定神问道： “不知我二人有哪里冒犯前辈？为何要施此威势？” 凌骁亦松开环扣南宫芷月的双手，同时全心戒备着中年道士的任何举止。 中年道士身上流光不减，他看了眼刚才被他击出的划痕，又看了眼地上的藤蔓，不答反问： “你们可知，这些藤蔓上的果实是有何缘说？” 二人一愣，随即也应声看向地上藤蔓，此时这些藤蔓也被刚才那摧枯拉朽的剑气打得七零八碎。 南宫芷月秀眉微皱，当先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果实应当是二人于高墙攀援时用来补充体力所食用的小果，于是接言道： “前辈说的就是那些样貌奇特的小水果吧？晚辈前不久攀岩时由于体力不支便尝试食用了一颗，果然发现大有妙用，若非有此灵物我二人恐怕根本到不了这里。” 中年道士漠然回之：“那便是了，此果名为‘无竭’，食用一颗便可使疲乏感顿失，精气神亦能恢复如初。” 二人都不知他为何要提及此物，南宫芷月仍旧保持怡然之态： “重阳山果真是人杰地灵，实在让晚辈开了眼界。” 谁知中年道士竟冷哼一声：“目光短浅的无知小儿！” 凌骁和南宫芷月愣了愣，继而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正当二人再欲回言时，中年道士突然持手中利剑指向二人： “这些藤蔓与乌明剑台相连，无竭果又是藤蔓灵力的禁制，每当一颗无竭果被摘取，便会有大量藤蔓灵力汇聚于乌明剑，此剑威力亦随之增强，换言之，正是你们摘取的这些无竭果才造就了现在的乌明剑。” 凌骁二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瞬间错愕难当，一时哑然失声。 随后，中年道士又将乌鸣剑竖于面前，双目平视剑身，凛然道： “你们若能接下此剑三次进攻，那便离拜门只剩一步之遥，可适才攻势你二人皆已目睹，是否能吞下自己酿成的苦果我想你们心中有数，现在若是反悔退去尚可保无恙，否则，乌明剑下，生死不测！” 话音刚落，中年道士开始诵咒念诀，周身紫光随之更为升腾，远胜先前！ 南宫芷月来不及叫冤就骇然变色，她欲同凌骁一道再度避开锋芒，谁知刚一扭头便见凌骁独自向一方跑去。 “你要做什么？！……” 见凌骁越跑越远，南宫芷月急忙唤了他一声，可凌骁此时注意力全部在中年道士身上，并没有应声，只朝着中年道士毅然回道： “尽管来吧！谁也不能阻止我！” 凌骁在跑到距南宫芷月百步外时才顿住身形，并全心提防着中年道士，一点也不敢松懈。 南宫芷月欲跟上前去与他一道抗敌，可凌骁却抬手示意阻拦，南宫芷月心中略有担忧，但还是随其意于原地驻足凝望。 此时中年道士已然诵完咒语，接着便将剑身平持，以剑尖指向凌骁。 霎时间，中年道士周身的熊熊紫光开始如流水般逐渐向其手中的乌明剑聚拢而去，且原本充盈跃动的灵光附着于乌明剑后竟变得内敛又稳定。 待紫色光能几乎尽数聚向乌明剑后，乌明剑竟开始持续发出轻微的颤吟，如热血沸腾的好战之士，欲将全部力量倾泻而出。 凌骁屏息以待，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竟使其隐隐发寒，甚至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接下来，中年道士开始持剑左劈右砍。 唰！唰！唰！ 随着三下有力挥击，乌明剑身同时发出三道紫色锥形剑芒直向凌骁击去！ 剑芒声势虽不如适才弧形剑气那般浩大，却也将地面割出了三道更为醒目的深痕。 凌骁已然有所警觉，他眼疾身快，在剑芒还未飞出一半时便动身移位，谁知这功法颇为诡异，三道剑芒竟依凌骁所变方向拐了个弧度，如有灵性一般追踪而去。 凌骁见状又惊又疑，三道剑芒眨眼即至，好在他身形矫健，于劲锋之间还是找到了缝隙堪堪躲了过去，但胸前的衣领亦被打开了一道口子。 在不远处观望南宫芷月也着实捏了一把汗，凌骁顾不上周身的变化，急忙再度转身戒备，他深知以这灵术之诡谲自己断然不能有一丝轻心。 剑芒扑空后威势不减，沿相同的路径又飞出了一段距离便呈直角折上而起，直冲青天！ 凌骁仰目凝望，见那三道紫色厉芒在飞出数十丈高后又掉了个弯，并以更加迅猛的速度俯冲而下，朝他发起第二轮攻势！ 这次凌骁虽惊不乱，他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三道剑芒，身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在刺耳的锐啸声之下依然定足伫立。 转瞬后，在三道剑芒距凌骁不过数尺、以至其浑身被紫光包覆之际，他竟突然起身向后腾挪，于刹那间躲开了数步。 轰！轰！轰！ 三道剑芒再次打空，并将岩土地面打出了一方巨大深坑，霎时间尘暴隆起，碎石飞溅。 虽然躲过了这锐不可当的一击，但爆炸产生的气浪仍然将他震出了几丈开外。 凌骁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此时不见那三道剑芒，他遂以为成功化解了这一招，然而就在他刚想缓口气时，却感受到脚下竟开始发出隆隆轰鸣。 不久，轰鸣声愈发响亮，且伴随着不断颤抖的地面竟有种渐渐逼近的压迫感。 凌骁惊悸万分，忙向一旁再度闪去，可就在身形甫动之际，一发紫色能量光球突然从凌骁脚下破地而出！ 呼啸锐风贴面而过，凌骁脸庞瞬间起了一道不甚明显的红印。 好在没有大碍，但这份惊险还是足足让凌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光球冲到距地面十丈高时便停下了动作，且悬于半空不断浮动，一时没有攻击。 然而脚下的轰鸣颤抖却仍然没有休止，适才险些吃亏，凌骁渐渐明白了这些诡异术式似乎会自动锁定目标发动攻击，故而这次他不多犹豫，当即动身快步移开。 咚！ 果然，就在凌骁刚刚跑过的路径上，又有一发紫色能量光球破地而出，只是这次距凌骁相距颇远，他并没有因此受到伤害。 这枚能量光球破土后同样悬于半空，并与前一枚呈掎角之势与凌骁对峙。 此时的地面满目疮痍、石块遍布，但是那骇人的轰鸣震动却戛然而止了…… 第129章 三式 不待多时，两颗能量光球骤然发动攻势，同时向凌骁夹击而去，速度直如离弦之箭！ 凌骁早有戒备，即刻跃步闪躲，两颗光球与其擦身而过，依次扑了个空。 好在光球虽然速度快、气势猛，却缺少瞬间变轨的能力。 凌骁的精神持续紧绷，片刻也不敢分心，那两颗光球打空后折返而回，再度向他攻去，但同样被躲开。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轮攻击中，凌骁总是能躲避得恰如其分，身体也渐渐熟悉了光球的进攻规律。 然而即使靠着多年习武练成的反应能使他一时不受创伤，可人的体力终归有限，若是不想办法彻底破解此式，待到现出疲态仍然难保安危。 在远处紧张观望的南宫芷月亦想到了这一点，遂于心中艰难斗争了半晌后终究无法坐视不顾。 下一刻，南宫芷月双手握拳，毅然向凌骁奔去。 凌骁此刻全心防范着光球的接连攻击，起初并没有觉察到南宫芷月正向自己靠近，直到他发现有一颗光球竟在半空中突然拐向另一处方位时才有所警觉。 光球改变轨道后赫然冲向南宫芷月！ 见此情景，凌骁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抬手制止： “小心！别过来！……” 话音刚落，另一光球已然冲至凌骁身前，凌骁瞬间失神，虽然身体由于自发反应稍稍倾了些许，可左肩依然被轰去了一角布料，皮肉也被擦出了一道血口。 “唔！……” 凌骁抚肩痛呼，南宫芷月登时慌了神，但紫色光球转瞬即至，遂也只得抽身应对。 南宫芷月身手亦属矫健，故那光球同样难以命中，几经反复后她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了攻击节奏。 另一边，凌骁负伤不是很严重，目前尚且可以勉力躲避光球攻击，南宫芷月心知此非长久之法，由此忽生一计： “不能坐以待毙！这东西会跟踪人，但是还不算很敏锐，我们互相跑向对方，靠近后再一瞬间躲开，让它们自己相攻。” 嗖！ 凌骁再次躲掉攻击后点头应和，紧接着便捂着肩膀疾冲向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同时朝凌骁飞奔而去，两颗光球亦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若是单论直线速度，光球显然要比他们奔跑快上许多，不过须臾间便几近追上。 然而凌骁和南宫芷月也愈发靠近，正当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过咫尺之际，二人竟如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向两边急撤开去！ 下一刻，两颗紫色光球硬生生撞在了一起！ 轰隆！！ 光球相撞后发出了一计威势惊人的爆炸，顿时碎岩迸溅、烟雾弥散！ “呃！……” 凌骁和南宫芷月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开了数丈远，随即应力倒下。 南宫芷月趴在地上只觉头脑一阵晕眩，但由于忧心凌骁境况，她很快强撑着站了起来，并急忙朝烟雾的另一侧跑去。 好在凌骁没有受到更多的创伤，右手依旧捂着左肩的伤口，虽然踉踉跄跄但还是站了起来，南宫芷月稍得缓心，欲上前搀扶，可凌骁却抬手相阻。 南宫芷月立刻停步，见凌骁眉目紧凝、一脸肃然，她亦感事态不对，遂也警惕了起来。 果不其然，二人脚下的岩土地面竟再次开始微微抖动，并发出连续不断的隆隆轰鸣声。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强，又一枚紫色光球在距他们十丈远的地方上破土而出！ 光球悬停于数丈高的半空之中，紫气莹莹流转，周围空气似乎也为之扭曲！ 凌骁虽惊不乱，全力戒备的同时暗自引诀。 南宫芷月惶然变色，脱口惊呼道：“这些莫非是刚才的剑光化成的吗？难道这个一直藏在地下？……” 话音刚落，光球便携破竹之势轰然冲出！目标直指离它更近的南宫芷月。 此次威力更胜先前，地面上的碎石裂岩尽皆被冲击产生的强风吹散，光球所过之处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几无任何杂屑。 南宫芷月愕然失措，一时竟挪不开步，此时凌骁从其身后疾速冲上，并将她一把推开。 南宫芷月猛地一惊，几个踉跄后立刻回目望去，却见凌骁此时双手被蓝光充盈，且敛容屏气、严阵以待。 随后凌骁又将双臂向前伸直，双手五指张开，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来势汹汹的紫色光球。 南宫芷月愣在原地一脸不解，不知他要做什么。 光球转瞬即至，谁知凌骁神色肃穆，面对此等威势竟无丝毫闪躲之意。 下一刻，凌骁居然用双手强行抵住了那紫色光球！ 呲！—— 然而光球推力极大，凌骁使出浑身解数却依然难以相抗，硬生生被这股能量向后推去了老远。 凌骁双腿微曲、奋力抵挡，两只脚也因用力太猛而在地上剐蹭出了两道醒目划痕。 南宫芷月万万想不到他竟选择用如此刚硬的办法，不禁失声惊呼，后连忙动身向他追去，渴望施以援手。 那光球虽然被凌骁这么一阻导致速度下降，可也不是轻易就能追上的，南宫芷月心急如焚，但在追赶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光球力量虽大，但在凌骁双手与光球接触的地方竟不断有滚滚青烟冒出，同时还伴随着刺耳的“嗞嗞”异响。 不多时，那紫色光球随着青烟与异响声开始慢慢变小，推力也越来越弱，凌骁在地上剐蹭的速度亦随之减缓。 不消片刻，原本直径至少两尺的紫色光球竟被化去了七八成，变得两只手可以轻松拿捏。 最终，这光球仅剩的一点残余能量也化于无形，凌骁的身子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南宫芷月大喜，继而加快了步伐，然而就在她即将赶至凌骁身边时，凌骁却身子一斜、单膝跪地。 南宫芷月惶然一惊，赶忙上前搀扶，触手处只觉沉重。 此时的凌骁一脸疲态、不停喘气，裹于他双手的蓝光也已无力维持，露出的手面一片通红，显然这一轮抵抗吃力不小。 “怎么样了？”南宫芷月柳眉微皱，满眼关怀地看着他。 凌骁定了定气息，没有回言。 南宫芷月的担忧更深了几分，稍作思酌后涩声道： “不如我们……” “我可以的！……” 南宫芷月刚刚开口，凌骁突然亢声应道，接着便将南宫芷月搀扶他的手轻轻拨开，自己一个人强撑着站了起来。 起身后，他再次注目于前方，坚定之态更甚先前。 南宫芷月微露不忍，没有多说什么，而这时远处那中年道士却浅笑一声，称赞道： “看来你们还是有点能耐啊，不愧敢闯无阴幻境！” 听到“无阴幻境”，南宫芷月眉头动了动，凌骁却没有在意，只拱手回言： “多奖，刚才前辈说接得三招便能放我们过关，现在应该还有一招吧？” 见凌骁如此从容，中年道士不由得一愣，随后心中忽生不悦，遂持剑指向凌骁二人，冷冷道： “小娃娃莫要轻浮，乌明剑一式强过一式，这第三式远非先前可比，此式一出真有开山之力，修为稍低便只会在顷刻间化为尘埃，断无可避，你可明白？” 南宫芷月闻言即生惧意，身形不禁一震，凌骁依然面色不改，眉宇间尽是刚决： “请赐教！” 第130章 天剑 中年道士不再多言，当即敛容肃目，持剑指天。 霎时间，中年道士周身紫光瞬间暴涨了数倍，光芒灿烂夺目，令人无法直逼视。 伴随着耀眼紫辉的蒸腾跃动，周围也开始刮起了猛烈强风，遍地沙石尽数被强风席卷上天，威势令人骇然！ 南宫芷月身板稍差，竟被这劲浪向后推了两步，好在凌骁定力更强，见南宫芷月身形不稳便即时将她拉住，但自己也需得曲身全力应对，不敢有所松懈。 二人的衣物猎猎作响，头发也被吹得凌乱不已，但面对这滔天巨势他们已然无暇顾及。 凌骁与南宫芷月双手紧握，越抓越紧，虽然强风刮脸生疼，他们却仍凝神以待，不肯退缩半步。 下一刻，随着一声醇厚咒语的落下，位于紫光中心的中年道士居然变得虚幻不实，似乎整个身体开始与紫光渐渐融合。 突然，一道巨大且璀璨的光柱从乌明剑剑尖喷射而出，直向青天冲去，与此同时，中年道士已彻底与周身紫芒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紧接着，紫光如被吸附一般随光柱一道冲向天际，这速度极快，顷刻间便无影无踪。 光柱于天际消失后，汹涌劲风也渐渐平息，飞舞的沙石碎屑又积落于地面，现场再度一片狼藉。 强风过后，凌骁南宫芷月立刻没有了压力，然而看着凌乱不堪却空空如也的前方，二人俱是一脸茫然。 南宫芷月见状轻轻缓了口气，简单整理了下仪容后便转目于凌骁，却见他此时仰头望天，神色仍不轻松。 南宫芷月心中不解，遂同他一道举目望去，登时也怔住了。 只见苍穹之下，风云变幻，原本澄澈清朗的蓝天突然开始浓云滚滚、雷电交加！ 漫天乌云翻涌不止，而在朵朵浓云片隙之间，又有异芒不停闪动，仿佛有充沛力量裹腹其中，随时破云而下！ 天威之迫力令人胆寒，南宫芷月预感大事不好，便欲同凌骁一道避开锋芒，可凌骁寸步不挪，并开始单手引诀，似是想强做抗争。 南宫芷月心中诧异，不禁皱眉看向他，然而随着凌骁诵完法诀，一团蓝色光罩赫然生成，并将二人滴水不漏地包裹其中。 南宫芷月顿时反应过来，这便是那日凌骁在长宁殿与赤成老道斗法时使用过一次的灵术——乾光盾！ 南宫芷月没有多说什么，她虽然不知这招能否抵挡高空中那令人战栗的恐怖威势，但此时，她还是选择相信身边的男子，并又将身体向他靠近了几分，与其紧紧相依。 二人屏息注目，一起面对着接下来的怒波狂涛！ 骤然间！在凌骁南宫芷月的正上方，忽有一紫光锃亮的巨大事物从汹涌浓云间破云而出，直向下不断延展。 待那事物完全脱离云层后方得看出，那竟是一柄无比巨大的紫色光剑！ 此光剑宽足三丈余，长至少十数丈，人类在其下渺小得宛若蝼蚁，仿佛顷刻间便会被这光剑巨力击为粉渍。 光剑剑尖朝下不断下落，目标直指平原之上几如沙砾的一对男女！ 巨大光剑下落的速度虽然不快，其力却势不可挡，南宫芷月望着耀眼光剑瞠目结舌，一时竟木立在了原地，再也移不开步，而刚才颇为淡定的凌骁虽然仍在维持着乾光盾，但内心却也着实为之一颤。 此等天威真的是人力可以抗争的吗？ 光剑很快落到了二人上方不过几丈的高度，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凌骁和南宫芷月身上的压力也愈发沉重。 咔咔咔…… 二人脚下的岩土地面无法承受这擎天之力，竟突然开始龟裂，且随着光剑的步步紧逼，裂痕也在不断向外蔓延，原本平整的一方土地不一会儿就满是碎岩缝隙。 塌陷的地面令南宫芷月不禁一个踉跄，好在凌骁身形够稳方不至倒地，由此，她拉着凌骁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然而下一刻，巨大光剑与乾光盾终于撞在了一起！ 轰隆！ 随着一声震耳炸响，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极速震动开去，方圆数十丈的碎土沙石皆被清扫一空。 霎时间，紫光与蓝光交相辉映，直刺得人睁不开眼，两名孤单的男女立刻便被强芒吞噬。 南宫芷月只觉头脑一阵晕眩，不一会儿功夫就再度感到了不支，可就在她身体即将瘫软下去的一刹那，一只有力的臂膀却突然将她托住，倒下的势头由此止住。 此刻的南宫芷月已是虚脱之状，强光也刺得她难以聚目，但即使是在此意识朦胧之际，她却仍然可以清楚得感觉到那臂膀的温度是何等的炙热！甚至有了明显的不适感。 就在紫光巨剑以威不可当之势压制乾光盾后不久，奇迹发生了！ 只见这硕大的巨剑面对如同累卵的光罩竟没有出现想象中泰山压顶的势头，而是在二人上方几尺的地方戛然而止，再也无法向下压去。 不仅如此，巨剑在蓝紫光不断交错的景象下还如被化去力量一般开始逐渐变小，不到半刻的功夫便缩小了大半。 耀眼强光缓缓褪去，南宫芷月的状态也渐渐好转，然而就在她刚刚能独自站稳身影的时候，却不禁睁大了眼睛，惊恐难言。 随着光芒变淡，南宫芷月清楚地看到凌骁此时满面赤红，浑身不断冒出缕缕蒸气，观之可怖！ 与此同时，紫色光剑加快了缩小的速度，不一会儿就化回了单手可执的大小。 “咦？！” 半空中传来惊疑人声，待光辉彻底消失，乌明剑的本体再次现身，却不见任何人影。 铮！ 伴随着一声清脆铮鸣，乌明剑从凌骁二人上方被弹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后就稳稳当当插回到了剑台之上。 光剑辉芒已然褪尽，天际乌云却浓而不散，仍有闷鸣蕴含其中。 扑通！ 乾光盾颤了两下后随即消失，凌骁再难忍受浑身炙热的苦痛，不由得跪倒在地，南宫芷月惊呼一声，极欲搀扶，可刚一接触便将手缩了回来，并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身体竟是烫得难以触碰！ “你……你怎么样了？！……”南宫芷月顿时手足无措，且一脸担忧地看着凌骁。 凌骁只跪在地上兀自发抖，全然顾不上答话，此时他身上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红得触目惊心、难以名状。 见凌骁面上痛苦之色愈发严重，南宫芷月心急如焚，她再也无法按捺焦虑，便欲上前安抚。 谁知凌骁这时突然站起，并向一边加速跑开，远离了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惊疑不解，于是猛地停下身子，怔怔望着他。 凌骁憋着赤红的脸颊强忍痛楚，且将左臂平直抬起，朝一无人的方向五指并拢做掌状。 “喝！！” 紧接着，凌骁大吼一声，随即从掌心处竟轰出一巨大紫色光波！ 第131章 出口 轰隆隆隆！！ 光波呈扇形散发式，如滔天巨浪，威力惊人！ 伴随着持续的震耳鸣响，偌大的平地瞬间被轰得焦石飞溅、尘烟四起。 脚下土地颤抖不止，南宫芷月瞠目结舌却又不敢靠近，只能呆看着凌骁施为。 片晌后，光波威势渐弱，场面终归于平静。 凌骁此时已是满头大汗，紧接着，他缓缓放下了左臂，继而身体如同脱力一般难以支撑，眼看就要颓然倒下。 南宫芷月连忙上前搀扶，并承接着他一起慢慢坐到了地上。 南宫芷月认真审视了一眼凌骁的面庞，见他虽然满是疲惫之色，可皮肤已然恢复了常态，没有了之前的那般赤红异容，遂也安心了许多。 南宫芷月抬眼望了望刚才已被轰成一片焦土的平地，后涩声向凌骁问道： “你刚才做了什么？……” 凌骁没有立即回应，只在喘息稍缓后用右手捂住下腹，轻声咕哝了句： “又是这种感觉……” “你说什么？”南宫芷月似是没有听清。 凌骁回神后淡淡一笑：“没什么，我们……” “咦？那是什么？……” 凌骁话说一半突然被一处事物吸引，南宫芷月顿时提起注意力，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也是一怔。 原来在乌明剑台旁数丈远的地方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圆形虚幻事物，远远望去很像凭空出现的开口。 “我去看看，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南宫芷月亦不知那为何物，呆望了一小会儿决定上前查视。 “不，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也要去。”凌骁说罢便先一步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径直向那事物走去，看来确如其言。 南宫芷月有些错愕，但见他状态尚可也就不再多言，莞尔一笑后就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走近后才将这事物看清，这事物有一人大小，内有异芒旋转浮动，周围一尺空间也随之微有扭曲，看上去很像一个时空裂隙。 “我觉得，这个或许就是出口。”正当凌骁注视着该事物怔怔出神时，南宫芷月突然开口道。 凌骁转目于南宫芷月，微有犹疑：“那我们要怎么出去，直接走进去吗？” 南宫芷月又将这时空裂隙上下打量了几眼，心中亦有踌躇，但还不等她做出决定，周围竟又产生了异动。 隆隆隆隆…… 脚下土地再度开始颤抖，二人大惊，凌骁反应更快，急忙拉着南宫芷月向后退去。 在凌骁二人退去的下一刻，这“时空之门”方圆的一丈土地突然开始有诸多巨型石块拱起，且随着冗长的闷鸣声，这些石块拱起的同时还在不断挤压聚拢，不一会儿就组合成了一块儿更为庞大的巨石堆，并将“时空之门”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石堆落成后颤鸣也戛然而止，凌骁和南宫芷月目睹了全部过程却无所适从，只立在原地相顾茫然。 南宫芷月稍作思酌后道：“看来又是一道试炼。” 凌骁看着石堆喃喃回语：“现在该怎么做？刚才那个出口已经被埋在了里面……” 南宫芷月向四周回望了一眼，挨个巡视起当下眼前的一切，当下二人视线内除了那个落成的巨大石堆以外，就只有倒插在剑台之上的乌明剑，以及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藤蔓断枝，别的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碎土裂地，再无他物。 望着四周一如既往辽阔的平野，南宫芷月深深呼吸，后便缓步向那石堆走去，没有回言。 凌骁紧随其后，二人很快来到了石堆旁边，南宫芷月朝石堆大致扫了两眼，后轻轻摸了摸其中的一块： “我觉得刚才那个就是出口，这附近没有其他的凭依，现在要先想办法把这些石块移开。” 凌骁闻言尝试推了推石堆，却一点也撼动不得，心里虽然没底但口头也只得答应： “好……我们在这周围都尝试一下。” 在接下来至少两刻钟的时间里，凌骁和南宫芷月在这石堆前后左右的每一块地方都做了多遍努力，使出浑身解数，刨挖推掘轮番上阵竟也无法撼动分毫，时间一久，二人也渐渐现出了疲态。 凌骁心有不甘，他身怀功法、强健如牛，可除了敲下来几点少得可怜的碎屑外便再无所获，这石堆依然坚如铁壁、纹丝不动。 凌骁额头再次见汗，在一旁已经力竭的南宫芷月忙宽慰道： “先休息一下吧……我再想想，或许还有其他门路。” 凌骁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用来抛挖的匕首后倚靠石堆稍作缓歇。 南宫芷月在凌骁身旁不远处同样背靠着石堆，只不过她此时的位置正对着那把插在剑台上的乌明剑，距此剑不过几丈远。 南宫芷月闲来无事便一直望着那柄乌明剑，注意到那剑身之上似乎比前一阵所见陈旧了一些，像是一下子又老了许多。 倏然间，南宫芷月像是忽地被提起兴致一般，只观望一会儿就抬步朝乌明剑走去。 轰隆隆！ 可没走两步天空中却突然响起了雷鸣声，南宫芷月立即停身，急忙抬头望去。 先前那柄擎天巨剑落下之时所聚合成的滚滚乌云此时还未散去，天际在沉噤许久后再度雷奔云涌。 与此同时，平地之上，乌明剑身竟也开始有涓涓电流不停传动，发出嗞嗞异响，似与高空中的轰鸣遥相呼应。 噼啪！ 只刹那间，数道雷鞭携耀眼白光奔泻而下，以石破天惊之势共击向乌明剑！ “好危险……我们离远一些！” 雷爆声震耳欲聋，引得一方土地一阵颤动，凌骁心有余悸，立刻拉着南宫芷月躲开了老远。 凌骁和南宫芷月走了百步才停下身子，而在这时，天空乌云之中又有数道闪电迅猛劈下，目标仍是乌明剑。 见此情景，南宫芷月不禁秀眉微皱，心中同时升起一丝疑云。 见那震雷波及不到此处，凌骁这才安心，然而此时的他丝毫想不出破解当前困局之法，加上先前的疲乏感仍未缓解，故只是坐在原地继续休整，留南宫芷月一人在身前伫立凝望。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隔不久天际就会有惊雷击向乌明剑，如此往复，剑台方圆数尺的地方已然变作一片龟裂焦土，然而令人称奇的，乌明剑及剑台却每次都能毫发无损地接下雷击。 大概又过了三四轮炸雷轰鸣，乌明剑依然屹立不动，南宫芷月在远处观望思索了许久，期间不停地左右踱步，神色也愈发焦灼。 凌骁坐在地上看着她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心中无奈又不忍，于是开口劝道： “要不……你也休息一下吧，反正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里太危险，你看那把剑的周围被打得到处是裂缝，不如等到不再有雷的时候我们再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突然停下脚步，且微微张大了双眸，用一种饱含灵光的眼神直直看向凌骁。 第132章 过关 凌骁不明何意，方欲问时，南宫芷月忽然调转身形，径直向那乌明剑阔步走去。 见南宫芷月不仅不听劝说，反而匆匆原路折回，凌骁一脸惘然，待那女子走得远些才起身跟上。 南宫芷月步履稍快，但在离乌明剑台还剩十步距离时她却停了下来。 随后凌骁也加力追上，看到南宫芷月双目一直紧盯乌明剑，不知要做什么，便脱口问道： “你想到什么了吗？这里会不会太近了？……” 南宫芷月依然没有移开眼神，只淡淡回了句： “你先等一下，不要打扰我。” 凌骁也瞄了眼乌明剑，看到那剑台周围的碎岩焦土，心中虽有些许忧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期待这女子真的有什么妙法。 二人在原地等了不到半刻钟，乌明剑身之上电流再次开始窜动，与之呼应的，高空之下再度云翻雾涌、雷电交加，并不断传来轰鸣闷响。 凌骁全力戒备，为防不测他又引诀召出乾光盾，将二人紧紧庇护在蓝光之下。 噼啪！！ 几道巨大闪雷转瞬即至，一起向乌明剑聚合劈去！ 轰隆！ 雷暴威力惊人，引发了剑台周围一波震颤，地面的裂痕和焦土更深了几分，甚至有缕缕尘烟升起。 然而乌明剑却依然纹丝不动、若无其事，所幸的是凌骁和南宫芷月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惊雷轰击过后的下一刻，凌骁撤去了乾光盾，怎知这时南宫芷月突然一个箭步就朝乌明剑冲了过去。 不过眨眼功夫南宫芷月便来到了剑台前，紧接着她不多犹豫，即刻伸手握住剑把，继而用力一提就将乌明剑抽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看着南宫芷月的这一系列举动，凌骁深感错愕，但并没有出手制止。 南宫芷月没有理会凌骁，只提剑调转身形，朝剑台旁不远处那一方石堆直奔而去。 南宫芷月以轻功快速跃至石堆顶部，并反手握住剑把，随后用力向下一刺，乌明剑便被牢牢插进了坚石之中。 待一切事毕，南宫芷月即刻飘闪而下，原路跑回，还不等凌骁作何反应就将其一把拉走，快速远离剑台，等到又拉开了百步远的距离二人才停下身子。 南宫芷月驻足回视，凌骁得空后也朝那石堆张望了一眼，可还是不甚明白，遂脱口问道： “这是你想到的办法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芷月也并不坚定，顿了顿才回言：“我们先尝试一下吧，我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凌骁默然不语，只是与她一起静静观察着前方接下来的现象。 半晌，天际惊雷再现，数道耀眼电光如前番那般骤然冲下，直劈向石堆之上的乌明剑！ 轰隆！！ 一记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奇迹发生了！ 先前凌骁和南宫芷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撼动分毫的巨大石堆，此刻竟然被这雷霆之力轰得四分五裂。 随着碎石四处飞溅，烟尘散尽后，那道“时空裂隙”再次出现在二人眼前。 凌骁目瞪口呆，但也终于明白了南宫芷月的用意，继而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身旁那位聪慧女子。 见策略成功，南宫芷月欣慰一笑，注意到凌骁投来的目光后，她只若无其事地回了句： “也是你之前那句话提醒到了我，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 “既然障碍已除，我们就赶快过去看看吧，或许还有下一关等着我们呢。” 说罢，南宫芷月又拉起凌骁的手腕，带着他一起向“时空裂隙”跑去，凌骁平复心情，顺力从之。 来到“时空裂隙”跟前，南宫芷月又驻足观察几眼，鼓了鼓气后便与凌骁依次踏了进去。 经过一段如梦如幻的空间隧道之后，周围的环境豁然开朗，刚从虚幻空间出来时凌骁和南宫芷月轻轻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将身形稳住，紧接着，为确定自身所在，二人便开始认真向四周巡视。 只见方圆数里之内，尽是茂树修竹、松林绿柏，稍远一些则有青山翠峰绵延起伏，天际也焕然一新，乌云不见，碧空如洗，很是清雅怡人，而凌骁和南宫芷月此时正处在一条径直而上的长阶之中，附近除二人之外再无他人。 南宫芷月分别向长阶的上下方各打望了一眼，见前方阶顶处似乎有青烟袅袅升起，于是绷紧的神经也缓和了几分： “或许……或许我们已经过关了！” 凌骁也在不停环顾，听闻此言后心中渐渐缓释，便提起几分精神，仰头向阶顶望去： “我们再加把劲，到前面去看一看吧。”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一道沿长阶向上继续行进。 大概只攀登了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二人便远远望见前方不远处的平台上立有一四柱牌坊，而在牌坊旁边还站有一人影，那人面朝台阶之下，似是在驻足等待着什么。 凌骁看到那人后顿时浮现欣喜之色，接着立刻大步流星一般向那人快速奔去。 南宫芷月视力不及凌骁，自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作态，只随其一道加快了速度。 待离得近些南宫芷月才看清，那人正是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也早早望见了二人，且颇有欣慰之态，凌骁南宫芷月踏上平台后他先一步迎上： “不错嘛~没想到你们真的能过关。” 凌骁和南宫芷月欣然一笑，可正要回言时，二人却突然噤声，竟是怔住了。 原来在山阳散人身后不远处竟还站着一人，令他们咋舌的是，此人正是之前在“无阴幻境”中以乌明剑对二人试功的中年道士。 再次与凌骁二人相遇，中年道士并未有何动容，只是目光在凌骁身上多停留了片许，随后便负手侧身，不发一言。 凌骁呆立在原地稍显木讷，南宫芷月率先回神，顿了顿后便向山阳散人作揖回道： “让前辈久等了，请问接下来还有其他的试炼吗？” 山阳散人很是怡然地摆了摆手：“没有了没有了，只要你们通过了‘无阴幻境’，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凌骁和南宫芷月并不清楚此话究竟何意，但看山阳散人神态自若，也明白了接下来总归不会有太过为难之事，心情由此也真正缓和了下来。 南宫芷月又向那中年道士打望了一眼，见他仍然独自背手默立在那里，便缓步向其走去。 待来到中年道士身旁，南宫芷月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一礼： “之前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承让了。” 中年道士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不必如此，贫道也只是按照我派祖训在行事。” 南宫芷月一时无言，山阳散人这时也带着凌骁走了过来，并笑嘻嘻地对中年道士俏言道： “还是师兄厚道啊，说三招就三招，这关若是换成我那脾气暴躁的周师兄，说不定就见不到这两个小鬼了。” 山阳散人说话的同时轻瞄了二人一眼，凌骁和南宫芷月面面相觑，一知半解，但也渐渐明晓此番试炼亦有运气成分。 第133章 清羽派 面对山阳散人的投机奉承，中年道士只是动了动眉毛，没有过多理睬。 山阳散人不以为意，只顾向凌骁二人介绍起来： “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兄，道号怀茂，你们此次试炼还是多亏他高抬贵手，点到为止，不然你们想过关可没这么容易。”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肃然起敬，赶忙一起躬身行礼。 怀茂道长仍不回礼，只是再次注目于凌骁，似是心有困惑。 凌骁顿感不解，怀茂道长却收回了目光，随后转身走开：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通过了无阴幻境，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一起去面见掌门师兄吧。” 凌骁和南宫芷月呆愣了片晌，这时山阳散人突然在背后推了二人一把： “傻站着干什么？杵在这里耽误拜师吗？”说罢便先二人一步跟了过去。 看到山阳散人一本正经却又乐不可支，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瞬间澎湃不已，当即动身紧随其后。 凌骁等人所处之地正是整个重阳山峦最为雄阔的主峰，清羽派的重要设施皆依山建于此地，故而此峰亦是全派的核心中枢，适才二人从无阴幻境出来时所在的长阶只是位于该派偏门的一条支径，亦是幻境的唯一出口。 作为享誉古今的千年大宗，清羽派内的建筑楼宇并非外人想象的那般富丽雄奇，其中很少有超过两层的阁楼，且房屋制式多古朴雅致，想来颇有年代。 清羽派主体虽是依山而建，其内设施布局却鳞次栉比、井井有条，不仅不乱还观之悦目，令人不得不佩服规划之人的奇巧匠艺。 此外，门内的苍柏劲松随处可见，可石砖铺成的径路却分外洁净，几乎看不到一点杂物。 怀茂道长和山阳散人在清羽派具是师长一辈的人物，一路上时不时都会有路过的年轻弟子向他们欠身行礼，两位长辈也都会点头以做回应，关系颇为融洽。 凌骁和南宫芷月跟在后面久久无言，期间亦有清羽派弟子留心二人，但也只是瞄了几眼就各忙各事了，没有过多理会，二人不以为意，似乎是受此清修之地的影响，他们的内心也变得明静且沉稳。 在经过一段坡度较大的廊桥后，怀茂道长带着身后几人来到了一座宽阔的白石台基之下。 台基分为三阶，每阶足有三四丈高且逐阶垒起，而在台基之上则矗立着一座状貌恢宏的殿堂，在众多质朴屋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出，一眼便知地位不菲，这便是清羽派的核心建筑——重阳殿。 重阳殿背靠峰丘，面前的台基正中只有一条数丈宽的阶梯作为通道，其余地方皆被玉石护栏围起，另外引人注意的便是在每段台基之间的平缓地带、台基阶梯口的两旁各筑有一座一人高的石墩祥兽，惟妙惟俏、栩栩如生。 怀茂在台基前停下了脚步，身后三人亦随之驻足。紧接着，怀茂道长微微转过身子，并对凌骁等人嘱咐道： “今天掌门师兄正好有事要和几位长老商量，现在应该还未离去，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得到准许后你们就可以上去了。” 山阳散人欣然应之：“那就有劳师兄了！” 凌骁南宫芷月也拱手行了一礼，随后怀茂便独自一人当先踏上台阶，缓步朝重阳殿走去。 凌骁望着高处台基之上的巍峨殿堂怔然出神，山阳散人则双手叉于胸前，兀自走到一旁的石壁前悠闲地倚靠着。 不久后，等到怀茂道长走进重阳殿内，南宫芷月闲来无事便来到山阳散人跟前，轻声问道： “前辈，请问这位怀茂道长是何身份？” 山阳散人淡淡瞄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芷月忙解释道：“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多做些了解，以免日后不慎失礼。” 山阳散人没有多想，顿了顿后直言回道：“怀茂师兄和清宏师兄共同拜于前代掌门清智师伯的门下，他和周师兄一样司职入门人士的资质选拔，你们两人就算不走无阴幻境也要过他们那一关。” 南宫芷月听后微感诧异，不禁又回头朝重阳殿望了一眼：“清宏真人？……这么说，那位道长和掌门是同一支系的师兄弟吗？” 山阳散人面不改色：“没错，不仅如此，一般来说门派中的重要职位基本都是优先由掌门及其同系师兄弟担任的，比如我那位掌管丹药事宜的风清子师兄，还有掌管刑罚的莫冲师兄，当然如果哪位长老想指定人士接管自己的职位，只要获得掌门的许可也是完全可以的。” 南宫芷月豁然明了，接着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山阳散人，明眸中再度泛起好奇之意： “我观那位怀茂道长至少五十上下，可看前辈你……” 山阳散人轻轻挑了挑眉头，并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向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眨了眨眼，玉颜隐隐含笑： “恕我直言，您看上去不过比我们长几岁，晚辈怎么看你们也不像是师兄弟的辈分，倒是……倒是很像师徒……” “唉你个小丫头！虽然他看起来比我大的多，可单论道行我在门中也是排的上号的，若是真的比试起来我一点也不比他差！”山阳散人顿时有些急眼，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不远处还在伫立观望的凌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南宫芷月马上笑脸相迎：“前辈莫怒，前辈莫怒……晚辈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晚辈的意思只是……只是觉得您当真了得，如此年岁竟可以和修真第一大派的道长元老平起平坐，实在是年轻有为、风华正茂！” 此番说辞虽然有些油腔滑调，但山阳散人听后仍觉春风得意，甚至昂起了几分胸膛： “这个自不必说，论年龄，在同一辈师兄弟中我确实只能算小生，可若是论修为，能稳胜我的可是不多。” 话到此处，山阳散人收起了几分自得之态，动身向一旁走了两步： “不过嘛，我并不是只比你们长几岁，若细算起来，我也三十有七了。”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俨然有些不敢相信：“那……那位怀茂道长呢？” 山阳散人侧对南宫芷月站立，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恐怕比你的爷爷还大。” 南宫芷月登时愕然难语，小片晌后才赞叹道：“传闻中修仙之士融汇自然之灵、可与天地比寿，看来并非虚言，当真了得！” 此言极富赞誉之意，山阳散人却无半点傲色，甚至有些底气不足，只见他轻轻活动了下肩膀，小声咕哝了句： “其实，也没有那么……” “好了，你们都随我进来吧，掌门师兄愿意接待你们。”山阳散人话刚说一半，一个熟悉的人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闻声一起回头望去，方知原来是怀茂道长在二人不经意间已经从重阳殿内走了下来。 第134章 殿内问询 南宫芷月不敢怠慢，连忙小步跑回了台阶前，山阳散人亦随后跟至。 见众人归位，怀茂道长带头再度向重阳殿走去，凌骁和南宫芷月郑重其事地跟在后面，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认真，仿佛越靠近那座雄伟宝殿，庄严肃穆之感就越发沉重。 几人很快来到了殿堂的正大门前，此时重阳殿的大门是敞开的，怀茂道长登上最后一节台阶后就径直走进了正堂内，凌骁等人也不过多犹豫，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重阳殿正堂亦是意料之内的宽敞，其内地砖皆为深色花岗岩材质，素朴雅洁，不失格调，殿内靠近角落的地方都有平整光滑的木柱作为支撑，足有三人合抱之粗。 在正对大门十数步之遥的中心区域有一方高出地面约一尺的平台，平台后方是一堵隔墙，其上刻画着一个醒目且硕大的太极图案，即使远远站在门外也能清晰地看到，在太极图的两侧则是两扇通向后堂的卷帘门，其内不时有缕缕青烟飘出，为偌大的殿堂增添了几分幽渺感。 在中心台阶之下站着两名身影，一人为身形适中、着简朴土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五官颇为粗犷，单看服装制式并非清羽派门内常见。另一人则是一名仪态优雅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出头，螓首蛾眉，颇有韵色，与那位中年男子不同的是，这位女子着一身蓝色女式道服，温婉中又含带几份矜重，想来定是清羽派本家人士。 不过，此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在中心台阶之上，正端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老者一身丹青色道袍，仙风鹤骨，姿颜祥和，正是如今清羽派的掌教——清宏真人，至于穿土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和另一位着道服的女子亦是清羽派门内的核心人物，男子名曰周胜，女子为出家长老，道号妙涵子。 周胜和妙涵子在台阶下分列两旁，面朝正门微微侧身伫立，似是与清宏真人一道等待着什么。 怀茂道长将凌骁等人带至大殿中央就停了下来，身后三人也随之驻足，殿内顿时无声。 大殿的正门敞开着，殿外的阳光透过门窗铺洒了进来，为原本肃穆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明朗，人处于殿堂之内只觉清心和煦，宽阔的空间竟没有什么压抑感。 凌骁和南宫芷月目视前方并排而站，面对前方三位气质超然的长辈，他们一点不敢分心。 怀茂道长向台阶下离得近一些的两位长老依次点了点头，算作照面，而后便向清宏真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掌门师兄，我已将二人带至，此二人此番前来是为拜入我清羽门下，且已通过无阴幻境的试炼，接下来静候师兄发落。” 清宏真人微笑颔首：“有劳师弟了。” 怀茂道人作揖回应，接着便走到一旁周胜的身边，与他和妙涵子一道在两侧静观。 接下来，清宏真人将目光放在了凌骁二人身上，十分祥和地说道： “我们清羽派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们走近一些吧。” 见这位老者如此和蔼，南宫芷月不禁心头一暖，原有的一点紧张感也在顷刻间消释。 南宫芷月连忙恭敬回言：“是，晚辈欠礼了。”说罢便以目光示意凌骁，随后二人便一起又向前走了几步。 待二人再次顿足，清宏真人又将二人仔细端视了片时，后缓缓道： “无阴幻境是我派先祖为选拔有资质之人而专程设立的关卡，依次试炼拜门之人的义、恒、功、智，其难度之艰深远非常人可度，你们既能顺利过关，想必有超凡之才，贫道请问二位此前居何身份？一身本领为哪里所学？” 一向直言不讳的南宫芷月此刻似乎隐有他虑，稍顿片许后才正容回道： “回禀真人，小女唤名南宫芷月，为中阳国大将军之女，此前受家族厚待司任羽林营副都头一职，负责皇宫周边查赃缉盗、巡防维稳之务，因父亲的潜心栽培，小女自小便修习武学、研读兵书，以至如今颇有所获。” 两边三位清羽派长老听闻此言微微颦了颦眉头，面色瞬间冷了几分。 南宫芷月依旧淡然自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何忌讳，凌骁随后接道： “在下唤名凌骁，家父此前为中阳国御前药师，可后来家族遭受变故，我们全家人都被国主降罪发配到了边外，可是……” 话到此处，凌骁表情有些微的低落，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 “在我们行至落鹰岭时，全家却再度遭逢大劫，我的亲人们除父亲以外全部遇害，家父也不知所踪，幸得西蜀国燕大侠相救我才幸免于难，自那时起我便同燕大侠一道生活在紫霞山，燕大侠为人好义，我的一身本领都是受他所教。” 三位长老的起初听时面色更凝重了几分，但随后闻得这等不幸经历，仍不免为之动容。 清宏真人亦露不忍之态，微微沉首后再次抬眼看向凌骁，转而追问道： “你应该还没有说完吧？” 凌骁不明哑口无言，登时哑然，然而此间一直在稍远处站着的山阳散人这时却忙慌跑了过来，且面带尬笑： “嘿嘿……师兄好眼力，都是我了，我看着这小子天赋异禀，不想浪费一个好苗子，所以就传了他几招，谁知果然不出所望，这小子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能突破《无化万象》第二层，相当了不得！” 山阳散人说话的同时还捶了凌骁胸口一拳，凌骁一时没反应过来，捂胸轻呼。 此言一出，三位长老面面相觑，皆感惊奇。 清宏真人又将凌骁上下端量了一遍，似是也有些不可置信，可身为掌教真人的他心态更为沉稳，思酌片许后缓言回道： “你的事情置后再论，我还有问题要问这二位年轻人。” “是……”山阳散人微有紧张之状，但仍和颜应对，之后便行礼退到了妙涵子身边。 清宏真人再次将目光聚于凌骁二人：“二位因何要入我清羽派？” 凌骁这次当先回言：“禀真人，晚辈自打落鹰岭劫难开始便没有一天不想寻回亲人，八年以来我父亲依然杳无音信，身为他的孩子我至今寝食难安，可饶是燕大侠养我教我，凭我如今的能力却依然常感力不从心，甚至连身边之人也很难护得周全，如此便愈发坚定了晚辈改变自身的信念。” “后来因机缘与山阳前辈相遇，由此才领略到修真道法的玄妙，也得知清羽派是实力雄厚，威名赫赫，所以晚辈不惜艰难险阻也一定要入得大宗，修习全天下最厉害的功法！” 凌骁说到最后语态激亢，此时此地，原本不善言辞的他竟也出口成章。 然而场中几位除了那个叫周胜的中年男子嘴角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容外，其他人从容自若，并未有何反应，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儿。 凌骁说完话后殿堂内一时无声，南宫芷月玉脸之上却现犹疑之色，清宏真人沉默片许后又将目光转聚于她： “这位女施主，你呢？” 第135章 道心 南宫芷月表情复杂，似有隐虑，可她不敢过多怠慢，连忙回神应道： “回禀真人，小女与他所说基本一致……” 南宫芷月话音刚落，清宏真人原本慈祥的仪容竟忽然变得严肃：“可你们知道修道之人讲究清心静气，最忌与朝堂人士为伍，我清羽派作为修真界领袖，尤重此等风气，适才听闻所言，你二人皆与瓜葛匪浅，这却教人如何择办？” 话到此处，清宏真人从座椅上缓缓站起，继而负手向前一步，目光直视二人： “再者，二位施主虽志气可嘉，但恕贫道直言，修道之事最重颐养身性，以无为无欲之力融化万象，如此方得大成，可我观二位争强之心太甚，极易心浮气躁，这却是难以相容的。” 凌骁见清宏真人似有将他们相拒之意，可这一通道理他一时半会儿又怎能想得明白，遂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回言。 这时南宫芷月则表现出了自己冷静沉着的一面，只见她眉宇之间尽是刚决，面对清宏真人这样一位修真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她丝毫没有惧意，直迎着对方的目光不答反问道： “回真人，我闻修真人士皆有悲悯之心，亦有济世渡民之义，也常听说得道高人降妖除魔、铲奸除恶的壮举，那么贵派身为道家第一大宗，想必也深以为旨。” 南宫芷月的昂然之态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一怔，清宏真人语态也渐渐缓和： “普渡苍生，我派自是义不容辞。” 南宫芷月舒颜接道：“如此便是了，那晚辈斗胆问真人一句，不知真人可曾听说中阳国有一道号为赤成的修道高人？” 清宏真人稍作思索后回道：“略有耳闻。” 南宫芷月微微提高了些声音：“那赤成老道乃是中阳国主为图大计请来的得道高士，因炼丹贡献颇大而深受国主尊崇，目前已贵为一国之师，享一品俸禄，由此也可看出，虽然贵派不乏高风亮节之士，但修道之人也不皆能固本守操。” “不仅如此，那老道还暗含狼子野心，为图私欲竟冒天下之大不韪炼化诡毒丹药，实有危害社稷之罪，我二人虽与朝中关系甚重，但我们身正影正，行事光明磊落，不曾做过愧对道义之事，真人又怎能一概而论。” 南宫芷月慷慨陈词，场中长老无不折服，纷纷投出赞赏的目光，山阳散人更是露出自得之态。 南宫芷月顿了顿，缓缓沉首，激亢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几分：“再者，恐怕真人有所不知，我二人为调查赤成老道的歹谋倾尽全力，可那国师府势焰熏天，遂只得失败而终，甚至险些殒命，我们也由此被反扣罪名，落得如今漂泊在外、身不由己。” 此番经历令人唏嘘，清宏真人一时默然无声，但眼神仍旧没有离开南宫芷月，就像在期待接下之言。 下一刻，南宫芷月再度抬头，诚然问道：“那老道虽为修道之士却与朝堂为伍，所行之事亦只为一己私欲，可我二人虽曾事权贵，但所念所想皆不犯义理，也曾为扳倒邪道不惜身犯险境，如此，不知真人又该如何评判此间正恶？什么又是真正的道心？” 大殿内再次鸦雀无声，南宫芷月的这一系列说辞竟让清宏真人这位才高智深的老者也缄默了半晌。 然而，虽然被小辈的问得一时无言，可这位德高望重的大派掌教却并无半点愧色，只见他依然镇定自若地望着南宫芷月，苍老的双眼也流露出满满的叹服。 不多时，清宏真人嘴角轻轻扬起，浅笑两声后欣然回道：“想不到你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见地，不简单！” 南宫芷月谦声回礼：“真人过誉。” 清宏真人抚了抚胡须，后向周胜、妙涵子挨个打量了一眼：“师弟师妹，你二位有何说教？” 二人躬身齐声应道：“敬尊师兄之意。” 清宏真人点了点头，后微微昂首转视于凌骁和南宫芷月，再次露出慈祥的表情： “恭喜你们通过试炼，从今日起，二位便正式成为我派俗家弟子。”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喜上眉梢，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涌出无以复加的亢奋之情。 山阳散人同样喜不自胜，见清宏真人已经准许二位拜入门下，他赶忙快步小跑过来，并重重拍了一下凌骁的肩膀：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表示表示啊？！” 凌骁一时呆住，没有明白话里意思，好在南宫芷月更为机敏，恍悟后迅速朝清宏真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弟子南宫芷月拜见掌教师伯！” 凌骁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也赶忙作礼敬道：“弟……弟子凌晓拜见掌教师伯！……” 山阳散人嫌弃地摇了摇头，或许心中真的很想揍这小子一顿。 清宏真人却不以为意，依然一副祥态：“孩子，我虽然应允你们入我清羽派，但是修道之路道阻且长，非有超乎常人之毅力不能自通，你二位虽有龙凤之姿，却亦有浑浊之念，这实在为清修所忌，望你们今后恪守我派戒律，坚定心中正气，如此，不论功法修为是否能有大成，亦不失为我清羽派俊才。” 凌骁和南宫芷月全神贯注，一字不差地将这些话收入耳中，随后二人一起拱手回了句： “谨遵师伯教诲！” 清宏真人再一次看向山阳散人：“师弟，他们既然是你引荐的，那么接下来他们二人就交给你吧，我们这一辈中只有你从未收过徒弟，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增长经历。” 山阳散人顿时哑口无言，刚想驳几句，可这时南宫芷月却俏生生地朝他走了两步，并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弟子参见师父！” 虽然被唤师父，然而山阳散人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从这少女嘴边的那一抹窃笑中感受到了对方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之意。 山阳散人喜好自由，行为一向随性不喜拘束，教化弟子这种麻烦事他一直都是不乐意去做的，但这次毕竟确实是自己亲自引荐的二人，而且自己此前传授凌骁功法已经是打破门规的行为，所以他也明白此刻真的没有脸面再多说什么。 “是，多谢师兄给我这么个机会……”虽然不情不愿，可山阳散人还是强自从容地答应了下来。 凌骁听后展目舒眉，脱口而出：“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正式叫你师父了？” 山阳散人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心中直呼这蠢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想到以后要和这愣头愣脑的家伙经常相处，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找个理由闭关自修。 似是见时间不早，清宏真人最后截了句：“师弟，你先带他们下去吧，他们闯关辛苦，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亥时你来一下怀松谷，我和风清子师弟有些事要和你商论。” 山阳散人闻言一下子收紧神色，立刻应道：“是。” 清宏真人又对其余三位长老嘱咐道：“今日事已毕，三位师弟师妹也都回去吧。” 怀茂等三位长老齐声行礼：“拜别掌教师兄。” 第136章 入门 众人得命依次退出了重阳殿，三位长老在下台阶时闲谈了几句，拜别后便各自分路而回，山阳散人跟在后面没有掺和他们，只自顾领着凌骁和南宫芷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三位长老身影不见，南宫芷月这才加快走到山阳散人身边，好奇地问了句： “师父，刚才那两位师伯前辈是什么身份啊？” 山阳散人轻瞄了她一眼，淡淡回道：“你是问周师兄和妙涵师姐吗？他们两个和怀茂师兄一样，负责审查新入门弟子，任何人想进来都要过他们那关。” 南宫芷月顿时明了，山阳散人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又道：“你们算是幸运了，若不是我……咳咳……在无阴幻境里若不是怀茂师兄来把关，换成那位好胜的周师兄或者那个铁娘们，你们根本不会这么容易。”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每一招都好危险……”凌骁脱口而出，一脸惘然。 不过南宫芷月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紧接着立刻向山阳散人欣然施礼： “师父有心了！多谢师父另行方便。” 山阳散人不以为意，反而用颇具赞赏的眼神扭头打量了二人一眼：“我能做到的事情其实很少，况且怀茂师兄也只是其中的一关，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竟然真有通过无阴幻境的本事。” 南宫芷月听到这话忽觉诧异：“那个……师父，你之前既然没有把握又为什么要让我们走那条路呢？” 似是早知会有此问，山阳散人依旧从容：“我派有祖训，凡通过无阴幻境者，除非心术不正，否则不得拒之，刚才清宏师兄也说了，你们之前和俗世朝堂有不小干系，如果选择平常的拜山路径恐怕很难被师兄容纳，寻常试炼讲究天赋、诚心、义理，尤其要看身份履历，绝大部分弟子都是走的这条路。” “至于无阴幻境，自我派开派以来能够顺利过关的屈指可数，时日一久便没有人再去推荐这条途径了，我前些天也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才想让你们尝试一下，如今你们把握住了机会，那么这件事便十拿九稳了。” 二人听后恍然大悟，动容不已。 凌骁轻轻泄了口气，道：“刚才掌门师伯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他要拒绝我们呢……” 山阳散人浅笑一声，解释道：“我想那只是师兄为了测试你们两人的正心罢了，这丫头当时答得可真好，不过即使没有那些说辞师兄也不会将你们拒之门外，毕竟祖训在那里，就算是他也不能随意改变。” 山阳散人说到“这丫头”时不忘扫了南宫芷月一眼，南宫芷月见状谦虚地笑了一下。 三人一行不多时就离开了清羽派的主政区域，经过一段颇为漫长的蜿蜒山路后，他们就来到了重阳山脉的另一座峰峦，这座山峰虽不如主峰那般高耸，整体却宽胖得多，向阳处多建有屋舍草庐，制式更为简单素雅，这里正是清羽派弟子日常起居之地——宁居峰。 在距那宁居峰山脚只有三四里的路程时，山阳散人并未直接进山，而是带领两人沿着山下的一条林间支路行进，不多时走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原草地，草地正中除了几棵挺拔的香樟树以外就只坐落着一所庭院。 山阳散人自然而然地向庭院走去，此时庭院大门未关，三人犹如熟人一般径直走了进去，待走到院落内唯一的屋宅前他们才停下身子。 南宫芷月一向有查视生地的习惯，跟在后面的同时她也在不断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这块儿平地视野极好，站在庭院内可以轻松将山上那些依山而建的屋舍一览无余，但令人不解的是这所庭院与山上漫山遍野的房屋相比显得过于孤立，就像是为了监视全山而特意设立的一样。 此时夕阳已至，屋内升起了灯火，山阳散人站在门前三尺处也不敲门，只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师叔，弟子山阳有事参拜。” 凌骁南宫芷月顿时怔住，让他们惊讶的正是这话中的一声“师叔”，要知道山阳散人虽然年岁不老，但是在门派中可是与掌门清宏真人同辈的，即使是掌门也只能被其称作“师兄”，那门内之人又该是何等身份？ 还不待二人多想，陈旧的木门便被徐徐打开，紧接着从屋内走出了一位拄着拐杖、深躬着背的佝偻老者。 那老者两鬓斑白，皱纹横生，虽然已是垂暮之年，但塌陷的皮肤并没有遮掩掉眼中的活力，即使身板早已被岁月摧残得再也无法挺直，那对炯炯有神的目光亦难让人产生不敬之心。 “原来是你小子啊？许久不见，怎么突然有兴致到我这里来了？”老者对山阳散人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 山阳散人干笑着挠了挠头：“哈哈……您可是我门中仅剩的几位元老，小辈来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老者略带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还是那么滑头，快点说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山阳散人清了清嗓子，接着侧过身子到一边，让老者直面凌骁和南宫芷月。 老者刚开门时就注意到了二人，此时又将目光汇聚在了他们身上，随后山阳散人介绍道： “喏，秦师叔，你看，他们两个是我新收的徒弟，今天就是带他们来跟你撞个面，顺便劳烦您为他们安排一下住宿。” 这位被唤作秦师叔的老者闻言又仔细端详了一眼凌骁和南宫芷月，饶有兴致地问了句：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记得你小子从来不收徒的。” 山阳散人顿时有些尴尬，支吾其词道：“呃……这次有些不一样，总之……总之说来话长……” 老者没有在意，反而勉励道：“这正好也是个历练，后继有人总比多年后没人记得要好，不然你小子成天在外逍遥也没个牵挂，到了我这把年纪就得孤苦伶仃的过着。” 山阳散人赶忙劝慰：“师叔说哪里话，这里这么多年轻人怎么会孤独呢？而且，你不是自己执意要在这里……” 话未说完，老者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山阳散人见状马上止口，尬笑两声后连忙转目于凌骁二人，且将话锋一转：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老前辈姓秦，是我们清羽派如今辈分最大的几位元老之一，也是我的师叔，你们可以叫他……叫他……” “我姓秦，名百川，叫我秦师公就好了。”见山阳散人含含糊糊不知怎么说，老者兀自截道。 山阳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凌骁南宫芷月闻言肃然起敬，齐声道： “见过秦师公。” 秦百川点了点头，眼中泛出满满的赞赏之意：“好孩子，二位都是人中龙凤，不错！” 南宫芷月谦虚回礼：“前辈过誉。” 听得此言山阳散人颇为自满，秦百川又将话题带回： “你们稍等我一下。” 说罢秦百川便再度回到了屋子里，山阳散人同凌骁南宫芷月一起在外静立等候。 不一会儿秦百川就从屋内又走了出来，只是此时的他手中多了两把钥匙。 秦百川将其中一把钥匙缓缓递到了凌骁身前，淡淡道： “这把是男弟子寝区的钥匙，编号壹伍柒，大概在沿琼道而上的第三个路口处，从那里走过五六个院落就差不多到了。” 第137章 落定 秦百川又将另一把钥匙递给南宫芷月：“你的屋舍编号玖叁，女弟子寝区有些远，要从玉兰道上，我派女子数量不多，应该不难找。” 二人接过钥匙依次拜谢，秦百川干咳两声后又道：“我一把老骨头也折腾不动了，你们两个就上去自己找一找吧，如果还有其他的疑惑或者困难可以再来找我。” 接下来秦百川又向二人交代了一些生活区域的规则和注意事项，事毕凌骁等三人就行礼拜别了，秦百川也回到了屋中。 山阳散人领着凌骁二人又走到了山路的主径上，南宫芷月回头向秦百川屋宅所在打望了一眼，悄声问了句： “师父，这位秦师公又是何身份？连您都要叫他师叔，莫非他的辈分比清宏师伯还要大？” 山阳散人回道：“他是我师父的同脉师弟，论辈分自然是比掌门师兄要大，不过清宏师兄是上代掌门师伯的亲传弟子，论在门中的地位却是他比不了的，只是出于礼节清宏师兄也得叫他一声师叔。” 凌骁心中亦有所惑：“看秦师公那样子，至少也有八九十岁了吧？他这个年纪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呢？” 山阳散人不屑地笑了两声：“八九十岁？他可至少有一百三十岁了！” 凌骁南宫芷月顿时目瞪口呆，山阳散人接着解释道：“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谁，师兄们其实都有劝过秦师叔早点颐养天年，毕竟他这一辈的师伯师叔们已经不剩几人了，谁都想尽力为门中多留几位元老，怎奈他闲不住，说是喜欢和年轻人相处，看着年轻一辈弟子朝气蓬勃的样子他心里高兴，所以掌门师伯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为他在宁居峰这里安排了一个管理寝区的闲职，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二人闻言不禁怅惘。 不多时，山阳散人带着二人来到了山路的一道岔口处停了下来，并对他们依次做出了指示： “这条是琼道，而这条小径再往前走二里路还会遇到一个三岔口，选择右边那条就是玉兰道，你们按照秦师公所说去找就好，这里路况并不崎岖，若是不懂就多问问过路弟子，天已经不早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 “有劳师父了。”南宫芷月欣然答谢，凌骁亦拱手作别。 可这时山阳散人却眉头一拧，似有不悦：“你们以后可以不要叫我师父了，每次听到你们这么叫我就总是不自在……”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不以为意：“听说您是第一次做师父，那么作为您的第一任弟子，我们感到很荣幸，况且入门一事您帮助我们颇多，既如此，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 山阳散人听后有些不耐烦，只得作罢：“好了好了，随你们便吧……别忘了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去六虚坪集合，就算是刚入门弟子，该有的课程也一点都不能少！”说完转身便走。 “师父！请等一下……”可还不等走出几步，凌骁突然在身后截住了他。 山阳散人闻声驻足，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凌骁面上微有忧容，稍顿片晌后踏前一步问道：“师父，请问涵儿姐现在在哪里？她情况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山阳散人却一点不慌： “你放心，我回门中第一时间就把她送到了风清子师兄那里，那丫头情况如何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今天掌门师兄让我明晚去他那里会合，我想也会谈到这件事。” 二人闻言欣慰不已，凌骁如释重负，颔首抱拳： “多谢师父！” 山阳散人嘴角轻扬，紧接着也不过多逗留，径直沿来时的山路返回了。 待山阳散人的身影不见，凌骁望了眼通向玉兰道的另一岔路，后关切问道： “过不了多久天就黑了，你一个人可以吗？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南宫芷月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己走就好了，这里是重阳山地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凌骁遂没有强求：“那好吧，一路小心，明天我们再见了。” 南宫芷月巧笑嫣然，拜别后便当先一步向右边的小路走去，凌骁站在原地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沿左边的琼道进发。 清羽派弟子的寝居于宁居峰南面层叠排布，每层均呈一字长蛇状，布局井然有序，宁居峰山势宽阔，其上的屋宅房舍远远看去不止一二百幢，足可容纳近千人入住。 凌骁被安排在壹伍柒号寝居，正好位于半山腰处，这里的山路并不崎岖，凌骁按照先前秦百川的指示，并询问了路上遇到的几名清羽派弟子，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屋舍。 这里弟子的寝居基本都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格子院落，院落长宽两丈余，四周均由泥石围墙封彻而成，虽然庭院内的房屋寝室足足占了整个庭院的一半，但还是能确保每间院落都有一方怡人的小园景。 凌骁在自己的寝居庭院门外驻足停身，望着大门上沿挂着的“壹伍柒”横牌愣了半晌，路上往来的清羽派弟子路过时多会在这个陌生的身影上留意几分。 过了不久，他抬步向这间庭院走去，正欲拿起钥匙开门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孔，接着他轻轻用力一推，木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原来并未上锁。 凌骁进门后对门背检查了一遍，见两扇门背面各有一个方勾，才知这门只能在里面以顶门柱反扣，不需要钥匙。 接下来他便向庭院内的寝房走去，从院子大门到寝房有一段很短石子路，路的两旁是一些花丛灌木，颇具几许淡雅。 庭院较小，凌骁只几步路就走到了寝房门前，可这扇门与庭院大门不同，不仅紧闭且有钥匙孔，凌骁当即用手里的钥匙尝试开门，结果门果然被打开，随后他顺势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素朴简约的寝房，房间正中与门相对的走道区域地势稍低，走道两边均高出了一阶台面，且各在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楠木床，正对房门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张足六尺长宽的大油纸，上面以楷书方方正正地写着一个硕大而醒目的“道”字，油纸两侧各伫立着一座齐腰高的烛台，夜色渐深，烛台上已经点起了明亮的灯火。 在房间两侧木床的床端处还各摆放着一个横柜，宽度与床正好平齐，除此之外的家具便只有于床头侧边摆放的小茶几了。 两套床柜茶几，一张大字挂，两座烛台，这便是这间寝房的所有陈设。 然而更吸引凌骁注意的，便是此时正在他右手边那张床上还有一人。 那人身型微胖，面态敦厚，穿着一身宽松衣袍，看上去比凌骁稍长几岁，当下正躺靠着被褥和枕头在床上阅览一本书籍。 凌骁进屋时他先是一怔，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突然会有人来，回神后赶忙从床上坐起，支支吾吾地问了句： “请……请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凌骁施礼回道：“师兄好，我是今天新入门的弟子，我叫凌骁，是山下的秦师公把我安排在了这里，以后请多指教。” 第138章 新家 微胖男子闻言连忙起身下床，举止颇为拘谨：“啊……你好，我不知道今天会有新人入住，让你见怪了……” 凌骁一笑置之：“哪里话，刚才我以为屋内没人所以才没有敲门，其实倒是我失礼了。” 微胖男子也憨厚地笑了两声，摇头回道：“没有没有……都是同门师兄弟，不必要有这些礼数的，对了，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方大洪，以后叫我大洪就可以了。” 凌骁谦恭作揖：“不敢……见过方师兄。” 听到对方叫自己师兄，方大洪顿时有些难为情，凌骁看了眼房间另一边的床位，见那里空无一人，遂问了句： “请问那里有人吗？” 方大洪答道：“没有，上位师兄很早以前就搬走了，这间屋子大多时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只是偶尔会有其他同僚过来串串门，放心睡就好了。” 凌骁欣然应之，放下包裹后便开始动身打理起自己的寝位，却见木床上除了床板以外再无他物。 正当凌骁看着床板兀自迷惘，方大洪热心提醒了一句：“被褥枕头都在那个横柜里，还有一些洗漱用品，都是换洗过的，放心用就好。” 凌骁立刻向床头横柜看去，言谢后就打开横柜将里面的被褥拿了出来。 或许是因新室友到来的喜悦，这一番照面很快令方大洪放宽了心，表现也变得自然了许多，此时他正无事可做，看到凌骁忙碌的身影便忍不住问道： “凌师弟，请问你师从哪位长老前辈？” 凌骁应道：“我是拜入山阳前辈座下的。” 方大洪听后颇感意外：“山阳师叔？我听说他是我们清羽派难得一见的天才，修为虽高却从来不收弟子，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让他做你的师父。” 凌骁暂停了一下手里的动作，淡淡笑了两声后回道：“也没有了……我只是运气好和他遇到了几次，然后他就教了我几招，再后来他看我一心想要变强就好心引荐我入门了。” 方大洪眉头一凝，继续追问：“哦？我看你不像好斗之人，莫非此前有过什么往事？” 凌骁这时已将枕头被褥铺好，但他没有立刻回言，而是站在原地顿了片晌才缓缓转身，紧接着就坐在了床上。 凌骁抚着额头勉力笑了笑，沉声道：“之前遭遇过一些劫难，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亲人，那种感觉我再也不想体会了。” 方大洪闻言感慨道：“看来我们都是不甘心自己弱小才选择拜入这里的……” 凌骁不禁反问：“难道方师兄也有过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吗？” 方大洪表情顿时暗淡了几分：“我父亲是一位地方捕快，因为行事太过正直而被同僚排斥，后来他看不惯县令贪赃枉法所以就去县衙的银库里偷了一些钱财分给了我们当地的穷苦百姓，可无奈事情败露，他就被杖刑革职处理了，最后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家乡继续立足，就带着我和娘离家出走了。” “谁知祸不单行，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山贼，而且那群山贼头目的一位兄弟此前正是被我父亲拘捕的，因父亲此前不愿接受贿赂，他的兄弟就被父亲亲手除掉了，那贼头目由此怀恨在心，得此机会便欲杀害我们一家，父亲身手较好，于争斗中拼死保护着我和娘，可我那时还小，无力助他，对方又人多势众，他虽然打跑了这些山贼自己却身受重伤，最后……” 方大洪说到最后哽咽难止，凌骁触目伤怀，心中悲怜不已。 方大洪努力控制住了情绪，接着道：“父亲遇害后娘就带着我四处讨生活，靠着给富农家做长工才把我一点点抚养长大，这些年她受尽了劳苦和白眼，所以从成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立誓一定要学得本领，我不想再看到亲人受欺负了！” 方大洪越发亢然，凌骁从他刚毅的目光中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得遇知交的感觉。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轻舞，二人于各自的床位相对而坐，一时安静无声。 待方大洪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凌骁轻声问候道： “那你母亲如今还好吗？她现在在哪里？” 方大洪回道：“来到重阳山后我把娘安置在了山下的灵泉村中，只要有空都会下山看她，这附近的村民大多淳朴宽怀，生活比以前确实是要好多了。” 凌骁听后深感慰藉：“那太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陪你去看看她吧！只要努力，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方大洪闻言大为感动：“好啊！既然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那么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不管我们将来能不能一直这样，我都会把你当朋友的！”凌骁亦动容万分。 接下来，二人又如久逢知己一般促膝长谈了许久才渐觉乏困，凌骁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未进食，待肚子呱呱而叫时方大洪才为他拿来了干粮解饿。 夜已深沉，宁居峰规矩严格，所有弟子至亥时必须尽快回屋安定，决不许影响他人休息，故而偌大的山峦到了晚间几乎没有一点人声。 方大洪跟凌骁道过晚安后就睡去了，凌骁自从入无阴幻境以来少有休息，此时终得舒缓，困意遂席卷而来，不多久便也酣然入梦。 或许不只是困意，更令他舒适是内心的安定，是一种许久未有的归属感。 无边夜幕之下，漫天星斗浩如烟海，宛若一条璀璨银河横亘苍穹，梦幻缥缈，美不胜收。 明月高悬于空，将皎洁的光辉撒向重阳山峦，为连绵雄伟的奇峰俊谷铺上了一层银色雾光，庄严肃穆之中又有一股朦胧之美。 万荣城，国师府。 这个时候府上的弟子和佣人大多已经睡去，净宁道人却亲自领着两员弟子走在径路上进行着夜间的巡视工作。 原因正是前几天赤成道祖突然下令要将府内的外驻卫兵全部撤去，且叮嘱净宁道人尽量事力亲为，严查府内言论，不然这位首席大弟子可不会这个时间还在府上频繁出入。 这一切是从赤成道祖拿到扶摇古卷才开始的，这位国师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可谓无以复加，不仅严守讯息，还将自己整日整夜的关在炼丹房足不出户，甚至整个后府都被他施加了禁制，现在后府除了大弟子净宁以外没有人胆敢踏足一步，即使朝中有人拜访问候也都被净宁以尊师再度闭关为由谢绝了。 这等级别的戒备状态极其少见，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府内弟子的各种碎语，有精明的人甚至胡自猜到尊师或许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才如此作态，但是很快就被净宁道人抓住并训诫了一通，由此再也无人胆敢乱说。 完成了今夜的巡视任务后，净宁道人来到了通向后府的干道上，他站在原地朝后府的入口处凝望了一阵，举止隐有犹豫，随后转身向身后两名弟子吩咐道： “你们先回去吧。” 两名弟子齐声从令，待他们身影不见，净宁道人便独自向后府迈步走去。 第139章 明谋暗谋 因为身怀符印，净宁道人一路畅通无阻，如今的后府较之往日更为冷清，即使净宁道人早已轻车熟路，心中仍不免寂寥。 当然，相比于清寂的环境，净宁道人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安，虽然他身为大弟子地位特殊，可自从赤成道祖得获古卷的那天起他也没有再踏足过这里，这古卷意义非同寻常，此次探访又是他独自决断，实在不知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但是这些天面对府内府外冗多的杂事，净宁道人已然有些身心俱疲，同时他也颇想知道尊师目前的进程，于是在一股无形念想的推动下，最终还是踏足了这里。 净宁道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宝塔型的炼丹房门前，见并无异状后便向大门内躬身行礼道： “尊师，弟子净宁前来拜见，深夜叨扰，还望恕罪。” 门内一时无人回应，净宁道人于原地静待了片刻，便欲再唤，这时炼丹房内才传来赤成道祖浑厚的声音： “进来吧。” 净宁道人稍稍整理了下衣容，紧接着就上前推门进入了屋内，刚进门就有一股热气迎面而来，炼丹房内的温度竟是比外面高了不少。 炼丹房内为环形结构，室内中部区域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平铺于地，其上摆放着一鼎同样庞大的炼丹炉，炉目测高三丈，宽两丈，炉顶端有一条铜制管道盘旋而上，直与炼丹房顶部相接。 炼丹炉与四周用八边围栏相隔，只留有一口供出入，周围的环形区域摆放着众多桌架，其上的典籍书册种类繁多，还有各种已成未成的丹药及配材。 此时赤成道祖正坐在离门最近的工作桌案边翻阅着书籍，工作桌案上无序地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瓶罐工具和药草辅料，然而其上最明显的是一张古朴的羊皮纸，那便是扶摇古卷了。 为不打扰尊师，净宁道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扣好，随即慢慢走到赤成道祖身前，附身轻声唤了句： “尊师。” 赤成道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书籍中，没有回应。 净宁道人顿了顿，又问道：“请问尊师近日有何进展？有什么需要弟子代劳的吗？” 赤成道祖微一沉吟，缓缓放下了手中书籍，并拿起桌台上的扶摇古卷继续认真参阅： “我自负见识广博，可这些炼制之法我却闻所未闻，也不知究竟是出自哪位怪才之手……” 净宁道人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或许真的是那几个奸人想出的烂俗花招，尊师暂时不必殚精竭虑，可以上报国主加大搜查，弟子也出去网罗帮手，定要将那一对狗男女抓回！……” 赤成道祖却镇定自若：“不必过激，别忘了他们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况且我虽然没有领悟这古卷炼制之法的奥秘所在，但其上所载的配材料方却认得不少，具是世所罕有的灵品，有几个我甚至敢笃定这天下间知晓的人屈指可数，包括刚才我提到的炼制之法，两个毛头小鬼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就编撰出来。” 净宁道人听后十分慰藉：“既然尊师这么说，那这古卷是真品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赤成道祖依旧不动声色，眼神继续端量着扶摇古卷，威严的仪容上似有困顿： “这古卷所载的炼制之术，主辅配材共需一十七种，虽然我大多略知一二，但仍有三种从未有所耳闻……” 言至此，赤成道祖将扶摇古卷递到了净宁道人面前，接着道： “分别是无根玄碳、灵枢岩、还有仙芝琼果，不知徒儿是否知晓几分？” 净宁道人会意，接过古卷后也开始认真阅览，半晌后微微抬眼，若有所思。 赤成道祖耐心静待着，片刻后，净宁道人忽有所觉，面庞渐渐浮现一丝喜色，紧接着他将古卷谨慎收拢，施礼回言： “禀尊师，弟子才疏学浅，见识远不及您，这一十七种配材我几乎全不认得，但意外侥幸的是，这无根玄碳弟子却有所据悉。” 话音刚落，赤成道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亢然问道：“当真？徒儿从何知悉？” 净宁道人欣然解释道：“不敢隐瞒尊师，这无根玄碳正是那西蜀国唐家堡的传世之物，因为太过珍贵所以一直都被唐门封存隐匿，即使是他们本族之人也很少知晓，弟子也只是与那唐士岩颇有交往才无意中听他提起。” 赤成道祖闻言大喜过望，不禁在屋内来回踱步：“如此甚好！这仙丹配材虽然大多为稀世珍宝，不过除了这三种以外也都尚有办法，既然有一种已经知道源处，我便能少受些焦灼之苦了！” 净宁道人默而不言，赤成道祖兀自兴奋了片刻后很快恢复自然，随后又向净宁道人转问道： “那这无根玄碳一事我就交由你办了，徒儿可有难处？” 净宁道人隐有顾虑，稍作沉思后回道：“尊师，那无根玄碳对唐家堡来说非同小可，徒儿担心如果没有足够的筹码作为交换，他们不会甘心将宝物奉上。” 赤成道祖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依你之意，我们要如何从他们手中得到这无根玄碳？” 净宁道人又斟酌了片刻，接着拱了一下手，答道：“既然尊师期望甚切，弟子便直言心中所想了，说来不难思考，为今之计只有明暗两谋。” “所谓明谋即是以高额利益与他们平等交换，尊师手中有他们十分渴求的奇药秘方，我们以此为介必能令他们诚心交涉，只是供出秘法代价颇大，恐尊师难以割舍……” 赤成道祖闻言眸光一沉，又问了句：“暗谋又是如何说法？” 净宁道人顿了顿，随即接道：“所谓暗谋，便是我们与唐家堡内知晓无根玄碳所在的人物达成私下约定，同样以利诱之，令其偷梁换柱将宝物盗出呈予尊师，此谋虽然也要付出些许代价，但比之弟子先前所说却是好了太多，或许只需要给些金银财宝便能收买。” 赤成道祖听完阐述后沉默了半晌，眉宇之间微现忧容： “我门中秘方对我府大计至关重要，若是给些钱财就能使暗谋成功，那自然是最好，可若是事情败露，不但会使唐家堡和我们反目，他们还会因此更加严格管理无根玄碳，到那时想得到此物就难上加难了，大业未成之时还是要避免树立外敌。” 净宁道人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面对这般分析他无言以对，只是颔首回了句： “尊师说的是，弟子思虑不周。” 赤成道祖再度缓步走起，没几步又停下了身子，此时的他背对着净宁道人，从稍远处看去，原本宽厚的背影好像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有些颓然。 然而没过多久，如灼思许久终于做出决意一般，赤成道祖忽地转身正面净宁，神色间满是毅然： “仙丹兹事体大，不论如何也要尽快寻齐配材，过几天你就钦点几名弟子随你一同前往唐家堡，以互访为由多留几日，主要目的是获取更多关于无根玄碳的讯息，至少要探听到具体所在。” 净宁道人肃容应之：“弟子遵命！” 随后又轻声问道：“那依尊师明见，弟子该以何种谋划为主？” 赤成道祖直截了当地回了句：“这件事情你酌情处置，尽最大可能不为我府平添阻碍即可。” 净宁道人微微一怔，不再多言，只应和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第140章 孽种 次日亥时，重阳山清羽派。 在后山的一条林间小径上，山阳散人正独自一人行进着，他的步履稍显匆忙，似乎在赶赴什么事情。 这条小径通往清羽派的秘地之一——怀松谷，当下夜已渐深，路上除了林丛间的虫鸣和时不时掠过的风声外便再无其他动静。 山阳散人自然是依掌教清宏真人之命前去怀松谷商议事项的，此刻已经到了时辰，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过所幸剩余路程已然不远。 因为怀松谷地位特殊，故在山道入口处还派有弟子两人一组轮番把守，守卫者具是入门多年的中干弟子，他们大多认得门中长辈，于是在确定来人是山阳师叔后便施礼放行了。 山阳散人轻轻点头，算作回应，随后就继续向前走去了。 过了两名守卫弟子便是一条盘旋而上的弧形石道，山阳散人一路不做任何停留，紧接着就来到了一处被多个小山围成的谷岭，整个谷岭成中空环形，为中心恰到好处的留了一处平地，想来定是后期人力所为。 平地中正对谷口的岩壁前立着一幢八脊攒尖式屋顶的房舍，其两旁各有一片小松林，山阳散人入谷后没有走向房舍，而是拐进了一旁的松林里。 山阳散人入林后在靠近岩壁的一棵松树前停了下来，并在树干上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凸出短枝，紧接着他握住短枝开始慢慢向下拨动。 隆隆隆…… 随着山阳散人手上的的动作，岩壁上响起了一阵沉闷连续的轰鸣声，一块巨石经开始缓缓移动，最后让出了一个可容两人通过的洞口。 见机关已开，山阳散人便径直走入了岩洞，不消片刻，松树上的短枝机关慢慢复位，巨石又再次回到原地将岩洞遮掩。 在洞内走过了一段不长的暗道后，山阳散人就来到一间较为宽敞的石室之中，那里掌教清宏真人正与一位老者交谈着什么。 那老者一身冷绿色道袍，须发黑白相间，个子比之清宏真人还要高上半头，身形消瘦挺拔，仪态举止温文尔雅，虽然看起来年岁不低却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这位老者正是清羽派掌管丹药医事的长老，风清子。 待山阳散人进入石室，两位长老也停止了交谈，一齐转视于他。 山阳散人向二位长老依次做了一礼：“见过二位师兄。” 随后他便注意到在石室的另一侧靠墙处竟然摆放着多具妖兽尸体，整个石室也因此多了一点血腥味，但或许是这些尸体被处理过，即使是在较为封闭的环境下这血腥味也并不浓厚。 两位长老依次点头回礼，清宏真人淡淡一笑，随口问了句： “昨天刚入门的两位年轻人修习进度如何？第一次做师父有何感悟？” 风清子闻后眉眼微扬，似是有些意外，山阳散人耸了耸肩，道： “唉……除了不能再乱跑以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可我这属猴的性子最是受不了这个了……” 清宏真人与风清子对视一眼，皆有暗笑之意，随后清宏真人怡然劝诫道： “为师者劳累难免，不过弟子成才时亦会带来慰藉，若成大才足可令你今后扬眉吐气，还能光耀我清羽派，所以实是一桩福泽。” 山阳散人心里其实有些不耐烦，但是清宏真人每次面见后辈几乎都会说教一通，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碍于掌教的威严，他表面上仍然保持着谦逊： “师兄说的是。” 紧接着，山阳散人很快将话锋一转：“请问二位师兄唤我至此是为何事？” 说到正事，二位长老的神态立刻严肃了起来，清宏真人向石室墙壁旁的几具妖兽尸体看了一眼，继而又看向站于身旁的风清子： “师弟，这个事情由你来说吧。” 风清子点了点头，并向山阳散人瞄了一眼，道：“你们先随我来吧。” 说完便当先一步走向妖兽尸体处，清宏真人和山阳散人随后也跟了过去，三人一起在那些尸身旁站定了，且共同聚目于这些早已死去多日的怪物。 妖兽尸体一共有六具，两具狼妖，一具豹妖，都是先前山阳散人出手援助凌骁和燕涵儿时除掉的，另外三具中有两具形似狐狸，一具形似巨蜥，为同门其他弟子所除。 这些妖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的体型都比各自同属的正常动物要大许多，且身上有多处裸露着白骨的伤口，闻之瘆人。 风清子神色凝重，沉吟半许后当先开言道：“最近一月，这样的妖孽异种已经在多地都有发现，我们也曾多次派遣弟子外出查探源头，可一直进展甚微，师弟一直在外，最近有何新的发现？” 山阳散人稍作思索，回道：“回师兄，师弟上次负伤回山之前曾在悬壶村呆过数日，那里有一位名号桑伯的老前辈，位列七圣医之一，尤其精通药理之学，据他所言，此类孽种是由人为刻意炼制而成，这些只是因实验失败才被抛弃的废种，亦或是不受控制而挣脱出来的漏网之鱼。” 二位长老听后颇感讶异，清宏真人点头应道：“不愧为圣医，这与你风清子师兄多日来的研究基本一致。” 风清子继续向山阳散人追问道：“那位老先生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山阳散人从衣衬内拿出了一张折纸，并将其递交给了风清子：“当时我在寿丰山内正好遇到了一头类似的猪妖，也真因此才与桑伯偶遇，因为桑伯要用那头猪妖做研究，我便没有讨要尸身，只是在临走之际向他求取了一份关于猪妖的研究结论，便是这个，请师兄查阅。” 风清子当即接过折纸，打开后就开始认真阅览，片晌后他又转身向立于另一边岩壁旁的桌案走去，并开始拿起那上面几份写满字的纸张不断翻看，似是在做校阅。 “如此便是了。”经过短暂的核对后，风清子像是突然解惑一般脱口而出。 清宏真人与山阳散人一道静候，看风清子似乎有所进展，清宏真人便轻声问了句： “师弟有何发现？” 风清子又拿着纸张走了回来，正色道：“这位叫桑伯的老先生在得出的结论中提到了这些妖孽身体内蕴含的异种药物，其中有血精果、蓝骨参、以及碧真等至少九种稀有配材，我此类见识稍逊于他，只能确定其中六种，如今得到了他的相助，剩下的几种便也明了了。” 清宏真人与山阳散人闻言慰藉不已，风清子接着道： “这些药料配材具是世间罕有，绝不是普通方士可以轻易获取的，炼制之人必定要在俗世间有着庞大的势力干系才有可能供起如此规模的试验，我至今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仅凭一己之力就将这些珍材灵品尽数收集，所以操持这类研究的很有可能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团体。” 清宏真人闻言顿现愁容，一时沉吟不语，山阳散人抑不住心中愤慨，直言问道：“可炼制之人究竟是何目的？竟要去做如此丧尽天良的试验？！” 第141章 无方 风清子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个至今仍无线索，若要搞清你说的问题，就必须先通晓这些妖兽体液中的配材功效，然而若要研探一种药材的所有效用属性需以大量样本反复测验，可这些材料均是世间少有的奇种，断无这样的条件，而且从你带来的这份结论来看，即使是那位桑伯老前辈也无法尽知。” 场中顿时无声，风清子再次走回到妖兽尸体旁，眼底忽闪过一丝蔑意： “我量行此歹事之人定然也不甚清楚这些异材的功效，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失败品被遗弃游荡于荒野，实在暴殄天物！” 清宏真人面上的焦色顿时变得肃穆：“这些妖物已经成为一些地方百姓的大患，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清这项试验的始作俑者，我清羽派既为正道领袖，此事便义不容辞，不论是何方势力都不能任之为非作歹！” 说罢清宏真人又转身正面山阳散人：“师弟，你生性洒脱不喜受拘束，师兄理解，所以也准许你长年在外游历，那么正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尽最大努力查清此事的幕后操纵之人。” 山阳散人听后心中不禁泛喜，即刻拱手称“是”，随后又试探性地问了句： “那……我那两位徒儿如何安排？” 清宏真人稍作思酌后回道：“基础功法传授完后可以让他们先行自修，你每隔一段时日还须回山禀报，可借那时跟进考察，修行一事注重自悟，为师者本就不可能时刻守在身边，若实在有疑惑也可向其他长老求问便是。” “师弟领命！”山阳散人闻言又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时风清子长老也走到了山阳散人面前，认真嘱咐道：“这件事目前还要从那些已经知悉的稀有材料下手，近日我也在查阅那些灵种异材的源属地，我会把找到和推测的都详细写下来交予你，也可为你节省些精力。” 山阳散人欣然称谢：“师兄有心了！” 清宏真人神情又渐渐归于祥和，蔼然道：“此事尽力就好，无须有太大压力，再过几日出发也不迟，若没有其他事你就先行回去休息吧。” 山阳散人颔首应了一声便欲转身离去，可这时他又如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顿住了身形。 见他似有犹疑，清宏真人不解问道：“师弟还有何事？” 山阳散人随即回转身子，向风清子问道：“师兄，请问前几日我回山时带来的那位姑娘病势如何？” 风清子和清宏真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神中登时浮现异色。 风清子迎着山阳散人的目光，不答反问：“那位姑娘此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内伤？” 山阳散人直言回道：“她曾在两个月前与人争斗时中过一种名为‘红蝎’的剧毒，但在悬壶村圣医竹伯的帮助下日趋好转了。” 风清子闻言眉目紧拧，经过短暂的沉思后淡淡泄了口气，沉声道：“这几日我曾尝试过多种诊治方案，可这位涵儿姑娘的病情很是怪异罕见，她周身没有一处外伤，而且内脏除了一点毒素的顽痕以外也尚属良好，眼下听你说来我更是疑惑了，那红蝎毒我亦有所耳闻，这类毒药虽然毒性奇强但绝不会引起痴癫，如此一来……实在颇为棘手。” 此言一出，山阳散人顿现失望之色，清宏真人见状不忍其颓唐，遂转言问道： “师弟，你和她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吗？我看你如此关心这位姑娘，莫非是在外结交的红颜知己？” 山阳散人闻言突然变色，慌张道：“师兄！……拜托，不要开我玩笑啊……我怎么可能会和她……” 见他表现遮遮掩掩，清宏真人和风清子不禁会心一笑，山阳散人话说到后面声势也渐渐变弱，俨然难以为继。 山阳散人连忙平定心绪、抛却杂念，强自解释道：“这中间的事情说来话长，那丫头是凌骁那小子的青梅义姐，此前他和那个南宫芷月有事情要暂时离开一阵，但是这丫头伤势又没好，所以那小子就把她托付给了我，后来嘛我见她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想回山，可这丫头非要跟我一起，怎么说都不听，结果被人掳走了，我们又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救出来，谁知她却成了这个样子……” 山阳散人挠了挠头，略显愧色：“虽然是被不情不愿委托的事情，可我毕竟也默许了，她这个样子我还是有一些责任的……” 接着他又突然挺起腰板，义正言辞道：“我可要再声明一次，我和她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师兄不是也一直教我们要信守诺言吗？” 山阳散人的这番冗长说辞颇带喜感，风清子不禁暗笑了几下，清宏真人依旧随和地看着他： “师弟无需如此，你并未完全出家，即使遇上了心仪之人师长们也会理解，良缘难得，如若得遇切要珍惜！” 山阳散人突然有些难为情，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了，只得瓮声瓮气道： “好了！不和你们说这个了……对了，风清子师兄，她……那丫头的病势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风清子登时敛容肃穆，稍顿片许后回道：“其实也不尽然，我思量这姑娘所患或许不是疾病，更像是被什么巫术邪法侵袭才至于此。” 山阳散人闻言微微皱眉，思绪顿时卡塞，风清子继而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便是从实施者身上寻求突破，你之前说这位姑娘是被万荣城国师府的人劫掠后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既如此就要从那位国师身上想些办法。” 山阳散人听到这话面色瞬间冷了几分，风清子此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个确实不难理解，可既然要从赤成道祖身上想办法，当下可行的无非就两种方案： 一是求，二是偷。 可山阳散人因与凌骁的际遇导致和国师府那些人已然产生了不小的过节，对于拜求敌人这种事对于他们这种有傲骨的人来说断然是做不到了，至于偷，山阳散人不同于凌骁，他根本不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况且如果真的是邪术不太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人把解术之法偷走，另外最重要的是，乱石岗那日凌骁已经立下宣言誓与国师府不两立，而山阳散人作为见证凌骁誓言的亲近之人，如果还在此事上如此依靠国师府，甚至做出这等小偷小摸的事情，若是败露那不免给人留下笑柄，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看到山阳散人一脸漠然，风清子很快也就明白了，于是转而慰道：“此外，若有难处也还有其他门径，我虽不能尽知，不过天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师弟在外闲暇之余可多留心寻觅，只要有心总能得获机遇，此间我亦会倾力相助，若有新的妙方定会告知于你。” 见风清子师兄已然仁至义尽，山阳散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他赶忙提振精神，作揖回敬道： “多谢师兄劳心劳力，这件事说来也当是由我担负主责，今后我也定会竭力寻求破解之法，当下时辰已然不早，为弟这边就先告辞了。” 礼毕便转身离去，清宏真人和风清子以目相送，直到岩洞大门的隆隆声响起。 随着巨石缓缓归位，岩洞大门再次被严丝合缝地堵上了，山阳散人心有颓意，站在松林中踌躇了半晌才迈步而回。 夜幕之下，残月的光辉依然明洁，可那在山道林径间独自行走的身影却如此落寞。 第142章 仙岭巧遇 子时，宁居峰。 月光迷离，为葱树林立的连绵山峦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影，如水墨一般诗情画意。 漫山遍野的林舍之间多种植有桂花，每当晚风拂过，芬芳香气便会于山野间弥漫四散，袭人心怀，沁人肺腑，清羽派弟子在此佳物的抚慰下遂得安眠。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酣然入梦，凌骁便是其中一位，其实他早就已经脱衣躺下了，但却久久不能入眠，原因并不是被什么心事所扰，仅仅只是因为……对面与他同寝的方大洪正不停地打着呼噜，整个房间鼻息如雷，实在难以让人忍受，昨晚凌骁到深夜才堪堪睡去，若不是他体能精力远胜常人，恐怕早就被折腾得精神崩溃了。 可今夜的他似是再也不愿强撑，于是决定采取一些措施，而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外出剧烈运动一番，待身体劳累至极限，困意也会随之强烈不少。 心中思定后，凌骁立刻起床穿衣，夺门而出。 晚风微凉，凌骁于山道上左右打望了一眼，见四周凄清无人，便裹紧衣物小步跑了起来。 片刻后，凌骁跑到了一处小崖边，从此处望去可获重阳山峦一二美景，只见在明月银辉的照映下，山中雾气似仙宫中升腾的云烟，在青峰翠峦之间萦萦涌动，令人叹为观止。 望着此等人间美景，凌骁难抑神往，突然便想在这仙山宝地之间纵情游荡一番，于是他立刻御起‘月武行’绝技，直向那云山雾绕之地飞驰而去。 皓月高悬，白雾轻抚着脸颊，如柔纱般细腻凉爽，丛林枝叶随风飘摇，耳边风声咧咧飞舞，何等的自在酣畅！ 待飞得离宁居峰稍远些时，凌骁又以清羽派御空飞行之术直上百丈余，此时居高临下，山河峻岭尽收眼底，不由得竟有种驾驭万川的掌控感。 随着御空时间渐久，凌骁顿觉乏力，于是开始四下寻视落脚之地，这时注意到了身下一座峰峦的半腰处有一方平台，遂立刻朝那方向落了下去。 凌骁落定后于原地稍稍喘息了片刻，此时距他离开寝舍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然而正在他思量是否折返时，突然发现在这方平台靠近边崖的地方竟有一员身影坐立在那里，似是在观望什么。 凌骁忽生疑虑，便决定前往一探，待离得近时才将那身影看清。 那人单看背影一席长发、身材曼妙，原来是南宫芷月。 确定为何人后凌骁顿感惊奇，于是脚上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此地颇为幽静，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轻易发觉，南宫芷月也注意到了身后有人靠近，遂立即扭身戒备，待确定是凌骁后亦感意外。 在跃过几块岩石障碍后，凌骁来到了南宫芷月身边，随后微笑着问道：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南宫芷月怡然应之：“是，真巧啊！” 凌骁收起了几分笑容：“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南宫芷月转回了目光，再次望向身前的峰峦景色：“我睡不着……” 凌骁挠了挠头，又问道：“睡不着？难道你也是因为室友打呼噜才睡不着的吗？……” 南宫芷月闻言柳眉轻扬，玉颜之上忽现讶异之色： “你说什么？……” 凌骁摇了摇头，含着几分无奈语气回道：“唉……不知道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情况，反正我那位室友打呼噜的声音跟打雷一样，昨晚我就被吵得怎么也睡不着了，今天实在受不了就想着出来走一走，等累了我再回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这理由说辞实在有些滑稽，南宫芷月听后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颜如花，仿佛深夜中的绽放的百合。 凌骁有些难为情，但是看到心爱的女子如此欢悦，心中却是十分满足。 待情绪稍定，南宫芷月继而动身挪了一下，为座下的石块腾出了一片空地，并拍了那空地两下： “来吧，你坐在这里。” 凌骁愣了片许，随后便从她之意坐了下去。 二人于平台崖边并排而坐，一齐观阅着重阳山的仙林美景。 晚风轻声而过，扬起了少女的几缕秀发，南宫芷月举目观月，皎洁的银光洒在了她那如精工雕琢一般的面颊之上，为原本清冷的容颜又增添了几分寒意。 渐渐的，凌骁又一次沉醉其中，然而他又注意到，在这少女冷冽气质之下，竟忽然浮现出了一丝黯然神伤之态。 见她半晌不语，凌骁不善安慰言辞，只得将话题一转，问道： “这两天的修习功课你觉得怎么样？” 南宫芷月回神应道：“嗯……总的来说倒是不难。” 凌骁赞赏道：“师父一直夸赞你悟性高，你果然聪明，一本道经那么多字你也能很快背熟，不像我，总是记不住……” 南宫芷月当然能听出这些只是慰藉之言，被夸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平心静气道： “那些只是心法理论，此前师父在寿丰山先行教你的才是清羽派镇门之学，凡事总要循序渐进，现在我还没有到功法阶段，还不能看出资质高低的。” 虽然南宫芷月此言不假，但凌骁亦坚持为其打气：“没关系，我觉得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仍然可以学得很好，我相信你！” 南宫芷月听后莞尔一笑，俏声回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说完又再度陷于沉默。 凌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在犹豫了片刻后决定直言询问： “我看你心情有些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南宫芷月微微一怔，她本身不是个善于表达心事的女子，可是在看到凌骁满含关切的目光后心中不禁一暖，遂决意不再遮掩了： “我想家了……” 凌骁这才顿悟，但他没有立刻就说什么，只是静静端视着眼前这位美丽女子，耐心等待着她倾吐心中愁思。 决意敞开心扉后，南宫芷月眉宇间的伤怀更深了几分： “我虽然十一二岁就开始接触缉查事宜，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城外围行事的，即使外派也基本不会太远，且大多半月之内就可返回，我还从未离家如此遥远，也不知今后还要多久才能见到爹娘和哥哥……” 言至此，南宫芷月伤怀之际又显露出几分焦容： “而且，赤成老道如果借助扶摇古卷炼出了仙丹，那么他会不会变得更强？他们国师府在朝中会不会更猖獗？我们最后究竟能不能打败他们？……” 南宫芷月焦虑之色越来越强，至最后甚至手抚额头： “这两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些事，真的好累……我不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们……我也不知道把古卷交给他们的决定对不对……我虽然说不会拖你们后腿，但我却不知道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你完全不用这样！我们当然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正当南宫芷月被消极愁绪扰得心力憔悴之际，凌骁突然在旁亢声截道。 南宫芷月闻言不禁顿神，随即转目视之，只见凌骁眉眼之间尽是刚毅之色，他的身板傲然挺直，瞳中似有烈火般的斗志在熊熊燃烧，极具透射力的目光仿佛可以驱散任何阴霾。 第143章 怪地 “来到这里我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那么多厉害的人，所以就不要担心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了，我们好好努力，将来一定不会输给他们的！”凌骁胸有成竹地说道。 激昂之言过后，凌骁又突然变得支吾其词：“那个……如果你实在想家……过段时间可以跟师父请示一下，我可以陪你回去几天……” 凌骁虽是个不善安慰女子的大男孩儿，但此时所说具发自内心，看着他淳朴的样态，南宫芷月深深被这份颇带憨气的真诚所感动，心中直如春风拂过般温暖。 虽然外表清冷，可她终究是少女心性，面上焦色经过这么一番简短宽慰后一下子就褪去了不少，转而轻笑一声，回道： “我们才入门两天就请假外出，你也不怕师父心里有意见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先学到本领，还是待学有所成再考虑这个吧！” 见南宫芷月不再暗自伤怀，凌骁亦得慰藉，直言道：“好！听白天师父说的，心法根基牢固后就要开始修习功法了，功法上的事情如果师父没空你还可以直接来找我！” 此话凌骁完全是出于热心，可怎知传到南宫芷月耳中她却听出了一丝轻视之意，于是心中不服，诧异问道： “这话的意思……你是认为你可以当我的前辈吗？” 凌骁还未感受到对方话里的锋芒，兀自认真思考着：“嗯……前辈应该不至于，因为我们毕竟是同一天入门的，不过论年龄我要比你大上一两岁，而且比你先学习功法，应该算是师兄吧？……” 南宫芷月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凌骁这时才发觉不对劲，愕然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南宫芷月闭着嘴巴做了个深呼吸，继而向平台另一处伸手一指，娇喝了句： “你给我过去！去那边！” 凌骁被吓得抖了一激灵，连忙起身向南宫芷月所指地方扫了一眼，惊慌问道： “啊？……那里怎么了？……” 南宫芷月也站了起来，且用一对凤目怒视着凌骁，凛然回道： “你不是要做我的师兄吗？那好，我们来一场对决，赢了我就认，可你若是输了，从此就要认我做大师姐！而且今后只要我们在一起行事你都要听我的！” 凌骁登时哑然失声，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南宫芷月先一步离开了崖边，往自己所指的方向走去。 凌骁如今的能力虽在南宫芷月之上，可是，面对这样的挑战，他敢赢吗？…… “嗯？” 正当凌骁站在原地骑虎难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诧异呼问。 凌骁连忙扭头，却见南宫芷月正于几块岩石间呆站着，注意力似乎被什么事物牢牢吸引。 凌骁心生疑惑，遂立刻朝南宫芷月目光所向凝神望去，不由得也是一惊。 此时在稍远些的一处灌木丛边，竟有一只十分引人注目的四足动物站在那里观望着二人，那动物通体雪白，形状如狼，正是此前凌骁和南宫芷月第一次来到重阳山外围时遇到的灵枢雪狼。 那白狼的皮毛本就比一般狼种纯净柔顺，如今在皎月银芒的照耀下更是明光烁亮、玉洁冰清，在四周不甚明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醒目。 凌骁也离开了悬崖边，来到南宫芷月身边后便与其一道注视着那只‘意外之客’。 “上次我们是不是见过它？……”南宫芷月愣神片晌后方才开口问话。 凌骁思考后回道：“不知道，上次听那位萧牧师兄说过，这附近那样的白狼应该有很多只，它或许是那一只的同伴吧？” “呜……呜……” 凌骁话音刚落，那白狼突然朝二人轻叫了几声，随后便开始来回走动。 南宫芷月微微皱眉，顿时明白了一些，于是转目看向凌骁： “它好像有什么事情，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凌骁稍作犹疑，随后点头应道：“可以，我们一起吧。” 下一刻，南宫芷月和凌骁共同向白狼走去，可那白狼待二人走得近些时竟又远离了二人，凌骁南宫芷月见状立刻停下脚步，一时面面相觑。 可那白狼在远离他们不过数丈距离时也停了下来，随后再次回身望向二人，同时又轻叫了两声。 凌骁眉心颦了颦，推测道：“它应该是在为我们引路。” 南宫芷月忽生忧虑，即刻问道：“这么晚了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凌骁却是镇定许多，淡然回之：“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它应该没有恶意，不如就跟去看看吧。” 南宫芷月仍有彷徨之意，但看凌骁当先跟了过去，遂也不再多想，即刻紧随其后。 二人就这般跟着白狼翻山越岭走了一个时辰，可那白狼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刻已临近寅时，南宫芷月不止一次劝过凌骁折返，但看他态度坚定，也只得继续前进。 又过了不久，凌骁和南宫芷月跟着白狼来到了重阳山峦的一角边缘地带，这里的景色完全不同于山明水秀之地，到处是荒山秃岭、枯树败枝，置身其中只有不尽的萧条之感。 这前后的环境反差令凌骁和南宫芷月咋舌不已，他们根本想不到在享誉天下的仙家圣地附近竟还有这等穷山恶水之象。 白狼领着二人走下一个满是碎石的斜坡后就来到了一座形状颇为古怪的小山脚下，随后二人一狼开始环小山绕行，渐渐地，凌骁和南宫芷月发现，在他们身旁的小山岩壁之上，与二人胸口平齐的高度处刻画着一长条图案纹路，那纹路颇为冗长且只有手掌宽度，形状非字非画很是古怪。 大约百步后，一个一丈长宽的圆形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而山洞边缘的岩壁上也刻有一圈与刚才相同的图案纹路，犹如符文法印、诡谲不已。 至于山洞另一边相同的高度上，同样有一圈与刚才类似的长条图案纹路，这道纹路似是将整个小山包裹环绕了一圈 凌骁和南宫芷月皆心存顾念，于山洞前驻足打望了片刻仍未有何举动，白狼向二人回瞄了一眼，后便当先走了进去。 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山洞，南宫芷月不安之心更甚，犹疑片晌后再次向凌骁提议道： “这地方奇怪的很，现在时间太晚，我们还是觉得我们早些回去比较好，明天问问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等他和我们一起来会更保险一些。” 凌骁依旧温柔一笑，安慰道：“没关系的，我能感觉到它一定没有恶意，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先在这里等着，我自己一个人先进去探探情况。” 南宫芷月截然否道：“不行！那里面没有一点光亮，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两个人总归比一个人要好。” 话刚说完，南宫芷月立刻动身从附近的一颗枯树上折下了一根较为粗实的长树枝，且自己紧紧握着一端，走回来后又将另一端递至凌骁身前： “来，你抓着它，我们两个一起进去，切记一定要小心一点！” 凌骁闻言不禁一怔，一时竟被这女子可爱到了，但他不敢抗命，便依言而行紧紧抓牢了树枝的另一端。 就这样，凌骁在前，南宫芷月在后，二人仰仗着这根唯一的辅助物依次踏进了山洞之中。 第144章 囚人 山洞内先是一段缓缓向下而去的岩道，凌骁和南宫芷月一路扶着墙壁于山洞中谨小慎微地行进着，此时白狼早已不见踪影，洞内又漆黑一片，他们凝神戒备着周围的任何动静，不敢分心丝毫。 洞口处的光亮很快消失不见，慢慢的，二人发觉洞内暗道竟是一条一圈又一圈、不断回旋向下绵长通路，且随着愈发深入地下，周围环境的温度竟越来越高，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渗出了些微汗水。 他们仍未停下脚步，同时眼睛和身体已逐渐适应，行进的速度也在不自觉间加快了。 不多时，前方突现亮芒，二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凌骁想要更快一些，可南宫芷月却反而将脚步放慢，使凌骁前进的阻力颇大。 凌骁回头查视，看到南宫芷月满是警惕的表情时他也明白了，遂不再贸然前进，让自己的步调尽量与其一致。 那亮芒正是岩道出口，凌骁和南宫芷月靠近后便从岩道踏入了一个较为宽阔的石室空间。 这里的温度更是比外界高了不少，石室四周和穹顶散布着众多大大小小的锋锐突岩，而在地面正对岩道出口的地方则正好留有一道平整路径。 凌骁和南宫芷月站在岩道出口处仔细观察着石室环境，他们还发现，在石室内四周紧贴岩壁的环道竟是一条五尺宽的岩浆溪流。 熔岩滚滚涌动，令整个空间都被暗红异芒所充斥，配上那些锋锐突岩，乍一看宛若人间炼狱，观之可怖！ 液体熔岩亦从岩道出口经过，凌骁二人此时正立于岩浆溪流上的一座简易石桥之上，因为温度太高，他们无法长时间忍受，遂连忙离开了石桥进入了岩浆环道中心的那方平台之上。 南宫芷月擦了擦脖子和脸上的汗水，目光依然在不断寻视着四周： “不敢相信……这地方是怎么形成的？” 话刚出口南宫芷月便顿住了，原因是她注意到凌骁一直呆看着前方，且表情很是木讷，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惊奇的事物。 南宫芷月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在脚下这条被突岩“让”出的道路尽头，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平地，那小平地与凌骁二人所在的中央平地相比窄小许多，且周围均被岩浆环绕，与中央平地“隔熔流而望”。 然而更引人注意的便是，在那方小平地之上，正卧坐着一位身影。 除此之外，在那身影前的中央平台岸边，那只刚才为二人引路的白狼正安静地立在那里，且不时地向凌骁和南宫芷月打望，似乎在和此人一起等待着二人上前。 南宫芷月视力不及凌骁，望了片刻依然看不清那身影的具体样貌，于是又转目于凌骁，但奈何此时如她这般冷静睿智的女子竟也不知如何抉择了。 凌骁向那身影默默凝望了片刻，久久无言，面上表情难以名状，似有疑惑，又似有惊喜，南宫芷月感受到了他的状态不同寻常，遂只在一旁安静等待着。 随后，凌骁以右手轻轻摸向了自己的下腹，犹疑少顷后目光忽然变得坚毅，接着便迈步向前，径直朝那身影走去。 南宫芷月颦了颦眉，继而又向四周打量了一遍，确认无其他异状后快步紧随跟上。 待靠得近些才将那卧坐之人的样貌看清，那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消瘦的面庞之上镂刻着岁月的深痕，看上去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老者身后竟有八根粗实铁链与之相连，而在老者背后的岩壁高处，又镂刻着八个样式各不相同的符画，八个符画围绕着一个类似法阵的巨大图案正好排列成了一个圆形，而那些锁链另一端则分别与每个符画相接，牢牢钉在岩壁之上。 这位邋遢老人竟似被某种神秘力量捆束在此。 凌骁在临近平台岸边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南宫芷月随后而至，再度与其并行而站。 二人共同聚目于这位不知是何身份的老者，良久无人说话，老者亦在闭目凝神，仿佛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 白狼就在凌骁身前不远处，它似乎是觉得有些困乏，遂慢慢卧了下去，安静地爬伏在岩浆溪流岸边。 场中气氛一时凝固了。 不多时，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二人同时一惊，他的瞳孔竟是诡异的暗红色！ 看似孱弱佝偻的身形却因一双眼睛彻底改变了气质，这份狂热嗜血之感不禁令人心悸！ 红瞳老者瞄了眼正自爬卧的白狼，又看向凌骁和南宫芷月，缓缓开口道： “你们是被它引来的吗？” 二人又是一怔，老者的声音清朗十足，完全不似垂暮之人，更像是一个三四十岁青壮人士的音色。 南宫芷月立刻回过神来，拱手答道：“是，回前辈，我二人此前在重阳山一处空地闲坐时偶遇此灵兽，忽然见其有异样举动，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态，于是就随它一起来到了此地。” 言至此，南宫芷月向凌骁瞥了一眼，见他仍一脸专注地聚目于老者，于是继续道： “我二人初入此地，不知是否打扰到前辈，若有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我们即刻离开。” 红瞳老者微微一笑，淡淡道：“无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生人来过了，而且还是两位青年俊逸之才，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南宫芷月不禁一愣，她其实一直想尽早离开这里，可闻其言却十分和善，毫无敌对态势，当下也不好再行请别，遂只得另等时机。 红瞳老者仔细端量着二人，片晌后问了句：“你们是清羽派弟子吗？” 凌骁南宫芷月颇感意外，因二人此时穿的只是自己的寻常便服，却被老者一语中的。 “不错，可我二人身上并未有任何清羽派饰物，前辈是如何得知的？”南宫芷月诧异问道。 红瞳老者从容应之：“没什么，我随便猜的，二位气度不凡，不似俗世平民，若论附近方圆百里之内，便只有那英才荟萃的清羽派多聚有良人贤士，如此不难联系。” 二人顿悟，南宫芷月随即颔首施礼：“前辈过奖了。” 红瞳老者又问道：“你们如此年轻，应该还未入门多久吧？” 南宫芷月如实回道：“禀前辈，我二人是同时入门的，至今也才不过两日。” 红瞳老者眉毛动了动，后将目光完全放在了凌骁身上：“两日？可这位年轻人身上的功法可不是两天就能修成的吧？” 二人顿时面面相觑、惊讶不已，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位蓬头老人竟还有这般感知异能。 凌骁连忙开口解释：“禀前辈，我与清羽派的山阳师父是提早相遇的，他看我有一些资质和潜力，而我也正好仰慕于他的本领，于是就提前教了我一些……” “当然我知道这其实有些不合门规，山阳前辈事后也是顶着压力才让我们入门的……” 红瞳老者嘴角微扬，不以为然：“清羽派虽为千年大派，但并不刻板顽化，你资质如此出众，即便最后不入门内，只要今后规行正道，他们亦不会奈你师父如何，更何况清羽派的功法可不是谁都能有大成，我能理解他得遇良才的心情。” 凌骁南宫芷月再感惊奇，此人似乎对清羽派知之甚多，真不知他到底居何身份。 正当二人兀自疑惑时，红瞳老者又轻声对凌骁唤道： “孩子，你过来一下吧。” 第145章 旧识 凌骁不禁一怔，但望着老者祥和友善的面容，他在踌躇少顷后还是决定从其言走上前去，并在岩浆岸边与老者隔流相望。 此时凌骁和红瞳老者的距离不过一丈，面对着这样一位不明来历的古怪老人，凌骁并未有多少紧张之感，甚至有几分难以言表的温怀。 红瞳老者目不转睛地端视着凌骁的脸庞，静默半晌后突然问了一句： “年轻人，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凌骁顿了顿，回道：“在下名曰凌骁。” 红瞳老者微一沉吟，心绪似有触动，接着又问道： “那你的父亲是不是从事药师职务？” 此言一出，凌骁和南宫芷月均瞠目结舌、身躯大震。 带着难以克制的惊喜，凌骁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正是！我父亲名为凌天汉，曾任职中阳国御前药师，前辈难道认得他？” 红瞳老者依旧淡然：“一面之缘。” 凌骁闻言喜出望外：“那您知道我父亲这些年的踪迹吗？我和父亲因八年前的一场劫难而失散，从那时起我便无一日不想寻得他老人家，可至今仍然一无所获，若前辈知道丝毫线索就请告知我吧！晚辈感激不尽！” 看着凌骁那令人心疼的焦灼之态，红瞳老者深深为其真挚的孝义所感动，可在动容不过片许后却叹了口气： “年轻人，可能让你失望了，我和你父亲也不过是在许多年前见过一面罢了，至今已不止八年，虽然你们父子之间的亲情牵绊令人同情，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希望再次落空，凌骁顿现颓唐之色，南宫芷月这时也走了过来，立刻宽言问道： “寻人一事，若得机缘自会相遇，前辈既是旧人相识我二人已然慰藉不已，就是不知前辈目前尊何身份？为何在此等炙热恶劣之地栖居？” 红瞳老者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继而微微抬头，木然地望着石室穹顶的那些倒锥凸石，随后似自嘲一般轻轻笑了笑： “我是谁？我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人关心的腌臜老人，余生只是在这里等死罢了……” 话中满是消沉悲怆之意，凌骁二人闻言皆云里雾里，不知如何回应。 红瞳老者又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视于还在岩浆边爬伏的灵枢雪狼，继续言道： “至于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因为这里好啊，外界俗世繁杂叨扰，这‘八烬炎洞’孤立于尘嚣之外，是个了此残生的好……” “咳咳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红瞳老者突然开始咳嗽不止，其背后的锁链也随之颤动了几下，登时传出一阵金属的碰撞声音，二人见状不禁蹙眉，南宫芷月关切询问道： “前辈……请保重身体！……” 咳嗽过后，红瞳老者状态稍定，可不多时却又显出了几许萎靡之状： “可能是很久没有新人来过，所以话说的有点多了……” 随后，红瞳老者又朝二人摆手道： “罢了……若是没什么事，你们两个就尽快离开这里吧，我有些困了，若觉不便，就当我们从无此缘，如果不想平生事端，勿要向他人提起此地之事。” 说完便再度合眼，老者又回到了二人初见时的样态。 南宫芷月虽不再有强烈的脱身之意，可心中亦有众多困惑，不过当下自然不是好时机，于是沉寂片刻后转身轻轻拉了拉凌骁的衣袖，示意其顺意离开。 凌骁欲再问些关于父亲的事情，怎奈不忍打扰，最终还是调转身形，与南宫芷月一道向石室出口走去，期间还回望了正自坐休的红瞳老者两眼。 二人沿着盘旋而上的岩洞环道走出了地下石室，洞外月光清冷，轻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将先前的燥热感也一扫而空。 然而，或是今夜经历过于离奇，虽是脱离了压抑炙热的环境，他们二人却并未有何缓释。 一路来到外界，凌骁和南宫芷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出洞后在洞口静待了片刻，依然没有动身返程。 南宫芷月见凌骁似乎仍未从困顿中回神，遂提醒了句： “你在想什么呢？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凌骁微微一惊，支吾回道：“哦……好……” 话音刚落，凌骁忽然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下腹，目光之中隐有迷惘，接着他便随意向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南宫芷月见状一怔，随后“噗嗤”一笑，又将他拽回了正确的方向： “走这边了！” 凌骁挠了挠头，深觉尴尬。 在回去的路上，南宫芷月才开始跟他讨论起了这次的怪诞经遇： “我还是很疑惑，你说那只‘灵枢雪狼’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那个地方？” 凌骁此时状态恢复了几分，摇头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南宫芷月瞥了他一眼，又问道：“我觉得那个人很是古怪，我们一早要不要把这次的经历告诉师父？” 凌骁闻言突然停下脚步，急忙反对道：“不！……不可以！” 南宫芷月亦是吓了一跳，想不到他反应竟如此强烈，遂也停下身来问了句： “为什么？” 凌骁竭力缓和了下神态，短暂思索后解释道： “那个……我看他不像恶人，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既然他已经说了不希望我们把这件事讲出去，那他一定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可能也不是很重要，或许只是因为让太多人知道这里他会受到打扰罢了，不然他肯定不会放我们走的……” 凌骁说这些话时略微有些紧张，像是在极力维护那位老者，南宫芷月全程注视着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并不明显的情绪变化。 这些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不过还是有些在理的地方，于是南宫芷月也没有多说什么，又将身子正身朝前回转，再次迈步走去： “可以，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我保证不会向谁提起，不过你也要明白一件事，万一将来因此生出了什么事端，那么不论事态大小，我们两个都不能逃避责任。” 望着南宫芷月渐渐走远的身影，凌骁耳边不断重复着这番告诫之言，且在原地愣神了一阵。 不多时，凌骁匆忙跟上，且颇为顿拙地回道：“没……没关系，都让我来也可以的……”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崇岭巨峰之间除了那对彼此伴行的青年男女之外再无他人。 八烬炎洞。 石室内的红光不息，岩浆溪流依然在绕着四周的环道涌动不止，在炽烈高温的烘烤下，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弯曲扭动。 红瞳老者在那座独立的平台之上闭目休神，而这时，一处异动打破了四周沉寂许久的环境。 只见在红瞳老者后上方的岩壁上，那个被八个符画围成的法阵图案中心，竟开始有一类似人头的异物慢慢凸起，待成型后果然是一相貌奇特的人类模样。 很快，他的脖子和肩膀也慢慢从法阵中探了出来，但至胸口显现时却戛然而止，就这样以小半身嵌在法阵上的样态悬于岩壁之上。 爬伏于地的灵枢雪狼觉察到动静后随即仰头向那人望去，但并未有何其他反应，就像早已习惯一般。 此人长脸刺发，小耳无眉，仅从法阵上探出的小半截身子没有任何衣服饰物，且皮肤为暗黄土色，其上有淡淡的红色线状纹痕，令人观之触目。 这位异样人物探出身不久便向身下俯望而去，目光随即落在了红瞳老者身上，同时开言道： “尊上，他终于来了啊。”语气中颇带慰藉，就像看到了期待已久的事物。 话音刚落，其身下的红瞳老者竟再一次睁开眼睛，同时眸中浮现一丝诡异的亢奋之色： “是啊，终于来了。” 第146章 暗通 三日后。 在西蜀国南部距巴州一百六十里的一处阴瘴之地，有一片奇峻山峰环矗于此，其内多毒虫鼠蚁、凶禽猛兽，且因周围毒泉遍布，一到阴雨天就会有白色毒雾升腾而起，并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将整片山峰围裹其中，寻常人或动物稍一吸入便会于顷刻间毒发身亡、全身溃烂，由此这里亦成为当地百姓避之不及的危患禁地，百里之内看不到任何村落人家，即使是官府军队也不敢轻易涉足，只得立些警示，劝平民尽量远离此地。 这里便是神秘诡谲、且被世人褒贬不一的唐家堡根据之地——壁山。 此时临近晌午，堡内不断有佣人侍从穿梭其中，各自做活儿，而在通向主门的干道上，有一行人正相伴行进，直向大门而去。 为首的一位便是国师府首席弟子，净宁道人，另一位则是此前在国师府内与其有过会面的唐家堡三号人物，唐士岩，他们身后几人就是各自的师弟下人了。 “道长真的决定就这样离开吗？我这边已经命下人准备了上好的饭菜，再住几日也无妨啊……”唐士岩态度恭敬地挽留着。 净宁道人回以谦和微笑：“谢士岩兄美意，可无奈府上事务繁多，尊师又令我事尽躬亲，不然我还真想多留几天，好好欣赏一下壁山独特的景致。” 唐士岩慨叹道：“可惜我大哥因堡内要事闭门静修，不能亲自接待道长，实在多有失礼，只望道长海涵了。” 净宁道人轻声一笑，摆手道：“哪里话，唐堡主年事已高，我又不过是我府上一员小辈，怎敢劳他亲自接待？士岩兄肯赏薄面我已知足。” 在两人的交谈间，一行人很快走出了墙院，来到了堡外的空地上。 众人驻足后，净宁道人随即转身对身后弟子施命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稍后就来。” 接着又转身微笑面对唐士岩：“士岩兄，恕小道驽钝，我这边刚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见面礼物希望当面赠予你，但此物颇为贵重，不如和我借一步说话吧。” 净宁道人话刚说完就做了请的动作，唐士岩登时会意，即刻欣然回礼，继而也对自己的侍从交代道：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二人便一道向更远处走去，待拐进了一座小山后的密林里时他们才停下身子。 唐士岩先施礼询问：“道长，这里再无旁人，可直说无妨。” 净宁道人淡淡一笑，随后从衣袖内拿出了一个被塞子封好的红色小药瓶，并将其递交至唐士岩身前。 唐士岩顿生不解，净宁道人解释道：“这是家师专为武学人士独门秘制的‘千钧散’，可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功力体能，且负向作用甚小，每次食用半勺即可，此瓶约有十次的量，在这里特此赠予士岩兄。” 唐士岩闻言惊喜交加，同时亦有疑惑：“道长，若有需要效劳的地方直言便是，唐某定竭力而为！可这……这教我如何受得起？” 净宁道人依然一脸善意，见唐士岩有些难以为情，他便兀自将其手拿起，并将“千钧散”硬塞进了唐士岩的手心中，继而宽言道： “区区小礼何足挂齿？小道得知贵堡每隔三年便会开展一次武学大试，且大试排名与唐门人士在堡内的身份地位关系甚重，也得知士岩兄虽然辈分不低，但一直苦于难以和同门中的顶尖高人竞争，所以长久以来也导致你在堡内的地位颇为尴尬，亦有众多口服心不服者，所以便将此事告知了尊师，尊师知道后为表关怀特派我来携此药助你，如今已然临近大试，士岩兄可服用此药应对，到时定能斩获佳绩！” 唐士岩大受感动，立刻后退一步拱手道：“国师大恩，唐某感激不尽！” 净宁道人笑意不减：“你我已是莫逆之交，只是尽些薄力聊表心意罢了。” 话刚说完，二人同时噤声了片晌，随后净宁道人收起了几分笑容，忽将话题一转： “士岩兄，我还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 唐士岩应道：“但问无妨。” 净宁道人也不拖延，当即直言问道： “不知贵堡的重物‘无根玄碳’今可安在？” 此言一出，唐士岩截然变色：“道长这是何意？……” 净宁道人不变声色，继续接言道：“如今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小道我此次登门拜访实则并不是来交流药理之学，而是受尊师之命求取这‘无根玄碳’的。” 唐士岩顿时将眼睛睁大，惊愕之色更甚：“什……什么？……‘无根玄碳’是稀世之物，对我唐门非同小可，你们要那个做什么？” 净宁道人嘴角微扬，颇有自得之色：“实不相瞒，尊师近日收获了一件喜事。” 唐士岩眉心动了动，饶有兴致地问了句：“哦？是何喜事？” 净宁道人随即走向一边，几步后便停了下来，负手背对唐士岩回道： “我家尊师已经得到了那传说中扶摇古卷！” 唐士岩听后浑身大颤，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不可置信一般呼道： “什么？！此事当真？！……” 净宁道人缓缓转身，迎视着唐士岩的目光从容回道： “千真万确。” 唐士岩心中一阵纷繁，但很快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遂连忙奉承贺喜： “恭贺国师得获真籍，有此神物，将来大计必定如囊中之物！” 净宁道人并未有何动容，只沉声道：“然而尊师虽得古卷，但是其上记载的炼化之法所需的种种奇珍异宝却令人望洋兴叹，即使是尊师这等博才也有从未听闻过的，其中便有贵堡的‘无根玄碳’，若不是我此前偶然从士岩兄这里提及，恐怕尊师是不会差我跑这一趟的。” 唐士岩闻言愁眉锁眼，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净宁道人此时缓步向他走去，待行至其右侧身后顿足再言道： “我知此事风险甚大，故而小道亦和家师有过认真磋商，但也只得出两计，一曰与贵堡主光正交易，二曰便是行此暗谋，可既然‘无根玄碳’对贵堡举足轻重，那第一计便难以试行，至少我府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而且秘物为外人所知，堡主必定生疑，到那时必对士岩兄不利。” “尊师将此事交予我时特地嘱咐尽可能避免过大代价，这实在让小道我很是难办，所以我也只能用这第二计，若士岩兄能以偷梁换柱之计将那宝物取出，为弟我必定上报尊师将士岩兄视为我府上宾重友，极力助兄日益高升，成为唐门绝对领袖，并且待大计成就之时亦与兄共享成果！” 此言铿锵决绝，唐士岩闻之微现亢奋之色，但很快却再度陷于彷徨和忧虑之中，一时噤了声。 净宁道人将他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可耐心等了片刻却依然不见其有所表态，于是他轻轻泄了口气，似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紧接着将面庞向唐士岩右耳处靠近了一些： “古卷上最重要的无非是仙丹的材料配方和炼化之法，如今二者尽已在手，若事成，将来我会想办法将那扶摇仙丹分予你一份。” 第147章 恶源 唐士岩闻之一颤，随即猛然转头看向净宁，正见其双目中透露出满满的坚定与真诚，显然不是戏谑之言。 唐士岩见状双眼顿时浮现出无法遮掩的狂热，紧接着他连忙后退一步，拱手亢声道： “谢道长至诚美意，唐某无以为报，定竭力而为！” 见其终于承应此事，净宁道人的神色也松缓了一些： “如此便有劳士岩兄了，本来关于扶摇古卷的事尊师是严令外泄的，可他老人家委我重任，此事又实在颇为棘手，所以不得不透露一些于你……” 言至此，净宁道人又摇头苦笑道：“我可是冒着被师门严惩的代价在与士岩兄交涉啊！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战友，你可要严守秘密，不然小道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唐士岩隐有动容，再次施礼：“道长放心，唐某虽不是什么义薄云天之人，但仍懂知恩图报，道长真诚相待，唐某即便失败也断不会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净宁道人大感慰藉，欣然回礼道：“好好好，士岩兄果然知恩重义，为弟我果然没有白交你这位兄长，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为弟效劳的请尽管开口，我定竭诚为兄长操办！” 二人相谈甚欢，又短暂聊了一会儿就相伴回到了堡宇的大门口，心情很是愉悦。 两行人做了最后的拜别，随后净宁道人便与随行弟子一道御术腾起，直向万荣城的方向飞去了。 唐士岩望着天空怔然不语，待三道如流星般的光柱彻底消失在天际之间时才渐渐回神。不久后，唐士岩转过身子，再次踏进了堡内的大门。 他的步伐颇为沉缓，面上也早已收起了笑容，俨然不见此前在净宁道人面前的那种诚悦之态，似是被繁杂心绪所扰。 唐士岩尽管表面上答应了和国师府的“合作”，可是心中仍有隐虑，首先这“无根玄碳”非同小可，纵使他是唐家堡内为数不多知道此物所在的核心人物，但如此重宝他亦不能轻易触及，其次唐士岩虽然并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可心里仍知那净宁道人不过是想以利图谋罢了，只是这开出的筹码太大，不免令人垂涎。 一边是冒险取物，一旦失败必遭同门降罪，甚至有性命之危，另一边是国师府以重礼相邀共谋，若是成功即可登顶尊位、甚至修得大成…… 两方交织，直叫人心思动荡、忐忑难择…… 唐士岩于堡内径路上兀自焦酌地行走着，在拐过了几个路口后，他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片区，或许是心情有些不大好，他嘱咐身后侍从退了下去，自己独自一人继续前进。 忽然，他看到前方自己的宅院门口站着一个身影，于是连忙迎了上去。 此人竟是那一身灰袍，个子矮小的长心道师。 “长心道长。”唐士岩走至其身前后拱手敬道。 长心道师抬手婉拒，淡淡问道：“他来这里是为何事？” 唐士岩顿了顿，回道：“无他，不过是来商谈购置一些新原料罢了，这些原料比较稀有，国师府怕我们这边不轻易出货所以才派他亲自跑了一趟。” 长心道师看了看远方天际，微一沉吟后不再关心此事，转而提道： “带我去看看试验的进度吧。” 唐士岩会意，随即应和道：“道长请。” 接着二人便一同向整个唐家堡据地的西侧进发了。 待出了堡宇的西门，二人又经过了一段冗长且陡峭的山野小径，最后就来到了唐门禁地之一——驭龙山庄。 此山庄位于壁山西南侧峰山腰处的一片密林内，外观形似一座十分广阔的单层篷房，为钢筋坚石所筑，制式单调缺乏美感，几无任何边饰点缀，窗户上也多是直排栏杆，看起来不似人居之地，更像民间用来饲养牲畜的圈舍。 唐士岩当先用钥匙打开了篷房的大门，随后便同长心道师一起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是一阵持续不断地嘈杂吼叫，吼声音色各异，有沉闷，有尖锐，有高亢，有嘶哑……各种嘶鸣吠嗷交织在一起，若是毫无修为的寻常之人定会被吵得心烦意乱，不想再多待半刻。 篷房之内设有不计其数的铁制牢笼，成多排平齐摆放，每排之间都有供人行走的便道，这些牢笼有将近三成为空，其余则关着一些动物猛兽，虎、豹、熊、狼……门类不一，整个房内空间也因此充斥着浓浓的粪便味和动物体味。 这些猛兽有些与外界无甚差别，而有些不仅体型明显更为庞大，还异常凶悍嗜血，互相之间不断对邻舍呲牙恶吼，如果没有坚实栅栏相隔恐怕早就扑上去生死搏杀了。 更令人醒目的是，在那些表现明显更为狂暴的凶兽身上，竟有多处裸露着白骨的可怖伤口，观之骇人！ 长心道师随机走到了一间关有这种凶兽的牢笼门前，开始驻足端量，这间牢笼内关着的是一只“虎妖”，它见长心在笼子外停下了身子，遂立刻张圆虎眼怒瞪着长心道师，并露出满是鲜血的獠牙，发出阵阵令常人胆寒的闷吼，同时做出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然而长心道师远非寻常人物，面对恶虎的凶狠气势他毫无反应，只一脸漠然地盯着它，淡淡说道： “这一批还是不行吗？” 唐士岩在身后颔首回道：“回道长，在大哥的督导下，这次的新药是我唐门中的药师完全按您给的配方调制的，药材配比一点不差。” 长心道师没有说话，沉默片晌后缓缓抬起右手对向笼中恶虎，并开始默念法诀。 不多时，随着法诀声起，一道雾状淡芒从长心手中慢慢涌出，且透过牢笼向那恶虎头颅靠近，笼中的恶虎看到淡芒后似有忌惮，先是本能地缩退了两步，但是笼中可避之地太少，淡芒很快触碰到了恶虎的脑袋，并开始环裹、嵌入。 而后便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只见原本精力十足的虎妖突然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萎靡不振。 长心道师专注施法，青色淡芒依然在不断地嵌入恶虎的脑袋中，一旁的唐士岩见状突然浮现惊喜之色，可正当他开口欲言时，情况却发生了惊人逆转。 “嗷！！” 只见精神恍惚的恶虎在一声怒吼过后突然一下子就恢复了生气，并努力摇头将淡芒驱散，接着便开始上前对着长心和唐士岩龇牙咧嘴、狂啸不止。 唐士岩面上的喜意顷刻间消散，随即转目看向长心，长心道师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来，摇头道： “贫道不才，辜负堡主期望了……” 唐士岩微笑宽慰：“道长莫要如此，世间上等灵术无一不需要长久研探方得有成，我大哥宅心仁厚，既然决心要与道长共同攻克这‘御兽之术’，想必也早已做好了这等心里准备，我唐家堡储备充盈，良材配料足足有余，道长无须有任何歉意。” 长心道师闻言愧意稍减，沉声回道：“堡主海涵，贫道深感慰藉。” 第148章 诡异牵绊 唐士岩淡淡一笑，算作应和，后又向四周的牢笼棚舍打望了一圈，问道： “道长，如今这一批又当如何处理？还是放归野外吗？” 长心道师抚须回道：“还和此前一样就好。” 唐士岩微现忧容，沉声提了句：“大哥虽然已经责令门内下属秘密将它们分批运至远处各方，可是这么多孽畜如果都在野外频繁出没，万一有一天被那些自诩正道的家伙发现端倪，在下担心仍于大事不利……” 长心道师似是早有回应之词，只负手泰然道：“我们为这些妖兽注入的药液多是由稀有珍贵的异材配制而成，谁也不能完全通晓其功效作用，贫道也不过是根据经验逐次摸索尝试罢了，但见试验体露此凶异之态，至少可知已成不祥毒物，故而断不可长留。” “由此，若是如此数量的孽畜尸身无法完满处理，谁也不知会为周边地界带来何种影响，不如就在确认失败后立即移送远地，以免殃及贵堡，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定不会坐视不理，就让他们帮我们处理掉也能省去一些功夫，至于是否会被他们发现……” 言至此，长心道师稍作停顿，沉吟半许后接着说道：“古来大计多伴随风险，此事本身就有几分赌注之意，我们自己多小心一些便是了。” 唐士岩听后不再多言，只微微颔首：“道长思虑周全，是唐某浅薄了。” 长心道师不做回应，沉思片晌后转言道：“还有一事我想让唐兄向堡主知会一声。” 唐士岩立即应声：“道长请说。” 长心道师直言阐明道：“今后的一段时日里贫道要入往东方九黎国，那里是御兽术繁盛之地，若耐心寻觅或可得一二思路以解当下困局。” 唐士岩怔了怔，回问道：“道长若走，那这项试验又该如何进行？” 长心道师早有准备，于是从衣袍内拿出了一本小册递予唐士岩： “这是贫道近日苦思出来的所有纠正方案，足可供半年试行，以后我每隔数月还会回来了解进展，到时再做归纳改良。” 唐士岩闻言略有停疑，后自知不可相阻，遂只得收下小册恭送道： “如此便祝道长一路顺风，早日参透灵术。” 长心道师又向这宽阔的试验场扫视了一眼，目中微现不甘之色，接着便一挥袖，朝大门快步走去，唐士岩也随其后离开了这大型篷房。 驭龙山庄外，天际浓云遮日，虽为晌午却不见几许阳光。 不多时，一道灰色光影从璧山峰顶飞掠而过，直向东方而去。 入夜，重阳山宁居峰。 壹伍柒寝房内，凌骁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似是毫无睡意。 屋子的另一边，方大洪的呼噜声一如既往的洪亮，好在凌骁适应能力尚佳，几天下来已然渐渐熟悉了如此聒噪的环境，这对普通人来说难以忍受的事情对他而言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凌骁今日久久未眠实则另有他因，这几天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八烬炎洞”之下，那位披头散发、身形消瘦的红瞳老者，甚至在内心深处某个隐匿却又无法轻视的角落中，竟似乎与之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牵绊。 下一刻，凌骁忽然从床上坐起，紧接着快速穿好衣服鞋袜，而后便打开房门，几个箭步就走出了庭院。 他的心中有躁动，亦有疑惑，彷徨再三，终究决定再次前往炎洞一探。 凌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飞驰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至那片荒芜山岭，待来到八烬炎洞的入口准备入洞之时，他的背后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如此阴寂荒凉的地方被突然这么一惊，任谁都会胆裂魂飞，凌骁亦是怛然变色，连忙转身后退数步。 可当他渐渐回神后定睛一看，原来拍他之人竟是许久未见的猫眼少女，小幽！ 看到凌骁那如惊弓之鸟的胆怯模样，小幽不禁觉得无比滑稽，顿时俏脸生春，“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爽朗笑声也驱散走了凌骁的惊恐之感，待心绪渐渐平定，疑惑这才涌上心头。 “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凌骁对于小幽的突然出现很是不解。 小幽也收起笑容，忽地皱起眉毛：“怎么？不欢迎我吗？姑娘我来去自由，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管得着吗？！~” 凌骁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道：“不是……没有……我没有不欢迎你……” 小幽闻言泛出几分喜色，随后看了看凌骁身后的岩洞入口，略带鄙夷地问了句： “我是妖，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倒是你，大晚上来这个山洞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凌骁亦回头瞄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解释，顿了顿才支支吾吾回道： “没……没有……我是来找一个人……” 小幽闻言俏眉再次蹙起，半信半疑地追问道： “这里像是你们人居住的地方吗？他不会和我一样，是妖吧？！” 凌骁慌忙解释：“不是！……怎么说呢，总之我找他有些事情，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清楚……” 谁知小幽突然露出了怪异的笑容，像是一下子来了兴趣，接着她步履轻盈地走过了凌骁身边，正身面对着这比她那瘦小身子大了好几倍的洞口。 凌骁同时转身回视，岩洞内部阴暗深邃，可小幽却浑然不惧，只泰然道： “你这样说我就更要进去看一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了。” 刚说完就二话不说当先踏了进去，凌骁刚想阻拦，但心知此女刁蛮任性，遂也只得作罢，深呼一口气后便也随后跟上。 洞内虽是漆黑一片，但猫族一类尤善夜行，小幽又是修为初成的猫妖，夜间视力自然远胜常人，单论这点就是凌骁也难以相比，所以她在这盘旋而下的地道内近乎如履平地，走得十分轻松，凌骁虽是第二次来却也差点跟不上步伐。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八烬炎洞的主室之中，石室之内依然岩浆环涌，炙热的红芒充斥着整个空间，诡异之中蕴含着疯狂和躁动，令人暗暗心悸。 小幽缓缓走过洞口处的简易石桥，踏上了石室的中央平地，期间她不断环视四周，似乎也诧异于此地的异样状貌。 凌骁随后也从石桥上走到了中央平地，他没有理会小幽的愕然举动，自顾向前行进，小幽沿着凌骁走去的方向打望过去，这才发现前方那个独立的小平地之上正有一老者独自卧坐。 小幽随即一怔，没多想便跟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岩浆溪流的“岸边”，并与那老者隔流相对，然而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炎洞之中却到处不见那只灵枢雪狼。 老者正闭目休神，小幽左右歪着头颅、不停端视打量，似乎很是好奇，而当她看到这一身破烂衣衫的老人身后竟还有八根粗实铁索与之相连时，又渐渐露出狐疑之色。 凌骁不发一言，只默然静待着。 半晌过后，红瞳老者终于开眼问道： “年轻人，你二度来此又是为何？” 第149章 锐眼 老者那双血红色的双瞳令小幽不禁一颤，但红瞳老者不以为意，目光只是在小幽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就又转回了凌骁身上。 虽是这般发问，可红瞳老者却并未有多少意外之色。 凌骁一时愣在了原地，顿了片晌才喃喃回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虽与前辈相识不久，却总觉得好像和您之间有什么牵连一样，具体为什么，我……我也说不清……” “总之，我是因为想见你才来的！……”凌骁内心七上八下，话到中间想了想才挤出这么一句。 这话听得小幽一头雾水，只睁着可爱大眼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红瞳老者静静注视着他，半晌沉吟不语，随后却摇头苦笑两声，道： “想不到我这样一个颓废老头儿到今天竟然还能有人如此挂念，而且还是一位年轻人，不管缘由究竟为何，亦是不枉此生了！” 凌骁微微颔首，没有作声。 浅笑过后，红瞳老者心中满是慰藉，眼神也渐渐变得温和： “既如此，我为我昨日稍显排外的举动表示愧疚，从此刻起，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老者微微挺直了身子，怡然问道：“年轻人，你打哪里来？又是因何加入这清羽派的？” 凌骁微一拱手，应道：“回前辈，如先前在下所说那般，我父亲曾任职中阳国御前药师，因为一些复杂事情而被国主降罪，后来我们全家被发配远方，在行至落鹰岭时突遭变故，而我很幸运地被一位江湖侠士所救，可我全家人除了父亲不知去向外其余全部遇难……” 凌骁说到这里哽咽了几分，接着便将从紫霞山和燕氏父女一同生活开始，至如今加入清羽派的大致过程简单讲述了一遍。 “唉……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啊……”红瞳老者听完阐述后悲悯不已。 “在下不愿再经受身边亲人遇难时的无力感，故才立志强修自身。”凌骁不再沉浸过往伤怀，毅然回道。 红瞳老者大为赏识，连连点头赞许：“不错，此志可敬！” 可随后面色却转而变得暗淡：“我年轻时也将亲友视若生命，如今一恍无数载，他们多已离世西去，回忆往昔相伴岁月，实在令人感念……” 见其似有隐伤，凌骁便想说些宽慰之词，红瞳老者又慨叹道： “我自认重情重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可这世间无能为力之事永远在于多数，纵使我日后修行有成，面对亲友一再受难离去亦是无可奈何……” “当然，也可能是我无甚福泽，不配拥有至交吧……” 此言满是沉丧之意，凌骁急忙劝慰：“前辈不要如此！……可能是我经历不多，但我觉得，这世上变故很多都没有办法预知，人力本身就很难掌控，只要我们尽了心力便没有遗憾了……” 话音刚落，在旁沉默良久的小幽也愤然附和道： “就是！哼，你这老头儿，活了这么大年纪到最后就只是给年轻人说些丧气话吗？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未必做不到！” 凌骁登时一脸愕然地看向小幽，可小幽却依旧凛然不惧，完全不在乎对方到底是何身份。 红瞳老者并未有任何怒容，只默默端量了一会儿眼前这位刁蛮小丫头，淡淡问了句： “姑娘莫非是梅阴山云猫一族的族人吗？” 小幽闻言浑身一颤，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凌骁微微动眉，一脸茫然地看向小幽。 不多时，小幽神色稍缓，继而露出自得之色： “嘻嘻~不错嘛，你蛮有眼力的，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位前辈高人吗？” 红瞳老者莞尔一笑，回道：“梅阴山云猫族也算颇有名声，不一定非前辈高人不可知，只是近些年来少有音讯罢了。” 听到此话，小幽神态忽然变得低落，沉寂少顷后又问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族人这些年几乎销声匿迹了吗？” 红瞳老者当即回问：“为何？” 小幽随即转身走到一边，冷冷道：“我的族人几乎都是被你们这些人族当中的败类坑害致死的！我们梅阴山一族虽有异能，但终归不善斗争，只有那些修成妖身的才能勉强自保，剩下的普通族类都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抓去炼化成了一副妖不妖、鬼不鬼的样子，实在可恨！……” 言罢，凌骁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可却愣头愣脑地问了句： “你一直在各个地方纠缠那些妖怪是因为……” 谁知话刚说一半，小幽却猛地转回身子怒瞪凌骁： “什么叫纠缠？！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妖，这些年跑东跑西不过就是为了找到陷害我们的幕后元凶罢了，为同族做些事情也有错吗？” 凌骁被怼的哑口无言，不敢再随意多嘴，红瞳老者闻言微一沉吟，后质问道： “可以你如今之力，即便找到了始作俑者，恐怕也难有所为吧？” 小幽再度转视红瞳老者，晶莹美目中尽是不服之色： “即便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就算现在的我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我就继续去修炼，总有一天我会把族人遭受的苦难全部还给他们！” 言辞昂扬高亢，在炙热的熔岩石室内铿锵回响，身旁男子的心绪亦随之共鸣。 凌骁顿时怔在了原地，这一刻，他又重新认识了这位刁蛮小妖，并于心中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好感。 红瞳老者沉默了片晌，继而摇头自嘲道：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没有办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斗志，离别和苦难的打击也早已使我忘却了当年意气风发时的心境，只恨沧海桑田，终究是把我变成了一个苟且之徒……” 紧接着，红瞳老者又向凌骁和小幽挨个端详了一遍： “或是我太过颓靡，既然二位只是念及亲友同族之情，那就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做吧，只要不有悖天道伦理，老朽都会祝你们和朋友一路通达顺遂，相信你们可以远胜于我。” 凌骁行礼承意，小幽的情绪也渐渐归于平和。 随后，红瞳老者再次将眼神移向凌骁： “孩子，你说过你父亲曾是中阳国御前药师，那你了解过他为何会被降罪驱逐吗？” 凌骁理了理思绪，回道：“之前在下偶然遇到了一位知悉内幕的贵人，听他说爹爹那时得到了一个叫做‘扶摇古卷’的秘籍，他为了上面记载的仙丹选择私下进行炼化，可这件事后来还是被国主知道了……” 红瞳老者闻言眸光忽地一沉，叹息道： “看来稀世神物，果然容易令人迷乱啊！” 凌骁连忙否道：“不是的！爹爹不是那样的人！爹爹当时背负着国主重托，他绝不会欺君瞒上，做出这种拿全家命运去赌的事情！……” “爹爹他……他……他一定有其他迫不得已的原因！……” 凌骁声词激亢，话到最后竟带着些许哭腔，红瞳老者不禁再受触动，于是宽慰道： “孩子，你不用如此辩解，我与凌药师也算有过一二交情，我知他性情宽厚，亦有悲悯怜慈之心，这样的人我很难相信他会只图一己之欲。” 红瞳老者知道此事乃凌骁心病，不愿在此徘徊，于是支开话题： “罢了，我不过是想关心一下旧友的过往，别无他意，对了，孩子，我还有一事想要向你寻知。” 凌骁立刻端正仪容：“前辈请说。” 红瞳老者稍作犹疑，而后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凝视于他： “你的身体是不是总在关键时刻涌现出无法解释的灵奇力量？而且这力量总是能帮你一再度过难关？” 此言一出，凌骁瞬间呆若木鸡。 第150章 双芒 老者深邃的红瞳似乎能看穿一切，令人望而生畏。 凌骁知遮掩不过，便直言回道：“正如前辈所说，晚辈体内确实总在危急时刻出现一种奇异感觉，那感觉有时温暖，有时冰凉，而且每次都能让我获得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强大力量……” “不论是在国师府劈开石锁，还是那天面对豹妖，还有在万荣城郊险些殒命……都是靠着这股力量，可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讲不出来……” 凌骁看着自己的双手自顾迷茫，小幽似是对这些话题并无兴趣，便独自走到一旁找到了一处较平缓的矮石墩坐了下去，随意拿起了几块小石头玩了起来。 红瞳老者一脸淡然，又问了句：“这个事情你告诉过你的师长吗？” 凌骁摇了摇头：“没有，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在师父的指导下曾提前修习了一段时间的功法，因为进步比他想的要快很多，所以他认为我的天赋资质要高于常人，于是我也就想到可能我确实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吧……” 红瞳老者目有异色，沉思片晌后再露慈容： “年轻人，你可以再上来一些吗？我或许能为你做点事情。” 凌骁微微一怔，继而应和道：“哦……好。” 凌骁随即又往前踏了两步，这时红瞳老者缓缓抬起右手，并以掌心向前对着凌骁。 很快，一缕红色的、如薄纱般轻柔的淡芒从老者那枯槁的右手掌心处飘了出来，并慢慢向凌骁靠近。 凌骁微微一惊，但是紧接着，他自身下腹处忽然开始跃跃躁动，且异感逐渐向全身蔓延。 那股熟悉的灵奇力量竟随着老者的施为再次涌现！ 还不等凌骁从诧异中回神，他的腹部突有灵芒溢出，那灵芒外形与老者施放出的薄纱状红色淡芒如出一辙，只不过色泽为蓝色，在整个红色调为主的熔岩石室中尤为显眼。 小幽也停下了手里的把玩动作，全神贯注于这场颇为诡谲的异象。 红芒和蓝芒于二人间不断靠近，很快就交织在了一起，然而这原本看似相斥的两种灵芒在触碰时却并没有发生激烈反应，反而是逐渐融合、彼此共生，就好像…… 这才是一个完全的整体！ 下一刻，红瞳老者默念法诀，那缕红芒随即和蓝芒彻底交融为一体，而后便同蓝芒一道收回了凌骁腹中。 凌骁顿时只觉腹部一热，于是疑惑问道：“前辈，你这是？……” 红瞳老者浅浅一笑，从容回之：“无妨，你的资质确实优秀，我担心你将来有一天无法操控那股力量，便将我的元气分了你一些。” 凌骁虽然还是云里雾里，但也懂得对方是在助自己，遂马上躬身回礼： “多谢前辈！” 接着又问了句：“那前辈知道我体内的这股力量究竟是何由来吗？” 红瞳老者微一沉吟，后摇了摇头：“这个我亦知之甚少，可这世上身怀秘法之人不止一二，无需太过惊奇，这力量既然于你无害，又能多次助你，那便不是祸事，应当多加善用，或许还能使你修行大成。” 凌骁默立静听，双眸倒映着身前熔岩池中的岩浆炽芒，瞳孔竟似也被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老者顿了顿，又接着言道：“灵元异能不论是何样态都属外物，是正是邪皆取决于掌控之人，你既得此天赋便是天欲助你，日后还望勤勉自身，切莫荒废这等福缘！” 洞外冷风吹过，枯枝碎岩咯吱作响，使昏黑夜色下的茫茫荒岭更添萧索。 “原来你跑到这种妖都不来的地方就是为了见这么一个怪老头儿？”小幽走出洞后第一句话就是奚落之语。 凌骁随其后也走了出去，但看他一副若有心事的样子，显然无心回话。 “喂！我在问你话，你在想什么呢？”小幽顿生不悦，顺便用手在凌骁眼前晃了晃。 “啊？！……你说什么？……”凌骁猛地反应过来，睁着大眼问道。 小幽俏眉狠狠皱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怒火压了下去，抱肘嗔道： “算了，不和呆瓜置气！不过我要提醒你，那个老头儿可不像是什么善茬，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凌骁不解问道：“有吗？我觉得他很好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幽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直言道：“那样的环境若要长久居住，连一般的妖怪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人了，他的道行肯定高得难以想象，以你现在的实力他如果想害你跟掐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还有，你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吗？刚才我问过了他，结果他却不直言回我，明显就是心里有鬼！谁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他……他不会害我的！……”凌骁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小幽一对猫耳瞬间竖了起来： “你！……至少我还知道一点，他身后那个八根锁的禁制绝非等闲！虽然我也不怎么认得，但我能感觉到那可不是一般的封印阵法，或许这座山体之下还潜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有些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小幽又向四周打望了一圈，接着道：“再者，这里如此偏僻怪异，定是重阳山禁地之一，怎么会让你这样一个普通弟子这么容易就进来了？你就不怕落入圈套吗？” 凌骁知道自己怎么也说不过她，只得尬笑着抓了抓脑袋：“那我以后少来就是了，至少现在我没感觉到有什么……” 小幽阴着脸，随后忽地转过身子走开：“等你感觉到的时候恐怕就晚了，算了，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凌骁见状忙跟上两步：“唉……你要去哪里？对了，你的……” 小幽立刻止步，接着又愤然转回身子，睁圆美目斥道：“你管我去哪里？！我爱去哪里去哪里！还有，我不叫‘唉’！我有名字！” “小幽，那个，我刚才是想问，你的伤还好吗？……”小幽话音刚落，凌骁突然满眼关怀地问了句。 小幽顿时一怔，随即一股暖流直上心田，所有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凌骁带着温柔笑意缓缓走上前去：“不论如何，很感谢你此前救过我们，在那次深渊崖谷下我不小心伤了你，那是我全力一击，其实挺重的，所以我想知道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没有完全好那你后几天可以来我这里，我可以给你拿些我们门中的药物，我之前用过一次，效果真的很好！” 少女的双颊微微泛起红晕，于凄清的黑夜中那般明媚动人。 可随后，她却侧过身子，故意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哼，算你有些良心，不过不用了，本小姐身体硬朗得很，比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厉害多了！” 凌骁颇感无奈地笑了笑，转而问道：“其实我挺奇怪会在这里遇见你，可是不知怎么，又觉得好高兴……” 小幽忽然扭头望向凌骁，眼神中的傲娇之色也瞬间消退： “真的吗？……” 看到小幽充满期许的目光，凌骁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可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回应虽然略显拙顿却不含半点虚伪，此举过后，这位平时刁蛮到令人无可奈何的猫妖少女，竟露出了平生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幸福笑意！ 玉颜如百合般纵情盛开，成为了今夜这阴寂荒岭的唯一温存，就连附近的枯枝败草似乎也因之拥有了几分生气。 苍穹之下， 目睹过无数灿烂诗篇的一轮弯月仍然坐卧夜空， 依旧静静俯瞰着， 这片大地之上的岁月变迁！ 第151章 功成 东流逝水，叶落纷飞，一恍又是三年。 重阳山峦的一处开阔平野上，一名俊逸男子正负剑立于中央，周围虽然不乏草木绿意，却很是清静，不见任何鸟兽行迹。 此时正值晌午，天际艳阳高照，碧空万里，然而这里的空气却似乎凝固了，甚至隐隐夹杂着几分剑拔弩张之味。 男子闭目凝神，气息沉稳，似在全心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突然！一道橙色亮芒自男子头顶正上方从天而降，直向下冲去！但在男子头顶数十丈高度处戛然而止。 男子睁开双眼，举目仰视，见那团亮芒正悬停于半空，且橙光充盈灿烂，丝毫不弱烈阳。 男子眉目紧拧，纵使橙光似火般耀眼亦能面不改色，不受半分影响。 下一刻，橙色光团突然向四方散射出众多道细芒，细芒于半空停止后便化作一支支剑尖朝下的橙色光剑！ 很快，橙色光团停止散射细芒，数百支光剑组成的剑阵已然成型，橙色光剑尽数围绕在光团附近，于男子上方蓄势待发！ 嗖嗖嗖嗖嗖！ 漫天剑雨齐射而下，直向地面那位年轻男子击去！ 男子临危不惧，只单手作诀，一道淡蓝色光罩瞬间生成，并将他全身包裹其中。 紧接着，只见蓝色光罩迅速变大、扩张，转眼间就不止丈余。 电光火石之间！数百支橙色剑芒与蓝色光罩相抵在了一起，铺天盖地的锋锐光剑竟被挡得无法再前进半步。 光剑与光罩相持不下，男子继而再讼法诀，其背后的长剑随语出鞘，在半空划了一个圈后就飞回了男子手中。 男子接剑后毫不迟疑，立刻飞身而上，同时全身涌出蓝色灵芒，且在灵芒的遮掩下，整个身体都显得有些虚幻。 男子持剑指天，剑芒瞬间暴涨，径直向那橙色光团反击刺去！ 唰轰！ 男子持剑如蓝色流星，自下而上的冲击刹那间对橙色光团穿刺而过！ 橙色光团大震，光芒也暗淡了几分，紧接着，男子在地面施展的蓝色光罩，以及那众多橙色光剑都已化作无形，彻底消失不见了。 收到攻击后的橙色光团逐渐萎靡，最终缩成了一个人形，待光芒彻底褪去才看清，那刚被橙光掩盖其中的正是山阳散人。 至于刚才持剑刺击橙色光团的年轻男子便是他的徒弟，凌骁。 山阳散人虽受攻击却并无大碍，但他亦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于半空飞向一旁，与高空中的凌骁拉开距离。 凌骁将剑竖于身前，左手二指并拢贴于剑身之上，念诀后，周身蓝色灵气随即如长鲸吸水向剑身汇聚，且稳固附着其上，原本普通的玄铁剑身登时流光四溢、清莹无比！ 唰！ 凌骁持着这柄被“注灵”的蓝色光剑以锐不可当之势冲向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于半空中凝神戒备，凌骁转瞬即至，随即便开始用手中光剑连续挥砍，且光剑所划之处还拖着几支残影，乍一看好似有多柄光剑尾随主剑沿相同的路径劈砍，玄妙无比！ 二人就这般在半空中开始了近身对垒。 山阳散人背后亦负有长剑，却一直未拔出剑鞘，只于空中闪转腾挪，不断躲避着凌骁的砍刺攻击。 凌骁手里的蓝色光剑内灵十足，他的每次挥击都会使周围刮起一阵强劲飓风，随着接二连三的连续劈砍，周围草木不停摇曳舞动，呼啸风声和枝叶碰撞的沙沙声亦不绝于耳。 虽然山阳散人每次都能堪堪躲过攻击，但总是如此被动不免渐觉乏累，于是在闪过一次横向劈砍后他一下顺势拉开身位，并以右手抓紧身后剑柄，将久未出鞘的长剑拔了出来。 剑身晶莹碧透、橙芒流转，传说中的承影剑终于出鞘了！ 凌骁见状不禁一怔，但身体却止不住惯性力道，依然向山阳散人冲去。 山阳散人以剑尖指向凌骁做蓄力状，紧接着一声轻喝，持剑奋力向前刺去，承影剑身随即发出一道橙色弧光，迎面击向凌骁！ 凌骁大惊，连忙双臂叉于身前做格挡，可却来不及施法御术。 轰！ 弧光正正好撞在了凌骁交叉的双臂上，并将凌骁从半空击退，连他手里的剑也因无力握紧而松脱。 凌骁只觉一阵酥麻晕眩，一时无力维持身形，只能任由其坠落而下。 嗖！ 就在凌骁身体即将撞向地面之际，一道身影疾闪而至，并以单掌迅速结成了一团白色气雾，凌骁撞向白色气雾后瞬间就被化去下坠之力，那位突然出现的身影竟十分稳当地接住了他。 凌骁落地后双臂的痛感仍未消去，只得勉力运功助力恢复，期间他向身旁瞄了一眼，见原来接住他的人正是南宫芷月。 三年时间，南宫芷月已然出落得更加明丽端庄，朱唇皓齿，发密如织，杏眼明眸如清水般澄澈，当真如明珠泛晕，令人不可逼视，清羽派蓝白相间的女子束身制服将她那曼妙的身段完美衬托了出来，窈窕又不失干练，相比于初入门时，她冷冽的气质似是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少许成熟女性才有的知性美。 “师父，不是说好了这次比试您不能用剑吗？”南宫芷月一边搀扶着凌骁，一边悄生生问了句。 前方山阳散人也缓缓降落而下，待落到地面他才将承影剑收回了剑鞘之中，随后便向一旁抬步走起。 “嘿嘿，这可是有时限的优待，我可没说会一直这样。”山阳散人走到了凌骁从半空中掉落的玄铁剑旁，并将其拿了起来，接着才向二人走去。 南宫芷月柳眉微蹙，无奈质问道：“可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晚辈了？那承影剑可是稀世神兵，您又是德高望重的大派前辈，若是没有把控好力度有个什么闪失的话，您可要痛失一位天才弟子了！” 山阳散人不屑地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玄铁剑向前一丢，那剑便脱手向凌骁飞去，这时凌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很轻松就接在了手里。 下一刻，山阳前辈侧过身子，并将双臂叉于胸前做抱肘状： “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刚才可是在拿着剑拼全力砍我，我要是不来点真格的恐怕一不小心就成他剑下鬼了！” 凌骁微微张大了眼，不禁一阵错愕：“师父，是你说要我抱着杀你的心和你比试啊……” 南宫芷月同时露出鄙夷之色。 山阳散人顿时有些尴尬，忙转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说实在话，我虽然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不一样，但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进步这么神速，才三年的时间就能突破《无化万象》第六重，要知道我们清羽派中有不少长老一辈的人物终其一生也就止步于此，就连我这个被众多师长称作几十年一遇的天才级人物仍足足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到这一境界，而且我现在已经很久没什么突破了……” 山阳散人一边说，一边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凌骁。 “说实话，刚才如果不是因为我有神器在手，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就赢你，至少也得比个一天一夜。”山阳散人瞥了一眼凌骁手中的玄铁剑，端正神色说道。 “没有，都是师父教得好……”凌骁本就有些木讷，此时更是被夸得不太好意思。 第152章 冤家情结 看着凌骁依然总是这副愣头愣脑的傻样子，山阳散人只得茫然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南宫芷月： “丫头，这小子我提前就知道他不太一样，可你却更是出人意料，仅三年时间就可以突破第三重，当真了得！这份资质悟性足以胜过大多数的普通弟子了。” 南宫芷月闻言谦声回礼：“不敢当，我知道师父只是想给我们树立信心，还是多多感谢您的不倦指导。” 凌骁似乎明白了什么，顺接插了一句：“对啊，能加入我们的一定都是很厉害的人，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和长老前辈还有师兄师姐们相提并论呢？……” 山阳散人轻哼一声，道：“两个毛小鬼……你们懂什么？我可不会随便夸人，再者我们清羽派怎么说也是顶尖大派，功法有那么好学的吗？” 言至此，山阳散人开始踱步走起，一边走一边正容述道：“我们清羽派收徒门槛严格，凡入我门者固然都是强于尘世间大多数平民的翘楚之才，然而这些翘楚的资质也有高下之别，就以《无化万象》功法境界来区分，凡民想达到第一重都困难至极。” “而我派多数普通弟子即便夜以继日地勤学苦练，也只是徘徊于第三重至第四重的地步，到第四重便是一个分水岭，天赋稍差一点就会一生都困倦于此，能达到第五重便是十分优秀的俊才了，足可超越九成同门，至于第六重，我们清羽派当前上下足千余名弟子，可到目前至此境界的加上我和这小子在内也不超过二十人。” 凌骁二人听后愕然一怔，接着南宫芷月又问了句：“那这项功法共有几重呢？” 山阳散人答道：“九重，可到第六重以上便是难于登天了，且每一重之间的道行差距十分明显，我派目前达到第七重境界的只有包括长云师兄和曹师兄等在内共六人，而第八重则只有掌教清宏师兄和仍健在的明宗子师叔两人得成，至于能完全修到顶层的，据我所知只有百多年前的一位道号为虚谷真君的一位祖师，亦是当时的掌教真人，我们清羽派便是自他才开始逐渐发扬光大的。” 二人听闻这等了不起的人物后，顿时肃然生敬，南宫芷月惊叹道： “那位祖师在当时一定是犹如神明一般的人物了！” 山阳散人亦不禁流露敬仰之色：“不论是修为还是威望，虚谷师祖自然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时甚至可以说，只要他振臂一呼，不仅是我们清羽派，整个正道修真界的所有宗门都要随之响应，唯令是从。” 凌骁南宫芷月满目崇敬地听着，山阳散人却似乎不愿再讲下去了： “虚谷师祖也因此被东方九黎魔族视为眼中钉，百年前九黎魔族妄图覆灭我们清羽派，还集合族人大举进攻重阳山，但是仍然被虚谷师祖率领众多长老弟子打退，这些故事也值得讲出来说一说，不过今天我有些累了，下次再……” 就在山阳散人话即将说完之际，忽然从他身后的草丛中窜出了一个紫色身影，那人二话不说就开始拉拽山阳散人背后的承影剑。 三人瞬间大惊，待定神看去，原来那人正是早已痴傻的燕涵儿。 “涵儿姐！……”凌骁反应最为激动，当即踏上一步呼道。 山阳散人待确定来人后也立刻放下了心，稍一用力就将剑匣从她手里拽了回来，并颇感无奈地说道： “丫头……这么多年了你从没成功过，怎么就不死心呢？这剑有什么好玩的？”语气就好像早已熟悉了对方的这种疯癫举动。 “不不！我要！给我！坏蛋！”燕涵儿见未得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且仍在山阳散人身边左右拼抢，山阳散人亦随之左右来回闪躲。 凌骁南宫芷月见状心生酸涩，神情顿时黯淡了下来。 关于燕涵儿怪症的事情，山阳散人并没有向凌骁和南宫芷月隐瞒什么，三年来山阳散人每次外出执行清宏真人托付的任务时都会顺便走访各地名医，既开过药，也带过燕涵儿上门问诊，但都无甚收效，见他如此努力尽心，凌骁和南宫芷月也不好多加勉强，遂只得潜心修炼，待来日修行有成再一同协力寻找良方。 燕涵儿三年来一直住在距山阳散人宅舍不远处的一个颇为孤立的庭院内，为照顾其生活起居，风清子还特意向妙涵子借来女弟子每天照顾，所以燕涵儿虽然痴傻，但外观几乎每天都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美丽女子，当然有时候也会因贪玩掉到水里，或者滚了一身泥巴，将照顾她的女弟子弄得好气又好笑。 凌骁和南宫芷月在修炼之余每隔一段时间也都会去看望一次，但或是因为山阳散人每次回来都会带着燕涵儿外出“游玩”一次，以致如今这个痴如孩童的大姑娘总爱黏着他。 “飞！就像鸟一样！”燕涵儿昂起头颅做傲娇状，且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天。 山阳散人顿时会意，无奈道：“尊敬的燕女侠，我今天有些累，改天一定行不行？” 燕涵儿瞬间凤目怒瞪，再次动身抓抢承影剑匣：“坏人！给我！” 山阳散人逼不得已，赶快改口：“好好好！……我这就带你飞，带你飞……” 燕涵儿叉腰做出自满之态，显然很是得意。 山阳散人拗不过她，摇头苦笑两声后只得老老实实引法作诀，承影剑随之出鞘，变大一圈后就横亘在了二人身前。 “好耶好耶！”看到橙光流转的承影剑后，燕涵儿变脸如翻书一般，立刻喜笑颜开、拍手称快。 紧接着她一个纵身就跃上了承影剑，看来虽然痴了身手却一点不弱于前。 山阳散人随即也腾空而起，降至了剑上，且在山阳散人刚刚立稳之时，燕涵儿在其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腹。 山阳散人忽地一怔，支支吾吾道：“丫头，你……你别抱我这么紧……” 凌骁一脸平淡地望着二人，南宫芷月女子心思更为细腻，看到他们这般举动后柳眉不由得挑了一下。 谁知燕涵儿毫不理会山阳散人的意见，不仅不松手，还把脸庞紧紧贴在了他的后背，仍然一脸痴笑： “快飞！我要飞！” 山阳散人摇了摇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凌骁南宫芷月说道： “对了，你们今天下午如果有空的话就去重阳殿后堂找一下你们清宏师伯，他有事见你们，我到时候如果有空也会去。” 凌骁南宫芷月猛然回神，后齐声应道：“是。” 交代完事情，山阳散人便带着燕涵儿御剑直上青天而去，期间还传来一阵燕涵儿那狂喜的傻笑声。 凌骁南宫芷月呆望着那道橙色光影渐行渐远，待几乎完全消失才将目光收回，此时周围旷野再度归于沉寂。 凌骁神态略显低落，南宫芷月见状温声宽慰道： “没关系的，如今我们修为已有所成，很快就可以下山历练，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帮师父去为燕姑娘寻求良方，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找到医好她的办法的。” 南宫芷月的温怀一如既往，凌骁闻言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消沉，于是强行舒缓心态，淡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一道折返而回。 第153章 初次委任 下午未时过半，重阳殿后堂。 相较于开阔的前厅，这后堂的空间显得狭小许多，其中心区域相对摆放着两排桌椅，两边则各有两间小房间，房间内皆有一套床榻和茶几，看来是供人小憩所用。 这后堂不同于前厅迎宾之用，更多是掌教真人和其他派中元老用来商讨一些很重要、却短时难有结果的事情。 后堂内的每张桌子上都放有一套茶杯器具，清宏真人当下正独自一人站在其中一张桌椅旁斟着茶，此时的他着一身简朴长衫，比起庄重严肃的掌教道袍更显随和。 砰，砰，砰。 后堂小门突然响起了一阵轻缓的敲击声。 “何事？”清宏真人淡淡问道。 “回禀掌教师伯，弟子南宫芷月同弟子凌骁受命前来拜见。”门外南宫芷月敬声回言。 清宏真人并不意外，暂时停下了手里的斟茶动作，转身负手面向小门： “进来吧。” “是。”凌骁和南宫芷月随即开门走了进来。 待行止清宏真人身前三步距离时，二人即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礼毕后南宫芷月当先问道： “我二人闻知掌教师伯有要事传唤，特此承令赶来，不知是否有所延误？” 清宏真人面露祥和之容，摆手道：“无妨，我也并未告知山阳师弟具体时间，今日又尚属清闲，或早或晚无甚大碍。” “如此便好。”南宫芷月欣慰一笑，神态也放松了几分。 清宏真人倒是并不着急商论正事，只微笑着向二人挨个打量了一眼，颇为赞赏地夸道： “二位果然卓尔不群，短短三年时间就能在功法修为上有此等出色建树，不愧是能闯过无阴幻境的龙凤之才！” “掌教师伯过誉了，我们清羽派不乏青年俊秀，我二人不算什么的。”南宫芷月谦虚应道，凌骁亦在一旁附和回礼。 随后，清宏真人又将目光转向凌骁，赞许的眼神中夹杂着两分惊叹之色： “我听说这位凌师侄竟然突破了我派《无化万象》功法第六重，可有此事？” 凌骁愣了一下，后才弱弱地回了句：“回掌门师伯，弟子其实不大明白，只不过师父确实是这么告诉我的……” 清宏真人莞尔一笑：“我虽未亲历你的修习进程，但此刻观你灵元充盈、内丹清实，仅此便不输我派近半数长老先人，这已然是第六重‘混元’的境界了。” 凌骁一时有些难以言表，只得含蓄地抓了抓头发，南宫芷月不经意间也轻瞄了他一眼，亦在为其成果表示高兴。 下一刻，清宏真人突然颇为欣慰地提了一句： “如此我也能放心将这件事托付于你们了。” 二人立刻严肃起来，南宫芷月拱手追问道： “是为何事？掌教师伯但说无妨。” 清宏真人同样收敛起笑意直视二人，并缓缓述道： “前些日子我收到释源国伏波寺慧相大师的来信，信中说他们释源国边境天荡山一带近日忽有强力魔兽肆虐袭扰、为祸一方，以致该地附近人心惶惶，平民百姓亦死伤惨重，不得不被迫举家迁徙。” “伏波寺与我清羽派同为正道擎柱，此事自然义不容辞，但无奈那魔兽实力异常强劲，又凶残至极，他们几次征讨都无功而返，甚至为之付出了惨痛代价，其主持大师迫不得已才来信于我寻求一臂之力，希望我们可以派遣精干弟子长老前往相助。” 话到此处，清宏真人浮现忧容，似有为难之处，顿了顿道：“除魔卫道乃是我派立足之本，伏波寺又与我们世来交好，故此事本就义不容辞，可奈何最近一年那些被炼化的嗜血妖物逐年剧增，导致各地动乱不止……” “为此我也不断在加派人员外出平息祸事，可如今门内能够派出的精干长老弟子已然捉襟见肘，剩下的不是在本门担任要职，无暇外出，就是修行尚浅，无力担此重任。” 清宏真人又将目光凝聚于凌骁：“经过认真衡量，既然那魔兽有令慧相大师都难以应对的强横实力，那我们也应当至少派出两名于《无化万象》功法达到第六重的精锐子弟前往相助，思来想去，如今便只有凌师侄和山阳师弟最为适合。” 凌骁闻言怔了怔，第一次承接任务，而且是掌教真人亲自委托，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南宫芷月亦向凌骁打望了一眼，可面庞却渐渐浮现疑容，清宏真人见状即刻转视于她： “我派有明言规定，凡于《无化万象》功法达到第四重境界者，若无其他要事委任，须得下山历练至少一年方可回山呈报所获，但若达第三重，亦可自行请示，综合资质居上乘者仍然准许历练。” 南宫芷月闻言立刻会意，同时亢然回道： “启禀掌教师伯，弟子南宫芷月特此请示同凌骁一道下山历练！” 清宏真人怡然点头应之：“准示。”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南宫芷月嫣然一笑、心满意足，凌骁亦喜形于色。 清宏真人随后将腰板挺直了几分，衷心劝诫道： “我虽未亲眼目睹那魔兽之凶悍，却也从信中字里行间感受到了此事的严峻，二位师侄此行切记谨慎行事，一切以伏波寺方丈大师的意见为主，若遇危急万不可逞强争胜，实在难以降伏定要避其锋芒，后将详细情况来信知会于我，我到时会和其他长老共同再商对策。” 清宏真人特意对南宫芷月嘱咐道：“尤其是南宫师侄，你的进步速度虽然也算上乘，但比起这位凌师侄依旧尚属浅薄，此事难度照理不应派你前去，但念及你与凌师侄情深意切，故才特此批准。” “再者，你修行虽尚有不足，但为人聪敏沉着，遇事冷静，可与凌师侄互为左膀右臂，相互补足，但切记不要与那魔兽正面相抗，伏波寺亦有得道高僧却仍不能奈那魔兽几分，可想其何等危险，师伯之言定要牢记于心啊！” 此言语重心长，南宫芷月不禁微有动容，躬身应道： “是，师侄已经全部记于心中，我二人一切皆依师伯所说。” 清宏真人微一沉吟，后从衣衬内拿出了一件信封递予南宫芷月： “你们准备一下明后两日就出发吧，这是我给慧相大师写的回信，去伏波寺与他们汇合后就将写封信交给他们，到时听他们安排便是。” 南宫芷月双手接过信封，而后便和凌骁施礼退下了。 在下重阳殿后堂的长阶上，凌骁不断在回忆清宏真人最后的那番劝诫之词，但他越想心中忧虑就更甚，于是犹疑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对南宫芷月开口道： “那个……要不这次你就别去了，我和师父去就好了，你就在门中好好等着我们……” 南宫芷月瞥了他一眼，轻哼道：“怎么？怕我拖累你们吗？掌教真人已经允许了，你们难道还敢抗命？” 虽然言辞颇有不悦之意，不过南宫芷月当然能感受到凌骁关切的心情，故心中其实暖意更多。 第154章 交心 入夜，宁居峰，壹伍柒号寝房。 凌骁刚吃完晚饭就开始着手准备出远门的事宜，此时他正在自己的床边整理衣服行装，这时寝房门被缓缓打开，凌骁的注意力被暂时吸引了过去。 方大洪也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凌骁的举动时不禁怔了怔，关上门后脱口问道： “你这是在收拾衣柜吗？” 凌骁回道：“对，我明天就要出一趟远门了。” 方大洪顿时浮现关切之态，接问道：“出远门？去哪里啊？” 凌骁自顾叠着衣服，淡淡回了句：“掌门师伯命我去释源国一个叫伏波寺的地方，并和那里的方丈大师会合，他们遇到了一只妖怪似乎很不好对付 ，需要我们帮他们一同剿灭。” 方大洪闻言突现敬赏之色：“哇，你真是厉害，才入门三年就接到了掌门的亲自委派，实在了不起！” 凌骁颇感惭愧，谦和回道：“没有了，主要还是因为咱们门内如今人手太紧张罢了，不然也不会轮到我……” 方大洪憨厚的脸上依然赞意不减：“就不要谦虚了，我和你同在屋檐下三年，即使再笨也能看出你的资质远胜于我，就连附近的师兄们其实也都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方大洪的神态突然消沉了几分：“不像我，虽然我没有比你早入门太久，但是差不多的时间我现在也只是刚刚到《无化万象》的第二重境界，我自认已经很勤勉了，只能说天赋真的很重要啊……” 凌骁见状忙安抚道：“方师兄不要这么说，每个人的情况其实都不大一样，或许你只是开悟较晚，我今天听师父的意思，你这样的其实已经胜过了很多尘世间的普通百姓……” 似乎底气不足，话越到后面凌骁的声音却变得越发细小，方大洪心中会意，立刻强振精神： “没关系的……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凡人，是师父可怜我才将我收了下来，而且我现在的要求也没有很高，如果将来能突破第三重境界，在面对普通人时能够保护好我娘就可以了，即使没有办法下山历练，我和娘亲以后可以长久安定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凌骁闻言神情复杂，知道不能过多提及此事，遂将话题一转： “大娘还住在那里吗？待我回来后再带我去拜访她吧！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望过她了。” 方大洪开怀一笑，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你可能不知道我娘一直很赏识你，还说要让我多向你学习，唉，这可真是为难我了……” 随后方大洪忽有所觉：“对了，我娘最近新学的一手炸春卷，真的特别好吃！下次去的时候一定让你也尝一尝！” 凌骁点了点头，欣然应之。 若论功法修为，如今的凌骁固然远在方大洪之上，但是看到方大洪那一脸憨厚的淳朴笑容时，凌骁心中却是升起了满满的羡慕之情。 有多久没有像他那样发自内心地舒颜大笑了？ 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不一定是获得多么强大的能力，能够和家人长久幸福的在一起，且一生安定无灾，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福报了！ 深夜，八烬炎洞入口。 凌骁再次来到了那座诡异的岩洞前，并在洞口处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附近依然一片荒寂，尽是枯树秃岩，不闻生气。 这三年来凌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这里拜访那位红瞳老者，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偶尔在这里与他偶遇的小幽以外再无他人知晓。 今日四周无人，他又一次孤身进入了岩洞，可不知怎么，他的表情举动却反而很是从容。 沿着黑暗的岩道一圈一圈盘旋而下，凌骁来到了早已十分熟悉的炎洞石室之内，入室后他没有停下脚步，轻车熟路一般只顾向前走去。 石室岩浆环涌，中央平台的主径路尽头，那方孤立的小平台之上，红瞳老者一如既往地坐卧在那里。 红瞳老者依旧是那副蓬头垢面的沧桑样态，三年时光没有改变这里分毫。 红瞳老者正闭目修神，待凌骁走近顿足时才缓缓开眼，且淡淡打了个招呼： “年轻人，又见面了。” 凌骁颔首回应：“见过前辈，打扰您休息了。” 红瞳老者微微一笑：“无妨，我此前给出的指点对你的修行可有助益？” 凌骁拱手施礼道：“前辈果然厉害，很感谢每次在我遇到困惑的时候您都能帮我，如今我已经初有所成，今日是特地再来谢谢你的。” 红瞳老者平和回道：“莫要如此，方法技巧不过辅助之用，最多只能稍得促进，修为之根本还是要看自身的资质和努力，那些难解之结即使没有我你终究也能自行开悟，你能有如今的成就最要感谢的人还是你自己啊！” 凌骁默然应和，红瞳老者端视了他一会儿，见他隐有犹疑，遂问了句： “你今天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凌骁便也不再有所遮掩，直言道：“回前辈，晚辈明日受命外出，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些杂念。” 红瞳老者眉眼动了动，接问道：“哦？外出所为何事？” 凌骁如实回道：“掌教清宏师伯前些时日得到了伏波寺的求助，说是他们那里近日有妖魔作乱，可那妖魔太厉害，他们没有力量应对，而派内如今又缺少人手，掌门师伯便命我和师父前往释源国相助伏波寺……” 红瞳老者听后忽地正容亢色：“邪魔祸乱并不鲜见，斩妖除魔乃正道大派义不容辞之事，亦是功德一件，却不知杂念从何而来？” 凌骁微微一怔，似是有些被他严肃的仪容吓到了，于是很快回神应道： “前辈不要误解，晚辈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只是我有一位至交同伴要随我一同前去，然而听清宏师伯所言，那魔兽连伏波寺的方丈都奈何不住，晚辈担心会有无法掌控的意外发生，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话倒是没什么，可我的这位同伴……” 话到这里，凌骁有些梗塞，稍定心神后又接道：“晚辈其实劝过我的这位同伴，可她执意要随我一起，她现在的修为还很薄弱，如果到时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凌骁面上的焦虑之色越来越深，到最后竟缓缓闭上了眼睛。 红瞳老者耐心听完了他的阐述，稍顿片晌后忽地问道： “你说的同伴，是你第一次来时随你一起的那位女子吗？” 凌骁缓缓开眼，轻轻点了点头。 “那她定是你的红颜知己吧？亦或是……心上之人？”红瞳老者直视着凌骁，又问了句。 凌骁只颔首看着二人之间的熔岩浆流，一时噤声不语。 不久后，红瞳老者宽慰而笑，慨叹道：“能被你这样的男子如此挂念在心，那位姑娘已然胜过了尘世间的大多数女子，当真福泽不浅！” “前辈……”凌骁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红瞳老者微一沉吟，后满眼慈爱地聚目于他：“孩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还未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去过分担忧，你与那姑娘皆是人中龙凤，又心性善良，你们的人生定然不会止步于此。” “至于除魔一事，去时多做准备，切忌恣意鲁莽，听从前辈良言足保无忧。” 第155章 尘封往事 凌骁面上的忧色并没有因为红瞳老者的一番劝诫有所改变，但出于礼貌还是颔首应了一声，后拱手作别道： “承蒙前辈指教，当下时辰渐晚，晚辈就不再打扰了。” 凌骁说罢便欲离去，可就在其将将转过身子之际，红瞳老者突然截道： “你等一下。” 凌骁忽地一顿，又将身子转回，却看到红瞳老者似无奈般笑了笑： “既然那位姑娘对你如此重要，那我就再传你一套法诀吧！你走近一些就好。” 凌骁登时大喜，急忙端正身子恭敬地施了一礼： “多谢前辈！” 洞外，夜色寂凉。 一阵冷风吹过，地面上的些许碎石也随之滚动了几下，由于周围太过凄清，发出的“咯噔”声响也十分清晰。 凌骁从地下走了出来，这次他并没有待太久，且步履轻盈自然，心情看上去似乎比来时还要好上一些。 然而就在他想要御空折返时，身旁却忽然落下了一个身影，凌骁顿时一惊，但他反应迅速，顷刻间就闪出了几步远。 凌骁定睛一看，原来那身影依然是猫妖少女——小幽。 待确定来者后凌骁淡淡舒了口气，小幽却被他的举动逗得眉开眼笑：“嘻嘻……三年了，你怎么还会被我吓到啊？” 凌骁微微耸肩，回道：“你总是突然这样，任谁都会被吓一跳啊……” 小幽偷乐两声后立刻收起了笑意，转而向一片漆黑的山洞内打望了一眼，质问道： “你怎么又来找他了？说吧，你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凌骁如实回道：“我明天就要出远门了，在走之前还有些事想要请教他。” 小幽立即提起精神，追问道：“出远门？去哪里啊？” 凌骁其实心中已然将这小妖精视作了内人，故在犹豫了片晌后便对其道出了前因后果。 “伏波寺？哼，隔了这么远也要借人，那群和尚可真没用！”小幽听完后轻蔑地啐了句。 凌骁反言道：“这么说也不好吧，或许那只魔兽真的很厉害呢？” 小幽不以为意，只用一对水灵圆眼俏生生地看着凌骁：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事？”凌骁怔了怔，脱口问道。 小幽自信一笑，随即挺直腰板，负手转身，后用一种颇显傲态的步伐向一边走去： “经过我三年的不懈追踪，终于让我从那些被炼化的兽类身上找到了一点端倪。” 谁知凌骁听后只是微微变色：“是吗？……那恭喜你了。” 小幽也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平淡，于是心中忽生不悦，顿足回首道： “喂，我也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一点蛛丝马迹，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似的？” 凌骁一时语塞，愣了片许才喃喃道：“这个……追查妖物的事情一直是师父在外操办的，没有人让我去做这样的事啊……” “你！……呆子！”小幽闻言气更不打一处来。 其实凌骁虽然曾两度遭受那类离奇妖兽的袭击，但昭武大陆本就不乏灵异之事，妖兽作怪的事情亦不罕见，而这些又有诸多正道高人出力献策，所以入门的三年来他只是潜心修行，或闲暇之余照顾燕涵儿，并没有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 随后小幽似是忽然没了脾气，背过身冷冰冰地说道： “也罢，反正我也不打算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明天我也要离开这里，我们就此别过吧。” 小幽刚说完就一马当先快步走开，凌骁这才发觉自己话有不妥，忙跟上转言道： “那个，你先不要生气……其实我是很乐意帮你的……” “不用这么假惺惺的，我自己完全可以！”小幽愤愤呵斥了一句，接着便化作山猫消失在了前方黑暗中，只留娇怒的余音不断在荒岭间回荡。 凌骁站在原地一脸尴尬，待四周再度归于沉静，他摇头叹息一声后便也御空回去了。 八烬炎洞内，熔岩石室。 在红瞳老者身后高处岩壁上的法阵刻印中央，那名异样状貌的怪人再次缓缓“钻探”而出，且仍然只将胸部以上的半截身子探了出来。 “尊上，您还是没有将那些事都告诉他啊。”这异貌怪人刚刚“出来”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下方的红瞳老者身上。 红瞳老者慢慢睁开眼睛，淡淡回道：“他还年轻，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早知道的好。” 异貌怪人很是不解：“可他如今能到这般地步完全是拜你所赐啊，若不是您十多年前将扶摇古卷下卷和仙芝琼果送给那个凌药师，这孩子根本活不到现在，您就是他们父子的再造恩人，现在只是收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可？” 红瞳老者微微沉吟，表情登时凝重了几分：“回忆往事，我当时也是在这里和那孩子的父亲相遇的，他们父子二人都属宽性良善之人，我亦感染匪浅，怎奈天公愚弄……” 言至此，红瞳老者渐露不忍之色，异貌怪人见状接他言道： “这孩子从小身中顽疾，凌药师爱子心切，不惜险涉穷山恶水也要寻找良方，然而即使如此也仍是杯水车薪，所幸上天不会绝人之路，还是让他在这里遇到了尊上你。” 红瞳老者没有一点得到慰藉的表现，只接着说道：“这世间的福祸之事又怎么能说得清呢？我虽然送他古卷和稀世珍材，他也因此成功炼化出了仙丹，然而却令其全家命运遭受重创，也让这孩子饱受思亲之苦……” “如此，纵使得获仙丹以至大成，又怎能说不是孽缘呢？你那时还劝我不要动恻隐之心，莫要交出古卷至宝，如今想来，未尝不是对的啊……” 异貌怪人忙缓言安抚道：“尊上请勿有愧意，您当时不过是慈悲为怀，见不得他们未来经历父子相隔之痛罢了，属下当时劝阻您其实也是为了寻找更为可靠的途径，以使您早日修成乾坤圣境，这样也可以尽快远离这‘八烬玄火阵’的焚身之苦，毕竟这下面的那只……” 异貌怪人话还未说完，红瞳老者身上却突然发生了十分诡异的表现…… 他先是接连咳嗽了几声，喘得极为厉害，甚至有鲜血从其口中喷了出来，一些落到了身前地面上，一些则化于熔岩浆流之中，蒸发于无形。 紧接着，红瞳老者开始捂着头痛苦哀嚎，叫声极为凄厉，其身后的八根铁链也随之不停颤吟抖动，嗷叫过后又开始发出恐怖的阴笑声…… 异貌怪人瞬间哑然失色，疾呼道： “该死！……尊上请忍耐一下！” 异貌怪人随即将手臂从岩壁上的法阵中也“探”了出来，并开始结印讼诀。 下一刻，随着繁文咒语持续吟讼，岩壁上这个被八根锁桩围成的法阵图案突然发出了光亮，红瞳老者也渐渐恢复了神态。 异貌怪人见状停止了施术，可面上的焦愁之色却并未有何缓和： “尊上，这‘八烬玄火阵’的约束力日益渐弱，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红瞳老者又舒缓了一阵气息，半晌后才低沉着嗓音回了句： “我会有所行动的，魁木，这段时间就多多拜托你了……” “是……” 被唤作魁木的异貌怪人犹疑了一下，而后便应声“缩”回了法阵之中，再度与岩壁坚石融为一体。 熔岩石室内，红瞳老者若有忧念，木然坐卧了许久才缓缓合眼，整个空间只剩下了岩浆环流的涌动声。 那红瞳老者的面容又憔悴了几分…… 第156章 伏波寺 释源国是位于中阳国东北方向的一个小国度，其领土范围只有中阳国的十分之一，该地百姓多信奉佛家文化，大大小小的寺庙佛堂不下百家，然而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力，首屈一指的便是位于磨须山的伏波寺。 每逢朝圣之际，磨须山便会迎来络绎不绝的虔诚信徒前来参会，即使平日也不乏百姓进奉香火、顶礼膜拜，或为求取姻缘，或为祷告平安，亦或为前程祈求几许顺运。 伏波寺虽不能与清羽这等拥有千年底蕴的巨派相提并论，但寺院内仍有数位德高望重、佛法超然的高僧坐镇，其中以住持慧相大师为首的五位圣僧长老是为全寺核心，作为住持兼寺堂方丈的慧相大师自然也是整个释源国佛教的巨擘人物，甚至连释源国国主都是其座下的一名俗家弟子。 晌午时分，一白一蓝两道流光刮过苍穹，在飞至磨须山顶空之际突然急转直下，转眼间便落在了山脚下的一处入山口周围。 待光芒褪去，便现出了一男一女两名身影，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重阳山与磨须山相隔不算很远，二人清早御剑启程，不到两个时辰便飞到了。 这处入山口便是磨须山的正入口，从此口沿山道而上就能直达伏波寺正大门，由此这里也是山下百姓上山拜佛的主要径路。 才落稳身形不久，凌骁和南宫芷月却先是一怔，原来是二人所立之地的附近有数位来往百姓正一脸诧异地观望着他们。 南宫芷月这才幡然醒悟：“啊……我忘了，师父曾告诫过我们外出一定要在隐蔽之地落脚，不然如果太引人耳目的话可能会有想不到的麻烦……” 凌骁也有所觉，但表现还是更从容一些：“不过我看这里也没有很多人，我们也只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南宫芷月虽然还是不甚安心，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故只得强振精神，就当没这回事： “我们快点上山吧。” 说完二人便一道在路人诧异的眼神中向山道入口快步走去了。 最近不是朝圣季，可山下周边依然有许多百姓人家入山叩拜，有不少甚至面带凄怆之色，似是经历了痛不欲生的劫难，令人目不忍视。 凌骁南宫芷月只顾环望着这些百姓触目伤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待快要走到山道入口时，他们看见此时那道口处正有几名小僧不断忙碌接待着上山的百姓人家，二人同时又加快了脚步。 南宫芷月找了一位看上去年龄稍长一些的年轻和尚，并上前作揖问道： “小师傅，请问这条路是通向伏波寺的主径吗？” 年轻和尚单手立掌，回礼道：“正是，请问二位施主也是来求山拜佛的吗？” 南宫芷月欣然回道：“不，我们是清羽派弟子，受掌教清宏真人所命前来与贵寺方丈大师会合，共同商讨除魔大事的。” 年轻和尚顿时惊喜交加，态度更加恭敬：“原来是清羽派道友！善哉善哉，请二位快随我来，大师父已经恭候二位多时了！” 凌骁南宫芷月登时一怔，他们没想到只这么一说对方就能立刻明了，想来定是提前接到了师长的交代，亦可知伏波寺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二人随即单掌回了一礼，随后便跟着这位小僧一起沿着山路石阶走去。 磨须山虽不如重阳山那般壮阔雄奇，但亦有属于自己的一番恬淡景致，可路上往来的那些神色颓唐的寻常百姓却使人无任何观景的心情。 一路上三人相处融洽，凌骁和南宫芷月从和这位年轻和尚搭的几句话中了解到，这位小僧法号元善，为伏波寺五大圣僧之一，慧静大师的座下弟子。 待三人在山阶上又走了一阵后，南宫芷月终于忍不住问道： “元善师傅，请问这些百姓人家都是来参拜祷告的吗？” 元善点头回道：“正是，我们伏波寺一直对外开放，不论是谁，只要诚心叩拜我寺都会敞门相迎。” 南宫芷月略有犹疑，这时从她身边经过了一位目有泪光的女子，南宫芷月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心中不禁感伤，这才接着问了句： “可是小师傅，恕我直言，为什么不论是上山还是下山，一路上总是能看到黯然销魂之人？难道他们都经历了什么悲惨浩劫吗？” 元善闻言顿时面露悲悯之色，叹息一声后颔首立掌吟道： “阿弥陀佛，施主所问正是我寺师长们近来日夜苦愁之事……” 南宫芷月闻言柳眉微皱，这时凌骁截问了句： “是不是因为那只魔兽？……” 元善带着忧色点了点头，南宫芷月连忙追问： “难道那只怪物已经威胁到这里来了？” 元善解释道：“这个倒是还没有，它目前仍然还在天荡山一带出没，不过天荡山离这里不算很远，那一带的百姓因被魔兽侵袭而不得已大举搬迁，他们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庇护之所便是我们磨须山佛地……” “你们一路看到的颓萎民众多是从天荡山一带迁徙过来的，他们有的人亲属被那魔兽所害，至今仍未从悲痛中走出……” 讲到这里，凌骁和南宫芷月登时同情不已，一时都噤了声，元善也放慢了脚步，再度颔首立掌，哀言道： “阿弥陀佛，我伏波寺以庇佑众生为己任，不想却拿一只孽畜无甚办法，以致如今生灵涂炭、百姓凄苦，我等首当其罪，惭愧，惭愧……” 凌骁见状忙宽慰道：“师傅莫要如此，这世间邪魔从未战胜过正道，我们这次奈何不了它那就好好修炼，下次再战就可以了，再者就算我们实在没办法，这天下间高人那么多，我就不相信没人可以降服它……” 元善闻言颓丧之意顿时消去，转而用满含赞赏的眼神回目于凌骁： “这位施主所言甚是，若要战胜邪魔，当有这般志气！” “师傅过奖了。”凌骁浅浅一笑，拱手回之。 磨须山山势不算高耸崎岖，三人一共只走了不到三刻钟便进入了伏波寺的的正大门。 庙宇高墙之内，殿堂林立，古木参天，缕缕香烟自正门大殿外的铜鼎内飘扬而出，气氛一派幽静肃穆，僧侣于禅舍经堂间来往不绝，相遇时皆不忘行礼，外界求佛之人行到此处都自觉端正仪容，丝毫不敢亵渎。 进入寺院后元善依旧一路未停，他带着凌骁二人沿支路绕过雄伟的大雄宝殿和藏经阁，径直向后院僧舍方向走去。 僧舍区距伏波寺主寺区不远，为寺院内僧人生活起居的地方，在穿过了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土砖瓦房后，三人拐进了一道绵长的巷道内，巷道径路是为一条攀援而上的缓坡，一边为高约一丈的青瓦红墙，另一边则是野草丛生的山体。 此时这巷道内除三人外再无他人，故而十分僻静，其尽头处是一个小庭院，庭院门未上锁，元善轻轻一推就将门打开，随后三人很顺利地走了进去。 庭院内的陈设清雅素朴，进门右手边的墙根处生长着一丛翠竹，翠竹旁是一套摆着棋盘和茶具的石制桌椅，庭院左手边靠墙处则是一口水井，水井旁放着两个空着的木制水桶，当然最引人目光的还是正对院门的那一幢单层瓦舍。 这里便是伏波寺住持慧相大师的寝居和禅房。 第157章 魔兽 待三人走到距那间禅房红木门前几步远时，元善随即顿足转身，并对二人敬声嘱托道： “这个时候大师父应该在屋内休憩，请二位施主稍等片刻，容小僧上前禀报一声。” 南宫芷月闻言忽现迟疑之色：“影响前辈休息非晚辈礼节，既然慧相大师还在午休，那我们就在庭院里等一会儿吧，不急这一时的。” 元善从容一笑，回道：“不打紧，大师父精力一向充盈，即使是午休时间也多半在打禅诵经，小僧先进去探望一眼，若他老人家真的在卧床安睡我再退出亦可。” 凌骁和南宫芷月点头应之，随后元善便转回身子朝禅房缓步走去，来到门前时他先轻叩了两下门，接着就听到房内传出了一个苍老温和的人声： “何事？” 见慧相大师果然未睡，元善心中登时一喜，即刻小声回道： “回大师父，清羽派道友前来会见，现在他们已经在您这里了。” “哦？！那……那快请他们进屋说话吧！”屋内老者竟激动得有些语塞。 “是。” 元善颔首应了一声，继而又走回到二人身前，并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师父正好得空，二位施主有请。” 凌骁南宫芷月谦和回礼，紧接着便先他一步向禅房走去，待三人全部进入禅房内，作为最后一个进屋的元善遂将木门又轻轻关上。 凌骁二人刚进门就看到一位身形瘦高的老和尚正满眼期待地站在床榻旁恭迎着他们。 这位老和尚眉须尽白，神态温润，大有智者风范，虽然从脸上遍布的皱纹来看已然年岁不轻，但笔直挺立的身板却丝毫不输青壮人士。 此时房间内有些昏暗，元善随即走到窗边将纸窗打开。 这座禅房坐北朝南，此时又值晌午，登时便有强光灌入，屋内顷刻间就亮堂了许多。 凌骁和南宫芷月进屋后肃然站定，慧相大师将二人仔细端详了一眼，可原本和善又充满期许的目光却渐渐被讶异取代。 “你们……二位施主是清羽派年轻弟子吗？……”慧相大师言辞中带着几分错愕。 南宫芷月不敢怠慢，即刻施礼回道：“是，晚辈南宫芷月见过慧相大师。” 凌骁亦附和作礼：“晚辈凌骁见过慧相大师。” 慧相大师点头应礼，沉思少顷后接着问了句： “请问二位施主入清羽派有多少时日了？” 南宫芷月直言道：“回大师，我二人同时入门，至今已有三年时间。” 慧相大师闻言表情顿时变得凝重，可他毕竟是修为深厚的佛门高僧，遂很快就调整了回来，神态再度归于平和： “贵派可还有其他同僚前来敝寺相会？” 南宫芷月秀眉微蹙，心思敏捷的她自然注意到了慧相大师细微的表情变化，且能听出此言话里有话。 凌骁却没有想太多，只如实答道：“哦……我们的山阳师父也会来，只是他最近有些事情，所以要耽搁几日。” 此言一出，慧相大师顿感慰藉，怡然回道：“如此便好，有贵派长老助力，此事胜率就大多了。” 南宫芷月心有所思，但还是暂时压了下去，转言道： “大师，我二人同山阳师父是承掌教真人之命前来助贵寺铲除魔兽，可以告诉我们关于那魔兽更多的讯息吗？” 慧相大师表情再现愁色，沉声回道：“那孽障是大约一月前突然出现在天荡山一带，自从现身以来便无恶不作、四处侵扰，不仅在数日里就几乎杀光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灵，还施以妖火将大片山林化为火海，当地山民抵它不过，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伤亡，侥幸存活的人也只得弃家迁徙，天荡山周边村镇住民亦受牵连，皆举家闻风而逃，由此造成大批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慧相大师心怀大慈大悲，话到此处不禁流露伤感，随后闭眼合十，颔首悲痛诵道： “阿弥陀佛，我寺虽有护佑苍生之心，却无除魔卫道之力，实在愧对一方黎民，罪过罪过……” 元善亦随慧相大师一起合十默哀。 南宫芷月宽言安抚道：“大师勿有愧意，贵寺不乏出世高僧，却仍对那妖孽难有良方，此必定是天劫而非人祸，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应对眼下困局，我们清羽派师长会一直关注此事，晚辈相信只要我们协力同心，那魔兽迟早会伏诛。” 慧相大师悲怆之色渐缓，且看向南宫芷月的眼神中多了几许赞赏： “姑娘此言甚是，是老衲多愁善感了。”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不以为意，这时凌骁在旁问了句： “请问大师，那只魔兽是何来历？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慧相大师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道：“这孽障外形似虎，体壮如牛，背后生着一对棕色蝠翅，上天入地皆能自由，经过老衲和寺内众位师弟的反复证实，它应当就是上古时期就已现于世间的异种，穷奇凶兽。” “穷奇？！……”凌骁听后只是愣了愣，南宫芷月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慧相大师继续道：“没错，穷奇凶兽放眼世间只有一公一母两只，可这一只却不知为何逃逸到了天荡山附近，实在苦煞人也……” 南宫芷月柳眉紧缩，陷入沉思，片许后说道：“如果是穷奇的话倒也不难理解为何如此棘手了……” 凌骁闻言突然来了兴致，连忙回目于南宫芷月，追问道： “这穷奇到底有何来头？……” 南宫芷月缓缓述道：“穷奇凶兽本是九黎国斗兽战宠，我从中阳国战争史料中得知，黎氏魔族每次进犯边境都会驾驭众多凶悍残暴的魔兽作为主力，而穷奇便是其中最难以应对的洪荒之种，不仅残忍好战还会施以火焰妖法，远非寻常士兵可以抵挡，仅一只就能给我军带来上万伤亡，令当时的将士们苦不堪言……” 凌骁微有动容，又问道：“可当时又是怎么打退他们的？” 南宫芷月回道：“由于黎氏一族有操御凶兽的魔力灵能，故九黎国的实际战力远比我们中阳国强大许多，但好在我们境内有众多修真高人，他们不忍生灵被凶兽践踏，因此每每在我军即将兵败之时都会全力相助，可是对于穷奇这种远古凶兽，却常常需要多位道行高深的长老级人物一起协力才能降服……” “只是降服吗？……”凌骁听后忐忑不已，心中对除去此魔兽的底气一下子少了几分。 慧相大师和元善二人面上再现愁云，皆噤声不语。 随后，南宫芷月似是心有疑惑，喃喃道： “九黎国掌控的洪荒异种不止穷奇一类，例如梼杌、饕餮、还有相柳，都是常人难以为敌的凶狠恶兽，若要完全驯化这些凶兽，即便对于灵能最强大的黎氏一族也并非易事，可这等强悍凶兽一向是他们的核心战力，而且举世难求，可以说丢一只就少一只，如今却有一只逃逸到了别国领地且肆虐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举动？……” 啪！ 南宫芷月话音刚落，一记猛烈的开门声忽地响起。 门突然一下被打开，众人皆惊，连忙转目看去。 第158章 斗志重燃 开门者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只见他刚一开门便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说道： “呼…呼……不好了大师父！慧尘师叔他们从天荡山回来了，但是……但是……” 慧相大师当即变色，快步上前追问：“怎么了？你且慢说……” 小和尚努力舒缓气息，接着道：“他们在天荡山追踪那只凶兽的时候不慎被凶兽发现，慧尘师叔不得已只能带人逃脱，但最后还是有三位师兄受伤，其中觉信师兄伤得最重，急需您亲自过去诊治！……” 此言一出，慧相大师和元善和尚惊忧不已，紧接着慧相大师赶忙走出禅房，并对小和尚呼道： “走！快带我去！” 小和尚点头后便引着慧相大师跑出了庭院，元善也顾不得向凌骁和南宫芷月解释，迅速随后跟上。 凌骁南宫芷月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关切之意，二人终究无法像事不关己一般在这里静候，于是如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 就这样，四人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快步走出了绵长的巷道，并在几经转折后来到了伏波寺的医药馆。 此时医药馆的病房区正围着十几名寺内僧人，他们交头接耳讨论着事情，大多神色焦虑、彷徨不安，但是看到慧相大师走来后尽皆敛容肃目，赶忙迎了上去。 “师兄！你可算来了！……”为首的一位中年和尚看到慧相大师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动。 慧相大师目光只盯着病室的木门，同时抬手示意克制，且一脸严肃地问道： “人在里面对吗？” 那中年和尚强压焦灼之情，点头应之：“没错，空净师兄也在里面，可是觉信师侄他……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慧相大师没有理会，直接就朝房门快步迈去，并毫不犹豫地开门进入了屋内。 待房门再度合上，室外的一众僧人再度浮现不安之色，但比之刚才还是好了一点。 凌骁南宫芷月一路上未说一字，等到慧相大师进病房内半晌后才上前向那中年和尚拱手问道： “请问师傅，屋内伤员是被那只穷奇凶兽所伤吗？” 中年和尚不认识她和凌骁，遂先是一愣，后才应道： “没错，二位是？……” 南宫芷月恭敬回道：“晚辈和旁边这位小生是清羽派弟子，受我派掌教清宏真人所托，特来助贵寺降服魔兽。” 中年和尚闻言惊喜交加，赶忙端正身形，立掌回礼： “原来是清羽派道友，失敬失敬……” 周围僧人闻知也喜不自禁，纷纷躬身施礼。 凌骁和南宫芷月依次回礼，礼毕后南宫芷月接着问道： “请问门内伤者具体因何所伤？伤势如何？” 中年和尚神情哀痛，叹息一声后回道：“贫僧法号慧尘，门内伤员是慧相师兄的最器重的弟子之一，法号觉信，几日前贫僧和觉信师侄受慧相师兄之命带领几位同门弟子前去天荡山，探知凶兽穷奇的习性和踪迹。” “此次任务原本只是追踪勘察，师兄的意思也是让我们尽量避免冲突，可我……可我在一次穷奇进餐时却突然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于是便带领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却不想那畜生感知如此灵敏，在我们距它还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便被它觉察了……” “刚被发现时我们极欲撤逃，可由于距离太近，那孽障速度远胜寻常物种，还是有两位随行弟子被其掌风所伤，贫僧与觉信师侄为掩护其他弟子撤退决定暂留拖延，然而这凶兽喷出的妖火实在难以抵御，觉信师侄躲闪不及便……” 慧尘大师不忍之色越来越重，最后竟再难出言，只闭眼合十吟诵道： “阿弥陀佛，觉信师侄资质出众、德行具优，老衲实在愧对慧相师兄……” 凌骁南宫芷月见状内心思绪万千，一时不知如何安抚，不多时，病房门再次被打开，院内众人一齐聚目望去，正是慧相大师又从屋内走了出来。 慧尘大师等一众僧人快速围了上去，抢着问道： “大师父，情况怎么样了？” “师侄他……” 慧相大师轻轻泄了口气，缓缓回道：“生命暂时无碍，可他烧伤过大，恐怕短期难以痊愈……” 此言一出，众位僧人再度浮现愁色，慧尘则惭愧到不敢直面慧相大师。 慧相大师见状宽慰道：“师弟莫要如此，魔兽之祸实所难料，这事怨不得你，我们既然有庇护黎民之任，也必然要做好为正道牺牲的准备……” 接着慧相大师又将目光放在凌骁南宫芷月身上，眼神中同时流露出不屈的决意： “此事乃我伏波寺上下共同之责，老衲同样义不容辞，下次我会亲点长老弟子再赴天荡山，与清羽派道友协力抗敌，定要让那魔兽伏诛！” 慧尘大师被深深打动，忙颔首立掌应之，众位僧人亦受感染，纷纷扫去颓色，场中气氛登时高亢了许多。 见大家的斗志被再次点了起来，南宫芷月也上前欣然宽慰道： “关于屋内师傅的伤势大家也无需过于担忧，这世间良医奇多，必有令其完康之法，今后众位大师也可将伤员移送至悬壶村，那里住着许多堪称全天下最卓越的医者前辈，且该地民风淳厚，素有兼济苍生、不流世俗之美名，得其相助定保无忧。” 听到“悬壶村”，一众僧人顿时浮现仰慕之态，慧相大师怡然而笑，躬身合掌回之： “多谢施主建议。” 南宫芷月亦合掌回礼，并转言道：“不知大师决定何时再赴天荡山？我二人全听贵寺调遣。” 慧相大师收紧面色，认真思索片许后回道：“老衲观二位施主年岁尚轻，恐于魔兽相斗之事欠缺经验，不如等那位山阳道长到来再行商议。” 南宫芷月闻言一怔，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凌骁，却见他也有些茫然，故二人一时都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从一众僧人里走出了一位左手缠着绷带的年轻和尚，显然之前受到过创伤，他来到慧相大师身边后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立掌行了一礼，继而开言道： “回大师父，这几日求山拜佛的百姓明显增多，多是受到穷奇袭扰的难民，并且据今日返山的师兄汇报，穷奇似是觉得天荡山内已经无甚人烟，便将活动范围延伸到了天荡山百里外，有不少村镇甚至已经被那孽障踏平一空……” 慧相大师闻言瞠目结舌、一脸愕然，即刻转视于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颔首低眉，瞳中亦有焦灼，神态举止却十分镇定，看来不似虚言。 慧相大师与身后一众僧人顿现惊惶之色，半晌不发一言。 南宫芷月自然也将这些话听到了耳中，同时也酌思了一阵，且在稍作犹疑后再度向慧相大师建议道： “大师，既然事态紧急，我们不妨今天下午就出发，那凶兽远非凡民可以抵挡，多拖一时百姓们便多一分的危机，况且晚辈虽不才，可身后同伴实力不俗，已与我派师长无差太多，定可承担大任，或是再不济，这几日也可以阻挠袭扰为主，等山阳师长赶到再商议决战之事。” 凌骁听后眉毛动了动，欲言又止，慧相大师也朝其打量了一眼，似信似疑，可眼下黎民苍生为重，已然别无他法，于是慧相大师在沉思少顷后终于下定决心： “施主说的是，那孽障作恶无度，能再行拖延了，今日午间二位施主可于敝寺先进些斋食，休整片刻后老衲便亲带人手与二位同往。” “是。”凌骁和南宫芷月得言齐声拱手。 第159章 诡药 傍晚临夜，万荣城国师府。 此时的迎客厅堂内正有多人对立，身居主位的便是替赤成道祖总管府内要事的大弟子，净宁道人，其身后左右各站着一名普通弟子，是为待命护从。 厅堂的中间客区有多名身着官服的人士正与净宁对立而站，其中为首一人正是大将军南宫石的长子，羽林营正都头——南宫武政，其身边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士，看官服制式品阶不低，想来定是朝中一员机要人物。 “道长，您如实告诉我吧，你们国师府新炼制的丹药到底内含多少致使成瘾的配材？为何药效刚过将士们便会这般痴狂？”南宫武政隐有薄怒，皱着眉头直瞪着净宁道人质问道。 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是此时在南宫武政身前，正有一身着兵装的男子兀自躺在地上不停摇摆乱动，其神情疯癫迷离，宛如醉生梦死一般昏昏沉沉。 净宁道人只随意瞥了一眼那士兵，云淡风轻地回道： “南宫都头何故如此激越？世间奇药皆有反向作用，况且为将士们所服的药物皆能大批量产，代工药署备货充足，完全不用担心供应问题。” 南宫武政怒意更甚：“这就是你们费劲心机研制出来的强军良方？一颗药也仅仅只有三日的效用，照你的意思我们的将士们今后外出打仗还必须随身备货这类丹丸？” 净宁道人冷哼道：“此‘六弦灵丹’不过半寸大小，却是耗尽了尊师近三年的心血，好在效用强大，连国主都大加赞叹，鼎力支持，你又为何在这里别置一喙？” 说罢净宁道人对旁边一位弟子摆手示意，那位弟子会意后立刻上前走到了那位兀自迷离的士兵身旁，并从袖口内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接着又从药瓶内倒出了一粒玄青色药丸。 谁知这士兵刚看到药丸被倒出便猛地一下坐起身抓住了这名国师府弟子的手，一下子就将药丸夺了过来，并狼吞虎咽一般吞了下去。 在士兵吞下药丸的顷刻间，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前一阵还萎靡不振的普通士兵瞬间变得生龙活虎、精神焕发！ 不仅如此，这士兵原本一般的体格立刻强壮了一大圈，连身高也往上增长了一些，俨然成了一位体型壮硕的魁梧大汉！ 士兵顿觉身心舒畅、斗志昂扬，且向着净宁道人单膝跪地，拱手敬声道： “多谢道长赐药！” 净宁道人点头微笑应之，态度很是和善。 南宫武政见此情景不仅没有半分惊喜，反而气得火冒三丈，他一把将这士兵拉到身后，并指着净宁道人呵斥道： “你！……我看你们是别有用心罢了！你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企图？！……” 净宁道人面露不屑，冷冷回言：“我国师府助国主成就大业，其心日月可鉴，南宫都头，你到底什么意思呢？” 南宫武政回头看了士兵一眼，那士兵顿时被瞪得有些不自在，随即往后缩了几步，不敢直视其目光。 紧接着，南宫武政突现震恐之容，随后怒极反笑道： “好啊……原来你们有如此狼子野心！可笑我三年前没有胆量与芷月共事，才造成了如今难以扭转的死局，实在是鼠目寸光！可恨！……可恨！……” 南宫武政似有满腔怒意无处宣泄，只能兀自在原地捶胸顿足。 然而净宁道人眉宇间却闪过一丝傲色，但很快又伪装起来，似懂非懂地问了句： “南宫都头，你这话的意思我可是越来越不明白了？何为狼子野心？何又为死局？同样都是为国主谋事，你又为何这般让我们难做？”此话听来实在令人七窍生烟！ 南宫武政虽悔不屈，转而以更具锋芒的眼神怒视净宁道人，但他终究不似妹妹那般耿直刚硬，遂在聚目半晌后便收回目光，强行将心中愤意压了下去。 下一刻，南宫武政愤而转身，径直走向正堂大门，身后几名随从士兵亦紧跟而去。 净宁道人见其不辞而别，连忙截道： “南宫都头请留步！” 南宫武政一行人闻言即刻驻足，但身子仍然背对着净宁道人，没有任何转回的意思。 净宁道人顿了顿，随后从容说道：“南宫都头，尊师一向仰慕令堂的赤胆忠心，也期望得到贵府的支持，因此无意两相对立，若你们摒弃前嫌，不再强加刁难，我们依然可以协力共助国主大业。” 言至此，净宁道人忽地又将话风一转：“否则的话，就休怪我搬出圣上手谕，若真到了这步田地，即使是你们将门大族也难保无恙，那时恐怕就悔之晚矣了！” 面对此威胁之语，南宫武政仍无动于衷，只漠然回了一句： “我南宫家数代从军，不惧任何胁迫，倒是想提醒国师一句，望贵府自行珍重，勿做出格僭越之事，否则我府上下定不会坐视不顾！” 言罢，南宫武政便带着手下侍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堂。 净宁道人眼含阴冷蔑意，他端视着正堂大门，等到南宫武政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半许后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一直在旁边默立的那位中年官员这才得空，于是向净宁道人开言问道： “南宫家族一向刚烈，道长切莫见怪。” 净宁道人神色很快归于平和，只一笑置之：“哪里~我想南宫都头只是不甚了解丹药炼化之学，故因此产生嫌隙罢了，假以时日他定会明白尊师的诸多无奈之处。” 中年官员嘴角轻轻一扬，没有回话，净宁道人忽又问道： “对了，刘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小道因和都头的一场争论竟把您搁置在了一边，实在多有失礼……” 被称作刘大人的中年官员不以为意，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国主身体有恙，而贵府专为其提供的‘守一丸’已经所剩无几，我不过就是来向您再取些罢了。” “哦？主上欠安，那可真是我府的大罪了，来人，快去药堂取百日份的‘守一丸’来！”净宁道人眉眼微凝，并对守在门口的弟子唤道，做出一副好像很关心的样子。 刘大人随即回言：“那稍后下官就直接去药堂自取，不劳烦道长了。” 净宁道人欣然应之：“刘大人请自便。” 刘大人微一沉吟，若有所思，随后突然接了一句： “道长，我还有一问望不吝赐教。” 净宁道人提起注意，怡然回道：“刘大人请说。” 刘大人拱了一下手，问道：“下官深知国师潜心炼制的药物卓有成效，实乃我朝大幸，可正如道长方才所言，世上断无完美灵药，故‘六弦灵丹’……还有‘守一丸’，两类皆有不足之处，下官想知道贵府是否有良方应对此药缺陷？” 此言一出，净宁道人面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可刘大人依然从容不迫地迎视着他略显凌厉的目光。 空气一时间竟有些凝固…… 片晌后，净宁道人再现宽和之容，平心静气地回了一句： “刘大人无须挂碍，尊师其实也一直在竭力攻克此类难题，未来必有解决之法。” 刘大人似是对此回答不甚满足，便欲再问，但看净宁道人已经微微背过了身，终究还是明白无法得知结果，遂只拱手应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待刘大人走出大门完全不见踪影时，净宁道人这才缓缓泄了口气，稍作犹疑后便动身向后堂走去。 第160章 替品 净宁道人从正殿后门而出，此时夕阳的余晖逐渐消退，天空已然黑了七八成。 晚餐时间即至，净宁道人在府内径路上独自走着，过往弟子仆从皆会避让行礼，但看他那方向并非去往食堂，而是向后府行进。 后府庭院禁制仍在，四周依然空静无人，净宁道人再次来到了那座宝塔式炼丹房门前，并轻轻叩门拜问，得到门内之人准许后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丹房内的气温依旧比外界燥热不少，刚开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座醒目且庞大的炼丹炉，此时在距丹房门口不远处的桌案前，赤成道祖正端着一本籍册凝神翻阅。 净宁道人小心翼翼地关好了大门，接着便缓步走到了赤成道祖身前行了一礼： “见过尊师。” 赤成道祖仍全心端视着手中籍册，没有理会。 净宁道人在其旁默立静候了片刻，瞥见赤成所在的桌案上零乱摆放着诸多典籍书册，还有各式草纸竹简等等，于是终于忍不住开言道： “我观尊师仪容似乎憔悴了许多，不知被何事所忧？可否令弟子分担？” 赤成道祖又看了一会儿便慢慢放下了手中书籍，随后似是有些疲累，他闭着眼用手指挤了挤鼻根部，愁眉锁眼道： “近三年我翻阅过不计其数的古籍资料，甚至亲身于各地寻访，可终究不知这‘仙芝琼果’究竟为何物……” 净宁道人顿了一下，宽慰道：“听名字或许是仙家之物，前两天弟子又向外派遣了一些人手，重点就是要在灵根汇集之地寻觅踪迹，相信只要我们多点耐心，定能有所收获。” 赤成道祖闻言并未有何缓解，但他停止了手里挤鼻根的动作，并开眼看向净宁道人： “对了，‘无根玄碳’的事情怎么样了？” 净宁道人淡淡一笑，拱手回之：“这便是弟子今日所来的目的了，告诉尊师一个好消息，唐家堡的唐士岩得到我们‘千钧散’的帮助后于大试顺利夺魁，由此在门内声望大涨，目前他在唐家堡的实际权力仅次于他的大哥唐雄，并且已经成为可以随意接触‘无根玄碳’的人物，前不久他从来信中也保证近些时日便能将宝物双手奉上，我们只用持目以待即可。” 赤成道祖闻言终于褪去了几分愁容，点头道：“如此便好，这样一来‘无根玄碳’和‘灵枢岩’皆已到手，最难寻得的三样配材已获其二，如今就只有这‘仙芝琼果’不知下落了。” 净宁道人默然不语，这时赤成道祖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并负手朝一旁抬步走去，他的心思全然不在丹房内，威严的面庞上满是彷徨犹疑之色。 赤成道祖走开数步后就停了下来，半晌不作声，净宁道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方欲再言时，赤成道祖忽然开口： “徒儿，如今我还有一策，你可为我辨析一二。” 净宁道人一怔，连忙应道：“敬听尊师高见。” 赤成道祖缓缓转回身子，先问了句：“你可知如今释源国天荡山正有凶兽作乱？” 净宁道人不知他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 “弟子略有耳闻，此事大约一月前便开始了，而且那凶兽实力不俗、祸乱成性，伏波寺一众高僧至今也未能将其降服。” 赤成道祖又问道：“可你知道那凶兽是何来历吗？” 净宁道人摇头道：“尊师见谅，弟子长久以来一直忙于本府内事，所以对外界远方的杂讯异闻并未关心太多。” 赤成道祖面不改色，只继续言道：“前段时间我外出寻访‘仙芝琼果’时曾路过天荡山，当时心血来潮便入山游探了一阵，可以确定那凶兽正是上古洪荒异种，穷奇。” 净宁道人微微一惊：“穷奇？！……那不是九黎国的御兽战宠吗？” 赤成道祖点了点头：“或许是挣脱九黎国的兽笼禁制逃逸出来的，不过这些目前已经不重要了，为师只是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净宁道人自然也想知道尊师提及此事究竟何意，当即聚目汇神，恭敬候听。 赤成道祖侧过身子，短暂思酌后抚须述道：“仙芝琼果三年时间仍毫无头绪，眼下如大海捞针一般长久寻迹断非良谋，可我府大业不宜久拖，经过为师多日的苦思冥想，为今之计……若是能寻得一种合适的替代品或也可一试。” 净宁道人闻言不禁大震，顿时愕然难言。 赤成道祖像是早预料到净宁会有如此反应，神态丝毫不变： “仙芝琼果虽然至今仍未获得任何与之相关讯息，但不论是从名字，还是从其作为扶摇仙丹重要配材的地位来看，都应该是一种世间极其罕有的灵能异宝，而且我断定，这仙芝琼果定然是此次炼化的重中之重，其重要性必定在其余一十六种配材之上……” 净宁道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赤成道祖的说辞之上，见其稍有停顿，马上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尊师如何得知？” 赤成道祖微微昂首，接着道：“据古卷记载和我个人的分析感悟，仙芝琼果在此次炼化的主要作用是成为承担载体，并将其他配材的内蕴灵力催化凝结，继而嵌于其内，最终炼成具有强大元灵的无上仙丹。” 净宁道人亦随之动容，但同时又一脸困惑：“可弟子还是不懂，此事与那穷奇凶兽又有何干系？……” 叮！ 净宁道人话刚问出便明白了过来，登时瞠目结舌： “师尊！……难道你想？！……” 赤成道祖顿微一颦眉，继而又道：“如你刚才所言，仙芝琼果定是生于天地间灵元汇聚之地的稀世珍材，那么其替代之物就必须极富元气，如此想来，那穷奇凶兽乃是上古洪荒异种，世间不可多得，其内丹至少蕴含有千年的天地灵能，以此取代仙芝琼果作为载体也未尝不可。” 话刚说完净宁道人就迫不及待地接道：“师尊，恕弟子斗胆直言……贸然尝试寻求替代风险实大，如果不是古卷明确所载还是谨慎为重！而且那穷奇既然被称为大凶之兽，想必浊气更重，即便炼出也定然与真品大相径庭……” 赤成道祖顿现复杂神色，踌躇片晌后道：“我亦有此考量，但此等旷世之材可遇不可求，又去哪里寻得更好的替代载体？如今穷奇孤身逃逸出九黎国的掌控便是良机，若是让它被那些魔族后裔抓回，再想有所想法就难上加难了！” 净宁道人欲言又止，但眉眼间的顾虑却更加深重了，赤成道祖神色渐缓，压低了几分声音： “我知徒儿所忧，为师近日来虽未从翻阅的大量典籍中获得太多有价值的见闻，但也知悉了一些以灵兽内丹和上品珍材作为载体的炼化之法，故才决意行此策，既然‘仙芝琼果’亦为载体之用，而如今却难觅踪迹，那么寻得替代就显得尤为重要。” 言至此，赤成道祖又以坚定的眼神直视净宁道人： “穷奇内丹便是当下最好的替品！” 第161章 寻兽 见师尊意已决，净宁道人便知不可逆转，遂不再多言，只躬身应道： “弟子谨遵师令，可弟子仍有顾念，望尊师解忧。” 赤成道祖缓言道：“徒儿但说无妨。” 净宁道人敛容回道：“若要取得那穷奇凶兽的内丹，势必先行将其降伏，但据弟子耳闻，穷奇嗜血好战、残暴成性，其实力就连佛门大宗伏波寺的一众高僧都难以奈何，弟子恐担心力不能及……” 赤成道祖闻言抚须轻笑，仪态从容：“徒儿莫忧，穷奇已在天荡山祸乱了将近一月，伏波寺与清羽派等正道宗门向来交好，既然那群和尚无力将其铲除，势必会向外寻求援手，我料清羽派暂时不会倾力相助，但穷奇之力绝非寻常高人可以轻易抗争，那时他们必然会斗得两败俱伤，你可先潜藏静观其变，再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净宁道人不动声色地静听着，面色仍有隐忧，赤成道祖微一颔首，思索片刻后又转身走去，待行至前方环廊转折处的一方立柜前时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赤成道祖从立柜内拿出了一个棕色绳状事物，随后又走了回来，并将其递予净宁： “这是缚妖索，你且先拿去，切记待那穷奇力竭时伺机使用方有奇效。” “稍后你再去点十数名精干弟子与你同行，此次任务固然重要，但也须智取为上，切勿蛮行。” 净宁道人凝神看去，见这缚妖索外有锋锐倒刺，内蕴荧光流转，一眼便知不是凡品，遂连忙双手接过，亢然施礼道： “谢尊师赐予法宝，徒儿信心已然大增，定不辱使命！” 赤成道祖点了点头，后又负手侧身，转而问道： “还有一事，我府新药如今布局得怎么样了？” 净宁道人眼中尽是自得之意，颔首回道：“禀尊师，事情一切顺利，‘六弦灵丹’效果甚佳，万荣城内十万禁军如今已有五成染瘾，其中包括许多四品以上的中层将官，有些为了获得长久供应甚至暗地宣誓效命，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赤成道祖很是满足，连连抚须点头：“好！甚好！” 净宁道人眉心皱了皱，忽又转言道：“只是……只是目前若要将王城军政尽数掌控仍有些许阻力……” 赤成道祖闻言即刻肃容，回目问道：“如何说法？” 净宁道人稍作停顿后直言道：“南宫府已有人察觉我府图谋，且该府族人一向冥顽不化、不愿归附，目前王城军权大半仍然掌控在他们手里，他们今后定然也会强加阻挠、极力相抗，或可致灵丹推广之事多有不便。” 赤成道祖微微昂首，双眸中突现一丝寒芒：“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随后又对净宁道人嘱咐道：“你只管先去解决穷奇之事，那些顽徒我自会处办。” 净宁道人欣慰万分，忙退后一步奋然作礼： “是！弟子接令！” 次日，释源国天荡山。 今日是凌骁一行人在天荡山搜查穷奇的第二天，为求稳妥，伏波寺由住持方丈慧相大师亲自带队，出动了多位修为深厚的长老高僧以及十数位骨干弟子，其中五大圣僧已出其三，阵势庄重，志在必得。 然而这两天众人在天荡山所见，除了大片早已被焚为焦土的荒岭外，就只有不计其数的尸骸野骨，没有看到半点凶兽穷奇的身影，只不过好在天荡山距伏波寺并不遥远，一行人皆通晓御空之术，不过二百里的路程当日既能往返。 众人漫山遍野排查了一个时辰仍未有结果，便找到了一处隐蔽谷壑暂且歇脚。 南宫芷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并朝四周认真打望了一圈，随即向慧相大师问道： “大师，我们已经找寻了两天却还不见有什么凶兽踪迹，这怪物会不会已经迁徙到了别处？” 慧相大师沉思片许，回道：“根据之前我门弟子获得的情报，那穷奇活动作息毫无规律，时而昼出，时而夜行，但即使出天荡山以外肆虐也终会回到此山岭，由此可知这孽障的巢穴定然在此地的某个犄角暗处，如果我们找到巢穴便可以提前施以阵法埋伏，那么获胜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作为小辈，南宫芷月和凌骁此前一直是跟在众位高僧身后俯首听命的姿态，所以一路上都未有过多问言，当下听来方得恍悟，遂拱手应和道： “原来如此，大师高见，是晚辈浅薄了。” 慧相大师温和一笑，不以为意。 一旁身材略显丰腴的慧海法师隐有所虑，沉思半晌后开言道： “师兄，天荡山方圆近百里，我们如此寻觅效率实在太低，不如以二到三人为一组分开行动，约定若遇穷奇不可力战，尽快远离告知其他人再议行动。” 南宫芷月欣然表示赞同：“慧海大师此方可行！” 慧相大师稍作犹疑后也点了点头，接着环视了一眼周围，道： “也好，我观此地尚算完整，那孽障应该很少涉足此地，那就以这里作为据点吧，每次行动以半日为限，不管有无收获皆于晌午午时和傍晚酉时归于此地会合。” “我们此次行动是以寻找巢穴窝点为主，若遇穷奇凶兽应以避战为上，不可勉力相争，形势危急时，定要以我寺独有的求援法印进行呼救。” 众人齐声应之，而后便是分组工作，凌骁和南宫芷月由于关系亲近便自然而然被分为了一组，又因二人并非伏波寺内人，不会求援法印，便由此前在伏波寺与二人有过照面的慧尘大师带队。 众人分组完毕后就以此谷壑为中心各行出发了，为了不遗漏山岭中的每处细节，他们多选择在距地面两三丈处低空滑行，行进速度自然也比不过高空飞驰。 刚出发不久，慧尘大师忽向二人提议道： “我有一策，相与二位酌商。” 凌骁即刻回之：“大师请讲。” 慧尘大师直言道：“天荡山多崎岖险壑，倘若我们三人皆选择于低处慢行，难免会错失方向，甚至迷踪失路，以致耽误时刻，不如我于更高处掌握大体地势，并以我佛门术法为二位指引方向，二位施主继续于地面处观察地形细节，此方定使效率大幅提升。” 凌骁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南宫芷月称赞道：“大师果然思虑周到，就依大师所言。” 接下来二人便随慧尘大师所言在其指引下于谷岭间低空御剑而行，可行不多时，凌骁似忽有所觉一般突然停了下来，并伸手将南宫芷月也截停了。 “怎么了？”南宫芷月不解问道。 凌骁也不答话，只自顾从剑上跳至地面，唤道： “你也下来吧，我刚想起来一件事，你过来一点就好。” 南宫芷月更是狐疑，但还是从其言跳了下来，并缓步走到了凌骁身前。 二人正身对立而站，相距不过半步。 凌骁抬起自己的右手，且五指并拢、手心朝前做掌状，继而又道： “你把你的左手抬起来吧。” 南宫芷月微微挑了下眉毛，略有迷茫之色，不过仍然随他所言抬起了左手。 下一刻，二人手掌掌心紧紧相接，与此同时，一抹红色灵芒于两掌贴合处幽然泛起。 第162章 异举 南宫芷月顿感惊异，但还不等她问话，一股温暖又刚劲十足的灵气立即从手掌处游遍全身，经脉气血登时一阵沸腾。 待状态稍稍平复，南宫芷月的精气神也为之一新，术法完成后凌骁缓缓收回了右手，并淡笑着问道： “感觉怎么样？” 南宫芷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心，精神似乎依然沉浸在刚才那股令人亢奋的感觉中，随后颇为赞叹地回问了句： “身体似乎更有韧劲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得这一招啊？” 凌骁顿了顿，回道：“这是我前些时日向一位前辈讨教的，刚才我为你调理了一下经脉，现在你的身体应该比以前更结实了。” 南宫芷月嫣然一笑：“谢……” “唔！……” 谁知还不等南宫芷月第二个“谢”字说出口，凌骁突然一拳打在了南宫芷月的肚子上。 南宫芷月下意识捂腹痛哼，随即却又感觉不是很疼，但还是一脸诧异地看向凌骁。 凌骁忙扶着她的肩膀急问道：“你还好吗？” 南宫芷月秀颜生煞，立马拨开他的手呵斥道： “你刚才在干什么？！……” 凌骁大觉慰藉，立即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身体结实到了什么程度……” “你！……”南宫芷月闻言贝齿紧咬，瞬间火冒三丈，但在愤怒的同时却又被这耿直男子的这番离谱说辞弄得哭笑不得。 这时凌骁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跟个傻子一样乐呵： “没想到这一招竟真能有奇效！这样你就可……” 咚！ 南宫芷月似是再也忍不了了，果断一脚就踹在了凌骁的命根上，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凌骁跪伏在地上兀自呻吟，等南宫芷月御剑离得远些时才强撑着爬了起来，同时连忙御剑跟了过去。 此后的一路上，南宫芷月御剑在前引路，凌骁在后紧紧跟随，二者虽然相距不远，但凌骁每次搭话和道歉南宫芷月都置若罔闻，他甚至再想靠得近些都不行，每次贴上都会被南宫芷月加速拉开，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慧尘大师不时在高空朝下发出金色光柱指引二人行进，每打向一处山岩，凌骁和南宫芷月便会在附近仔细搜寻，就这样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们依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踪迹。 接下来，凌骁二人在慧尘大师的指示下顺着一条溪流进入了一个秃石嶙峋的荒寂山谷之中，这时慧尘大师突然从高空折下，并对二人唤道： “二位施主，我们已经翻寻了很久，不如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吧！” 凌骁南宫芷月敬声应之，随后三人便一道收回法式落在了地面上。 凌骁刚站稳身子就朝南宫芷月阔步而去，可这女子却再一次展示了她不近人情的一面，只自顾自地走向溪流边，毫不理会凌骁。 凌骁见状一脸尴尬地抓了抓脑袋，眼下也只能向慧尘大师靠拢。 此时慧尘大师正坐在山体下一个较为平整石块上小憩，凌骁来到他身边后行礼问道： “大师，晚辈打扰了，可否请教您几个问题？” 慧尘大师满目和蔼，单手立掌回了一礼：“施主但说无妨。” 凌骁直言问道：“请问大师，那个……您觉得我们这次如果和那只穷奇凶兽正面交锋的话，会有几成胜算？” 慧尘大师稍作思索，沉声回道：“贫僧此前与那孽障有过短暂交手，按过往经历来看，依我们如今的人力情况若是正面相争，即使算上二位施主恐怕也只有不到五成的希望取胜。” 凌骁不禁睁大眼睛，愕然道：“什么？！……连那位慧相大师都来了也只有不到五成吗？……” 慧尘叹息一声，点头道：“虽然贫僧也不愿承认，但那穷奇确实不愧是身具洪荒之力的千年凶兽，所以慧相师兄才侧重于寻找巢穴，布阵伏击，毕竟谁也不愿再添伤亡。” 凌骁不由得泛起忧色，慧尘大师看在眼中缓言抚慰道： “施主不必太过担忧，自古邪不压正，世间得道高人不胜枚举，我伏波寺在众多正道门阀中不过尔尔，即使是我们这些老僧，其修为也远远比不上贵派的精锐长老，倘若我们这次依然不能尽胜，那么慧相师兄定会广招外援，以如今正道人士的胸怀和力量，穷奇伏法也是迟早的事情。” 凌骁听后忧容稍缓，淡笑应道：“大师说得对。” 慧尘大师微一沉吟，转言道：“再者，其实令我寺难办的倒并不在于修为高低，我那五位师兄既然被尊为佛门大成圣僧，他们的道行即便在整个正道中也是不弱的，奈何我佛门圣法讲求包容承纳，缺乏锋芒，由此也造成了御体有余而进攻不足，而上古凶兽多皮坚肉实、韧性极强，数次讨伐不利归结原因皆在于此……” 嗖！嗖！嗖！ 正当慧尘大师兀自慨叹时，天空中忽有三道灵芒划空而下，并落到了三人对岸的两座小山后。 凌骁等三人立刻聚目望去，但由于视线被小山遮挡，他们无法看清那三道灵芒究竟是何事物。 正在溪流边梳洗的南宫芷月连忙起身回视二人，凌骁也转目于慧尘大师，眼神略有犹疑。 慧尘大师直盯着三道灵芒落下的方向皱目凝思，片晌后终于做出决定： “走！我们过去看看。” 凌骁二人得令后立刻抛去了那点不愉快，再次携手跟着慧尘大师向灵芒落地点飘去。 为避免打草惊蛇，三人到了小山上以后选择悄然慢行，待至视野开阔地时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只见在被一圈巨石小山围着的一处沟壑内，有三名男子正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事情。 其中一位岁数稍长的中年男子着一身刻丝武服，看起来肩宽体阔，很有威仪，那姿态像是另外二人的领袖。 此时他们三人皆一脸风尘，像是刚刚经历了惊险时刻，其中一名后脑扎着一撮尾髻的男子喘着气道： “呼…呼……那畜生是怎么回事？我曾经好歹也给它投喂过不少吃的，怎么老是一个劲地想把我往死里追？……” 另一名身形较高一点的男子同样怨道：“得，这次又没能制住它，我想再过不久大族长又要发信催促了，黎大人，您可要再想想办法啊……” 被称作黎大人的中年男子亦满脸愁云，思酌片刻后肃然回道： “我也很奇怪，以前这畜生脾气再不好也总归不至无法驾驭，现在非但不受控制，还对我们形同陌路……” 言至此，中年男人短暂停顿了一下，后又接道： “不仅如此，它的力量还越来越强了，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个儿男子面露颓色，低声道：“黎大人，我们已经来这里有将近半个月了，可现在依然没有办法回去交差，听我们那边的人说，大族长刚刚知道穷奇脱逃时可是气得一整天都没吃饭，还总是怪罪我们看守不力，如今也只是因为我们是这畜生的负责人所以才给我们机会将功补过，但要是一直这么拖着，保不齐大族长会再派人手把我们替换掉，那时候就只能等着处罚了……” 闻此言，于山腰处潜伏的凌骁等人皆愕然变色，面面相视后连忙聚起十分精神继续听了下去。 中年男子负手背身，神色间满是焦灼：“这个我自然明白，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搞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一直这么消耗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能让它恢复如初一切才好办！” 第163章 协作失败 后脑一撮尾髻的男子抬眼望了望天，后颓然地坐到了一旁的矮石块上，垂头丧气道： “不如我们就给大族长回信让他再派人手吧，照现在这形势咱们三个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高个儿男子一脸鄙夷地啐道：“乜茂！你这家伙……你知道黎大人当年花了多大的功夫才争取来这穷奇御使的职位吗？！现在我们空手回去铁定挨骂，以后再想翻身就难上加难了！” 乜茂依然振振有词：“那你说该怎么办？现在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再这么下去命都得搭在这里，难道你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被那畜生吃掉吗？” “你！……”高个儿男子虽然不甘心，但面对当下困局却也无言辩驳，一时竟语塞了。 身为三人首领的中年男子并没有训斥手下人，只是带着愁色独自负手走到一旁，半晌沉思不语。 乜茂手拄着脑袋，自顾自小声抱怨道：“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连我们这些人都不记得了，养了那么久居然养出个白眼狼……” 嗖！ 不多时，青天之下又有一道灵芒划空而至，那灵芒呈灰色，在即将飞至三人所在的沟壑上方时忽然调转方向，沿曲线路径从高空滑落了下来。 正在山上躲藏的凌骁等人以及沟壑中的三位未知身份的人物见状皆是一惊，纷纷警惕了起来。 那灰色灵芒落在了沟壑中的另一片空地处，待光芒消退，一个一身灰色道袍、下巴留有一撮山羊胡的矮小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是长心道师。 乜茂立即起身，众人一齐聚目于那个矮小道师，精神高度戒备，高个儿男子甚至将手摸向了腰间的朴刀。 长心道师却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抬步向三人走去，并满脸和善地向为首的中年男子问候道： “这位便是九黎国圣兽御使之一的黎安龙大人吗？” 乜茂和高个儿男子不禁一怔，被称为黎安龙的中年男子也颦了颦眉毛，回问道： “是我，你是何人？” 长心道师在走到距三人五步远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贫道是苍浪山一员隐修道士，道号长心，久闻黎大人盛名，今得一见，果然雄姿英发，气宇非凡！” 黎安龙淡淡一笑：“过奖，你既知我名，又可知你我之间的隔隙？” 长心道师不以为意，怡然回道：“黎大人切莫见怪，贫道与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大不相同，贫道从不多管闲事，也从未与贵国起过任何摩擦。” 黎安龙没有回话，一旁的乜茂却横插进来问道：“你来这里找黎大人做什么？” 长心道师负手挺身，神态间满是自信： “贫道是来帮诸位解决当下难题的！” 此话一出，三人不禁愕然变色，纷纷面面相觑，高个儿男子连忙追问道： “什么困境？……你怎么知道？！……” 长心道师淡淡回道：“前些日子贫道于远处不止一次看到诸位为降服穷奇凶兽劳神劳力，甚至险些中伤，遂生意愿前来相助。” 乜茂不屑质问道：“嘿？这可是件苦差事，会有人这么好心？谁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长心道师敛容肃目，颔首解释道：“穷奇凶兽的元能与日俱增，归结原因多是其不断在吸食天荡山的地脉灵气，使得灵力不断枯竭而致，如今这一带遍地荒山败岭亦能佐证。” 言至此，长心道师又抬首直视三人：“贫道虽不才，可至少也算有一二道行的修真人士，对于凝灵炼气之说贫道自负强于诸位，若能引用贫道，贫道定可助诸位削弱那穷奇的强横气焰。” 长心的这番说辞乍一听言之凿凿，可乜茂和高个儿男子还是一脸狐疑，黎安龙一直寸步不离地凝视着他，思酌片晌后又问道： “道长言之有理，可恕我直言，你这般倾力相助……不会毫无所图吧？” 长心道师仰天朗笑了几声：“哈哈哈……黎大人果然为人直快，既如此，贫道便也不再遮掩了。” 黎安龙等人随即聚焦精神，静待其言。 长心道师收起笑容后坦然道：“贫道此番前来相助确实另有己欲，但贫道所求无他，只希望待俘获穷奇后诸位可以为贫道引荐至贵国成为宾友，贫道长久以来一直仰慕九黎国大族长黎王，常畅想与其博古论今，领悟王上雄才大略。” 乜茂与高个儿男子一时噤声，此番说辞虽然表面上十分友好，但总给人另有隐言的感觉。 黎安龙严肃的态势没有片刻松懈，顿了顿回道：“道长有心相助我深感慰藉，但以道长之见地，定然知晓我九黎国与修真人士向来不共戴天，大族长也极力排斥族人染指于此，因此这个要求恐难满足。” 长心道师似是知道对方会婉言相拒，故依然表现得十分从容： “这个贫道自然知悉，但亦如贫道刚才所言，世间修真人士并非都与贵国势同水火，何况我又助你们夺回魔兽穷奇，总也算功劳一件，以大族长的格局和气度，我想定会酌情相待，诸位只需引荐便可。” 乜茂总也看不顺长心道师，待其话音刚落便上前一步斥道： “没听到我们头儿怎么说吗？你这话任谁也知道没安好心，把你们这些道士引为宾友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我们可不想挨大族长两次罚。” 接着乜茂又朝长心道师靠近了几步，并做出即将推搡的动作：“明知道我们族长恨透了你们这些修道的家伙居然还想加入我们，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好了好了，你该去哪里去哪里吧！” 但还不等他的双手贴上长心道师的衣袍，长心道师便一个挥袖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唰！扑通！ 乜茂被这一击打飞退回了原地，且重重摔在了地上。 黎安龙见状猛地一惊，立即凝神戒备，高个儿男子直接将朴刀抽出，厉声质问道： “你干什么？！……” “哎呦……臭道士！你……”乜茂躺在地上捂胸痛吟，嘴里仍不忘骂道。 只见长心道师转善为怒，凛然道：“贫道好心相助，却不曾想你们如此不识好歹，既如此，你们就独自面对那头畜生吧！穷奇之力日渐强盛，被族人惩戒事小，若是把性命交代在这里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说罢长心道师袖袍一挥，转身就走。 乜茂闻言怒意更盛，强撑着站起后奋然回怼：“呼……我看不识好歹的是你吧！老乌，替我收拾他！……” 被称为老乌的高个儿男子也不回应，持着朴刀就冲了上去，长心道师转身反手一指，一道银光从其手指直射而出，径直打向老乌。 老乌不同乜茂，他为人谨慎早有戒备，只将朴刀竖着挡在身前，稳稳将那道银色光柱接了下来，只是前进的速度被阻了一下。 长心道师微微皱眉，似是没想到这个高个儿男子竟然有些能耐。 下一刻，老乌左手两指并拢抵住刀身，一股黄色灵能瞬间从手指尖处泛起并注入朴刀，朴刀全身立刻被黄芒包裹。 老乌持着这柄被强化的“朴刀”转眼间就冲到了长心道师身前一步远，接着他双手握刀柄将朴刀举过头顶，横眉立目做蓄力状，即将发出这势若惊雷的一记挥砍！ 第164章 斗法 面对老乌气势汹汹的攻击，长心道师毫不慌乱，单手作诀后一道银灰色光幕顷刻间生成，并如盾牌一般横亘在自己和老乌之间。 轰！ 老乌的朴刀硬生生砍中了银灰色光幕，登时光屑飞溅、岩土碎裂！ 纵使老乌用尽了浑身气力，手中的朴刀却依然无法再突破分毫，反观长心道师竟从容自若，看不到半分压力。 在二者短暂相持了一段时间后，长心道师以另一只手凝聚元气，接着便朝老乌腹部击出一掌。 “呃！……”一股强劲气浪直接贯腹而入，余力瞬间使周围尘土四起，无暇防备的老乌立刻就被击退，同时“噗”得一下喷出一大口鲜血。 “老乌！……”乜茂切声大呼，赶紧上前接住了同伴。 但此时的老乌已然头脑发蒙、神志混沌，只顾兀自痛吟。 乜茂见状连忙助他缓缓坐到了地上，并再度回目怒视长心道师，欲上前接战，这时黎安龙却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黎安龙身行如风，且在冲锋的过程中全身不断泛出红色气芒，甚是诡异，长心道师不敢轻视，此时也提起戒备全心迎战。 黎安龙两手置于身体两侧五指张开朝下，开始凝聚元灵，紧接着两枚比巴掌还大的红色能量光轮以极快的速度聚合而成，并紧紧悬于手掌之下。 突然，他于半途忽地一跃而起，跳出了数丈高度，并在半空依次将手中光轮掷出，那光轮脱手后分别在左右两个方向沿弧线轨迹冲向长心道师。 长心道师见攻击来袭遂再次快速架起银灰色光幕，怎料黎安龙在半空处双手操持，那一对光轮在其控制下竟又分别调转了一个弯，掠过长心道师后又折回朝其后背击去。 长心猛然一惊，迅速躲闪身形，刹那间堪堪躲了过去，可攻击仍未停止，红色光轮打空后在黎安龙的操纵下再次折返而回，向长心发动第二轮攻击，而那气势竟似比第一轮攻击更加凶悍。 长心道师眉目紧拧，立刻飞身而上，在半空中与黎安龙平齐于同一高度。 接下来只听他一声清喝，浑身瞬间爆出灰色灵芒，同时衣袍也被充盈鼓起，并不断有雷电流转窜动，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攻击转瞬即至，长心道师不退反进，同时向前伸出双臂，对准即将打中自己的那对红色光轮。 他竟想要硬接下这来势汹汹的第二次攻击！ 轰隆！ 两枚红色光轮与长心道师手心处的灰色灵芒轰然相撞，他只是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便迅速稳住了身形，那对光轮只能不停旋转却再难向前推进半分。 不仅如此，长心道师手臂同时开始有数道丝状灰芒缓缓涌向红色光轮，且在这些灰芒的影响下，两枚光轮的震颤感竟开始渐渐被化去。 黎安龙不禁变色，可那对光轮此时就像被降服一般，任凭他怎么舞动双手都无法使其挣脱束缚。 多次尝试无果后，黎安龙只得放弃施为，转而将右手托起，接着一小团赤色火焰随念生成，并不断在其掌心处来回流转。 另一边，在长心道师的运作下，那两枚能量光轮已然变做了银灰色，且色泽更为丰盈锃亮。 哗！ 黎安龙将右手斜劈而下，掌心处的那一小团赤色火焰瞬间便化作一条巨大火鞭，以扫荡一切的威势扑向长心道师！ 唰！唰！ 长心道师亦做出迎击姿态，他学此前黎安龙那般将银色光轮依次用力掷出，两枚光轮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原先的主人反击而去！ 掷出光轮后，长心道师右手快速在身前画出了一个圆形，顿时一个足以盖过全身太极图案赫然生成，并直面那来势汹汹的巨大火鞭！ 那两枚银色光轮绕过火鞭直击向黎安龙，黎安龙眸中怒色一闪，同时双手十指弯曲做爪状，瞬间两副红色能量爪套包裹在了双手上。 砰！砰！ 在光轮即将近身之际，黎安龙怒喝一声，并用两只手臂分别用力挥击，产生的红色气浪瞬间就将那两枚光轮打成了能量碎屑，而后消失于无形。 另一边，巨大火鞭撞向太极图案，并如泰山压顶一般将长心道师一点一点压向了地面！ 轰！ 火鞭触底后立即产生了一波声势惊人的爆炸，这片小沟壑登时烈焰飞溅、火海翻涌！一些碎焰甚至还飞到了附近小山的峰顶。 在半山腰处一直潜身观战的凌骁三人见状立刻将身子缩了回去，凌骁担心会波及到他们，遂向二人建议道： “这两个人都很有实力，我们要不要暂避一下？……” 南宫芷月稍作思酌后回拒道：“现在还不行，刚才你也听到了吧？那三个人是九黎族长派来收伏穷奇的，就证明他们其实早就知道穷奇外逃的事情了，只是事态有些异样才久久难以解决，我们难得才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定要多了解一些！” 凌骁无言以对，又看向慧尘大师，只见慧尘大师虽然神色略显凝重，但还是点头道： “我同意南宫施主所言，他们说的事情我们伏波寺此前一无所知，如今得遇良机，自当多加重视。” 凌骁闻言只得从之，于是三人再次向聚焦于谷中斗法。 黎安龙悬浮于高空处俯视着身下火海，瞳孔中倒映着滚滚赤焰却尽显冷厉之气。 看着眼前一大片火光却不见长心道师，乜茂随即泛出自得之色，然而正当他想要说些贬低对方的言辞时，那些不断翻涌的烈焰竟开始有了异动！ 只见原本如群魔乱舞般肆意跳跃的大片火海突然变得很是平静，且火势不断变小，并朝一个点快速收拢聚合，只留下周围一片焦土。 待最后一点火光消失后，位于火焰聚合点的地方再次出现了长心道师的身影，令人称奇的是，适才如此强盛的火势竟仍未能伤他分毫，除了表情紧凝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不适之状。 乜茂见状再度戒备起来，讶意的表情似乎是在惊叹长心的道行之高。 此时长心道师的右手依然操持着身前那面太极图案，而与刚才有些不同的是，这太极图案的边缘处突然多出了一圈诡异红芒。 下一刻，长心道师将右手轻轻一抬，太极图案也随之掉转角度升了起来，正对向处于半空中的黎安龙，且太极图开始不断旋转变大，转言就扩大了两倍不止。 黎安龙微一皱眉，此时他的双手仍然维持着能量爪套，接着便开始动手作势，随着手上的动作，黎安龙身上的红芒逐渐脱离本体，并在他的身前一尺处凝结成了一面宽厚的红色屏障。 与此同时，长心道师双手也对准黎安龙做了一个“前”的手势，（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各有对应手势）随后只听他一声怒喝，一个巨大的火焰牛头拖着粗长的火柱从太极图猛然冲出！ 哞！～ 伴随着一声愤怒牛嚎，那火焰牛头径直朝悬于半空中的黎安龙撞去，其势气冲霄汉，引得方圆数里地动山摇！ 轰隆！！ 火牛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撞在了黎安龙所施展的红色屏障之上，登时光屑迸溅、火花飞起！ 黎安龙咬紧牙关、眦目相对，但火焰牛头过于凶悍霸道，还是穿过了红色屏障，而后又穿过黎安龙的身体，将其全身都裹腹在了牛头之内。 黎安龙处在牛头内部的火焰中一时难以动弹，紧接着火焰牛头带着他飞往高空，不久又急转而下，直向一座小峰猛冲砸去！ 第165章 穷奇 轰隆隆！！ 在火焰牛头无比刚猛的威势下，那座小峰瞬间就被炸得颓然倾倒，同时无数碎石拖着火尾像流星一样四处飞散，从远处看宛若一场浩大的烟火盛宴。 尾随牛头的绵长火柱亦不断向爆炸点灌入挤压，那小峰方圆数十丈之地登时就化作了一片火场。 “黎大人！……”乜茂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且满眼担忧地在火场中找寻黎安龙的身影。 这烈火远强于寻常火焰，附近的草丛树木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滚滚浓烟不断蔓延升空，山石岩块也都成了焦黑色。 半晌后，漫山烈火突然又有了异动，再如刚才那般快速向一点收复聚合，待火焰完全褪去，只留下了大片的焦石黑岩，以及……一座数丈有余的醒目大坑！ 在大坑中心站着的正是黎安龙，此时他右手做托举状，手掌中心那一小朵赤色火焰再次出现，这场浩大火海正是以他为中心，朝着这一小朵赤色火焰聚拢而去的。 彻底收回所有火焰后，黎安龙右手猛一握拳，那一小朵赤火随即便被“掐灭”。 黎安龙轻轻缓了口气，面容顿现疲态，身上的衣物虽然大体完好，但也沾染了不少灰渍，显然这波“火牛”攻势并不是很好招架。 黎安龙很快抖擞精神，将身上简单拍扫了一遍后就一个箭步跳出了大坑。 “黎大人！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乜茂见状慰藉不已，赶忙迎了上来。 黎安龙只瞥了他一眼，接着就将目光投向在稍远处负手伫立的长心道师，皱了下眉后欣然赞许道： “中土修真道法果然玄妙超凡，竟能将我黎氏一族的至上秘术‘鬼雄双轮’以及‘赤冥玉炎’接连同化并反向施为，当真了不得！” 长心道师捻了捻下巴胡须，轻轻笑了两声后回道：“不敢当，黎大人不愧是贵国圣兽御使，果然本领超凡，如果贫道不事先做些准备的话，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压你一头。” 黎安龙忽地一颤，眼眸中登时透射出一丝凌厉寒芒，冷冷看向长心道师： “你果然是有备而来！” 乜茂和仍在一旁缓劲的老乌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同时以更加警惕的目光怒视长心道师。 长心道师依然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淡定样态，蔑笑道：“是又如何？贫道好心相助，怎知你们如此不识抬举，得到点教训也是咎由自取罢了！” 黎安龙同样不屑一顾，冷然回道：“好心相助？哼，我担任穷奇御使这么多年，可从不知道它还有吸纳自然精元的灵能，这畜生如今这般模样也是拜你所赐吧？” 乜茂忽有所觉，看向长心道师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质疑，位于山峦隐蔽处窥听的三人闻言也不禁一震，恍惚间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长心道师微微颦了颦眉头，接着负手将身子转了个方向，不做回应。 黎安龙面有得色，眸中更多了一丝怒意：“不敢承认了吗？果然让我言中了啊，你如此煞费苦心入我九黎族究竟有何目的？！” 长心道师依旧站在那里默而不语。 噌！ 黎安龙再次将双手上的红色灵爪召出，随即“唰”得一声冲向长心道师！其势猛若疾风，路上的尘土都被扬了起来。 “不要以为不说就能无事！今日你不说也得说！”黎安龙摆出攻击架势怒斥道。 长心道师仍然不动声色，只全心接战，在黎安龙冲到距他十步远的距离时立刻虚指一划，瞬间便有一黑一白两粒能量光球在其身旁两侧凭空凝聚而成。 两粒光球一般大小，径长均一尺，表面皆有淡淡丝芒纹路不断流转变化，似蕴含着无尽玄妙的灵能。 黎安龙转言便近了长心道师的身，且二话不说立刻发动爪击，丝毫不顾那两粒光球究竟有何机巧，长心道师双脚微微离地，连忙向后飘去，同时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以中食二指不断操控光球迎击，两粒光球如影随形，且随着长心道师的手指动作任由其摆布。 黎安龙这次是想尝试近身肉搏，他用裹于双手上的红色灵爪不断向前挥击，每次挥击都会产生一道红色残影，而长心道师操控着黑白光球且站且退，光球每次击打在黎安龙的红爪上都会产生一小股灵能火花，且发出十分诡谲的“咚咚”声。 长心道师虽然暂时不能发动反击，但还是就这般且战且退地与黎安龙从地面战到了半空，见二人久久相持不下，南宫芷月沉思片晌后向慧尘大师建议道： “大师，那个矮道师身上一定有蹊跷之处，或和这次穷奇祸乱关系甚大，我们不如现在出手吧！如果能和那个九黎国御使一起制服矮道师，也许可以不用冒今日之险！” 看着在半空中僵持缠斗的二人，慧尘大师略有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意： “好，不过请二位施主于原地再观望一阵，静观局势变化伺机出手，让贫僧先去试探一番。” 嗷！！~~ 还不待慧尘大师起身上前，忽然从远方天际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其势强若天雷降世，方圆百里登时山岩俱裂、江河倒流！ 众人大惊失色，激战正酣的长心道师和黎安龙也被分了心思，连忙举头望去。 只见在西方穹宇之下有大片浓云翻涌沸腾，且有霹雳闪电流窜其中，令人望之心骇！ 众人凝望着那片云驰电掣之地面如土色，不多时，从那浓云之中突然飞出了一只异兽身影，待飞得较近时众人才渐渐看清，那异兽外形似虎、体壮如牛，背后生着一对庞大蝠翅，毛发如刺猬般硬朗挺直。 “不好！是魔兽穷奇！”慧尘大师一脸惊惶地大声呼道。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更是惊骇不已，此刻竟被那穷奇凶兽的气势震慑得瞠目结舌、一时忘记了思索应对之法…… 然而慧尘大师的这一吼却被正悬于半空中的黎安龙二人听到了，他和长心道师纷纷转目于凌骁三人所在的山峰处，但都是满眼诧异，并未有何动作。 慧尘大师这才醒悟过来，不过为时已晚，也只能和凌骁还有南宫芷月一脸无措地怔在原地。 穷奇不一会儿就飞到了黎安龙所在的环山沟壑附近，并落在了一处较为挺拔的尖峰峰顶，落稳身形后它收拢了翅膀，随后瞪着比铜铃还大的可怖赤瞳，满目凶残地俯视着身下众人，似乎在清点人数，随时发动一场嗜血杀戮！ 长心道师见状面有隐忧，随即袖袍一挥，便欲脱逃，黎安龙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动身追上。 穷奇为洪荒凶兽，血脉中亦有狩猎本能，见二人一前一后动若脱兔，当即怒吼一声，再度张开翅膀率先发难，直向二人追去。 长心道师猛然一惊，但身后黎安龙穷追不舍，于是他立即操纵黑球朝其冲撞，黎安龙身形一顿就躲了过去，但是眼看穷奇来势汹汹，黎安龙无奈之下决意不再纠缠，转而从衣衬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罐，且迅速打开小瓶罐洒向长心道师。 小瓶罐洒出的是少量暗红色药液，这些暗红色药液大多都沾染在了长心道师的衣袍之上，长心道师看到后惊疑交加，再看黎安龙时却见他怀着一抹暗笑快速退走了。 正当长心道师兀自疑惑之际，那穷奇又吼了一声，随后如看到可口美味一般朝长心道师疯狂扑去！ 第166章 奸计 穷奇势如破竹、转瞬即至！长心道师急忙回神引诀诵咒、全力接战，黑白双球在咒法的催持下于他身前沿着圆形轨迹快速追逐旋转，转眼间就化作了一面黑白太极图案。 太极图案将长心道师牢牢挡在了身后，但穷奇无丝毫怯意，近身后猛然抬起比人头还大的虎掌直拍向那面黑白太极图！ 轰！！ 穷奇的虎掌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太极图，至其狠狠颤了一下，长心道师瘦小的身板登时如受重创，一下子就被打出了老远，同时“噗”得一声喷出了大片鲜血。 咚隆！…… 长心道师无法控制身体，轰然撞向了山谷内的一块巨石上，顿时碎石飞溅、烟尘四散！ 穷奇依旧不依不挠，再度挥翅追击，此时黎安龙回到了地面，冷哼一声后转对乜茂和老乌唤道： “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就让这臭道士一个人对付吧！改天我们再想办法收拾这畜生。” 乜茂二人点头应之，此时老乌的状态也恢复了七八成，随后在乜茂的帮扶下同黎安龙一道冲天而起，快速遁走了。 穷奇落到地面以后不断振翅朝巨石爆裂处嘶吼，且一步一步徐徐靠近，待烟雾散去，便看到长心道师独自靠着碎岩一动不动，此时不管是黑白法球还是太极图案都已经荡然无存。 “咳……” 长心道师手捂胸口又咳了一口血，接着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此刻他浑身布满灰尘，一脸狼狈，虽然仍在凝神戒备着穷奇的一举一动，但是神色间已经显露出难以掩盖的吃力之状。 还在半山坡上观望的凌骁等人均瞠目结舌，从他刚才和黎安龙的斗法中那自如的样态便可看出，这位貌不惊人道家高士定身怀不俗真法，即使在清羽派长老一辈中也能站稳手脚，可此时只接了穷奇一掌便大现颓态，当真令人后怕！ 洪荒凶兽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强悍！ 嗷！~~ 伴随着又一记震耳欲聋的怒吼，穷奇再度朝长心道师猛扑而去，长心强自振奋精神，但实在对这凶兽的力量心有余悸，便欲脱逃。 长心道师单手快速作诀，御术腾空而起，但此时身负重创以致速度大不如前，没飞出多远穷奇就一个振翅就追了上去。 南宫芷月见状立刻对凌骁和慧尘大师呼道：“我们一起追上去！那个老道师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能让他跑了！” 还不等二人说什么，南宫芷月便当先引出配剑御剑而去，慧尘大师稍作犹豫后亦飞身跟上，凌骁一时无措，但此时也知容不得多想，遂也召出背后长剑御空跟去。 此后的时间里，长心道师在最前负伤逃亡，穷奇在后步步紧逼，凌骁三人则在穷奇之后依序尾随，四人一兽就这样在崇岭间展开了一段冗长的生死竞技。 然而在这些人中，当属长心道师压力最为沉重，如果单论速度他自信会胜过穷奇，怎奈前不久那一记掌击太过刚猛，竟将他的内脏和静脉都震得难以维继，功力因之受到了严重折损，速度也大不如前，只能勉强保持距离暂时不被追上。 这期间长心道师为甩掉穷奇用过许多办法，他不停在荒岭间辗转腾挪，不停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掩体左飘右闪，但总是无法彻底奏效，眼下他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运功疗伤，然而此刻不仅无法遂愿，就连仅剩的元气也逐渐消耗殆尽，当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长心道师一边捂着胸口不停喘气，一边留心注意着身后穷奇凶兽时不时喷出的火焰攻击，半分不敢懈怠。 正当其焦头烂额之际，长心道师忽然注意到在穷奇身后更远处竟有几名人影似在紧紧追随，而穷奇却似毫无感觉不予理会，只对自己如狼似虎、一脸凶相。 长心道师心中狐疑，皱眉灼思，顿时想起黎安龙此前朝自己洒出的那抹诡异液体，同时看了看衣袍，见那液体仍然附着其上，于是心生一计，猛地加速折向高空。 穷奇依旧不依不饶，也随其振翅飞上，可长心道师却在半空中竖直方向上来了个特别大的弧形转弯，将方向调转而回。 至于目标……正是在穷奇身后紧追不舍的凌骁三人！ 因为南宫芷月为三人中的最前者，长心道师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南宫芷月见状愕然变色，急忙减慢了速度，但由于事发突然，她并不知晓对方到底要做何事，故一时竟愣住了，没有任何防备之举。 电光火石之间，长心道师迅速将道袍外衣脱下，然后虚指一划，道袍便如受冲击一般朝南宫芷月直冲而去！ 这一切只在瞬息间完成，南宫芷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件飞速而来的道袍打中，紧接着道袍鼓起张开，将南宫芷月半个身子都紧紧缚了起来。 “啊！！……”南宫芷月一声惊呼后立刻身形不稳，此时的她已无力维持御空之术，只得和自己的配剑一起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 凌骁和慧尘大师见状大惊失色，立刻不顾一切纵身飞下营救。 在南宫芷月即将重重摔至地面的危急时刻，慧尘大师赶忙念诵佛诀，后单手作势凌空画出了一个圆形金色光环，随即又单掌将光环推出，那光环便以远超二者的速度飞向南宫芷月。 金色光环迅速飞抵南宫芷月身下，不仅完完整整地托住了她的身子，还在顷刻间为其缓解了下坠危势，待南宫芷月轻轻落到地面后才渐渐消散无影。 凌骁回瞄了慧尘大师一眼，目中满是感激，随后便加力追上，刚一落地就立刻上前为南宫芷月解开衣袍束缚。 “你怎样了？！还好吗？……”凌骁扶着南宫芷月切声问道。 南宫芷月缓了口气，摇头微笑回道：“不碍事的……” 凌骁却皱了皱眉头，盯着南宫芷月的脸颊又问了句： “可是，你脸上……” 南宫芷月闻言大为诧异，随即向自己的脸庞摸去，再看时却见手指处竟染上了类似鲜血的不明暗红色液体。 南宫芷月盯着暗红液体很是困惑，随即又看了看同样一脸狐疑的凌骁，忙解释道：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没什么事，我的脸上没有伤，不信你看。”说完便立刻将自己的脸颊彻底擦拭了一遍，如霜玉颜转眼间又变得白嫩无瑕。 凌骁见果然不是她伤口上的血液，终于松了口气。 “二位施主，小心戒备！” 正当凌骁和南宫芷月打算找慧尘大师另商行动时，忽然听到慧尘大师严正喝了一句。 二人急忙抬眼，却见其正站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背着他们严阵以待，而在慧尘大师的更前方，那只穷奇凶兽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三人。 穷奇血红色的瞳孔中尽是狠厉，长满獠牙的大嘴不断发出震震闷雷般的低吼，令人闻之汗毛倒竖、胆颤心惊！ 穷奇的外形虽然像老虎却远比寻常老虎壮硕，即使四脚朝地也比寻常人类直立着还要高，现在凌骁和南宫芷月离得近些才能切身感受到那凶兽恐怖的压迫感。 穷奇死死盯着三人却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只是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宛如野外猛兽伺机而动！ 南宫芷月一时被那凶兽极具透射力的目光震慑得无法动弹，如她般伶俐果敢的女子在此大凶之物面前竟也怛然失色了…… 第167章 凶兽之威 见穷奇满身杀气、虎视眈眈，慧尘大师立即双手合掌讼诀，全身登时泛出温润精纯的佛门金光，庄严肃穆，瑞气盈盈！ 凌骁心领神会，知此战难免，遂也上前作诀引术，背后玄铁长剑瞬间随念出鞘，并悬于凌骁身前蓄势待命。 场面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到让人难以呼吸…… 凌骁和慧尘大师一左一右将南宫芷月护在了身后，这位美丽女子心中的怯意因之大为舒缓，然而这时她却忽有所觉，猛地抬头向天空寻视望去。 长心道师正浮于高空冷眼俯瞰，此刻的他终于得到了缓歇，尽管看起来依旧颓萎，但显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惊惶样态。 见计谋得逞，长心道师傲然一笑，随后便捂着胸口向西边飘去，不一会儿就远离了这片山地。 南宫芷月不甘心就这般让他脱逃，可当下正临大敌，也只得先应付眼前形势。 嗷！~~ 穷奇朝天怒啸了一声，继而裹挟着强风向三人率先发难！ 眼见这么个庞然恶兽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扑来，凌骁心里猛地一“咯噔”，随即迅速诵诀引术，登时护体神功“乾光盾”再度生成，并将其全身严严实实地护了起来。 身旁的慧尘大师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又加紧运功，身上护体金光变得更加充沛饱满。 金光与蓝光交相辉映，一起直面那咄咄逼人的残暴凶兽！ 轰！！ 穷奇两只大掌同时打向金蓝护体灵光，力量之重使凌骁和慧尘大师皆一阵大颤，险些往后退去，二人协力维持身形才勉强挡下。 穷奇一只前掌抵住慧尘大师的佛门金光，另一只前掌抵住凌骁的“乾光盾”，就这般与二者较起了力，慧尘大师和凌骁全力相抗，虽然心中吃惊于这穷奇的蛮横力量，但好在还是强行扛了下来，并未让其再进分寸。 此时穷奇那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和如刺猬般的皮毛就在身前不远，凌骁看着心中一阵惶然，但观慧尘大师一直凝神戒备，皱紧的眉目间只有对凶兽的憎恶，于是抛却杂念不再多想，立即振奋精神全力应战。 南宫芷月不愿坐视旁观，便一个跳跃腾空而起，随后于半空诵诀召回了掉落在不远处的配剑。 紧接着，南宫芷月持剑凝气，登时一抹淡淡白芒缓缓从手腕处流向剑身，并紧紧裹附其上，一把内蕴灵能的长剑就此生成。 下一刻，南宫芷月从半空疾冲而下，直取那穷奇头颅！ 穷奇此时全力应付着身前二人，并未对头顶有何戒备，南宫芷月把握机会一剑刺去，直刺中了穷奇左眼！ 虽然方向有失偏颇，可这突然一击竟真的得手了！ 嗷！…… 眼部的疼痛引得穷奇一声苦嚎，吼声撕心裂肺、直若惊雷，刚猛音波立即将凌骁和慧尘大师惊扰得无力维持功法，接连向后退去。 此时南宫芷月离那穷奇最近，亦被嘶吼声震得一阵耳鸣目眩，然而这倔强女子战意坚决，即使浑身经脉动荡令其险些作呕也不肯放下手中长剑。 痛苦过后，穷奇暴跳如雷，不停疯狂甩动头颅，南宫芷月双手拉着剑柄被其带着在半空接连甩了好几下仍然不松手，凌骁惊恐万状，连忙飞身上前想要帮忙。 嚓！ 尽管南宫芷月性格刚硬，可插在穷奇左眼处的长剑却不怎么牢固，最终还是被甩了出来，南宫芷月瞬间便飞出了老远，凌骁急忙加力追至，总算在她即将坠地之时稳稳抱住了她。 “你怎么样了？！……”凌骁焦急问道。 南宫芷月此时还未缓过劲，头脑仍在发懵，完全无力理会旁人，然而穷奇不会老实坐等着她恢复，待痛感稍得缓和就再度朝二人发动攻击。 嗷！~嗷！~ 穷奇一路奔袭、怒吼连连，竟完全无视左眼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 见这凶兽再次攻来，凌骁便欲带着南宫芷月暂避锋芒，可刚动身想要将其抱起时又听得一声庄重佛吟传来！ 慧尘大师身披金光前来支援，只见他弹指一挥，一道黄色灵芒便如飞箭般从其手指处滑出，疾速射向穷奇！ 咚！ 黄色灵芒正中穷奇前肢，但这洪荒凶兽皮肉十分结实，挨了这一击竟也只是阻了阻奔跑的身影，再无其他异状。 穷奇停下身子，转而对半空中的慧尘大师咆哮不已。 慧尘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发射了十数道黄色灵芒，但穷奇都不躲避，这些灵芒打中了它身子的各个部位，无一落空，却都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穷奇如同嘲讽对手一般抖了抖身子，仪态十分自如，慧尘大师见状忧色更深，但他仍不肯罢休，随即再次合掌诵咒，身后顿时出现了一个圆形金光法阵！ 穷奇这次不愿再被动受击，于是以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慧尘大师，口中开始凝气蓄能。 慧尘大师亦在运功结阵，但穷奇蓄能更快，转眼间口中就开始泛出赤色火光！ 下一刻，穷奇忽地张开血盆大口，霎时间，一道极具威势的赤火巨炮轰然喷出，目标直指慧尘大师！ 慧尘大师如惊弓之鸟，好在他反应不慢，电光火石之间堪堪躲了过去，差之毫厘！ 轰！！ 火炮从耳边呼啸而过，虽然没有命中慧尘大师，却打中了他身后的金光法阵！ 法阵被轰击后一阵抖动，待爆炸火光散去，慧尘大师回目视之，不禁瞠目结舌…… 只见原本完整的圆形佛门阵图竟被摧毁了大一块儿！…… 慧尘大师心中一凉，似乎对这凶兽的强悍实力又有了新的感受，随即快速转过身形，丝毫不敢轻心。 然而就在慧尘大师兀自惊惶的片刻间，穷奇已然完成了第二发火炮的蓄能。 轰！！ 穷奇再度喷出赤焰火炮击向慧尘大师！慧尘大师凝神戒备，但还未等有何动作，忽有一蓝色剑气破空来袭！ 轰隆！！ 蓝色剑气凌厉锐不可挡，在火炮冲至半途就将其拦截摧毁，空中登时产生了一股声势惊人的强烈爆炸！ 红蓝火光瞬间如烟花般爆开四散，慧尘大师被气浪向后推了几个身位才稳定下来，待转目看去，见凌骁正持剑待战，那道剑气正是其所为。 “多谢施主！……” 慧尘大师深感慰藉，穷奇则大是恼火，冲着凌骁一阵咆哮。 凌骁将南宫芷月放到了周围的一处隐蔽之地，后也御剑而起，继续同慧尘大师协力接战。 轰！ 又一枚赤焰火炮打向凌骁，不过如今的凌骁身手更胜当年，只一歪就躲闪了过去，那火炮打空后便击中了不远处的一座挺拔尖峰，使山体瞬间碎岩爆裂、火光四射！ 很快，尖峰的爆炸处上端轰然倾倒，并沿着山体斜面分裂滚落，穷奇的这一式攻击竟将挺拔耸立的峻峰直接拦腰“斩断”！ 凌骁朝爆炸处瞥了一眼，心中虽然震撼却无暇过多留意，只于半空中迎风而立，全力警惕着身下那头凶兽。 下一刻，凌骁昂首挺胸，左手结剑指印指天，右手亦结剑指印放于口前，开始吟诀诵咒！ 随着咒诀响起，凌骁周身开始泛出充盈蓝光，且一瞬间就暴涨了数倍，璀璨到令人不敢直视！ 玄铁剑剑尖朝下悬浮于凌骁身前，紧接着，蓝光开始如潮水般不断朝玄铁剑身灌注而去，与此同时，那穷奇竟好似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 第168章 难破 霎时间，四周狂风骤起、碎石飞舞！ 不一会儿，穷奇脚下的土地竟缓缓现出了一块圆形法阵，将它整个身子都困在边界之内，不管如何挣扎都难以挪动半步。 半空中，凌骁身上的蓝色灵光几乎都注入到了身前的三尺长剑之内，原本不甚起眼的玄铁利剑登时变得瑞气腾腾、明光烁亮！ 在凌骁的催持下，这把吸纳了充沛灵力的“蓝光利剑”迅速飞至穷奇的正上空，随后便开始以剑身为中心不断向四方分裂，很快半空中就布满了数百支蓝色光剑。 疾风猎猎作响、刮脸生疼，漫天光剑携无尽锋芒之力蓄势待发！ 重羽剑阵！ 这清羽派独门秘术时隔三年终于再次被他应用于实战，然而不同于先前的是，今日的凌骁修为大涨远胜当年，此时他目光坚定、身形稳如泰山！完全没有了那夜在郊外面对豹妖时的窘迫感。 就连刚刚恢复神志的南宫芷月也惊叹于这浩大阵势，见凌骁如此卖力应战，南宫芷月也缓缓站起了身子，且一边努力平复状态，一边在远处全神贯注地观望着形势。 慧尘大师趁此机会赶紧凝神引术，背后残缺的圆形金光法阵随着他念诵的咒诀开始缓缓自行修补，不多时就恢复如初了。 然而在地面上兀自挣扎的穷奇凶兽怎肯坐以待毙？只见它闷鸣了一声，后全身如刺猬般的毛发登时就挺立了起来，且瞬间变长了数倍，翅膀也随即涨大了许多，并盖住了自己的大半部分的躯干，原本健硕有形的身体就在这一通变化之后变成了一个被翅膀保护起来的“毛绒体”。 凌骁颦了颦眉，但此时不容多想，为防再有变数他立即挥下左臂，直指穷奇凶兽！ 所有光剑顿时如受号令，铺天盖地地朝穷奇刺去！ 蓝色剑雨倾泻而下，其势气贯长虹、沛不可挡！ 唰！唰！唰！唰！唰！…… 就在三人以为穷奇即将被这场蓝光剑雨扎成刺猬的时候，却出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 不计其数的蓝色光剑只要碰到穷奇躯体就会立刻汽化于无形，根本无法刺入体内！…… 唰！唰！唰！唰！…… 随着蓝色光剑全部消耗殆尽，这场剑雨攻势也终于结束，穷奇正上空仅剩下那柄玄铁剑依然安静地漂浮在那里，只是灵芒褪去，恢复到了寻常状态。 穷奇身下的法阵渐渐消释淡去，可其本体却和术前毫无二致，没有任何创伤…… 如此汹涌澎湃的攻击竟然也不能奏效…… 三人均不可置信一般张大了眼睛，凌骁更是讶异，只瞪着穷奇那被毛发和翅膀包埋的躯体满脸怔然，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安静良久的穷奇身体突然开始发生轻微且持续的颤抖！ 慧尘大师见状顿觉不妙，连忙向二人大呼道： “它要开始反攻了！二位施主快做好准备！” 凌骁立刻回神，随即快速召回玄铁剑，并再度施展出蓝色乾光盾护住了全身，南宫芷月也赶紧躲到了几块大石后面以做防护。 而慧尘大师则双手合掌默念佛诀，身上金光顿时变得更为稳固平实，并且也像“乾光盾”那般将全身包裹于内。 穷奇身上冗长的毛发登时硬立而起，接着便脱离穷奇本体朝各个方向四散飞射！ 嗖！嗖！嗖！嗖！…… 数以万计的毛发坚如钢针，接连不断地向八方进行着无差别覆盖攻击，方圆十丈之内的木植山岩不一会儿就被扎得满是硬毛。 又过了片刻，暴雨梨花般的攻击终于渐渐停止，处于中心处的穷奇慢慢抬头张开翅膀，却见它的身体样貌竟再次回到了先前的状态，就连被刺伤的左眼似乎也得到了恢复，不再有鲜血流出。 重羽剑阵竟真的未伤它分毫，这凶兽能力之强悍实在令人错愕！…… 幸运的是，刚才那阵毛发攻击虽然密集却不至无法防备，凌骁和慧尘大师所架起的护罩均能完美地将攻势格挡在外，二人都没有受到损伤。 嗷！~ 穷奇暴跳如雷，一声震吼过后振翅朝凌骁飞扑而去，似是定要对其还以颜色。 凌骁忙持剑迎战，可穷奇威势不可硬抗，他还是选择先行躲闪、伺机反攻的策略。 哗！ 偌大的凶兽从身边呼啸而过，直掀得衣襟猎猎作响，尽管冲击之力刚猛无匹，依然还是被凌骁轻松躲了过去。 穷奇扑空后从远处折返飞回，伴随着又一声怒吼再次来袭，凌骁屏气凝神、全心应对，但这一次并未完美躲开，身上乾光护罩被它的掌击余波打掉了一块儿…… 凌骁不禁汗颜，趁着穷奇还未折回之际立刻引诀，蓝色光罩的缺口很快就被修补完善，同时又注入了一些灵力，使乾光盾变得更为坚实充盈。 穷奇在天空不断来回折返冲击，凌骁基本都能完好规避，即使偶尔会被其利爪和翅膀剐蹭到也会被乾光盾化去威力。 期间凌骁也不止一次尝试过挥剑进行反击，但穷奇身形亦属矫健，连续发出的几道剑气都没有命中。 形势暂时僵持了下来，慧尘大师满眼焦灼，心思此并非长久之计，遂果断撤去背后圆形法阵，趁机诵诀剑指朝天，接着就看到一束金色灵光直冲云霄，且在数百丈的高空处突然引爆，爆炸声声震四野，并形成了一个巨大且异样的金色字符。 凌骁闻声不禁侧目视之，穷奇也被影响，暂时顿住身形朝那字符望去。 那金色字符并非寻常文字，应是佛门暗语，不过片刻就消失于无形了。 “这孽障实难对付，二位施主，我们先行脱身避其锋芒，待与慧相师兄会合方为上策！”慧尘大师大声向凌骁和南宫芷月呼道。 “好……”凌骁确实有些疲于应对，连忙答应了下来，南宫芷月亦点头从之。 然而就在几人即将动身之际，穷奇的目光竟锁定到了还在下方岩石后藏匿的南宫芷月！ 嗷！！~~ 如同发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穷奇立刻调转目标，狂嚎一声后即刻扑翅向南宫芷月俯冲而去！ 凌骁见状大惊，急忙飞身欲图拦截，慧尘大师亦大呼不妙，也随其跟上。 见穷奇来势汹汹，南宫芷月也愕然变色，但好在她此时已经大体无恙，不会坐以待毙，意识到穷奇此次目标正是自己后就立刻动身跑开了。 穷奇俯冲到半途便再次于口中凝聚赤色灵能，凌骁在它身后紧紧追随，见到它这一举动后瞬间便有警觉，于是果断持剑挥击！ 唰！ 一道蓝色剑气急速冲向穷奇，在其喷出赤焰火炮的前一瞬击中了它的头部！ 轰隆！ 穷奇嘴巴由于受到冲击偏失了方向，使得火炮打向了离南宫芷月很远的一座小峰之上，南宫芷月因此躲过了一劫。 凌骁松了口气，可穷奇却依然一股脑地只朝南宫芷月袭去，竟完全不理会他。 凌骁惊疑万分，但眼下这凶兽已经逐渐逼近南宫芷月，情急之下凌骁猛地将身上乾光盾压缩至薄膜状，随后一个加力便扑到了穷奇后背，紧接着就将手中利剑横插至其嘴中，一只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握住剑尖处，双臂发力使劲向后拉拽，就这样骑在它的后背脖颈处锁住了它。 似是被扼住了要害，穷奇也有些难以奈何，尽管不停奋力反抗却依然难以将凌骁甩下。 穷奇一边自顾挣扎，一边不停向前滑去，南宫芷月一直在快跑避让，然而那凶兽意志十分顽强，即使受到束缚亦有余力锁定目标。 下一刻，穷奇终于冲到了南宫芷月身前，并用胡乱扑腾的爪子歪打正着击中了她的胸膛！ 第169章 裂谷对决 “啊！……” 南宫芷月被穷奇一掌打飞出了很远，身子在岩土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后却一动不动。 凌骁惊怒交加，挥起拳头就向穷奇受伤的左眼打去。 “嗷！……”穷奇被打得疼痛难耐，无可奈何的它立刻开始翻腾跳跃，凌骁双腿死死夹住这凶兽的脖颈，即使在它背上颠簸得厉害也毫不松劲，如同骑着一只斗性十足的野牛。 咚！咚！…… 穷奇狂躁的动作将附近土石撞得七零八落，凌骁虽然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却无法控制其胡乱移动，不一会儿穷奇就扑腾到了一处小裂谷边。 哗啦！…… 由于凌骁一直不停击打穷奇的左右眼，使得它疼痛到根本无暇顾及身边地貌，亦无法展翅飞起，竟一个失足就跌落到裂谷之内…… 凌骁也是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穷奇一起坠落了下去。 嘭！ 穷奇和凌骁重重摔在了谷底，巨大的冲击力也迫使二者分开，但好在他修为深厚，又有乾光盾功法护体，除了身上沾了些尘土外并没有受到其他创伤。 此时凌骁撤去了乾光盾，且躺在地上竭力舒缓状态，几番欲呕，原来前一阵精神太过紧绷，导致在穷奇背后颠簸的不适感这才涌上脑门。 可在恍惚间，凌骁又想到南宫芷月适才挨了重重一击，实不知现在伤势如何，念及此，他又迅速站起身子，准备腾空离开此地。 嗷！~ 就在这时，一道硕大黑影猛扑而至，凌骁大惊，连忙闪避，于刹那间险险躲了过去！ 那硕大黑物仍是穷奇凶兽，作为实力强悍的洪荒异种，摔得这一下自然也没有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只是此时的穷奇正呲着满嘴獠牙、一脸怒火地瞪着凌骁，样子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穷奇显然是被凌骁前不久的“扼口”举动激得怒不可遏，从这凶兽的架势来看，轻松脱离此地已是妄想。 然而凌骁担忧南宫芷月安危，根本没有心思在这里继续缠斗，便再度尝试腾空飞起，可那穷奇不依不饶，又朝其猛扑而去！ 凌骁万般无奈，但此时不容多想，只得召回掉落在一旁的玄铁剑，重新引诀聚灵。 蓝色光盾再次生成，随后凌骁似是也来了脾气，穷奇气势依然如怒涛般狂暴，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不仅不退避半分，而且还持剑蓄势攻击，竟是想硬刚这剽悍凶兽！ 穷奇转瞬扑至，凌骁横眉立目，怒喝一声后竭尽全力朝其挥剑劈砍！ 歘！ 穷奇与凌骁两相交错，但洪荒凶兽岂是凡物？用力挥出的坚实利爪只一下就将玄铁剑击断，好在凌骁眼疾身快，见力抗不过便在剑断的一瞬间将身子斜了斜，使其再度扑了个空。 穷奇落地后愤愤不平地转过身子，仍然不肯就罢，凌骁看着手中仅剩的半截断剑心有余悸，急思过后决定沿用之前的那套“骑缚”战术，于是又开始凝神引诀、摆好架势伺机而动。 可不巧的是，这时穷奇却不再选择扑咬，转而在口中集聚赤色灵能。 哗！ 一道火焰长蛇从穷奇口中喷射而出，迅疾如风，直向凌骁击去！ 凌骁惊觉，连忙扭身闪躲，然而与之前一发发断续的赤焰火炮不同，这“火蛇”竟能维持十几丈长度的柱状形态不消散，而且可以任由穷奇控制攻击方向，使得凌骁只能不断在崖壁间来回横跳进行闪躲。 哗！哗！哗！ 这条小裂谷宽不过一丈，而且前后空间也十分有限，赤色灵焰即使是石头也能轻易点燃，穷奇喷着这根“火蛇”不一会儿就将凌骁所在附近烧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火焰汹涌澎湃，凌骁已无多少立足之地，于是决定腾身而起，向穷奇的正上空飞去。 穷奇亦随着凌骁的身影调转了攻击方向，绵长“火蛇”冲天而射，不依不饶。 刹那间，凌骁思念急转，后迅速于右手掌心处凝聚出了一团白色光球，继而抬手一抛，那光球便自发飞到了更高处。 紧接着，那光球突然于高空处散发出万道刺眼强光，光芒璀璨夺目，宛若烈阳！裂谷内的赤焰火海在其下如同烛光比之皓月。 “嗷……” 穷奇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一声痛嚎过后再无力维持“火蛇”，只得于原地摆头挣扎，竭力缓解刺目感。 凌骁瞅准良机一个飞身就扑到了穷奇后背，穷奇大为恼火，又开始翻腾狂跳，但凌骁的双腿双臂已经死死扣住了它的脖颈，任凭其如何反抗也绝不松开。 穷奇见状更加气急败坏，于是开始不停地用身体冲撞左右岩壁。 轰！咚！咚！ 撞击声震耳欲聋，这小裂谷难以承受凶兽的蛮横力量，岩壁上登时就被撞出了数道醒目裂痕，高处土石不断塌落，狭窄的谷道内不一会儿就满是碎岩土屑。 久而久之，凌骁身体再健硕也经不住这般折腾，过不多时，晕眩感和恶心感又一次袭上胸口。 看着狼藉不堪的崖谷，再这样下去即使不被这畜生颠簸死也会被塌陷的崖壁给活埋了，于是凌骁灼思过后决意再下狠手抗争。 此时凌骁手中还握有那柄仅剩四五寸长度的玄铁断剑，他不过多犹豫，为断剑注灵后抬手就往穷奇脖子处用力扎了下去！ 然而穷奇皮质远胜寻常猛兽，这蕴含灵力的断剑一下子竟只是斩断了几根毛发，表皮看不出一点损伤。 凌骁深感惊异，但他不愿放弃，于是又朝相同的地方连续扎了好多下，多次尝试后终于扎开了一道小口，诡异的暗红色鲜血瞬间流出。 “嗷！……” 穷奇疼痛难耐，忍不住苦嚎了一声，凌骁见攻击奏效，心中大喜过望，然而穷奇却更加愤怒，并如发了疯一般更卖力地横冲直撞。 还来不及高兴多久，凌骁又被摇得晕头转向，但此时更强的晃动感早已使他难以思考…… 正当危急之际，也不知是灵光乍现还是无奈之举，他竟突然扎下脑袋，朝那穷奇脖子处的利刃伤口一口咬了下去！ 紧接着，令人舌挢不下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凌骁咬住伤口一动不动，他竟开始大口大口地吸吮穷奇的鲜血！ 穷奇接连发出了好几声痛苦哀嚎，行动也渐渐变得缓慢，没过多久，它在最后一下力量微弱的撞击过后终于顿住了身形。 此时此刻，尽管可以看出穷奇仍在奋力挣扎，却已是有心无力，疲态尽显。 “呼啊……”似是终于喝饱了，凌骁一下子将身子挺起，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 穷奇脚步蹒跚，几欲跌倒，眼下它已无力再战，便欲脱逃，于是强行撑起精神，一个振翅直朝裂谷顶部的开口处飞去。 此时的凌骁不仅头晕目眩，而且胸口如火烧般燥热，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即使穷奇现在连正常飞行都十分吃力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举动，只能骑在它的脖颈处任由其飞离此地。 第170章 悲嚎 穷奇一路跌跌撞撞终于飞出了裂谷，而这时的凌骁似是再也无法忍受自身的苦痛感，意识迷蒙间难以维持身形，摇晃几下后还是从穷奇身上滑落了下来。 穷奇头也不回的飞向远处，而凌骁的状态依然没有得到缓解，只能任由身体自由下落。 咚！！ 凌骁重重摔在了地上，岩土地面瞬间被砸出了一个满是裂痕的凹陷区域，待烟雾消散，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身上尽是土灰尘垢。 万幸的是，或是这一下反而将他摔清醒了，凌骁趴在原地只一会儿就有了动静，很快，他慢慢睁开双眼，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凌骁竭力安定精神，但胸中仍有一股浑浊之气在不断翻涌，搅得他躁动难耐，为压抑这股莫名力量，凌骁立刻于原地盘膝而坐、运功调理。 在术诀的催持下，凌骁下丹田处的那股温暖灵能再次涌现，并沿着全身经脉进行周天运转，待行至胸口处与那浑浊之气相汇时竟产生了一场激烈对冲，就像势不两立的敌人那般都要将对方蚕食鲸吞。 然而凌骁本体内的灵能很快占据上风，那浑浊之气几经挣扎后还是被其“降服”，进而与其同化归一，凌骁的不适感随即缓缓消退。 待身体已无大碍，凌骁也渐渐停止了运功，继而睁开双眼，快速起身。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觉此时的自己不仅完全恢复了状态，而且还更加耳聪目明、精神焕发，犹如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可谓是干劲十足！ 凌骁做了个深呼吸，接着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忽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表情惊愕到难以形容，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重要且可怕的事情。 下一刻，凌骁全力纵身飞起，开始在半空中一脸焦急地俯瞰寻视，很快就让他找到了目标，随即疯了一般朝那里冲去。 而目标之地，正有慧尘大师，以及……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南宫芷月！ 急迫的心情使凌骁踉跄了一下才落稳身子，随后他不顾一切向二人奔去，可到了南宫芷月身前，看着她满是鲜血的胸口，凌骁竟绝望一般怔了片时。 一时间，恐惧、绝望、愤怒、焦忧……所有负向能量纷纷直冲脑海，让他难以呼吸、难以言语…… “芷月！！……” 凌骁声嘶力竭地悲嚎着，同时不顾一切地向南宫芷月扑去。 一直在南宫芷月身边照看的慧尘大师立刻上前阻止，同时竭力劝诫道： “凌施主莫要乱动！南宫施主情况很糟，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凌骁虽然惶恐万分，可终究还是心系南宫芷月安全，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举动，转而向慧尘大师急言问道： “大师！……请你如实告诉我，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凌骁声音饱含哭腔，悲恸的神色令慧尘大师不忍直视，轻轻叹息一声后回道： “刚才穷奇的一记掌击正好命中了南宫施主的心肺，令其失去了大量气血，而且那孽障的爪子还嵌有诡异毒物，使得伤口多处感染，眼下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凌骁听后表情苍白如纸，抓住慧尘大师的双手止不住地抖动，眼眸中登时涌出不尽的恐惧。 慧尘大师见状连忙退后一步，双掌合十安抚道： “阿弥陀佛，恳请施主莫忧，适才贫僧已经为南宫施主点穴止血，如今虽然不能再做更多，却也能令伤势稍得缓和，且贫僧已发出我寺求援法信，再过不久慧相师兄他们定会赶到，想以二位施主之福泽，加上慧相师兄之高才，定能令南宫施主转危为安！” 凌骁闻言勉力舒缓了下神态，继而转目向南宫芷月看去，可一旦看到她那满身污血的样子心中就如刀割般疼痛…… 颓丧片晌后，凌骁一步一步朝南宫芷月走了过去，尽管痛苦万般难忍，且每一步都沉重到无以复加，可最终，他还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慧尘大师这次并未伸手阻止，只立在原地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紧接着，凌骁有气无力地跪了下去，望着南宫芷月已然失去血色的美丽容颜，他的目光空洞无神，只用双手十分轻柔地将她那玉一般的纤手抬了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攥于自己的胸口处。 下一刻，凌骁微微颔首，继而再度合上了双眼，宛如信徒在虔诚祷告。 这时，天空突然出现许多道金色流光，且在飞到三人上空时便转向折下，径直落在了地面上。 …… 磨须山，伏波寺。 医署病房的门口院落里正有众多僧人焦急等待，他们大多坐立不安、面带愧色，其中便有慧尘大师以及凌骁二人初来山时负责接待的年轻弟子元善。 此时在门口的台基上，凌骁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他以双肘支着两条大腿，双手抵着两侧额头，一脸失神地看着地面。 从南宫芷月和慧相大师等人进入病房开始算起，至当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可凌骁仍旧不发一言。 见他这般落寞，慧尘大师实在于心不忍，几欲上前安抚，可都因愧疚感而却步，只得于原地不断默念佛门圣经，以为祈愿。 吱呀…… 病房木门终于被打开，接着就见慧相大师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众人注意立马被吸引而去，然而凌骁当先一步惊觉，迅速起身急问道： “大师！她…她怎么样了？！……” 慧相大师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淡淡回道：“施主勿忧，就外伤来看，南宫施主心肺和经脉并未有过重损伤，适才经老衲和几位师弟的全力施为，终于将她的气血脉络全部打通，伤情算是稳定了下来。” 此言一出，众位僧人皆欣慰不已，凌骁也缓了口气，又追问道：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康复？” 这时慧相大师却摇了摇头，眉眼紧蹙：“南宫施主虽然暂时得以稳定，但由于失血过多，还是不能报以乐观态度，而且那穷奇爪掌上的毒素十分棘手，繁殖能力极强，稍后还需不停为她排解方能再向后拖延……” 凌骁听到这话顿时又如坠冰窖，随后他又突然跪了下去，拽着慧相大师的僧袍惶然祈求道： “大师！……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她！……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声音之悲恸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慧相大师亦哀叹不已，忙将凌骁扶了起来： “凌施主莫要如此！你二人乃是受我寺之邀前来支援除凶，如今南宫施主遇此大难，我伏波寺上下定会倾力相救，施主此番贱身哀求老衲实在受之不起啊！” 这时慧尘大师也赶忙上前圆场，自愧道：“慧相师兄此言甚是，这件事说到底是贫僧不够谨慎，若是能早些助你们二位脱逃我想也不至到此种地步……” “这次……这次又是贫僧未能护佑小辈，实在该死！如果能重来的话，贫僧多想为南宫施主挡下这一击……” 越往下说，慧尘大师脸上的愧色便越是深重，到最后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第171章 绝路 见两位足可做自己爷爷一级的前辈在自己面前如此卑谦，凌骁也有些难以为情，不好再这般作态，遂顺意起身。 随后，凌骁强压心中焦灼，思维极速运转，试探性问了句： “那么大师，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慧相大师立即追问道：“哦？施主有何良策？” 凌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道出心中想法：“我想把她带到悬壶村，那里有很厉害的大夫前辈，我之前的一位朋友也是身受剧毒，就是在那里被一位叫竹伯的前辈医治好的。” 慧相大师听后与慧尘对视了一眼，表情却是复杂难言，几经沉思后道出了心中所忧： “悬壶村为久负盛名的医者圣地，自然高人云集，可那里距我寺相隔千里不止，即使我们选择御空疾行，并将南宫施主好好庇护起来，也难保不出差池，若是真在半空发生了什么意外，到那时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凌骁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故听后并未有何较大的情绪波动，只颓然沉下了头。 慧相大师见状很快又安抚道：“施主切莫灰心，其实老衲也想到了一个办法或可使南宫施主完全脱离险境。” 凌骁闻言忙抬起头颅，双手抓住慧相大师的小臂，一脸期待地问道： “什么办法？！请大师明说！……” 慧相大师顿了顿，随即侧过身子面向了一个方位，抬眼朝远方望去，从容回道： “在我寺所在的磨须山下西南方向不过五十里地的丰西镇附近，有一个名为‘穷阳’的小山谷，谷内住着一位自号……自号‘不安’的医者上人，其医术之精湛在这一带妇孺皆知，施主可以去尝试请他一请……” 凌骁不禁怔了怔，心中一阵惘然，一是慧相大师阐述时不知为何竟有些中气不足，而且话刚说完还用一种颇为怪异的眼神瞄了慧尘一眼，慧尘及周围一众僧人同时也表现得有些为难之意。 二是“不安”这一名号饱含不祥之意，怎么看也不像是医者的尊称…… 凌骁登时有些抓不着头脑，但既然附近就能寻得如此良医，于当下而言自然是好消息，遂欣然作揖道： “既如此，就请前辈引我前去拜见吧！” 谁知此话一出，慧相大师神色更显彷徨，甚至有几分尴尬之状，这时慧尘大师抢言回道： “这……还是请施主自行前去吧，而且见到不安大夫的时候切勿提及是为我寺行医，如果他仍然不从，可以采取些粗鲁的办法，先把他抬到这里再说，施主你的功力道行远在他之上，完全可以做到的……” 凌骁越听越觉得莫名奇妙，眉目间尽是错愕：“这又是如何说法？……” 慧相大师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凌施主，实不相瞒，不安大夫虽然医术精妙足以称奇，但其性格为人却十分古怪，看病治人全看心情，我寺同门之前因为一些琐事不小心得罪了他，以致不安大夫到现在都不愿与我寺有任何来往，所以如果施主决意前去请他相助，那就一定不要对他说与我寺的任何瓜葛……” 言至此，慧相和慧尘两位大师竟露出了一些囧态，而这囧态原本是不会轻易出现在如此身份的佛门高僧身上的。 凌骁仍然一头雾水，但眼下救人为重，遂决定先去再说，便对二位大师承言道： “不论如何我都要前去一试，多谢二位前辈好心提醒，如今事态紧迫，晚辈这就出发了。” 慧相与慧尘点头应之，凌骁随即引诀，继而化作一道蓝光腾空而起，直向西南方向飞去。 由于心情迫切，凌骁一路全力飞驰，不足五十里的路程不消片刻即到，他落地后向附近居民仔细询问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穷阳谷所在。 穷阳谷所处地势较低，周围并无十分醒目的自然景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山谷也自有其特异之处，该谷中心乃是由几座弯折到接近直角的细峰连成，由于细峰弯折的方向大体一致，所以离远些看去就如同一个天然的“庇护伞”，只不过这“庇护伞”下几乎一片阴暗，是既遮挡了风雨，又遮挡了阳光，“穷阳”一名便是由此得来。 弯折的连峰之下正是不安大夫的宅舍，凌骁观望确认后便朝该地径直走去。 宅舍有一块儿被木栅栏围成的小庭院，而这圈木栅栏并没有设立门扉，只在正对屋舍的道路上开了一个半丈宽度的小口，且在门口处立着一块陈旧木牌，其上字迹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我”字和一个“谁”字。 因为栅栏颇为简陋，故凌骁在庭院外便能看清庭院内的样貌。 只见在并不怎么宽敞的院落内竟是一片狼藉、凌乱不堪，其中有锅碗瓶罐，有木板散枝，有布帛饰品，有书籍卷纸，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工雕刻物，以及难以形容的另类废旧设施…… 望着这些七零八落的堆积物，凌骁一时竟有些怔然，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这里就是一位名医的居所。 待稍稍回神后，凌骁很快便注意到了庭院中正有一位看上去微胖体格的男子，此时他正独自坐在一张方形木板前凝神做事，就是不知具体在做什么。 下一刻，凌骁毫不犹豫进入了庭院内。 天荡山，某处幽闭峡谷。 夜幕将至，落日的余晖铺满了整片荒岭，却无法照进如深痕般的失落暗角。 在几下沉闷且缓慢的振翅声过后，穷奇从天空弯转而下，径直落向了这处隐匿峡谷。 嘭…… 穷奇落地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如今深受重创的它早已没有了一开始那副盛气凌人的狂暴姿态，这一路的窜逃几乎耗费掉了它仅存的气力，原本不过一刻钟就能完成的路程，现在边歇边跑竟是花掉了近三个时辰。 自打在天荡山大肆横行以来，这凶兽还从未有过如此颓状，看来被凌骁吸去的鲜血实属影响不小。 穷奇试着用舌头舔舐伤口，然而那道剑伤在脖颈处，角度实在难以触及，故在尝试了几次后它很快就放弃了，转而走到一块颇为细软的沙石地卧了下去，现在的它急需静养，以修复损失的精血和魔能，故很快就闭目睡了过去。 阴暗的谷壑内不多时便响起了如雷般的猛兽鼾声，引得周围山石不断颤抖。 突然！穷奇猛地睁开仅剩的右眼，同时再度撑起身子，且朝着前方不停咆哮怒吼，似是觉察到了威胁逼近。 不一会儿，前方黑暗之中突然走近了几名身影，待离得近些才看清，这些不速之客均是道士装扮，而为首之人竟是国师府的首席弟子——净宁道人。 紧接着，穷奇的前后左右的不远处又出现了许多国师府弟子，总数一眼望去不下二十人，他们将这头凶兽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留一丝退路。 此时的净宁道人双手负背、一脸傲色地蔑视着穷奇，面对令附近百姓苦不堪言的上古凶兽他没有一丝惧意，因为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畜生只是外厉内虚，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尽管穷奇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可它凶暴嗜血的性子却并未有任何改变，在此穷途之下依然不断嘶吼、徐图反抗。 下一刻，净宁道人敛容锁目，且右手从背后缓缓抬起，而在他手上握住的，正是赤成道祖传给他的稀世法宝…… 缚妖索！ 第172章 画作 穷阳谷。 凌骁进院后首先就是向那位正自端坐在方形木板前做事的男子走去，因为整个庭院被弯折连峰遮去了大半光亮，故此刻离得近些方才看清，原来这位男子正在专注作画，那方形木板即是画板，因为太过认真，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外人的到来。 凌骁走近后没有立刻作声，而是先瞄了眼他的画作，只见上面各种颜色墨料龙飞凤舞、迷乱混杂，实在看不懂究竟为何物，故也没有过多留意，自顾躬身向男子询问道： “请问这位先生，这里是不安大夫的宅舍吗？” 男子轻轻一颤，似是毫无发觉又突然惊醒一般，这才回过神转视凌骁。 这位男子体型微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未经仔细梳理的头发以及身上沾染的各色墨料使他的形象显得很是邋遢，可大而圆的眼睛里却饱含着十足的精神劲。 然而怪诞的是，这股精神劲似乎强过了头，并未给人太多积极正向的感觉，反倒令人十分不适…… 甚至可以说，正常人很难发出这种犀利目光…… 微胖男子就用这种眼神瞪着凌骁好一会儿也没出声，凌骁顿时被看得很不自在，但出于礼貌也只得强压下心中杂念，又拱手问了句： “请问不安大夫是住在这里吗？” 微胖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凌骁，以十分快的语速回问道： “你找他有事？” 凌骁微微动了动眉毛，心中对他这一反应很是诧异，但表面却浮现出了几分焦忧： “在下有位朋友身负重伤，如今已是气息奄奄，然而偶然在……在附近听闻这里有位自号‘不安’的名医先生医术精湛绝妙，特来请他相助。” 说罢凌骁又躬身作了个揖，态度十分谦和，可这微胖男子却是一脸漠然，听完阐述后不仅毫无一点同情的表现，还转身将注意力又放到了面前画作上，只淡淡回了他一句： “那真不巧，他今天可没在这里。” 凌骁微露失望之容，又问了句：“那先生知道不安大夫何时回来吗？” “这可难说。”微胖男子敷衍回道。 凌骁一时无措，无奈之下只得恭敬请求道：“既然如此不巧，那么在下今天就先告辞了，明天还会再来拜访，还请先生能为晚辈向不安大夫知会一声。” 凌骁说完便欲离开，谁知这时微胖男子突然截住了他： “我没那闲功夫，哎？你先别走……” 凌骁随即顿足回目，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谁知微胖男子只是端详着面前的画作，很是自得地问了句： “你看，我这幅画怎么样？” 凌骁微微一怔，怎么也想不到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再次看向画板。 然而凌骁并没有多少艺术天分，看着画板上各色颜料笔走龙蛇、互相交织，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遂只得老实回复： “晚辈是一介粗人，不懂这些，让前辈见笑了。” 微胖男子毫不在意，仍旧一脸得色：“没关系~你仔细看看像什么就好。” 凌骁微有犹疑，但还是随其言又靠近了些，开始集中精神认真审视，然而看了半天也只能在画面中心依稀看出一团灰色的、有鼻有眼有嘴巴的事物，其他就再也看不出什么了，于是便随口回了句： “这应该是一只灰色的老鼠。” “胡说！什么老鼠？！”微胖男子勃然变色，怒斥道。 凌骁被吼得不禁抖了个激灵，不敢再言。 微胖男子大感不悦，继而用手里毛笔的另一头指着那团灰色事物： “这是我家灰妹，你这小子眼睛怎么长得？！我画得这么好你也能看错，哪里像老鼠了？哪儿像老鼠了？” 微胖男子一边愤愤不平地质问，一边用毛笔朝画板前方指了好几下。 凌骁顺着他指的方向转目看去，这才发现在微胖男子所正对的前方有一大堆狼藉杂物，而在杂物堆中一个外观形似木案台的台面上，有一只灰色动物正一动不动地爬卧着，看样子是在睡觉。 凌骁视力超常，一眼就能看出那动物是一只灰毛猫，但形体却十分臃肿，却是一只胖猫。 看着画板上非一般抽象的画作，又望了望前方正自熟睡的灰猫，凌骁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终归不敢表现出来，只躬身赔礼道： “是晚辈眼拙，请先生见谅……” 微胖男子哼了一声，但也没有追究，只是缓缓起身，并将画作拿起，随手一丢就丢在了庭院内的一处杂物堆中，这幅作品就这样成为众多堆积物中的一员。 凌骁又是一怔，但也似乎明白了这院子里这么多杂物是何由来。 下一刻，微胖男子负过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接着就将门重重关上，完全视凌骁于不见。 面对这毫不讲理的举动，凌骁竟没了脾气，只是自嘲一般无奈笑了笑，随后他似是突然对那灰毛肥猫来了兴致，便迈步朝其走了过去。 来到灰猫身边后，看着它憨厚可掬的圆肥样态，凌骁心生怜爱，于是便伸出手去十分轻柔地抚了抚它的身体。 灰猫微微一抖，猛地张开眼睛，但或是凌骁手法细腻，摸得它很是舒服，面对眼前生人它竟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只任由其不停抚撸。 “小家伙，刚才听他说，你叫‘灰妹’对吗？你的主人一定对你很好吧，不过吃得这么胖对身体可是不好，以后还是要注意的。”凌骁一边不断顺抚，一边满眼关怀地说道。 “喵~”灰妹似是听懂了凌骁的细语，轻轻回应了声。 不多时，凌骁收起笑容，神色转而落寞了几分，并缓缓收回了抚猫的手，黯然道： “真羡慕你能无忧无虑地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这世间可是有很多事情是让人无可奈何但又不得不做的……” “你说，要怎样才能过上你这样的生活呢？” 灰妹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声不发地与他对视，表情十分呆萌。 紧接着，凌骁强扫颓意，做了个深呼吸，顺手拍了拍灰妹的脑袋：“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我一定要回去，明天我再来看你吧！” 说罢转身便走，但还没走几步，灰妹却忽然起身，并似不舍般朝凌骁急切“喵”叫。 与此同时，屋舍木门却“嘎吱”一声打开了。 第173章 怪医 凌骁已经快要走出庭院门口，听到门声后便缓缓停下了脚步，驻足回望。 却见那微胖男子又从屋舍内走了出来，只是与刚才不一样的是，此时的他已经将那件被颜料染脏的衣服脱去，换上了一件更为整洁的土色宽袍，看上去竟颇有大家风范。 微胖男子下了台阶后来到了灰妹身边，同时也用手开始抚撸它肥胖的身子：“小心肝，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可灰妹的一双大眼却一直紧盯着凌骁，丝毫不理会微胖男子。 微胖男子眉心一拧，顺着灰妹的目光朝凌骁看去。 却见凌骁木然地站在不远处静静旁观，一时忘了离开，微胖男子顿感不悦，冷眼问道： “你是谁？你刚才对她做什么了？” 凌骁瞬间目瞪口呆，心中生出一万个疑惑，微胖男子见他半天答不上话，于是更加恼火： “你这小子，我在问你话，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凌骁满腹狐疑，支支吾吾回了句：“先生……您……您刚才不是才见过我吗？……” 谁知微胖男子背过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俨然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 “奇怪，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毛头小子了？” 凌骁越听越迷糊，实在摸不着头脑，而这时微胖男子开始向他走近，且昂首挺胸，再度露出自得之色：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事想求我，又怕我不答应，所以才用这种拙劣的办法套近乎，对不对？” 面对这样神经病一般的说辞，凌骁是既无奈又想笑，因为实在不知怎么回复，故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了，只得任由其胡言乱语。 待走到凌骁身前，微胖男子哈哈一笑，仪态更加得意忘形： “让我说中了吧？不过也怨不得你，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这附近谁不想跟我不安神医套近乎？不过我可不吃这套，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此言一出，凌骁豁然变色，忙踏前追问道：“什么？！您……您就是不安大夫？！” 微胖男子十分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吗？” 凌骁大喜过望，虽然心中仍对这位不修边幅的前辈存有疑惑，但是想起此前问路时那些好心人只言片语的交代，他这一番的怪异举动似乎也说得清了。 亢奋过后，凌骁当即拱手下跪，恳求道：“先生，请救我朋友一命！……” “不救。”然而不安大夫却无半点动容，只干脆果决地回了两个字。 凌骁登时慌了神，立即抬眼注目，却见其已经背过身走了回去。 凌骁赶快起身追上，继续央求道： “先生，我那朋友现在情况危急，您贵为医者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不安大夫还是淡定如常：“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偏不爱当什么仁医，救或不救谁也管不得我。” 唰！ 不安大夫话刚说完，还不等凌骁作何回言，一道灰影瞬间扑至，一下子盖住了不安大夫的整个正脸。 “啊！……”不安大夫大吃一惊，一把将那灰影拨开甩到了一边，灰影被甩到地上后快速窜到了凌骁身下。 待精神稍定，不安大夫带着怒意开始寻视那灰影事物，当目光扫到凌骁脚下时，方才确认原来那灰影原来正是自己的肥猫宠物，灰妹。 不安大夫长舒一口气，火气瞬间消散，同时对着灰妹满眼宠爱地责怪道： “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淘气了？来，快过来~” 怎知灰妹不仅不听话，还躲在凌骁脚跟处冲着不安大夫龇牙咧嘴、凶态毕露，俨然一副对待敌人的姿态。 凌骁怔了怔，一时不明所以，不安大夫同样一脸疑云，但还是弯下身耐心问道： “小心肝，你怎么了？难道我说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喵！”灰妹毫不领情，继续冲着不安大夫凶叫。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不安大夫在面对凌骁这样一个远比他强壮的年轻人时可以说毫无惧意，可在一只远比自己弱小的肥猫面前他却慌了神一般不知所措…… 凌骁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灰妹，思索再三后慢慢蹲了下去，随后轻轻摸着它的脑袋问了句： “小家伙，刚才你是不是也觉得先生的话有些不对？” 灰妹的状态立刻得到了缓和，似是默认了凌骁所言。 不安大夫见状心中惊奇不小，但表情很是不服，随即冷哼道： “小子，我承认你有两下子，但你可别乱解读它的意思。” “喵！”灰妹如有灵性，听到这话后又对着他凶嗷了一声。 不安大夫眉眼蹙起，不耐烦似的小声嘀咕道：“胳膊肘向外拐……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种！” 凌骁顺捋着灰妹的身体柔声安抚道：“好了小家伙，不要这个样子了，他毕竟是很爱你的主人，你这样先生一定会很伤心的。” 灰妹在凌骁关怀的下很快又将凶态收敛了起来，不安大夫挑了挑眉，默然不语。 紧接着，凌骁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站起身子，向不安大夫施礼道： “既然先生不愿施以援手，那晚辈也只得另寻良医了……告辞！” 说完又欲离去，然而这时不安大夫却截住了他： “哎？……你等一下！” 凌骁身形一顿，回目问道：“先生可还有事？” 不安大夫耸了耸肩，淡然问道：“你那位朋友得的是什么病？” 凌骁见事情似有转机，立刻转身答道：“我的朋友是被近些时日在天荡山肆虐的那只凶兽穷奇所伤，她的胸口挨了穷奇一记掌击，当场失去了大量气血，以至现在还不省人事……” 话到最后，凌骁哽咽难言，不安大夫面不改色，思酌过后摇头回之： “那这可难办喽~穷奇爪内嵌有阴炎之气，中此气者几无一人生还，近些天来我也收治过不少受到穷奇攻击的伤员，只要是被爪子伤到的就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凌骁登时黯然失色，一股绝望的情绪顷刻间如潮水般冲上心头。 见凌骁反应如此之大，不安大夫心中暗自偷乐，志得意满后又挺起身板，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姿态： “不过嘛，也还没到毫无办法地步！” 第174章 失三心 这当真是好消息，凌骁一下子提振起了精神，急忙问道： “真的吗？！请先生为我指点！” 不安大夫顺手将自己的衣领提了提，神态更是自满：“这个嘛……咳咳……还是要见到伤者才能知晓。” 凌骁以为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登时喜不自胜，随即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我愿为先生引路！” 可这怪医却让人捉摸不透，还带着怪腔反问道： “哎？我可没说要帮你吧？” 凌骁表情顿时僵住，看他既不愿帮自己，又总是搞自己心态，不由得竟生出了些怒火。 不过历经三年的修行他的心性远胜当年，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将情绪宣泄出来，但表情却变得严肃板正。 凌骁瞳光逐渐冷厉，直视着不安大夫义正言辞道： “先生，我觉得你这样不对！” 不安大夫被他这突然间的变脸惊得不轻，稍作镇定后反问道： “怎……怎么不对？” 凌骁凛然接道：“其一，其实你就是不安大夫，晚辈刚来的时候你不该骗我说不安大夫不在这里，此为诚心所失。” “其二，我的好友正被病痛折磨，您贵为医者，济世救人即为天职，即便力不能及也不可袖手旁观，将自己置身事外，此为仁心所失。” “其三，先生一定心知肚明，如今对于在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可先生你却一而再地用这些无意义的举动消磨在下，此为良心所失！” 凌骁一字一句振振有词，不安大夫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满面通红地回道： “你……我……你小子！你敢再说一遍？！……” 不安大夫显然动了火气，然而凌骁依旧坦然自若：“或许先生医术还未到传闻中的那般精湛，那在下就另寻良医，不便过多叨扰了，但是先生如果三心皆失却仍不知悔改，我想日后恐于先生名誉不利，亦有损阴德福报。” “在下话已说尽，就此告辞！” 言罢用力拱了一下手，后便毅然决然转身大步离去，可刚走出大门不安大夫却再一次截住了他： “你等一下！你这小子别走那么快！” 凌骁随即驻足，但是这次他并没有将身子转回，只一声不吭地背对着不安大夫。 不安大夫望着他的背影忿忿不平：“你说的三心皆失我一点也不在乎，但你说我医术不够精湛，呵！这我可就要好好跟你讨论讨论了，毛头小子，你见过我治病救人吗你？” “我琢磨着你是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号吧？也不去打听打听，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我‘穷阳鬼才’的大名？” 不安大夫满脸大写的不服气，可凌骁依旧背对着他什么话也不说，没有一点安抚的意思，于是终于恼羞成怒： “有眼不识泰山！行行行，你带我去见你的朋友！非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凌骁闻言大喜过望，立即转回身子：“此言当真？！……” 不安大夫冷哼一声，不耐烦道：“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你最好不要那么多话！” 得知这次不是戏言，凌骁欣慰不已，连忙躬身抱拳，亢声敬道： “多谢先生！” 随后便拉起不安大夫的胳膊准备带他一起御空返程，而这时灰妹连忙咬住了凌骁的裤腿，二人见状皆是一顿。 看着灰妹依依不舍的可爱举动，凌骁很快就明白了，于是俯下身子摸着它的脑袋，轻声问了句： “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们一起去？” “喵~” 灰妹奶里奶气地回应了一声，且用头不停蹭凌骁的小腿，动作十分缠绵。 凌骁眼波如水，随即将灰妹小心抱在了怀中，并向不安大夫问道： “先生，我那位朋友距此并不远，不如我们就带它一起去吧？” 这一人一猫的亲昵行为都被不安大夫看在了眼里，然而他的表情一时却复杂到耐人寻味，随即只是挥了下袖袍，将身子侧转到一边，不做任何回语。 这反应算是默许了，凌骁遂不再多问，接着他单手作诀，瞬间便生成了一团光幕将二者包裹其中。 “先生，稳住了！” 凌骁清喝一声，随后还不等不安大夫作何诧异之色就拉起他的胳膊飞入云天，直朝磨须山方向折返而去。 因为还带有一人一猫，凌骁这次的返程要比来时慢上一些，大概用了两倍的时间才飞抵伏波寺。 唰…… 光幕褪去，凌骁和不安大夫落在了伏波寺内的一方空地中。 “呼……不错啊！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师从哪家仙长啊？” 不安大夫本身并无多少道行，这一路下来可谓是风尘仆仆，吃了不少风浪，然而也令他实实在在过了把飞天瘾，以至落地时仍有些意犹未尽。 凌骁谦逊回道：“先生过奖了，晚辈是师从清羽派的一员普通弟子，因为配剑折损以至暂时没有依仗，只得凭空带先生飞行，若有不适之处希望先生海涵……” 不安大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并没有在意，且听得凌骁师门不禁泛出赞赏之色： “呵？清羽派？果然有两把刷子！” 随后又举目向四周扫了一眼： “好了，快带我……” “咦？！……” 映着黄昏仅剩的一点残阳，不安大夫突然被周围庄严肃穆的建筑景致所迷困，一时怔然不语。 “怎么了？”凌骁见他举止怪异，不禁问道。 “这是哪里？”不安大夫眉头颦起，眼珠来回打转了好几圈。 凌骁也寻视了一眼四周，可附近只有佛门制式的厢房建筑，此外并无人影，便直言回道： “这里应该是伏波寺内的一处院落，具体是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也只是随便挑了一处地方当做落脚……” “伏波寺？！”怎料不安大夫听完话后猛地一声惊呼，同时乍现怒容。 凌骁也被吓了一跳，忙问道：“怎…怎么了？” 紧接着，不安大夫一把拉住凌骁的胳膊，怒气冲冲地斥道： “早知道你朋友是在这种地方骂死我也不答应帮你，走！你赶快带我回去！” 凌骁闻言又惊又急：“先生，这里是佛门圣地，为什……” 话刚说一半，凌骁瞬间想起了临走前慧相与慧尘两位大师对他的交代，一时间竟张口结舌、茫然无措…… 见他表情突然变得呆滞木讷，不安大夫遂用手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 “你怎么了？” 凌骁随即回复精神：“哦，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先生您为什么现在就要走？我那位朋友如今就在伏波寺的医署病房内……” 不安大夫再现怒意，负手责怨道：“哼！这帮秃驴可没给我干什么好事！” 第175章 诊断 凌骁满心挂碍着南宫芷月的伤势，然而如今只剩将不安大夫引到医署即可，遂不敢再多得罪，只强压焦忧好言解释道： “先生，我和我的那位朋友虽然暂居在此，但我二人并非伏波寺门人，我们只是受师门所托前来援助该地，不想却受此大难，希望先生酌情决意。” 话音刚落，凌骁怀里的肥猫灰妹又冲着不安大夫恶狠狠地龇叫了一声，很像是在咒骂他如此不通事理。 不安大夫瞥了它一眼，但凌骁的话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短暂思索后还是收回了意见，转言道： “算了算了！你先带我去吧！” 凌骁欣慰不已，拱手谢过后便引着不安大夫朝医署病房进发了。 路上凌骁难耐好奇，终于忍不住向不安大夫询问道： “先生，我特别想问您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不安大夫随口应道。 凌骁顿了顿，接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大约三天时间，就我自己的感受来说，这里的师父们大多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可看您好像对他们有很大的成见，不知道他们哪里冒犯到您了？” 不安大夫闻言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哼，你看看灰妹就知道了。” 凌骁随即将灰妹抱了起来，左瞧瞧右看看，但是除了浑身一眼可见的肥肉外其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于是继续问道： “那个……它怎么了？……” 不安大夫冷冷述道：“它以前可不是这样，还不是那次我要外出取材，就把它交给了这群和尚暂养，可我回来的时候它就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奇怪的是，也不知道这群秃子到底都给灰妹喂了什么东西，任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它瘦回去，真是气煞我也！” 这缘由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凌骁听完半晌没支声，随后又低头看了看在怀中安静趴伏的灰妹，看着它满是肉感的圆滚肥身，不禁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句： “其实，我倒蛮喜欢你这个样子……” 凌骁引着不安大夫只一会儿就回到了南宫芷月所在的病房院落内，此时门前僧人大多已经散去各忙其事了，只剩下两位年轻弟子在院内留守看护。 两位年轻和尚看到凌骁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其中一位小僧单手立掌问候道： “见过凌施主。” 凌骁点头应之，继而向病房望去，此时夜幕渐临，透过屋舍纸窗可以看到房间内已经点起了蜡烛。 接着凌骁忙向两位小僧引荐道：“这位便是不安大夫，请问慧相大师还在这里吗？” 两位小僧同时立掌对不安大夫行了一礼，不安大夫一脸漠然，毫不理会。 这时另一位小僧回言道：“大师父和慧尘师叔就在房间内，他们不敢轻易怠慢，所以一定要在南宫施主身边看护到凌施主回来。” 凌骁闻言微微动容，遂向二位小僧颔首施礼道：“诸位有心了！” 随后便走到门前对不安大夫做了个请的动作：“先生请进，我的朋友就在屋内床榻上。” 不安大夫点了点头，当先推门而入。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病房，慧相大师与慧尘大师或是太过操劳，此时正于屋内的座椅上冥神小憩，见房门有动静后立刻惊觉，见是不安大夫和凌骁后马上起身迎上。 凌骁进门后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好，接着将灰妹轻轻放到了地上，灰妹下地后十分乖巧，只紧紧跟在凌骁脚下哪儿也没有去。 慧相大师见到不安大夫时先是有些尴尬，继而维持着牵强笑意问候道： “不安先生，别来无恙……” 慧尘大师亦于旁边附和行礼，然不安大夫却并不领情，面对两位得道高僧依旧一脸冷峻，眼中只有躺在床榻上仍在昏迷的南宫芷月。 慧相与慧尘面面相视，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看着南宫芷月如纸般苍白的容颜，凌骁心如绞痛，不一会儿就默默将目光瞥向了一边，不忍再看。 下一刻，不安大夫走到了南宫芷月的床榻边，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拨开后又慢慢将她胸口处的衣物掀开了一个角，开始仔细查视伤口。 慧相慧尘以及凌骁缄口不言，耐心等待着不安大夫诊断，整个房间顿时悄然无声。 片晌后，不安大夫右手二指并拢做剑指状，并挥下点在了南宫芷月的额头中央，开始闭目感知。 不一会儿，不安大夫收回动作，深出一口气后转身向慧相慧尘问了句： “这段时间是你们一直在看着她吗？” 慧相大师不敢怠慢，如实回道：“正是，这位姑娘中了穷奇凶兽的一记掌击，如今虽然止住了血流之势，但那孽障爪子上的顽固毒素却已植入了这位姑娘的经脉和骨髓中，仍凭我二人如何竭力也没有办法将其祛除，这才想请先生施以妙手相助。” “呵？什么毒素？！那是洪荒异兽所独有的阳炎之气，如果不用对疗法，不仅不会令她康复，反而还会加重炎气侵袭，你们这是变相在害人啊！”不安大夫蔑笑一声，继而驳斥道。 此言一出，凌骁和慧相大师登时噤若寒蝉、全身僵直，这时慧尘大师忙合掌解释道：“我和师兄见识拙劣，只是救人心切才当做毒素看待，请先生见谅……从今时起，若有所需我伏波寺一定全力配合！” “哈哈哈……”看到二位高僧如此紧张，不安大夫竟似看笑话一般乐不可支。 “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们的反应，这姑娘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慌什么呢？”不安大夫看向二位高僧的眼神满含鄙夷。 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阿弥陀佛……”慧相大师双手合掌，闭目默念经诀。 凌骁无法按捺心中亢奋，急切追问道：“先生，请问您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不安大夫神色自若，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座椅处坐了下去，后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姿态，从容回道： “办法自然是有，就怕你们没有胆量一试！” 第176章 奇方 慧相慧尘不明白他话中何意，顿时怔然不知所措，凌骁却神色坚决，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 “先生只管交代便是，只要能救她，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会全力以赴！” 见凌骁如此无畏，慧相大师不忍愧于其后，遂也决然道： “究其因果，南宫施主的这一难与敝寺脱不开干系，故救她性命乃是我寺上下一干人等义不容辞之事，请先生不吝赐教，纵使危难重重吾等亦在所不惜！” 不安大夫轻笑一声，淡淡回道：“若要救她，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完全驱除这姑娘体内的阳炎之气还需从那穷奇异兽身上做文章。” 言罢，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复杂难以名状，紧接着，凌骁又亢然拱手道： “请先生明鉴！” 这时不安大夫缓缓从座椅上站起，开始在房间内踱起了步：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这姑娘，便是寻找一种媒介作为药引，将这位姑娘体内的阳炎之气吸引出来，而这媒介最好的选择便是那穷奇凶兽的精血灵元。” 三人闻言目瞪口呆，慧尘大师面现忧色，锁眉问了句：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想办法从那穷奇身上获取一些精血以做药引？” 不安大夫这时神态认真了许多，点头回道：“正是，只不过，若要效果最佳，最好是将那只凶兽直接擒来，届时需要准备一个足够大的浴桶，我会先开一些辅助配药在浴桶中小火熬制，以此作为穷奇精血灵元的承载介质。” “待一切准备事毕，先将那穷奇割出几道伤口并投于浴桶中慢慢熬煮一个时辰，这一步是将穷奇气血内的杂质剔除，以使精元纯度达到最高，如此效能也会更强。” “等到火候充足，再将这位姑娘以赤裸之身投于浴桶内，与那穷奇共浴三个时辰，静静等待浴液中的精元将她体内的阳炎之气引出即可大功告成。” 听着这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怪诞疗法，凌骁和两位大师神色间满是错愕与讶异，竟是噤声了半晌。 这种奇葩疗法莫说凌骁，即便是经历丰富的二位高僧也是闻所未闻…… 且先不说以那穷奇之凶悍如何将其生擒而来，即便是智取又当怎样破开它那坚如磐石的皮肤，并顺利地抽其血液？ 慧相大师越想越是焦愁，灼思片时后忍不住问道： “先生，您居于此地不远，应当早已听闻过那孽障之强悍，我寺此前几次征讨皆收效甚微，若要将其生擒至此恐怕难度太大，是否有其他类属的异兽精血可做替代？” 不安大夫无奈一般耸了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每种阳炎之气皆因宿主有所不同，所以也只能用原宿主的精血方可与之感应相引，即便换成其他洪荒灵种也不会有一点效果。” 听到这样的回答，慧相大师眉目间的焦色愈发深重，一筹莫展之际，慧尘大师便向慧相大师提议道：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师兄，明天您就将全寺的骨干尽可能派出吧，同时传信向清羽派清宏真人说明一下情况，表达歉意之余希望他可以再添些人手，我想清宏真人一定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等到他们的长老也前来支援事情就好办多了。” 慧相大师点头默许了这一提议，然而不安大夫却在一旁冷嘲道： “哼，真到那时也可以为这姑娘准备丧事了！” 慧相慧尘闻言大震，同时以惊疑的眼神转目于不安大夫，凌骁亦怛然失色，上前两步急问道： “先生，你…你说什么？！……” 不安大夫一脸平静地回道：“你们真是无知，阳炎之气不过一个时辰便能侵袭全身，不过十个时辰即能令人毙命，且过程极难为外人察觉，你们却还想着寻求外援慢慢来，这姑娘可能没剩多少时间等我们！” 慧相慧尘登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凌骁更是惊恐交加，大脑一片空白，连忙再次追问道： “那……她现在还有多久？！” 不安大夫扫了眼南宫芷月，面上神色不变：“至多不过六个时辰，除去事前准备和药浴治疗的三个时辰，你们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可以自由支配。” 此言一出，三人如受雷击，竟是木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时间，恐惧、迷茫、无助……种种负面情绪全部交织于凌骁的心头，让他难以自制、无法呼吸！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是凌骁第二次站在失去至亲的边缘，可是这次比上次更加令他痛不欲生…… 因为此时那位正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的美丽女子，早已和他同命相连、生死与共！ 慧相大师见凌骁惶恐到不能自已，顿时心生悲悯之情，然而此时无计可施，他只得立掌闭目，默念大悲经文，聊表慰藉。 不安大夫虽然医术自有奇方，却性格怪异，并无太多悲怜仁心，见三人迟迟不说话，他也渐渐没了耐性，甚至踏步朝房门走去： “好了，我只负责医治，要说的就这么多，两个时辰后我再回来，如果看不到我想要的……” “那你们就好好为她准备后事吧！”不安大夫话到中间还刻意顿了一下。 噼啪！ 一道灵光突然于脑中忽闪而过！ “先生！请等一下！”就在不安大夫将将与凌骁擦肩而过时，凌骁突然截住了他，慧相大师与慧尘大师的注意力亦被吸引而去。 不安大夫随即顿足，侧身问道：“怎么了？” 凌骁思索再三，后以稍显忐忑又隐含希望的目光直视向不安大夫： “请问先生，你刚才是说只要有穷奇气血的精元就可以了吗？” 不安大夫瞬间拉下了脸，不耐烦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刚才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凌骁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跟您确认一下，是否一定要精血的原宿主在才能医治？如果是体内含有穷奇精血或者灵元的其他宿主是否也可以用以代替？” 话音刚落，慧尘慧相两位大师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现出疑容，但还不知凌骁具体要表达什么，故继续侧耳旁听。 不安大夫闻言也变了神色，紧接着他慢慢陷入了思考之中，眉毛也随之皱了起来。 少顷后，不安大夫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我没有证实过，但是理论上应该也是行得通的。” 第177章 共浴 得知可能还有其他门径，凌骁万分慰藉，遂将自己在那小裂谷下与穷奇单挑搏杀的详细经过告予了三人，言罢，慧相慧尘两位大师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不安大夫也一点不落地听完了凌骁的述说，接着他凝神思酌了片许，沉声回道： “你这种情况有些特殊，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你既为修真人士，身体应该更适合作为灵元的储体，现在时间没有过去太久，那穷奇的精血灵元应该还在你的体内有所残存，我认为倒是可以浅尝一试。” 这样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但是既然还有一线升生机，三人当然不愿轻易放弃，于是慧相大师便毅然向不安大夫进言道： “如今时间已所剩无多，那么就请先生尽力而为吧！” 慧尘与凌骁同样目色坚决，不安大夫遂决意死马当作活马医，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众人便开始就治疗的事情各自准备去了，不安大夫着手于配药的熬制工作，所幸这疗法虽然相当怪异，但所需药材倒是并不罕见，大多都可以在伏波寺本门的医署药房中找到，个别没有的也都能在山下附近的药店中寻得。 另一边，为尽力在当下疗法收效不足的情况下再多保留一丝希望，慧相大师快速集合了门内几乎所有的骨干高僧和优秀弟子，并由自己亲自带队，再度浩浩荡荡地全力开赴天荡山捉拿穷奇凶兽，此一行不下百人，排面远强过之前任何一次征讨。 待配药准备就绪后，几位助手小僧便将不过齐腰高的浴桶搬进了病房，并将其架在了底部放满木柴的铁架之上，同时添置了足够多的温水，浴桶底部为导热的不燃材料制成，其作用就相当于一个大型锅炉，底部可以不断添柴加火控制火候，可使沐浴者长时恒温浴泡。 等到不安大夫将配药倒入浴桶内并熬煮了一段时间后，凌骁便依不安大夫所言赤身踏入了浴桶，至这时凌骁才开始有了些难以启齿的羞意，因为这浴桶并不怎么大，如果让两人共同泡于此桶免不了部分肢体接触，饶是如此也已是寺内最大号的尺寸了…… 为了充分快速的引导凌骁体内残存的穷奇精元，不安大夫还在其两只小臂处轻轻划开了两道浅口，以使血液缓慢渗出，如此效果便能达到最佳化。 由于南宫芷月是女儿身，寺内又并无女性侍从，故在“熬”制凌骁体内精元的一个时辰内，留在门中照顾二人的慧尘大师便命人下山请来两位妇人为南宫芷月脱去全部衣物，并将其轻轻安放在了浴桶内，与凌骁共同浸于药液中，期间为了避嫌，凌骁还托人将自己的双眼用长布蒙得严严实实，倒是引得两位妇人不禁暗笑。 前置工作准备完毕，长达三个时辰的治疗就正式开始了，在这过程中，除了两位妇人隔段时间会进屋添柴续火外便再无他人前来叨扰，因此屋内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凌骁和南宫芷月两人。 屋内的水蒸气和柴火燃烧的烟尘两相交融，令原本不怎么宽敞的病房如幻境般云雾迷蒙。 凌骁与南宫芷月分坐于浴桶内的两边正面相对，桶内的空间实在窄小，二人盘卧的双腿不免接触在了一起，尽管凌骁已经将双眼蒙住，且努力向边缘躲让，却还是无法避开南宫芷月玉腿上的那股肌肤的滑嫩感，因为无处可藏，时间一久他便也安然接受了，任由二人的双腿长时交缠相触。 房间内安静无声，久而久之，凌骁的双眼渐渐被裹得有些难受，故在几番纠结后还是动手将缠布向上拨去，暂时缓释片刻。 他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仍在昏迷的南宫芷月正静静靠坐在自己的正对面，她的大部分身体浸泡在浴桶药液中，且被药液的浑色所遮掩，但是仅这些微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就足以令人不禁垂涎。 此刻，在朦胧白雾的映衬下，南宫芷月那如雕刻一般的精致五官好似出水芙蓉，配上裸露于外的那天鹅般的肩颈，纯欲结合，直教人心神荡漾、难以自抑…… 如今的凌骁正值青春盛年，在如此诱惑面前内心难免荡起波澜，好在他久经修道，定力远胜常人，很快就抛却杂念，并将拨上去的缠布再次拉下，蒙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治疗结束。 时间不停流淌，很快三个时辰就过去了。 大概到了卯时，在不安大夫的提醒下，凌骁当先从浴桶中起身而出，待其擦干身体并穿好衣服出门后，二位妇人才进入病房为南宫芷月净身更衣。 凌骁、不安大夫与慧尘大师在门口安立等候，待二位妇人为南宫芷月收拾妥当才一起再次进入屋内查验结果。 凌骁和慧尘大师紧随不安大夫来到了南宫芷月的床榻前，不安大夫先是为其把了把脉搏，又伸出手指按测脖颈，继而拉开眼皮查视了半晌，最终长出了一口气，缓言道： “万万没想到，效果竟是出乎意外的好！” 凌骁闻言大喜过望，不禁呼道：“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慧尘大师亦得宽慰，欣然立掌赞道：“阿弥陀佛，先生医术果然卓越不凡！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老衲在此替我伏波寺一众谢过先生。” 随即又转向凌骁恭贺道：“南宫施主吉星高照，可喜可贺！二位过此大难日后必将一路顺遂！” 凌骁怡然应之，不安大夫却不理会，只端视着南宫芷月的面容淡淡道： “这姑娘体内的阳炎之气已尽数排空，但因气血亏虚所以暂时还是没办法醒过来，仍需静养几日再看。” 闻知此言，凌骁又皱紧了眉毛：“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不安大夫扭头转视凌骁，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俏道：“放心，我说她好了她就是好了，还能骗你吗？这段时间多喂些汤食给她，至多不超过三天就能恢复神智，一月内就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娘子~” 第178章 散心 凌骁听到这话脸畔一红，愕然回道：“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她不是……” 不安大夫立刻狠狠瞥了他一眼：“你都和她在一个桶里洗过澡了，难道还想空吃白饭不负责吗？！”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凌骁顿时语塞。 这时慧尘大师赶忙圆场道：“先生请勿见怪，凌施主与南宫施主情投意合，相信早已视若己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凌施主年岁尚轻，有些事情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罢了，待时机成熟，二人喜事自然水到渠成。” 虽然这话还是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但已是很好的宽解之辞，凌骁遂就坡下驴，不再多言。 大概到辰时左右，不安大夫又为南宫芷月进行了一遍详细的检查，确认无恙后就托凌骁将他带回了穷阳谷。 与此同时，慧相大师带着一众伏波寺同门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然而却是空手而归，不过在听说南宫芷月已然脱离危险的好消息时，他们也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凌骁便在伏波寺陪着南宫芷月休养身体，期间南宫芷月也曾出现过意识迷蒙的半醒状态，但也只能勉强吞咽食物，无法与人正常交流，不过这情况已经比刚受伤时好上太多，足以让众人欣慰不已。 第三日清晨，凌骁一如既往地为南宫芷月端送粥食，可今天她只吃了一点便再难下咽，凌骁见状也不再勉强，默默将餐盘放至床边茶几上就轻声退了出去。 凌骁缓步走出医署，几经弯折后，他不经意间来到了伏波寺内的一条攀援而上的山道小径。 山道的一侧是一排排屋舍禅房，另一侧则是植被密布的野地，抬眼望去，这条不过七尺的山路竟是又窄又长，而且不见一个人影。 凌骁站在路口处怔了片刻，他对这条路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他此刻闲来无事，这几日忧心操劳所积攒的疲乏感又如阴霾积压在心，于是突然就想看看这山道一路上会有什么别样景色，期望以此使心情舒畅些许。 佛门圣地本就肃穆庄严，此刻又值清晨，偌大的地界除了依稀传来的鸟语外便再难听到其他嘈音，凌骁不急不躁地沿着山道徐步攀登，清正的环境很快就抚平了他内心的颓唐，步伐也随之轻盈了许多。 将将转过一个拐口，凌骁忽地在前方不远看到了一名扫地僧人，此时他正拿着扫把自上而下清扫着阶梯上的枯枝败叶。 这是凌骁这一路上遇到的第一位生人，此时他的精神和心情较之最初已然好了许多，故加快脚步朝那僧人迎了上去，行至身旁后马上立掌鞠了一躬： “师傅早上好！” 由于这位僧人是以上而下倒着向后走的，所以他并未察觉到凌骁的到来，而且在凌骁对其行礼时还小小吓了一跳。 好在这位师傅性格十分开朗，看到凌骁不过是在向自己问早后马上长出了口气，爽笑道： “呼……施主这一礼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哈哈哈……” 凌骁看这位师傅的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又如此落落大方，心里顿时便对其亲近了许多，接着颇为尴尬地回道： “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您……” 年轻僧人毫不在意，摆手道：“哪里~我正无聊呢，现在终于有个人主动向我搭话，高兴还来不及。” 凌骁闻言欣慰不已，可心中又生出了一些疑惑： “小师傅，这么长的山道你每天都要打扫吗？” 年轻僧人捶了捶肩膀，无奈回道：“可不是吗……我师父把这条路全部交给我管，说是我性子过于急躁，想以此锻炼我，这么长的山道每天都要彻底打扫一遍，你想想该有多累，而且这条路很少有人来，经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憋死我了……” 凌骁见他这般活跃健谈，立刻就理解了他师父此举的意义，遂莞尔一笑： “你的师父其实很有心啊！” 年轻僧人登时面露囧色：“你可别说笑了……” 接着又转开话题问了句：“对了，施主走这条路也是为了拜访我师父吗？” 凌骁否道：“不……我只是觉得心情有些压抑，又正好看到了这条山路，就想着爬山散散心罢了。” 年轻僧人端正神色，宽言回问道：“施主是遇到了什么烦恼琐事吗？那正好，我家师傅最喜欢为人开解了，不如你就顺道去找他，虽然他时而有些唠叨，但在为人排忧解难的事情上可是非常热心的。” 凌骁向前路探望了一眼，顺接问道：“请问那位大师尊号是什么？他的住所就在前面吗？” 年轻僧人为凌骁指了指路：“我师父法号玄悔，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再绕过一方水潭就能看到一个门口种着月桂树的院子，那就是我师父的日常居所，那里现在就只有思箫师弟和他在一起居住，所以不会很难找。” 此时凌骁心中正有郁结，稍作犹豫后便决意前往拜访，于是向年轻僧人施礼谢道： “多谢小师傅相告，如此在下就冒昧拜访一次吧。” 年轻僧人欣然应道：“好呀，不过有一点小僧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你在正堂和我师父会见时他很可能只愿和你隔着屏风说话，不过请不要见怪，因为我师父平时不轻易面见寺外来人，至于原因嘛……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只是交谈的话其实都一样了，也不用太在意这些。” 凌骁带着疑惑答应了下来，之后双方互相作别，接着凌骁便沿山道继续向上行进。 此后的路上，凌骁再也没有遇到其他人，并且随着愈行愈远，他也渐渐远离了伏波寺主寺区，不久后周围便尽是山林水木。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凌骁终于走到了山路的尽头，随后他按照那位年轻僧人的指示找到了玄悔大师的居所。 此时院门大开，凌骁却伫立在庭院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进入，而是朝那株醒目的月桂树静静端详了一阵，见在繁茂绿叶之间，娇艳欲滴的月桂花含苞待放，似蕴含着无限生机，观望时久，内心中的颓丧和疲乏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下一刻，凌骁仔细整了一下衣襟，接着就向院内的瓦舍正门阔步走去。 第179章 玄悔大师 踏过碎石子铺成的简朴小径，凌骁来到了主舍屋檐下。 咚，咚，咚。 “请问有人在吗？”凌骁轻叩木门，小声问道。 屋内起先无人应答，稍等片时才缓缓开了一个缝，从内探出了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和尚，凌骁高大的身影似是让他感到了忌惮，只缩在门后奶里奶气地问了句： “大哥哥，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吗？” 感觉到这小和尚有些畏缩，凌骁遂和颜悦色道： “没错，请问玄悔大师住在这里吗？我是寺外来人，听闻大师尊名此番特来拜访。” 小和尚用力点了点头，回道：“对的，我和师父就住在这里，不过他还在禅房念经，你等一下，我去告诉他一声。” 凌骁淡淡一笑，立掌施礼：“那就有劳小师傅了。” 随后小和尚轻轻将木门关好，小跑着前去通报了，留凌骁在外伫立等待了片刻。 吱吱吱…… 不多时，木门又再次打开，且这次开得空间比刚才大很多，开门者还是那位小和尚。 “大哥哥请进吧，师父已经准备好接待你了。”小和尚在门边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凌骁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听这意思似乎还是专程为之。 看来这位大师竟比预想的还要平和通达。 凌骁赶忙再次作礼：“啊……惭愧，叨扰了……” 随后凌骁就顺意进入了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长宽不过两丈的小客厅，整个客厅被一尺高的台阶划分为两半，凌骁所站立的正门这边属于低阶半边，正门对面则是高阶半边。 客厅两侧各有一扇两尺宽的小门通向其他房间，而在客厅内紧贴台阶的两侧各摆放着一架烛台，此时正是白昼，烛台之上并未点起烛火。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放置于两架烛台中间的六页屏风，以凌骁的角度来看，那屏风至少遮挡住了他一半的视野。 待凌骁站定，便听见从那屏风后方传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 “萧儿，有劳你了，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没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听到“萧儿”二字，凌骁颇感意外，没想到这小和尚的乳名竟与自己如此音似，当下登时便对这可爱的小男孩儿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被唤作萧儿的小和尚听到可以休息一下子喜笑颜开，高兴得不得了： “嘻嘻嘻……谢谢师父！” 拜谢完就开开心心从凌骁进来的正门跑了出去，并顺带将门再次关好。 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见屏风后那人一时不言，凌骁便当先行礼问道： “请问您就是玄悔大师吗？” 屏风后的人顿了顿，缓缓回问道：“玄悔便是贫僧的法号，施主今日来有何贵干？” 凌骁轻轻舒缓了口气，回道：“没什么，晚辈今日心中有郁结，以至精力消沉，四散走动之际遇到了山前的一位负责打扫的年轻师傅，听他说您尤善为人开解，所以特来讨教。” 话音刚落，玄悔大师不禁笑了笑：“这小子……” 接着轻咳了一声，接言道：“善于开解倒是过奖，不过贫僧确实想知道施主究竟为何事所扰？” 凌骁表情登时凝重了几分：“大师，您认为在面对悠关人生的重大选择上若是出现了差池，到底该以何种态度面对？” “或者说，如果是在起初之时，又或是在出现难以接受的后果之前改变为另外一种选择，那一切会不会就都不一样了？” 听完这一连串的长问，玄悔大师竟也静默的半晌，稍作沉吟后方才回道： “贫僧听闻施主的声音清朗十足，想必年岁不大，不知施主经历了什么才能问出如此晦涩又艰深的问题？可否愿意详说？” 在玄悔大师温切的询问下，凌骁的内心渐渐敞开： “晚辈孩童时期便经历了惨不忍言的浩劫，以至全家命丧荒岭，父亲不知所踪，幸得侠士相救才令晚辈残活至今，后来也是在那位侠士的好心收留下晚辈才得以顺利长大成人……” “成年后晚辈思父心切，那位大侠便同意我下山游历寻亲，还令她的女儿陪伴相佐，可后来又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晚辈也因此卷入了一场巨大的争端……” 言至此，凌骁慢慢低下了头，神态稍显落寞：“若为大义晚辈自是不怕牺牲，也曾许诺定要铲除奸邪、扞卫世间正气，可这期间我的朋友不止一次濒临危急，甚至险些丧命，因此这几日晚辈一人独处便时而会怀疑曾经的选择……” 接着他又缓缓抬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如果现在就和朋友选择急流勇退，不再过问世事，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房间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不久后玄悔大师仍然以平和的语态回道： “从施主的一番自述中，贫僧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施主对于朋友的那份珍重之情，想必施主刚才所说的对于扞卫世间正气的诺言也并非是心中大义使然吧？” 凌骁微微张大了眼，像是因对方的话击中内心而动容，不过转眼他面上又浮现出了复杂且纠结的神色，最后坦然道： “大师聪慧通达，晚辈确实没有济救天下苍生的义心和实力，晚辈努力修习本领，更真实的目的不过是想保护身边人……” 玄悔大师又问道：“那施主是否想过，如果你选择完全凭内心做事，执意退出这场纷争，你的朋友是否会给予理解和支持？并依然愿意随你而去？” 凌骁没有过多犹豫，直言道：“不会，至今对我最重要的两位朋友她们都对奸邪有着极深的恨意，而且性子十分倔强，如果我执意退出，她们不仅不会跟从，而且还会痛斥我一番，很久以前我曾表露过自己的想法，但是被‘训诫’一通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 玄悔大师稍作停顿后又道：“其实施主也大可以选择独善其身，但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你就不再是你了，因为你断不愿看到自己的朋友缺少助力，不然你努力修习也就缺少了最重要的意义。” “既如此，又何须过多纠结呢？” 凌骁闻言陷于沉默，而后玄悔大师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 “这世间一切的因缘和纷争皆有因果，不知施主可否认真想过，你所经历的一切喜忧福祸为何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第180章 开解 凌骁立即提起精神：“请大师赐教。” 玄悔大师接着言道：“贫僧略通一些灵元感知的术法，觉出施主内力精纯、气劲雄厚，想必定是某家宗门修行有为的杰出俊才，不知说的对否？” 凌骁微现讶色，后谦和回道：“大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我门的一员普通弟子，谈不上杰出的。” 玄悔大师又问了句：“不知施主师从何门下？” 凌骁如实回道：“晚辈师从清羽派山阳长老。” “哦?原来是清羽派道友！”玄悔大师颇感意外，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欣喜。 凌骁顿时有些云里雾里，遂问道：“那个……恕晚辈驽钝，请问这些和大师刚才说的因果福祸有什么关系吗？” 玄悔大师不紧不慢，从容回道：“适才据施主所说，你孩童时期曾遭遇大劫，全门几乎尽数被害，然而除去你那不知所踪的父亲，就只有你幸免于难，这便是于你而言最好的福事，亦是命运至要的拐点。” “后来你经历的种种人生波澜，以及情缘牵绊，归结原点，皆起于最初你对寻亲的执着，并非天降指任，故而施主也应感悟到，或许冥冥之中本就注定脱离不了此等干系。” 凌骁闻言不禁茫然若失，这种劝人认命的说辞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消沉。 随后玄悔大师又转言道：“贫僧无法教会施主如何脱离当下困境，可我知反向逆进亦是出路，直面困难一直是解决困局的最好方法。” 凌骁颓色稍得缓和，再次聚神凝听。 玄悔大师继续道：“施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道行，而且还能拜入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名宗大派，想必定是天资出众的翘楚之才，若是激流勇进，上限必然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玄悔大师的声音忽又高亢了些： “自古以来，普天之下因人欲而起的恩怨纠葛和杀伐纷争便从未停止，由此也诞生了众多英雄豪杰和高才俊士，或许上天只是阴差阳错将命运之轮转到了你这里，不论是天赋还是个人经历，施主都远异于凡民，相信施主一定可以写好属于自己的故事。” 听完这番鼓舞之语，凌骁动容万分，眼神中的希望之火似乎重新燃了起来。 半晌过后，凌骁担心过多叨扰便当先退了出去，客厅内再度归于平静。 玄悔大师久久没有动作，又过了一会儿，位于他右手边的客厅侧门被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身形瘦高的老和尚。 正是伏波寺方丈慧相大师。 然而玄悔大师仍然没有任何作态，慧相大师也不以为意，他看了眼凌骁刚才踏足而出的客厅正门，又隔着屏风朝玄悔大师打望而去，淡淡道： “他……这孩子如今这个样子，你可还满意吗？” 玄悔大师顿了片刻，沉声回道：“满意还是不满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其语态消沉，慧相大师展颜宽慰道：“他应该还会在寺内住上一段时间，或许还会再来几次。” 玄悔大师反而叹了口气：“罢了，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再来，免得……咳咳咳……” 玄悔大师话说一半突然开始咳嗽，慧相大师皱了皱眉，急忙上前两步： “你的内伤还没好吗？……” 玄悔大师一边咳嗽一边勉力回道：“咳咳咳……无碍，你只是不常来罢了，我时不时就会这样，不必惊讶……咳咳咳……” 听着猛烈的咳嗽声，慧相大师眉目紧拧，眼中泛出忧色： “想不到这‘失心丹’的副能如此深重，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无法消退……” 待状态稍得平复，玄悔大师摆了摆手道：“不打紧，与人心的哀创相比，这点苦痛不足挂齿……” 慧相大师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面露悲悯道： “这么多年真的是难为你了……” 从玄悔大师的居所出来后，凌骁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脚下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看来这一一番开解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下山的速度远比山上要快，不知不觉间凌骁就看到了来时山道的入口，却见在那入口路旁的一块矮石墩上，正坐着一个身影。 再离得近些方才确定，那人正是凌骁上山时在半路遇见的那位开朗的年轻和尚。 尽管不过是第二次遇见，但凌骁已然对他产生了几分亲近感，遂也不多犹豫，又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小师傅，又见面了~”凌骁走近后欣然问候道。 此时这位年轻僧人已经完成了今日劳作，当下正独自坐在石墩上用袖子为自己扇着小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凌骁突然的一个招呼竟将他小小吓了一跳。 “呼……原来是你啊……”待确认来人后，年轻小僧松了口气。 自觉有些失态后，凌骁微露尴尬之色：“啊，不好意思……” 年轻小僧毫不在意，摆手道：“没什么，对了，你撞见我家师父了吗？” 凌骁含着笑容回应道：“嗯，今天运气很好，玄悔大师正好有空。” 年轻小僧又接着问了他几句：“看你心情不错，师父定是给你说了不少吧？怎么样？可有什么感悟吗？” 凌骁顿现钦佩之色：“玄悔大师果然是拥有大智慧的高人，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年轻小僧闻言淡淡一笑：“其实不光是你，这里偶尔也会有其他寺外人士来这里找师父拜问解惑，而且几乎都能有所顿悟，这点真的令我这个做徒弟的满心拜服，要知道即使那些德高望重的师叔师伯们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说到这里，年轻小僧不经意间挺直了身板，仪态很是自得。 凌骁也附和着笑了一声，顺接问道：“请问这位玄悔大师是何来历？我看他拥有如此慧识，阅历定然十分丰富，可他为什么会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我在伏波寺的这些天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大师。” 年轻小僧仔细想了想，随后却将肩膀一耸：“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虽然我一开始就拜在了他的门下，可入门也不过两年时间，只是听其他师叔伯提到过，师父虽然看起来老气横秋，其实年岁也不是很大，也只是个半路出家的苦命人罢了，因为之前被迫犯过大错所以才决意拜入佛门、潜心苦修。” 年轻小僧抓了抓自己的光脑袋，继而又道：“至于师父为什么会选择住在那里……我很早前也向他问起过，他只是说他是个罪人，想以此来惩戒自己，这种事我身为弟子也不好过多追问，也就默认了这个理由。” 第181章 二解 凌骁不禁动容，慨叹道：“玄悔大师本性纯良，我想他一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绝境，逼不得已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年轻僧人轻呼了一口气，转言道：“算了，前辈的事情晚辈也不好多说，对了，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凌骁拱手做了个礼，回道：“在下姓凌，单字一个骁，不知小师傅法号为何？” 年轻僧人从矮石墩站起身子，欣然回礼：“小僧字辈跟随师父玄悔，你就叫我玄静就好了。” 凌骁接着施礼应和道：“不敢，见过玄静师傅。” 玄静浅笑了一声，后朝凌骁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眼：“我看凌兄弟气质不凡，一定不是山下的普通百姓吧？” 凌骁稍顿片许，但闻对方竟对自己以兄弟相称，遂也如实告知： “在下是清羽派一员普通弟子，奉掌门清宏真人之命前来帮贵寺铲除凶兽之患。” “清……清羽派？！”玄静听后不可置信般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开始认真端详凌骁。 “哎~呀~！没想到我今天遇上了一个厉害人物！……”玄静满眼倾慕，一边感叹，一边在凌骁周身左右各转了一圈，就像在看什么稀奇事物。 凌骁登时有些汗颜，支支吾吾道：“那个……小师傅，厉害人物我自是不敢当，不至于如此反应吧？……” 玄静惊奇之色不变，继续赞叹道：“怎么不厉害？！清羽可是道家第一大派，数不清的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闻得此言，凌骁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是听到他如此崇敬自己的师门，心中亦不免一阵自豪。 随后，玄静神情忽地急转直下，颓然说道：“唉……想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仗剑天地间的仙侠梦，可也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就被我老爹送到这里当了和尚，真是人生无常啊……” 凌骁见状忙宽慰道：“请不要这么说！佛门圣术也有普度众生之能，况且伏波寺贵为佛家领袖，同样不是平凡人物可以随意拜入的，师傅千万不可小看！” 玄静嬉笑两声，一扫颓色：“嘿嘿，放心好了，我心态好着呢，其实我也知道我没有那种修行天赋，如果执意要去当什么斩妖除魔的侠客，恐怕没几天就让妖怪吃了，我老爹或许也知道我不是那块儿料所以才把我强塞进了这里。” 言至此，玄静转身上了几段台阶，继而向山道一侧的伏波寺庙堂张望而去： “其实这里也不错了，虽然时而有些无聊，但是日子久了倒也觉得清静，我以前总给我老爹惹麻烦，别看我现在很健谈很能说，其实我的性子比刚来的时候要沉稳多了。” “人多少还是要遵循现实啊！如果我凭着一腔热血非要去当仙侠，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改变了……”玄静突然感慨不已，凌骁似有触动，欲言又止。 紧接着，玄静又转过身回视凌骁，目光隐含期许：“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的天赋一定高出我许多，只要好好修炼将来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侠士！” 凌骁嘴角微微扬起，谦声回道：“师傅过奖了，其实……我蛮羡慕你现在生活。” 玄静忽地板正了神态，劝解道：“你羡慕我的生活，我羡慕你的天赋，我们互相都羡慕着对方，但其实我们也都有适合自己的选择，世间因果沉浮自有其运转之理，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其实很多事情上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若是强行逆改只会招致更大的祸患，很可能反而于己不利……” 玄静一边说，一边又走下了台阶：“或许对于你来说，潜修道术，铲奸除恶，才是正确的选择，上天可能就是要让你过上一个有波澜的人生，至于我嘛，还是更适合安定且与世无争的日子，其实仔细想想也挺矛盾的……” 凌骁看他突然变得如此正经，不禁有些小小的讶意，不过面对这些说辞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消沉，反倒释怀了许多。 随后，玄静摸了摸脑袋，再度回到了随和的样子：“啊……我话是不是有点多了？哈哈，其实这些都是师父教导过我的，起初听他说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耐烦，但如今心境渐渐沉稳，突然就觉得好有道理。” 凌骁眼神带笑，怡然应道：“师傅不愧深得玄悔大师身传，晚辈再次受教了。” 接下来凌骁又和玄静闲聊了一会儿便当先拜别了，目前已至晌午，又到了为南宫芷月送饭的时间，于是他就原路向着医署病房折返而回。 一路上凌骁想了很多，可他再也不像两个时辰前那样心乱如麻，坚定有力的脚步似也在印证着他对前路更为清晰的认知。 在距南宫芷月所在院落还有大致半刻钟的距离时，凌骁忽然在前方路口看到了两名熟悉的身影，他们正朝和自己一样的方向并排行进，似乎在认真交谈着什么。 凌骁顿时一怔，原来那其中一位正是他多日未见的师父，山阳散人。 凌骁笃定后大喜过望，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眉开眼笑地唤道： “师父！真的是你！” 山阳散人闻声转身回视，见来人是凌骁后也不禁露出喜意，在他身旁与他交流的人是伏波寺长老之一，慧尘大师，听到凌骁呼唤声后也驻足转身。 凌骁很快就跑到了二人身前，山阳散人同时也迎上几步，展颜笑道： “是你啊，我刚和慧尘大师去你的住所却找不到你，你跑哪里去了？” 凌骁喜意不减，随口回了句：“哦，早上有些闷，我随便走走，师父你是今天才到的吗？” 山阳散人收起了几分笑容，缓缓道：“我也就半个时辰前才到，慧相大师不在，是这位慧尘大师负责接待我的，我们去过你的住地了，可是没看见你人，就决定先去看看芷月。” “她……”凌骁眉眼轻轻皱起，声音立刻变得低沉。 山阳散人见状微微动容，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事情我都已经听慧尘大师说过了，不打紧的，反正丫头已经脱离了危险，无需担忧什么。” 第182章 伤愈 凌骁闻言稍得缓释，又问道：“师父，您这次是来帮我们的吗？” 山阳散人正容回道：“我因为调查异妖的事情不得已又外出了几日，昨天回山时才知道你们好几天都没有传来消息，所以就匆匆忙忙赶到了这里，既然我已经来了，至少往后几日我都会和你们一起。” 得知师父专程前来相助，凌骁喜不自胜，慧尘大师亦慰藉不已。 接着山阳散人莞尔一笑，侧身向前挥了挥手，催促道：“好了，别傻站着了，我们去看看芷月吧。” 凌骁立刻回神，之后三人便一道向医署行进。 来到南宫芷月所在的病房门前，凌骁第一个推门而入，还未张口说话时却看到床榻上空无一人。 凌骁随即转头寻视，却看到南宫芷月正站在屋脚的一扇窗边，此时窗页大开，而她被开门声所惊动，收回了凭窗眺望的目光向凌骁回目看去。 南宫芷月，她终于醒了，而且还可以下床活动！ 凌骁顿时惊喜交加，足足三天的焦虑和担忧都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这位男子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积蓄已久的情感，只视身后人于无物，毅然决然地向那位美丽女子大步冲去！ 毫不犹豫，将她，拥入怀中！ 这突然的举动令南宫芷月顿感错愕，但是在感受到这位大男孩儿那隐隐颤抖的身体后，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了，接下来，她也缓缓伸出双臂，环扣住了身前男子那既坚实、又脆弱的身躯。 面对此情此景，山阳散人和慧尘大师站在门口只觉尴尬，便欲暂退门外。 南宫芷月这才注意到二人，忙截道：“请留步！……” 山阳散人和慧尘大师闻声驻足。 随后她在凌骁耳边轻声抚慰道：“好啦，我没事的，现在师父他们在这里，就注意一点了。” 凌骁这才缓缓松开臂膀，南宫芷月内心甜蜜不已，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伤势初愈之后竟颇有种动人心魄的虚柔美。 下一刻，南宫芷月朝山阳散人走了两步，俏声道： “师父，可算盼到您了~” 山阳散人勉力笑了笑，接着又摆正样态，训诫道：“丫头，这次你还算幸运，那穷奇凶兽可是能令一个小国家都头疼的存在，下回要听从前辈指示，不要再擅作主张了！” 南宫芷月愣了愣神，但是聪敏如她在目光瞥到慧尘大师的时候很快也就明白了，只顺其言应了句： “是，弟子已知错。” 山阳散人不再过多追究，转言问道：“说点正事吧，关于穷奇的事情你们这次可有什么收获吗？” 二人神色立即严肃了几分，南宫芷月正容回道：“我们随慧尘大师在天荡山分组勘察的时候，在一个小山谷内遇到了三名九黎国人士，从他们交谈中我们得知其中一位正是黎氏魔族的族人。” 山阳散人听后眉毛微微一蹙：“难道这次穷奇之患是他们操持的？”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继续道：“不然，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穷奇似乎是自己挣脱封禁从九黎国逃窜至此的，他们也只是为了弥补过错前来抓捕罢了。” 山阳散人又问道：“这凶兽肆虐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天荡山又距九黎国不远，他们是最近才行动的吗？” 南宫芷月努力回忆着那时三人的对话，可此时头脑还有些昏沉，故一时没有想起详细经过，慧尘大师见状替她接道： “三人为首的黎氏族人便是九黎国穷奇御使，在穷奇刚逃脱不久他们便已经在天荡山开始实施抓捕行动了，只不过为了瞒过九黎国大族长他们选择了密而不发，可是那穷奇不知什么原因变得远比以前难以驯服，以至那几人的行动也总是频频受挫。” 山阳散人越听越是疑惑，喃喃自问道：“怎么会这样？以关于穷奇的过往讯息来看，我可从未听闻过黎氏魔族也无法降服的情况。” 南宫芷月舒缓了口气，回道：“这就要说到后来出现的一位灰袍道士了。” 山阳散人闻言瞄了眼身旁的慧尘大师，继续凝神静听。 南宫芷月大伤初愈，很快就有了疲惫感，于是慢慢走到了墙边的一把椅子前坐了下去，凌骁扶着她紧随而至，侍立在旁。 南宫芷月稍得缓和后接着述道：“那名道士是在三名九黎国人正自苦恼的时候突然现身的，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但是那名道士却提出了帮助三人降服穷奇凶兽的提议，条件是希望以此为功绩让三人将他引荐为九黎国上宾。” 山阳散人听后首先向慧尘大师问了句：“大师，那个道士便是你说的害你们被迫与穷奇交锋的人吗？” 慧尘大师点头应道：“没错，那个道士看不出为何宗门，功法却是相当了得，即使是那位九黎国御使在他面前也讨不到便宜。” 山阳散人闻言灵光一闪：“灰袍？等等！你们可以告诉我他具体什么样子吗？” 三人看他忽有所觉，均怔了怔，随后南宫芷月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 “那人身材矮小，看上去五十岁左右，有些轻微的驼背，且下巴处长有一撮醒目的山羊胡，听他在那三人面前的自我介绍，他的道号似乎换作长心。” “什么？！竟然是他？！”山阳散人听后身形顿时一颤，脱口直呼而出。 “山阳长老莫非认得此人？”慧尘大师见他神态异样，遂试探着问了句。 凌骁也压抑不住好奇，也向其追问道：“师父，你真的认识他吗？” 在三人关切的目光下，山阳散人平复状态回道： “那人一定就是三年前进犯悬壶村并让我和一众村民陷入苦战的恶道士了！” 此言一出，凌骁和南宫芷月愕然变色，不可置信一般齐呼道： “什么？！……” 不顾二人惊讶，山阳散人目光中怒色一闪而过，可也百思不解：“先是在悬壶村逼问村民凌骁父亲的消息，这次又想成为九黎国上宾，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二人同样满腹疑团，南宫芷月思绪急转，惶然道： “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不管怎么说，那恶道士一定和国师府有着紧密的联系！” 第183章 相依 山阳散人目光隐含忧色，追问道：“你们知道那家伙的去向吗？” 凌骁摇头回道：“他逃跑以后那只穷奇就把目标转向了我们，当时我们分不开精力顾及他。” 山阳散人沉默不语，南宫芷月又提道：“那道士当时开出条件想要被引荐为宾，不过遭到了三名九黎国人的拒绝，而从他们的对话中有一点却十分值得斟酌。” 山阳散人提起注意，忙问道：“什么？” 南宫芷月向山阳散人先问了句：“请问师父，你有听说过穷奇拥有可以吸食自然之力的灵能吗？” 山阳散人皱了皱眉，认真思索后回言道：“那种能力一般只有少量灵妖异种才拥有，比如多尾狐妖，还有云狸等等，至于上古洪荒巨兽，我只听说过饕餮有这样的异能，穷奇却是从未听闻。” 南宫芷月便接着述道：“那名灰袍道士像是有备而来，他早就知道三名九黎国人的捕获行动注定会遭受阻力，也曾解释过穷奇是因吸食天荡山的自然灵力才逐渐变得凶悍难驯，可那三人，尤其是为首的黎氏族人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且怀疑是灰袍道士从中作梗才致使穷奇变成如今这般样子，双方因此还在山谷中产生了一场激战，到了穷奇现身才罢手逃离。” 听得此一番阐述，山阳散人心中更加笃定：“那便是了，既然那人身为穷奇御使，想必天底下没几个人比他更了解穷奇特性，他的这些说辞无非是想获取信任。” “这么说来，穷奇现在这个样子多半便和那名唤作长心的道士有关了！”慧尘大师眉目紧拧，于间中插了一句。 南宫芷月目光忧色更甚，稍顿片许后毅然道：“如今看来，想要知道穷奇的情况就一定要找到那个恶道士！他此前被穷奇中伤所以继续疗养，现在一定没有跑太远，或者在我们和穷奇战斗的附近躲藏了起来，只有抓住他才能问清一切！……” “咳咳……” 南宫芷月言辞愈发激亢，至最后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凌骁急忙轻抚她的后背，严正呼劝道： “你伤才刚刚好，先不要操心这些了！……” 山阳散人亦宽言道：“凌骁说的是，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的事情，穷奇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伏波寺的长老们，如果还是有困难我会向掌门师兄申请增派援手的。” 紧接着又对凌骁交代道：“臭小子，你这几天也不会有什么事，只负责照顾她就好。” 凌骁点头应之，南宫芷月清楚自己的状况，遂也没有多说什么。 交代完以后，山阳散人又挨个朝凌骁二人扫了一眼，继而对身边的慧尘大师说道： “慧尘大师，小道还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聊一聊，我们出去说吧。” 慧尘大师会意，颔首作礼后就和山阳散人一起离开了房间，待房门轻轻关上，病房内便只剩下了凌骁和南宫芷月两人。 屋内气氛立刻沉定，凌骁渐渐从刚才严肃的谈论中回过神来，以饱含关切的眼神看着南宫芷月： “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南宫芷月眉目含笑，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其实我能感觉到，还是多亏了你那天给我灌输的奇妙灵力，那股力量令我的心脉更加稳固，进而化去了不少伤害，不然的话恐怕不会坚持那么久。” 凌骁闻言微微一怔，竟连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一档事，不禁暗呼庆幸，于是缓了口气道： “呼……谢天谢地，你那天可真的差点吓死我，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你可不能再擅作主张了！” 南宫芷月心中顿时又暖了一下，可俏笑一声后却故意摆出傲娇姿态，并起身负手，大摇大摆地在他的面前走过： “怎么？你还管起我的事了？如果觉得我做的不对可以不要跟来啊~” 啪！ 话音刚落，凌骁立刻上前一步，并从南宫芷月的身后，再次将她紧紧环抱！ 南宫芷月忽地一惊，然而还未等作何话语，凌骁便将头沉在了她的肩膀上，且像个小孩子一样喃喃自责道： “这次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的。” 轻柔却亢定的诺言于少女耳边萦绕回响，犹如天下最温暖的良药，不停抚愈着胸口的伤痛。 下一刻，南宫芷月将自己如白葱般纤滑的玉手，缓缓放在了凌骁正扣于自己腰间的手背之上，并且再次露出幸福的笑容。 …… 接下来十多天的日子里，山阳散人几乎每天都会和伏波寺僧众前去天荡山勘察穷奇动向，然而令他们百思不解的是，这只无恶不作的凶兽竟如人间蒸发一般突然销声匿迹，任凭他们将整个山峦地毯式搜索了一遍又一遍也无法获知任何信息，期间他们还几度扩大了搜寻范围，却还是劳而无功。 他们因此做过许多猜测，其中最普遍的观点是认为九黎国又增派了援手将穷奇降服捉回，不过由于没有证据，也只能是依据实际最有可能的推断。 然而不管怎么说，凶患消失也总归是好事，天荡山方圆百里的百姓人家算是难得过上了一段安定日子，几番折腾下来，山阳散人他们也慢慢松懈了，一切似乎在慢慢朝着重归于好的方向发展。 另一边，在这些天里，凌骁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南宫芷月，且在自己的细心照料下，南宫芷月的身体也日益好转，渐渐的也就不太需要凌骁每天送饭、事事操劳，因此凌骁也有了许多可以安心做其他事的闲暇时间。 这期间他每隔两三天他都会去找玄悔大师，或寻得解惑，或谈心聊天，虽然每次时间都不长，但每次出来都会心念开明，遂于深心中竟对这位大师生出了几分亦师亦友的亲近感。 一日，由于凌骁从山阳散人那里得知了关于穷奇匿迹的事情，自己这边南宫芷月也逐渐好转，他便度量可能很快就要开始新的任务，可自己的师门配剑已在和穷奇抗争时被其击毁，于是就想下山寻找一家良品兵器铺购买一把新剑以做暂时替代，尽管无法与本门百年玄铁制成的利剑相比较，但总归聊胜于无。 第184章 再访 事不宜迟，凌骁做好决定后就挑了一个下午的空闲离开了伏波寺。 磨须山附近多为普通农户，方圆百里内，若论繁华程度要数西南方向上的丰西镇最为昌盛，凌骁此前为探问不安大夫居所曾到过这里。 在车水马龙的镇子上几经兜转，凌骁终于找到了这里唯一的一家兵器铺，并挑选了一把趁手的精钢剑，付过钱后便打算折返回磨须山，然而正当他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御剑升空时，却在前方人来人往的岔路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山阳散人，此时他正和一位路人交谈着什么，像是在问路。 凌骁只觉巧合，遂暂时打消了回去的念头，赶忙向山阳散人小跑而去。 “师父，真巧啊，又遇见你了~”凌骁欣然招呼道。 此时山阳散人刚刚和那位路人交谈结束，在听到凌骁呼唤后小小怔了一下，继而回问道： “是你小子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凌骁指了指刚买的配剑：“我是来买武器的，之前的那把在和穷奇搏斗的时候坏掉了……” 山阳散人朝他手里的精钢剑瞄了一眼，淡淡问了句：“此剑几无任何灵能，你能使得顺手吗？” 凌骁颇露无奈之色，回道：“这个当然比不过之前的那把，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第一次执行任务武器就被我使坏，实在不好意思回去再要，就先将就几天吧……” 看着凌骁自顾为难，山阳散人轻轻笑了笑：“你不必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愧意，我们清羽派为大部分弟子分发的配剑还没有到稀世珍宝的地步，况且在外执行任务，冲突和对抗在所难免，有点损耗也属正常，我们一向以人为本，武器的事情，只要不是故意损坏或者遗失，大可放心再去申领。” 凌骁顿感欣慰，后转问道：“对了师父，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山阳散人面色端正了几分：“我听说这附近有一位自号不安的大夫医术十分了得，就想来向他问一问涵儿的病情。” 凌骁闻言表情一沉，惘然道：“这些年真的劳烦您操心了……” 山阳散人一笑置之：“没什么，反正我本身也是个长年在外游历的人，每到一个地方顺便打听一下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见师父如此乐观，凌骁也赶忙提振起精神，山阳散人又提了句： “对了，我之前听慧尘大师说，芷月受伤时，正是你把那位大夫请出山救好了她，那你一定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就由你带我一程吧。” 凌骁欣然应之。 接下来凌骁就引着山阳散人很快来到了丰西镇郊外的穷阳谷，临到不安大夫院外时，凌骁忽有所觉，顿足向山阳散人提醒道： “师父，忘了给你说，那位不安大夫虽然医术确实了得，可性子却十分古怪，我们……” 话未说完，山阳散人忙伸手制止：“到了门口先不要说这些，我自有分寸。” 凌骁遂止口，随后二人就一起踏入了庭院内。 院子里依然杂品遍地，一片狼藉。 此时在这些杂品间一块勉强能容人的空地上，不安大夫正穿着轻便朴素的中衣，坐在一个高凳前聚精会神地操弄着一样事物，待二人离得近些才确定，他原来是在雕刻着一样木制品。 走到跟前后，凌骁想先行行礼问候，山阳散人却抬手制止了他，凌骁不解，但还是从其意和他一起默立静候。 二人就这样在不安大夫身后三步左右的距离安静等待着，他们在此间也注意到，不安大夫所雕琢的东西是一团由两个大小不一的、类似椭圆状的球体。 这两个椭圆球体立在一方扁平台案之上以水平方向紧紧连接，整体半尺见方，较小的球体上画着比较抽象的鼻子和眼睛，且上部两端有两个突出的三角状，很像猫的耳朵，大球体上有着类似腿的凸出部分，且在与小椭圆球体相对的尾部还刻出了一条蜷缩着的尾巴。 凌骁顿时明了，立刻向不安大夫正前方看去，果然见在那废品堆的一块平整台案上，肥猫灰妹正趴卧在那里酣睡着。 在此前的交遇里，灰妹对凌骁总是十分亲昵，凌骁也对这圆滚滚的小家伙很是喜爱，当下便呼之欲出，可由于师父在旁，也只得暂时将喜意压了下来。 与此同时，师徒二人又注意到，在不安大夫的右手边有一堆正方体原木块，每块差不多都是半尺见方的大小，至于左手边则横七竖八堆放了好几个与他此时手里类似的“半成品”，只是样式各有瑕疵，看来是被丢弃的失败品。 接下来的两刻钟时间里，凌骁和山阳散人一直耐心静立着，可不安大夫脸上的表情却越发难看，最后他似乎是终于失去了耐性，“哼”了一声后就将手里的半成品狠狠掷于左手边的地上，转而朝右手边拿起了一个方木原块，那堆残次品就这样又增加了一个“同伴”。 不安大夫愤怒的抛掷声惊醒了前方的灰妹，它醒了后先是睡眼惺忪地看向了不安大夫这边，然而在看到凌骁的时候它猛地来了精神，急忙托起肥胖的身体站了起来，并欢跃着朝凌骁跑去。 不安大夫不禁一怔，忙向身后看去，这才发觉二人的到来。 灰妹刚跑到凌骁脚下就不停用头蹭他的腿，凌骁见状欣然一笑，连忙将它抱在了怀中，且用手温柔的捋着它那柔顺又充满肉感的身体，灰妹惬意地轻“喵”着，看起来十分享受。 不安大夫看了看山阳散人，后瞥了眼凌骁，皱眉问道： “是你啊，怎么又来了？你那朋友应该好了吧？” 这语气有些冷漠，凌骁不以为意，想行礼却因怀中抱着灰妹不太方便，只微微鞠了个躬，回道： “不好意思，又打扰先生了，我那位朋友现在恢复的很好，特来感谢先生仗义相助，先生果然不负盛名！” 不安大夫却不大领情，只不耐烦地回道：“好了好了，谢谢的话就免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说罢便转过头去继续开始在新的木块上打样雕琢。 第185章 魂术 凌骁顿时语塞，这时山阳散人踏前一步，拱手问道： “既然先生如此爽直，我们也就直说来意了，我二人今日到此贵地，正是想向先生询问一种怪异症状。” 不安大夫闻声扭头回视了山阳散人一眼，随口敷衍了句：“他今天不在这里。”后又继续手里的雕刻事项。 山阳散人颦了颦眉，大有不解之意，并满眼困惑地看向凌骁。 凌骁无奈似的耸了耸肩，并俯于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山阳散人闻言面色稍得缓解，但也只得一声轻叹。 山阳散人凝视着不安大夫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后他突然朝前走去，几步就来到了对方身旁，凌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愣在原地呆看着。 山阳散人站在不安大夫身旁端详了一会儿他手中刚刚开工的“作品”，又瞄了眼地上的那些失败的废弃物，说道： “先生刀法欠佳却特别在意细节，如不改变工序怕只是空耗原材罢了。” 不安大夫听到这话立即停手，抬眼看向山阳散人，冷言讽道： “呦？~难道还是个行家？来，要不你露两手让我见识见识？” 山阳散人嘴角轻轻一扬，转身对凌骁提了句：“臭小子，把那只猫放回前面的案台上，顺便把你手里的剑借我用一用。” 凌骁会意后均照做，可心中也不由得疑惑：难道自己的师父还会这种技艺？ 下一刻，山阳散人用凌骁刚买的精钢剑从那堆方木堆中挑起了一块儿新的方块原木，并托在了自己另一只手上，在将灰妹仔细审视了一会儿后突然将木块往天空一抛，继而引术作诀，手里的精钢剑随念而动，直向天空中的方块原木追去。 紧接着只听见一阵干脆利落的“唰唰”声，空中顿时有木屑如雪花般飘下，然后那块原木就径直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回到了山阳散人的手中。 铮！精钢剑也从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复归于凌骁手里的剑鞘内。 凌骁和不安大夫只看的是目瞪口呆，在山阳散人的一通操作下，那块方块原木此刻竟被削成了一件精致的木猫工艺品！ 只见在矮平的台基之上，木制灰妹慵懒地打着哈欠，样态栩栩如生，细节精湛到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 不安大夫哑口无言，少顷后才满眼钦佩的赞叹道： “好生厉害啊！你以前不会就是做这个的吧？” 山阳散人谦声回道：“先生见笑了，晚辈不过是早前受高人指点领悟了一些技巧，再配以自身修为才有如此拙艺。”说罢便将手中的成品递给了不安大夫。 不安大夫接过后如获至宝般不停抚摸欣赏，且时不时打量着山阳散人：“今天真的遇到高手了！这招什么时候教教我？” 山阳散人欣然回道：“先生若想学，晚辈自然愿意倾囊相授，只是……晚辈也有一些疑问想向先生讨教。” 不安大夫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抱着手里的精致木雕走进了自己的房屋内，并“啪”的一声将门重重扣上。 山阳散人又是一阵疑惑，遂再次以求解的目光向凌骁转视而去，凌骁还是无奈一般笑了笑，后淡淡回了句： “我上次来他就是这个样子，等一下就好了。” 山阳散人遂不再多问，只和凌骁一起在院内静静等待着。 过不多时，房门终于再次打开，不安大夫换上了上次那件整洁的土色宽袍踱步而出，姿态比先前更庄重了一些。 不顾山阳散人的讶异表情，不安大夫回到庭院后当先问道： “你刚才说你的朋友得了一种怪症是吗？” 山阳散人心中顿时一喜，也不再奇怪于对方的怪异举动，立即拱手回道： “是，晚辈有一位朋友三年前得了一种怪病，以至行为如同痴儿、疯癫不已，连我们这些亲朋好友都不得相认，晚辈这些年来为她遍寻良医，可都收效甚微，若前辈对此怪症略懂一二，恳请不吝赐教！” 山阳散人说到最后声词激亢，凌骁也于一旁聚神凝听。 不安大夫短暂思索了片刻，问道：“你的朋友是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早有预兆？” 山阳散人如实相告：“我那位朋友在得此怪病前一切正常，而且为人十分聪颖，是在被一位老妖道陷害后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晚辈寻医时曾带她亲面过其他稍有名气的大夫，也对她进行过详细的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里外创伤，不管大脑还是身体机理都与正常健康人无异，这也是令晚辈一直苦思不解的事情。” 听到这一番论述，不安大夫轻轻皱了一下眉毛，似也顿觉困惑，随后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走向了一边。 凌骁和山阳散人的目光随其而动，眼神同样满含期许。 几步后，仿佛经历了深刻的思索，不安大夫停下了身子沉声回道： “从你描述的话来看，你这位朋友很有可能得的不是什么怪病，所以你再怎么努力求医也是徒劳。” 山阳散人闻言立即上前两步，追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不安大夫转身正视二人，表情一脸严肃：“刚才我也很是困惑，我是医者，也能理解你所求问的那些医生的茫然，但我又仔细想了想你刚才说的内容，你是不是说她曾遭受过一名老妖道的陷害？” 山阳散人点头应之：“没错。” 不安大夫正色道：“如此便是了，既然她身体一切正常，那就不全是医学的范畴了，你朋友很有可能中了类似巫蛊之术的诡异秘法，以致部分魂魄被摄取在外，才导致疯癫痴傻。” 此言一出，凌骁二人俱是瞠目结舌，他们面面相觑，均从对方表情看出了难以名状的愕然之色。 山阳散人心念急转，自顾自道：“是啊……一定是那个赤成老道动用了什么异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不安大夫宽解道：“巫蛊摄魂之术普天之下只有北部的巫冥国有所涉猎，且即便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外传的秘法，适才我也只是听你说陷害她的人是一员妖道才大胆猜测，不过从你描述的症状来说，这天下应该没有第二种合理解释了。” 第186章 鬼域 山阳散人敛容肃目，作揖道：“既如此，晚辈该如何为之？先生可否指明出路？” 不安大夫摇了摇头：“我刚才说了，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医技的范畴，反正我是无计可施，如果一定要救她就必须从这魂灵咒术着手。” 凌骁也听得十分认真，闻知还有解救之法，立刻提起精神追问道： “具体要怎么做？请先生明鉴！” 不安大夫稍显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后回道：“唉……这种巫蛊魂灵之术我懂的也不是很多，但是我觉得既然要以此开展行动，就必须要先知道你那位朋友被摄走的魂魄现在在何处，是在人界还是在鬼界，只有先将魂灵集齐才能考虑下一步归魂附体的问题。” 二人闻言一脸茫然，随后不安大夫顺带问了句：“对了，你不是说她是被一员老妖道害成这个样子的吗？可以先去找他逼问一下不就大致知道了？” 凌骁登时浮现怒容，铁青着脸回道：“我们与他势不两立，他是不可能告诉我们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安大夫不禁怔了怔，山阳散人忙解释道： “先生勿要见怪，我们与那妖道有些过节，他只是有些嫉恶如仇，血气方刚难以自抑罢了，而且那妖道的实力不容小视，这个方法确实有些为难。” 不安大夫遂转言道：“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至少要先去确认一下那姑娘的魂魄是否已经被勾到了鬼界，你们可以先去鬼域酆州打听打听。” 一听到鬼域酆州，凌骁眉头忽地一拧，这个地方他曾在自己有限的人生历练中听过一两次，只知是一鲜有人至的阴谲之地，山阳散人的见识更加丰富，故而表现得更为淡定，虽然他也从未去过，但对那里的所听所闻还是要比徒弟多一些的，只是面色略有隐忧。 不安大夫接着言道：“鬼界对于魂灵的管控要远比人界对于生灵的管控严格，如果你们能想办法在那里通过一些途径认识几个消息灵通的人，或可为你们提供些方便。” 言至此，不安大夫语气忽地一沉：“不过我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算那姑娘脱体的魂灵并不完整，也几乎不可能还在人界漂泊了……” 凌骁微现惶恐之色，山阳散人急问道：“若真如此又当如何？” 不安大夫做了个深呼吸，淡然回道：“想在阴气湿重、阴差遍布的鬼界之中掳走魂灵，其难度不言而喻……” 话刚说完，凌骁和山阳散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对于鬼界，即使是山阳散人也不过是从个别籍册的些微记录和师门长辈的只言片语间了解过一些，而且莫说他，这整个世间亲身踏足过鬼界的活人又有几个？如今听得可能要到那种地方涉险，这师徒两人也只得大眼瞪小眼、惶然不知所措。 似是不忍看到他们呆站在那里兀自迷惘，不安大夫继续说道：“不过也不要太过悲观，现在一切都只是推想，想知道实际应当怎么做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着看，况且我对鬼界的具体制度也不是很了解，兴许那姑娘还不在鬼界的名册中也说不定，若要真如此应该很容易就能放了她的魂灵回到人间。” 二人闻言稍得缓释，而后，凌骁目光渐渐显露出决意：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 山阳散人随即再次躬身作揖道：“多谢先生不吝相告，晚辈心中已然有数。” 片晌后，凌骁和山阳散人又与不安大夫短暂交谈了一会儿就行礼拜别了，此行收获颇丰，二人的心情也是大好，御剑不一会儿就飞回了磨须山。 落地后二人便一道向南宫芷月处折返而去，凌骁一路上激动难抑，似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这次得来的突破性消息告知于她。 山阳散人更为稳重，可看到他这副欢欣样子也不禁笑道：“臭小子，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做，你高兴什么呢？” 凌骁依然自乐道：“不管怎么说至少知道了大体方向，总归是前进了一步。” 山阳散人眼中闪过忧色，沉声道：“酆州那个地方莫说是我，即便是我那些久经世事的师兄和师叔伯们也没几个去过，只听说那里是这世间人界与幽冥鬼界的唯一通道，光这么说就够让人忐忑不安了……” “燕叔和涵儿姐对我恩重如山，只要能治好她，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在乎！”凌骁亢声直呼而出。 看着凌骁如磐石一般坚定的目光，山阳散人隐有触动，后语态一转，回道： “可能是我这几年寻医无果才导致有些消沉吧，也许你的态度才是对的……” 言至此，山阳散人强自扫去颓意，转言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快回去和芷月商量一下以后的行动吧。” 感受到师父的良苦用心，凌骁微微动容，于是点头应之，不再多言。 师徒二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伏波寺内南宫芷月的居所，因为南宫芷月恢复良好，基本行动已然不受影响，并且为了不多占用寺内的医署资源，她自发搬离了病房，不过由于伏波寺内几无女性门人弟子，慧尘大师专门为她安排了一间颇为独立的空院子权且暂住。 这庭院颇有规格，明显强于普通弟子的居所，凌骁和山阳散人刚一进门就看到南宫芷月正在习剑修身，看来确实复愈了大半。 南宫芷月见二人进屋后先是一怔，接着就停下动作迎了过来，怡然道： “你们回来了？今天去哪里玩了？” 看她状态良好，凌骁满脸欣慰地笑了笑，山阳散人则拧眉瞥了她一眼： “丫头，你这话说的……玩？我们去哪儿玩？和谁玩？哪儿有闲情玩？” 南宫芷月嫣然一笑，又反问道：“那你们这些天都跑去哪里了？我可早就知道穷奇不明不白消失了很久，而且现在你们每天也就来看我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又会干什么呢？” 看着南宫芷月表面清冷，口中却阴阳怪气的样子，凌骁和山阳散人不禁偷乐，两个大男人竟一下子被她可爱到了。 第187章 暂离 开心过后，凌骁便将今日从不安大夫那里的所知所获大致为南宫芷月阐述了一遍。 “酆州？！”南宫芷月听后豁然变色。 山阳散人淡然应道：“没错，既然这种怪症多年也寻不出结果，那我们就有必要去那里探一探。” 南宫芷月闻言柳眉微皱，凝思了片晌后决然道：“那我们尽快出发吧！”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坚决，山阳散人微微一愣，凌骁忙劝道：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再等一些时日吧！” 南宫芷月郑重其事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已经好了！况且多拖延一天，事态就多一分可能发生转变！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你们！” 山阳散人不以为然，驳道：“丫头，你不要这么急啊……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万一这期间你的伤势发生了其他意外，那行程才更要被耽误，你就先老老实实把伤养好吧。” “我……”南宫芷月一时找不到理由辩驳。 正在这时，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位年轻和尚，三人一齐转目看去，见其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初来伏波寺时的引路僧人元善。 元善进入庭院后先是对三人立掌行了一礼：“见过三位清羽派道友。” 山阳散人回礼道：“小师傅，有什么事吗？” 元善随即从袖口内拿出了一封油纸信封，并上前双手呈递到了山阳散人面前： “山阳道长，这是贵派清宏真人今日给您的传书，请您过目。” 山阳散人看了眼他手中的信封，见其上清晰地写着“山阳师弟收”，落笔处为“清宏”，遂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并回道： “信我已收到，有劳师傅了。” 元善颔首应之：“举手之劳，若无其他事的话，小僧这边就不多叨扰了。” 山阳散人欣然点头，随后元善就缓缓退出了庭院。 紧接着，山阳散人立即打开信封，并取出信件认真阅览，凌骁和南宫芷月全程注视着，不发一言，然而却见山阳散人的表情越发凝重。 稍后南宫芷月忍不住问了句：“师父，怎么了？” 山阳散人读完后收起信纸，并迎视着二人肃然回道： “我得马上离开这里了。” 二人忽地一怔，凌骁忙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山阳散人眼中满是惶然，正容亢色道：“我要去一趟南方蛮州，刚才掌门师兄的来信说，异妖事态在那里又有了重大转变，他令我前去那里探查一番。” 此言一出，二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南宫芷月继而追问道：“是什么事情竟如此严重？” 山阳散人困顿之色更强了几分：“具体详情掌门师兄并没有在信中细说，还是要到现场才能知晓。” 凌骁南宫芷月登时茫然无语，山阳散人思酌片时后对二人义正言辞地交代道： “事发突然，我也只得先以师门为重，你二人继续在伏波寺静待一段时间，待我这边事情结束后再来与你们汇合，涵儿的事情不急一时，就先放一放，你们切记不可再随性行事！” 虽然颇为无奈，不过凌骁和南宫芷月也只得应声从之。 接下来山阳散人又对他们叮嘱了一些事情，做好准备后就御剑启程，直向南方飞去。 望着青天下逐渐远去的橙色光迹，南宫芷月眉目紧蹙，仍在暗自凝思。 见其许久没有说话，凌骁随口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南宫芷月缓缓收回目光，惑然回道：“我刚才在想你们说的巫蛊魂灵之术的事情，以前在家里学习各国地质知识的时候，曾听说巫冥国有一旁系支脉通晓此术，但身边从来没有人见识过，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此等惊异奇能。” 凌骁顿了顿，道：“或许，这种能力即使是在巫冥国也不多见吧，不然的话，实在无法想象那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南宫芷月忽地转视凌骁，问道：“你和师父在不安大夫那里的经过就这些吗？有没有多问一些关于巫魂之术的事情？” 凌骁摇头道：“他只是让我们先去酆州那个地方确认一下涵儿姐的魂灵是不是在鬼界，其他的就没有了，不过他亲口说过自己对这种术法懂得也不是很多。” 南宫芷月闻言颦了颦眉：“如此一来，这件事的难度可能就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许多了……” “怎么说？”凌骁忙接问道。 南宫芷月面带隐忧，沉声述道：“且先不说如何将燕姑娘的魂灵寻齐，即便是明确知道所在又该如何使魂灵回归本体？要知道这还魂大法也只是虚无缥缈地存在于传说之中……” 听到这些话，凌骁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再度噤声不语。 随后，南宫芷月振了振精神，并向凌骁提议道： “多想无益，为今之计也只有边走边看了，近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不如明天你就带我去再见一见那位不安大夫，并将这些困惑再向他逐一讨教。” 凌骁遂也甩去杂念，点头应之。 次日清晨，二人用过早餐后便由凌骁带领出发，不消片刻就飞抵了穷阳谷。 临近不安大夫的庭院门口时，凌骁暂停下脚步，转身对南宫芷月提醒了句： “忘了告诉你，这位先生性子有些古怪，进去后不管他什么举止都不要惊讶……” 南宫芷月微微一怔，后从容应道：“我有数的。” 紧接着二人便一起踏进了庭院。 宅院内依然是狼藉满地，南宫芷月惊愕过后便注意到了主屋门前有一微胖身影，此时他正以面朝天的姿势躺在摇椅上兀自酣睡，脸上还扣着一本书籍。 南宫芷月满眼疑惑地回看了眼凌骁一眼，凌骁无奈笑道： “他就是不安先生了……” 南宫芷月遂端正仪容，踏步前去，待来到不安大夫身旁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晚辈见过不安先生。” 哈……呼……哈……呼…… 不安大夫鼾声如雷，全然没有理会。 南宫芷月柳眉微皱，继而又看了看凌骁，然而凌骁只是耸了下肩膀，脸上依旧挂着无奈。 见此情景，南宫芷月轻轻出了口气，缓言道：“我们就出去等一会儿吧……” “阿嚏！！” 南宫芷月话音刚落，不安大夫突然打了一计响亮的喷嚏，这一下气势太大，令他整个身子都坐了起来，扣在脸上的书籍也被强大的“气浪”掀翻在了地上。 不安大夫就这样醒了…… 第188章 意外之遇 这一下可把二人吓得不轻…… 稍稍平复精神后，南宫芷月弯身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书籍，继而将其双手送回不安大夫面前，再次问候道： “晚辈见过不安先生。” 不安大夫神态还有些迷蒙，目光打量过南宫芷月后又瞥到了凌骁身上，顿时不耐烦道：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凌骁颇有尴尬之色，勉强笑了两声却不知怎么回答，南宫芷月忙替他回道： “先生莫怪，是我想要前来拜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才请他把我带到了这里，如有叨扰皆是晚辈之责……” 不安大夫面色稍缓，接着将南宫芷月上下端量了一眼，问道： “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和颜悦色道：“多亏先生妙手回春，晚辈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过几日应当就可以彻底痊愈。” 不安大夫浅笑一声，随后缓缓从摇椅上站起：“也不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这小子主动献身，你现在恐怕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啊……这么说也不准确，嘿嘿，应该是互相献身，这小子艳福可真不浅~”不安大夫说到最后突然坏笑了几声。 听到这话，南宫芷月眉眼不禁一蹙，心中满是狐疑，随即转过身子，以讶异的眼神直视凌骁。 凌骁登时哑然失色，只眨了眨眼，面对南宫芷月极欲求解的目光他什么话也不敢说，不一会儿额头竟隐隐见汗。 场面一时尬住，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幸好不安大夫这时打破了僵局，端正神态后又问了句：“好了，直奔主题吧，你们这次到我这里来不只是为了说几句谢谢的话吧？” 见不安大夫直入正题，南宫芷月不敢怠慢，只得暂时将心中困惑压下，忙转回身子谦恭回道： “先生如此耿直，晚辈便也不再过多饶舌了，我二人此番前来正是为向先生求解巫魂之术的事情。” 不安先生漠视着南宫芷月，淡然应之：“你也是那个人的朋友吗？那你可找错人了，这方面我也没有懂多少，你们还是换个人问吧。” 南宫芷月犹疑少顷后又道：“先生阅历丰富，而晚辈仅在传说中听闻过这种异能，所知相当匮乏，故此才希望向先生讨教更多细节，毕竟，对于此等诡谲难测的奇术，我们要做的事情必定不止是集齐魂灵……” 紧接着，南宫芷月轻轻泄了口气，语气稍显无奈：“既然先生不愿相告，那可否为晚辈提供一条路径，让我二人另寻他方？” 不安大夫做凝思之态，随后抬起右手欲言。 啊啊啊！…… 怎料未待不安大夫开口，忽然从其身后屋内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苦嚎，三人闻声大惊，一起聚目而去。 不安大夫似觉不妙，猛地拧紧面容，快速朝房门跨步走去，打开门就冲了进去。 凌骁二人顿感惊疑，互相对视一眼后，南宫芷月立刻跟上，凌骁稍作踌躇后也随二人进入了屋子里。 屋舍内却不似外面庭院那般凌乱，竟意外的整洁，屋舍正门所对为一间不大的客厅，凌骁二人跟着不安大夫踏入客厅后便从侧门拐进了旁屋。 在旁屋的一张床榻上，有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正躺在那里兀自抽搐不止，且嘴里不停呻吟嗷叫，这阵瘆人的哭嚎声正是由他发出的。 不安大夫二话不说，立刻从床侧对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微小药丸后又急忙来到床边想要喂他服下药物。 奈何这位发癫男子不停狂抓乱挠，动作实在难以控制，不安大夫试了几次都无法将药物送入他的嘴里，随后不安大夫回目于凌骁二人，急呼道： “帮帮我！” 凌骁点头会意，连忙上前朝那男子四肢根部穴位挨个点了一下，男子马上无法动弹，不安大夫顺势将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不多时，男子状态渐渐平复，很快就睡了过去，凌骁这才将他的四肢穴位解开。 不安大夫深深出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是麻烦，总是给我出难事，不是怪医也被这些人搞成怪医了……” 凌骁看了眼床榻上已然瘦得不像话的男子，忍不住问道：“先生，他得了什么病吗？” 不安大夫面上带着焦忧，回道：“他是从七十里外的济平镇转移过来的病人，在这里断断续续扑腾了好几天，有时候晚上也会这样，搞得我睡觉都睡不安生。” “咦？！” 不安大夫话音刚落，南宫芷月突然呼了一声，凌骁和不安大夫随即转视而去，却见她表情满是惊愕，并用一众仿佛不可置信的诧异眼神直直瞪着床榻上的男子。 凌骁心中生疑，遂皱眉问道：“怎么了？……” 南宫芷月没有理会，只顾向那男子一步一步缓慢走去，待坐到他身边后，南宫芷月轻轻掀开了他胸口处的衣襟…… “胡达！竟然真的是你！……”在看到男子胸口处的刺青标志物后，南宫芷月不禁脱口呼出，神态震惊万分。 不安大夫正自疑惑，可一旁的凌骁听到这话后也连忙赶上前去。 “他……他真的是胡达大哥吗？！不可能吧？……”凌骁仍然无法相信，语气间尽是错愕。 南宫芷月又对男子仔细端量了一眼，言辞微微颤抖：“刚才我也有些怀疑，可他虽然样子瘦了许多，五官轮廓却是无法掩盖，而且胸口处的刺青也是真实的羽林营标志样式……” 随后南宫芷月起身又向不安大夫问了句：“先生，您刚才说这位病人来自距此七十里外的济平镇，对吗？” 不安大夫回道：“没错，他的家属是这么说的，他们一家都不是本地人。” 南宫芷月微微沉下了目光，随后再次看向胡达，明眸之中忽然蒙上了一层伤痛： “那便是了，济平镇是中阳国与释源国交界附近的一处边陲小镇，胡达从军时的籍贯确实是那里……” 凌骁顿时哑然失色，呆看着胡达瘦弱的身板久久难言。 任谁也想不到，作为故交的他们竟然会在此地再次相遇，更想不到，原本精干敦实的忠厚壮汉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第189章 惶然 “可……可是胡大哥究竟为什么会？……”望着昏睡的胡达，凌骁万分不解。 不安大夫微做凝思，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这个人是前几天被他的亲人送到这里的，因为他们当地并没有大夫愿意收治所以才苦求于我，我初次见到他的症状就知道必然是一件棘手的难症，故也想婉拒推脱，奈何实在不忍看着他年迈的老母亲万般哀求，也只得将这桩麻烦事揽了下来。” 南宫芷月急切追问道：“那先生如今能否判断他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不安大夫沉思片许，缓缓道：“听他母亲说他以前身板宽实，并没有眼下这般瘦弱，而且神志不时迷离癫狂，像是在极度渴求什么，所以他的病应当是由来自后天的外在诱因所致，很可能……” 言至此，不安大夫迟疑了一下，后拧眉接道：“很有可能是服用了某些极具瘾性药物才至于此。” 凌骁二人闻言目瞪口呆，紧接着，南宫芷月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那他自从送来就一直如此吗？有没有神志清醒的时候？” 不安大夫摇头道：“如果他能早点醒来我也不用在这里兀自猜测了。” 南宫芷月顿时无言，凌骁这时接着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快点醒过来吗？” 不安大夫瞥了凌骁一眼，带着嘲讽质问道：“快点醒？呵，说得轻巧，其实也有啊，把致使他成瘾的药物找到再喂他服下就可以了，这种只会加重病情的事你难道要去做吗？” 凌骁立即噤了声，不安大夫负手侧了下身子，再次将目光转向胡达： “现在就慢慢调理吧，所幸的是我没有用错药物，他现在闹腾的频率已经比前两天少了一些，大概再过个五六天应该就可以有一个明显的好转。” 二人大感慰藉，脸上的焦色瞬间缓和了许多，而后不安大夫似是忽然来了兴致，随口问了句： “我蛮想知道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关心他？” 南宫芷月以饱含疼怜的眼神望了胡达一眼，微带哽咽道： “晚辈曾在中阳国羽林营司任副统领一职，这位患者名作胡达，是我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话说一半，南宫芷月突然单膝下跪、颔首作揖： “晚辈在此替旧部，谢过先生出手相助！” 见其时隔多年仍不忘袍泽之情，凌骁不禁动容，可不安大夫却有些不大自在，忙伸手将她扶起： “哎呀……不要这样好吧，我可不习惯这些凡俗礼节，快起来！” 南宫芷月顺势起身，稍作犹疑后又躬身做了一礼： “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先生给予包容。” “唉……说吧……”不安大夫颇感不耐烦。 南宫芷月遂直言道：“这位患者曾与我协力共事多年，其为人敦厚方正深得同僚信任，可今日见他这般病势，晚辈心中实在悲不自胜，请前辈念在我们战友的情谊上准许我二人经常至此看望，感激不尽！” 说罢便又要跪下，不安大夫这次手快，立刻拦住了她： “别别别……你们想来就来好了！真拿你们没办法……” 南宫芷月红着眼眶迎合着笑了笑，凌骁亦行礼拜谢。 在往后的一段日子里，二人每天都会在穷阳谷和伏波寺之间往返一趟探望胡达，但不出意外，每次都只能见他病殃殃得躺在床榻上，不过好消息是他面上的气色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期间二人还与胡达母亲撞见过两次，得知其母为了照顾胡达就暂居于附近的丰西镇，胡达母亲原本还想与儿子住在一起，只是在不安大夫以医治为由的再三请求下，才令其每日尽可能只来一次。 大概到了第八天，凌骁和南宫芷月挑了个下午的时间再次前往不安大夫居所，进屋后却一下子怔住了…… 此时在屋内，胡达竟能躺坐在床榻上自己端碗喝药…… 他终于醒了！ 凌骁二人又惊又喜，立即快步上前，南宫芷月当先呼问道： “胡达？！你……你真的没事了吗？” “南……南宫小姐？！卓兄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胡达看到二人后同样惊疑不已，连忙将手中碗放在了床旁的茶几上。 与此同时，不安大夫正在胡达的床对面默默整理着东西，对于二人的到来他只是瞥了一眼，没有过多理会。 见胡达似乎真的恢复了许多，二人深感安慰，南宫芷月快速向不安大夫行了一礼，随后不顾胡达的疑惑欣然回问道： “你前几天的状况真的吓死我们了，你这家伙是怎么搞得？怎么那么壮实的一个大汉瘦成了这个样子？”二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战友时的那种打趣关系。 话音刚落，胡达面色猛然一沉，眼神顿现惶恐之色，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凌骁二人不禁生疑，对看一眼后南宫芷月又问了句：“怎么了？” 胡达犹疑了一下，接着强自转回注意力，支吾应道：“没……没什么……对了，南宫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南宫芷月眉心一凝，淡淡回道：“我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况且我的事说来话长，一时讲不完的，所以我需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南宫芷月的言辞和眼神突然都变得凌厉起来，胡达被震慑得不敢与其对视，只得将目光瞥向一旁地面。 这时南宫芷月突然上前坐在了他的床边，继续以颇具锋芒的目光直视着他： “胡达，我知道你一向为人诚实敦厚，不会故意隐瞒什么，而且我能看出来你一定有话要说，现在这里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你直言便是。” 胡达眼角微微抽动，接着向南宫芷月、凌骁、稍远处忙碌的不安大夫挨个扫了一眼，随后带着一丝恐慌回道： “南宫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但这件事我说出来以后请你不要责怪我，而且……也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凌骁二人精神更加专注，不安大夫也不由得向三人转目望去。 “我答应你。”南宫芷月轻轻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 胡达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沉声缓言道： “南宫小姐，王城内已经变天了……” 第190章 恶势滔天 “就在你们的事情发生后的三年时间里，国师研制出了一种名叫‘六弦灵丹’的灵奇药丸，并且凭借此药深获国主信任，威望更胜当年，王城内的权贵官员多无法与之抗衡，国师府由此在朝堂内一家独大，如今真的到了权势倾天的地步……” 胡达面上带着焦忧，声音略显干涩，凌骁南宫芷月全神贯注地听着，表情却愈发凝重。 “‘六弦灵丹’是什么？”南宫芷月不解问道。 胡达解释道：“这是一种可以短时间大幅度增强精力和体能的奇药，常人服下后马上就能变成魁梧强壮的大汉，不仅身体宽大了一整圈，还能轻易举起上千斤重的东西，而且耐力和韧性也都比服用之前要强得多，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服下这种药后的人，心性会变得十分亢奋好战，严重的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但同时又会对上级百倍顺从……” 此言一出，凌骁南宫芷月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惊愕不已。 南宫芷月又连忙追问道：“他用这种怪药是要做什么？” 胡达微有薄怒：“‘六弦灵丹’已经获得国主批准投入了量产，且只向军队编制开放，如今万荣城内的守军至少有一半士兵都依令服下了这种药物，甚至……包括我们的羽林营……” “什么？！”南宫芷月闻言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且瞠目结舌、震恐万分。 她如今虽已被革除军职，且为朝廷特级钦犯，但和羽林营同僚多年的手足之情却仍存于心，如今听得旧部被沾染上此等劣事，不禁万分激愤。 凌骁心中亦不是滋味，不过南宫芷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强定心神后将胡达全身扫视了一遍，接着问道： “这件事也波及到你了吗？” 胡达顿了顿，无奈道：“我们羽林营中有很多人起先不愿接受这种药物，包括南宫都头也在朝中极力反对，奈何抵不住国主强令，让我们至少一半的弟兄不得不以身试行……” “可是‘六弦灵丹’的效用不过三天，一旦过了三天，那些先服下的兄弟们一个个都会萎靡抽搐、精神痴狂，且极度渴求再次服用，就像是……就像是染上了瘾……” 南宫芷月原本润玉一般的脸唰得一下变得苍白不已，她的身子不停颤抖，白皙的手背也因用力握拳而暴起青筋，俨然愤怒到了极致。 这个状态下的她一时噤了声，凌骁见状犹豫了一下，后也问道： “胡大哥，你会不会也……” 胡达眼角微微一动，叹了口气道：“我起初很幸运，第一批试行人员并没有我，但是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兄弟们一个个被这怪药折腾得没有人样，就想和都头一起去找国师府讨个说法，怎知他们仗着权势一点也不讲理，可我实在气不过，就私下以索要解药为名，偷偷叫了几个弟兄趁夜在门外堵截他们的人揍了几顿，不过后来事情败露，我们几个就被抓了，还被革了编制……” 讲到这里，凌骁表情登时僵住，南宫芷月也不由得怔了怔，胡达这耿直又滑稽的做法竟瞬间将她胸中的怒火驱散了大半。 胡达没在意二人反应，继续说道：“没办法在羽林营继续任职后我就想着返乡务农，再也不干涉这些事情了，但是在我临走前他们竟然强行让我吃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现在我……” “咳咳咳！……” 胡达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后摇头道：“我起初没有什么不舒服，当时除了精神好一些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回家后找了个大夫也说没什么问题，我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才过了三天，我就突然感觉自己精神极度迷乱，就想丢了魂一样，而且浑身酥麻难忍，再后来就迷迷糊糊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凌骁转头瞄了眼不安大夫，接了句：“不安大夫为你诊治过，他说你是由于服下了成瘾物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这时胡达也看向不安大夫，带着憨厚的笑容感激道：“昨天晚上我娘将这些天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实在感谢这位不安大夫！” 不安大夫只是瞥了胡达一眼，没有说话。 紧接着，南宫芷月忽然张大了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问道： “那……那我的哥哥和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 凌骁的精神也立刻绷紧，直视胡达，胡达却很淡定： “小姐不用过于担心，由于长官必须要保证指挥能力，所以这个药刚被研发出来国主就出台了限制规则，只供军阶在校尉以下的普通士兵服用，小姐家族均是领袖阶层，大可放心。” 南宫芷月闻知后稍得缓和，但心中依然愤愤不平，质问道：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会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吗？” 胡达微微低头：“国主现在对国师府可以说信任到了极点，不仅在朝堂中大肆排除异党，还将‘六弦灵丹’的量产和出纳权完全交给了赤成国师，‘六弦灵丹’只有三日效用，所以王城内被施用此药的部队只能从国师府那里批量按时申领，由此也使得多数军阶大臣不得不巴结讨好他们……” “当下可以说，国师府虽然名义上并无军职，可他们实际已经把至少一半的军队大权握在了手里……” 二人面上尽是忧虑和愤慨，南宫芷月略有踌躇，后又问了句： “我父亲是整个王城的驻军统领，他难道没有想办法制止这种诡谋吗？” 胡达沉声回道：“南宫将军也曾上书反对，甚至为了妥协只是建议减少‘六弦灵丹’的使用范围，但都被国主拒绝了，如今朝堂国师府的权势如日中天，没有一方敢公开与其对抗，南宫将军为避免祸事也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言罢，南宫芷月眸中再次闪过一丝怒意，随后却缓缓垂首，眼神中尽是无奈与不甘。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胡达见状隐有犹豫，凌骁心中不忍，便欲开言劝解，这时胡达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纸递至南宫芷月面前，并正色道： “小姐，我这里有一份情报请你过目。” 第191章 暗商破谋 此举立刻引起二人注意，南宫芷月二话不说就将胡达手中的折纸拿了过来，打开后马上开始认真阅览，凌骁也在她身旁和她一起观读。 随着二人的目光在纸张上移动到结尾落款，南宫芷月眉眼渐渐蹙起，看完后她向胡达问了句： “这是一份国师府的货材交易清单，上面写的有很多是违禁品，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胡达挠了挠头，面色略带尴尬：“呃……这其实是我和几个羽林营兄弟上个月在国师府附近围殴一个小道士的时候从他身上掉落的，那会儿我趁他不备就顺手捡了回来……” 二人闻言愣了一下，而后不禁暗笑，紧接着南宫芷月端正仪容，继续问道： “我看落款处写的交货人是孙岩，此人是何名堂？” 胡达回道：“这个人是国师府的一位货品中转商的头子，其组织暗下代号为‘千叶’，国师府炼制‘六弦灵丹’所需要的配材至少有一半都来自这个组织，他们从各个生产方拿取货源，汇总后卖于国师府制药署，以此赚取差价。” 南宫芷月思念急转，又问了句：“你把这个交给我，莫非是想？……” 胡达微微低头，道：“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还是看不惯国师府那群家伙，所以当时我带着几个和我一样想法的弟兄调查过这个组织，可惜时间不长，我们被革职后这项调查就只能被迫停止了，不过这张清单却被我不经意间保留了下来……” 言至此，胡达再次抬眼，且以一种含带着希望的目光看向南宫芷月： “革职回乡后我非常不甘心，国师府诡图明显，多数人敢怒不敢言，我无权无势，没有办法再做更多事情了，然而今天却意外在这里遇到了小姐，我想以小姐的作风你也一定不愿看到那国师府日益猖獗，所以才想将这件事说于你听，总好过一人独自面对。” 南宫芷月又看了眼手中清单，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明白你的用意，三年前我虽然失败了，但我与那赤成妖道早已势不两立，断不会轻易认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胡达万分欣慰：“小姐果然真义士！如果能在外铲除这‘六弦灵丹’的配材供应渠道，那或多或少都能让他们不舒服。” 凌骁心有顾虑，稍顿片许后向南宫芷月问道：“你要开始什么计划吗？可是我们还要……” 未待凌骁将话说完，南宫芷月便毅然决然地截道：“我知道，可如今这件事攸关家国，万荣城内外驻扎有十万禁军，如果任由国师府这般发展下去，那后果必然不堪想象，早一天破坏他们的计划便能多争取一分扭转的希望，况且二者并不一定会互相延误，即使我们和师父商量他也一定会理解的！” 凌骁无言以对，遂将目光微微沉下，随后，南宫芷月严肃的姿态缓和了几分，平声静气道： “我知道你心系涵儿姑娘，所以我们可以分头行事，我答应你只要我这边结束了我就去酆州找你们，或者你们结束了来与我会合也是可以的。” “不……不用了，我们还是一起吧，再说，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会回来……”见拗不过，凌骁赶忙转变态度。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后继续向胡达问道：“关于‘千叶’的事情你还有更多情报吗？” 胡达认真思索了片时，道：“嗯……目前与国师府有联系的药品配材供货商主要有两家，西方的渠道为西蜀国唐家堡，东方就是这个代号为‘千叶’的组织，但是与唐家堡大多为自产自销的模式不同，‘千叶’并不自主生产，只是将各个产方生产的配材汇总中转，进而卖给国师府赚取差价……” 南宫芷月听后柳眉微蹙，又问道：“就是说，即便捣毁这个组织，也没有办法彻底切断他们的货材来源了？” 胡达点头回道：“是这样的，因为在我们中阳国东部，类似‘千叶’的中转供货商不止一家，只不过‘千叶’为其中最大的一家，若是‘千叶’倒了，也正好给了其他供货商取而代之的好机会。” “所以如果想要有效切断供货渠道，可以先从‘千叶’下手调查，从他们手中获得更多药材的产方信息，进而破坏源头，这样应该更有效率。” 南宫芷月迷茫渐解，继而微笑赞许道：“胡达，你这三年的变化真的好大，已经远不是那个莽撞的汉子了！” “啊……没有没有，只是小姐当年的正义感影响到了我罢了，哈哈哈……”胡达抓了抓脑袋，憨厚地笑了几声。 凌骁还是有些一知半解，便插口问了句：“我有点没懂……为什么一定要从‘千叶’开始？……” 胡达端正神态，解释道：“因为国师府‘六弦灵丹’所用的主要配材多是成瘾性的违禁品，或者为市面不多见的稀有物，生产方的具体信息极其隐蔽，多在远离中心王城的偏远地区，我们的情报机构对此知之甚少，所以当下最快的途径就是从这些盘根错节的地下组织着手。” 凌骁恍然明了，南宫芷月看了眼手里的清单，接着问道： “那这些配材的生产方你有做过调查吗？还有你刚才说的这个‘千叶’首领孙岩是什么来历？” 胡达回道：“这种地下组织的首领人物对外一般都不会用真名，‘孙岩’应该也只是一个和国师府互相约定后的代号，隔段时间可能就会变动，如果想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需要好好查一查的。” 言至此，胡达顿时消沉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当时我们也想更进一步，但是很倒霉，我们就是在那时被他们捉到了……” 南宫芷月闻言若有所思，随即为胡达鼓气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下一刻，南宫芷月拿着清单转身向不安大夫走去，至其身前后拱手施礼道： “先生，可否帮晚辈一个忙？” 不安大夫这时也清闲了，他看了看南宫芷月手里的清单，又抬眼与南宫芷月对视，不答反问道： “你该不会要向我打听这些配材的事情吧？” 南宫芷月微微一怔，嫣然笑道：“既然先生猜到了我的意思，那就请先生行个方便吧？您见多识广，又贵为医者，一定知道一些的~” 说罢便将清单双手呈递在了不安大夫面前。 第192章 依材寻踪 不安大夫瞄了眼清单，稍作犹疑后还是接了过来，开始默默阅览。 三人耐心等待着，少顷后，不安大夫眼中泛出轻微的诧色，看着清单赞叹道： “呦呵？~上面的东西至少有一半都不怎么常见，这些家伙从哪里搞来的货源，还挺有本事的~” 虽然从这话的意思也能感觉到这清单之上多不是凡品，只是凌骁等人站在这里等待可不是为了听他褒奖人的，等不安大夫话音刚落，南宫芷月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那先生知道这些配材都产自哪里吗？” 不安大夫轻轻放下手里清单，短暂思考后回道： “其他的我不怎么清楚，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名叫‘艾参’的东西我倒是知道一些，因为这个东西挺有营养，许久前我曾犯过一个小病，就把它作为补品的配料熬制给自己吃，至于效果嘛……确实还不错。” 南宫芷月心中一喜，连忙问道：“这个‘艾参’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不安大夫又想了想，回道：“嗯……时间已经很久了，我依稀记得是从一个路过的商贩手里买来的，他那时在丰西镇摆摊卖特产，可由于他的摊位太差，很少有人光顾，我那时去镇子上采购药材正好在路边遇见了他，就这样偶然在摊位上看到了这个‘艾参’。” “因为这味药材在寻常药房并不常见，于是当时我心血来潮就全买过来了，而且在和这个小贩唠嗑的时候顺便打听到了这些‘艾参’的来历，然而他也只是一个转手商，‘艾参’真正的原产地是在丰西镇西南方向，距此地约二百余里的‘梯云湖畔’。” “梯云湖畔？”南宫芷月脱口呼问道，凌骁和胡达同样面带疑惑。 不安大夫点了点头，从容应道：“没错，别的不提，药材这方面的记忆我担保不会出差，其实‘艾参’在那梯云湖畔也并不高产，可也正因稀少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没有其他令人称奇的独特效用，所以市场一直都不怎么好，一般只用作辅料和配材煎制，不过作为补品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南宫芷月眼波流转，拱手拜道：“多谢前辈告知！” 不安大夫不做回应，只将手中清单又递回给了南宫芷月，淡淡道： “你想好要怎么实行计划了吗？刚才听他的意思，那个什么国师府势力可不小啊。” 南宫芷月端正姿态，毅然回道：“赤成妖道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即便再难也不能放之不顾，若是等他更加壮大，事态恐将覆水难收！” 看着南宫芷月面上的决意，不安大夫不动声色，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随后他浅笑一声，道： “想不到你这姑娘年龄不大，倒还挺嫉恶如仇，好吧，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遂，万事安全为重。” 南宫芷月朱唇微微扬起，欣然作揖道：“谢前辈吉言。” 这时胡达颤颤巍巍地坐直了身子，勉力问了句：“南宫小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南宫芷月转身抚慰道：“别……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吧，一切交给我们就好。” 胡达朝凌骁和南宫芷月各自打量了一眼，问道：“你们打算带多少人去？” 二人怔了一下，南宫芷月直言回道：“只我们两人。” “什么？！就你们两人？！……”胡达闻言诧异不已。“这些违禁物的商贩大多是地下组织，且规模不可小觑，即使你们武功高强也太冒险了……” 二人又互相看了眼对方，而后南宫芷月眉眼一弯，浅笑应之： “我们知道分寸的，自然会制定计划，况且现在的我们远非三年前可比。” 看她如此从容，胡达又不禁好奇：“小姐，你们这些年是不是学了什么厉害的功法啊？” 南宫芷月淡然回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其他的不便多说，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胡达遂不再在此多问，可转眼他却突然用一种略显怪异的目光向二人来回端量，继而话锋一转： “小姐，你……你和卓兄弟这几年一直在一起吗？” 南宫芷月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一问，愣了一下后反问道： “对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胡达眨了眨眼，带着憨笑回道：“以前总是听营里的弟兄们说，你和卓兄弟暗地里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三年前那场大案过后你们不知所踪，甚至传出私奔过上了幸福生活，我起初还不相信，但现在看来倒也不能说全都是假的啊，哈哈哈……” 此话一出，二人当即哑然失色，凌骁如被抑住喉咙一般半个字也吐不出来，而南宫芷月的秀容瞬间被涨得通红，直有无尽羞意满填于心。 “你……你胡说什么？！……”南宫芷月怒瞪着胡达厉声喝道，羞怒参杂，使她面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 胡达登时被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啊……小姐，别生气，我……我也只是听那些家伙胡侃的，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看来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这位清冷女子是否还是当年身份，那份令人忌惮的威严依然如根植于骨髓中那般深刻。 两日后，梯云湖畔。 清澈的湖水宛如明镜一般倒映着青天白云，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阵涟漪，湖面荡漾着层层粼光，仿佛精灵一般嬉戏、舞闹。 远处青山隐隐，近地碧水悠悠，交相映衬之下，实为一幅湖光好山色！ 梯云湖依缓坡而建，占地百顷，其内呈阶梯状分为三层，每层湖泊之间都有自然形成的环形岩土作为边际，从高空俯视看去，犹如三个逐渐变大的环圈层层相套，令人难以相信这竟是没有人工参与的天作之景。 每年惊蛰至三伏时节的清晨，梯云湖面总会因湖水蒸发而升起袅袅白雾，烟波浩渺，蔚为壮观，“梯云”一名便以此得来。 苍穹之下，一蓝一白两道流光飞驰而至，在梯云湖的一处岸边落了下来，光芒褪去后现出了两位身影。 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 第193章 泳人 凌骁站定后朝碧水幽幽的广阔湖面扫望了一眼，心中大感惊奇： “这里就是梯云湖吗？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个样子的湖水，就像一个……一个巨大的梯田！……” 南宫芷月却是处变不惊，她没有理会凌骁的讶意，自顾思酌道： “听不安大夫的说法，那个叫做‘艾参’的药材并不具备成瘾性，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利用这一线索寻查‘千叶’组织的根底，所以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艾参’在这里的生产商户，他们手里一定有‘千叶’的联络渠道。” 见南宫芷月刚来就如此正经，凌骁瞬间没了观景兴致，不过他也早已习惯，回转精神后开始打量四周：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我看这里什么人也没有。” 南宫芷月也朝周围湖景认真扫了一圈，见果然没有人烟，于是顿了片晌后提议道： “我们御剑在稍高一些的地方巡视一遍吧，围绕着湖边分别朝两个方向仔细摸排，最后在对岸汇合，这潭湖占地不小，如果发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就及时发信号通知对方。” “好。”凌骁应声和之。 接下来二人便依南宫芷月所言开始对整个梯云湖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仔细探索，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二人如约在另一侧湖畔汇合，南宫芷月先落脚，凌骁后至，随后南宫芷月以眼神向凌骁求问结果，凌骁会意，然而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南宫芷月闷声叹了口气，又提议道：“我们扩大一下……嗯？！” 话才说一半，南宫芷月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异样，突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凌骁身后一处。 凌骁皱了皱眉，心觉诡异，便顺着她的目光也朝自己身后看去，不禁亦是一怔。 只见在他身后不过几丈远的一片草丛空地上，竟七七八八放着许多鞋子衣物。 二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随后，南宫芷月按耐不住探知线索的职业本能，当先走向那堆鞋子衣物，凌骁犹豫了一下也动身跟了上去。 至跟前后，南宫芷月用手里剑鞘轻轻拨了拨这些衣服，可以确定眼前这些都是男性样式，且有几套颜色制式相同，看起来很像一个团队的统一制服，只不过都颇为简朴。 二人盯着这些衣物鞋子陷入了沉思，紧接着南宫芷月开始动身在四周来回查看，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丛芦苇杂草中又发现了一堆异样物品。 这些物品是由一个个巴掌大的深青色根茎状事物堆砌而成，且已经用麻绳渔网分捆扎好，占地五尺见方，看上去已经堆得有半个人那么高。 而在这些异样物品的不远处，还停着两辆拉货用的马车，上面放着一些还未使用的渔网和一些锄刀类的工具。 以凌骁二人的见识来看，他们并不晓得这些物品究竟为何物。 咕噜咕噜咕噜…… 正当二人愁眉不解之际，临近二人岸边的一方湖水水面突然开始冒出持续不断的气泡，且这气泡声愈发急促、范围愈发扩大，就像湖面下有什么生物逐渐逼近一样！ 凌骁南宫芷月见状大惊失色，连忙退后数步，躲在了一丛芦苇后，并将手中利剑横于身前，严阵戒备！ 哗啦！…哗啦！…哗啦！…… 转眼间，那片冒气泡的水面突然依次钻出了四五位男性身影，而且他们刚探出头就开始大口喘气…… “呼…呼……好危险，周少爷……呼…呼……下回……可别一次采这么多了，我们慢慢来也不急的……呼…呼……”其中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喘着气说道。 被称为周少爷的是一名精瘦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虽然他也在大口喘气，但面上更多的还是满足的笑容： “你懂什么？这才好玩，你们这些没斗志的家伙每次都没有我采得多，这次一定也一样，走，咱们拿上去比比看！最少的人今天回去上桌可不能吃肉。” 刚说完这位周少爷便带着周围几名男子踏上了岸，待他们身子大半浮出时才发现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拖着一张麻绳渔网，渔网内都放着和岸上一样的根茎状事物。 五人快步来到了岸上草坪，他们不顾身上的湿漉漉的水渍，迅速蹲成了一个圈，并开始各自清点手中渔网内的“战利品”。 “一、二、三、四……十二个……” “一、二、三、四……十四个！……” “十个……” 五个人陆陆续续报出了自己渔网内的根茎状事物的数量，最后那名周少爷自得一笑，将自己渔网内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傲然道： “嘿嘿，十八个！看来今天是我赢了！” 而之前那名劝周少爷别采这么多的少年这时微微低下了头，噤声不语，周少爷立刻注意到了他，并带着坏笑问道： “卢子，差你了，来，你说说看，你采了多少个？～” 被唤作卢子的少年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道： “七……七个……” 周少爷闻言又暗暗笑了几声，看起来很是得意，但很快摆正了样态，安抚道： “罢了，你来得不多，而且年纪最小，所以也怨不得你，今天回去就不惩罚你了，下次再加把劲吧！” 卢子顿感慰藉，笑呵呵道：“谢谢少爷！” “谁在那里？！” 卢子刚回谢完，五人中另一位年龄大一些的男人突然朝不远处的芦苇丛吼了一句。 众人立刻惊觉，纷纷起身朝这个男人看向的地方聚目而去。 芦苇丛后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南宫芷月因为探听心切不慎露出马脚，被发现后二人心知无法再藏，只得缓步走出。 待二人现身，周少爷五人不禁皱起眉目，均对凌骁和南宫芷月的出现表示不解，同时也变得更加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五人中另一名男子连声喝问了两句。 面对不甚友善的质问，南宫芷月处之泰然，扬着笑意拱手拜礼道： “我二人不过凑巧路过，不慎打扰到了各位欢愉，实在不好意思。” 第194章 求职 适才先发现二人的男子瞄了眼他们身上的配剑武器，戒备之心丝毫不减： “那你们身上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南宫芷月依旧一脸和态：“行走江湖，难保不会遇见强盗悍匪，带上一些兵器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谁知这时周少爷突然来了兴趣，又将二人仔细端量了一遍，同时踏前两步道： “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就是江湖侠士了？！” 看着周少爷投来的倾慕眼神，二人不禁怔了一下，而后南宫芷月谦声回之： “侠士自是不敢当，我们只是颇懂一些皮毛功夫罢了。” 周少爷却轻轻叹了口气，神态一下子失落了几分： “唉……想当年我也有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客梦，但我那老爹是个贪财鬼，眼里只有钱，还总是打击我，说我不是练武的料，非要我跟着他学经商，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身后的一名同伴笑着插了句：“老爷那是希望你将来继承他的家业，不想你在外打打杀杀，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手里银子多才是硬道理，况且练武这种事情，如果没天赋那很容易吃力不讨好啊……” 周少爷听到这话很是不悦，立即回身啐道：“哼！普通人？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天赋？再说，就算没有，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做生意的料呢？” 那男子嘿嘿笑了两声：“近些年我们可是赚了不少钱呢～尤其是这个‘艾参’，其中少爷你功不可没，哪次不是你采得又多又快？” 此言一出，凌骁南宫芷月猛然一惊，瞬间聚起精神。 在男子的奉承下周少爷十分自得，还特地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那是自然，但这又不是经商天赋了，只能说明我根骨奇佳，更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 “什么？！难道你们就是……”凌骁带着一缕诧异脱口呼问。 “怎么了？”见二人反应如此巨大，周少爷很是不解。 南宫芷月则相对镇静，平定思绪后向那位奉承周少爷的男子礼貌问了句： “请问这位仁兄刚才提到的‘艾参’是梯云湖特产药材吗？” 那男子稍有顿疑，回道：“是啊，怎么了？” 二人闻言心中泛喜，凌骁随即又向周少爷转问道：“那你们是不是这一带的药商产户？” 五人面面相视，却不答话，南宫芷月恐又生嫌隙，于是思念急转，从容应对，拱手朝众人作礼道： “诸位勿有疑虑，我二人乃是亲生兄妹，因家中突遭变故不得已漂泊在外，正想寻觅合适庇所权且栖身，不久前听得这里有一药商团体发展甚好，故来此地以求碰获机缘，幸得在此与诸位相遇，望诸位怜我兄妹流离之身为我二人引荐职位，酬劳并无多求，只予以安身之所即感念万分！” 凌骁听到这话登时愣住，关于这套说法，在来此地之前南宫芷月可从未与他商量，但他也很快明白了这应当是其临时突发的计策，所以只默默立其身旁一言不发。 另一边，对面五人也满腹狐疑，但见南宫芷月样态诚恳，实难辨认其心真伪，一时也都将信将疑。 这时周少爷手拄下巴做思考状，带着几分踌躇喃喃道： “嗯……让你们加入其实也不是不行，我家产业这几年确实扩张得比较快，目前也正缺人手……” 南宫芷月听后喜形于色，可周少爷又板正了几分姿态，回问道： “不过总要告诉我你们两个都会些什么吧？我那老爹可没那个好心施舍别人。” 南宫芷月面不改色，淡然道：“我二人父母曾在一小城中开设过一家兵器铺，那时我跟着父亲做过一些账房和出纳审计的工作，所以在这方面有些经验。” 随后她朝身旁凌骁看了一眼：“至于我的哥哥，他身强力壮，经常帮店里搬运货品，很多重达百斤的兵器都不在话下。” 言至此，南宫芷月短暂思考了一下，继而又道：“除此之外，我二人还略懂一些武学，可为贵部提供一点保护力量。” 听完南宫芷月的自述后，周少爷又来回向二人打量了一遍，饶有兴致地问了句： “嘿嘿～你说你们会武功，要不给我们几个露两手？” 周少爷身后那四人也跟着起了起哄，南宫芷月遂爽快答应： “好，在下不才，这就献丑了！”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便将玄铁利剑抽出剑鞘，缓步走到了不远处一片较宽阔的空地上。 下一刻，她持三尺长剑，身姿时而婉转流连，时而铿锵亢定，静若伏虎，动若游龙，白色衫裙习习生风，一套连式行云流水，如展翅猎鹰一般潇洒轻盈。 唰！ 哗啦啦！…… 南宫芷月朝一旁的芦苇丛来了一记干净利落地横批，顷刻间至少七八根被拦腰斩断、应声倒地。 “好！好！” “舞得漂亮！” …… 飘逸的剑舞引得对面众人连连叫好，现场顷刻间掌声如雨，适才颇有得色周少爷也被其曼妙的身手所折服，不由自主地投射出叹服目光。 舞毕，南宫芷月反握剑柄，以剑尖朝下拱手作揖： “谢各位不吝赞美！” 随后南宫芷月将玄铁利剑收回剑鞘，又走回到了凌骁身旁，二人相视而笑，再次面向对方众人。 此时周少爷五人已对凌骁南宫芷月另眼相看，心中没有了多少防备之意。 周少爷眼中只剩下满满的钦佩，连连点头道：“你们真的有两下子啊！你这几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回道：“这几式拙技是跟父亲为我请来的剑师先生习得的，父亲见我酷爱兵击武学，故寻良师鼎力相助，然而在下不才，只是学到了一点粗浅的表皮，不甚愧对家父。” 周少爷哈哈一笑，道：“哎呀，不要这么谦虚，你比我周围的人强多了，我如果有你这两下子做梦都要笑醒。” 接着他又叹息一声：“唉……还是你父亲比较开明，比我那固执老爹强多了……” 南宫芷月闻言微一沉吟，怡然道：“每一位父亲都是为了子女好，只是行为表现不同罢了，如果你想学的话，今后我可以教你一些的。” 第195章 横来商机 周少爷大喜过望：“真的吗？！那感情好啊！” “当然不是戏言！”南宫芷月神色坚定，后又试探性提了句：“只是我刚才说的事情……” 周少爷立刻会意，当即拍了拍胸脯做出保证：“没问题！你们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南宫芷月欣喜万分，拜谢道：“那就有劳仁兄为我二人引荐了！” 接着又向几人挨个扫视了一眼：“不知诸位该如何称呼？” 此时周少爷心情大好，便连自己在内逐一介绍道：“我叫周横，后面这几位是卢子、剩子、老齐、还有大木。” 讲到这里，周横面现得色：“我们都在我父亲的名下做活儿，这些家伙都是我的跟班儿～” 待其介绍完毕，凌骁南宫芷月依次向四人作礼以示问候，四人也逐一回礼，随后周横等人便在岸上穿好了衣服，并将今日所获全部装车，凌骁二人也从旁帮了下忙，待一切整理完毕就随周横等一起坐马车返回。 路上几人也在不停聊天，周横接着阐述道： “我们都是在我父亲的名下做事，他们其实也算是我的家丁了，平日里都是我们几个一起在外面干活儿。” 南宫芷月瞄了眼车上的那堆直有百十斤重的根茎状事物，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些……便是‘艾参’吗？” 几人怔了怔，似乎颇感意外，周横带着两分赞许点头道： “没错，这个药材只在梯云湖有产，市面上并不多见，想不到你竟然认得～” 南宫芷月一笑置之：“没什么，只是在前不久问路的时候听一位老伯说过，‘艾参’是梯云湖特产，乃是稀有之材。” 周横耸了耸肩：“然而这东西除了稀有也没什么其他可以说道的了。” 南宫芷月眉毛微挑，追问道：“这又是如何说法？” 周横顿现不屑之意，回道：“这东西虽然稀少，可也就有点营养价值，而且还长在梯云湖的湖底，每次采摘都要屏气下潜，麻烦得很，车上这些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 凌骁暗思少顷，便欲套话，于是插嘴问了句：“既如此又为何费力采来这许多？” 周横直言道：“这就是对我们来说唯一的价值了，因为我刚才说的原因，‘艾参’一直都没有什么市场，所以做这个东西的生意毛利太低，根本赚不到几个钱，长久以来附近商户都不怎么重视，也就只有我那老爹偶尔会让我们采来一些做补品食用。” “可就在两年前的一天，有一个叫‘千叶’的地下组织突然寻到了我们，得知我们有‘艾参’后二话不说就挥手买了下来，而且要求大批备货，我爹担心这个东西屯量太多难以倾销，当时就没有答应……” “谁知他们竟然开出了十倍的价格来采买，而且还预付了高额定金，并签约成为了长期客户，我那老爹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一下子就改变了想法，第二天就雇人把梯云湖整个承包了下来。” “往后的时间他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艾参’上面，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附近的农商户也都被我们吞并了，可为了闷声发大财，避免太过招摇，‘艾参’培植和采摘的事情老爹一直都只是交给我们几个人去做，所以我们每次去都会累个半死……”说完周横顺手捶了捶肩。 言罢，凌骁南宫芷月四目接视，表情讳莫如深。 南宫芷月凝思片许，又问道：“那这个‘千叶’是个什么组织？怎么出手如此阔绰？又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艾参’？” 面对连着三个提问，周横只是摇了摇头：“这些我倒不是很清楚，我父亲也只知道他们是一个倒卖异类植物药材的地下中转商，但是具体都倒卖些什么我们这儿没人知道。” 南宫芷月顿时无言，之后周横继续说道：“他们这些人奇怪的很，我们之间也算是有两年的主客关系了，平时接触也没少聊天，可只要是聊到有关他们自己内部的一些事情那是根本不愿意多说几句，这搞得我们只能怀疑他们是地下组织。” 南宫芷月再度陷入沉思，转而问道：“若‘千叶’真的是靠违法贩卖为生的地下暗商，他日如果东窗事发，你的父亲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周横扭头瞄了她一眼，表情意味复杂，随即轻声笑了笑： “你以前应该没有在外跑过生意吧？” “此话何意？”南宫芷月眸光一沉，反问道。 周横昂然自若道：“干这行的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想赚钱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普通人要是都按照上面规定的律法行事，几辈子也妄想发家致富，我们家又没有卖什么违禁物，已经算很守规矩了，面对这么多好处根本没几个人能毫不动心。” 紧接着，他又露出目空一切的表情：“再说了，这世上只要赚到了钱，有什么关系是打不通的？” 南宫芷月本是正统官家贵族出身，为人又守正不阿，这种话传到她耳朵里自然是难以接受的，若换平时非得厉声驳斥几句，可当下身份不同，念及此行目的也只能强忍了。 接下来的路程几人又聊了些闲散的话题，不多时，他们将马车驶进了一处幽蔽的小谷岭之中，在拐过几个弯折谷道后就来到了一扇一丈宽高的山洞门前，这里若无人引领还当真难以发现。 凌骁二人下车后向山洞抬眼望去，见山洞洞门分为左右两扇，当前一扇为开，一扇为合，洞门口有两名持刀侍卫把守，在外可从开着的半边门隐约见洞内有人影在忙动，洞门口的另一侧停着几辆空无一物的手推车，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请问这里是？……”南宫芷月心中不解，转身向周横问道。 周横从容回之：“这里是我家仓库，也是平时工作的主要场地，货品的出纳和交易都在这里进行。” 周横又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方向，并对二人述说道： “那个方向，距这儿三里路的地方有一个叫乔庄的村子，我们在那里包下了几家民宿作为日常寝居，入岗以后你们就可以过去住了，不需要你们再多花钱。” 第196章 入职 二人闻知后欣然表示接受，周横说完就向仓库洞口走去，在与门口侍卫互相打了个照面后就从仓库内叫来了几名伙计帮忙卸货，继而对二人示意道： “跟我一起进去吧，我老爹今天正好在。” 凌骁南宫芷月应声从之，周横便带着两人一起再次进入了仓库。 这仓库的空间足有十数亩，尽管环境太过封闭，可四周岩壁上安插的众多烛台灯火使得洞内也不那么昏暗。 此时这里正有十数位职工伙计忙着各自手头的活儿，仓库内随处可见或大或小的木箱堆得比人还高，每个货品堆之间也隔出了足够多人通行的过道，数量虽多亦有次序。 在仓库内距洞门不远处的岩壁旁，摆放着几套桌椅和柜子，柜子为厚重的实木所制，且上面的柜门均被铁锁扣死，至于桌椅处，此刻正有一男一女在那里翻阅着账本，两人年龄看起来差不多都在都在四十往上。 周横领着凌骁二人直向那对中年男女走去，行至跟前时笑嘻嘻地唤道： “爹、娘，我回来了！” 中年男女闻声回视，见是周横后女子浅浅一笑，起身上前接应，男子则缓缓合上账本，只微微将身体朝周横方向调转了一下，在看到周横身后那两位陌生面孔时他不禁愣了下，接着淡淡问了句： “今天收获怎么样？” 这中年男子着一身深色长褂，鼻眼微塌，身形与周横一样清瘦干练，即使双方不打招呼，仅凭这神似的外貌也能隐约猜到双方关系。 周横露出傲色：“我都亲自下水了，那还用说吗？~今天给你们拉来了好几百斤的货，而且这次我是贡献最大的~” 周横母亲喜笑颜开，夸赞道：“好好！横儿真是辛苦了！”她一边夸一边为周横拂去头发上的污渍。 周横父亲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又瞥了瞥凌骁和南宫芷月，问道： “你身后这两位是?……” 周横也向二人回视了一眼，立即介绍道：“哦……这两位是我在梯云边偶遇的新朋友，得知他们正在找活儿做，就想着把他们顺带到这里和爹娘面见一下。” 周横父亲端量着二人沉吟不语，周横随即转而向凌骁南宫芷月介绍道： “这两位分别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我父亲名为寒石，是我们这里最大的负责人。”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依次行礼：“见过周前辈。” 周寒石却默不作声，顿了片许后板着脸对周横质问道： “你小子应该知道我们招人的规矩吧？” 此话刚说出口，周横一下子噤了声，凌骁二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气氛有些尬住时，周横母亲连忙上前替儿子说了几句： “哎呀，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这么死板？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你不是一直嚷嚷着缺人吗？今天横儿破天荒头一次给你拉来人手，多给点鼓励不行吗？” 周横也连忙附和道：“爹，我这两位朋友可都不是一般人啊？你看看他们，不仅气质出众，还是会武功的江湖侠士……” “瞧瞧他，这身板儿绝对是干活儿的好料子！~”周横夸赞的同时还捶了一下凌骁的胸口。 在二人言语的“配合”下，周寒石有些动摇，犹豫了一下后便向凌骁二人问了句： “你们来自哪里？都做过什么？” 南宫芷月立刻端正仪容，答道：“回前辈，我二人为亲生兄妹，出身于万荣城内的一家做兵器买卖的商人家庭，然而在数月前家中突遭变故，我二人不得已背井离乡，一直渴望寻得栖身之所以求安定，今日幸得与贵公子相识，得知前辈正招纳贤士，故特来争取。” “小女之兄颇有气力，而小女此前在家也跟着父母管理过货品出纳的事项，因此也算颇有经验。”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稍稍停顿，又接道： “我二人乃是诚心应招，亦无力作歹，前辈大可不必担心，若我所言有虚，可一起前往官府报备。” 周寒石思酌少顷，终宽言道：“罢了，你们就先做着看吧，工钱每月五百文，不多但包吃住。” 二人大喜，忙作揖拜谢。 凌骁和南宫芷月就这样顺利成为了周寒石的下属，在分配工作时，因为凌骁身板健壮，故周横主动将他争取在了自己的身下，司职“艾参”的种植和开采事项，以及平日仓库的货品搬运工作。 南宫芷月则因自述有过货品管理的经验，所以给她安排了一个库管兼账房助手的职位，周寒石经常跑商在外，故南宫芷月平日里的大多数工作都是对周横母亲负责，在交往中也得知周横母亲本姓邓，凌骁二人多以邓姨相称。 在往后的几天时间里，二人均在各自职位上表现出了超强的行动力，凌骁自不用多说，他本就比普通人更适合干体力重活，外加内蕴雄厚灵能，水下闭气亦不在话下，使得他每次去梯云湖都能斩获远超同伴的“战绩”，却是杀去了周横的大半威风。 南宫芷月也一样，虽然之前的那些话是编出来的权宜说辞，不过她以前在办案的时候确实也有过几次审查货单账目的经历，加上她本身就是聪颖干练的女子，只几天时间就能将手头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邓姨为此还重重夸奖了她多次，南宫芷月也趁此机会与其增进关系，邓姨为人本身就很平和纯粹，二者很快就变得几乎无话不谈。 一个清闲的下午，南宫芷月一如既往地以极高效率完成了今日的工作，欲找邓姨汇报交接，此时邓姨正在山洞门口悠闲倚坐，她便行至跟前主动将总结递交： “邓姨，这批货的计量和归置已经做完了，请你过目。” 邓姨闻声回过神来，见是南宫芷月后只是轻轻笑了笑：“你呀……事情也不用做得这么赶的，虽然你做事我放心，但是慢一点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南宫芷月同样面色怡然，回道：“今天事情不多，就把这些一口气全部做完了，早做总比晚做好嘛～” “唉，年轻就是好啊……”邓姨笑着叹了一声气，并将总结账录接了过来。 南宫芷月凝思片晌，继而回首望了眼仓库内比前几日更多的积货，转回身问了句： “邓姨，我们的这里的货物大部分都是‘艾参’，可为什么这么多天也只是出库了一小部分？而且近几日接到的订单大多都是除‘艾参’外的寻常药材。” 第197章 交接 邓姨看着手中账录轻飘飘说道：“我最大的客户还没来呢~” 南宫芷月眉心微微一动，小声问了句：“最大的客户……是‘千叶’吗？” 邓姨目光转向南宫芷月，似是颇感意外，扬起嘴角问道： “小家伙儿，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芷月眉眼弯起，笑道：“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当时周公子在路上与我们聊了许多，其中就提到过这个‘千叶’。” 邓姨缓缓合上账本，娓娓陈说道：“我们这里绝大部分的‘艾参’都是为‘千叶’备的货，说来也奇怪，这个东西在市场上一直是稀有货，原因就是太难采植又无甚大用，谁知就在两年前，‘千叶’突然找到了我们，并开出高价大批采购，每次来都要拉走几千斤的货物，而且他们不要别的，只点名要这个‘艾参’，也不知他们拿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 南宫芷月顿了顿，接着问道：“那您有问过他们吗？” 邓姨摇了摇头：“这些人隐秘得很，我们也能猜到他们多半有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奈何这种地下组织树大根深，而且里面的头子一般都有不小的来历，不是我们这些小商贩能惹得起的，所以也不敢多问。” 南宫芷月一时沉默不语，邓姨舒了口气，将手中账录又交还到了南宫芷月手中，同时说道： “这些也不是我们该想的事情，只要能赚到钱……” 咯噔、咯噔、咯噔…… 邓姨话未说完，忽然从山洞外传来了一阵繁杂的马车行进声，而且从声音的嘈乱程度判断，马车的数量还不少。 南宫芷月和邓姨闻声立刻向洞外探去，果然见前方谷岭间的山道拐口处有一大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往他们这边驶来。 邓姨一下子提起精神，不禁惊疑道：“正聊着他们呢他们竟然真到了？！……” 南宫芷月登时惊觉，微微张大了眼怔然盯着前方的人马，脱口呼问道： “邓姨，他们就是‘千叶’吗？！……” 邓姨点头道：“没错，可以往他们都是上午来，怎的今天……” 言至此，邓姨有些许慌神，于是顾不得多说，忙对南宫芷月吩咐道： “芷月，他们是我们的大客户，可不能怠慢，快去叫里面的人别睡了！” “是。”南宫芷月应声后立刻转身向仓库内跑去，伙计们得到消息马上忙碌了起来，待所有人进入状态，南宫芷月又跑回了仓库洞口。 ‘千叶’的人马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仓库门前，邓姨见状连忙向为首的一人迎了上去，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容貌方正，浅色的束身袍服上半披着盔甲，看起来颇有威仪，应当是这一队的领头人。 邓姨笑逐颜开道：“哎呦~这不是孟大侍长吗？我记得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这些人马在山洞门前的空地上慢慢一字摆开，马车足有十辆，其中有八辆为空车，两辆装着一些箱子和杂物，上面各自只坐着一名车夫，其余约有不下二十人均单独骑着马匹。 南宫芷月注意到，这些人中有一半身着制式不一的武服，并在马鞍边悬挂着配刀弓箭，想来应是护送队伍的侍卫，不过令人狐疑的是他们均以面罩遮脸，且头戴斗笠，看不清仪容。 至于另一半则是寻常仆从装扮，或是随队做杂活儿的下人。 被称为孟大侍长的领头男子并没有遮脸，面对邓姨的逢迎他只是平心静气的回了句： “我们这批货呢？” 邓姨仍然陪以笑脸：“请放心，你们可是我们的贵客，就是怕你们提前来取，所以我们这边两天前就准备好了~” 随后她转身对芷月交代道：“芷月，把这几日封装的‘艾参’向孟侍长汇报一遍。” “是。”南宫芷月颔首应和，继而打开账录走到了孟侍长身前，缓缓诵道： “这一批‘艾参’均为七日内采植的新料，总量为二千七百五十四斤，共分六十八箱封装，按每斤约定的八钱价格计算，消去零头和扣除定金后，总计应再付白银两千两。” 南宫芷月读完后便将账录递给了孟侍长：“请侍长过目。” 谁知这孟侍长一时竟呆住了，看着南宫芷月清俊标致的美丽容颜，即使普通仆工服饰也难掩的出众气质，这名正值而立之年的汉子不禁心绪荡漾。 “侍长……你怎么了？”见对方只盯着自己愣神不语，南宫芷月微现尬色，故又唤了声。 孟侍长猛然回神，平复心态后浅笑道：“我们已经合作了这么多次，就不用再走这些流程了，把货拿出来就好。” 说罢孟侍长向手下抬手一挥，几名仆从便依令下马，一起将那其中一辆马车上的箱子搬下来了两箱，放在了邓姨面前。 “快点一点吧。”孟侍长淡淡提了句。 邓姨当场乐不可支，即刻回道：“哎呦~侍长哪里话！这么久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们呢？” 随即转身招呼伙计：“快来人帮忙！还有把里面的几架‘艾参’全搬出来！” 仓库内的伙计闻声接二连三出来了好七八个人，其中几人把两箱银子搬进了仓库，另外几人则和孟侍长带来的仆从一起开始了“艾参”的装车工作。 邓姨指挥着这些仆从来来回回地忙碌着，而南宫芷月则和孟侍长在一旁静观，此时闲来无事，孟侍长便趁此空向南宫芷月问了句： “我此前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回道：“禀侍长，今天是我来这里的第五天。” 孟侍长浅浅一笑，继续问道：“我看你气质出众，应当不是一般女子，为何会在这里工作？” 听到这话，南宫芷月内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顿时警惕了起来，但面上依然维持着平和： “小女父母此前在万荣城内做兵器转卖的生意，历经长久经营使家中颇有资产，可数月前小女全家突遭变故，城中已无栖身之所，不得已而和哥哥一起漂泊在外，心中无时不渴望安定生活，幸得几日前在这里与周公子相识，表达来意后公子一家慷慨接纳了我兄妹二人，故在此以劳作回偿。” 第198章 借机探问 孟侍长听后宽和一笑，安抚道：“原来你经历过如此令人惋叹的遭遇，不过从此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和你哥哥都会有新的生活。” 见其并无他意，南宫芷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回以柔笑： “谢孟侍长吉言。” 随后，南宫芷月心觉当下为与‘千叶’接触的良机，便借此机会多聊了几句： “孟侍长是‘千叶’转职负责押运货材的吗？想必走南闯北一定很累吧？” 孟侍长回道：“为主谋事罢了，虽说长年奔走在外不免辛苦，但报酬相较于同类寻常职务也是不少，况且我本来就不喜定于一地的工作，多出去走走也正合本心。” 南宫芷月莞尔笑之：“看来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呢~我和哥哥就只想安居一地，不喜在外奔波，这么一比较，我二人的生活还真是有些寡淡呢……” 美丽女子的笑意如春风拂面，孟侍长不禁又怔了一下，忙侧转过头不敢多看： “呃……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安定度日未尝没有乐趣……” 南宫芷月没有在意，她看了看周围正在忙于搬货的仆工，又瞥了眼那些仍坐在马上待命的配刀侍卫，问道： “孟侍长，这些随从道友都是你们‘千叶’的人吗？” 孟侍长了当答道：“一半是，一半不是。” 见他态度忽然变得有些冷漠，南宫芷月便知不宜在此多言，遂将话锋一转，俏笑道： “孟侍长走南闯北一定见过许多风景和有趣的事情吧？小女倒是颇感兴趣，不如说来听听？” 孟侍长无奈笑道：“在外行走多为职务需要，平时赶路为先，可没什么闲情逸致逗留，最多遇到些不自量力的山贼强盗，顺手解决了罢了。” 南宫芷月闻言略微有些失望，孟侍长见状心思转动，宽言道： “不过我踏足各地倒是收集了一些奇珍趣宝，下次来时我送你一些如何？” 南宫芷月实则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千叶’的情报，心中对他口中的珍宝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但碍于情面还是佯装期盼： “好呀，下次见小女就拭目以待了~” 孟侍长浅笑应之，后轻声问了句：“那个……我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吗？” 南宫芷月怡然回道：“叫我芷月就好了，这里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继而顺接问了句：“不知小女又该如何称呼孟侍长？” 孟侍长欣然答道：“我名单字一个‘信’，司职‘千叶’的护运侍长已有五年时间。” 南宫芷月随即朝其拱手作揖，和颜应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孟大哥了？” 孟信亦微笑回礼：“亦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二者又闲聊了一些趣话，不知不觉那些‘艾参’全部完成了装车，八辆原本空无一物的马车都已经被塞满了箱子。 待一切妥善就绪，孟信与邓姨等人互相拜别，最后这一大队人马就满载着货物沿谷岭山道浩浩荡荡地折返而回了。 孟信在队伍尾部最后离去，期间他还有意无意地回眸了一次，却无人注意。 望着‘千叶’队伍逐渐消失在前方的山岭拐口，伙计们也都接二连三地走回了洞内，仓库这边终于再次归于平静。 邓姨舒了舒肩膀，也打算回去休息一会儿，这时南宫芷月截住她问道： “邓姨，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邓姨扭身应道。 南宫芷月接言道：“这些‘千叶’的人一般是多久才来一次呀？” 邓姨想了想，回道：“这个说不准，一般不会低于五天，有时候七八天来一次，有时候十几天才来。” 南宫芷月思酌少顷，又问道：“那这位孟侍长是每次都会来吗？” 邓姨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好说了，这两年‘千叶’的押运头子我见过的大概有三位，这次是这个孟侍长，下回可能就是其他人了。” 南宫芷月闻言陷入凝思，邓姨随口问了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芷月连忙回过神来：“哦……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这样以后交接时也好做准备……” 邓姨顿了下，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后就自顾走回了山洞仓库。 门口只剩下南宫芷月一人，她仍站在原地兀自思酌，半晌后，她再次听到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一阵马车声，只是声势比孟信部队要弱许多。 南宫芷月抬眼望去，见正是周横和凌骁驱赶着两辆载满艾参的马车回来了，于是立刻迎了上去。 两方相接，南宫芷月先问候道：“你们回来了，还挺快的~” 周横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啊，回来了。” 最年轻的少年卢子坐在车上由衷赞叹道：“凌骁哥哥可真厉害！一个人顶我们五个人的活儿，这两车货有一整车都是他搞定的，这几天多亏了他，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每次都能这么早回来。” 凌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抓了抓脑袋，周横则闷哼一声，表情微有不服，但也没说什么。 南宫芷月略微笑了笑，后对凌骁摆了下手：“哥哥，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凌骁从其言点头下车，紧接着南宫芷月对周横躬身道： “周公子，我和哥哥有点自家私事，请你们先自己将这些货入下库，我稍后就来。” 周横点头应允，后便和其他人一道驱车驶回了山洞大门。 南宫芷月将凌骁拉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在躲在了谷岭间的几块巨岩后。 凌骁先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南宫芷月敛容肃目：“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会儿，我和‘千叶’的那些人照面了。” 凌骁一下子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他们终于来了？！”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继续述道：“他们来了一二十人，刚才一口气拉走了两千多斤的货物，而且有一半人都是蒙着面的带刀侍卫，看来这‘千叶’不仅仅是一个货品中转商，更发展出了自己的武装团体……” 凌骁闻言眉心微蹙：“那你有没有向他们打听到什么？” 南宫芷月也露出了几分忧色，摇头道：“他们对外人十分警惕，很不愿聊及内事，我担心他们会对我生出疑心，也就不敢多问了……” 第199章 玉珠 凌骁顿了顿，接着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宫芷月沉思片晌，后缓缓走向一旁：“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利用当前的工作获取这些押运侍从的信任，以便将来能够顺利打入‘千叶’内部，可听邓姨说，他们大概五天至半月的时间才会取一次货，而且每次负责押运的头目都无法确定，因此当下之计也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待日后关系成熟再找机会更进一步。” 凌骁听后沉默不语，南宫芷月见他久久无言，于是转身问了句： “你在想什么？” 凌骁这才说出了心中想法：“我在想……要不要试试劝周叔他们放弃‘艾参’这单生意？……” 一听这话，南宫芷月颇感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凌骁遂解释道：“依你刚才所言，这些人不惜花重金、不顾路远也要买这些药材，那就说明这‘艾参’应该还挺重要，我们若是能劝动周叔不再向‘千叶’供货，并利用术法将梯云湖底的生态破坏掉，那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对他们造成阻挠？” 南宫芷月踌躇片时，缓言道：“劝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不过破坏梯云湖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凌骁脱口问了句。 南宫芷月不紧不慢地回道：“这几天和周叔他们相处你也能感觉到吧？虽然周叔过于爱财，但在对下属的管理上却十分温和，从未亏待任何一位劳工，邓姨和那个周横少爷也都是没什么坏心思的爽直之人，由此才造就了这里温馨美好的氛围。” “况且梯云湖内除了‘艾参’以外还长有其他作物，目前梯云湖被周叔一家全部承包了下来，每年还要向官府上交税银，梯云湖一旦出了大问题，他们该如何向上解释？你难道忍心就这样把他们的财路断了吗？搞不好可能还要连带刑罚。” 凌骁顿时被呛得哑口难言，三年过去了，他思想也成长了一些，但在这位女子面前却总是词穷，最后只得支支吾吾回了句： “呃……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宫芷月淡然道：“如我刚才所说，先在这里静观其变，等到和他们的关系更融洽的时候再伺机制造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打入他们内部，这样才能方便获取其他违禁品的情报。” 凌骁附和应之，就此决定后二人就一起回到仓库做活儿了。 在往后的几天时间里，二人继续在周家本本分分地做着工作，然而才过了五天，孟信又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了这片谷岭。 晌午，南宫芷月正于门口清点货物，闻知纷乱的马车声后连忙凝神探望，这时邓姨也从仓库中快步走了出来。 待那波人马离得近些，邓姨看清楚了领头人，惊喜的同时忙向身后伙计招呼道： “那位孟侍长又来了！快！把东西都准备好！” 南宫芷月微感讶异：“他们怎么这么快？……” “嗯……这次是快了点，不过我说过，他们的时间一向不定，兴许是这次用的量太多了吧。”邓姨也有些困惑，不过她没有想太多，随口答了句就继续招呼伙计忙起来了。 孟信领着大队人马来到了仓库门口，他这次带来了六辆马车，和上次来大致相同，除为首一辆装着一个大箱子外其余皆空。 孟信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南宫芷月，后动身下马，同时招呼自己的仆从将那个大箱子搬了下来。 邓姨快步迎了上去，喜笑颜开道：“哎呦~孟大侍长，才几天就又遇上你了！真是让小舍蓬……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哈哈哈……” 孟信再次瞥了眼南宫芷月，继而笑着应和邓姨：“没办法，我们的大金主这段时间要的货有点多，上面就让我再来多买一些。”说完又看了眼南宫芷月。 孟信频频投来目光，但眼神并无敌意，南宫芷月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许异样感觉，怔了一下后微微将面庞侧向一边，似乎有点羞于对视。 邓姨依旧眉飞色舞：“好说好说！你们也是我们的大金主呢，一切好商量~” 随即转身对南宫芷月交代道：“芷月，快把这些天的货做个汇总，给孟大侍长呈报一遍。” “是。”南宫芷月应声道，随后快步走回仓库，并拿了一个账本出来。 “近五天‘艾参’共入库约一千三百八十斤，分三十六箱封装，每斤八钱，消除零头后共计一千一百两。”南宫芷月打开账本诵读道。 孟信听后有些意外：“哦？这才几天时间，你们竟然多出这么多存货？” 邓姨乐呵着解释道：“我们新来了一位很能干的伙计，所以入库量就提高了不少。” 这时前方山道口有两辆马车驮着货物驶来。 邓姨瞅了一眼，忙以目色示意道：“喏，你看，说着他就来了，说实在，要不是他，恐怕这次还没办法向您交付多少货呢。” 孟信顺着邓姨所说看去，见两辆马车一共坐着至少五六个人，远远看去也分不清是谁。 孟信并没有过多在意，微微笑道：“既如此，就都帮我装车吧。” 后向自己的仆从招呼道：“清点白银一千二百两，交付邓姨。”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哈……”邓姨登时笑得合不拢嘴。 尽管嘴上客气，可邓姨只是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众位伙计搬箱装车，没有什么实际举动。 在此间隙，孟信走近南宫芷月，轻声问道：“芷月姑娘，还记得我上次在这里说过什么话吗？” 孟信唇边带笑，柔声细语隐含温情。 南宫芷月一时有些迷茫：“什么？……” 孟信保持着淡淡笑意，他不先应答，只是从怀中衣衬里拿出了一样事物，并将该事物单手拖着呈递到南宫芷月面前： 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圆珠。 “这是？……”南宫芷月微微睁大了眼，不解问道。 孟信解释道：“这个东西叫玉润珠，是我一年前在南方东海湖畔偶然从一位商贩那里买到的，据说洗漱时将其泡入水中有养颜润肤的功效，我一个大男人带在身边无甚大用，今天就把这个送给你吧。”说完便伸手上前抓住了南宫芷月的右手，并将玉润珠放进了她的手心中。 第200章 醋意 “啊……这……孟大哥究竟何意？……”南宫芷月瞄了眼玉润珠，又急忙抬眼看向孟信。 孟信怡然笑道：“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要送给你一样奇珍趣宝，你当时也答应了，回去以后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应该还挺适合送给女子的。” 言至此，孟信顿了顿，随即又问道：“莫非……你不喜欢这个吗？” “啊……不是，我……”南宫芷月心中五味杂陈，顿时不知如何回言。 她不会想到，当时只是碍于情面随口答应的一句话，却被眼前男子记在了心里。 然而，她并没有对孟信抱有任何情谊，可眼下理智却告诉她要谨慎处理二人的关系，不可断然相拒。 不愿接受，亦不能相拒，实在有些骑虎难下…… “你们……” 正当南宫芷月纠结于如何回应时，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人声，语气满是诧异，二人扭头看去，正是刚才和周横等人一道坐马车归来的凌骁。 凌骁站在二人不远处怔怔发呆，眼中惊疑交加，更有一丝隐隐怒意。 南宫芷月见状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孟信的手还在握着自己的右手，于是赶快抽回右手，侧身转向一旁，似是愧于面对什么。 孟信把南宫芷月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继而再次瞥向凌骁，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十分深重的失落感。 凌骁仍在原地面如土灰，半晌不发一言，而这时南宫芷月却突然回转过身，俏生生对着凌骁说道： “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孟信闻言眉心动了动，精神立刻提振。 南宫芷月说完就小跑到凌骁身旁，挽着他的胳膊向孟信介绍道： “孟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亲生哥哥，在周叔这里负责‘艾参’的采集工作，我们能那么快集齐千斤货材还多亏了他呢~” 南宫芷月颇有得色，可凌骁依旧愕然无言，或者说，此刻的他根本没心情去想南宫芷月到底是何用意，只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黯然失神。 孟信笑意浮上眉眼，并向凌骁施礼道：“这位兄弟就是邓姨刚才提到的能人吧？当真是意气风发、一表人才！” 凌骁一声不吭，显然无心应对，这时南宫芷月突然掐了他一下，凌骁一声痛哼，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一礼。 南宫芷月张开手掌，笑语嫣然地端视着手心中的玉润珠： “这颗珠子精巧有致，孟大哥还当真了解女子心思呢！” 后郑重拱手接道：“既然孟大哥如此有心，那么小女就荣幸收下了！” 孟信欣慰不已，与此同时，一股甜蜜的满足感瞬间涌上心田。 不一会儿，此批“艾参”已然全部装车，孟信便带着自己的人马渐渐驶离了此地。 货物刚刚出库，南宫芷月拿着账本开始做销账工作，这时邓姨凑了过来，且满面含春，小声说道： “芷月，你当真是绰约动人啊！~瞧那位孟大侍长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南宫芷月脸畔不禁一红：“邓姨……不要乱说啊，我和他可没有……” 邓姨笑意不减：“哎呦~我可都看到了，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送你这样一个宝贝呢？而且他这次这么快就再次过来取货，一定也是因为想再次见到你啊！” 南宫芷月顿时难以启齿，只觉无地自容。 邓姨自顾自继续乐呵道：“也不要太害羞嘛~儿女私情本来就是人生一大乐事，再说那位孟大侍长条件也不错了，你们若是在一起邓姨可是完全支持的。” 南宫芷月这下彻底噤了声，随后，她不经意间扫到了不远处独自站在几座巨岩下的凌骁，适才她在忙碌，没有注意到凌骁何时跑到了那里。 “邓姨你先等我一下，我有点事情。”南宫芷月以此为由暂时脱身，并将账本递给了邓姨。 南宫芷月一阵小跑来到了凌骁身边，见他无所事事，遂问了句： “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然而凌骁看到南宫芷月后脸色却更难看了，只将身形微微一转，丝毫不愿正视对方。 这一刻，他似乎谁也不想搭理，只想安安静静地好好待一会儿…… 见此情形，南宫芷月也来了脾气，随即柳眉一拧，用力踹了凌骁一脚： “喂，我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凌骁受踢后一声“呃……”，但面上依然强装不屑： “你有话就说，踢我干什么？……” 南宫芷月闻言更是恼火：“你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凌骁撇着嘴，瓮声瓮气道：“哼，你对我要是有对那个人一半好，我至于会这样吗？” 南宫芷月微微一怔，紧接着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事啊~” 凌骁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大写着不满，南宫芷月却隐隐窃笑，心中一阵甜蜜。 随后，她又凑近了些，歪着脑袋轻声问了句： “怎么了？这就吃醋啦？” 凌骁仍憋着一股气不应答，目光也瞥向一边，不和她对视。 凌骁置气的样子在南宫芷月看来很是可爱，于是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安慰道： “好了，我对那个人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我完全没料到这次来的还是他，而且如果不是他今天送我东西，我可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想法。” “当真？”凌骁听后情绪稍得缓和，终于正眼看向南宫芷月。 “当然了！”南宫芷月神色坚定，但嘴角仍然挂着一抹窃喜。 凌骁渐渐平复心情，后又问了句：“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南宫芷月端正仪容，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随后拉起凌骁的手走到了一处更隐蔽的山岩后方。 南宫芷月又向周围环视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向凌骁解释道： “我觉得我们再过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你想好下一步了吗？”凌骁即刻专注了起来。 南宫芷月稍作思酌后又道：“我们已经通过这家供货商和‘千叶’组织建立了一点联系，所以我们的第一个目的算是基本达成，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第201章 辞别 凌骁微一凝思，接问道：“你和那个人接触就是打算最近行动吗？”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既然那人对我有意，我想这一定也是个好机会，只要我们能够获取信任成功打入他们内部，接下来就好办了。” 凌骁心中有所担忧，故提了句：“那样的组织中一定有厉害的人物，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南宫芷月泰然道：“没关系，下一步的目的并非一定要加入他们，若当真有为难之处，定然还有其他方法，但我们这次至少要大致摸清他们的组织结构和据点所在，尽可能减少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凌骁这次不再回言，且眼神略显飘忽。 见他似有思绪，南宫芷月随口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你……你和他的关系，只会到这里了吧？……”凌骁言辞微有顿塞。 南宫芷月丹唇一弯，险些又笑出声来，后强忍着抚慰道： “好啦，我都说了我对他没什么感觉的，你还不相信我啊？” 紧接着，南宫芷月缓缓转过身子，背对凌骁说道：“还有，我觉得……我恐怕以后都不会遇到能完全放在心上的人了……” 女子声语轻柔且诚挚，凌骁闻言心中一暖，所有的不安和顾虑都在这一刻瓦解冰消。 随后，南宫芷月像是一个难掩羞愧的小姑娘，玉容之上渐渐涨起了一层红晕，不过由于凌骁在其背后，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些。 “好了！……如果继续在这里耗时间可是会让人怀疑偷懒的，我们赶快回去吧！”或许是觉得无地自容，南宫芷月当先快步离开了这片山岩。 凌骁没有想太多，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二人又回到仓库中忙活儿了。 次日晚间，周家人正和伙计们一起在仓库的餐食区用餐。 “什么？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周寒石满眼诧异地望着南宫芷月，拿着碗筷的双手截然顿停。 邓姨、周横，还有卢子等与二人已然十分熟悉的几位也都纷纷投以讶色。 南宫芷月依旧面色从容：“没错，这段时间我和哥哥一直在向外打探亲人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些天终于得知了一位堂叔的所在，他也表示愿意接纳我们兄妹，亲族血浓于水，欣喜之余极欲前往投靠，希望周叔理解。” 周寒石一时无言，这时坐在旁边的邓姨叹了口气道： “唉……实在遗憾，你这丫头聪明伶俐，我可是真舍不得你走啊，前些天我还和老周说要让你们俩提前转正，顺带多涨点工钱呢，谁知道这才不到一个月……” 邓姨扼腕叹息，连连摇头，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宽慰道： “多谢邓姨和大家多日以来的照顾，这里氛围温馨，其实我和哥哥都还蛮留恋的，所以才犹豫了好几天，往后若有机会，我们一定还会来看望各位的。” 周寒石噤默片许后缓缓放下碗筷，后抬眼看向二人，缓言道： “你二人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十分满意，也有意长留你们，不过我也同情你们二人经历，既如此，亲人为重，你们今晚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拜别了，他日若是没有别的门路，我这里依然欢迎你们。” 南宫芷月起身欣然作揖：“多谢周叔理解。”凌骁也随其行了一礼。 “唉~骁哥这一走，我们以后恐怕又要忙活到很晚了……”在另一桌吃饭的卢子唉声叹气道。 凌骁听后微露尬色，双手无处安放，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周横突然拿筷子敲了一下卢子的脑袋，斥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有句话怎么说的？求人不如求己，以后想早点收工就多努力向别人学习，别一天到晚就喊累！” 周横言辞犀利，但毕竟为东家少主，卢子被训斥一通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就继续自顾吃饭了。 这本来是一场颇为欢喜的小闹剧，可南宫芷月却略有踌躇，似心中有话却难出口。 凌骁见状微有迟疑，随后还是开了口： “周叔，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南宫芷月闻言立即转目于他，仿佛想拦住他的话，但还是收住了口随凌骁而去。 “什么事？”周叔淡淡问道。 凌骁直言道：“我想说的是，您能不能放弃做‘艾参’的生意？” 此言一出，场中吃饭的众人尽皆将目光聚焦于凌骁，且大多一脸惊奇。 南宫芷月听后只觉恨铁不成钢，可情形已然如此，只得想办法另圆其说。 周寒石原本平和的表情也变得阴沉了几分，不过他毕竟是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当下并未多想，只是沉声问了句： “你为何出此言？” 凌骁刚要回复，南宫芷月见机马上插嘴： “周叔不要多虑，哥哥没有其他意思，早前我们兄妹曾私下讨论过，我二人都觉得在周叔的家业中‘艾参’占比过于偏高，且绝大部分只供给一家资主，如此一来，账面收益虽然丰厚却没有较好的替代选择，只可吃一时之利，长此以往依然风险难料。” “所以我们一直想寻找机会向周叔建议多向发展，免得‘艾参’滞销之时陷入困窘，只是我哥哥为人过于直白，所以才说出了容易引起误解的话，请多海涵。” 经过这一番符合情理的解释，场中凝固的气氛一下子得到了缓和。 周寒石渐渐恢复平常心，浅笑着回道：“这件事我自然有考虑过，但我目前还没有扩大产业的想法，‘艾参’利润颇丰，当下我只想先积累些资产，稳当为先，倘若以后真有变数也好抽身隐退，过个小富的日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南宫芷月会意，随即朱唇微扬，再度拱手拜礼：“既如此，那当真是小辈多虑了。” 凌骁也没有什么话说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继续陪着众人食用晚餐，周寒石夫妇以及众位伙计多是开怀之人，期间他们有说有笑，团体氛围依然融洽，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那有些严肃的话题所影响。 仓库外的荒岭，晚风温柔呢喃，静静从山石之间穿过，透着说不出的温馨。 第202章 前往老巢 次日清晨，二人正式辞别了周寒石一家。 为了等待‘千叶’所部的到来，他们并未远去，而是在这片谷岭的主道口附近又静伏了几日。 大约在二人离职后的第六天，‘千叶’的人马果然再次出现。 二人躲在山道旁的一座秃山上认真观察，见领头人依然是孟信，南宫芷月不禁呼道：“看，这次还是他。” 凌骁呆望了片时，不假思索地问了句：“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南宫芷月否道：“现在当然不行了，还是要等他们取完货出了山岭再说。” 看到孟信，凌骁没有一点心情思考，只是默然随之。 大约又等了半个时辰，孟信带着大队人马和货物沿原路徐徐走出山岭，而他的神态与刚进岭时相比却似乎多了消沉。 待孟信所部走远了一些，南宫芷月当即做出决定：“走！我们跟过去。” 二人凝神蔽气一路尾随孟信人马，许久后，待他们进入一条两侧皆是丛林的道路时，南宫芷月这才现身相见。 二人绕了个圈，提前在孟信所部的前方落脚，并不紧不慢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什么人？！”孟信身后的带刀侍从立刻警惕了起来。 孟信也迅速警惕起来，然而在见到来人后，他立刻转惊为喜： “芷月？是你！”随即立刻下马上前，侍从们也都将放下了戒备。 南宫芷月笑容可掬，紧接着将手负于身后，俏生生地缓步上前： “孟大哥，几日不见，刚才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精神~” 此刻的孟信一扫之前的萎颓之态，面上掩盖不住的欣慰： “没什么……或许是赶路太久有些累了。” 南宫芷月一笑置之，后瞄了眼那几辆马车上的货物，问道： “孟大哥是刚从邓姨那里过来吗？” 孟信回道：“没错，只是这次的货少了许多，想必是你哥哥离开的原因吧？” 南宫芷月闻言眉眼一弯，露出几分得意。 孟信稍作思酌后又问道：“我听邓姨说，你们要去投靠亲人，还没有出发吗？” 南宫芷月从容应之：“不瞒孟大哥，那只是我们为了离职找的一个权宜借口罢了。” 孟信不解问道：“哦？是在那里待得不开心吗？” 南宫芷月摇头否道：“不，周叔对我们很好的，就是待遇有些……当然了，这种问题我们有点难以开口，所以只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和哥哥只是想求一个更好的归处。” 孟信听后立刻会意，于是连忙接问道：“你们愿意来我们这里吗？” 南宫芷月巧笑嫣然：“开来孟大哥已经猜到了我二人来此的意图了~” 孟信惊喜交加，眼中压不住的激动，南宫芷月则顺水推舟，拱手作揖： “早听闻孟大哥所在的‘千叶’实力雄厚，近来发展更是蒸蒸日上，对有能者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发展平台，如若不弃，我兄妹二人愿鼎力相随。” 南宫芷月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凌骁，可凌骁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眼神瞥向一旁，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孟信大喜，可很快又现出踌躇之色。 “怎么了孟大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南宫芷月见状问了句。 孟信迟疑片晌，回道：“你们愿意加入我很开心，但是大当家在多年前为我们‘千叶’新立了一些规矩，使得新人入门变得不那么容易，所以……” 南宫芷月和凌骁互视一眼，均感困惑。 南宫芷月继而问道：“那可否明说是何规矩？” 孟信顿了顿，又转言道：“其实这个倒也不绝对，不如你们先跟着我去总堂，见到大当家以后我试着为你们多说点话，或许可以通融几分。” 见他欲言又止，凌骁二人狐疑更甚。 随后，南宫芷月决意先随其而去，视情况再行定夺，遂答应道： “既如此，那就有劳孟大哥多多为我们操心了。” 商谈过后，孟信便引着二人继续上路了，四天后，凌骁和南宫芷月终于来到了‘千叶’的总堂所在，青峰岗。 青峰岗位于南阜县西边一片不怎么知名的峰谷之间，平日极少有外人往来，因该地北边有一座突兀的青色尖峰而得名。 二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跟着队伍进入了岗中的一座村庄中，待行至一个山岩石洞前，众人一起停了下来。 那石洞被大门紧紧封死，下一刻，一位仆从下马叩门，通报货已送到。 大门打开后门中出来了几位相同制服的仆从，他们和孟信的仆从一起将马车上的货物一箱一箱搬进了山洞中。 凌骁二人也下了车，南宫芷月环视四周，却见附近尽是寻常百姓家的普通屋宅，且来往行人也都是普通村民打扮，遂于心中顿生疑惑： “这山洞定是‘千叶’的一处仓库，如此重要的场所为什么会建在这样地方？更奇怪的是，那些普通百姓似乎习以为常，全然不关心这里。” 南宫芷月很想问一问孟信，但他现在正忙着交接货物，所以只能之后再说。 半晌，这批货物已全部交接完毕，孟信这时走过来对二人说道： “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吧。” 二人从之，孟信便领着他们拐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山坳口。 期间凌骁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这些跟随孟信的人马都四散自由活动去了，这一行只有他们三人。 不消片刻，他们来到了一所宅院门前。 孟信敲了敲门，少焉，一位侍从缓缓开门，孟信交代道： “大当家的现在有空吗？请通报一声，我这边要为他引荐新人。” 那位侍从点头应道：“在，但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孟大哥等我一会儿就好。” 孟信亦点头应之，接着侍从就回院去了。 南宫芷月抬眼端详了一遍这家宅院，见这里的建筑制式颇为精奢，档次比其刚才那些普通屋宅明显高出了不少。 在等候通报的时间里，南宫芷月又把刚才的疑惑仔细想了一遍，最后终于忍不住向孟信询问道： “孟大哥，咱们总部的仓库就建在那样一个市井之地，难道……难道不怕出现什么差池吗？” 第203章 临场发挥 孟信回视南宫芷月，微笑道：“那些村民也都是我们‘千叶’的内部人员。” 二人闻言微微一惊，南宫芷月讶异道：“什么？……” 孟信接着解释道：“这也是我们上一位当家的想出的可以掩人耳目的办法罢了，只要将这里伪装成一个平凡村落，再打点好官府的关系，那些正派伪君子就很难发现这里的端倪。” “这一办法我们实行了很多年，兄弟们也早把自己真的当成了村民，长久以来一直没遇到什么麻烦。” 二人听后沉默了片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且在刚才的村子里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心中不得不惊叹于“千叶”的狡猾。 不一会儿，刚才那位侍从又回来了，并向孟信传达道： “孟大哥，大当家的同意见你了，你们跟我来吧。” “多谢。”孟信应声后就领着二人从大门走入。 走过一段宽敞的庭院，几人来到了这所宅舍的正厅，此时正厅大门敞开着，见主位正端坐着一名相貌硬朗、肩宽腹大的中年男人，而他旁边有一位与他年纪相当的中年妇女正在沏泡茶水，且看那妇女仪容端庄大方，显然颇有身份。 那侍从将三人引到门口就拜礼先行离开了，孟信则领着二人走入正厅，行至中间驻足，并向坐主位的中年男子拱手道： “大当家，孟信有事禀报，前来叨扰。” 二人一左一右在孟信身后一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凌骁左右打望，见正厅主位的两侧各站着一名稍年轻一些男子，从衣着看不出是何身份，不过既然出现在了这里，想必也是“千叶”内部地位不菲的人物。 中年男人，即孟信口中的大当家，他便是“千叶”的最高领袖，申方海，而在他旁边沏茶的中年贵妇自然就是他的妻子，季艳。 见到孟信作礼，申方海点了点头，继而向凌骁和南宫芷月挨个打量了一眼，问道： “我刚听小李说你是来引荐新伙计的，是他们两个吗？” 孟信点头应道：“没错，此二人是我在周寒石那里采购货材时认识的，因志趣投合所以渐渐熟悉，听闻他们想要谋求更好发展，属下便提议让二人来大当家这里浅尝一试。” 凌骁南宫芷月就在孟信身后默默站着，申方海看向二人，问了句： “你们二人是何来历？” 南宫芷月整理思绪，正容述道：“回大当家，我和我身边这位是亲生兄妹，我们的父母本是在大城市做兵器铺生意，可后来突遭变故，父母相继离开了我们，于是我兄妹二人不得已在外漂泊，前段时间幸得周叔收留，算是短暂安定了下来，又因职务之便与孟大哥相识，得知贵部人才济济、实力雄厚，孟大哥又诚意邀请，我二人遂心向往之，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 南宫芷月天生丽质又谈吐得体，厅堂众人皆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申方海和旁边的季艳对视一眼，随后回目继续问道： “我这里的门槛可是不低，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又能为我们‘千叶’做什么？” 南宫芷月看着凌骁从容回道：“我哥哥颇有气力，之前因家中多为兵器重物，不免频繁搬抬，哥哥却经常独自一人揽下，由此为爹娘省去了不少人手，在周叔那里也得到了足够多的认可，若能加入贵部定然也可胜任相同的职务。” 说完又转正目光，接着道：“而小女则多负责货材出纳和账务工作，在周叔身下也是做此类事项，且从未失算一笔账目，所以小女自信在贵部亦能胜任同类岗位。” 申方海稍作思酌，随即向左手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男子点头应之，紧接着突然动身冲出，五指并拢，一掌向南宫芷月推去。 南宫芷月大惊，身体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凌骁见状横眉立目，迅速挡在了她的身前，同时也蓄力伸出一掌，与那男子对攻。 啪！ 两掌相对，那男子一声痛呼后就被反弹了回去，踉跄几步后勉强稳住身形，只是身后桌子被他撞得向后倒了去。 “你这是干什么？！”凌骁若无其事地质问道。 南宫芷月一脸疑惑，场中除凌骁二人外其余尽皆变色，似在惊愕于凌骁强稳的内劲。 男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凌骁，且刚才那力道令他全身经脉大震，一时未缓过劲，以至没有回话。 申方海一下子站起身来，直看着凌骁赞叹道：“好生厉害！敢问师从何门？” 凌骁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南宫芷月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考验，遂立刻替他回道： “回大当家，在我哥哥小的时候爹爹曾为他寻到过一位良师，他见哥哥气力非凡便欣然接受了拜师，从此哥哥每到闲时就会跟着这位高人修习功法，多年下来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言至此，南宫芷月思考了一下，接着又道：“只是那位高人不愿透露姓名，且在前几年就悄然辞别了。” 南宫芷月话已说完，凌骁却一脸怔然地看着她，像是在为这女子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胡编乱造而感到骇怪。 申方海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目光大有欣赏之意： “不错，只是……你哥哥有如此能耐却只是去做些搬运卸货的杂事，未免大材小用了。” 南宫芷月拱手回道：“我兄妹二人长久相伴，只是想过最平淡的日子，但贵部若是器重，这些都可商榷。” 申方海又缓缓坐下，像征求意见一样对凌骁轻声问了句： “我想安排你做护队侍从，你看如何？你这样的身手可以直接进入精锐侍从的行列，若是认真干，不到两年就可升为侍长。” 凌骁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回看向南宫芷月，南宫芷月毅然点了点头，凌骁这才答应了下来： “我……我怎样都可以，全听大当家安排。” 申方海眉眼笑开，心中很是满意，随即又和身旁的季艳互视一眼，二人接连点了点头。 下一刻，申方海微微提高了些声音，并对主位之下在右手边静立的男子交代了句： “我准许二人入门，就开始下一步吧。” 第204章 白粉 “是。”男子拱手应之，得令后转身走出，离开了厅堂。 随后申方海向凌骁二人交代道：“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你们稍等一下就好。” 南宫芷月扬起嘴唇，淡笑着回道：“不碍事，多谢大当家。” 得偿所愿，二人如释重负，可孟信的神色却变得更为凝重。 少时，那男子又从外面回来了，可手里却多了一个方形托盘。 男子从南宫芷月的右方经过，二人相交的一瞬间，南宫芷月瞥到了他手里托盘之上的事物： 两个随意叠成的小纸包，只是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 那男子进入厅堂后在南宫芷月的侧前方一点停下了脚步，颔首道： “回大当家，山苓粉已送到。” 申方海点头回应：“交给他们吧。” 男子应道：“是。” 继而转身面向凌骁二人，踏前说道：“二位请吧。” 凌骁和南宫芷月共同聚目于托盘上的两个纸包，紧接着面面相觑，四目迷茫。 “这是要做什么？”凌骁当先向申方海问了句。 申方海微微颦眉，看向孟信： “孟信，你没有和他们说吗？” 孟信迟疑了一下，作揖回道：“回大当家，我并未将此事告知二人，只是……” 孟信略有踌躇，似有为难之处，又顿了顿才再次说道： “属下斗胆提议，请大当家这次通融行事，为他们免去这一步骤。” 凌骁二人越听越是狐疑，南宫芷月更为机敏，先一步猜出眼前之物并非善类，于是提起了警惕心。 台上的申方海和季艳听后登时拉下了脸，久不说话的季艳肃然回道： “不过是谁，凡入我‘千叶’者都必须经过我或者大当家的亲自面试，且通过后必须服下这山苓粉，这是多年前就确立的规矩，连我们自己的同族亲人也不例外，岂是你两句话就能更改的？” 孟信被斥得无言以对，一时噤了声。 凌骁和南宫芷月这下子也明白了，接着南宫芷月再次转视黄色纸包，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随手拿起了一包，打开后发现是一小撮白色粉末。 南宫芷月不知其效用，遂抬眼向季艳问了句： “这个药物作何用处？为什么要让入门新人吃下？” 季艳诡异地笑了一下，却不正面回答：“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只需回答是吃，还是不吃？” 二人闻言微感不悦，南宫芷月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于是重新包回山苓粉，敛容肃目，果断拒道： “既如此，就恕我们难以从命了！我们和贵部看来缘分太少，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罢就给凌骁打了个眼色，凌骁会意，二人便一起转身离开了这里。 “哼，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孟信，以后像这种犟骨头不要随随便便带过来！浪费时间！”待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季艳一脸不爽地啐了句。 “属下明白，但属下还有些事，今天就先告辞了。”孟信显得有些焦急，抱拳做了一礼也小跑退了出去。 申方海这时摇头叹息：“唉……可惜一个好打手啊……” 季艳余气未消，驳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你难道要为了他们坏了这个规矩吗？” 申方海干笑回道：“其实，我刚才还真想破例让他们进来……” 季艳听后敲打了一下申方海的脑袋，没好气道：“我可是为你好！他们俩一看就是不怎么听话的人，就算招进来也不好管教，对于这种厉害的人更应该用山苓粉限制他们，否则有一天捅出篓子了有你哭的时候！” “是，媳妇说得是……”申方海连连同意，满脸堆着尬笑。 户外，凌骁和南宫芷月来到了一处无人地。 “唉……本以为会靠着那人的关系顺利打进去，没成想遇到了这桩子事情。”南宫芷月双手抱肘，面有灼思。 凌骁想了想，问道：“我觉得，你刚才有点草率了吧？” “嗯？什么意思？”南宫芷月柳眉微皱，转头看向他。 凌骁回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缓一缓，随便编个理由先脱身，然后问一问那个孟信再做决定？至少要搞清楚那个山苓粉究竟是什么东西，没准有其他方法可以应对。” 南宫芷月闻言怔了怔，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但她性子冷傲，自然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于是先夸赞一句： “看来你变聪明了不少，竟然想到了这一层，不错。” 又反问道：“那……你想到怎么脱身还不让他们怀疑的方法吗？” 凌骁短暂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南宫芷月不禁暗笑，紧接着，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人正向他们快步走来，正是孟信。 南宫芷月从容回道：“这不就是了，我们当时若是编理由离开，他们定会生疑。” 随后又宽言道：“不过没关系，即使不加入他们也还是有办法的，总比用身体作为代价要好。”说完就动身迎着孟信走去。 凌骁不明其意，随其转身之后也看到了孟信，表情立即暗淡了下去。 “孟大哥。”南宫芷月当先打了个招呼。 待两方接近，孟信停下脚步，带着愧意回道：“芷月……很抱歉……” 南宫芷月轻轻摇头，莞尔一笑：“不打紧的，大不了我们在去其他地方，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兄妹的容身之处。” 孟信稍得舒缓，坦然解释道：“其实我那天有些犹豫，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只是当时我以为我可以……” 南宫芷月忙安抚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们能看出来孟大哥已经尽力了，还不成就是天意，我还担心大当家他们会因此对你有什么偏见呢……” “我算是老伙计了，这个倒是不会。”孟信缓言道。 南宫芷月淡淡勾唇，后又问道： “对了，孟大哥，刚才那个山苓粉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如果真的吃下去会怎么样？” 孟信抬眼向四周扫视一圈，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回道： “山苓粉是一种能让人成瘾的诡毒药物，我们大当家夫妇多年前便立下了规定，除他们直系亲族之外的所有人都必须服用‘山苓粉’，新入门者亦如此，否则定会被逐出组织或不予招用。” 第205章 不舍 “什么？！”南宫芷月脱口惊呼，凌骁在一旁也变了脸色。 二人的反应孟信并不意外，继续解释道：“因为我们做的有些勾当并不被国法容许，为防止卧底渗入，大当家他们就设立这个规矩，山苓粉是大当家夫妇委派专人研制的，天下间只‘千叶’独有，目的就是为了将这种瘾性药物当做把柄束缚入门人员。” 南宫芷月心中余惊不小，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果断的拒绝，不由得感叹道： “这些人当真不择手段……” 随后，似是忽然反应过来，她又带着愕然问了句： “那……孟大哥，你该不会也？……” 孟信眼神有些躲闪，终还是点头回应： “没错……我也服用了山苓粉，所以我深知瘾性发作时的痛苦，不想让你们也遭这样的罪。” 南宫芷月微微动容，轻声宽慰道：“多谢孟大哥的好意，日后请你一定多保重身体。” 孟信做了个闷声呼吸，继而露出苦笑：“如今我也只能听天命行事了，只是不知道你们接下来作何安排？” 南宫芷月怡然回道：“其实，我还正有事想再拜托一下孟大哥呢~” “何事？但说无妨。”孟信回问道。 南宫芷月收起几分笑容，顿了顿道：“既然‘千叶’这里不便相容，我们只得另寻他处，但无奈我兄妹二人门路较少，而孟大哥走南闯北多年，想必结交过许多关系门户，若方便的话，可否指教一二？” 孟信正为刚才没有帮到忙而愧疚，故听后欣然应道： “这个自是应该，我这里正好有些门路，不知你们有何需求？” 南宫芷月回道：“经此一事，我们觉得还是在周叔那里从事的工作更适合我们二人，孟大哥作为负责押运货材的长官，定然认识许多和周叔一样的生产商，不如您就将这些产家的信息包括所在地址都告诉我们，另外有劳书写一封推荐信，我们也好逐一前去应试。” 这话说得很直白，凌骁听着甚至隐隐担忧对方会起疑心，可孟信却爽快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整理，好了以后就给你送过来。”说完就动身离开了。 这直爽的程度连南宫芷月都有些出乎意料，看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即便是这种老江湖也会丧失思考能力。 待孟信身影消失，凌骁忽然不由笑道：“这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南宫芷月随口问了句。 凌骁的笑容忽然变得怪异，有点坏坏的感觉：“我觉得你越来越能扯谎了，而且脸不红心不跳，刚才在厅堂里你说的那一通话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南宫芷月眨了眨眼，冷峻如她也变得支吾起来：“我……这……这不是形势所逼吗？卧底不就是要这个样子？……” “那你以前做过卧底吗？”凌骁笑意不减，又问道。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没有，我所在的羽林营负责的是王宫周围的巡防工作，卧底太过危险，我家人是不会让我做这种工作的。” 凌骁听后嘴角扬得更开：“其实……我觉得你当真适合这个岗位啊！” 这乍一听是褒奖之言，可南宫芷月听着却十分不爽，脸畔也微微红了几分。 下一刻，她皱起秀眉踢了凌骁一脚，同时带着娇怒啐道： “你这家伙长本事了？！学会阴阳怪气我了？” 还好凌骁反应及时，将这一脚躲了过去，但是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笑嘻嘻地解释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想当聪明，悟性极高，嘻嘻……” 南宫芷月仍有余怒，阴着脸自顾转身走到一边： “我的谎言是为正道，只能算是对付奸邪的策略，平时我可不会这样！”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凌骁连连安抚，面上颇有尴尬之色。 这一通玩笑过后南宫芷月便没有再搭理他，凌骁也识趣地站在她几步远外静静等着她气消。 二人就这样相持了一刻钟后，孟信终于回来了。 孟信回来时拿了一个黄纸信封，二人看到后赶忙恢复如初，动身迎上。 待两方走近，孟信将信封递予南宫芷月：“我把我知道的比较有规模的货材生产商全部写在里面了，还有一封推荐信。” “多谢孟大哥！”南宫芷月接过信封后浮现喜色，立刻作了一礼。 紧接着南宫芷月打开信封快速阅览，见记录货材产商的纸张上工工整整写着近十条信息，每条信息都记录着一家产商的负责人姓名以及所在地址，可以说一目了然。 南宫芷月很是满意，继而收回信纸再次拜谢： “有劳孟大哥费心，感激不尽！” 孟信嘴角一弯，淡淡回了句：“没什么……” 随即又露出复杂神色，不经意间直直看着南宫芷月，一时怔然。 凌骁见状心里不是滋味，只得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南宫芷月注意到了他呆滞的眼神，遂小声问了句： “孟大哥，怎么了？……” 孟信猛地回神，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宜，他急忙移开目光： “没什么……那个，你们以后若是还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待你们安定了以后，若是方便可以给我回个信，报个平安。” 任谁也能听出，这言辞中含带着满满的留恋，南宫芷月不禁也为这男子的情义而触动，甚至对自己只是利用与他的关系这件事而隐隐愧疚。 可南宫芷月本性果断，当意识到自己开始有一些复杂思绪时立刻做出决意，不能在此过多逗留，于是展颜笑道： “那是自然，孟大哥帮了我们这么多，这些也是应该的嘛~” 说完又转目看向凌骁：“哥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早些出发吧。” 凌骁点了点头，南宫芷月最后又向孟信抱拳行了一礼： “孟大哥，感谢您忙里抽空，今日之恩日后定然涌泉相报，时候已经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 孟信面上仍有不舍，可还不待他说什么，南宫芷月就已经和凌骁一起转身离去了。 望着倾慕的女子渐行渐远，孟信一人在原地黯然发呆，身影略显萧索…… 第206章 怪物 辞别孟信后，凌骁和南宫芷月来到了青峰岗外的一处隐蔽丛林中。 确认四下无人，南宫芷月再次打开信封，深深缓了口气： “呼……看来还是比较顺利的，我刚才真担心会引起他怀疑。” 凌骁若有所思，回道：“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感觉他好像不大情愿待在‘千叶’。” “为什么这么说？”南宫芷月看着凌骁不解问道。 凌骁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他像是另有苦衷，迫不得已才一直留下的。” 接着，凌骁又认真想了想，补充道：“刚才他说他自己也无法忍受山苓粉的瘾性，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南宫芷月的明眸忽然暗淡了几分，随即缓缓将手中信件放下，带着些许歉疚说道： “其实，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邓姨他们，孟大哥都表现的十分和善，所以我觉得他本性并不坏，可能真的是被逼无奈吧！” “倒是我们一而再地利用与他的情义，今天的事情若是日后被人检举，恐怕他难辞其咎，仔细想来还真的有些不妥。” 凌骁站在旁边一时无言，南宫芷月随后似下了决意一般转身面对凌骁，正容道： “我想帮他一把。” 凌骁回问道：“你打算怎么帮？” 南宫芷月面不改色：“这就要麻烦你一下了。” 凌骁越听越疑：“嗯？……什么意思？……” 南宫芷月诡异一笑，刹那后又快速端正表情：“麻烦你晚上再跑一趟‘千叶’总部，把那个山苓粉偷出来啊。” “你要那个做什么？”凌骁眨了两下眼，还是不太明白。 南宫芷月又侧过身，从容回之：“我是想让你把那个山苓粉偷出来，日后有机会送回门中交给风清子师伯，让他老人家帮忙研究一下，或许能找到化解山苓粉瘾性的办法。” 凌骁恍然明了：“哦……原来如此，还是你想得周到。” 南宫芷月微有凝思，转言道：“不论我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孟大哥帮我们的时候确实是真情实意，冲着这份诚心也要尽可能做点事情回报他，而且我觉得，他们‘千叶’中一定还有想要脱身却不得的良善之人，若是能找到戒瘾的方法可以顺带将他们一起解救出来。” 凌骁得命应之，心中钦佩不已。 二人商议后决定先在青峰岗周围的一处小镇内暂时住了下来，由于并不清楚山苓粉的具体所在，他们想办法贿赂了一位“千叶”内人，并从其口中得到了山苓粉仓库的大体位置。 入夜，凌骁穿着夜行衣独自一人潜入到了青峰岗附近的一处山坳中，这里也建着一所宅院，听白天被贿赂的人说，这宅院也是大当家夫妇的一处居所。 宅院背靠峰峦，而山苓粉仓库便在这峰峦脚下与宅院相隔不到半里地的一个山洞之中。 由于地貌颇为崎岖，又有树丛遮挡，凌骁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目标地，此时洞口有两员带刀侍卫看守，凌骁以隔空打穴之术同时将二人放倒，随即用钢针开锁，打开石门轻松进入了仓库。 仓库内的结构设施还算简单，凌骁很快带出了一包山苓粉，得手后就将门锁归了位。 这一行总体很顺利，凌骁长舒了口气，随即御剑飞离，然而当他的身影将将飞过那宅院上空时，突然从耳边传来一阵怪异的嚎叫声。 凌骁大惊，急忙停下身子，紧接着又是一声怪异嚎叫。 凌骁又低头看去，那嚎叫声又叫了两三下，他这才确认声音的源头就是自己下方的宅院，由于他时刚刚动身飞起，离地面并不算高，加之听觉灵敏，故而那嚎叫声十分清晰。 嚎叫声接连不断，凌骁心中生疑，犹豫再三后决定前往探查一番，于是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宅院中。 宅院中空无一人，凌骁顺着声源悄然前进，慢慢靠近了一座二层小楼。 从外面看去，这小楼一楼昏暗无光，二楼的却灯火通明，从声音仔细辨别，亦能判断声音的具体来源。 凌骁果断飞上了一二层之间的屋脊上，他步履轻盈更胜以往，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捅破了窗户纸，并通过小洞向里窥视。 谁知刚往屋内看的第一眼就将凌骁吓了一大跳…… 此时屋内有两员身影，一人是申方海的妻子季艳，而另一人…… 不，从外观来看并不能完全算人，他半裸的上身臃肿不已，且皮肤暗沉，背部和胳膊上长着许多馒头大的疙瘩和倒刺，看着极为瘆人…… 不仅如此，他的头发像刺猬般挺直，嘴巴和眼睛也要比普通人大得多，嘴巴中满是獠牙，眼睛中也充斥着血丝…… 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而这阵阵嚎叫声便是这个“怪物”发出的…… 触目惊心的场面就连凌骁这等修为的人也压不住心中骇意，险些向后倒去，好在他强定心神才维持住了身体。 凌骁再次定睛看去，见那个季艳却并没有被自己身旁的那个可怕的怪物吓到，反而泰然自若。 凌骁疑心更甚，遂提起十二分精神，决定继续观察。 那只“怪物”坐在椅子上不停呻吟颤抖，双眼凶相毕露，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情绪，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到了临界点，只需一点小小动静就可以彻底激怒他，进而发动狂暴攻击。 看着眼前极欲出击的“怪物”，季艳无奈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随后，季艳双臂交叉作诀，继而一团红色雾气从其手臂之上缓缓冒出，顷刻就将“怪物”全部包裹。 在红色雾气的影响下，“怪物”渐渐安定了下来，紧接着外貌开始慢慢发生变化，最后化作了一个身材宽胖的大肚子男人。 凌骁再度大惊失色，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季艳的丈夫申方海！ 嚎叫声戛然而止，只剩申方海不停的喘气声，这时季艳给他递来衣物，同时严肃说道： “刚才那样子可真丑！你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这个能力，所以以后要继续习惯这种感觉，束心散还是要继续吃！” 申方海用衣服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边喘气边回道：“呼……刚才我只觉脑袋一阵懵，就只想动手打架，这已经很多天了吧？要不要再问问道长？” 第207章 制定计划 季艳回绝了他：“道长说得很清楚了，束心散功效较慢，没有两三个月根本见不到效果，你再忍忍吧！” “哎呦……真是遭老罪了……”申方海无奈哀叹道。 季艳听后用力拍打了他一下，斥了句：“你这懒汉！让你修行你没毅力，然后道长给你想了个只用吃药就可以提升实力的办法，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结果你又在这里怨天哀地的，真没出息！” 申方海被怼得不敢反驳，只是小声嘀咕了句：“我……我也没说不去做啊……” 季艳瞥了他一眼，正容述道：“你我前一段时间服下的玄武丹是国师府赤成道长潜心研制的宝药，这世上可没几个人有这个运气被临幸，他是信任我们‘千叶’才将这个东西赐予我们的，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否则道长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向我们分享了！” 申方海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继而露出一丝猥琐的坏笑： “嘿嘿，知道了，夫人，现在时刻已不晚，是时候回床共度良宵了~” 说完就开始动手搂抱季艳。 “你这死鬼！~色心不改！啊……对我温柔点！……”季艳略有娇羞，但还是半愿不愿地跟从申方海进了内室。 下面就是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和事情了…… 凌骁羞于再看，偏过脑袋，然而心中仍震惊于刚才的所见所闻。 “这家伙刚才那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千叶和国师府究竟有何干系？” “以及……什么是玄武丹？” 此时此刻，凌骁的大脑已然一团乱麻、满是困惑，少顷，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待，于是立刻御剑升空，眨眼功夫就远离了此地。 凌骁不消片刻就回到了二人暂居的小镇客栈中，见南宫芷月的房间仍然灯火通明，遂敲门探问道： “你睡了吗？” 紧接着门内立即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南宫芷月开门后上下扫视了凌骁一遍，关切问道： “一切顺利吗？你没有受伤吧？” 凌骁摇了摇头：“还算顺利……”随即从衣衬内拿出了那包盗取的山苓粉。 南宫芷月欣慰而笑，接着她伸出脑袋向门外探望了一圈，悄声道： “我们进来再说。” 凌骁得命进屋，二人一道在屋内的桌椅处坐了下去。 南宫芷月先将凌骁手中的山苓粉包拿了过来，打开后见果然是白色粉末状，但出于谨慎还是问了句： “确认是这个吗？” 凌骁回道：“我是按照白天那个人说的路线寻找的，他说的没错，确实有一个被侍卫看守的山洞仓库，也真的有些不太好找，但是除了找山洞花了点时间以外其余都还算顺利，还有我回来的时候……” 凌骁说着说着戛然而止，且眸中闪过一丝惊骇，一时哑巴了。 见他反应奇怪，南宫芷月柳眉微微动了一下，疑惑问道：“怎么了？” 凌骁顿了顿，短暂错愕后支吾回道：“没……没什么……我就是见到了申方海夫妇，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南宫芷月淡淡拧眉瞥了他一眼，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包好山苓粉后又从自己的床上拿来了一张写满字的白纸，正是白天孟信交给他们二人的那张记录着货材厂商信息的纸件。 南宫芷月端视着纸张上的条条信息，随后转目看向凌骁，认真说道：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着手去寻找这些产商，一如最开始计划的一样，这一步的目的是逐个破坏这些货材的生产地，这样就可以破坏他们的供应量，进而从源头遏制国师府的进货渠道，只是在行事的时候多加注意，重点清除多害无益的违禁品，尽量不要破坏正常作物。” 凌骁点头应之，下一刻，南宫芷月从一旁空着的座椅上拿起了一个折叠起来的黄皮卷，因角度问题，凌骁并没有注意到那里放着什么东西。 南宫芷月将这黄皮卷在桌子上铺开，并将桌上的烛火拿得更近了些，解释道： “这是我向客栈老板借来的区域地图，涵盖了我们中阳国东部的大部分领土。” “你看，青峰岗就在这里，我们大概就在这一片。”南宫芷月在地图上指给凌骁看。 凌骁跟随她所指的地方认真端详，南宫芷月也全神贯注于地图之上，接着又将手指以青峰岗为起点向一个方向缓缓划去，大概只划了几寸地方就停了下来，且指着这个地方说道： “为方便起见，我们应该先选择离得近一些的地方，所以我想将第一个目标定为这里。” 凌骁凝视看去，见南宫芷月用手指指着的地方书写着“阴石陂”三字。 南宫芷月继续说道：“这里的厂主名叫方广山，在这些货材厂商中，阴石陂算是距我们最近的，从这里出发往北方偏东行进，大概只用行七十里便可，我们御剑前往片刻即到。” 凌骁依旧只是静静听着，见他不说话，南宫芷月探问了句： “你有什么想法吗？别总是呆看着不说话啊。” 凌骁这才喃喃回言：“嗯……我没什么意见，都听你的吧……” 南宫芷月缓缓摇了摇头，似是颇感无奈，而后轻轻泄了口气，道：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们暂时还以这家客栈为据点，明日白天你我一起先去打探一下消息，我顺便再准备一件夜行衣，晚间再正式行动。” 凌骁淡然应之，商定后二人就各自回屋休息了。 …… 第二天，依昨日商定之策，凌骁和南宫芷月先去阴石陂踩点探查，他们施以小惠，顺利从该地厂商的一名劳工口中得知了方家大体在经营什么作物，以及生产场所的具体位置，获悉情报后就离开回客栈去了。 在客栈里，南宫芷月通过翻阅国法典籍确定了几种违禁物，入夜后，二人穿上了夜行衣一起从客栈御剑出发，不消片刻便再次来到了阴石陂。 二人在阴石陂上的半空中飞行寻视，不一会儿就锁定了目标地，随即果断飞身而下，在一片长满矮树的庄园中落了下来。 第208章 搞破坏 庄园中的矮树高不过八九尺，繁杂茂密的枝叶将整个树干都遮挡了大半，且较为怪异的是，这些枝叶整体围成了一个特别圆的球形，以至于第一感觉是人工后天修成，可离近些看却没有任何修剪痕迹，倘若离得远些只会觉得这片庄园满是“绿球”，难以与树丛联想在一起。 南宫芷月当先向这片树丛走去，凌骁尾随其后，待行至距他们最近的一颗圆树前停下了脚步。 南宫芷月凑近将这棵树的枝叶认真查视了一番，最终确认道： “看这树叶的形状，这个一定就是‘归母’了，动手吧！” 不待凌骁作何动作，南宫芷月即刻抽出玄铁剑，继而横向用力一劈。 只听一声“唰”！ 第一株圆树便被干脆利落地砍成了两段，上半部分颓然倾倒。 第一株树被砍倒后，南宫芷月立即冲向第二株，一口气连砍数棵，凌骁也不犹豫，拔出利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三下五除二就砍倒了一大片。 为了不那么快引起动静，二人并没有选择使用更为快捷的术法攻击，饶是如此效率也是极高，大概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就将这庄园中近百亩的圆树尽数砍倒在地。 事毕，看着满庄园歪七八扭的断肢树丛，南宫芷月深深呼了口气，心中很是满足。 紧接着她转头对凌骁唤道：“我们走！然后在空中给他们丢一把火！” 凌骁会意，二人随即弯身各自捡起了一大把干树枝，后用随身带来打火石点着。 二人手持火把御剑腾空而起，飞至数十丈高时又将手里的火把丢了下去。 下一刻，庄园内开始燃起火苗，随后火势越来越大，仅片刻时间就化作了一片汪洋火海。 不久后，终于有人开始呼求灭火，然而做事之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 第一天的行动十分顺利，再往后的几天时间里，二人便以此次为经验如法炮制，白昼踩点探查，夜晚悄然行动，根据孟信提供的产商地址四处“流窜作案”，仅七八天的时间就捣毁了多个违禁作物产地，引得这些商家叫苦不迭。 又过了三天，青峰岗，千叶总堂。 啪！ “什么？！连老高家也断货了？！……”申方海坐在厅堂的主位拍案而起，满面皆是震惊。 他身下正站着一位身穿千叶仆工服饰的年轻人，似是被申方海的反应吓到了，年轻仆工有些畏缩，战战兢兢道： “没……没错……属下亲耳听到高家人说的，他们这次只带来了几十斤货物，而且还有高掌柜亲笔书信一封……” 年轻仆工刚说完就从自己的衣衬里拿出了一个黄纸信封，后上前双手将信封呈递给了申方海。 申方海眉心紧拧，拆开信封后即刻快速阅览，脸色却越看越差，随后慢慢垂下拿信的手，陷入灼思。 此刻厅堂两侧还站着七八个人，他们多是“千叶”的骨干，而孟信也在其中。 房间内一时无人敢吱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立在一旁的季艳同样满面愁容，她见申方海半晌不说话，便问了句：“怎么了？信里说的什么？” “你自己看吧。”申方海无心多言，只单手将信纸递予季艳，也不看她。 季艳接过信件快速通读了一遍，看后也只是缓缓放下，连连摇头：“唉……怎么会一下子出这么多糟心事呢？……” 申方海随即冷哼一声，疾言厉色道：“此事太过蹊跷，定是有人从背后作梗，意图坏我好事！” 申方海的宽脸涨得通红，季艳当先冷静下来，提醒他道：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已经延迟多天交不上货了，国师府的人今天就会来，听说还是那个大弟子净宁道人，有怨愤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过去吧！” 申方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态立刻转怒为忧。 就在这时，门外又跑进来了一个仆从，慌里慌张地禀告道： “报大当家！……国师府的人已经到了……” 众人闻言微微变色，申方海夫妇尤其明显。 “领头人是谁？他们到哪里了？”季艳连忙踏上前问道。 那仆从回道：“是净宁道长，刚才属下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岗口，现在应该快进村了。” 季艳顿现无措之态，申方海短暂犹豫了一下，立刻做出决定： “走！我们去迎客，还有，你们两个去把最近一段时间收到的断货通知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去村子的仓库门口找我！” “是。”两位仆从齐声应道。 申方海随即又对在厅堂两侧站着的几人招呼了句：“你们都跟着我过去吧。” “喏。”众人皆行礼应之。 交代完后，申方海夫妇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议事厅，出了宅院就径直向村中心走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村子里，这时国师府的人也恰好刚到。 国师府以净宁道人为首，大概来了五六个人，均是他的同门师弟，此时的他正被负责接引的“千叶”侍从带着路，然而尽管这位“千叶”侍从一路上态度十分恭敬，净宁道人却仍一脸不悦。 申方海领着人笑容满面地赶了过来，照面后立刻拱手敬道： “哈哈哈……不知净宁道长大驾，鄙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申方海的腰压得很低，净宁道人却侃然正色，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摆手截道： “免了，我是受尊师之命前来查货的，我们要的货你们拖了快半个月，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净宁道人的愤意一时镇住了申方海，令其梗塞难言，一旁的季艳忙赔笑道： “哎呀……实在是过意不去啊！……但是道长，并非我们故意拖延，我们实在是有苦衷啊……这段时间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灾星，那些货物的产源地在几天时间里居然一个接一个遭到了毁坏，我们……我们也着实没有办法啊……” 净宁道人依旧冷着脸，带着蔑意问道：“你们也算是颇有势力了，难道连这点事也查不清吗？！在以前可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吧？” 第209章 卑怯 申方海深感为难，无奈道：“道长有所不知啊……我们自是不敢怠慢国师的，从方家出事开始我就已经派人严加督促了，起初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火灾，没成想这些天却接二连三的出事情，实在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这些天我只要收到货都会加急交付，仓库如今已是空场，不信的话就请随我去查看一番便知。”申方海说完动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他差点哀求了出来，净宁道人也收回了凌人的态度，稍顿片许后示意申方海在前带路。 路程不远，申方海引着国师府一行进到了山洞仓库中，此时仓库的大半区域都是空置的状态，仅有的几堆货物猜也知道是还未出事的厂商提供的存货。 望着一片空旷的山洞仓库，净宁道人神色凝重，良久无言，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半晌，一位仆从打扮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先前在议事厅递交厂商信件的那位。 这位仆从悄悄走到申方海身边，并交给了他一沓写满字的信纸，小声道： “大当家，所有都在这里了。” 申方海一言不发地接了过来，随后向后摆手示意他离开，仆从依命退下。 申方海踏前两步来到了净宁道人的身旁，并将这沓信纸递到了他面前，躬身道： “这些是产商的事故说明信，请道长过目。” 净宁道人接过后只是随便瞥了几眼就又递给了申方海，漠然道： “我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想看这些没用的说辞，现在因为货材紧缺，‘六弦灵丹’的生产也陷入了停滞，当初尊师是见你们人脉雄厚才找的你们，而且我们在与你们合作之初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此药决定了我朝将来大计，势必要保证货材的持续供应，你们当时也做出了承诺，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答应你们那么高的单价？” “是……道长说的是……”申方海在净宁身边点头哈腰，丝毫不敢多言。 净宁道人做了个深呼吸，转而陷入凝思，小声自语：“实在奇怪……究竟是谁干的？” 见净宁道人终于不再责怪他们，申方海夫妇暗暗缓了口气。 季艳也来到净宁道长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长，我认为行此事的歹人定是专程冲着你们国师府来的，而且都是一些自诩正道的家伙！” 净宁道人皱了皱眉，转目看向她：“哦？何出此言？” 季艳接着分析：“据目前各个产商送来的说明信件可知，那些遭到破坏的都是被国法列为违禁品的作物，这些作物大部分只供应给你们国师府，此为其一。” “不仅如此，他们的目标十分精准，遭受事故的产商多与我们‘千叶’建有隐秘合作，并且他们也知道我们采购的这些货材最终会大量转卖于你们，此为其二。” 话到最后，季艳的神色逐渐坚定：“所以，那些人一定和你们有过极大过节，或者来自和你们针锋相对的势力。” 此番言语引得在场众人无不深思，净宁道人渐渐开始怀疑，再度默然不言。 见妻子转移矛头，申方海顺水推舟，连忙接言道： “夫人言之有理，道长，不论是谁和你们作对，都是自不量力、罪无可赦！如今既然您亲自来此，不妨慷慨相助？我们‘千叶’愿协助您一道调查此事，诛杀歹贼！” 净宁道人顿了顿，而后挺直了几分身板，肃然回道：“尊师派我来主要是为了督办补货之事，如今产地遭受重创，货材短时间内怕是难以补齐了，虽然府上已经在竭力想办法弥补缺货问题，可长久看来终归不是办法，我就这样回去必然引起他老人家不悦，所以除贼一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 申方海闻言大喜：“太好了！那些家伙狡猾得很，不过若是有道长在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可还没高兴多长时间，净宁道人又板着脸向他问了句： “可我还有一事不明。” 申方海微微一怔，回道：“道长请说。” 净宁道人直言道：“据我所知，你们所提供的那些遭受破坏的产商有个别规模极小，且产地十分隐蔽，仆工与掌柜加起来不过三五人，这世间除了你们以外恐怕鲜有人知晓，纵使知晓其名也难以了解到与你们‘千叶’的关系。” “还有，他们与你们做的本就是不当生意，更是不会向外张扬，因此我不禁要问，外人究竟如何知晓他们的地址所在？” 此言语态并不严厉，却令人隐隐生寒，场面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申方海夫妇更是怛然失色。 片刻后，季艳当先打破平静，躬身作揖，亢然正色道： “请道长放心，我们‘千叶’一直不忘清查自身，若发现不义内鬼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净宁听后淡淡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随后转身朝仓库门口走去，脸上满是愤意： “把那些还未出事的产商讯息全部列出来交予我，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不知死活的小贼在兴妖作怪！” 众人纷纷避开让道，不敢多嘴，待净宁道人走在最前才跟了出去。 …… 两日后子时，文西岭。 夜空下，一蓝一白两道灵光从天而至，迅速降落在了这片山岭的一处斜坡上。 光芒褪去，现出两名身影，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 今日距他们第一天行事已有半月，行动总体上很顺利，二人的心态和动作也已然十分轻松自如。 他们今天到的这个地方距“千叶”总部所在已有数百里，大体位于中阳国领土的西部偏北地区，而这次的货材产商正好是他们的第十个目标。 南宫芷月四处张望着，自顾问道：“听白天那个伙计说，他们的作物都生长在山阴或者湿凉处，是在这里吗？” 凌骁随其言也向周围扫望了一圈，见这片山岭地势平缓开阔，乍一看也分不清哪里是山阴哪里是山阳。 然而就在下一刻，凌骁以其优越的夜间视力还是找到了一个可疑地点： 在离他们一里地外的一座缓丘之后，隐隐有一道不怎么显眼的黑暗深痕。 第210章 偷袭 那道深痕在这片不算陡峭的丘陵间显得很是突兀，凌骁心中生疑，犹豫片时后方才指着那里说道： “我们去那边看一下吧。” 南宫芷月顺着凌骁所指方向看去，但是由于视力不及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有何异样。 南宫芷月相信凌骁的判断，故应言道：“走吧，你带路。” 二人再度御剑出发，选择低空飞行，一里地的路程转瞬即到。 离得近时南宫芷月才惊讶发现，凌骁所指的地方原来是一道仅有两丈多宽的狭窄沟壑，依次向沟壑两端望去，却见这道沟壑并不绵长，大概也只有一二里的样子。 二人站在裂谷崖边向下探视，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漆黑，南宫芷月随即又抬眼扫望四周，然而这一带山势较缓，除了不远处有一片茂密丛林外便再也见不到什么植被了，实在秃凉。 于是，南宫芷月再次低头向沟壑底部看去，终于下定决心： “我们下去查看吧，若论阴湿之地，这种地方更有可能符合。” 凌骁点了点头，下一刻，二人一起纵身跃下。 沟壑很浅，二人大概只落下了十几丈就到了底部。 刚落地后，凌骁快速寻视身边物，见无异常便自顾自踏前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南宫芷月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下！……” 凌骁微微一惊，停下脚步回问道：“怎么了？” “你……我不是你啊，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到……”南宫芷月颇有些难为情。 凌骁这才想起来，南宫芷月的夜间视力不如自己，眼下深夜，沟底漆黑一片，她自然难以行动。 “可是……我们都没有带火把啊……”凌骁抓了抓头发，一时无措。 南宫芷月稍作思索，随后抽出腰间玄铁配剑，默默吟诵咒语。 紧接着，一股白光迅速从持剑之手涌向剑身，继而将其整个包裹其中。 黑暗的环境登时浮现出了一点光芒，照亮了片许地方。 “这样就能好一些了，虽然有点弱，但总胜过没有。”南宫芷月持着泛白光的玄铁剑来回打照，光芒所过之处也能看清些许地方。 凌骁恍悟，可他觉得这点光还是有点不够，故也学南宫芷月刚才那般，将自己的配剑也充上了灵能，不过因自己先前的那柄师门授予的玄铁剑已经在和穷奇交战时折断了，此时他只能用自己在释源国丰西镇买来的精钢剑作为承载媒介。 唰！ 凌骁诵诀过后精钢剑蓝芒大盛，亮度比南宫芷月造出的光剑足足强了三四倍不止。 方圆一丈内的黑暗尽数被驱散，南宫芷月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周围的地貌特征一览无余。 蓝白二光对比明显，凌骁一人创造的亮度完全足够，南宫芷月便收起了自己的配剑： “现在好多了，你的更亮，就用你的吧。” 凌骁颔首应之，随即二人就依仗着蓝光继续开始查探。 他们一路上一直警惕着周围动静，同时渐渐发现，比起上方那只有一两丈宽的沟壑口，这底部明显宽敞了不少，而且与那些野山壑不同的是，此处十分平整，走了一会儿连岩石也看不到几块。 这些迹象明显不是天然形成，更像是人工修彻后的样子。 突然！一片松软田地出现在凌骁和南宫芷月眼前，二人见状立刻停下脚步。 凌骁将手中剑凑近了这片田地，二人应着蓝光开始躬身查视。 田地上生长着许多带有奇特茎叶的藤蔓状植物，与普通农家种植的西瓜地很是相近。 二人沿着土地中的地垄徐徐前进，经过认真端详，南宫芷月笃定说道： “这个就是百辛了，我们动手吧！” 凌骁点头应和，便欲出招毁之。 嗖！嗖！嗖！ 霎时间！还不待凌骁出手引术，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连串射箭声！ 二人闻声大惊，忙抬头望去，却见上方沟壑口有数十支火箭疾射而下，目标正是他们！ “有埋伏！快躲开！”凌骁大呼道。 南宫芷月豁然变色，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如惊弓之鸟般飞速向后撤去，几下就跳回到了田地外，所幸闪得及时，火箭只是射在了土体里，并未伤及他们。 轰隆！！ 可二人才刚刚站稳身子，这片土地突然发生了一记强烈爆炸！ 紧接着！第二记，第三记…… 轰隆！！…… 轰隆！！…… 狂烈爆炸接二连三，田地上顿时烟尘隆起、碎土飞溅！ 爆炸的余波不断冲击着二人，风力颇大，他们的遮面巾因受不住就被吹得飞了出去。 小土块打在身上隐隐有痛，南宫芷月的道行比之凌骁相对低微，一时没稳住身形，不禁向后踉跄了几步。 凌骁见状立刻挡在她的身前，同时快速结印引诀，只顷刻间就架起了一个坚实的乾光盾，将自己和南宫芷月全身围裹其中。 现在爆炸已经无法对二人造成任何伤害了，少时后，爆炸终于停止，附近却已被烟尘充斥，即便有光也看不清周围事物。 确认不再有爆炸，凌骁这才撤去乾光盾，随后二人皆咳嗽不止，南宫芷月强忍着呛人环境急言道： “咳咳咳……我们……我们应该是被发现了，现在赶快跑！” 凌骁亦有此意，于是他们赶紧御剑动身，全力向沟壑口飞去！ 待两人将将从沟壑下现身，忽有两团红色火焰径直朝他们冲去，一团火焰锁定一个目标，速度迅如疾风！ 凌骁南宫芷月猛然一惊，身形闪转后堪堪躲了过去，然而那两团红火一击未中仍不罢休，于半空折了个弯后又朝二人攻去。 二人凝神应对，好在修行有成的，适才在毫无感知的情况下被突袭也躲了过去，这次应对的自然更加轻松。 两团红火的第二次攻击再次落空，凌骁南宫芷月御剑浮在半空，皆全神注视着飞远的火团。 下一刻，两个火团分别飞回到了一个身影的左右两侧，凌骁南宫芷月定睛一看，却同时目瞪口呆！…… 只因那身影，正是国师府的净宁道人！…… 第211章 心如刀绞 净宁道人同他们一样悬浮在半空，他面上挂着阴冷笑意，且双手负于身后，姿态十分嚣张。 “二位，好久不见了。”净宁道人望着凌骁和南宫芷月凛然笑道。 凌骁南宫芷月微现怒容，也不答话，只是脑中顿时生出了许多疑惑，一时整理不及。 “竟然是你们？！” 身下突然传来一声惊问，二人低头望去，却见申方海和季艳正领着一大群人在地面怒视着他们。 凌骁南宫芷月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想起遮面罩已经被刚才沟壑底部的那一阵爆炸风浪吹掉了，加之二人此时的位置并不算高，这才让他们认了出来。 二人依旧无言，这时季艳咬牙切齿地问了句：“之前那些事情也是你们两个捣得鬼吗？！” 南宫芷月在申方海身后的人群中瞄到了孟信，见他一脸惶然，显然不愿相信眼前所见。 南宫芷月神情暗淡了一下，仿佛有些愧于面对，然而转瞬后，她又似下定决心一般，再度横眉立目，了当回道： “是我们！” 此言一出，申方海夫妇当即怒不可遏，可正当二人准备发火时，孟信却抢先一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期间他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却毫不在意，只不顾一切冲到了人群前方，并向南宫芷月大声发问： “芷月！……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那天大当家他们难为了你们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可不必啊！……你当真想进来的话我会一直替你求情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孟信情绪十分激荡，且因声嘶力竭而喘起了气，眼神中有担心、有不解…… 更有疯狂！…… 他的样子甚至连在场的“千叶”同僚都吓了一跳，包括为首的申方海夫妇。 见孟信如此作态，南宫芷月愧意更甚，她缓缓闭上了眼，强定思绪后再度睁开，沉声回道： “孟大哥，对不起，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瞒你了，此前我和你的种种际遇都是我有意为之，是我利用了你……” 轰隆！ 一道巨雷直击心田，将这男子的一切幻想全部劈成粉末…… 此时此刻，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肆意切割着他的全身，好痛……好痛…… 南宫芷月表情躲闪了一下，含带着歉意补充道：“孟大哥，谢谢你的心意，你是一个好人……倘若以后你想脱离‘千叶’回归正途，我一定会全力助你的！……” 南宫芷月说这话时声音偏小，不过孟信已经心如死灰，即使声如洪钟也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好你个孟信！竟然为了私情和那个贱人串通！我看你是在我这里待得太滋润了！” 孟信仍困在绝望的阴影中久久无言，可季艳已经忍无可忍了，毫不在乎他的感受，一把将他拽到了后面。 孟信全身都丧失了气力，这一拽竟将他一下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申方海同样面色铁青，连连摇头，这时季艳厉声向身后的带刀侍从下令： “来人！把这个没用的叛徒给我带下去！用绳子捆好看紧了！” “喏！” 接到命令后，人群中有五六个侍从同时走出队伍，并将孟信七手八脚抬到了人群后方。 申方海火气袭胸，指着凌骁二人愤然质问道：“我起初还挺赏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怀有这等歹心！说！你们为什么要坏我等好事？！” 南宫芷月分毫不怵，泰然回之：“你们转售违禁作物，暗助国师府祸乱军政，乃是助纣为虐之举，为朝国社稷我自当阻之！” 申方海气不打一处来，季艳则在其旁帮助骂道： “敢在此冠冕堂皇？！这附近的州郡长官也不敢多管我们的事，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南宫芷月忽然沉默了，然而对面的净宁道人这时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二位有所不知吧？眼前这位义正言辞的小姐可是大将军南宫石的女儿，曾经也是王城巡防部队，羽林营的领事人物，来头可是不小啊！” 一听此言，申方海夫妇及其身后的一众侍从纷纷表露讶态，这一身份的分量对他们来说实属沉重。 此话有明显的虚伪奉承之意，南宫芷月听后却微微低下了脑袋，没有做任何驳斥的行为，面色复杂到难以言表。 净宁道人又笑道：“南宫小姐，你虽为金贵之躯，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早已被列为朝廷钦犯，没有任何稽查权利！若不是尊师宽宏大量不与你等计较，并且好言劝国主放宽追捕力度，恐怕国境内不管在哪你都休想安定！” “然而你却依旧不识好歹，执意与我府针锋相对，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净宁道人说到最后顿现怒容，同时捻指作诀，身旁两侧的红色火团随念变化，“噗”的一声瞬间涨大了数倍！ 二人提神备战，见南宫芷月仍有杂绪，久不说话的凌骁这时突然动身冲出，厉声回怼道： “你们做尽坏事还奢望没人阻止吗？！要打就打，我们奉陪到底！” 凌骁将本在脚下踩着的剑拿在了手中，身躯如离弦之箭，顷刻间就冲到了净宁道人身前不远处，期间快速为剑注入灵力，精钢剑再次被蓝光充盈。 面对凌骁的汹涌气势，净宁道人虽惊不乱，以单手剑指操控，右侧红火团随令而动，向凌骁对冲而去！ 凌骁见状急忙减速，眨眼间生成蓝色薄膜光罩环裹全身，待火团临近时持剑一记横劈，火团便裂为上下两段。 劈砍生成的强烈剑风将两半火团吹开了老远，然而在净宁道人的指挥下火团再度折回，上下呈夹击之势第二次攻向凌骁！ 凌骁眉心一皱，这才想起三年多前悬壶村村口对峙之事，当时净宁道人攻击他和燕涵儿时也用的这一招。 凌骁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拼力回想…… 那时听山阳散人说，此招名为“赤相火”，虽然诡异难测，威力却不见得多强，只被他以巨木冲击化解，当时凌骁用轻功也能不费大力避开。 念及此，凌骁心里渐渐有了底气，于是在躲避了又一次冲击后再次作诀引术。 第212章 赤火兵团 凌骁左手五指并拢做掌状，诀法诵完，顿时有一小个淡蓝色透明法球将左掌裹附其中。 紧接着，凌骁右手持剑于身前画圈，一张蓝色圆光盾赫然生成，随即左掌径直拍去，将被蓝法球裹附的左掌拍在了光盾中心。 下一刻，两团红火一齐撞向光盾，然而光盾只微微颤抖了一下就立刻稳住，将两团红火牢牢抵在凌骁身前，再也前进不得。 净宁道人颦了颦眉，此时不管他怎么操控，那两枚火团就是纹丝不动，如同被牢牢吸附在了光盾之上。 随后，凌骁加速运转灵气，左掌处的蓝色法球竟开始缓缓变大，蓝色光盾亦随之发生扭曲形变，逐渐和法球融为一体。 待将两团红火包裹其中，法球这才停止变大，火团如同被关在了法球内部，再也无法移动。 术法结成，凌骁这才松手向一旁飘去，法球脱离凌骁控制后仍然维持原状，就这样将两团火焰锁死在了半空中。 凌骁闪到一边后再度面对净宁，他的注意力已经脱离了蓝色法球，似乎对自己的招数十分自信。 净宁道人见状愕然不已，冷哼道：“想不到这几年你的修为进步得如此神速，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凌骁不理会这样的褒奖，只淡淡回了句：“你只会这一招吗？那你恐怕很难打败我。” 净宁道人闻言怒火攻心，拳头攥得青筋暴起。 半空中二人的激烈斗法只将地面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一时忘记了眼下该做什么。 季艳当先回过神来，指着南宫芷月对身后一众侍从命令道： “别傻愣着了！快给我收拾那个贱人！” 众侍从得令，立刻拉弓搭箭，紧接着如雨般的箭矢接二连三地朝南宫芷月射去。 然而南宫芷月此时的道行已然小有所成，只见她作势结印，顷刻间召出一面白色灵盾挡在身前，将这些箭矢尽数格挡。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茫然万分。 这种招数显然不是凡人能撼动的，但季艳仍是不服，她脸生煞意，立即转身从身边的一名侍从手里夺来了一把长刀，随即飞身而上，直指南宫芷月！ 季艳杀气腾腾，浑身散发着妖异红芒，南宫芷月大惊失色，似是没想到此女竟然还会这等功法，遂连忙将脚下之剑召在身前横挡，凝神备战。 季艳于空中打了个弯，绕过白色光盾向南宫芷月攻去，为防身下“千叶”侍从的箭矢攻击，南宫芷月立刻将白色光盾之灵能包裹于全身，而后就和季艳在空中开始了一番刀剑对拼。 凌骁这边，净宁道人因他先前所言恼羞成怒，于是从衣衬内拿出了一样类似石头的红色事物，只掌心大小，后再次结印作势，昂然回怼道： “小子，别太狂了，刚才只是试探你的道行，现在这一招看你如何应对！” 言罢，净宁道人左边的火团随念而动，当即向凌骁飞扑而去！ 凌骁注意到了净宁道人拿东西的动作，但没有过多在意，只全心戒备。 紧接着，凌骁极速默念法诀，欲再次沿用刚才招式封锁火团，然而未待法诀念完，那团红火突然开始发生分裂变化！ 唰！唰！唰！…… 火团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仅片刻功夫就分裂出了数以百计的小火团。 望着漫天难以计数的红色火团，凌骁眉目紧拧，即刻改变法式动作，召出“乾光盾”保护全身。 净宁道人左手握“红石”，右手捻指结印，口中不停诵咒，面色严肃到甚至有些狰狞，颇为可怖…… 凌骁戒备着那些红火团不敢分心，不多时，净宁道人手中的“红石”开始闪烁赤芒，转眼后，“红石”之上突然射出无数道红色纤细光线，这些光线的目标正是刚才分裂而成的漫天火团。 每一根纤细光线最终都和一枚火团相连，片晌，数以百计的火团全部通过这些细光线和“红石”完成连接。 这一步完成，净宁道人改变手势动作，又念了一句咒诀，继而右手变剑指点住“红石”。 “红石”受力后，频闪的赤芒突然变成恒定状态，旋即，那些细光线上的光芒随之更加明亮。 凌骁默默观察着净宁道人的动作，他不知对方要做什么，所以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霎时间！漫天火团突然发生异动，只见原本被分裂成只有巴掌大小的火团纷纷开始变大！…… 漫天火团待变成一人大小的时候才停止生长，凌骁预感不妙，这才决定先手出击，然而身形甫动之际，那些火团却再现变化！ 这次是形状的改变，这些火团的外形原本与平日柴火堆的篝火类似，可出乎意料的是，缓缓形变过后，竟变作了人形！ 慢慢的，“火人”所穿的衣物开始现出盔甲细节，再等少时赫然发现，漫天火团竟化成了漫天赤火士兵，手持武器有火焰质的“刀”、“斧”、“枪”、“戟”各类兵器，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漫天赤火士兵通过细光柱与净宁道人手中的“红石”相连，远远看去，犹如众多被操纵的火焰傀儡。 望着此番阵仗，凌骁一时咋舌，饶是他道行和心态远胜以往，可还是有些忐忑难耐。 术法结成，净宁道人信心倍增，眼神蔑意十足：“小子，此术名为‘百火石驭’，威力无方，你可做好受死的准备吗？” 凌骁定了定心神，从容回道：“你且尽管来吧，我也想看看你花了这么长时间的招式到底怎么样。” 此言一出，净宁道人大感不快，眉宇间皆是厌恶：“此术最大的缺点便是准备时间稍长，你刚才竟眼睁睁看着不为所动，是在看不起我吗？” 凌骁没有回话。 见状，净宁道人再也压不住胸中怒意，当即大喝道：“小子，今日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怒语刚落，漫天赤火士兵立刻做好架势，随后净宁道人袖袍一挥，赤火士兵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凌骁蜂拥冲去！ 面对声势滔天的火焰兵团，凌骁敛容屏气、全力应战！ 第213章 千剑 第一排火焰士兵一马当先，他们手持“火焰长枪”，冲至凌骁身前后齐力发动刺击！ 凌骁急忙动身闪躲，向自己的后上方倒飞而去，然而另有一拨火焰士兵已在上空提前做出了合围之势，他们手中武器为“火焰巨斧”，从凌骁后背迎着他倒飞的方向合力狠劈而去！ 凌骁已有所觉，但火焰兵团人多势众，他很难快速判断出该飞往何处，寻思之际已来不及躲闪，重重被火焰巨斧连劈数下…… 唰！唰！……轰！轰！…… 火斧劈在乾光盾上引发阵阵火爆，好在凌骁如今的灵能足够深厚，乾光盾只是颤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稳住了。 火焰士兵手里的火斧因受乾光盾之力而碎灭，凌骁见机持剑反攻，几番挥砍之下就将那几名火焰士兵劈成了碎段，这些碎段因没有细光柱连接控制，分裂后就变作虚火熄灭了。 然而杀灭这几名火焰士兵并未让凌骁产生丝毫乐观，因为像这样的敌人还有茫茫多蓄势待发，接二连三地，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凌骁再次动身与火焰兵团周旋，火焰士兵不似真人，一个个只知疯狂进攻，毫无畏惧之心，凌骁一边飞驰逃窜，一边砍杀拦路者，可因人数差距过大，纵使他已尽力在寻找空隙穿插，过程还是不免受击。 火焰兵团对凌骁发动的每一波攻击都十分鲁莽，且多会使自身碎灭，然而每一次对攻也都会消耗掉乾光盾的灵能，使之逐渐变薄，凌骁因此必须时刻补强盾力，持续一段时间后也逐渐显现出了疲态。 凌骁于空中来回飞窜砍刺，他心里估算杀灭的火兵数量已不下百个，手里的精钢剑都被烫得隐隐发红，高温触感明显，可这些士兵却没有一点减少的迹象。 凌骁渐渐生疑，而后不经意的一瞥，就让他得知了真相。 不远处有两个刚刚被他劈裂的火兵碎段并未消释，不仅如此还在慢慢增长形变，只片刻功夫就又变成了一名威武的火焰士兵。 凌骁不禁诧异万分，若是这些碎段都可以恢复如初，那他这样盲目砍杀岂不是空耗气力？ 可随后他又转念想到，自己确实亲眼看到很多火兵被自己劈成碎段后化作虚火瞬间消散无影。 凌骁顿时陷入困惑，于是决定做一次试验认真观察一番。 思定即做，凌骁一边于火焰军团中飞驰闪躲，一边单手作势，默念咒诀。 术式结成，手中精钢剑蓝芒顷刻间暴涨数倍！ 而后，凌骁猛然停身，开始原地挥舞精钢剑，每一次挥舞，剑身掠过的轨迹都会有数道蓝色剑影生成，旋即迅速飞击而出，直指四周火焰士兵！ 凌骁每一次挥舞至少会造成七八次飞剑攻击，随着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产生的飞剑数量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凌骁造成的飞剑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对周围的火焰兵团发动疯狂射击！ 千剑影舞！清羽派秘法之一赫然现世。 净宁道人见状眉眼紧蹙，他发现那些飞剑的攻击距离是有限的，继而快速向后倒飞而去，拉开了一段距离，手中“红石”上与那些火焰士兵的连线也被拉长了一些。 在这一波剑雨的攻势下，赤火兵团受到了重创，八成以上的火焰士兵都被飞剑穿成了碎焰，缓缓化作虚火消失。 术式结束，凌骁慢慢卸了力道，这番术法消耗了他不少气力，刚停下就开始呼呼喘息不止，身上的乾光盾也虚薄了几分。 看到自己的攻击大有成效，凌骁尽管疲累却仍暗自高兴。 然而下一刻又有异象发生，虽然火焰士兵被灭了七七八八，但是那些于火焰士兵相连的细光线却大多完好。 净宁道人继续于远处操持，细光线随令而动，开始不断去捕捉那些还未消失的火焰碎块。 神奇的是，那些火焰碎块一旦被细光线捕捉到就立刻停止了变作虚火消失的过程，瞬间稳定了下来。 凌骁目瞪口呆，全神贯注。 紧接着，那些被捕捉到的火焰碎块开始慢慢变大变形，很快，众多火焰碎块又变作了火焰士兵，一如刚才那般！…… 凌骁哑口无言，双目中只剩惊愕，但见这些火焰士兵开始一个接一个“复活”，他深知此时定要有所动作，不可坐视不理。 凌骁逐渐冷静下来，他趁此空隙观察到，那些在火焰士兵背后连接的细光线，其另一端都汇聚于远处的净宁道人手中，回想这个术法最初形成的过程，于是，他想到应对操术者发难才为上计，不宜在此盲目消耗气力。 做出决定后，凌骁左手单手引诀，随即包裹于全身的乾光盾开始迅速膨胀变形，转而变作了一个正圆球形。 然后球形乾光盾突然开始散发耀眼光芒，光芒如烈阳般灼目、令人不可直视！ 周围所有人皆受不了此等强光，纷纷选择以臂遮目，净宁道人亦不例外，他顿觉眼睛刺疼，便欲遮避，但他担心对方耍什么诡计手段，遂连忙捻指御术，于身前划出了一道屏障保护自身，这才转身避光。 少顷，强光终于消失，净宁道人缓缓回身，但由于刚被强光灼目，眼睛无法立即适应，一时还是不能看清前方。 并且，恍惚之间，他还把身前的屏障撤去了…… 唰！ 就在这时，一声十分尖利的锐响从高处破空传来！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蓝色光剑转瞬即至，从净宁上方笔直刺下！ 净宁道人大惊，但已躲闪不及，随后只听一声“呲！”，他手中“红石”上的细光线便被干脆利落地切断了，一根不落！ 细光线被切断后，那些赤火士兵顿时失去了灵能支持，纷纷开始弱化变小，最终湮灭，那些细光线也因失去与“红石”根部的连接而消失无形。 净宁道人惶然变色，下一瞬，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之势冲向净宁道人！ 正是凌骁！ 他右手并拢作掌状，且掌心聚有蓝芒灵能，眨眼间功夫就冲到了净宁身前！ 下一刻，凌骁横眉竖目，将右掌瞄向净宁胸口处，重重挥出！ 第214章 巨龟 净宁道人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将左手挥击而去，情急之下欲用“红石”格挡攻击。 刹那间，凌骁右掌和“红石”猛然对撞！ 轰！！ 两方相冲，一阵剧烈的能量波以二人手掌对击点为中心向四周传荡开去，二人皆被气浪弹开。 凌骁身形大颤，于半空向后退了数丈远才稳定身形。 另一边净宁道人同样向后退去，二人又隔开了距离。 这时，一柄蓝色光剑在空中飞舞了半圈后回到了凌骁手中，刚才正是这把剑斩断了“红石”上的细光线，令赤火兵团失去了力量支持。 蓝光缓缓褪去，现出了精钢剑的样子。 与此同时，前不久被蓝色法球困住的两团红火也因净宁道人不能兼顾而湮灭，法球亦随之消失。 二人浮在半空凌空相对，不多时，净宁道人顿感静脉紊乱，随即“噗”得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净宁道人突然听到几声“咔咔”异响，忙低头看去，却见手中“红石”竟裂开了几道醒目裂痕…… “红石”因受不住刚才那一下掌击而发生了碎裂…… 净宁道人又抬眼看去，见凌骁没有大碍，暗自震惊的同时冷笑道： “哼，你成长得可真快啊！短短三年时间就有如此修为，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凌骁本不是强势之人，可一想到对方是致使燕涵儿痴傻的罪魁祸首，当即便有止不住的火气涌上心头。 他双眼满含煞意，持剑指着净宁愤然回道：“我本不愿杀伐，奈何你们做尽歹事，更令涵儿姐抱病至今，此恨没齿难忘，我三年前就说过，总有一天会找你们算账，今日就在此取你的狗命，他日我定要杀进国师府，让你那师父也随你一道下地狱！” 另一边，南宫芷月和季艳在半空缠斗了许久终于分出了胜负，最终季艳因一招不慎而败下阵来。 因申方海和其他“千叶”侍从均不会飞天，又担心箭矢攻击会误伤季艳，申方海领着一大波人只能在下方呆呆望着，这一会儿功夫竟是一点忙也没帮上。 见季艳从高空坠下，刀也因失力脱手，申方海等一众人连忙上前接应，勉强接住了她。 “夫人！你没受伤吧？！……”申方海扶着季艳慌张问道。 季艳无大碍，她不理会申方海，只顾望着半空中的南宫芷月，眼中尽是不服。 南宫芷月获胜后亦无心顾及季艳这一行人，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凌骁和净宁道人那边。 看到凌骁如此张狂，净宁道人心里窝气，但眼下对方确实更胜一筹，他自知再战下去也讨不到好，于是便萌生了退意。 凌骁欲飞上前乘胜追击，又见净宁道人再次单手做诀，遂立即停身以观其变。 下一刻，净宁道人念完法诀后临空一指，所指方向正是下方的申方海一行。 嗖！ 一道红光箭从其手指处急射而出，直向申方海一行飞去。 凌骁微微一惊，又见这道光箭的目标并不是自己，遂也没有太大动作，只是看着红光箭从自己下方掠过，飞向目标。 “呃！……” 红光箭正正好打中了申方海，使得他一声痛呼。 周围人皆被这突然一击吓了一跳，然而接下来，更让他们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申方海全身竟开始颤抖不止，身体随即开始慢慢膨胀变大，最终连自己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撑破了，露出了比刚才还要臃肿数倍的身体。 周围侍从哪见过这场面，纷纷吓得向后退去，只留季艳在其身旁。 申方海的身体胀大到了与大象般大小，随后他的皮肤开始变得暗沉，背部逐渐鼓起成龟壳状，继而长出了许多疙瘩和倒刺，头发也像刺猬般直立了起来，嘴巴大了数倍后生出了众多獠牙，极其骇人！…… 凌骁见状大惊失色，因为申方海此时的样貌与他那夜路过申方海夫妇宅院时所见完全相同！…… 不，甚至更为可怕！ 少顷，申方海身上的异变终于停止，或许无法承受身体重量，他全身往下趴倒，双臂和双腿一起支地做匍匐状，加上他背后鼓起的巨大后背，从旁看去，就像一个依靠四足爬行的巨大乌龟。 见此场景，南宫芷月愣在半空满面愕然，任她再聪明也反应不过来这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于半空静观着。 “怪……怪物啊！！……” “好可怕！大当家他……他变成了妖怪？！……” “千叶”的侍从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和疑惑，场面顿时混乱不已。 场中唯一相对淡定一点的就只有季艳了，申方海的可怕变化并没有吓退她，她只是开始有些震惊，似乎始料不及，转而马上望向高空处的净宁道人，讶然质问道： “道长这是何意？！” 净宁道人并不理会。 “快……快走……” “此地不宜久留……趁早溜吧！……” 慢慢的，现场开始有人逃跑，一个，两个，三个…… 不消片刻，“千叶”的侍从们接二连三地选择逃离此地，且这股势头如传染一般加速蔓延，上百侍从队伍眼见就快跑了一半。 “你们！……你们给我回来！……”季艳火冒三丈，但因逃跑人太多，她一个女妇人自然是拉不住的。 然而就在剩下的人也准备一哄而散的时候，净宁道人再念法诀，变成巨龟怪物的申方海即刻抬起头颅，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仰天长啸！ 嗷！~~ 啸声声震四野，南宫芷月和凌骁皆忍不住将耳朵捂紧，同时向后退避了些许，这叫声十分绵长，他们二人一点也不敢将压在耳朵上的双手拿开。 然而，他们在被巨声干扰的同时也注意到，那些“千叶”侍从竟突然也开始发生诡异变化。 和申方海先前的变化颇为相似，“千叶”侍从的身体先是膨胀到撑破衣物，随后五官、肤色、体态也纷纷开始发生异变…… 只是与申方海所化“巨龟兽”不同的是，那些侍从的体型还是小了不少，并且样貌虽然狰狞可怖，却依旧可以只用双脚支撑身体。 吼声渐渐结束，这些侍从无一幸免都变作了怪物！ 他们肌肉发达、满口獠牙，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黝黑的皮肤上如同起了疹子，尽是凸起小痘，映入眼帘后只有深重的不适感。 第215章 复生红芒 嗷！~嗷！~…… 怪物们开始连连嗷叫，这些前一阵还畏惧退缩的侍从，此刻竟变得跃跃欲试、战意十足！ 随后，他们纷纷向在半空中漂浮的南宫芷月聚目而去。 因离这些怪物更近，南宫芷月心中的震撼感较之凌骁更加沉重，注意到这些怪物的目光锁定了自己，南宫芷月惶然呆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咚！ 就在这时，申方海变化而成的“巨龟兽”将头猛地砸入身下地面，土地登时被砸了一个龟裂小坑。 随后，巨龟兽又抬起头颅，此时牠的嘴巴鼓了起来，好似塞满了东西。 下一刻，巨龟兽对着南宫芷月用力喷吐，一个脑袋大的碎岩块猛然从其口中喷出，飞速击向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终于回神，急忙动身躲闪，惊险躲过了飞岩攻击。 嗷！~嗷！~…… 飞岩攻击过后，那些“千叶”侍从变作的怪物突然如受号令，开始狂躁不已。 唰！唰！…… 紧接着，开始有几只妖兽从地面跃起，扑向南宫芷月发动攻击！ 妖兽的跳跃能力远胜常人，一跃就有近十丈，南宫芷月惊讶不小，但此刻已然不再失神，立刻持剑肃穆相对。 两只妖兽打前阵，当先冲到了南宫芷月身前，牠们以利爪攻击，却被轻松躲过，南宫芷月瞅准漏洞，“唰唰”两下劈砍，两只妖兽接连受创，一起坠落而下。 然而这些妖兽竟似不知恐惧，同伴受创并没有挫伤他们的士气，反而令他们更为恼怒。 接下来，开始有更多妖兽跃起攻击，南宫芷月虽然初步得利，但面对这么多妖兽她仍不敢有丝毫懈怠。 净宁道人见状满意一笑，后又觉胸口闷痛，想必是受到了不小内伤，遂捻指作诀，化作一道红芒急速飞离了此地，不再多留。 凌骁欲追击而去，余光却看到南宫芷月正独身面对数量庞大的妖兽，见此，他只得心有不甘地望着红芒远去，随后立马回身支援南宫芷月。 妖兽数量众多，南宫芷月其实是有些疲于应对的，不过凌骁到来后形势立刻转变。 在凌骁的操持下，不断有蓝色光剑从他手中的精钢剑身上分裂而出，击向地面那些妖兽，一剑即能毙命一只。 妖兽哀嚎连连，不一会儿就死了一大片，场中形势一片大好，胜利在望。 这些妖兽看起来只是气势惊人，似乎一点也不厉害，正当凌骁觉得比想象中轻松许多时，那只站在稍远处的巨龟兽突然又吼了一声。 嗷！~ 只是这次的吼叫相对于上一次来说并不响亮，也不绵长，只持续了短暂时间。 凌骁二人不知这吼叫为何意，仍自顾杀着妖兽。 吼声刚落下不久，巨龟兽鼓起的后背突然开了许多拳头大的小孔，随后，那些小孔中开始有诡异红芒喷射而出，一下子喷出了数十道。 众多诡异红芒如泉涌般喷发，纷纷射向躺在地上的众多妖兽死尸。 妖兽死尸受到红芒影响后先是全身闪了一下红光，紧接着就开始慢慢颤抖…… 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这些已经毙命的妖兽竟然再度站了起来，而且伤口快速愈合，身形也比之前变得更加强壮。 这些妖兽竟又复活了！…… 见此情形，凌骁南宫芷月皆目瞪口呆，其中南宫芷月甚至还因分神险些被一只跃起的妖兽打到，所幸及时回神，还是躲了过去。 那些复活后更为强大凶狠的妖兽再次跳起发动攻击，凌骁全力接战，从精钢剑身上再次分裂出了几柄蓝色光剑，射向当先的几只妖兽。 之前巨龟兽还未发动那一复活奇术时，这些妖兽均会被一剑杀死，然而复活后则与上次不同…… 光剑依然能顺利刺入妖兽身体，却无法使其立即毙命！ 妖兽身体插着光剑仍旧战意十足，蓝色光剑未能阻断牠们的攻击势头，妖兽们还是张牙舞爪地朝他冲了过来。 凌骁大吃一惊，果断持剑横劈，几下就将领头几只妖兽的头颅砍了下来，这才再次将他们杀死。 而南宫芷月那边就十分吃力了，这些妖兽复活后力量和身体硬度都比刚才强得多，几番轮攻下来她也只是杀掉了两只妖兽，其余都只是负了点伤，仍有力量再战。 唰！唰！ 凌骁一连又杀掉了几只妖兽，目前这些被红芒复活的妖兽他仍能以较轻松的姿态应对，于是立刻挡在南宫芷月身前为她减轻压力。 待这一批妖兽又被杀掉了大半，巨龟兽故技重施，再次用背后喷出的诡异红芒将这些妖兽尽数复活。 复活后的妖兽实力再次得到了提升，这回连凌骁也有些难以应付了。 渐渐的，面对这些怪物越来越凶残的攻击，南宫芷月顿时生出退意，遂向凌骁问道： “这样根本杀不完，我们要不要撤退？……” 唰！ 凌骁用剑砍中了一只妖兽的身体，但牠的皮肤很坚硬，凌骁手中的精钢剑嵌入妖兽身体却未能将其斩断，他持剑动弹不得，只得一脚将那妖兽踹了下去，随即带着南宫芷月向上飞去，与地面妖兽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凌骁此刻已有喘息之态，适才与那净宁道人刚交过手，现如今他的体力已慢慢接近了极限。 “你还好吗？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暂避锋芒？”南宫芷月关怀问道。 望着身下那些不断狂嚎的众多妖兽，凌骁目有忧色，接着抬眼扫望前方，片晌后还是摇了摇头： “呼……现在那个净宁道士已经跑远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操控他们，附近不远就是村庄，若是离开这里，我恐这些怪物会因失去目标而胡乱杀伐，到那时就难以挽救了。” 南宫芷月闻言噤默不语，内心左右为难。 凌骁做了个深呼吸，气息稍定后缓言道：“我再休息一下就可以，到时候重点对付那只巨龟，现在这个距离很安全，牠们跳不上……” 未等凌骁话说完，突然有一条粗壮的柔软事物将南宫芷月的双腿牢牢缠死，继而用力一拽，她整个人都被拉了下去。 “啊！！……” 南宫芷月瞬间花容失色，不禁惊呼！ 第216章 蛇怪 因这柔软事物是从后方偷袭，凌骁疲惫之下亦未察觉，南宫芷月措手不及，只能随其力不断下坠。 “芷月！！……”凌骁骇然惊呼，忙动身向下追去。 慌张之下他速度极快，然而就在他只差几尺距离就可以抓住南宫芷月时，又有一庞大身影突然将他截住！ 由于速度太快，凌骁并未看清那身影是何物，只觉眼前一黑，身体结结实实受到了猛烈冲撞，随即就被打飞了老远，快速向地面坠去。 好在如今的凌骁修为深厚，这一击并未令其失去神志，他于半空强行转正身体，在离地面还有两丈高度时稳稳停下。 而截击他的庞大身影也落在了他前方不远处，正是那只巨龟兽！ 巨龟兽朝他狂怒嘶吼，凌骁持剑相对，心中实在担心南宫芷月的安危，但南宫芷月坠落的位置正是那巨龟兽的后方，他必须想办法越过这只怪物。 南宫芷月不知情况如何，凌骁心急如焚，全然无心应战，遂立刻于空中拐了一下方向，想绕过这巨龟兽直奔其后方。 然而巨龟兽不依不饶，怎会如此让他轻易通过？ 嗷！ 在凌骁刚动身的下一刻，巨龟兽再次一跃而起，扑向凌骁！ 见这龟兽庞大的身形如此敏捷，凌骁当即也是一惊，连忙飞身向上闪躲，然而就在巨龟兽刚刚从其下方窜过的一瞬间，牠后背上的那些圆形小孔再次张开，紧接着从里面伸出了麻绳状的长条触手，每个圆孔皆有，数来至少二三十只。 唰！唰！唰！…… 这些长条触手齐向凌骁伸去！ 凌骁登时惊慌失措，然而这一番变化仅在顷刻间完成，他疲惫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全身一下子就被这些触手牢牢缠死了…… “呃！……”触手束缚的力量十分强大，凌骁不禁痛呼。 嗷！~ 巨龟兽抓住凌骁又一声狂吼，随后四肢匍匐落地。 巨龟兽又将这些触手伸长了一些，凌骁被举得很高，怎么挣扎也无法动弹。 下一刻，巨龟兽竟开始将凌骁当玩物一样不停于半空甩圈…… 呼……呼……呼…… 甩动的速度越来越大，凌骁只觉天旋地转，头脑一阵晕眩，极欲作呕…… 哗！ 大概转了数十圈后，巨龟兽的触手群忽然松开，一下将凌骁甩飞了出去，撞向附近一块巨岩。 轰隆！ 凌骁犹如飞炮，只一下就将那巨岩轰开了一个大裂口，岩土石块顿时四处飞溅，烟尘亦随之荡漾开去。 待碎岩落尽，凌骁一时也没有了动静。 另一边，南宫芷月被那柔软却韧劲十足的长条状事物重重甩在了地面，好在她于坠地的前一刻快速冷静下来，及时在自己身下召出护体灵气，这才免于重创。 至地面后，南宫芷月持剑奋力刺向脚上的长条状事物，但那事物外表十分坚韧，南宫芷月只是在其上开了一个小口。 幸运的是，仅这一下就让长条事物立刻泄了劲，就像感觉到疼痛一样，慌忙松脱离去。 南宫芷月此刻稍得缓歇，顺着长条事物退去的方向定睛看去，身体木然僵在了原地。 在她前方不远，正有一碗口粗细的黄鳞长蛇不停对着她吐信，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正是这条蛇把自己从高空拽了下来！…… 那黄鳞长蛇足有两丈多长，且频频冲南宫芷月做示威恐吓状，嘴中喷出的雾气肉眼可见。 南宫芷月强压心中惧意，持剑以待，惊疑的同时分心寻视左右及后方，似乎在找寻凌骁所在。 嘶！ 这时，黄麟长蛇突然仰天一声嘶鸣，南宫芷月立即戒备，然而下一刻，她却听到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繁杂的狂嚎疯吼，仔细辨别，数量不下百只…… 妖兽！是那些“千叶”侍从变作的妖兽！…… 南宫芷月豁然变色，万万想不到这突然出现的对手竟也有操控妖兽的能力！ 然而她此刻已无心情去思考什么了，那些妖兽刚才令她和凌骁吃尽了苦头，断然不是一人能对付得了的，当下牠们转眼便杀至，必须想办法避战。 思罢，南宫芷月即刻御术，想再次飞至高空，但那黄鳞长蛇见状飞速冲上，在她飞天之前率先发难！ 黄鳞长蛇张着大口朝南宫芷月咬去，南宫芷月恍然一惊，下意识横剑格挡，长蛇“哗”地一口咬在了她的剑上！ 南宫芷月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撑着剑刃，开始和这蛇怪角力相抗，已然没有办法分心升空。 南宫芷月全力相持，可那蛇怪的大口此时就在面前不停蠕动、喷吐腥臭气息，尽管她强自苦撑，但还隐隐压不住作呕的感觉，极欲反胃…… 见撕咬不上，黄麟长蛇的蛇身也开始发动攻击，一个猛甩就将南宫芷月打飞到了一边。 “呃！……” 南宫芷月应力倒地，手中玄铁剑也掉落在了一旁。 这一蛇鞭抽得不轻，南宫芷月疼得快要晕了过去，然而下一刻，她恍惚间意识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嗷！~嗷！~嗷！~…… 狂乱的嗷啸声更近了，那些妖兽已经冲到了自身周围，可是她眼下又痛又累，已无力再战…… 这些妖兽前不久被杀得几乎团灭，如今断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泄愤机会，南宫芷月虚弱的样子更是令牠们兴奋不已，于是一个个均如恶虎看到羊一般蜂拥而上，场面极度可怕。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见这些狰狞怪物马上就要冲上来将自己分食殆尽，南宫芷月心中只剩绝望，大脑一片空白。 唰！ 就在她无力相抗、只能听天由命时，一个强壮的身影突然从一旁杀出，一下就将当头冲上的几只妖兽拍翻至一边。 这一刹那，南宫芷月怔住了，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后方还未冲至跟前的上百只妖兽也暂时停止了行动，纷纷聚目于那个身影，似乎也被这突发情况搞得茫然若迷。 南宫芷月赶忙甩头提神，后仔细看去，却见那身影并不是凌骁，竟也是一只和前方一众妖兽相同样貌的怪物，只是由于这怪物此刻背对着自己，并不知五官是何样子。 此时此刻，南宫芷月心中只剩下惊疑和迷茫，一时呆望着前方的背影哑口无言…… 不久后，那身影缓缓扭头，露出半边脸瞄向南宫芷月…… 轰！ 南宫芷月顿时如受雷击，浑身大颤！…… 因从那怪物扭曲且臃肿的五官中仍能依稀确定…… 牠是…… 孟信！ 第217章 为爱殒命 “孟大哥？！你……”确认来人是孟信后，南宫芷月愕然难言。 孟信没有应答，只是与前方躁动狂乱的妖兽不一样的是，他的神态十分平静。 平和中又透露着决意！ 南宫芷月张口结舌地看着他，欲再发问时，孟信却渐渐收回了目光，转过脸再次面对前方茫茫多的妖兽。 接下来，孟信横眉怒目、忿然变色，他紧紧握拳，用力绷紧身上的肌肉，蓄力后朝着前方一众妖兽狂吼一声！ 嗷！~ 此吼声若洪钟、足有穿云裂石之力，将众多妖兽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当中有不少甚至露出了畏缩之意。 然而黄鳞蛇怪却大为恼怒，望着孟信极其张狂的挑衅姿态，牠再次仰天一声嘶鸣，妖兽们受到影响再度亢奋无比，纷纷躁动了起来，开始对着孟信示威凶叫，顷刻就将刚才的疑惑和惧意全部驱散殆尽。 但是，面对着数量百倍于自己的妖兽大军，孟信仍没有丝毫畏惧，他仍连连怒吼，尽管这叫声根本压不住对面如波涛般的狂呼猛啸。 怪嚎声无比聒噪，南宫芷月却迅速镇静了下来，她渐渐也明白了，孟信是想保护自己，可是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妖物，孟信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独自应对…… 大战一触即发，南宫芷月不禁暗暗担忧…… 紧接着，她重新拿起玄铁剑，强忍着痛楚站了起来，眉目间的惊疑和迷惘也变作了坚石般的锐意。 哗！哗！ 妖兽群终于开始发动攻击，其中最靠近孟信的两只当先冲上，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孟信不退反进，凛然不惧，他动作更快，在两只妖兽扑到自己身上之前先一步以利爪穿心，一手抓一个，牢牢将两只妖兽抓在手中。 两只妖兽心口顿时血流不止，当场毙命，孟信接着挥动双臂将两只妖兽在身前猛地撞了一下，随后分别将他们砸向了另外几只想要扑上来的妖兽，妖兽被砸后向后倾倒仰翻，攻击就这么被阻断了。 而后又有更多妖兽向孟信攻去，他左臂一挥，一只妖兽就被打飞了出去，右方又有妖兽袭来，他举右拳轰然砸下，瞬间就将那妖兽的脑袋砸扁，红液四散飞溅，甚是血腥。 孟信常人态时便有卓越的体能和武艺，因此才会被申方海夫妇器重，并被提拔为侍长司管护运队伍，如今妖兽化后能力提升了数倍，比起普通侍从变成的妖兽来说自然更不在一个档次上。 孟信妖化后外表样貌和那些普通妖兽大差不差，身形还是比牠们大了一圈，加上力量也明显更强，因此，即便面对数量远多于自己的妖兽，他一时仍不落下风。 看着孟信在自己身前不远处为了保护自己而拼力血战，南宫芷月大受感动，然而一旦想起自己先前曾利用过他的感情，心中便再一次升起了愧意，念及此，她的目光渐渐垂下，表情也黯淡了许多。 嗷！…… 正当南宫芷月心绪杂乱之际，从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痛嚎。 南宫芷月忙抬眼看去，却见孟信一下子被许多妖兽缠上了身，那些妖兽狠狠撕咬着他的身体四肢，令其动弹不得。 “啊！……” 望着满身鲜血的孟信，南宫芷月连退数步，恐怖场景就在眼前，饶是她这般沉着的女子仍忍不住失声惊呼。 看来，尽管兽化后的孟信骁勇善战，面对如此众多的妖兽却还是渐渐不支，在杀掉了二三十只妖兽后最终仍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嗷！…… 孟信仍在痛苦哀嚎，他将所有妖兽的仇恨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因此越来越多的妖兽开始对着他蜂蛹撕咬。 南宫芷月见孟信眨眼间快被妖兽群淹没，顿时心急如焚，便欲上前解救，可她历经苦战后精疲力竭，又身负重伤，已然是有心无力。 南宫芷月以剑拄地，捂着腹不停喘息，看着前方疯狂聚拥的妖兽群，她内心只觉无尽的绝望和自责。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稳定情绪后再度开眼，随后眉心紧拧，带着坚毅的目色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的妖兽群走去。 全然不管此时的自己，在那些狂乱到变态的怪物面前，是何等的弱小、何等的羸弱…… 唰！ 还不等南宫芷月走出五步，忽有一柔韧的黄色条状事物朝她攻去，一下子缠住了她的脖子！ 黄鳞蛇怪第二次趁她不备发动攻击，南宫芷月已是伤累之身，完全应对不及，没有任何抵抗就中招了。 黄鳞蛇怪用蛇尾束紧南宫芷月的脖子，令其无法呼吸，随即用力向后一拉，她整个身体又倒飞而回，重重摔在了地上。 南宫芷月顿时眼前一黑，痛感再次袭遍全身，黄鳞蛇怪毫不给喘息时机，张着大口又咬了过去！ 咚！ 千钧一发之际，孟信奋力冲破众多妖兽的围困，一下冲到黄鳞蛇怪身边，猛地一拳打中了祂的蛇头，将其打飞了几丈远。 妖化孟信的身体极具冲击威力，多只妖兽皆被其撞飞，但还是有几只死死咬着他的躯体或四肢不松口，就那么挂在了他的身上。 黄鳞蛇怪被打飞后，那群妖兽继续一窝蜂涌了过来，孟信再度和牠们展开了血战，且为了不影响南宫芷月，他刻意且战且走，和南宫芷月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南宫芷月强撑着痛楚起身，此时附近遍地都是厮杀后流下的鲜血，望着那遍体鳞伤却仍死战不休的孟信，她仿佛被一股无比深重的绝望感压得喘不过气，同时凄入肝脾、悲不能言。 妖兽对孟信的每一下攻击似乎也打在了她的心口，渐渐地，她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 至最后，终于…… 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孟信在又杀掉了数十只妖兽后，终因体力不支而颓然倒地…… 紧接着，那群丧心病狂的妖兽开始残食他的身体，狂吼疯嚎变成了胜利的欢呼，以及令人心悸的“吧唧”声…… “孟大哥！！……” 南宫芷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悲痛，大声朝孟信唤了句。 然而孟信的身子已被妖兽群严密压在了身下，只剩些微残躯。 这时，在她略显脏污的秀丽脸畔上，有两滴泪珠止不住落了下来…… 那个男人若是此时还活着，见到此情此景，想必也定然无憾了吧？ 下一刻，妖兽群纷纷被南宫芷月的呼声吸引，一起将目光聚合在了她身上…… 第218章 援兵 孟信已基本被分食殆尽，妖兽群再一次躁动不已，这时刚才被孟信打飞的黄鳞蛇怪也爬了回来，牠不停冲南宫芷月嘶鸣吐信，显然大为恼怒。 嗷！~嗷！~…… 妖兽群又开始连连嚎叫，此刻牠们的数量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然而遍地的同类尸身却仍不能挫伤牠们的战意，气焰依旧嚣张。 嘶！ 黄鳞蛇怪和先前一样仰天嘶鸣，妖兽群如受号令，纷纷朝南宫芷月狂涌般奔去！ 妖兽群转眼即至，可南宫芷月却无任何反应，她以剑拄地、意气消沉，似乎放弃了抵抗，又似乎在为何事黯然伤心。 铮！ 就在妖兽群即将扑向南宫芷月时，高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玄妙锐啸，旋即数把橙色光剑飞速赶至，瞬间刺入了领头几只妖兽的身体，妖兽受到攻击后立马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南宫芷月猛然回神，抬眼看去，只见半空有一道士样貌的年轻人正缓缓落下，而他周围仍有多把橙色光剑绕身环绕。 “师父！……”南宫芷月惊喜交加，不禁脱口呼出。 来者正是山阳散人！ 见此情形，那黄鳞蛇怪怔在了原地，妖兽群也停止了狂嚎乱叫，纷纷停下身子朝天聚目望去。 山阳散人临空横眉而立，身上衣袍随风飘动，仪姿无比威严。 他左手结印，右手指天，口中默诵法诀，随即便有更多把橙色光剑源源不断地从他背后的承影剑匣中分裂而出，继而于周身盘旋飞舞，不消片刻，山阳散人的身边就多出了上百把橙色光剑。 黄鳞蛇怪见状竟露出了惊恐样态，连忙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遁逃离开。 紧接着，那妖兽群的每一只妖兽脚下都出现了一个圆形法阵，与此同时，妖兽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犹如被死死定在了原地，一点动弹不得。 重羽剑阵！ 光剑以山阳散人为圆心，沿同一方向环绕追旋，狂风咆哮，肃杀之意耳目昭彰！ 下一刻，山阳散人指天右臂突然下划，将所指方向转为场下妖兽群！ 术式已成，上百把橙色光剑随令而动，接二连三地离开飞旋轨道，朝一众妖兽群倾泻而下！ 嗖！嗖！嗖！…… 霎时间剑如雨下，橙色光剑开始对妖兽群发动疯狂刺击！ 唰！唰！唰！…… 嗷呜……嗷呜…… 每只妖兽都至少被二至三把光剑锁定，场中一时间响起了无数贯穿身体的刺击声，以及妖兽的哀鸣痛嚎…… 少顷，随着最后一只妖兽颓然倒地，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击终于停止。 随后，妖兽脚下的圆形法阵渐渐变暗消失无踪，场面中便只剩下了一堆死尸。 道家术法玄妙灵奇、果断干脆，故这些妖兽死尸身上的伤口并未见多少血，只是因先前孟信的那场血腥厮杀，导致附近景象仍然十分触目惊心，不敢多看。 山阳散人缓缓从高空落在了南宫芷月身边，见她此刻一身狼狈，立即关心问道： “你伤得怎么样？还可以行动吗？” 南宫芷月自然伤势不轻，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淡然回道： “我的受伤不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多谢师父及时出手。” 山阳散人当然看得出她只是故作坚强，可他一点也不给情面，立刻拉下了脸，摆出了一副微有薄怒的样子，肃然斥道： “你们这两个小鬼，我不是说让你们好好在伏波寺里待着等我回来吗？跑到这个地方来是想喂妖怪？！” 南宫芷月似是也感到了惭愧，被训斥后缓缓低下了头，回道： “师父责怪的是……不过此间都是我的主张，与……” 话及此，南宫芷月猛然惊觉，瞪大眼睛看向山阳散人，急言道： “师父，凌骁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快找找他看！……” 山阳散人却反应不大，他心中仍有不悦，顿了一下才干巴巴问了句： “你现在还能御剑吗？” 南宫芷月果断点头应之，山阳散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目色隐有质疑，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准备御剑带她一道。 轰隆！！ 正当山阳散人引诀准备起身时，周围某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二人大惊，同时转头看去，果真见一里外升起了一团硕大的爆炸烟雾。 望着那爆炸地点，山阳散人眉目紧蹙，急思后连忙对南宫芷月叮嘱道： “你先在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我过去看看！” 言罢迅速腾空而起，向那爆炸处径直飞去。 看着山阳散人化成光影眨眼离去，南宫芷月满心担忧，她当然不愿落后，于是也拄着剑一瘸一拐地向那爆炸处走去。 爆炸地点，凌骁正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衣物也多了些许残破。 此时他仍与那只巨龟兽酿战着，但由于体力耗尽，他虽不至于败下阵来，却也讨不到一点好。 刚才那阵强烈爆炸正是巨龟兽的一记蓄力冲击，然而还是被凌骁堪堪躲了过去。 嗷！~ 一声嗷叫过后，巨龟兽缓缓从爆炸烟雾中走了出来，这怪物此时身上也有一些伤痕和尘屑，可姿态依旧亢奋，应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凌骁暗自心惊于这棘手妖物的强大力量，虽然庆幸自己躲过了这次攻击，可也无法保证每次都能避开，因为他的体力已经逐渐达到了极限，找机会脱身才是他真实想做的。 凌骁向一个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前不久二人在高空时南宫芷月坠去方向。 凌骁心中本来焦急万分，不过如今的他稍稍自悟了一些感知能力，因和南宫芷月长久相处，故对其渐渐生出了灵气互应，只要距离相距不太远皆能有些感觉。 此刻虽不在南宫芷月身边，但只要能感知到她灵气尚在，总归是不至于急到发疯。 然而当下见那里已经没有了动静，纵使仍能感应到南宫芷月的灵气，凌骁心中的不安感再次涌上心头。 嗷呜！ 突然！巨龟兽再次动身攻去，凌骁急忙回神应对，他十分想寻找机会暂时离开，可一来他已精疲力竭，二来那巨龟兽背后的圆孔中总是冒出长条触手，触手速度极快，只要凌骁有逃跑的动向就会及时将他缠住，继而甩到一边。 唰！ 凌骁正自焦灼，忽有一红色薄纱状的灵气从空中快速飞至，将那巨龟兽紧紧束缚。 嗷…… 巨龟兽闷嚎一声，庞大的身体立刻停了下来，再也前进不得…… 第219章 蛇龟兽 凌骁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在那团红色灵气的影响下，巨龟兽的神态逐渐消沉，昏昏欲睡。 凌骁见状兀自困惑，随后微一颦眉，似是有所察觉，忙抬头看去。 果然，山阳散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他的身前。 山阳散人朝那巨龟兽凝望了片刻，确认牠不再有动静后转身面对凌骁，颇为自得地哼了一声： “小子，看来是你还是嫩了点啊~” 此话有些轻佻，不过也确定了，刚才那团薄纱状的红色灵气正是山阳散人所为。 凌骁没有在意，只是缓缓起身，淡笑着回了句： “多谢师父出手，不然我今天恐怕就栽在这里了……” 山阳散人自得之色不减，环手于胸前说道：“你虽然道行已经不输我了，但是战斗经验还差点火候，嘿嘿……还有，以后要多学点奇门巧术，打架这种事嘛，也不一定非要用蛮力了，尤其是对付这种没脑子的怪物，掌握点花招远比硬碰硬好得多~”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轻敌，嗯……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山阳散人说着说着却发现凌骁心不在焉，似乎并没有认真听自己讲，而是怔然看着自己的后方。 “怎么了？在看什么？”见凌骁发呆，山阳散人用手在他眼前摆了摆，想要让他回神。 凌骁用手指了指前方，表情仍是一脸呆滞。 山阳散人顺着凌骁所指转身望去，随即也是一惊。 只见在巨龟怪的脚下，不知何时有一条长蛇沿着牠的前臂爬上了牠的身体，并环绕在了牠那龟壳般的躯干上。 紧接着，那长蛇喷出了一口黄色雾气，将刚才山阳散人施展的红色灵气一点一点消融掉了。 这条长蛇浑身长满黄色鳞片，正是此前偷袭南宫芷月的黄鳞蛇怪，刚才山阳散人救场时牠见形势不妙就偷偷溜到了这里。 山阳散人张口结舌，他一脸呆然地观察着红黄灵气此消彼长的变化，满眼难以相信。 然而随着红色灵气完全消融，巨龟兽再度恢复了神智。 嗷！~ 巨龟兽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冲着凌骁和山阳散人怒吼了一声，显然大为恼怒。 山阳散人深呼一口气，做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道： “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说罢立刻结印作诀，两柄橙色光剑迅速从承影剑匣内分裂而出，分列悬于山阳散人左右两边。 唰！ 山阳散人即刻动身冲向巨龟兽，且以念术操控橙色光剑，光剑亦随其而去。 巨龟兽虽是四肢着地做匍匐状，但两个前肢依然是人类手臂的样子，牠见山阳散人直接当面冲了过来，怒意更盛，于是立马从身边拿起了一块大石头，掰碎后“嚯”得一下就朝山阳散人掷了过去。 巨龟兽力量强悍，碎石冲力亦迅猛无比，然山阳散人早有警惕，所以他在巨龟兽刚刚有所动作时便压低了速度，碎石冲来他只是做了个指诀，用一道向两边分散的人字形气浪改变了碎石的攻击轨道，轻松化解了这次攻势。 接着巨龟兽一声震喝，后背上顿时开启了两个圆孔，于孔中伸出两条触手攻向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停身戒备，并操纵身旁的橙色光剑同样飞击刺去！ 唰！唰！唰！…… 橙色光剑与触手两相对攻，然光剑之力锋不可当，一经接触便如削泥一般将两根触手切成数段，如入畅通无碍之境，直取巨龟妖兽！ 铮！铮！ 两柄橙色光剑正中巨龟兽头颅两侧，疼得牠一声痛嚎…… 山阳散人见状嘴角微扬，凌骁亦露喜色，心想师父就是师父，果然还是厉害！ 可还没高兴多久，巨龟兽身上的黄鳞蛇怪再次施为，牠张开大嘴，对着橙色光剑又喷出了一团黄色雾气，继而换吐为吸，两柄橙色光剑竟慢慢开始虚化变软。 凌骁与山阳散人均诧异不已，盯着那光剑的变化哑然失色。 光剑最终软化成了一道橙色灵气被那蛇怪吸入了口中。 下一刻，原本因受到剑伤而痛苦的巨龟兽突然又振奋起了精神，继续对着山阳散人愤吼嚎叫。 见此，山阳散人不禁蹙起眉头，隐隐心惊于这“蛇龟兽”的诡异术法。 然山阳散人经历丰富，自然不会因此畏缩，只见他稍作思酌后毅然冲天而起，于半空临空作诀、注灵引气。 唰！唰！唰！…… 随着咒诀吟诵，又有更多把橙色光剑从他背后的承影剑匣中分裂而出，和刚才他援救南宫芷月时如出一辙。 山阳散人顷刻间又祭出了数十把光剑，他浮在空中，双手以剑指操纵，那些光剑便在蛇龟兽的正上方均匀铺开，以剑尖朝下，形成了一个巨大剑阵！ 山阳散人再一次左手结印、右手指天，随即那蛇龟兽身下现出一个圆形法阵，将牠的身体全部罩在了里面，只是因蛇龟兽体型庞大，这圆形法阵相比于之前锁困那些妖兽的法阵来说大了不少。 然而蛇龟兽并非那些普通妖兽，圆形法阵虽然束缚住了牠的行动，但牠龟背上的那些圆形小孔却依旧可以张合自如…… 法阵已成，蛇龟兽躯体动弹不得，山阳散人遂将右臂重重挥下！ 嗖！嗖！嗖！…… 橙色光剑受令朝蛇龟兽聚击攻去，又是一场声势惊人的剑雨！ 在剑雨落下的前一刻，蛇龟兽已经将背后的圆孔全部打开，待橙色光剑发动攻击的下一瞬，蛇龟兽一声震吼，圆孔中猛地一下开始喷出强劲气流。 哗啦！……哗啦啦！…… 气流之力刚猛无比，瞬间就将蛇龟兽身边的所有碎石土砾全部清空。 此外，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半空中那些声势浩大的剑雨竟也被这气流阻在了半空，且不论山阳散人怎么奋力，那些光剑群始终无法继续压下……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重羽剑阵的攻势就这么被挡了下来。 凌骁能看出山阳散人亦无法速胜，可他眼下已然疲惫不堪，明白自己此刻上去帮忙只会给师傅平添麻烦，于是赶紧打坐调息，以图缓解恢复些许灵能。 凌骁于原地闭眼盘坐，少顷，他的周身升起了一股淡淡的蓝色灵芒，灵芒温柔地在萦绕在全身上下，并伴有点点星光缓缓飘动。 第220章 协作 强烈气流仍和橙色光剑群较着力，山阳散人怒目拧眉，全力操持着剑群，却怎么也无法更进一步。 这时黄鳞蛇怪朝天吐出了一大团黄色雾气，和刚才一样，黄雾将这些橙色光剑溶解软化，继而变作灵气状被蛇怪吸入了口中。 见光剑攻击被全部化解，山阳散人无奈泄力，眼中讶异之色更甚。 紧接着，巨龟兽开始发生异动，牠大口紧闭，且脖子肿得老大，似是在憋着一口气。 山阳散人立马回神戒备，不敢懈怠。 轰！！ 巨龟兽突然吐出一个巨大的橙色光炮，直击山阳散人！ 光炮速度极快，山阳散人大惊，连忙动身闪躲。 轰隆！…… 光炮与山阳散人擦身而过，直向其后方飞去，将不远处的一块巨岩轰得粉碎！ 轰！轰！ 巨龟兽又连射两发橙色光炮，皆被山阳散人堪堪躲过。 与第一发一样，光炮打空后对不远处两地造成了强烈破坏，三发光炮，一共造成了三处爆炸，受到攻击的地方均烟尘弥漫、碎石遍布…… 望着那些爆炸地点，山阳散人暗自心惊的同时快速拉开距离，开始冷静思考形势和对策。 “师父！” 正当山阳散人苦思之际，凌骁忽然从不远处跑来。 “你怎么？……”山阳散人微露讶色。 凌骁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淡然回道：“我刚才调息了一下，现在好多了，这个怪物很难对付，所以想来帮你。” 看凌骁状态确实好了一些，山阳散人没说什么，收回精神再向蛇龟兽望去： “他身上的那条蛇似乎会吸纳灵力，并反补给自己，我们不能贸然用元灵类的招式攻击！……” 凌骁同样看向蛇龟兽，接言道：“这个怪物看起来很大很笨重，速度却出乎意料得快，还有牠背后的那些长触手也一定要小心！……” 轰！ 凌骁话音刚落，蛇龟兽突然吐出了一块碎石击向二人，二人恍然回神，分别向两边掠去，飞石便从二人中间呼啸掠过，打向远处眨眼间消失不见。 山阳散人稳定身形后终于做出决定，向凌骁提议道：“你现在能和那个怪物近身周旋吗？” 凌骁第一时间没懂他话里的意思，顿了一下后点头回道：“我可以。” 山阳散人又瞄了一眼蛇龟兽，这才解释道：“我打算用雷诀干掉这家伙，但盘在那怪物身上的蛇妖有吸灵之力，因此不能使用灵能化成的雷术，必须要用自然天雷，我需要至少半刻钟时间为雷诀阵法做准备，这期间只能靠你了，我不能受到干扰，你一定要完全吸引牠的注意力！” 听到师父有破敌之法，凌骁敬佩的同时欣然应道：“交给我吧！” 凌骁答应后便要动身，可没走两步山阳散人又截住了他： “等等。” “怎么了？”凌骁回身问了句。 山阳散人迅速从胸前衣衬里拿出了一张画有纹路的黄色符纸，递给凌骁： “找机会将这个东西贴在牠的身上，不要被牠察觉！” 凌骁将符纸接了过来，他虽看不懂符纸上的图案，但也知有辅助术法的作用，故二话不说收起了符纸，再次动身奔向蛇龟兽。 待凌骁行动后，山阳散人将背后剑匣中的承影剑抽了出来。 剑身泛着橙色盈光，犹如烈阳熠熠生辉，威严且炙热！ 紧接着，山阳散人左手结印作诀，右手持剑指天。 伴随着诀语不断讼响，承影剑身上忽有一道炽烈光柱冲天而起，直向云层击去！ 下一刻，漆黑的夜空中开始有浓云不断朝此处战场聚涌而来，其中隐隐有雷电流窜闪动…… 凌骁提着精钢剑直奔蛇龟兽而去，为了节省元灵，他没有用任何术法护体。 蛇龟兽顿时警惕，刚才凌骁和山阳散人离得颇远，牠虽为妖兽却仍存有一丝人类的理智，没有贸然上前发动攻击，此刻见凌骁就这么耿直地朝自己冲来，立刻开始躁怒。 嗷！~ 蛇龟兽再次抓起一块碎石朝凌骁扔去，凌骁微调方向侧身一躲，碎石打空。 随后蛇龟兽迎着凌骁动身扑上，巨大的身体呈泰山压顶之势，极其震撼。 凌骁瞬间一个急停，忙向一边闪去，随后只听“扑通”一声，烟尘四起，地面也被砸得裂开了几道缝。 蛇龟兽扑空了，但牠怒意不减，转身再次向凌骁扑去。 凌骁从正面奔袭变作了逃跑，蛇龟兽在后面穷追不舍，二人在这片丘陵间再次展开追逐战。 这附近虽为荒岭野外，但地势不算崎岖，并无太多可以掩身周旋的地方，不过好在凌骁身手矫健，体力经过短暂运功后也恢复了不少，轻功和御剑飞行交替使用，仍不至被追上。 嗖！嗖！…… 巨龟兽见莽追不过，于是打开后背圆孔，欲用触手抓捕。 凌骁早有预感，他提前为精钢剑注入了灵力，在触手即将触碰到自己时即刻回身劈砍！ 唰！唰！ 起先的两条触手被凌骁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随后御术飞身而起，在离蛇龟兽不远的半空继续引诱追击。 由于担心离山阳散人太远会影响雷诀的精准施放，凌骁一直在有意弯绕，尽量保证自己和蛇龟兽在山阳散人的视野范围。 唰！唰！唰！…… 随后又有多条触手向凌骁抓去，依旧被他一一斩断。 蛇龟兽气急败坏，当即将背上的多数圆孔闭合，而将靠近尾部的圆孔大开。 而后只听一声巨大的“嘭！”，那靠近尾部的圆孔突然喷出了一股强大气流，蛇龟兽的身体瞬间提速，一下子飞了起来，径直向凌骁撞去！ 凌骁始料不及，大惊失色，接着就被蛇龟兽重重撞上，整个身体都往前冲了出去。 “呃！……” 这一撞力量太大，凌骁头脑只觉一阵晕眩，摔落在地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滑落，继而落入了一道狭窄的暗壑中。 好在暗壑深只有几丈，凌骁坠落的过程强振精神，勉强维持身形，缓和了下坠势能，不至于遭受沉重外伤。 蛇龟兽仍不罢休，凌骁先前的诱追在牠看来实有挑逗之意，故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牠什么也不管了，一股脑就朝着暗壑口冲去。 咔！…… 然而牠不知自己身形太大，竟一下子卡在了沟壑口的两边岩壁之间。 第221章 死随 凌骁稳稳落地，见上方不停有沙石滑落，抬眼看见巨龟兽卡在沟壑口不停扑腾，怎么也挣脱不得，于是心中大喜，立即御剑飞身而上，将刚才山阳散人给他的符纸贴在了巨龟的肚皮处，完事果断飞出了沟壑。 凌骁刻意离巨龟兽远了一些，见牠笨重的庞大身躯卡在壑口，任凭四肢怎么折腾都出不来，突觉好笑。 然而还未笑出声，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适才盘绕在巨龟兽身上的黄鳞蛇妖现在到哪里去了？ 凌骁心觉疑惑，遂开始寻视身下周围。 唰！ 这时，一个柔韧的长条状事物突然缠住了他的脖颈！ 凌骁大惊，但那条状事物力量十分强劲，即使奋力掰扯依然难撼动分毫，令他一时难以呼吸。 凌骁意识恍惚间也能笃定，此刻勒住他的条状事物定是黄鳞蛇妖的尾巴。 这该死的蛇妖总是搞偷袭！ 脖颈上的气血无法流通，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随后黄鳞蛇妖用力一拽，一下子将他从空中拽了下来，脚下的精钢剑也无力维持，随他一起落了下去。 扑通！ 凌骁再次摔落坠地，黄鳞蛇妖趁机迅速盘绕圈缩，将他的整个身体牢牢束缚、令其动弹不得。 凌骁虽然先前盘坐调息了半晌，恢复了些许体力，可仍远不如最初常态，在痛感和窒息感的双重影响下，他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紧接着，蛇妖的头颅探了过来，蛇头和人头一般大小，且不停对着凌骁张口吐信，像是在恣意讥诮，对敌人宣誓着自己的胜利。 轰隆隆！！ 就在凌骁只能任由脸憋得越来越红、无计可施之际，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巨雷之威震天撼地，纵使只有眨眼功夫，亦引得方圆百里山河动荡、鸟兽皆惊！ 黄鳞蛇妖的注意也被巨雷吸引了过去，待确定那巨雷攻击的方向正是巨龟兽所在时，牠即刻松开了对凌骁的束缚，全力朝那卡住巨龟兽的沟壑口冲去。 “呼……呼……呼……” 脖颈上的窒息感顿时全无，凌骁开始止不住地大口喘气，刚才命悬一线，那一下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待气息稍定，凌骁的意识也渐渐清晰，这时山阳散人飞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 “干得不错，雷诀很成功。” 凌骁浅笑应之，随后起身朝前方蛇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仍有担忧： “我们要不要再去看一下？至少还有一只……” 山阳散人环手于胸，神态颇为自信：“我能感知到那只龟怪的灵气已经彻底消失，怕是只剩下了一堆焦炭残渣，龟怪与蛇妖组合在一起才棘手，任何一只完蛋，另一只都不足为虑。” 凌骁没有回话，山阳散人又道：“不信的话就去看喽。”说罢当先抬步走去。 凌骁紧随其后，二人很快来到了天雷攻击的那个沟壑口。 此时这里已然成了一片焦土，原本不足一丈宽窄的沟壑口被雷击炸碎了大片，宽度足足扩了一倍不止，当下夜晚看得不甚明显，若是在白天，便能清晰看到两侧的岩壁上一片漆黑，犹如被涂上了黑炭，令人触目惊心。 凌骁微微一惊，突然瞥见沟壑对岸站着一身影，那人和自己一样穿着黑色夜行服，且样态有伤累，正是南宫芷月。 她从妖兽群战场强撑着赶了过来，此刻正站在沟壑边望着沟底怔怔发呆，凌骁看她没有大碍，心中不禁暗喜，接着一跃便来到了她身边。 南宫芷月猛然回神，见来人是凌骁后松下了心。 看她一身狼狈，凌骁关切问道：“你受伤了吗？” 南宫芷月微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话，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沟底。 凌骁也不再多问，同她一道向下方看去，山阳散人也在对岸凝望沟底。 沟壑很浅，只几丈深，映着微弱的月色，三人依稀看到沟底有一个巨大的焦黑物，正是被天雷轰杀的巨龟兽。 巨龟兽已然面目全非、一动不动，身上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然而此刻更吸引三人注意的是，那只黄鳞蛇妖正在沟底缓缓向巨龟兽爬去。 铮！ 山阳散人二话不说立刻召出一柄橙色光剑，继而单手一挥，光剑便径直刺向黄鳞蛇妖。 唰！ 光剑正中蛇妖身体中段，将其拦腰斩为两半，蛇妖随即一声痛吟。 山阳散人呼了口气，可正当他以为这场战斗彻底了结之时，那黄鳞蛇妖却拖着半截身体继续向巨龟兽靠近。 且嘴中“呜呜”声不断，听来竟有悲凉凄切之意，像是在哀悼伤心。 山阳散人见状眉眼一拧，欲再次攻击，却被南宫芷月拦下： “且慢！牠……牠应该做不了什么了，我们再观望一下吧。” 山阳散人顿觉讶异，可也没有着急出手，只是又召出了一柄橙色光剑于身旁预备着，只要看到异样便会立刻刺下。 因肢体不全，蛇妖爬行的速度更慢了，三人在沟壑两边凝神旁观着，眼睁睁看着那黄鳞蛇妖一步一步爬到了巨龟兽的身体上。 就在这时，蛇妖嘴中忽然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声音听来凄切入骨，仿佛在伤心哭泣。 见此情景，山阳散人和凌骁均觉匪夷所思，一时摸不到头脑。 南宫芷月率先醒悟，凝视着黄鳞蛇妖说道：“我懂了，这个蛇妖就是申方海的妻子季艳所化……” 山阳散人不认识二人，所以疑惑之色没变多少，凌骁一下子明白了，内心有些许触动。 望着沟底伤心欲绝的蛇妖，南宫芷月不禁动容，他们此前虽为生死之敌，但这份情谊却与普通人无二差别，念及此，她的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嗖！ 正当凌骁和南宫芷月噤默无言时，山阳散人果断操控在身旁备战的橙色光剑向沟底刺去，一击正中蛇妖头颅！ 呜…… 蛇妖最后嘶鸣了一声便一命呜呼了，蛇头倾倒在巨龟兽的头颅旁，再也无力起身了。 南宫芷月恍然一惊，忙抬眼看向山阳散人，不经意间流露出嗔怪之意。 第222章 神伤 面对南宫芷月讶异的目光，山阳散人毫不在意，凛然回道： “那样看着我干嘛？对于这种妖怪你还想有什么怜慈心吗？你今天放过牠，保不齐明天就会害其他人。” 南宫芷月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实不该有此同情心，于是默默沉下了头，不再多言。 觉得气氛有些凝滞，凌骁立即转移话题，带着感激之意对山阳散人作礼道： “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多亏师父你及时赶到。” 山阳散人却忿然作色，冷哼道：“哼，你们这两个不听话的逆徒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啊？老老实实在磨须山上待着，没事听听佛经不好吗？非要跑到外面逞英雄！” 凌骁自是知道当下不便过多争论，只得赔以笑脸：“师父教训的是……” 随后凌骁拉了拉南宫芷月的胳膊，以眼色示意她过去说话，南宫芷月会意，可她此时身负有伤，凌骁便对她来了个公主抱，抱着她跳到了对岸山阳散人身旁。 这一抱实在有点突然，而且是当着师父的面，凌骁没觉得有何不妥，南宫芷月却顿现娇羞之色，连忙从凌骁怀里挣脱了下来，侧身转向无人的一边。 山阳散人见此情形只是微微动了动眉毛，依旧没有好脸。 凌骁笑着问了句：“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啊？” 山阳散人板着脸回道：“前几天我回到伏波寺后方丈和我说你们有要事需要离开，而且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我当时那个气啊……”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心里一咯噔，只敢老实静听，不敢多说一个字。 山阳散人压了压气，继续说道：“你们走了也不说去哪，我在磨须山上等了十多天还不见你们回来，于是我只得自己去找，寺里但凡和你们稍微熟悉一点的我都问了个遍，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后来想到不安大夫也和我们熟一点，就决定找他试试看，这一下果然知道了线索，接着我就找那个叫胡达的问了一通，大概得知你们的计划后我便决定也从这个‘千叶’着手，沿着你们的调查路线顺藤摸瓜，最后就一点一点摸索到了这附近一带。” 凌骁听后钦佩不已：“师父就是师父，果然聪明！” 山阳散人没有把这夸奖当回事，瞥了凌骁一眼后接着说道：“你们当时在这里斗法时我还在百里外，幸好你这小子灵力够强，让我可以感知到，不然再晚一步连你们的尸体都看不到了。” 凌骁不知道怎么回，只是挠着脑袋干笑了两声。 这时南宫芷月又向沟底那一对蛇龟兽夫妇瞄了一眼，随即正面山阳散人，郑重其事道： “这次的事情是我独断专行，和凌骁无关，我愿意接受全部责罚。” 南宫芷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凌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尴尬地站在她的身旁，哑口无言。 见她如此刚正，一点也没有逃避的意思，山阳散人一下子也没了脾气，只淡然问了句： “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 南宫芷月认真想了想，回道： “‘千叶’如今已经群龙无首，想必过不久就会分崩离析，违禁品源产地大多也已破坏殆尽，国师府所需的货材往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得到供应，这里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芷月听师父的安排。”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接着舒缓了一下筋骨，向二人挨个扫了一眼后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浅浅笑意说了句： “下一步就是前往酆州了，是时候为涵儿寻找解救之法了吧？” 凌骁听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南宫芷月愣了愣，见师父已无责怪之意，遂也露出了喜色。 “好好……确实该想想涵儿姐的事情了！”凌骁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山阳散人眼中顿现鄙意，啐了他句：“你这小子急什么？没看到你爱人现在什么样子吗？” 凌骁闻言怔了怔，随即缓缓转头瞄向南宫芷月，却见她低垂着目光，脸畔上泛出了一抹淡淡红晕，于是又觉尴尬，无奈之下只得抓耳挠腮。 山阳散人却很是自得，似乎这一下挑逗为他泄了不少火气。 “师父，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再这样徒儿就生气了……”南宫芷月带着羞意娇嗔道。 山阳散人遂也收起笑容，先一步转身离开：“我们先在附近找家客栈休息几天，待你的伤痊愈后再出发前往酆州。” “师父，请等一等！……” 山阳散人才走出几步，南宫芷月突然截道。 山阳散人闻声驻足，回身问了句：“怎么了？” 南宫芷月隐有踌躇，后解释道：“在走之前我想先让凌骁带我去一个地方，师父你在这里等一下就好。” 说完就将凌骁拉到一边，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你把我带到刚才那些妖兽被杀的地方，我……我要找个东西……” 南宫芷月话说到后面有些顿塞，凌骁心有疑问，但只是依言照做，没说什么。 两地相距不远，凌骁御剑低飞，不一会儿就将南宫芷月带到了目的地。 南宫芷月所说的便是前一阵山阳散人施用重羽剑阵团灭妖兽的地方，此时那里尽是尸山血海、残肢断臂，观之不禁令人胆颤心惊，空气中更有血肉的腥臭味，闻之欲吐。 这样的地方连凌骁这种男子都不愿多待，然而南宫芷月此刻却大反常态。 按理说，女子爱洁，南宫芷月这样一个从小自我要求严格的将门之后更是如此，可当下她却频繁在肉泥遍布的残躯间反复走动寻视，毫不在意这里的环境有多恶心肮脏。 凌骁为防意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过了半晌，正当他想要上前问一问究竟在找什么时，南宫芷月却突然停下了身子。 见南宫芷月呆望着前方也不说话，凌骁疑惑越来越重，于是也走上前几步，朝她观望的地方凝神看去。 那是一具看起来身形稍大几分的妖兽残骸，其身上大部分的血肉、脏器、以及骨骼，均遭受到了破坏，且看仅剩的部分凌乱不堪又有伤痕，像是被撕咬抓挠后留下的残痕。 场面惨不忍睹，凌骁不忍再看，转目回视，却见南宫芷月目色消沉，似乎正因何事萎靡不振、暗自神伤…… 时间在此刻，仿佛无人察觉一般悄然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 第223章 古鼎 文西岭一战，申方海夫妇战败殒命，大多数骨干也在与凌骁等人的一战中化作妖兽被山阳散人团灭，“千叶”人马已所剩无多，未参与此战的人得知消息后纷纷瓜分财产一哄而散，雄极一时的“千叶”就这样分崩离析了。 净宁道人见形势无法逆转，只得带领门人打道回府，再商对策。 入夜，万荣城，国师府。 净宁道人沿着熟悉的水上廊桥径直向后府走去，可是才刚刚走过幽潭踏上陆地，他突觉胸闷气短，随即重重咳了几声。 净宁道人立即停下身子捻指诵诀，快速运功调息，这才缓解了几分苦痛，继而整理仪容再次迈步走去，他此行的目的地依旧是那幢写着“炼元化丹”四个字的宝塔形建筑，即赤成道祖的炼丹房。 如今炼丹房门前的一大片空地已然多了一些人和事物，在空地中心，有四名道士装扮的人以彼此相等的距离围成了一个大环形，且看样貌年岁与净宁道人相差不大，应当是府内有一定身份的弟子。 他们闭目盘坐于地，皆面朝环形中心结印作诀，身下地面还有一笔走龙蛇的法阵图案，并以诡异纹路将四人位置互相连接。 除了这些，更引人注目的则是位于法阵中心处的那一樽巨大的三足圆鼎，圆鼎外观颇为古朴，高愈两丈，宽愈三丈，且宽高比例颇为异样，较之寻常铜鼎来说显得有些宽扁。 在古鼎鼎身之内，盛放着一只样貌奇特的异兽，那异兽背生双翅，形似虎，壮如牛，竟是前段时间在天荡山肆虐横行的凶兽……穷奇！ 此刻的穷奇早已没了先前那般不可一世的凶狠姿态，只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古鼎内的红色血池之中，血池没过了牠半个身子，若不是身体还在缓缓起伏，只会让人以为没了气息。 这里像是在进行什么重大仪式，净宁道人却仿佛早已熟悉，经过时仅是瞄了一眼，没有半点迟缓，四位道士也一直保持着闭目静息的姿态，双手印式不变，完全不受他到来的影响。 净宁道人自顾行至炼丹房前推门而入，进屋后就轻声将房门反锁死了。 丹房内气温似乎又高了一些，此时赤成道祖脱下了他那身红色道袍，只穿着轻薄长衫负手背对大门，注意力全放在房间中心处的丹炉上，以至于对他人的到来根本没有反应。 似觉闷热，净宁道人松了一下衣领，接着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对赤成道祖躬身作礼道： “师尊，徒儿回来了……” 赤成道祖这才忽有所觉，即刻转过身子回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见师尊关心之意甚重，净宁道人顿时感到了惭愧： “弟子受师尊之命前往‘千叶’总部催发货材，但这中间出了些状况，弟子无用，没有办法完成任务，请师尊责罚……” 赤成道祖轻轻皱了下眉心，威严的面庞不苟言笑，双目直视着净宁道人又问了句： “是何状况？” 净宁道人慢慢直起身子，但他还是不敢和师尊对视，遂只是微微低头，沉声述说道： “弟子前往青峰岗本只是催办货材，奈何‘千叶’所说具实，货材源产地接二连三地遭到破坏，催也无用，于是弟子就想顺便和他们一起查明事件原委。” “当时我们根据已知信息，推断出定是有人故意在针对我府搞破坏之举，弟子心中怀愤，便和‘千叶’所部联手伏击此歹人。” 说到这里，净宁道人微微变色，后又接道：“此战申方海夫妇带领‘千叶’精锐几乎倾巢出动，为求稳胜，弟子也同他们一道前往文西岭设伏，也正因此才得知那歹人的真实身份，正是三年前妄图坏我府大计的那一对男女，卓雄和南宫芷月。” “又是他们？”赤成道祖听后目光一寒，隐现薄怒。 净宁道人继续说道：“确认歹人身份后，弟子和‘千叶’所部即刻和他们展开激战，可那卓雄不过三年的时间修为突飞猛进，弟子和他一对一斗法，即便用‘百火石驭’也仍旧不能将其拿下，逼不得已只能催发玄武丹力，让‘千叶’的人和他们血拼，可最后还是……” 言至此，净宁道人愧意难当，欠身作揖道：“弟子办事不力，有负师尊重托，甘愿受罚……” 赤成道祖闻言眉眼微蹙，他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抚须凝思道：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真有如此潜力，短短几年时间就能连你也奈他不得，真可算当世奇才！” 净宁道人依然保持着躬身姿态，不敢做何言语，稍后赤成道祖将抚须的右手再次负于身后，淡淡说道： “罢了，我三年前也和他交过手，那个年轻人确实有些不一样，所以这也怨不得你了，事已至此，还是多想办法应对今日之局吧！” 此言一出，净宁道人心中暗自缓了口气，随即奋然回道： “弟子多谢师尊海涵！” 赤成道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转过了神，注意力再次放在了面前的丹炉上。 此刻丹炉内燃旺火，似乎在炼制药品，房间内更热的温度也是来源于此。 这时净宁道人又上前两步，思酌片时后向赤成奉承道：“师尊，如今配材已齐，想必很快您就可以得获仙丹，修成仙身了！” 赤成道祖却处之泰然，带着几分忧虑回道：“越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我就越是忐忑不安，倘若失败了，那我们三年的努力就都化作了虚无，到时又要从头再来……” 净宁道人面不改色，拱手宽言道：“师尊吉人自有天相，位列仙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赤成道祖忧色稍缓，而后回目净宁道人，嘱咐道：“如今穷奇内丹还需数十日方可炼化取出，待取出内丹，又需九九八十一日才能收尾，时日颇长，我亦不能分心，所以在往后这百多日的时间里，府内上下一干人等，以及所有杂事皆全权由你调配处置，无需过问我，朝中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再次闭关便可。” 第224章 酆州 净宁道人会意，昂然应之：“弟子领命！” 赤成道祖若有所思，又提了句：“现在‘六弦灵丹’的货材渠道遭到了破坏，好在我们提前有大量存货，勉强能撑到作物恢复生产，但是此间也需要你更加重视，不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净宁道人神色坚定，胸有成竹道：“请师尊放心，弟子已决定花费金银在万荣城郊购置农田并予以改造，同时责令配材产方全部转移产地，另上书国主派重兵把守，如此一来，在王城周围即便出事我们也能及时支援，足可确保没有闪失。” 赤成道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又陷入沉思，净宁道人见状关切问道： “师尊可还有挂碍？” 赤成道祖顿了顿，坦然回道：“在你走的这几天时间里，国主找我商议了关于‘六弦灵丹’的事情，我认为，是时候向他展示此丹效用了！” 净宁道人听后眉眼微动：“哦？国主竟如此急不可耐？莫非他对此药心生质疑？……” 赤成道祖仪态从容，摇头否道：“倒也没有，这件事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只是当今正好遇到了一个契机。” 净宁道人聚神凝听，随即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些，压低声音问了句： “是何契机？请师尊指教。” 赤成道祖侧了下身，直视净宁说道：“北方巫冥国如今正值部落内乱，我已向国主进谏，近期择日整军北进。” 这一消息可谓重磅，净宁道人得知后无比震惊：“什么？！巫冥国？！……” 赤成道祖不变声色，接言道：“国主已于昨日向北部战区的冯将军下达了旨令，命其整备大军五万陈列边塞，最快不过半月就会有所行动，而我们国师府则有两项任务，一是备足参战军队所需的‘六弦灵丹’，二是至少指派一名府内人员行参军事。” 净宁道人忽有所觉，脱口问道：“参军？师尊的意思是……” 赤成道祖继续说道：“参军我已指派方松去做，而你要做的是备足这五万军队所需的‘六弦灵丹’。” 净宁道人会意，拱手应道：“弟子明白。” 赤成道祖将腰板挺直了一些，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笑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我研制的丹药究竟实效如何。” …… 文西岭一战结束后，凌骁和山阳散人为等待南宫芷月伤愈休整了几天，大概又过了五六日，他们以全新的状态正式向酆州进发。 酆州位于中阳国东北方向的一片大荒地中，与北部的巫冥国毗邻，是一个不受任何势力管辖的独立城市，因其地理位置十分偏远，又传言与幽冥鬼界深有瓜葛，故而一直给世人蒙上了一种阴森神秘的面纱，长久以来，除了少量有兴趣研究鬼界之事的修真高人，或猎奇心强的胆大旅人以外，几乎没有外人会去涉足此地。 酆州离凌骁一行人启程的地方相隔足有两三千里，他们清晨自文西岭一带向北出发，御剑飞行大概到了午后才抵达。 在赶路期间，因重阳山同样也是向北方向，为将在“千叶”总部盗取的山苓粉送回门中，凌骁稍稍拐了一下，顺路返回清羽派将此物交予了风清子长老，供其研究，后与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会合，又飞行了一二时辰才到达酆州。 三人选择在城郊一处无人地落下了脚，刚一落地，南宫芷月先朝天空打望了眼，满是诧异地问了句： “现在应该只是午后，怎么天空这般昏暗？” 山阳散人同样抬头望了眼，也觉惊奇：“我也是第一次来，从古籍和传言中听说，东北大荒之地气象特殊，一天只有一个时辰是白天，其他时间都是黑夜，但是并不影响此地人们的生活作息。” 南宫芷月没说什么，但看周围一片清寂，不禁觉得几分阴寒，遂向二人提道： “这里挺冷的……我们快进城吧。” 三人一道从南门进城，此时南门左右各有一名卫兵把守，来往进出城的行人只有寥寥。 三人临到城门前刻意放缓了脚步，然而两名卫兵却都无动于衷，南宫芷月转头朝身旁一名卫兵看去，却见其表情呆滞，目光暗淡，几乎没有作为活人的朝气。 南宫芷月呆看着他愣了一下神，可这时那卫兵忽然瞳孔一动，瞥向了自己。 南宫芷月登时抖了一激灵，赶忙收回目光，立即加快速度走过城门。 进了城中，大街上道路凄清，行人也不过三三两两，不过从路边零星开着的几家店铺来看，也算各有品类，建筑风格和中州地区相似，与一些普通的小城也就只是差些热闹。 因为这里天象特殊，环境黑暗，尽管此刻才刚过未时，路边就已经点起了灯火，不至看不清路况。 山阳散人寻视了一遍四周，对凌骁二人说道：“赶路赶了这么久也累了，我们先找个酒家吃饭休息一下，把住的问题解决再进行下一步。” 二人点头应之。 若论城市面积，酆州其实不算小，至少和中州地区的多数郡城几乎相当，可这偌大的城市人口却只有寥寥几千人，甚至不如一些县城，所以在这里商业并不繁荣，本地百姓大多只是自给自足的状态，各种店铺商家的数量也只能满足本地需求。 因外人极少涉足此地，所以整个酆州城客栈极其稀少，凌骁等人走了半天才找到一家。 此家客栈名为“石朴”，规模不大，一楼餐区只有四套桌椅，只有一套坐着两位食客，进大门就能看到二楼的客房，但是一眼观去大概也只有不过五六间。 大门正对着柜台，此刻柜台处有一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正翻阅着账本，三人进门他只是抬头看了眼，没有理会。 山阳散人领着二人随便找了一套桌椅坐了过去，坐定后招呼道： “来人，上菜。” 这时那个柜台处的男人才慢慢放下手里的账本，随即拿起纸笔一张菜单朝三人这桌走去。 此人便是客栈掌柜。 行至桌旁后，他只是淡淡问了句： “吃什么？” 南宫芷月不经意间瞄了那男人一眼，然而在看清男人的面容后，竟又吓了一跳…… 第225章 鬼井 这客栈掌柜长得尖嘴猴腮，双眼凹陷，挺立的鹰钩鼻在脸颊正中十分显眼，配上当前昏暗的环境，实在有些瘆人…… 南宫芷月暗暗心悸，随后她强定心神，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不敢再看。 另外两个男人没有在意这些，山阳散人只顾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菜啊？” “你们自己看。”客栈掌柜生硬回道，同时把菜单放到了三人桌上。 三人聚目看去，却见菜单上只有五种菜品，三素两荤，素的有红烧豆腐、青笋山药和小油菜，荤的只有红烧鬼鱼和粉蒸肉。 “红烧鬼鱼是什么？……”看到菜单上有这么一个菜名，南宫芷月顿觉奇异，但她只敢把目光放在凌骁和山阳散人身上，不敢看掌柜。 客栈掌柜平静回道：“鬼鱼是我这儿特有的鱼种，因这种鱼栖居繁衍的河流来源于城北的罗丰山，所以才这样命名。” 山阳散人接言也问了句：“罗丰山？有什么由头吗？” “点菜再说。”掌柜的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冷着脸回了句。 三人闻言均是一怔，这态度实在不怎么好，山阳散人甚至隐隐生怒，凌骁知不宜生事，于是忙宽言回道： “就要两素两荤好了，荤的就这两种，素的就要红烧豆腐和青笋山药，再来一大碗米饭和一壶热水，谢谢了。” 掌柜的记下后直接向厨房走去，南宫芷月这时才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这个地方奇怪的很，每个人都阴森森的，街上的行人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特殊的环境才这样……” 山阳散人平复了下情绪，回道：“管他呢，反正我们只是来打探消息的，办完事就走，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凌骁认真凝思道：“不安大夫说，我们要先在这一片打听鬼界的事情，最关键是要确定涵儿姐的魂灵是不是还在人间，那这个……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懂，又该问谁呢？……” 凌骁自顾自地说着，南宫芷月忽然瞥见对面隔壁桌的两人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朝自己这桌呆看着，目光主要放在凌骁身上。 见此情形，南宫芷月立刻用手碰了下凌骁的胳膊，并以眼神示意。 “如果……” 凌骁恍然回神，这才注意到那两人投来的目光，于是立刻止口，不再多说。 “难道在这里，鬼界的事成了什么禁忌吗？……”山阳散人小声嘀咕了句，他自然也是想不明白的，后也不再多言，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缓缓喝入腹中。 从此刻到上菜的这段时间里，三人都没再聊正事。 片晌后，菜品终于做好，一名穿着围裙的微胖妇人端着餐盘将三人点的菜一个一个端到了桌上，与此同时，那两名食客也终于走了。 菜饭均已上好，三人准备动筷开吃，山阳散人见那掌柜的自己在柜台处忙活，又见这位妇人看着面善好说话，遂向她搭话道： “请问你是这家客栈的仆工吗？” 这位妇人上完菜刚准备离开，被问后先是一顿，接着淡笑着回道： “不是，这家店是我和丈夫一起开的，只是平时的厨事多是我在忙活罢了。” 山阳散人恍悟，见这妇人性情确实更为柔和，遂也宽心了一些，于是随口又将刚才的疑惑问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老板娘，你知道罗丰山是什么地方吗？喏，就是这个鬼鱼繁衍的地方……嗯？不对，不是这么说……” 老板娘笑道：“鬼鱼繁衍的河流名为滨阴河，而罗丰山是滨阴河的源头，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对，对，是这个意思……”山阳散人颇感尴尬，忙附和道。 老板娘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先将凌骁等人挨个扫视了一遍，问道： “几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的吗？” 南宫芷月点头应道：“没错，大娘，我们……我们是来这里游玩的，听说这里是鬼城，很好奇，所以就来看看了。” 凌骁和山阳散人听后均用一种怪诞的眼神直视着她，南宫芷月似乎也觉得这样的理由有些牵强，当即噤了声。 老板娘倒是没有在意，淡然看着她回道：“是吗？以前我也见过一些因为好奇来我们这里游玩的探险者，可最后也都因水土不服离开了，也罢，其实我们这里除了天象有些不一样外也没什么好玩的，城边都是荒地，普通人来往一趟要多日翻山越岭，实在是划不来啊……” 南宫芷月不知怎么回答，于是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就当自己从没说过这话。 老板娘又将目光转向山阳散人，这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至于你说的罗丰山，我觉得，若只是游玩的话，你们还是不要去那个地方了。” “为何？”山阳散人瞬间提起精神，凌骁和南宫芷月也看了过来。 老板娘解释道：“罗丰山就在我们酆州城西北二十里处，那里有一口被一圈山峰环绕包围的圆形深井，名曰‘幽冥井’，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与鬼界互通的出入口，我们酆州城之所以会有‘鬼域’的称号，也是因为这口深井。” 此言一出，凌骁和南宫芷月均惊骇不已，山阳散人稍好一点，但也凝固了脸色。 “想不到还真有这等地方……”山阳散人不禁感叹了句。 老板娘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其实那罗丰山是算在巫冥国的领地范围内的，所以这幽冥井长久以来一直由他们的领袖派遣巫师看守把护，并在井口附近的山峰上布施强大结界，普通人，甚至有修为的高人都无法靠近，也因此数千年来才能相安无事，久而久之，很多外人也就淡忘了这口井。” 三人听得十分认真，面上一直维持着惊讶表情，南宫芷月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老板娘说到这里已有去意，于是端起餐盘便欲动身：“我给你们说这些只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不要误入了些不该去的地方，毕竟那里曾经可是出现过因为猎奇心太强而丢命的人。“ “算了，我要去忙了，有时间再和你们聊。”老板娘说完不再犹豫，即刻动身离开了三人桌位，向客栈的后院走去。 第226章 分居 三人仍暗惊于老板娘刚才所言，一时竟没有回过神，待老板娘快走到通向后院的门口时凌骁才想截问，然而山阳散人立刻摆手示意： “先吃完饭再说。” 凌骁遂不再做何举动，接下来三人终于开始用餐。 整个吃饭期间三人没有过多闲聊，这一顿很快就结束了，之后山阳散人先行起身，对二人说道： “我们去问问这里的客房怎么说，先把住的问题解决了。” 二人点头应之，三人便一起来到了柜台前。 此时柜台处那名尖嘴猴腮的掌柜正在用算盘对着账本算账，见三人到来他只是瞥了眼，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账本上。 因为刚才的不愉快，山阳散人心中对他有些成见，见掌柜的这个样子，他也不大想搭理，只是自发向柜台一边靠了靠。 凌骁于柜台中间正对掌柜，看师父不愿讲话，他便替二人问道： “你好，我们要办入住，你们这里还有空房吗？” 客栈掌柜也不正视他，漠然回了句：“只剩一个单人间。” 三人闻言一愣，凌骁下意识抬头望了眼二楼，又看向南宫芷月，二人相顾无言。 山阳散人轻轻“哼”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口走去： “别愣着了，我们走吧。” “你们走也没有用。”谁知山阳散人才刚走几步，客栈掌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山阳散人即刻驻足回视，眼中满是诧异，凌骁和南宫芷月也懵了一下。 “你这话何意？”山阳散人皱眉问道，心中再次不爽。 客栈掌柜神态动作不变，僵着脸回道：“我们酆州前不久刚颁布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对于外来不明身份的人士，一家客栈一次只能收纳一位，所以你们去其他客栈也是一样，若想在这城里住下，要么分开一人住一家，要么投靠熟人。” 三人听后面面相觑，大是不解。 凌骁又向掌柜问了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 客栈掌柜终于抬起了脸，迎视着凌骁回道：“没有为什么，我们这里本就不怎么欢迎外来人员，前些日子出了那样一件大事后更是如此，不直接在城门口阻挠你们就已经很好了。” “什么大事？”南宫芷月忍不住脱口呼出，凌骁和山阳散人也聚起了精神。 然而客栈老板不愿多说，又低下头算账，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只能说，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这些外地人好，让你们不要过多呆在此地，免得因不懂规矩被阴兵恶鬼缠上丢了性命，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此话一出，凌骁南宫芷月更是狐疑，他们想要再问，可看老板的态度显然是不愿多言了，最终也只得忍了下去。 山阳散人脸色阴沉，他也实不愿和这老板过多纠缠，当下果断踏门而出，离开了这家客栈。 凌骁二人见状也不再多问，当即快步跟了出去。 三人离开“石朴客栈”后立刻开始寻找下一家询问情况，可这酆州城的客栈旅店竟少得可怜，三人兜兜转转半个时辰才又找到一家，结果问后才知和那位客栈老板说得一样，他们也只收纳一位外来旅客。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三人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客栈的事情上，他们又找到了两家，无一例外给的答复是一样的，而且有一家已经收容了一位外来旅客，不能再提供客房，三人终于泄了力气。 “呼……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如此排外，怪不得商业经济一直不好……”山阳散人捶了捶肩膀，很是不满地埋怨道。 凌骁望了眼对面刚刚离开的客栈大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这里应该也就这么几家客栈了，不如我们就分散居住罢了。” 山阳散人微露无奈之色，但也只得同意：“也没办法了，就这样吧，现在讨论一下谁住哪里。” 凌骁思酌了少时，后看向南宫芷月：“芷月，不如你就住刚才那家‘石朴客栈’吧？” “嗯？为什么？……”南宫芷月回问道。 凌骁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最近找的这几家客栈住的条件都不怎么样，相比较而言，那家‘石朴’客栈还算不错了，我们是男性可以将就，但你是女子，还是不能太寒颤了。” 南宫芷月一时无言以对，山阳散人却在一旁打俏道： “好小子，可以啊~还懂得怜香惜玉了，不错不错~” 凌骁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然而南宫芷月的表情却有些复杂。 随后山阳散人顺着凌骁的提议接道：“那就这么定了吧，芷月去石朴客栈，你在这家，至于我嘛……刚才那家条件最差，就留给我这个做师父的吧~” 凌骁忙截道：“不不……师父你住这家，那家还是留给我吧……” 山阳散人断然回绝：“你小子别争了，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凌骁只得从令。 商定后二人就分道离开了，等到他们走得稍远一些，三人所立之地就只剩下了南宫芷月一人。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南宫芷月的内心就像演绎戏曲一般，跌宕起伏，无比纠结…… 她开始不停回想先前经历的种种…… 想到了酆州城黑暗寂寥的街景…… 想到了“石朴客栈”老板的音容相貌…… 想到了客栈老板口中的阴兵鬼差…… 然而两位男子渐行渐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周围马上就会只剩下自己一人。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了呜呜呼啸声，犹如阴森鬼嚎，令人寒毛直立、胆颤心惊…… “等一下！……” 就在凌骁和山阳散人身形消失的前一刻，南宫芷月，这名清丽冷峻的女子，突然带着些许颤音高声叫了一句。 山阳散人在前方街拐口准备拐弯，而凌骁也进到了客栈门内准备付款开放，二人闻声后皆驻足回身，表情皆有惊疑。 下一刻，南宫芷月立刻跑进客栈中拉起凌骁的胳膊。 “你……怎么了？……” 凌骁愕然问了句，南宫芷月却全然不顾他的反应，只带着他果断走出客栈，朝同样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山阳散人跑去。 第227章 玩笑 在南宫芷月的生拉硬拽下，三人又聚在了一起。 山阳散人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疑惑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南宫芷月眼神稍有躲闪，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随后她强压心绪，开口道： “我觉得……我们……我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好……” 南宫芷月说这话时有些结巴，凌骁和山阳散人并未在意，只是互相对视一眼，继而同时转目看向她，齐声问了句： “为什么？” 南宫芷月顿时忸怩不安，紧接着，她突然迸发出了她本性中那股冷静决绝的力量，急转思绪后果断解释道： “那个‘石朴客栈’的掌柜说过的话你们没有忘记吧？依他的意思，这一带可能会有阴兵恶鬼出没，我们如果分开居住，若是遇到危险恐怕来不及互相支援……” 说到最后，南宫芷月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欠缺底气。 凌骁倒是没听出什么，他认真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可山阳散人却一下子明白了，可谁知他却露出一丝坏笑，故意装作没听懂： “哎呀，我也想啊，这不是没办法吗？有句话怎么说的？入乡随俗，来到人家这里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这还要师父教吗？” 山阳散人说这话时的样子着实有些小贱，见他这般作态，南宫芷月哑然愣住，脑子里又变做了一团乱麻，茫然不知所措。 见她这样的反应，山阳散人竟很是得意，随即双手环胸，傲然说道： “不过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你说的这些问题。” “什么？”南宫芷月忙追问道，表情十分期待。 山阳散人轻轻咳了两声，而后佯装正经，俨然回道：“有道是，自古男人皆不会为难美丽女子，你又生得如此姿色，去‘石朴客栈’找那个掌柜，撒个娇，说点好话，让他通融通融，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南宫芷月听后立刻呆若木鸡，内心产生了极度不适。 这样一个馊主意实在不怎么样！ 可是山阳散人说出这话后不仅异常淡定，甚至隐隐有偷乐之意，于是南宫芷月也顾不得师徒情面了，当即恼羞成怒，红着脸斥道： “师父！你不要开我的玩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凌骁也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在看到南宫芷月投来的狠厉目光后，瞬间就将笑意憋了回去。 山阳散人为人轻佻，心中亦知分寸，见徒弟已然怒形于色，遂赶紧安抚道： “好了好了……就当我睁着眼睛瞎说，那话我收回……我收回……” 南宫芷月情绪稍缓，但仍有余怒，故而没有应声。 这个玩笑告一段落，山阳散人开始认真思考南宫芷月所言： “其实我也纳闷那个老板说的话，虽然他让我很不爽，可他口中的那件‘大事’我倒是很想了解一下，还有那些阴兵恶鬼究竟是什么意思……” 山阳散人面带灼思嘀咕着，受其影响，凌骁和南宫芷月的神态也严正了许多。 旋即，似觉乏累，山阳散人舒缓了下肩膀，对二人提议道：“算了，这些事等等再想吧，赶了一天路实在累得很，我现在就想立马睡一觉。” 凌骁点了点头，后又转眼瞄向南宫芷月，却见她这时又露出了想言又不敢言的为难之色。 山阳散人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像是想笑又马上止住，接着做了个深呼吸，道： “既然你不愿意住在这里，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吧，你们跟我来。”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一怔，继而对视一眼，目中均有讶异之色。 想不到他们这位师父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找到其他去处…… 念及此，二人均欣慰不已，然而正当他们愣神时，山阳散人已经先一步御剑升空了，二人见状来不及多想，忙飞身跟上。 三道拖着光尾的灵芒在漆黑的夜幕下急速飞驰，犹如流星划过天际，顷刻消失。 不过片刻，三人降落在了酆州城西北方的一片群山中。 山阳散人先落地，凌骁和南宫芷月紧随而至。 待光芒褪去，南宫芷月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见四周皆是山岩和野植被，且前方后方均有石阶上下蜿蜒，他们此刻正处于两端石阶山道中间的缓冲平地。 见此景象，南宫芷月心中不解，遂向山阳散人问道： “师父，这是哪里？” 山阳散人淡然回道：“这里是滁阴山，位于酆州城西边七十里处，是正道名门‘水云宗’所在。” “水云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凌骁没听说过这个门派，便接言问了句。 “当然是来借宿了！”山阳散人忽然将声音提高了一些，且字字清晰，不悦之态耳目昭彰。 凌骁顿时不敢说话，南宫芷月先反应过来，微笑称赞道： “没想到在离酆州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正道宗门，如此一来，之前的担忧就都不是问题了，师父可真是关系通达啊！~” 山阳散人对这样的夸奖一点也不在意，漠然回道：“摊上你们这样的徒弟我也是自认倒霉，要知道水云宗和我们清羽派的关系并没有多近，也很少往来，我这属于求人办事，若不是实在没有其他好办法我可不愿意随便欠人家人情！” 南宫芷月听出了师父话中的怨气，于是赶紧上前给他捶了捶肩膀： “是，是，都怪徒儿不好，让师父费心了~” 山阳散人被这样安抚后心情好了一些，不过面上依然不改脸色，随后不耐烦地催了句： “行了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上山，今天一路都在跑，真是累得够呛……” 山阳散人抱怨完当先一步走去，自顾自沿石阶山路大步而上。 看着山阳散人身影慢慢走去，南宫芷月朱唇微翘，无奈摇了摇头，后看向身后凌骁，却见其也只是耸了耸肩。 下一刻，二人相视一笑，后便一起跟了上去。 滁阴山地界也在东北大荒地之内，故而这里的天象气候与酆州相似，也是昼短夜长，故此刻虽不过傍晚，山道却已暗得看不清路况，所幸三人降落之地已离水云宗正门不远，行不过两刻钟就到了门口。 第228章 热情 砰，砰，砰。 “道友，谁现在有空能给开个门吗？”山阳散人对着厚重的实木大门连敲三下，同时提高嗓音向里问了句。 片晌，木门被缓缓推开，现出了一名身穿束腰罗衣的年轻男子。 山阳散人立刻端正姿态，年轻男子挨个向三人扫了一遍，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吗？” 山阳散人怡然回道：“道友你好，我们是清羽派弟子，因有事到访酆州地界，但因不熟当地风俗，导致住宿遇到了些困难，如今想在贵地留居几日，不知可否方便向柳宗主通报一声？” “清羽派？！……你……你认识我们家宗主？……”年轻男子闻言不禁脱口呼出，面上有明显的讶色。 山阳散人淡淡一笑：“只是有些浅缘，道友可提供个方便吗？” 年轻男子恍然回神：“哦……那你们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向通报。” “有劳道友了。”山阳散人颔首作揖，笑意不减。 互相拜礼后，这位年轻男子就走了回去。 在等待通报的这段时间，南宫芷月心中好奇，忍不住向山阳散人问了句： “看来师父你和这位柳宗主是老相识了，难道以前你经常来这里吗？” 山阳散人回道：“倒也不是，我和他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和师兄一起，不过那时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时间太久就没什么印象了，第二次就是我成年以后的事情，有次我去北方巫冥国办点事，因不熟悉路况，阴差阳错就拐到了这里，本来只是想歇个脚，谁知这柳宗主人还蛮厚道，非要留我陪他喝个酒，然后我们就这么熟悉了，第三次嘛就和第二次差不多，不过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凌骁听后顿时宽心了一些：“这样啊，那这位宗主一定很善客了，我们这次留宿应该没问题的。” 山阳散人却耸了耸肩：“但愿吧，毕竟我也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不清楚现在这里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听他们宗内的弟子说，柳宗主这个人很奇怪，并不是对谁都好客，一切全看他的心情，或者说眼缘。” 三人正聊着天，这时，那位年轻弟子已经通报归来，笑着对他们唤道： “三位，宗主有请。” 三人面色皆露喜色，纷纷施礼回应。 接着，在年轻弟子的带领下三人进入了水云宗的院墙内。 然而刚进入门内才几步，三人就感受到了一股清香恬淡的新气象。 滁阴山本属大荒之地，三人一路上来只觉一片阴寂，秃石远多于草木植被，直让人觉得进入了不毛之地，而这水云宗内则完全不一样，路上平整地砖铺得井然有序，观之畅心，路边花草簇拥、树木盎然，又有人工凿成的河道与其旁潺潺流过，成回形分开再聚，竟似一温婉的小园春景，与外面的荒山野岭相比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水云宗内的建筑也别有一番格调，虽算不得雄伟壮观，却也能称得上典雅精致，与院区内穿行淌过的涓涓溪流相互映衬，颇有中阳国南方鱼米之乡的风味。 凌骁三人在这名水云宗弟子的带领下沿正门主径向正殿徐步前进，就在这时，前方的一座小型拱桥上忽有几名身形朝他们迎面走来。 这几人中，除了中间两人年龄稍长以外，其余皆是年轻面孔，他们均是水云宗门人。 这些年轻弟子簇拥着两名长者走向凌骁几人，院落说大不大，水云宗一众人踏过拱桥便和凌骁他们照上了面。 两名长者中，一名身穿绿色宽袖长袍，神态精瘦干练的长者当先一步拜礼道： “不知山阳贤弟突然莅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绿袍长者便是水云宗的宗主，柳长青，此时他已然笑弯了眼，姿态十分和善。 山阳散人忙回礼：“哎呀，多年不见，柳兄你还是这么客气，我不过就我门派一闲散懒人，如今也只是厚着脸皮求宿几晚，哪用得着你这个阵仗接待呢？这真叫我受之不起啊……” 柳长青爽朗笑道：“哈哈哈……山阳贤弟可真是谦虚啊！天下宗门不论正魔，但凡有点名堂和眼力的，有几个敢轻视你呢？况且你们清羽派可是我们正道领袖，冲着这个也不敢怠慢贤弟你啊！还有，留宿一事莫说几晚，就算你把这里当家，我柳长青也定会扫榻以待！”说完又笑了几声。 “哎~柳兄真是言重了，言重了……哈哈哈……”山阳散人说完也客套地回以朗笑。 随后，柳长青注意到了在山阳散人身后站着的凌骁和南宫芷月，于是顺带问了句： “敢问山阳贤弟，这两位是……” 山阳散人向柳长青挨个介绍道：“他们两个是我的徒弟，让柳兄见笑了。” 山阳散人随即又向凌骁和南宫芷月介绍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水云宗的柳宗主，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安居在这里。” “见过柳宗主。”二人闻言赶忙拱手施礼。 柳长青恍悟，立即对二人挨个回礼，同时眼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赏：“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山阳贤弟，收的徒弟也都是俊秀之才！” 山阳散人听到夸奖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叹气道：“唉……我本来不大愿意收徒弟的，可我那掌门师兄非要我锻炼一下，加上这两个家伙又是我引荐的，所以嘛，只能受下了……”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顿觉异样，但都知当下不能多言，柳长青则好言鼓励他道： “清宏真人也是一片好心呐，我早些年也热衷于闲散度日，可一旦有了徒弟心境就会立刻发生变化，那种责任感会让人瞬间成长，徒弟日新月异的进步也能让你收货作为师父的成就，贤弟还是要多多感悟啊！” 山阳散人性格散漫，本身就不喜被人说教，但在柳长青的热情迎接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拱手抱拳，强笑着回应道： “柳兄言之有理，贤弟受教了。” 柳长青欣然点头，后向身旁另一位穿着土色长衫的长者交代道：“吴师弟，我要与山阳贤弟再叙一番旧，你赶快命后厨备酒备菜，切记叮嘱他们要用最新鲜的上好食材！” “是。”被称作吴师弟的中年男人立即弯身应道，之后就带着两名弟子走开了。 第229章 巫族 紧接着，柳长青拉起山阳散人的手腕，快步朝另一方向走去： “此地不宜多聊，来，随我去宾堂，我即刻命人备好酒菜，今夜我们务必痛饮三百杯，不醉不休，哈哈哈……” 柳长青满腔热忱，山阳散人颇有些难以为情，然而寄居人下也不好相拒，只得随其同去。 长辈在此，凌骁南宫芷月作为晚辈自然插不上话，遂也只是默默跟在身后。 晚间，天空早已黑了下来，明月却将将浮现，整个滁阴山上也只有水云宗属地有一片灯火，在荒山野岭间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其中。 宾堂之内，一众人正把酒言欢，尽享佳肴。 这间宾堂不算宽敞，除了正中主位以外，座下左右两边仅各有三张席位，共计六张客席，装潢样式也只是普通规格，不过整个水云宗本就不大，其内弟子长老一众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又位处东北大荒这种偏地，来往访客极其稀少，故而这宾堂平日也很少用一次。 酒过三巡，坐于主位的柳长青已有微醺之意，然而面上的喜色却不减半分。 双方相谈甚欢，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正事上。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那个赤成老道是何来头？”柳长青关心问道，同时面上的喜色也收敛了几分。 山阳散人坐在柳长青右手边第一顺位，柳长青问话时他正在举杯灌口，抿下半杯后才回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他来自苍浪山，是三四年前被中阳国主信任才招到宫内做事的，现在势力可是不小，然而包括我的师兄在内，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 柳长青不由得慨叹道：“此人修为竟能稳压贤弟一头，看来也是个得道高人。” 山阳散人不想过多提此话题，灵光一现，转言问道：“对了，我那位朋友的事情柳兄已知晓，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想来柳兄在此地栖居多年，想必对这魂灵术法颇有见解，因此恳请兄长向愚弟指教一二。”说罢当即拱手作了一揖。 坐在二三顺位的凌骁和南宫芷月听到后立马提起精神，专注候听。 柳长青微思片晌，正容回道：“关于这魂灵术法我确实略知一二，那是巫冥国冥巫族一脉特有的能力，即使在巫冥国也是相当稀缺的奇术。” “冥巫族？！……”山阳散人闻言难抑激动，脱口而出。 “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他们还有这一支族？……”山阳散人语气满是讶异。 他的反应颇强，柳长青却并不意外，自顾自述道： “世人皆知巫冥国有三大巫族，分别为灵巫族、术巫族、还有古巫族，他们彼此各自独立，世受巫冥国各部落敬仰，然而却少有人知还有冥巫族这一支脉，究其原因亦可理解，毕竟这一支脉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日渐势微了。” 说道这里，柳长青又改口道：“不……准确的说，即使是在千年前他们也没有成太大气候，毕竟巫冥国巫师的能力只能通过血脉传承，而这一支族又存在严重的生育限制，所以才使其难成大势。” 凌骁三人听得十分认真，坐在他们对面的三位水云宗长老却表情淡然，想来对这些早已清楚。 随后柳长青忽有所觉，继而瞄了凌骁和南宫芷月一眼，后向山阳散人问了句： “当下贤弟的爱徒正好在此，我想趁此机会多讲一些，也算给后辈增长些见闻，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柳兄请便，我等洗耳敬听。”山阳散人颔首应之，态度十分端正。 柳长青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冥巫族的起源实际已无从考证，从我偶然得获的传闻来看，这一支族千年前至少也有百多人的规模，在当时的草原中也算颇有影响，然而她们却有一致命缺陷，那便是一名巫师一生只能生育一名子嗣，倘若这名子嗣在日后不幸夭折，便会从此断了延续，因此，她们这一脉的后人只会越来越少。” “千年来巫冥国变革不断，在如今的乌干达草原上，冥巫族已经十分势微，断然无法和其他三个强大巫族抗衡，她们也知自身势小，所以长久以来也只是低调生活着，刻意避免争端，长此以往，知道有这一脉的世人也就越来越少了，这也是冥巫族名气不大的一个原因。” 山阳散人恍然明了，后又追问道：“那他们的能力究竟有何奇特之处？可否对我朋友的病情有所帮助？” 柳长青回道：“冥巫族是整个巫冥国唯一一个精通魂灵之术的巫族，强者可以从九幽之下召唤强力鬼将助战，稍弱者亦可操纵生灵魂魄，即能抽离强壮健康之人的魂灵，使其当场毙命，也能使身躯主体完好之人的魂灵归体，救活意外死亡之人，可以说可杀人，亦可救人。” 三人听后均万分惊奇，想不到这世间真有此等灵术！ 同时，对救治燕涵儿一事来说，这无疑是给他们增加了不小的底气和信心。 看来，留宿在水云宗是他们此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紧接着，凌骁当先按捺不住，对柳长青郑重抱拳道：“在下请问柳宗主，如今这支冥巫族该如何找寻？我知乌干达草原十分广阔，我们作为外人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若是能指明出路，在下感激不尽！” 怎知柳长青却摆了摆手，回道：“不瞒贤侄，此事我亦不知，而且恕我扫兴，你们最近还是不要掺入巫冥国内为好。” “这又是为何？……”山阳散人不解问道，凌骁和南宫芷月同样不明其意。 柳长青小抿了一口酒，解释道：“巫冥国前不久爆发了内乱，以术巫族为尊崇的克烈部落正逐步吞并周围的小部落，且观形势，他们隐隐有进逼乞颜部落的动向。” 三人闻言愕然变色，又惊又疑。 见凌骁三人一脸迷茫，柳长青便欲向他们阐明，于是先问了句： “我想，二位贤侄应该知道在此之前的巫冥国大概是何形势吧？” 第230章 动荡 此问一出，久不说话的南宫芷月终于第一次在宴席上开口： “回柳宗主，天下形势晚辈略懂一二，亦知当今巫冥国内以乞颜、肖德、还有麻古斯三大部落最为强横，这克烈部落又是何说法？还是……还是晚辈了解的信息太过滞后，近些时日那里又发生了新的形势变化？” 见果然有人知晓一二，柳长青欣慰地点了点头：“知道这些便好，也省去了我为你们从头解释的时间。” 随后他接着说道：“你所猜不错，那三大部落中的肖德部落于前不久发生内乱，其首领肖德惨遭杀害，部落由新任首领克烈成功上位，算是一场重大变化吧。” “这位新任首领克烈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刚上位不过数日就率领部落民众发动草原战争，被克烈继任的肖德部落本就势大，其部落所尊崇的术巫亦是巫族中较为强大的一脉，凭借此势，他们仅用十多天的时间就将领地周围的小部落尽数兼并侵占，至今为止已和巫冥国最强大的乞颜部落形成了对峙之势。” 三人听得十分认真，一个字也不落下，然而可能是累了，柳长青说到这里已然不想再说，总结道： “总之大概就是这么个形势，现在的巫冥国风声鹤唳，普通牧民人人惶恐，但那个克烈野心极大，一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我预感不久后这两大部落必有一战，而且一向保持中立的麻古斯部落也定然不会被置于一旁任其坐视，到时的乌干达草原恐将尸骨遍地、血流成河……” 言至此，柳长青眼中浮现不忍之色，叹息一声后向凌骁等人建议道： “我说这些只是想劝一劝你们，事情若没到紧要关头，能缓则缓，这种形势下深入巫冥国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凌骁等人听完这一番阐述后皆噤了声，表情复杂不已。 南宫芷月玉颜之上有疑云挥之不去，少顷，她又向柳长青问了句： “柳宗主，我有一事不解，可否告知一二？” “但说无妨。”柳宗主怡然应道。 南宫芷月遂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受家庭影响，晚辈自小研习政史，根据晚辈粗浅见闻，那巫冥国应是一个极少出现战端的地方，且巫族巫师大多性情温和，不喜征伐，受到尊崇的巫师尚且如此，即便部落牧民间偶有矛盾也会被很快平定，可那克烈部落的术巫一族为何会如此听命于新任首领？此番大举进攻的态势实在与我印象中大相径庭……” “这些德高望重的巫师高人难道真的会眼睁睁看着牧民们相互杀伐而不顾吗？……” 南宫芷月的提问似乎问到了柳长青，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这个问题我也曾思考过，不过事态毕竟刚发生不久，情报不足也属正常，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笃定的，巫冥国之所以分裂为多个部落却仍然可以维持长久和平，其内在的主要原因无非有两点，其一就是你刚才所言，几大巫族的巫师们大多性情温和、排斥争端，其二你们就不一定知道了。” 三人再次凝神倾听。 柳长青继续说道：“在这场争端开始的前不久，巫冥国的大巫师古兰不幸遇害身亡。” 轰隆！ 此消息可谓晴天霹雳，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闻知后皆浑身一颤。 只有凌骁不明此言分量，三人中他反应最小。 “什么？！他们的大巫师死了？！……”山阳散人满眼含带震惊。 柳长青面有杂色，顿了顿道：“世人皆知，从古至今大巫师都是整个巫冥国的信仰核心，也是整个乌干达草原最受尊敬的一位长者，翻阅过往历史，每至新老大巫师交替之际，各部落间总会爆发些许矛盾冲突，或大或小，直到新的大巫师凭借自己的能力重建威望才能稳定局势，如今这一代的大巫师古兰突遭浩劫不幸殒命，也正好催发了动乱，而且据当前形势判断，这一次的动乱可不是一般严重，有可能引发整个种族的大危机……” 山阳散人目有隐忧，随即又问了句：“那大巫师的死因柳兄可否有听闻？” 柳长青淡淡回道：“我曾派修为较深的弟子前去暗查探访，据他们内部牧民流传，似乎是因乞颜部落破坏了幽冥之井的结界，导致大量恶鬼逃逸至人间肆虐横行，大巫师古兰为重新封印幽冥之井力竭身亡，然后克烈就开始发动部落巫师声讨乞颜部落，并将与乞颜亲和的小部落一一侵占吞并。” “竟有这等事？……”南宫芷月柳眉紧锁，讶态不减。 说了这么多，众人的醉意也都消退得差不多了，柳长青做了个深呼吸，继而拿起酒壶，为自己桌案上的酒杯缓缓斟酒： “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鄙人费这些口舌只是希望三位能听入心中，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关羽你们朋友的事情听你们的意思应也不急一时，待此战事过去再行动作方为稳妥之计。” 待酒杯满酒，柳长青举起酒杯，再次露出灿烂笑容朝三人敬道： “严肃的事情至此结束，来，我再敬三位一杯。” 三人见状亦不多言，一齐举杯回之。 …… 晚宴结束，柳长青为凌骁等人在后山备好了居室，三人道谢后就入寝了。 此刻已临近子时，然而凌骁却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其一是因酒食太足，腹胀不适，其二则是晚宴上柳长青所说的那一番长话。 第二点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三年来他心中一直挂念着燕涵儿的病态，万分期盼有朝一日能令其复愈，眼下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可却因不可抗拒因素被阻，不得继续前进，念及此，他实在心急，又实在很不甘心。 几经辗转反侧还是无法入眠，终于，他毅然决定出去走走，于是快速穿衣起床，夺门而出。 夜幕沉沉，清冷的月光披洒在荒岭之间，别有一种凄清的美感。 凌骁走出了园舍，徐徐漫步在寂静的山野小径上，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第231章 劝离 凌骁所居的宅舍位于这一山峦的北侧，悬崖又离居处很近，因此他现在站立的悬崖也是一处面向北方的高地。 映着月色驻足向北眺望，在几座连峰之外，一望无际的苍茫原野尽收眼底，那便是整个昭武大陆面积最大、也是最有名气的草原——乌干达草原。 晚风拂过山崖，带来了刺骨寒意，却吹不走，男子心中的焦忧。 “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吹风也不怕着凉吗？” 正当凌骁怅然失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轻问。 这声音十分耳熟，凌骁回身看去，果然是南宫芷月。 此时南宫芷月内着轻质纱衣，外披一件青色皮袄，妆容清新恬淡，微露于外的冰肌玉骨直沁人心，显然是刚经过一番认真梳洗。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凌骁唇角微微弯起，不答反问道。 南宫芷月望向前方天际之间，娇俏着回道：“我自然是来领略传说中的乌干达草原到底有多广袤，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凌骁随口问了句：“你以前没有去过吗？” 南宫芷月缓缓摇头：“在我们中阳国周边的三个势力中，就属巫冥国与我们争端最少，我虽出身将门世家，父亲他们却从没有带我来过这里，关于此地的风俗和历史我也只是在书里了解过一些。”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撇了一下嘴，又耸了耸肩膀，轻笑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因这天下好地方太多，父亲他们也来不及带我全跑一遍吧。” 凌骁默默听着，表情淡然如常，随即也转目朝那草原望去。 南宫芷月看出了他的心事，于是宽柔安慰道：“现在我们已经获知了关于巫魂之术的事情，接下来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正如柳宗主所说，我们再等一等就好了，等这里战事平息再行动应该也不晚的。” “说得没错。” 凌骁被安抚后会心一笑，紧接着又小声念了句： “再等一等就好了……” 就是不知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还是在南宫芷月面前强行装作的。 下一刻，南宫芷月突然拉起凌骁的手腕，喜眉笑眼道： “刚才宴会结束时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了一丛很好看的紫罗兰，走，你再陪我去一下吧~” 说完也不待他作何回应，自顾自拉着就往回走，当然凌骁肯定也不会拒绝，只是怔了一下就跟着前去了。 二人沿着山林小径向前山进发，在南宫芷月的脉脉温情下，凌骁心中的焦灼已被融化了大半，此刻二人皆面带春风，谈笑甚欢。 滁阴山前山是供宗内人士行政事的地方，立有众多机要建筑，而这后山则是弟子和外来访客的生活区域，水云宗地方本就不算宽绰，故前山与后山相隔并不远，沿主径也只需片刻脚程。 行至一半，二人遇到了一条分支岔路，而这岔路通往的地方也是一方庭院。 此时在那庭院中隐隐有多人争论声传来，凌骁南宫芷月的注意立刻被吸引，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这个时候这些人在争论什么？ 随后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二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一起向那庭院小心靠近。 来到庭院的栅栏外，二人躲在灌丛后面透过栅栏空隙向里望去。 “二位小师傅，就不能在通融一下吗？如果嫌我做的活儿少，可以再多给我安排一些的……”在庭院中，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向两位水云宗年轻弟子哀求着，姿态十分恳切。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皆愣了愣，刚才离得稍远无法辨认，此时离得近些方可明显听出，这妇人的口音并非中土人士。 两位水云宗弟子颇有为难之色，其中一位个子偏高的向妇人解释道： “大娘，我们不是嫌你做的活儿少，我们这里实在是不能留你了，这也是宗主的意思，我们也只是依命行事，真的没办法啊……” 另一位稍矮些的弟子也附言道：“是啊大娘，当下巫冥国什么局面你也知道，宗主也只是担心会横生事态，毕竟他要为整个宗门着想，况且我们水云宗也不是什么实力多强的门阀，这着实难办啊……” 妇人表情瞬间又黯淡了几分，争取不得后也只能叹气作罢：“好吧……我们今夜收拾收拾就走，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多烦恼实在抱歉……” 矮个儿弟子有些许惭愧，摆手回道：“这点没什么大碍，把你就这么支走我们也蛮不好意思的，等下就由我和张师兄把你送下……” 言至此，旁边那位高个儿弟子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并以打了个眼色。 矮个儿弟子会意，立即改口：“啊……大娘请自便，等下我们会把你们送到一处侧门，但是我和张师兄还有其他事情，只能劳烦你们自己下山了，反正你也知道路的。” 妇人强颜微笑道：“有劳你们了……” 这时从庭院内的屋宅中走出了一位小女孩儿，女孩儿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她刚走到妇人身边就抱住了她的大腿，并带着十足的奶气问了句： “奶娘，我们又要去外面了吗？……” 妇人脸上满是愁容，可在面对这个小女孩儿时，她还是摸着她的小脑袋坚强安抚道： “没关系的，奶娘会保护好阿妮的~阿妮不怕~” 这一场面令躲在庭院外窃听的二人无比动容，甚至在心里对水云宗弟子的行为深感质疑。 被唤作阿妮的小女孩儿或许也听出了妇人言辞中的无奈，故并无太大反应，只又问了句： “奶娘，我们去找娘亲吧……我好担心娘亲……” 此言过后，妇人已露哀怆之态，但还是强忍着回道：“阿妮不担心~你的娘亲很厉害，她一定会没事的，奶娘会带着你去找她的……” 此情此景实难让人不触目伤怀，刚才那两位劝妇人离开的水云宗弟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愧疚，纷纷侧身不忍再看。 妇人又向二人请求道：“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但我就一无力寡女，可能会有些慢，请二位师傅稍等片刻。” “无妨，我们不催。”高个儿弟子淡然回之。 之后妇人就带着小女孩儿一起回到了宅舍中。 第232章 兀良流民 见此情景，凌骁南宫芷月愈发狐疑，遂决定继续留下观察。 少顷，那位妇人带着小女孩儿又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妇人身上已然多了一个大包裹。 两位水云宗弟子也开始行动，他二人领着妇人和小女孩儿走出庭院后向凌骁二人所在的方向走来，凌骁南宫芷月见状立刻飘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上，当下深夜，此路无灯，在繁茂枝叶的掩护下，并无人察觉到他们二人，两位水云宗弟子带着妇人和小女孩儿就这么在他们的身前走了过去。 待他们走得远些，凌骁南宫芷月这才落到地面。 紧接着，南宫芷月望着几人快要消失的身影立刻做出决定： “走！我们跟上！” 凌骁点头从之。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骁南宫芷月凝神屏气，一路尾随前方四人在丛林山道间穿行，他们谨小慎微，再加上那两位水云宗弟子似乎修为不高，所以一直未被察觉。 两位水云宗弟子走的是一条偏僻野径，凌骁南宫芷月初来滁阴山，并不熟悉此路，但从刚才那两人的谈话中也能猜到，此野径应是通向一条上下山的旁支道路。 大概一刻钟后，两位水云宗弟子终于将妇人和小女孩儿送至山道口，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他们就分开了。 两位水云宗弟子原路折回，期间也在交谈着事情，怎知这时南宫芷月突然从路边灌丛中起身走了出来。 两位水云宗弟子登时一惊，还不待发问，凌骁也紧随其后，二人就这么站在路中截住了他们。 “你……你们是谁？！……”矮个儿弟子厉声质问，同时和旁边高个儿弟子严肃戒备着。 看他们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南宫芷月连忙露出和善样态： “二位师兄莫惊，我二人是于今日拜山的清羽派弟子，师从山阳道长，刚才因我性急没有周到考虑，由此惊到了二位，实在抱歉……” 两位水云宗弟子闻言稍稍缓和了些，踏前一步定睛看去，开始认真思索。 “哦……你们就是宗主今日的贵客啊！我在路上还见到过你们，嗨……我还以为我们山上出现了劫道的，吓我一跳……”矮个儿弟子渐渐想了起来，也放下了戒备心。 南宫芷月略有愧意，干笑着回道：“没错，就是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呢……” 高个儿弟子也平复了心态，但他仍留有几分警惕，直接问道：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南宫芷月早有应对，不慌不忙道：“我和我旁边这位师兄在这附近随便走走，看到你们带着一老一幼很是好奇，所以就跟了过来。” 两名水云宗弟子相视一眼，均感迷茫。 随后那高个儿弟子想了想，又问了句： “你们是好奇那两个人的身份吗？” 南宫芷月怔了一下，立即附和道：“师兄真是聪慧，我二人确实有此疑惑。” 高个儿弟子犹豫了片晌，后终于决定不再遮掩：“罢了，给你们说也无妨，那两人是半个多月前从巫冥国逃难过来的流民。” “巫冥国？……”凌骁南宫芷月异口同声道，语态皆有讶意。 高个儿弟子继续道：“没错，听那妇人说，她们两人所属的部落太过弱小，完全敌不过克烈部落，所幸她们部落的属地离我们滁阴山算是比较近的，当时克烈部落将他们的族人击溃，那大娘便带着那个小女孩儿一路从自己部落的领地跑到了我们水云宗，宗主见她们可怜就收留了她们一些时日。” “那如今又为何让她们走呢？”凌骁听后当即接问道。 高个儿弟子略有顿塞，似乎不知怎么回答，这时矮个儿弟子替他解释道： “这也是因为巫冥国内乱啊，当下这个节骨眼那个克烈部落气势正盛，谁也不想引火烧身，宗主也是为了我们全宗上下着想。”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面面相觑，仍感不解。 南宫芷月凝思少许功夫，后又将自己的疑惑说出：“二位师兄恕我直言，柳宗主不想宗门受到牵连我亦理解，但若只是一对普通的孤儿寡母，我想那克烈部落犯不着为此为难贵宗吧？” 南宫芷月心思敏锐，片刻间就想到了这一层面，她说此话时目光尖利，想来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两名水云宗弟子心领其意，然而矮个儿弟子已不想说什么了，又由高个儿弟子回道： “即使这位师妹想了解的更多一些，既同为正道门下，也就不必有所隐晦了，其实在那一对母女留居在我滁阴山上以来，我宗门至少经历了三次被外人探访，而他们的目标无一不是寻找兀良部落的逃难流民。” “兀良部落？！……”南宫芷月不禁脱口呼问，继而聚起精神继续倾听，凌骁亦如此。 高个儿弟子接着说道：“那兀良部落只是一个小部落，在克烈部落发动攻势后不久就被快速击溃，如今其内的牧民和士兵多已归顺，不愿归顺的能逃也都逃了，现在完全不成建制。” “这对母女刚住进我宗的前几天还相安无事，可就在第五天，突然有几个自称克烈部落的人登上我宗门寻找兀良部落的逃难流民，而且主要找女性，说是兀良部落的妇女体质特殊，需要她们将来为自己部落繁育后代，宗主没有当回事就隐瞒了过去。” “后来又有其他部落的人也来上门寻问难民之事，而且要找的也是兀良部落的女性，其中就包括较为强大的乞颜部落，经过被外人这样几次三番的探寻，宗主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他曾亲自向她们询问过具体身份，她们却说自己只是兀良部落的普通牧民，后来我们也就不再过问了，只是习惯性地一直掩护着她们。” “然而就在前天，又有几人前来查问这件事，这次却是一些不肯自报身份的人，我们当时在大门口直接回绝了他们，但是这些人的态度却十分强横，甚至出言威胁，尽管我们也不怕他们，可如此一来，宗主和长老们就必须重新考虑对这一对母女的安置问题了。” 第233章 尾随 南宫芷月越听越疑，凝思片晌后问道：“难道这兀良部落的女性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竟能让这么多人费力寻找？” 高个儿弟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亦不清楚，接着说道：“我们宗门立在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然而即便是长老级的人物也从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小部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自打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到访以后，宗主和几位长老就开始商议这对母女的处置问题了。” “起初还是有不同意见的，然而最后宗主还是决定劝离她们，所以就有了你们刚才看到的事情。” 高个儿弟子话已说完，凌骁南宫芷月面上疑云不消，一时怔在原地半晌无言，若有所思。 两位水云宗弟子无心等待，那高个儿弟子便提了句：“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二位若没有其他事，我和师弟就先回去了。” 南宫芷月转回精神，拱手含笑道：“多谢师兄不吝相告，我们也没事了，您这边请便。” 高个儿弟子点了点头，随即就和矮个儿弟子一道原路折回。 南宫芷月一直在锁眉凝思，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才向凌骁提议道：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跟上那两位母女，或许能从她们身上得知些什么。” 凌骁向那母女下山的山道口瞄了一眼，迟疑少顷后毅然点头道：“好，她们看起来太可怜了，四周又都是荒岭，我正好也想帮一帮她们。” 南宫芷月亦欣然应之，她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转眼看向山道口，嘱咐了句： “她们应该还没有走太远，你先跟上去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等下就与你汇合。” 凌骁断然应之，二人就暂时分开了。 凌骁会轻功和御空术，在山石间沿着石阶路向山下飘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对母女的身影。 为了不打草惊蛇，凌骁以草木和突石作为掩体小心潜伏着，大约两刻钟后，南宫芷月终于换好衣服赶了回来，顺带还将自己的玄铁剑拿了过来。 接下来二人一起悄然跟踪，那对母女并不是身怀灵法之人，自然没有丝毫察觉。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凌骁和南宫芷月终于跟着二人来到了山脚下的平缓地带。 这时凌骁觉得时机差不多也成熟了，便向南宫芷月问道： “我们现在要不要找个机会上去？” 南宫芷月稍有犹豫，点头回道：“也行，刚才在山道上担心忽然出现会吓着她们，现在应该可以了，我们先飞到她们前面，然后慢慢走近就好。” 凌骁同意，然而正当二人想要动身时，忽闻前方响起犬吠声，紧接着，那对母女前方道路两旁的掩体后突然冲出了两拨人马，挡在路中将她们死死拦住，人数乍一眼看去至少十多个。 二人大吃一惊，身形立即顿停，一起瞪着眼睛聚目望去。 那拨人皆骑着壮马、侧挎弯刀，且身穿兽皮制甲服，身材大多威武强健，俨然一副北方游牧族的彪悍形象。 这些人就是来自巫冥国的部落士兵。 而在这一行人中则有两人大有不同，他两人也骑着高头大马，只是身上披着深色的围袍长衫，与另几位鲜杂的着装风格相比颇为单调，隐隐有些难以明说的神秘感。 见到这些人猛然冲出，那妇人如临大敌，登时怛然失色，连忙护着小女孩儿往后退了几步。 这几人中有一男子当先开口道：“哼！我说什么来着？！这水云宗一定心里有鬼，如今定是受不了压力才被迫放人的！” 中间那名头发披散的中年男子是他们的领头人，此时他的左手边牵着一头浑身布满黑色斑纹的猎犬。 那猎犬不停朝着母女二人狂叫，散发中年男子瞄了猎犬一眼后目光更加坚定，盯着母女二人说道： “就是她们了！” 众人听后便要拍马上前，谁知两位身穿深色围袍长衫中的一人突然举手截道： “慢！” 众人闻声立刻停身，那人骑着马缓缓来到散发男人身旁，先是以右手抚左胸的动作向他行了一礼，后说道： “那木将军，汗王和司长曾有嘱咐，此行要尽量以言劝之，非不得已切勿动粗，还请重视。” 面对这位气质神秘的男子，被称作那木的散发男人态度十分恭敬，即刻回礼道： “是……多谢法师提醒。”说完马上示意众人不要轻动。 被他称作法师的男子随后骑马单独上前，待走到那母女二人身前五步距离时才停下。 妇人下意识又退了两步，她神色惶恐，双手紧紧抱着小女孩儿，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当真畏惧到了极点。 然而与这妇人不同，小女孩儿却无太大反应，不知是因年幼不知险恶，还是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男子神色平静，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稍后，男子用十分和善的语气开口道：“你们好，我叫呼和鲁，是克烈部落的一名术巫法师，今天来这里是特地想将你们迎送回去的，我们的汗王和司长十分看重你们，所以你们不必如此害怕。” 妇人惶恐不减，带着哀求的语气回道：“大师，你……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吧？我们只不过是暂时躲在这里逃难的普通牧民，汗王为什么会重视我们呢？……” 妇人的言辞有些结巴，然而呼和鲁依旧不为所动，回头看了一眼那木将军手里的猎犬，继续好言劝道： “你们也是巫冥国的原着民，定然知道乌干达草原的黑斑犬是什么物种，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们为难，我呼和鲁保证没人会害你们的。” 妇人眼神已有几分飘忽，她不再回话，可双臂还是紧紧抱着小女孩儿不放手。 呼和鲁等了一会儿，见那妇人还是没有同意的意思，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小女孩儿身上： “你若不从也无妨，把这个小姑娘交给我就好，若从我意，我还会差人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一听此言，妇人一下子将小女孩儿抱到了自己身后，明显还是不从。 那名小女孩儿也带着十足的愤意朝呼和鲁骂道：“你们这些坏人！我和奶娘是不会和你们走的！” 第234章 斗术 见二人如此顽固，呼和鲁已然没了耐心，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既如此，就别怪我们无礼了！” 说罢便双手抬起做爪状，随即口中默默念诵咒语，像是在施法。 妇人大惊失色，连忙松开抱住女孩儿的双臂，拉起她就向后跑。 她们跑后呼和鲁仍一脸淡定，仿佛尽在掌握，那木那一行兽甲士兵见状当即驱马上前，追击而去。 唰！ 呼和鲁术已结成，他右手以爪状虚空一划，一团白色气芒便向脱手而去，目标直指那对逃跑的母女！ 扑通！ 妇人身体素质欠佳，才跑开十多步就跌了一跤，连带那小女孩儿也一起摔倒在地…… 嗖！…… 就在白色气芒快要扑向母女二人时，一柄蓝色光剑及时冲至，挡在了她们身前，并快速形变，化成了一道蓝光屏障！ 哗…… 白色气芒并不强力，刚一触碰蓝光屏障便消融淡化，最后化于无形。 众人大惊，那木将军及其下属见状也立刻勒马停下，纷纷满面狐疑。 呼和鲁同样吃惊不小，但他很快意识到这附近定有高人相阻，于是第一个冷静了下来。 唰！唰！ 就在众人茫然不解时，忽有两个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两位母女面前。 正是一直在不远处潜伏的凌骁和南宫芷月。 二人现身的一瞬间，众人又是一惊，少顷后那木将军从属开始有人喝问道：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众位士兵回神后急忙警惕了起来。 南宫芷月眉眼紧拧，义正言辞道：“我们干什么？你们在这里欺负一对母女又是在干什么？！” 那木瞟了眼二人的穿着，皱着眉毛问了句：“你们不是这一带的人吧？为何要管我们的事？” 南宫芷月亢然驳斥道：“哼，就算不是又怎样？！难道这里没有王法了？！况且要真的细细算来，这里也不算你们巫冥国的地界吧！” 见这女子如此不识好歹，克烈士兵们登时炸开了锅。 “臭娘们！你找死吗？！” “哪里跑出来的狗男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别跟他们废话，冲上去乱刀砍死，正好做成人干！” …… 叱骂声此起彼伏，有些骂得十分难听，南宫芷月恼火的同时不禁暗叹于这些游牧士兵竟如此缺乏文化教养，真哪儿是士兵，显然就是一群草原悍匪。 那木作为首领也难扼怒火，他心思上面只是让自己不要粗鲁对待目标人物，对这些横加阻挠的人定然没有要求，于是愤然下令： “阻挡者杀无赦，给我上！” 士兵们得令后如疯了一般纵马冲去，口中不断发着奇异呼嚎。 面对着一众气势汹汹的敌人，凌骁泰然自若，他没拿武器，只迅速从衣衬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几颗小石子，接着对准那些士兵连番挥掷。 嗖，嗖，嗖…… 石子接二连三地射向那些克烈士兵，士兵们中招后瞬觉全身酥麻，难以维稳身体，最终一一摔落马下，不省人事了。 这十多名士兵仅刹那功夫就全被掀翻在地，马匹失去操纵者后也停下了冲势，十多匹马也都成了秃马。 那木见状不禁胆颤，前一会儿还满腔怒火的他只剩下了骇然。 那木急忙扭身回视，见那两名身穿深色围袍的巫师正慢慢驾马走了过来，于是暗自缓了口气，当即驱马回身，与二位巫师汇合后紧紧跟在了他们的身旁。 呼和鲁带着那木和另一位巫师在离凌骁二人身前一丈之处停了下来，双方无声对峙着，一时无人说话。 随后，呼和鲁突然再次开始默念法咒，早有准备的凌骁二人立即做出防卫姿态。 下一刻，呼和鲁全身开始冒出白色气状灵芒，如缕缕白烟升腾而起，于自己头顶五尺处的空中聚合成了一颗白色光团。 凌骁全神戒备，随即挡在南宫芷月身前，同时召出乾光盾庇护二人。 呲！—— 一根直线光柱从光团上疾射而出，硬生生打在了乾光盾上，凌骁身形微颤，不过仍然稳稳挡住了光柱的攻击。 这光柱是持续性攻击，虽然一时无法冲破乾光盾的防御，却顶在乾光盾上不断消耗着乾光盾的灵能，使之越来越薄…… 乾光盾与直线光柱的接触点不停产生着刺眼的蓝白火光，并伴有绵长且持续的“呲”声。 凌骁单手结印，不停为乾光盾补充灵能，南宫芷月不忍他单独对抗，欲动身出乾光盾在外辅助攻击，却被凌骁另一只手拦下。 那对母女于二人身后静观这场斗法，心中深感惊奇，不再逃跑。 见光柱无法冲破防御，呼和鲁再行法式，那直线光柱“唰”得一下暴涨了两倍。 凌骁顿觉压力骤增，不禁退后了一步，光柱刺入乾光盾的深度又深了几分。 眼看光柱就要突破乾光盾防御，凌骁迅速做出应对，另一只手也开始变化手势动作，继而向前虚指一划，乾光盾便开始缓缓朝与光柱的接触点收缩。 少顷，能将两个人包裹其中的乾光盾竟收缩成了一面三尺径长的蓝光圆盾！ 凌骁左手单手抵着蓝光圆盾，面上的神态也远比刚才松缓许多，而直线光柱打在蓝盾上的声势也没有此前那么大了。 呼和鲁微微张大了眼，大有惊叹之意。 “喝！” 凌骁一声怒叱，右手做掌状猛然挥出，一道尖锐气芒赫然生成，径直打向呼和鲁上方的那个白色光团。 轰！ 白色光团受到气芒打击后发生强烈震动，直线光柱随之快速变细，威势减弱了大半。 呼和鲁亦受波及，只觉胸口气血一阵翻涌，遂只得撤下了术法。 凌骁一下子没了压力，后也将蓝光圆盾撤去。 “当真是厉害！居然能一边防御‘白玉’的攻击，一边聚合灵力伺机反攻，真不愧是中土修真高士！”呼和鲁捂着胸口夸赞道。 凌骁淡然一笑，回道：“过奖，你也很厉害，刚才我若稍有不慎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呼和鲁无奈般摇了摇头，勉力笑了一下：“很不幸遇到了高手，看来今日要白来一趟了。” 那木和另一位巫师闻言怔了怔，表情大有不服，可也只得暗自忍气。 第235章 阿妮 局势已然得到控制，南宫芷月暗自缓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身后那对母女，笑着对她们比了个手势。 那对母女先是愣了一下，小女孩儿先反应过来这手势的意思是告诉她们完全不用担心，于是也回以笑容和同样的手势。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瞥了眼那木将军牵着的那条黑斑猎犬，短暂思酌后端正仪容，带着几分客气向呼和鲁问道： “晚辈斗胆请问前辈，这对柔弱母女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劳烦你们这么多人如此兴师动众？” 怎知呼和鲁却反应淡漠，只简单回了句：“此乃我族内秘事，恕难相告。” 说罢便单手施为，洒出了一片淡淡薄雾，薄雾开始缓缓向四周扩散，将那些倒地不起的士兵尽数覆盖。 士兵在薄雾的影响下渐渐恢复神智，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 见此情景，凌骁南宫芷月目瞪口呆，内心暗惊的同时再次提起戒备。 士兵们刚起来时头脑还是混沌状态，他们互相打望着，四顾茫然。 这时呼和鲁对那木小声提议道：“将军，今日恐怕不能遂愿，我们来日再找机会吧，或许其他地方还留有遗民，况且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抓来也未必有大用。” 那木又向凌骁二人望了眼，犹豫片晌后终还是决定罢手，附和应道： “既如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继而招呼众人道：“整备收兵！我们离开。” 众位士兵还在迷蒙，得令后立刻回神，纷纷上马跟着呼和鲁和那木等人一起离去，期间也有士兵想起了此间发生的事情，并有朝凌骁这边回眸的举动，嘴里也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待这些人马渐行渐远，南宫芷月这才回身走向母女二人。 那妇人感激涕零，待凌骁二人走近后先一步行抚胸礼，恳切言谢道： “多谢二位仗义相救！腾格里保佑你们！……” 二人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这应当是巫冥国当地的风俗语，故也没多在意。 南宫芷月朱唇带笑，神态温和：“没关系的，我想遇到这种情况，任何一个有义心的侠士都不会让他们胡来。” 妇人动容不已，又将凌骁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稍作迟疑后问道： “请问二位是水云宗的弟子吗？……” 妇人此刻表情复杂，似乎有些莫名的顾虑，南宫芷月则摇了摇头，从容回之： “我们是清羽派弟子，如今为了办事才来到东北大荒之地，因和水云宗同为正道一脉，得宗主款待才能在此寄居一段时日罢了。” “清……清羽派？我听说过，怪不得会这么厉害……”妇人恍悟，顿时对二人又敬重了几分。 南宫芷月笑道：“大娘过奖了。” 随后她不经意间下视，瞄了妇人身旁那小女孩儿一眼，见她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爱又有灵气，肌肤即使在黑夜亦显得十分红润，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刚才一直离得很远，如今相距较近，当真觉得是一位精致又甜美的异族小姑娘，是普通衣物仍无法掩盖的那种玲珑气质。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小女孩儿对着二人开朗一笑，甜美到心灵融化。 小女孩儿稚气未脱，声音奶气十足，凌骁南宫芷月瞬间被治愈，不由得也浮起了笑意。 南宫芷月双手拄着膝盖，身子前屈，轻轻抚了抚女孩儿的小脑袋，微笑问道：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儿欣然应道：“我叫阿妮，你们刚才可真厉害！” 南宫芷月柔意不减：“小阿妮~以后要好好长大，将来成为一个比我们还厉害的女侠，那样就可以保护好娘亲了，就像娘亲刚才保护你一样~” 妇人闻言目有顿色，阿妮则纠正道：“姐姐，她是我的奶娘，不是我的娘亲。” 南宫芷月怔了怔，后面带尴尬，失声笑道：“啊……不好意思，我搞错了……” 阿妮连忙摇头：“没关系的，就算是奶娘，阿妮也一定会保护好的！” 南宫芷月目露赞许，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好样的！” 凌骁心中一直记挂着正事，等到南宫芷月差不多客套完后才向那妇人问起： “大娘，你知道刚才那些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你们？”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也摆正了姿势，和凌骁一起聚目于妇人。 妇人眼神略有躲闪，似乎不愿相告，但凌骁南宫芷月只是耐心等待着，并未相催。 这时小女孩儿仰头看向她，拽着她的衣袖劝说道： “奶娘，阿妮能感觉到，这两位哥哥姐姐不是坏人，你就告诉他们吧。” 南宫芷月明显感觉到妇人应有顾念，遂宽言安抚道： “大娘不必如此彷徨，若当真不便相告，我们也不会为难的。” 接着，妇人经过一番精神斗争后终于决定放下戒备： “二位解救之恩深重，既如此，我也不再有所隐晦了。” 妇人整理了下思绪，随即对二人解释道：“我名为安其玛，是阿妮的奶娘，我们和阿妮的亲娘同属于兀良部落，因阿妮的亲娘不能经常陪伴她，所以自她出生起就由我负责照顾她长大。” “就在一月前，我们兀良部落遭到了克烈部落的大肆进攻，因克烈部落的实力远强于我们，所以我们仅抵抗了两日就全线溃败了，同部落族人或投降克烈，或逃亡至其他部落领地，导致我们的家园彻底不复存在，我和阿妮就是为躲避战事才流落到这里的……” 讲到这里，南宫芷月随口问了句：“那你们为什么不和其他族人一样选择投降克烈，或者融入其他部落？而是跑到这种大荒之地？这里并不是巫冥国地界。” 安其玛无奈般叹了口气，后又以含带怜惜的眼神看了阿妮一眼。 阿妮干瞪着大眼睛迎视着安其玛，表情略显呆滞。 安其玛缓缓收回目光，神色黯淡了几分，沉声道： “这些就和阿妮有关了……” 二人不禁眉头一动，两相对视，目中皆有疑色。 “大娘请说。”南宫芷月觉知话说到了重点，立刻凝起精神，认真候听。 安其玛缓言道：“不敢相瞒二位，那些人此行的主要目标就是阿妮，因阿妮正是冥巫族的后人！” 第236章 冥巫后人 “什么？！……”得获此言，二人一起聚目于阿妮，眼中满是震惊。 安其玛没有过多在意二人反应，自顾自接着说道： “阿妮的母亲塔娜亦是冥巫族后人，同时也是大巫师古兰的护法巫师之一，一月多前幽冥井的结界遭到破坏，当时就是古兰大师带着其下属的护法巫师前去罗丰山重新布置结界的，那一次塔娜也随行前去，然而他们一行在将幽冥古井重新封印后就力竭了，就在这时，他们却突然遭到了克烈部落和几位不知名人士的暗算，大巫师和几名护法巫师终因力竭不敌而全部遭到了杀害……” 二人越听越觉震撼，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层疑云。 凌骁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了句：“可是我们听柳宗主说大巫师古兰确实是力竭而亡，未曾听说是被人杀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其玛回道：“这种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我知道那幽冥古井实则是被人破坏的，而破坏之人大概率就是克烈部落及那几名不明身份的同党。” 南宫芷月认真想了想，更觉狐疑：“难道不是乞颜部落的人吗？” 安其玛摇头否道：“不是，你们之所以有这样的听闻，正因这是克烈部落的一步阴谋。” 言至此，凌骁二人更加专注。 安其玛稍作停歇，继续道：“克烈部落大举征伐，他们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统一整个巫冥国，然而他们最大的障碍自然就是强大的乞颜部落和麻古斯部落，克烈为了让族内人团结，将幽冥井被破坏一事，以及大巫师的死全部嫁祸于乞颜部落，最终克烈也确实达到了目的。” 南宫芷月的疑惑渐渐解开，后又将问题转了回来：“那您和阿妮又为何离开了草原？你们孤儿寡母没有依靠，若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岂不是连生活都十分困难吗？” 安其玛面露苦涩，哀声道：“你们不知，现在我们不管待在哪里都不能保证安全，究其原因，也正是因为阿妮的冥巫族血脉啊！” “如何说法？”南宫芷月眉毛轻动，注意力片刻也不分散。 阿妮突然抱紧了安其玛，似是感到了害怕，安其玛摸了摸阿妮的脑袋，将她的情绪安抚了一些，接言述道： “在如今的乌干达草原上，比起那三支强大的巫族支脉，冥巫族可以说到了快被人遗忘的地步，可是没办法，巫力只能通过血脉传承，冥巫族一生又只能生育一名子嗣，若子嗣夭折就只能从此绝后，二位这件事知道吗？” 凌骁南宫芷月点了点头。 安其玛同样点头回应：“所以，时至今日，冥巫族的后人就只剩下了十几位，且多在一些小部落内零零散散地隐居着，阿妮和她的娘亲塔娜便是其中两位。” 安其玛又将话锋一转：“不过，这只是冥巫族衰落的一个原因，可以算是自然原因，然而冥巫族后人之所以越来越少，实则还有一个原因。” 话到这里，安其玛顿了片时，又接着说了下去：“冥巫族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她们操御魂灵的能力可以说世间独有，若是完全发挥足有震天撼地的威势，实力上限绝对在三大巫族之上，有明确的古籍记载，有部落利用冥巫族后人召出阎罗鬼将以及十万阴兵，仅三日就能横扫整个乌干达草原，令所有的敌对部落尽数降服，也正因此，冥巫族也成为了其他众多部落争相拉拢、争相利用的对象。” “然而冥巫族后人并非都能将巫力发挥到这种地步，故从数百年前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用该族后人做研究，许多冥巫族人因此遭到陷害，剩下的也人人自危，纷纷隐姓埋名，久而久之，她们也就渐渐被人忽视了，这便是冥巫族日趋没落的第二个原因。” 二人这才豁然开朗，南宫芷月回忆起刚才的事情，脱口而道：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人来抓阿妮也是为了冥巫族血脉的强大力量？” 凌骁做思索状，提了句：“这样一来，前些日子那些登门拜山的人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了？” 安其玛点头回道：“多半如此，乌干达草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爆发大的争端了，如今克烈部落虎视眈眈，其余部落为求自保纷纷开始有所行动，他们十分想要扩大战力，拥有冥巫族血脉的后人自然成了一个目标。” 最后，安其玛又叹息了一声：“冥巫族后人本不好战，平日相安无事倒还好，一旦爆发冲突我们就只能四散奔逃……” 凌骁二人再生怜恤之情，南宫芷月又瞄了阿妮一眼，这次看她的眼神中夹杂了几分惊奇，随即继续向安其玛问道：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安其玛迟疑了片晌后才回道：“现在草原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我本意是想要向南方进发，进入中阳国领地，或许能找到好的大户人家为他们做长工，只要能暂时安定一段时日就好，等到草原平定我们再回去。” 南宫芷月刚想说些什么，阿妮却突然开口道：“奶娘，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娘亲走之前交代过我们的，我们要想办法找回魂石！” 阿妮语态坚定且急切，凌骁南宫芷月登时一愣，再次生疑。 安其玛顿现踌躇，左右为难，凌骁不禁脱口呼问： “魂石是什么？……” 安其玛却遮掩不语，见她似乎不大愿意回答，南宫芷月则缓言道： “大娘，我们十分愿意帮助你们的，请你信任我们。” 怎知凌骁这时插了句：“对啊大娘，我们也蛮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狠狠给他使了个眼色，并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大娘刚才不是说了吗？阿妮的亲娘也是冥巫族后人，因为不能时刻陪伴阿妮所以才委托大娘从小照顾的，她们的关系自然很好了！怎么这也想不明白？！”南宫芷月愤愤啐道，实有怒其不聪的意思。 凌骁痛哼，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太过唐突，当即不再多嘴。 只不过，尽管南宫芷月这么说，对于大娘如此清楚巫冥古井阴谋一事，她仍有些想不太通，但是她比凌骁强的是，她知道要先将眼下的事情脉络大致理清再求解问。 第237章 护行 安其玛忙浅笑应道：“没关系的，你们有这样的疑惑也属常情，是我夹带私心了……” 犹豫再三，安其玛最终还是决定将所知尽数供出： “魂石是冥巫一族的传世之宝，巫魂之术虽为冥巫族独有，但其他巫族若想操弄魂灵也并非没有办法，而这魂石便是方法之一。” “据冥巫族古籍记载，只要手持魂石，任何巫族皆可以此为媒介施展魂灵之术，不过这件事即便是冥巫族内也少有人知，我也是前一段时间被阿妮的母亲告知后才知道的。” 南宫芷月看了眼阿妮，又问道：“那这和你们下一步去哪里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魂石出了什么问题吗？” 安其玛解释道：“魂石一直存放在冥巫族的一处隐秘遗迹内，可就在两个多月以前，塔娜却发现魂石离奇般不见了……” 二人闻言即刻凝起精神。 安其玛接言道：“而且巧合的是，就在魂石失踪后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克烈部落就发动了战争，不仅如此，他们部落的士兵和巫师空前团结，几乎没有人质疑乞颜部落害死了大巫师。” 南宫芷月稍作凝思，猜测道：“你怀疑有人知道了魂石的能力，从而利用这个宝物策划战争？” 安其玛：“这些都是塔娜告诉我的，她既是当下冥巫族最有实力的巫师，也是大巫师古兰的护法巫师之一，古兰大师担心她会引起关注，所以一直在帮她隐藏身份。” “当时幽冥之井被破坏，塔娜和其他几位护法巫师一起跟随古兰大师前去修补结界，克烈等人杀害大巫师时她正好在场，亲眼目睹了所有经过。” 南宫芷月眉毛皱了下：“您刚才不是说几位护法巫师也惨遭杀害了吗？” 安其玛淡然回道：“这没错，当时塔娜也遇害了，只不过她在巫魂之术上造诣极高，频死之际仍凭借最后一点力量使魂灵脱体，在草原几经周转后附着到了一位普通女子的身上，最后历经多日奔波才找到我和阿妮，也就是那时她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二人听后哑然呆住。 这种诡异奇术当真匪夷所思！ 同时这也解开了南宫芷月心中仅剩的那点困惑。 凌骁回过神后又插了一嘴，问道：“那阿妮的亲娘她现在又在哪里？” 阿妮闻言忽露伤心色，抱紧了安其玛。 安其玛眼中亦有焦忧，沉声道：“我们重逢后不久克烈就发动了对兀良部落的战争，为了帮我们做掩护，塔娜用弓箭射杀了几名克烈士兵，将他们的目标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后就骑马逃亡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其玛平复情绪，道：“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因实在无处可去，只得带领阿妮投靠水云宗，我什么钱也不要，只希望用劳动换取我和阿妮长久生活在这里，可最后还是……” 此间事态终于清晰明朗。 下一刻，南宫芷月再次弯下身，轻拍着阿妮的小脑袋轻柔问道： “小阿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奶娘带你走啊？娘亲走之前都和你说过什么呢？” 阿妮如实回道：“娘亲说过，要让我和奶娘去找乞颜部落的特木尔爷爷，然后把魂石的事情告诉他，他会帮助我们夺回魂石的，这样就可以阻止克烈部落的了！” “只要找到魂石就可以了吗？”南宫芷月顺言又问了句。 阿妮重重点头：“没错，娘亲是这么说的，她说魂石的能力深不可测，她担心克烈利用魂石操控了整个部落，所以才引发了这场战争。” “特木尔又是谁？”凌骁不禁脱口问道。 安其玛回道：“特木尔是乞颜部落的巫老，和塔娜颇有交情，塔娜应该是相信特木尔的为人才交代我们去找他。” 南宫芷月渐悟，目中流露赞赏之意：“这位巫族前辈当真大义，可敬！” 随后摆正姿态反问安其玛：“我想她这么说一定是希望你们可以阻止这场浩劫，既如此，你们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违背了她的初衷？” 安其玛微微低头，似不敢与南宫芷月对视，后回道：“我知她苦心，可我一妇人势单力薄，阿妮又这么小，一旦回草原被那些怀歹心的人抓住可就都完了，我倒还好，阿妮只要被认出身份定然会被其他部落当做试验体，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折磨，而且就算我们真的越过险阻找到特木尔，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其他的人动歪心思呢？” 凌骁南宫芷月相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不言自明。 紧接着，南宫芷月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毅然承诺道： “大娘你放心，我们决心掺入此事，不会让你们单独涉险的。” 安其玛惊喜交加：“真的吗？！……二位侠士真的愿意一路帮助我们？……” 凌骁笑着附和道：“我们说到做到，再说这也是一件好事，我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了。” 南宫芷月闻言眼角微微一动，后瞥了他眼，眼神意味不明。 安其玛感动不已，险些落泪，阿妮喜笑颜开，对凌骁南宫芷月朗声赞道： “哥哥姐姐，你们真是大好人！” 凌骁南宫芷月怡然应之，也回她以微笑。 二人意已决，南宫芷月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连忙向阿妮问道： “阿妮，你们冥巫族既然通晓魂灵类术法，那你是否可以将被抽去魂魄的凡人灵魂归位？” 一听南宫芷月这样问，凌骁马上随她一起看向阿妮，脸上满是期待。 见两位哥哥姐姐突然如此正经，阿妮顿感错愕，一时竟噤了声。 安其玛见状忙替她解释道：“阿妮今年不过九岁，冥巫族若要觉醒巫力至少也要等到十六七岁。” 听得此言，凌骁南宫芷月一下子失望了不少，南宫芷月先一步平复心情，对凌骁宽慰道： “没关系，只要冥巫族仍存于世我们就还有希望，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定乌干达草原上的战事，这样也是保护他们族人的一种办法。” 凌骁遂强扫颓态，恢复了精神。 第238章 保护希望 “二位问这个事情是要做什么？”安其玛心中不解，遂向二人回问了句。 南宫芷月浅笑回道：“没什么，我们有一个朋友得了种怪症，听一位大夫说可能是被抽去了部分魂灵，而我们来此地的主要原因亦在于此。” 安其玛恍悟：“原来如此，其实若只是让部分灵魂归位，冥巫族的巫师成年后基本都可以做到，所以二位也不要太过担心，只要能找到阿妮的其他族人，我想很快就可以治好你们的朋友。” 这一句话如同定心丸，凌骁南宫芷月听后又宽心了几分。 南宫芷月抬头看了眼天，顿觉困乏，遂将凌骁拉到一边，提议道：“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要想办法安置大娘她们。” 继而朝远处那些克烈人马消失的地方望去：“而且谁也不知道刚才那些人有没有走远，没准在哪里埋伏着。” 凌骁点了点头，但脑中并无想法，只得挠挠头道：“可是要把她们安置在哪里？” 南宫芷月短暂思酌后回道：“这里是东北大荒之地，连我们也没办法随便找到住处，更别说她们一对弱母女了。” 凌骁仍一知半解，南宫芷月摇了摇头，直言道：“只能把她们再送回水云宗了。” 凌骁颇感意外：“可是她们不是才刚刚被……” 不等凌骁说完，南宫芷月就截言道：“我知道，可当下也没别的好办法了，我们只能趁着现在天晚偷偷把她们送回去，还好水云宗地比人多，我去寝居的路上就看到了一些闲置的房子，你我御剑一人带一个，小心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 后又强调了一句：“而且只是住一晚，明天把事情详情再和师父说一遍就要开始行动了，不会耽搁太久。” 凌骁内心仍觉不大妥当，然而他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得随言从办。 就这样，凌骁修为更深，由他负责带安其玛，年幼的阿妮则随南宫芷月一道，二人依计划将她们又带回了水云宗，并寻到了一个稍微隐蔽些的宅院让她们暂居一夜。 …… 次日晌午，乌干达草原，塔木河的一道支流河畔。 经过半日的奋战，克烈部落的阿斯夫将军分部终于攻陷了一个小部落的据点，士兵们正在整理战场，清点俘虏的敌方士兵和牧民，以及牛羊兵器等战略物资。 阿斯夫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在狼藉的草地间驱进着，他的左右两旁伴有两名身着深紫色围袍的术巫族巫师，再后面跟着的就是一大队克烈兵马。 他们在忙碌的人群中缓步穿行，清扫战场的士兵见到这一队人马到来纷纷主动施礼避让，然而阿斯夫将军并不在意，和凌骁在滁阴山脚下遇到的那木将军一样，他的右手边同样牵着一条黑斑犬，其双眼一直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汪、汪、汪…… 突然，从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阿斯父将军和两名术巫族巫师猛然惊醒，即刻抽鞭加速，直向那声源处快马奔去。 在一个圆包形的帐篷门口，有三三十名克烈士兵正熙熙攘攘地围成了一个圈，士兵们有人神色警惕，有人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注意力都放在了中心处的几名普通人身上。 这几人有男有女，均是这个据点的原着牧民，而那阵犬吠声正是这些士兵长官手里的那条黑斑犬发出的。 牧民们惶恐不已，聚成一团相互依靠，那黑斑犬一直冲这几位牧民狂叫着，直到阿斯夫等人来到声势才缓和，众位士兵见状也纷纷避让。 阿斯夫到来后先是瞥了眼黑斑犬，又瞥了眼那几位牧民，后向牵着黑斑犬的长官问了句： “怎么回事？” 那长官是一名百夫长，见到阿斯夫将军后他先是行了个抚胸礼，回道： “回将军，我手里的黑斑犬发现了异常，那几人很可疑。” 阿斯夫将军再次瞄向那几位牧民，驱着马向靠近了几分，后也将自己手里的黑斑犬向前拉了拉。 黑斑犬知此举之意，于是顺力走近那几位牧民，开始用鼻子探闻。 “汪、汪、汪……”这条黑斑犬闻嗅后同样冲着几位牧民狂叫。 两位巫师见状微微变色，阿斯夫将这些牧民仔细端量了一眼，后对下属吩咐道： “你们把这几个人分开，只检查女性，注意不要动粗！” “遵命！”士兵们得令从之。 随后这几位牧民就被士兵们拆散了，当中有两名男子被剔出了队伍，剩下一名女孩童，两名中年妇人，以及一名老妪。 什长使唤自己手里的黑斑犬挨个闻嗅，阿斯夫亲自监视，最终确定了四人中的一位中年妇人。 那中年妇人面容有些脏污，稍显狼狈，她原本忐忑不安，可这时却如认了命一般，愣在原地一脸呆滞。 众士兵将其他女性都遣散了，只留下这位妇女，克烈部众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阿斯夫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两名巫师中的一人行至他跟前截道：“将军，由我向她说几句吧。” 这巫师名为那日松，阿斯夫显然很尊敬他，只是点头施礼回应。 随后，那日松驱马上前了几步，以和善语气对那妇人说道：“你好，我们是克烈部众，受汗王和司长之命想邀请您相助大业，我们会为您备车，请随我们一起走吧！” 妇人态度冷漠，只淡淡回了句：“你们这狗的鼻子是不是不灵光了？我只是一普通妇人家，能助你们什么呢？” 妇人语气满是不屑，那日松无言以对，沉默片时后还是摇了摇头，继而调转马头折回，并以目色示意阿斯夫。 阿斯夫会意，于是对身旁几名士兵下令道：“你们几个，把这位夫人架上车，注意手脚轻点。” “是。”几名士兵齐声应道，后就齐力将这妇人架起抬上了马车，妇人仅挣扎了几下就没有反抗了。 半晌，这一据点的人马和物资基本清理完毕，死去的敌我士兵以及平民均被火化，除原住民大多不动外，阿斯夫留下了数十位己方士兵作为该据点的驻扎兵力，一切事毕后就浩浩荡荡地带着剩下的人马和战俘离开了这里，当然，其中也包括那名妇人。 第239章 暗杀 阿斯夫此行约千余人马，他们沿塔木河支流朝西南赛托镇方向前进，逐渐远离前沿战线。 经过大约一个时辰的行军，阿斯夫部队进入了一片低缓山谷。 一路上，阿斯夫大多时间都闷不作声，似乎心有忧虑。 见他状态有些反常，巫师那日松便忍不住问了句：“将军，我们找到了冥巫族后人，回去后司长和汗王定会重赏，您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呢？” 阿斯夫轻轻扬了下嘴角，回道：“我只是觉得其他将领花了那么多功夫也没有完成的事情，却唯独让我捞到好了，想来实在有些突然。” 随后又瞄向手中牵着的黑斑犬，眼中顿生疑惑，顺口问了句：“这黑斑犬真的没有出过一次错误吗？” 那日松自信回之：“黑斑犬是百多年前牧仁大巫师精心培育的犬种，专门用来搜寻血统特异的种族，甚至可以说，当时这一犬种就是为了搜寻冥巫族人才诞生的，将军完全不必怀疑。” 阿斯夫闻言忧色渐缓，朗笑道：“如此便好，哈哈哈……” 就在这时，行伍的中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骚动。 阿斯夫等一众人闻声大惊，急忙扭身看去，却听到了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呼叫和惊诧声。 阿斯夫及两位随行巫师面面相觑，不待多说，三人即刻纵马朝那骚乱处冲去。 三人到场后，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愕然咋舌。 在一辆马车周围，有多名士兵倒地不起，且脖子或胸口处均有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溅得遍地都是。 士兵们仍惊慌未定，他们有的人在激烈议论着，有的则举起武器戒备着四周。 “怎么回事？！”阿斯夫满眼狐疑，随即向士兵们喝问了句。 场面这才安定下来，其中一名什长向阿斯夫禀告道： “回将军，我们正走得好好的，这几个兄弟不知怎么突然就受伤倒地了……” 这位什长似乎还未从慌乱中回过神，此刻面对将军竟有点语无伦次了。 阿斯夫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回斥了句：“你这是哪门子解释？！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什长一下子不敢回话了。 那日松缓缓下马，徒步走到一名倒地士兵身边，蹲身查看他的伤口和生命迹象，片晌后摇头道： “这一看就是被人伏击的，而且凶手下手狠厉，明显就是冲着夺人性命来的。” 此言一出，周围士兵再次警惕起来，纷纷拿起武器向山谷两侧寻视。 阿斯夫也抬眼环视四周，然而并未有何发现。 那日松挽起连身围袍，开始低头在地上寻找，不多时，果然让他在马车下发现了异样事物，下一刻，他走到马车边将那事物拿了出来。 两枚两寸长的小飞刀，因为扎入地面有点深，那日松取出时还费了一些力气。 那日松将这两枚飞刀拿在手中细细观察着，并未发现端倪。 “唔！……”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附近又想起一声痛呼。 众人再受震惊，这回阿斯夫当先反应过来，立刻朝声源处拍马赶去，几位士兵也一起跟上，那日松及另一位巫师亦紧随其后。 两地相隔不远，转眼即至，然而这次阿斯夫和那日松却一下子懵住了。 因这次中招的并不是普通士兵，正是他们前不久才找到的那位冥巫族的妇人！ 那妇人躺在马车上一动不动，脖子处的伤口和之前死去的士兵几乎一模一样，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流，明显是活不成了。 周围再次喧哗不止，那日松愤恨交加，他当即反应过来，迅速御术飞身而上，深紫色围袍无风自鼓，整个人迅速升到了数十丈高的半空中，开始向周围打望寻视。 果然让他发现了可疑身影！ 三名全身绿装的蒙面人士正仓皇逃窜，还好那日松视力尚佳，不然在这茫茫绿原中还真不一定能一眼锁定他们。 “将军！是那些人！不要让他们跑了！”那日松指着那几名不明身份的歹徒对阿斯夫高声唤道。 阿斯夫亦有怒火，闻言立即朝那日松所指方向一马当先得冲了过去，同时急喝道： “步兵留下看守，全力救治巫族后人，剩下的骑兵全部随我追杀歹徒！” “遵命！” 士兵得令亢然从之，大队人马嘶吼着跟随阿斯夫冲出了山谷，引得山谷间一阵颤抖。 那日松本也想追去，但又想到或许还能抢救一下那冥巫族后人的伤势，他便打消了念头，只将手中飞刀蓄能掷出，扔回给了那三个逃跑的歹徒。 嗖！ 见飞刀打中了其中一人，那日松这才缓缓降回到了地面，和另一名巫师一起抢救那位冥巫族妇人。 阿斯夫带着大队骑兵在草原上不停追击，然而那三人身手很好，一开始很难拉近距离，多亏刚才那日松的一记飞刀正中其中一人的肩膀，令其减缓了速度，他的两位同伴因此不得不扶持他，这才逐步追上。 在双方大概仅剩十数丈远的距离时，那三人却忽然调整了一下方向，往北拐了一些，阿斯夫部队亦随其变道。 没过一会儿，前方忽然有一条宽河出现在视野中。 阿斯夫心中暗喜，料定这些人不熟地貌，然而下一刻，这三人却腾空飞起，一跃十丈远。 众人目瞪口呆，阿斯夫同样感到意外，但他虽惊不乱，果断挽起长弓一箭射出。 嗖！ 箭如疾风，朝三人其一飞速射去！ 三人因一人受伤，导致必须二人共同扶持一人才不至有人脱节，故并无太多精力关心身后，结果让这支箭矢射中了一人左耳，面罩也因单边受损随风飘落。 当下三人只能逃命，无暇顾及其他，于是头也不回地飞进了河水地界。 三人飞到河面上蜻蜓点水、再度腾空，接连几下后，转言就飞到了对岸。 阿斯夫部队此刻脑中只有追击，自然也顾不得掉落的是什么东西，但他们均为普通人，怎会这些奇术技艺？遂只能于河边勒马急停，眼睁睁看着那三人渐行渐远。 阿斯夫命下属疯狂放箭，但那三人早已跑出了射程外，大多数箭矢都落到了河水里。 阿斯夫朝河流上下游张望寻视了好几遍，终于确认附近并无桥梁通行，只得饮恨收手。 第240章 饰物惊变 追击失败，阿斯夫只得带领从属原路折回，可大队人马刚启程没多久，草地上有一绿色布帛状事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斯夫此时正满肚怨气，看到这一事物后，他忽然想起前不久从那三人中的一人脸上射下的面罩，于是立刻令队伍停下，自己亲自下马前去查看。 拿起后才确认，这果然是从那歹人脸上掉下来的遮面巾。 阿斯夫反复翻看着面巾，却没有什么收获，于是转身走回自己的行伍。 咔…… 才行三步，阿斯夫忽觉踩到了小硬物，于是低头下视，移开脚后发现泥土中有一类似饰物的晶莹小珠。 阿斯夫顿生疑心，接着就将那小珠饰物拿在了手中，仔细清理泥土，认真端详着…… 然而，不过片晌时间，阿斯夫骇然变色、瞪大了双眼！…… 这小珠饰物外观像是一个耳坠，最显眼的那颗小圆珠呈暗红色，不过指甲盖大小，更重要的是，小圆珠内隐隐浮现一个“阴”字…… 天阴教！…… 这是天阴教的饰物！…… 尽管万分震惊，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阿斯夫只是在内心暗念，没有脱口而出。 阿斯夫端量着耳坠饰物满眼诧异、若有所思，一时凝滞在了原地，前排的士兵不明所以，均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但都不敢打扰。 少顷，阿斯夫终于回过了神，但他没有任何言语，只将那耳坠饰物塞回了衣甲内，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去。 随后阿斯夫回到马上，继续带领队伍原路返回来时的山谷。 山谷内，那日松和另一位巫师仍在用有限的条件竭力抢救这位冥巫族妇人，最终仍旧无济于事。 那日松无奈似的连连摇头，紧接着，阿斯夫也带着人马回来了。 阿斯夫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往那日松所在。 二者刚碰面时阿斯夫欲开口询问，但当他看到那日松一脸黯淡，以及冥巫族妇人仍躺在马车上没有一点生气时，心中就已经大概猜到了结果。 不过，他还是怀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了句：“大师，她……她情况怎么样了？” 那日松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依旧低落。 尽管阿斯夫早已知道无法挽回，仍不免有些失望，随即又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气得他一口气从马鞍旁的箭筒内拿出了好几支箭，然后一起用力折断掷于地上，以此泄愤。 那日松没有理会这一举动，只是朝那些骑兵扫视了一眼，自顾自问了句： “还是没有抓到那些人吗？” 阿斯夫摇了摇头，稍作犹豫后又从衣甲内拿出了那个玉珠耳坠，继而下马将其递予那日松： “大师，这是我刚才用弓箭从那些人身上射下来的，请你过目。” 那日松心中生疑，但看阿斯夫一脸严肃，预感不是小事，遂接过了这个耳坠，仔细端量过后，同样愕然变色。 那日松满眼震惊，刚想开口问话，抬眼却见阿斯夫做了个食指竖于嘴前的动作，示意止口。 那日松会意，但面上仍有忐忑之色，灼思片刻后方才冷静下来，凑到阿斯夫身旁小声问了句： “你确定这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吗？” 阿斯夫毫不迟疑地回道：“我亲自用弓箭射中了那人的耳朵，面巾和耳坠是一起掉落的。”说罢就将那张绿色遮面巾也拿了出来。 那日松只是随意扫了眼，后凑近他耳边，以更小的声音提议道：“不论怎样，我们先回去把这个事情告诉汗王和司长，为了不横生枝节，这件事一定不要张扬。” 阿斯夫果断点头应之。 …… 滁阴山后山，水云宗食宿园区。 因昨日宴会柳长青宗主的盛情款待，山阳散人喝酒喝得太过尽兴，直到很晚才睡着，凌骁和南宫芷月也因安其玛的事情熬到深夜才堪堪入眠，导致这师徒三人都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水云宗为尽宾主之谊自然也没有打扰。 凌骁南宫芷月吃完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安其玛和阿妮来到了山阳散人的居所，好在他们所在的片区人丁单薄，并未引起水云宗内人的注意。 凌骁和南宫芷月刚进门就将门窗全部关死，简单介绍过彼此后，南宫芷月便把安其玛和阿妮，以及冥巫族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山阳散人。 “这么说，只要找到魂石就可以阻止那个克烈部落了吗？”山阳散人随口问了句。 这一番经历太过冗长，山阳散人刚刚醒酒，此刻竟听得有些犯浑。 南宫芷月纠正道：“目前这也只是一种猜测，但我想，既然那位塔娜前辈都这么说了，那魂石一事就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若她所言不虚，找回魂石就应该是代价最小的方法了，总强过和那克烈部落正面对抗。” 山阳散人捶了捶肩膀，皱着眉毛咕哝道：“本来我就只是想找些人问些事，完事就赶快离开，你们这两个家伙，总是喜欢给我找事情！说，已经第几次了？” 南宫芷月眨了眨眼，后回以淡笑，宽言道：“师父，您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涵儿姑娘寻找医治良方，而且我料那不安大夫所言无差，这世间通晓魂灵术法的又只有冥巫一族，既然这样，我们就更要保护好这仅存的希望了！” 凌骁亦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师父，如今冥巫族后人越来越少了，即使是为了涵儿姐我们也不能坐视不顾啊！在重阳山上的时候，师叔师伯们不是总教导我们要为众生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几番说辞过后，山阳散人被这两个后辈给呛得无言以对，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摆手截道： “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还教育起师父来了？……我也没说不去，可你们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南宫芷月想了想，述道：“当下还是依塔娜前辈所言，先去乞颜部落找到那位特木尔巫师吧，她既然嘱咐大娘和阿妮这么去做，就证明那位巫师应当是一位足够可靠的人。”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低落了几分：“只不过，有一点不太好的是，乌干达草原地广人稀、太过辽阔，且听大娘说，特木尔巫师一直跟随牧民过着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行踪少有人知……” 山阳散人轻轻颦眉，后松了松自己的脖颈，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也没办法了，从今天开始慢慢找吧！” 第241章 狂风 商定后，三人便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项，第一件事就是为每人采购一套乌干达草原牧民的普通服饰，其次便是兑换货币，以及向水云宗借来巫冥国地图进行钻研，就这样，原本计划今日就启程，竟还是因这些琐事耽搁了一天。 三人在水云宗长老的帮助下于地图上大致圈定了乞颜部落的势力范围，制定好第一天的行程后，他们就于晚间提前辞别了水云宗宗主。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完行装即刻启程。 凌骁等人此时皆换上了冥巫族牧民服饰，因与中土风格迥异，而三人又都是气质脱俗之人，故刚现身时实令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南宫芷月，她本就姿色出众，即便是普通的异域服饰也穿出了别样美感。 为求效率，三人打算御剑在高空俯视找寻，因安其玛只是一凡人女子，阿妮年幼亦无修为，所以此行仍要靠他们三人带领。 南宫芷月看出山阳散人仍有不愿，所以对于带人一事也就很知趣的没有多言，依然由凌骁带着安其玛，自己与阿妮同乘。 队伍已安排好，三人不再过多逗留，立即御剑升空，化作三道流光直上青天。 乞颜部落位于乌干达草原北部，与日益猖獗的克烈部落形成南北对峙之势，草原辽阔无垠，凌骁三人从滁阴山出发一路向北飞去，预计一个时辰才能抵达今日计划地点。 三人于高空凝神御剑，全力飞驰，然而今为深秋，高处不胜寒，再加上巫冥国地处偏北，狂风呼啸之下，不禁让几位女子深觉冷冽。 因受不住刺骨寒风，南宫芷月将自己的衣领勒得紧了些，好在草原牧民的衣服更为厚实，以她自身初有所成的修为，倒还是能勉强抵御得住。 可安其玛和阿妮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们本就没什么功底，又不是什么青壮人士，就这样随着他们三人飞到高处自然是极其不适应的。 二人皆在不停打颤，只不过，或许是不愿意因自己而耽搁行程，她们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一直兀自强撑着。 南宫芷月朝凌骁身后瑟瑟发抖的安其玛望去，又转头瞄了眼在自己身后那已然蜷缩成一团的阿妮，最终忍不住开口截道： “你们慢一点，别飞那么快！” 凌骁和山阳散人闻言回视，目中皆有疑色。 南宫芷月带着几分鄙夷接连瞥了他们一眼，高声提醒道：“大娘和阿妮没有你们的修为，这高空的寒风她们受不了的，事情不急，慢一点也无妨，而且地方太高也不方便查看地面的情况，我们再飞得低一些吧！” 凌骁山阳散人这才意识到问题，连忙同步减速，同时降低了一半高度。 安其玛和阿妮瞬间好过了许多，可众人的行程也不得不因此拖缓。 三人继续御剑向北，由于是低空飞行，地面河川原野的细节可以说一览无余，甚至隐隐看见稍远处有牛羊成群簇拥。 突然！ 就在一行人刚刚越过一道横亘于草原上的宽广河流时，周围忽然开始狂风大作！ 呼！…… 呼！…… 凌骁等人被风力牢牢阻挡，一时难以前行。 不多时，狂风忽然开始变向，分别以点聚集涡旋，顷刻间就形成了多条威势惊人的龙卷风！ 暴风呼嚎，仿佛怒兽震吼，其势庞然，犹如巨龙连接天地！ 即便是凌骁和山阳散人这等修为亦无法与之相抗，尽管他们强行催动真元护体，仍不能改变卷入旋涡的结果。 唰！ 终于，在强风的撕扯下，凌骁、南宫芷月、还有山阳散人，均再难维持御剑状态，他们被龙卷风强行拆散，不停在风中飘摇旋转、直至晕头转向。 只是，或许是迷蒙中最后的依靠，三人都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武器，然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抗争什么了。 哗！ “呃！……” “唔！……” 就在众人惊慌无措、目眩神迷之际，这些龙卷风又突然爆发式散开，将众人朝来时方向四散吹去。 …… 风力刚劲又绵长，凌骁飞了许久才渐渐恢复神志，却发现自己仍在半空飞行。 他并没有施放术法，飞行的动力全部来自强风。 待风力又缓和了一些，凌骁立即强振精神，“嚯”得一下将身形摆正，悬浮于半空中。 凌骁举目四望，却见周围尽是苍茫草原，不见同伴身影。 正当他想要动身寻找其他人时，却见不远处的半空中有一身影也在随风飘飞。 而那人似乎也丧失了意识，无法做任何反抗动作。 凌骁立刻意识到那定是其他四人之一，于是二话不说，连忙朝那身影全力冲去。 未及那人身旁，凌骁就已操持起了术法，继而手做剑指，果断挥出。 哗！ 随着凌骁手势动作，一团蓝色气状灵芒赫然从其指尖生成，先凌骁一步飞向那人。 下一刻，蓝色灵芒在那人身后方变成了软团状，将其稳稳接住。 凌骁继续操控术式，指挥蓝色灵芒顺着力道缓缓下降，助那人安全落地。 凌骁亦飞身冲下，落地后快步朝其跑去，待离得近些才最终确定，那身影竟是阿妮！ 不及多想，凌骁几个健步就来到了阿妮身旁，随后放下手中精钢剑，撑着她的身子将她抱入自己的怀臂间，继而以剑指点中她的额头，运功为其注灵。 少顷，在凌骁的专注催持下，阿妮渐渐睁开了双眼。 “凌骁哥哥？……你怎么？……”阿妮看着凌骁喃喃问了句，脸上只有迷惑。 凌骁目有凝思，稍顿片许后淡笑回道：“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先起来吧。” 阿妮随即提振精神，在凌骁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凌骁再次朝四周打望，可周围一望无际几乎全是绿色原野，鲜有几条河流穿行流淌，连牛羊也看不到，更不要说人了。 阿妮也不认得这地方到底是哪里，刚想询问凌骁时，却见他一个跃身冲天而起，在百丈高空浮停了半晌才再次落回地面。 阿妮这才向其问道： “凌骁哥哥，这里是哪里呀？” 第242章 失散 凌骁亦茫然不解，且眉眼渐生焦色，似乎担忧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阿妮顿时不知所措。 凌骁片晌无言，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领，方才想起地图在南宫芷月手里，这下又失落了几分。 此刻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手中又无地图，对于他这样一个方向感不怎么强的人来说着实有些为难…… 再一低头，见阿妮正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见此，凌骁知自己是她此时唯一的依靠，遂不再彷徨，表情一下子坚毅了许多。 紧接着，凌骁开始努力回想前不久强风吹来的方向，由此判断那个方向不能前往，又想起刚才飞至半空眺望时，远处有一地隐见牛羊成群，觉知有人聚居，于是思酌少时后指着那地所在方向对安妮说道： “我们去那里，你先跟好我，然后我们再去找其他人。” “嗯！”阿妮重重点头，声音奶气十足。 凌骁微微一笑，后架起精钢剑横浮于自己身前，先一步跳上了剑身，接着就将阿妮单手拉了上来，置于自己身后。 阿妮的个头在高大的凌骁面前好小一只，才将到凌骁腹部，差距如此之大，使得安妮只能抱着他的大腿，看上去竟有几分滑稽。 凌骁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只顾御剑腾起，不过这次他为了仔细侦查四周故意飞得很低，且速度非常慢，比之前五人齐聚时、南宫芷月建议后的飞行状态还要低还要慢。 凌骁一边低空缓行一边查视周围，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因漏了一点蛛丝马迹而错过与另外几人重逢的机会。 然而一路上周边除了草原就是缓丘，再就是偶尔遇上一两条小河流，别的就见不到什么值得关注的事物了。 凌骁就这样带着阿妮找了半个时辰，虽然仍旧一无所获，可不知不觉间也渐渐靠近了刚才他在高空中望见的牛羊群。 见实在找不到线索，凌骁也决定暂时放一放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那群牛羊身上。 这时，凌骁突然反应过来要隐藏身份，不能引起他人过多关注，于是立刻停止御剑飞行，带着阿妮一起落地，将精钢剑收回了剑鞘中。 凌骁领着阿妮缓步朝那群牛羊走去，不多时就让他看到了心中期望。 在牛羊群不远处驻扎着十多个圆包帐篷，那里正有一群牧民劳作休整。 凌骁不禁泛出喜色，他不熟悉附近地界，此刻遇到这些牧民当真如枯木逢春，激动到连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为避免影响他人，凌骁微微绕了一下弯，从牛羊群旁边走过，不走其中。 “咦？你们干什么的？” 这时，从那群牛羊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小男孩儿，截住凌骁和阿妮问道。 凌骁小小一惊，待确定只是一个小男孩儿后才缓下心。 这男孩儿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因为块头太小，刚才夹在牛羊群中间以至凌骁一直没有发现。 凌骁安下心后做恭敬状：“小弟弟，我们是……我们是其他部落的牧民，因和同族人走散迷失了方向，又碰巧遇到你们这一行，所以就想来问个路，若小弟弟方便，就请替我们去向你的长辈们请示一下，在此多谢。” 小男孩儿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眼凌骁后又问了句：“总要告诉我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吧？不然要我怎么说？” 听到这一问，凌骁一下子怔住了。 就前两天的经历来说，他确实知道了许多巫冥国部落的事情，以及部落间的关系和过往，比如肖德、克烈、乞颜什么的，然而或许是这些错综复杂的异族名字对他来说太难记，当下他竟不知道要选哪个回答。 虽然不知怎么回答，但他知不能乱回答，因为若是不小心答错可能就有麻烦了。 “我们是兀良部落的牧民，但是我们的家园被克烈部落摧毁了，现在又和一起逃难的家人们失散，我们很无助，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正当凌骁纠结该怎么回答时，蜷缩在他身后的阿妮忽然探出身子，并带着几分祈求语气喃喃回了句。 小男孩儿听到这句话后瞥向阿妮，表情当即一愣。 适才他只注意到凌骁身后遮遮掩掩地站着一个小女孩儿，只是没有过多留意，现在看来，那小女孩儿当真是明眸大眼，秀色可餐。 阿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缩回了凌骁身后。 凌骁见这男孩儿小小年纪就已经经不住美色，心中不禁暗笑，紧接着他点醒道： “小弟弟，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小男孩儿恍然回神，支支吾吾回道：“啊……那个……可以……我这就去告诉爹和娘，还有巫师爷爷……” 听到这支牧民队伍中有巫师，凌骁的眉心下意识动了动，同时暗自提起了几分戒备。 小男孩儿快速跑回了牧民营地，经过短暂交谈后又跑了回来，喘着气回道： “大哥哥……巫师……巫师伯伯同意接见你们，你们……可以过去了……” 凌骁望了眼前方营地，对小男孩儿拱手道：“多谢。” 小男孩儿摆手回应，随即又瞥了眼阿妮，但也只是一瞬就收回了目光，接着再次转身折回。 小男孩在前方领路，凌骁略有迟疑，稍后终还是动身向那营地走去。 营地与牛羊群相隔不过半里，三人转眼即至。 牧民们男女老幼皆有，在营地周围和帐篷间的空地上，有的牧民在忙活手里工作，有的则坐在一起聊天闲谈，还有的只是躺在草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老人们安闲自得，孩童们追逐嬉闹，这里就好像一个临时性的小村庄，村民们享受着岁月静好。 凌骁的到来立即引起大多数牧民的注意，看到纷纷投来的目光，凌骁内心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这时，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大叔从不远处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稍年轻些的牧民。 凌骁马上端正姿态，那中年大叔很快走到了他跟前，先后将他和阿妮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问道： “听巴图说你们是兀良部落的难民？” 凌骁瞄了眼小男孩儿，点头回道：“没错，请问您是……您是这里的村长吗？” 第243章 巫师蒙勒 中年大叔听后眉眼微微一皱，后又将凌骁上下扫视了一遍：“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是中土人士吗？” 凌骁一时哑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毕竟衣服还可以佯装，口音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然而谎言说得越多越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于是凌骁心一横，直接如实供出： “您猜的不错，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南方中土，到这里是为很重要的事情，换上这身衣服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凌骁说这些话时表面很亢定，内心却仍有些微的忐忑，不过中年大叔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回了句： “你跟我来吧，我们的蒙勒大师同意见你们。” 凌骁愣了下，虽然很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自己的身份，却对他口中那位“蒙勒大师”困惑不解。 不等凌骁反应过来，中年大叔已经转身离开，凌骁遂不再兀自迷茫，立刻带着阿妮跟上。 中年大叔领着凌骁和阿妮在圆包帐篷间穿行，周围牧民注意到了两位陌生人士，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年幼的阿妮不免紧张，只得紧紧贴着凌骁的身体，不敢与周围人接视。 凌骁注意到了阿妮的反应，忙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为其缓解了几分不安。 不多时，二人被领到了一座颇为独立的圆包帐篷处，这帐篷外观看起来与其他帐篷无异，只是体积大了些，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其他帐篷之间相隔至多不过五丈，这座帐篷却与其他帐篷隔开了一段较远距离，很容易让人觉得里面所住之人有特殊身份。 帐篷门口有两位身穿黑色围身长袍的男子，左右各一个，皆盘腿坐在草地上闭目凝神，感觉到有人靠近后，他二人立即睁开了眼睛。 凌骁这时也警惕了起来，因这二人的穿着和气质与他之前在滁阴山脚下所遇到的那位叫呼和鲁的巫师十分相近，同时手也下意识地护紧了阿妮。 这二位黑袍男子自然也是巫师，不过他们并未有何戒备，中年大叔从容靠近此二人，做了个抚胸礼后向其中一位简单解释了一番，那黑袍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中年大叔就回身对凌骁说道：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面就是蒙勒大师的寝居，他身份尊贵，进去后要注意礼节。” 凌骁颔首应之，认真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就跟着中年大叔走进了帐篷。 帐篷内与门帘正对的尽头处有一方台案，台案后坐着一个驼背老者正低着头一动不动，那老者和门外两人穿着一样，也是一身围身黑袍。 等到中年大叔领着凌骁和阿妮进帐行至中间，老者这才缓缓抬头。 那老者尽管眉发斑白，脸上却并无太多皱纹，看起来大概六十上下，但是他的左下颌至脖颈处却有着触目惊心的红色斑疮，很像被火烧过的疤痕。 “大师，人已送到，请问还有什么吩咐？”中年大叔停身后当先向那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用一种低缓的声音回他道：“有劳你了，你先下去吧。” “是。”中年大叔弯身再行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帐篷内只剩下了黑袍老者、凌骁和阿妮三个人，因这里离那些牧民们的聚居区稍远，所以外界的喧闹声也小多了，中年男人走后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帐篷内明显比外界昏暗，虽然老者弓驼的后背给人以消沉的感觉，但他那对双眼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投射着深邃且智慧的光芒，令人不敢冒犯。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这边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凌骁内心渐渐有些惴惴不安，于是先开口问道： “您就是蒙勒大师吗？” 老者身体终于动了一下，稍顿片时才回了句：“正是我。” 凌骁本来只是想问些问题就走，然而这里的氛围实在压抑，老者的反应和举动又十分奇怪，这让他很快就有了退意。 “你是中土修真人士吗？” 怎料凌骁正欲开口告退，蒙勒巫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惊人问题。 凌骁闻言当即瞠目结舌，直瞪着蒙勒巫师半晌说不出一字，满眼惊愕。 见他反应如此强烈，蒙勒巫师淡然解释道： “你不必如此惊讶，我只是会些灵能感知术法，觉察到你体内的灵元脉气与我们巫族大有不同，且你说话的口音也不一样，故才有此猜疑。” “大师果然有神通！……”凌骁听后安定了一些，但感知能力是高阶能力，即使是他这等修为亦不能敏锐判断，故心中仍暗惊于这老巫师的深不可测。 蒙勒后又转入正题，问道：“你前不久刚刚和朋友失散了对吗？” 凌骁暂时收回了退意，拱手拜了一礼后顺其言应道：“回大师，前不久晚辈和朋友在半空御剑赶路，可刚飞过一道宽河就遇上了一阵龙卷风，风势太强，我们力微抗争不过就被吹散了，然而晚辈并不熟悉这一带的路况，找了半天也只有我身边这位小妹，前不久偶然看到此地有牧民，就想来询问一番，希望前辈能给晚辈提供些帮助。” 在凌骁提及阿妮的时候，蒙勒也瞄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他的眉心却在谁也没察觉的情况下轻轻拧起，目光一时凝滞在了她身上。 这眼神令阿妮顿觉胆寒，身子不禁向凌骁身后缩了一下，凌骁看了看蒙勒巫师，又看了看阿妮，不明其意，遂问道： “大师，怎么了？……” 蒙勒缓缓回神，这才收回目光平静回道：“没什么，你刚才所说的狂风现象，我想定是乌伦河畔的风石阵造成的。” “风石阵？那是什么？”凌骁听后不解问道。 蒙勒解释道：“风石阵是百年前乞颜部落的灵巫一族为了对抗外部入侵而建立的结界之一，一旦感应到具有强大灵能的高人靠近便会自动触发，以此来形成护佑领地的第一道屏障，平日和平时期他们并不会启用这等灵阵，如今克烈部落来势汹汹，不日便会发动更大战争，他们就必须开启了。” 凌骁恍悟，短暂思酌后忽有所觉：“那条河就是乌伦河？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快到乞颜部落的领地了？” 第244章 巫族故友 蒙勒轻轻点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属乌伦河一带，这个阵法只针对具有强大修为或灵能的高人，普通人可安然度过，并不会触动法阵，当然，若普通人中夹杂着高人触动了法阵力量，那么普通人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凌骁闻言陷入沉思，后又向蒙勒大师问了句：“那怎样才可以通过这个阵法？” 蒙勒顿了顿，回道：“如想破解此阵，只有两种途径，一是让熟悉此等阵法咒术的巫师催动灵力关闭灵石灵源，使灵石静息，二是携带与该阵法属性相克的灵宝径直突破，不然的话，就只可能是拥有通天修为的神人才能硬闯了。” 凌骁想了想，手拄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么听来，好像是第一种办法比较简单些……” 蒙勒巫师没有答复，只是将目光再次移到阿妮身上，稍后向凌骁问了句： “你可以带着那个小女孩儿再靠近一些吗？” 凌骁怔了怔，后低头看向阿妮，见她神色十分拘谨，又抬眼转目于蒙勒。 蒙勒见他心存疑惑，遂微笑宽言道：“没什么，不要担心，我只是觉得这女孩儿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这是此次交谈中蒙勒第一次展现笑颜。 凌骁会意，又低头拍了拍阿妮的后背，笑着为她打气到： “不要害怕，爷爷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一看你。” 然而阿妮还是有些胆怯，她的左臂紧扣凌骁大腿，右手死死握着凌骁左手不放，眼睛也不敢和蒙勒接视。 蒙勒大师没有做何反应，只默默等待着。 凌骁见阿妮没有一点要上前的意思，只好无奈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他弯身将阿妮抱起，一边安抚她一边缓步上前。 凌骁行至案台前两步驻足，阿妮这时用双臂紧紧扣住了他的脖颈，将脑袋扎进了凌骁肩膀处，显然即便凌骁将她这样护入怀中，也还是无法彻底消除她的惧意。 “小阿妮别怕~爷爷只是觉得你漂亮，让爷爷看一看吧！~” 凌骁轻声于阿妮耳边柔语，阿妮几经自我抗争，终于有所动摇，慢慢扭头将脸正面蒙勒。 此时能将阿妮的面容看得更清，蒙勒端详过后由衷感慨了句： “果然很像呢……” 噗！ 蒙勒刚刚有所感念，阿妮果断又把小脑袋扎回了凌骁肩膀，凌骁又无奈似的笑了一下，继续轻拍安抚。 似是触动了内心的某处情感，蒙勒缓缓沉首，陷入思忆。 少顷，他又抬眼问道：“这位小姑娘是不是冥巫族的后人？” 此言一出，凌骁又是一惊，忙追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骁退后了一步，一时的惊讶竟让他忘记了尊称，甚至于内心提起了戒备。 蒙勒解释道：“我与一位叫塔娜的冥巫族后人是旧相识，这位姑娘的样貌与她太过相似，不禁牵动回忆，才有这样的感慨。” “原来是这样……”凌骁这才恍然明了，同时也放下了戒备。 同时他又泛起了好奇心，随口问了一句：“那前辈您也是冥巫族的后人吗？” 蒙勒淡然一笑，回道：“冥巫一族皆是女性，我又怎么会是呢？” 凌骁顿时木在了原地，这才想起之前讨论过的冥巫族事情，瞬间更加明白了对于她们一生仅能生育一名子嗣的事情。 凌骁瞥了眼阿妮后尴尬笑了笑： “哦……原来是这样，哈哈……那……那前辈您又是哪个部落的巫族？” 蒙勒从容回道：“我们现在所在的领地归属于麻古斯部落，我属于麻古斯部落的古巫一族。” “古巫族？……”凌骁脱口呼出，接着便开始努力回想： “我记得古巫族与灵巫族、术巫族一样，是一个强大的巫族……” 这些异族的名字和知识对凌骁来说有些难记，目前他只能想起这些，后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蒙勒并不在意，接他言道：“你说的不错，在如今的乌干达草原，巫族主要就是这三个支脉各据一方，其中灵巫族一脉附着于以乞颜部落为首的整个北方部落群体，其实力最为强大。” “术巫族一脉则附着于以克烈部落为首的整个南方部落群体，实力虽然稍逊，目前却在疯狂扩张，隐隐有进逼乞颜部落的势头。” “而我们古巫族则是三大巫族中势力最为弱小的，我们古巫族附着于以麻古斯部落为首的中西部部落群体，南北各有强敌，被乞颜和克烈两大部落夹于中间，因此只要发生战事，我们也不得不向西迁徙。” 凌骁认真听着，蒙勒又补充了句：“你今日能在这里撞见我们也不完全算巧合，因为我们这支牧民队伍正是为了躲避战事才一路迁徙到了这里。” 凌骁黯然感叹：“战争中最受难的果然还是普通人……” 蒙勒没有回话，沉默了一会儿又转言问道：“你们此番前往乞颜部落是为何事？” 凌骁神色犹豫，尽管他此刻对这位老者已经没有什么猜疑了，但此间事说来话长，他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于是只简单回了句： “我们是想找一位名叫特木尔的老巫师，我们想要和他一起阻止这场战争。” 蒙勒听后微微变色，随即带着几分质疑问道：“哦？那恕我直言，这件事难如登天，你们身为外人竟愿帮他族之事，若说没有目的我自是不信的。” 见他态度忽然变得冷厉，凌骁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将阿妮从怀中缓缓放下，一边用手指挠腮一边解释道： “那个……大师，我并没有骗你，只是这中间事情我理得不太清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凌骁努力思考着：“嗯……总之，我们此行主要是为了找到一个叫魂石的东西，之前听一位前辈说，克烈部落的首领应该是得到了魂石才能控制整个部落发动战争。” 话音刚落，蒙勒大惊失色：“什么？！魂石？！” 从二人进门开始，蒙勒的语态一直很平静，可这一惊呼太过突然，以至阿妮和凌骁都被吓了一跳。 第245章 难料 “是……前辈也认得这魂石吗？……”凌骁云里雾里，噤默了许久才呐呐回了句。 蒙勒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于是快速平定情绪，淡淡回道： “没什么，以前曾听塔娜提过魂石的事情，说此石内嵌幽冥之力，是她们冥巫族的祖传信物，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稀世至宝，此等灵物如今却落入狂徒之手，实在痛惜！” 凌骁会意，顺着蒙勒说的话亢然回道：“前辈不必如此，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夺回来的！” 蒙勒浮现欣慰之色，赞道：“勇气可嘉！若你们可以让这片草原重新归于和平，那就是我们整个巫冥国的大恩人！” 凌骁欣然应之，后又想起正事，问道： “前辈，请容许我说回开始的问题，晚辈来时身边曾有三名伙伴同行，却因那阵狂风彼此失联，若前辈可以为我指明方向助我寻回朋友，晚辈感激不尽！”说罢便弯身行了一礼。 蒙勒听后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不是我不想帮你，乌干达草原广袤无垠，地势大同小异，亦无太多标志性地貌，这里的百姓长久以来都过着随缘漂流的游牧生活，若要迁徙也只能以山川河流为依据才不至于迷失方向，绝大多数地区老年牧民尚不能识路，更何况初来乍到的外人了，仅凭被狂风拆散这一条说辞，实在恕老朽爱莫能助啊……” “是吗……”凌骁一下子失落了几分，蒙勒见状宽言安抚道： “你也不必气馁，风石阵威力虽大，但风力范围至多也不过百里，你可以先确定在何处遭受的冲击，然后以此为原点认真搜索，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和朋友团聚，若是一时仍难以寻得，没有去处的话，可以暂居我们这里，我会让牧长为你安排住处的。” 虽然还是有些失望，但当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念及此，凌骁重新打起精神，拱手道： “不论怎样，多谢前辈美意。” 怎知这时，蒙勒又提了句：“如果你找到了朋友却仍旧无法冲破那灵石阵法的结界，也可以来找我。” 言罢，凌骁顿时又惊又喜：“真的吗？！难道前辈您会破解那个阵法？” 蒙勒怡然回道：“略有薄力，能助你们一程亦是为了整个草原的和平，希望你们见到特木尔大师后可以顺利与乞颜部落联手，进而平息这场争端。” 凌骁喜出望外，再度抱拳作礼：“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托！” 两方又交谈了一会儿，随后凌骁觉得今番事已毕，便主动拜礼离去，出帐后继续寻找南宫芷月等人。 帐内只剩下蒙勒大师一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无法自抑一般笑了起来，同时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 “你以为你不说就万事大吉了吗？你今日若是在这里，会不会感慨世事难料啊？嘿嘿嘿……” 蒙勒正暗自窃喜着，怎知从他身后的屏风后面突然走出来了一条猎犬。 那猎犬黄毛红斑，外形看起来和黑斑猎犬有些像，只是五官样貌更多几分老成稳重，刚才账内的一番交谈它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谁也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蒙勒将目光转向了它，嘴角又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 ……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骁原路折回，且依仗蒙勒大师所言，以自己遭受狂风的地方为原点进行地毯式搜寻，不过草原茫茫，他搜寻了半天依然没有结果。 时间渐晚，凌骁必须考虑住宿的问题，此刻他想起蒙勒大师所言，几经犹豫后还是返回了那些牧民所在的营地。 之前接待他的那位中年大叔就是这支游牧队伍的牧长，凌骁这次返回他十分热情，不仅伺候好吃食，还为他准备好了住处，想来定是提前受到了蒙勒大师的叮嘱。 凌骁对牧民们的热情款待深表感谢，也在营地中的篝火旁好好享受了一顿滚火烤全羊，焦嫩的羊肉配上乌干达草原特有的孜然粉，吃起来令人回味无穷、口齿留香。 晚饭期间牧民们还和凌骁把酒言欢，但北方草原上的酒远比中土地区浓烈，再加上他们喝酒可不似中土人士那般讲究，直接大碗盛满就往肚子里灌，酒量十分惊人。 可凌骁和他师父不同，酒量只能算一般，但在他人地界也不好推脱，只得勉力随之，然而一口下去呛得满地都是，险些要了老命，引得周围牧民爽笑。 酒足饭饱之后，众位牧民一个个依次回账休息，渐渐只剩下了凌骁一人，然而他此刻脑胀腹热、全身酒气，显然是没办法入睡的，于是只得强撑着跑到远处河边，以灵力逼出胃中烈酒，几番呕吐后才缓解了些许。 凌骁用河水狠狠洗脸漱口，水温冰凉清爽，他一下就清醒了不少。 事毕后他缓缓向营地走回，此刻的他只觉步履轻盈，竟有种少见的舒快感。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斜坡上有一娇小身影，那身影正蜷缩着双腿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不知在做什么。 凌骁顿生疑心，见那斜坡离营地也不算远，便拐了个方向朝那小身影走去。 待离得近些才发现，那小身影原来是阿妮。 凌骁仍有疑惑，遂唤道：“阿妮，你在那里做什么？” 阿妮忽然惊醒，后扭头望去，见来人是凌骁后立刻眉开眼笑： “凌骁哥哥！” 凌骁缓步走到阿妮身旁，带着淡笑又问了句： “小阿妮，现在是睡觉休息的时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啊？” 阿妮笑容天真烂漫，随即伸手指向天空，回道： “凌骁哥哥你看，那个是腾格尔星！” 凌骁举目望去，见草原的夜空之下有无数璀璨星辰熠熠生辉，犹如一幅浩瀚无边的画卷，深邃又不失壮丽。 然而在这浩如烟海的繁星之中，他不知阿妮口中的“腾格尔星”到底是哪一颗，可他也不愿扫人兴致，只抱肘于胸前，仰着脑袋附和应道： “嗯……当真是漂亮！可这腾格尔星有什么不一样的说法吗？” 第246章 心愿 阿妮再次举头看天，望着那腾格尔星欣然回之：“腾格尔星是我们的腾格尔神居住的地方，每到节气变化就会出现一次，而且大人们都说，我们的天神腾格尔一直庇护着乌干达草原上的每一位牧民，草原上的巫族正是腾格尔神派来守护我们的使者，外族不敢侵犯我们巫冥国也是这个原因！” “原来还有这样传说啊！”凌骁听后有所感触，眺望星空的目光顿时庄重了几分。 然而却又想到，这些守护草原的使者彼此间竟为了部落的权欲和利益几番征伐，今犹如此，于是不由得暗自叹息。 看来这些巫师也并非都是圣贤，内心和世间凡人一样都有见不得光的阴暗之处。 凌骁正默然感念，这时一只柔软小手突然拉了下他的胳膊。 凌骁猛然回神，低头却见阿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并眨着可爱的大眼睛对他奶里奶气地说道： “凌骁哥哥，我们草原上还有一个传说，我想说给你听。” “什么传说？”凌骁回问道。 阿妮再次转身望天，带着满满的仰慕解释道： “每当腾格尔星出现在夜空，只要对着它真诚许下愿望，那么不管过了多久，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说罢又转回身子，对凌骁灿然笑道：“凌骁哥哥，和我一起许愿吧！在我更小的时候娘亲也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一定不会有错！” 凌骁微微动容，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可眼下面对这样一个纯真烂漫的小女孩儿，他当然不忍相拒，于是点头怡然应道： “好！” 阿妮说罢又一次转过身子，紧接着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默默许愿。 凌骁见状亦从之，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这样在夜空之下的草坪上默不作声地伫立了片许。 星海如幕，晚风拂过，二人的衣袖随着草海一起轻轻摇曳，诉说着道不尽的恬静与美好！ 半晌，二人许愿结束，阿妮饶有兴致地向凌骁问了句： “凌骁哥哥，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凌骁犹疑了一下，随后不答反问道： “你先说说你的。” 阿妮年幼心性单纯，没多想就直言回道： “我许了三个愿望！~” 阿妮说话的同时还用右手对凌骁做了个数字“三”的动作，表情很是得意。 凌骁登时被她这动作可爱到了，险些没忍住笑，遂又轻声问道： “这么多啊？是哪三个愿望呢？” 阿妮双手勾于身后，身体随即轻快一转，望着夜空回道： “阿妮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快一些找到魂石，这样就可以阻止那个叫克烈的坏蛋，我们也就不用打来打去了！” 凌骁重重点头称赞：“好愿望！” 阿妮接着说道：“阿妮的第二个愿望就是让这片草原永远不要有战争，这样每一个孩子都可以开开心心的成长，老爷爷和老奶奶们都可以不用到处奔波，每一只牛，和每一只羊也都可以有吃不完的绿草！” 凌骁再次点头，由衷夸道：“有志向！有大义！” 然而下一刻，阿妮的神态却一下子消沉了不少，低声道： “第三个愿望，阿妮想要早点找到娘亲，也希望娘亲可以多陪陪阿妮……” 见此，凌骁顿生怜惜，心中百感交集，强定思绪后缓步走至阿妮面前，慢慢蹲下身子，轻抚其脸，并以充满温怀的眼神注视着她，坚定说道： “小阿妮，不用担心，你的这些愿望伟大的腾格尔神都听到了，他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些愿望！一个也不会少！” “嗯！一定会的！”阿妮闻言立刻笑逐颜开，颓态瞬间消失无影，重重点了下小脑袋。 凌骁同样欣慰一笑，可才刚笑了一下，阿妮忽然退后一步，并带着一点强迫的意思质问道： “凌骁哥哥，我三个愿望都说完了，现在该你说喽～” 凌骁微微一怔，他还想用缓兵之计转移注意，但见阿妮眼神坚定，便知终究是躲不过了。 然而他刚欲开口，却见不远处有一动物正朝二人漫步走来。 凌骁的注意力已然放在了那动物身上，阿妮心觉诧异，遂顺着目光看去，当即也被吸引。 那是一只猎犬，凌骁夜间视力更好，能看出此犬毛发主色为黄色，且遍布着道道红色斑纹，外观与寻常的猎犬并无太大差别。 这只猎犬便是白天于蒙勒大师身后藏匿许久才出来的红斑犬，不过凌骁和阿妮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猎犬慢慢走到凌骁和阿妮身旁，举动十分平静，只是摇着尾巴看着二人，没有丝毫敌意。 随后，见这只猎犬一直在摇尾乞怜，阿妮忽生喜爱，便弯身开始抚摸，嘴里柔声问道： “小家伙，你的主人在哪里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红斑犬自然不会回复，牠只是不停地在舔舐阿妮的小手，态度十分亲昵。 凌骁见这猎犬没有恶意，遂也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不做何举动。 过了一会儿，这猎犬忽然停止了亲昵举动，又转身走向营地，离开了二人。 阿妮默默目送红斑犬，凌骁虽然有点疑惑，但很快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就在这时，凌骁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动身开溜，紧随那猎犬朝营地快步走去。 阿妮也回过神来，瞪着他的背影娇怒道：“凌骁哥哥！你赖皮！怎么可以只让我说呢？！……” 说罢立刻动身追去，凌骁感觉到她追了上来，于是也加快了脚步，同时嘴里慌张解释着： “我的愿望没什么好说的啊，其实和你的差不多，就把你的愿望当成我的愿望吧！” “不行！你这样是打发小孩子！我就要你说！”阿妮依旧不依不饶。 “你不就是小孩子吗？况且我也没有说错啊……”凌骁一边跑一边笑着敷衍道。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嬉闹追赶着，不一会儿就超过了那只红斑犬，红斑犬见状也跑了起来，场面一时欢乐无比。 其实凌骁刚才许愿时只是在附和阿妮，他脑子当时几乎如空，根本没怎么想愿望，只是没料到阿妮事后居然会问。 第247章 黑影 嬉闹过后就是正式睡觉的时间，牧长为凌骁安排进了一间人数较少的帐房，而阿妮年龄尚小，则被安排与几位妇女同住。 同房的长辈们都很照顾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妇人之间总有唠不完的话题，今夜阿妮在更令她们兴致盎然、无话不说，阿妮也很礼貌懂事，睡前的一番闲叙其乐融融，氛围十分欢乐。 待夜更深沉，热情的阿姨们终于全部盖被安歇，账房内顿时静默无声。 可或许是因无法快速适应新环境，阿妮始终难以入眠，几经辗转反侧后，她终于坐了起来。 阿妮的铺位紧挨着这间帐篷房的一个方形窗户，窗户仅一尺见方，且有布帘可做开闭。 此时这小窗的布帘并未封死，以至不停有微风吹拂进屋，凛冬将至，即使盖着被子也还是会有些凉意，于是阿妮起身走至窗边，想要将窗帘封死。 就在此刻，阿妮忽然看见窗外不远处有一黑色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这边。 尽管黑夜并不能看得太清，但那股阴诡气质仍如可怕锋刃一般，朝她心口重重扎了一下！ 阿妮霎时间怛然失色，赶忙收回拉窗帘的手，随即接连退后数步，险些叫出声来。 紧接着，她开始因恐惧喘息不止，却又因担心打扰到同房内的其他人而极力控制，过了许久才稍稍平复。 阿妮仍有余悸，可她又很想知道那身影究竟为何，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上前查视一遍。 阿妮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再度动身朝那小窗走去，她的步伐谨小慎微，十分缓慢，不到一丈的路仿佛用上了所有的警惕心。 下一刻，她终于走回到了窗边，这次她先贴着帐篷壁，慢慢从窗口探出脑袋张望外界。 空无一人…… 那诡异身影竟离奇消失了…… 见此情景，阿妮又惊又疑，同时心绪也渐渐平定，随后像正常状态一样一遍遍寻视着户外，可周围除去草地和牧民摆放的生活物品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阿妮一脸茫然，不经意间瞄向了更远一些的地方…… 隐约可见，在那片空旷草地上也伫立着一座圆包帐篷…… 而且，那帐篷孤立在牧民区之外，似乎是刻意为之…… 阿妮怔然望着那座独立帐篷，尽管那帐篷在黑夜中安定如常，却仍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她的内心蔓延开来…… 另一边，凌骁也因酒劲折腾到很晚才有困意，然而正当他即将进入梦乡的前一刻，门外突然有人唤了他一声。 “凌骁哥哥……”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小心，又有些怯懦，好在酒劲未使凌骁的感知力弱化，他一下子就提起了神。 “阿妮？是你吗？……”凌骁微微起身看向门口，虽然门帘紧闭，声音也很小，但他还是能清楚辨别。 “是我，凌骁哥哥，我……你能不能出来一下……”阿妮语气又增加了一些恳求之意。 凌骁愣了愣，不解其意，不过还是掀开被子穿起了衣服：“好……你等我一下。” 凌骁快速套上外裤和外衣，光着脚就走了出去，见到阿妮后先打了个哈欠，继而问道： “你怎么还没睡啊？有什么事吗？” 阿妮双手勾于身后，眼睛只敢看着身下草地，似乎有些难为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回了句： “凌骁哥哥，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啊？……”凌骁顿觉错愕，木在了原地。 “为什么？那个房子不舒服吗？……”凌骁噤声片晌才又开口问道。 阿妮还是不敢抬头，扭扭捏捏地解释着： “我……我只是害怕……从小到大都是娘亲或者奶娘陪着我睡的，我从没有自己一个人睡过……” 凌骁闻言又是一愣，随即抬头看向隔壁的帐篷。 阿妮所在的帐篷房就在凌骁隔壁，这也是牧长专门安排的，只是不论长幼，终归男女有别，否则的话就真的让他们住在一起了。 凌骁开始抓挠头发，一时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阿妮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袖口，并用微带乞求的小眼神看着凌骁： “凌骁哥哥……我……我会很乖，不会打扰到你休息的……这里都是陌生人，能让阿妮安心的只有哥哥你了，所以不要拒绝阿妮好不好？……” 凌骁仍然举棋不定，可看到阿妮表情楚楚可怜，仿佛不从定会死命纠缠，甚至嚎啕大哭，他一下子就明白这是一次无法拒绝的请求。 “好吧……不过你要小心一点，不要打扰到房间内另几位叔叔睡觉。”知道最终拗不过，凌骁沉默少顷后还是同意了。 “嗯！谢谢凌骁哥哥！”阿妮听后眉开眼笑，重重点了下头。 凌骁领着阿妮回到了帐房内，并在自己的铺位旁又铺了一张床褥，这才得以安歇。 而在熟睡之际，或是因寻找依靠的本能，阿妮又将自己的身子往凌骁身上靠了靠。 …… 次日清晨，旭日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朝晖将阴霾一点点驱逐，温暖地洒在这片广袤绿原之上。 长期修行使得凌骁的作息十分规律，只要不是睡得特别晚他都可以很早起来。 今日也如此，天刚蒙蒙亮他就睁开了双眼，可意识却仍有迷离之感，想来是昨夜酒劲太大的缘故，随后运功调息了一下才真正清醒。 “嗯？” 凌骁忽觉自己的左臂有压力，转目看去，原来是阿妮不知何时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凌骁怔了片刻，转而环视四周，发现同房内的其他牧民还在酣睡，这才放下心来，不然这一场面被人看到难保不会有什么荒唐碎言。 因为今日还要继续寻找另几人，凌骁决心现在就起床，他轻轻拨动阿妮的手臂，可这小姑娘抱得很紧，他又加了些力气才使其松去，随即为她重新改好了被褥。 凌骁穿好衣服拿着带来的干粮走出帐房，见外面已有零星几人在劳作，又见不远处有一大娘正在生火做饭，遂动身走过去想讨些水喝。 第248章 迁徙 那大娘是在帐篷外自己搭建的锅炉上做饭的，凌骁走近后先礼貌问候了句： “大娘早。” 大娘这才回神，见是凌骁后也笑着回了句：“你好。” 凌骁瞄了眼大娘手头的长勺，见她身前有一个大圆锅正坐在炉子上冒着滚滚热气，于是恭敬问道： “大娘，我可以向你讨些热水喝吗？” 大娘看了眼他手里的干粮，欣然回道：“可以啊，不过光喝热水怎么够？”说罢便从旁边桌案上拿起了一个大碗，打开锅盖后开始用手里的勺子往锅里搅拌。 锅盖打开后一阵热气升腾而起，凌骁看不清锅里是何事物，只站在一旁安静候着。 紧接着，大娘从锅里一勺一勺盛出了白颜色的汤水，过了大半碗才递给凌骁： “尝一尝我们草原上的牛奶吧！这可是原汁原味的牛奶，在你们中土应该是不多见的。” 凌骁看了眼碗里白得几乎无半点瑕疵的热牛奶，好奇问了句： “这个就是牛奶？……” 大娘点头道：“是啊，这个趁热喝最好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凌骁很是感激：“谢谢大娘！” 后就双手接过了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喝入腹中。 凌骁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将这一大碗牛奶喝完了，虽然入口有些烫嘴，但架不住味道醇香，令人意犹未尽。 凌骁擦了下嘴，由衷赞道：“好喝！而且喝到肚子里暖暖的，十分舒服！” 大娘朗笑道：“锅里还有很多，我再给你盛一碗。” 凌骁忙推脱道：“大娘不用了……我已经饱了，谢谢您的招待，等下其他人就起床了，剩下的留给他们吃吧。” 大娘热情不减：“哎~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乌干达草原比不上你们中土大城市繁华，不过这牛羊管够，尽管敞开喝！” 见大娘太过热情，凌骁果断以事为由，这才脱身。 早饭过后，凌骁走到了远一些的缓丘之上，他独自漫步在这片如同毛绒毯的绿野之中，清晨的空气芬香四溢，吸入口中舒爽润喉，沁人心脾。 举目望去，被披上金辉的草原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不远处的牛羊成群结队地攒动着，与天际间的霞云互相映衬，共同构成了一幅和谐隽美的图景。 原野碧绿无边，凌骁的心情亦随之豁然开朗。 下一刻，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随即祭出精钢剑横浮身前，准备御剑离去。 “凌骁哥哥！……” 就在他即将跳上剑身的前一瞬，身后忽然响起了阿妮的声音。 凌骁回头看去，见安妮正全力向他奔来。 待阿妮跑至身前，凌骁踏上一步问道： “怎么了？” “凌……你……”阿妮喘息不止，说的话也有些支吾不清。 凌骁连忙走到她身边，带着微笑抚着她的后背：“慢一点，等气顺了再说。” 待气息稍定，阿妮才再次问道：“凌骁哥哥……你……你要去哪里呀？……” 凌骁回道：“我要去找我们的其他几位同伴啊，这里的牧民虽然很热情，但我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的。” 阿妮直起身板坚定说道：“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凌骁淡淡一笑，摸着阿妮的脑袋轻声劝道：“不用了小阿妮~我一去就要很久的，营地里有许多和你年龄差不多的伙伴，你就留在这里陪他们玩就好。” “不嘛，我就要和你一起去！”阿妮拽着凌骁的衣服满眼恳切。 接着她朝牧民营地的方向回望了眼，抿着嘴嘟囔了一句：“而且，阿妮……阿妮很怕那个巫师爷爷，总觉得他……” 凌骁眉眼微蹙，后也朝营地方向望去，讶异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巫师爷爷只是样子可怕了点，人还是很慈祥的，也是因为他我们才能住在这里，不然就只能求别处了。” 阿妮忧色不变，眼神依然有乞怜之意：“凌骁哥哥，你还是带上我吧……至少这段时间阿妮不想离开你，只有你在阿妮才安心。” 凌骁无奈暗笑，只得依之：“好吧，那你随我一起上来，不过要抓紧我喽。” “嗯！”阿妮高兴应道。 就这样，凌骁带着阿妮一起御剑启程，开始了今天的寻找，为使阿妮不太难受，又为了不遗漏身下细节，凌骁全程都飞得很低很慢。 然而遗憾的是，经过一天的仔细搜寻，他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不仅没有看到师父和南宫芷月等人的身影，就连其他牧民队伍也没有看到，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草原河流等景致。 今日他们只有中午回原住地休息了一会儿，至太阳下山还是失落而归，就这样在蒙勒大师所在的牧民区又住了一晚。 更令人崩溃的是，接下来的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皆是如此，尽管凌骁已经竭尽全力，甚至有过背着阿妮以轻功寻觅的经历，却还是劳而无功。 他们一行人在被大风吹散之前并未考虑过中途若是失联该如何，凌骁曾猜测过他们可能会回水云宗，因为只有水云宗才是距此最近的一个他们都熟悉的地方，但他不熟路，又怕半路遇到什么其他预料不到、无法应对的事情，所以只能权且待在蒙勒大师这里再努力寻找几天，若还是没有进展再行决定。 然而就在第六日，事情又有一些变化。 蒙勒大师所在的牧民营地周围已经不剩多少鲜嫩水草了，这支队伍有牛羊上百只，而凌骁初次来时这支牧民队伍已经在此地驻扎了多日，如今鲜草告罄，就到了搬迁的时候了。 牧民们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行装，凌骁在此地居住多日已与牧民们结下了不小的友谊，在搬迁时他也出了许多力，又因寻人一时迟迟得不到进展，他便决定继续追随这支牧民队伍。 只是在搬抬货物的时候，凌骁注意到营地内竟还存放着许多武器，想来是为了应对突然发生的战事才准备的。 这支队伍算上老弱妇幼共有二百人左右的规模，待帐篷全部收起、行装整理完毕，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驱赶着上百头牛羊向西进发。 也就是这个时候凌骁才发现，蒙勒巫师的双腿竟是完全残废的状态，行走时必须依靠他人为其抬着担架。 蒙勒巫师的担架上安置了一个座椅可供方便，右手边还立着一把简易竹伞为其遮阳挡雨，因蒙勒巫师的身形较为瘦弱，前后只需两位青壮男子即可轻松行动。 第249章 再遇阻截 蒙勒大师在两位青壮牧民的搬抬下走在整个队伍的中间，左右两边伴行着两位同样穿着黑色围身长袍的年轻巫师，那两位年轻巫师凌骁和阿妮认得，他们经常守在蒙勒大师的帐篷门口，凌骁带着阿妮第一次拜访蒙勒大师的时候见过他们。 凌骁和阿妮就走在蒙勒大师一行左方靠后的不远处，能很清楚地看到他坐在担架上佝偻着身子，且全身都被黑袍围着，看不到黑袍之下究竟为何。 之前见面没有对比，如今在身旁两位年轻巫师的映衬下，才知道蒙勒大师的身形如此瘦小。 巫师的黑袍上都有连袍帽子，似是害怕见光，蒙勒大师一直带着帽子，整个脑袋也被连袍布帽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一点下半脸，即便是在白天朗朗乾坤之下，他浑身仍透露着一股阴沉晦暗的气质。 行伍左旁再远一些的地方，大队牛羊被几位经验老到的牧民驱赶着，间中时不时传来牧羊犬的吠叫声，还有孩童不停奔跑嬉闹，场面其乐融融、和谐欢快。 不多时，在牛羊群中玩耍的一位小男孩儿忽然朝凌骁跑了过来，并对阿妮唤道：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阿妮愣了下，后仰头看向凌骁，眼中隐含渴望。 凌骁微微一笑，这小男孩儿他很熟悉，他叫巴图，第一天来到这支牧民队伍时正是他为自己先行通报的，后来住的几天也经常会遇到他，是个很开朗爱玩的小男孩儿。 巴图的目光全放在阿妮身上，凌骁知其心意，遂轻轻拍了下阿妮的脑袋，轻声说道： “我就在这不远处，你想去就和他一起去吧。” “嗯！”阿妮亢然点头，随即就和巴图一起奔向了牛羊群。 阿妮同去，巴图明显变得更为雀跃，他挥舞着手里的赶羊鞭不停抽打驱逐，那些羊群便会因受到惊吓而不断调整方向。 挥打几下后，巴图将手里羊鞭交到了阿妮手中，阿妮也学着他的动作开始抽打，尽管动作生疏，仍不亦乐乎。 望着童男童女纵情嬉戏，凌骁不禁再次回想起自己在紫霞山上的那段欢乐时光…… 想当初我和涵儿姐也和他们差不多吧…… 回忆被牵动，凌骁羡慕的同时心中感慨万千，渐渐的，却又浮起了一丝伤怀…… “咩！……”“咩！……”“哞！……” 突然！整个牛羊群不知为何开始躁动不已。 牧民们皆是一惊，立刻停下脚步，继而听闻附近传来阵阵马蹄声，引得大地不停颤动。 少顷，有数百人马在牧民队伍前方不远驻停列阵，并呈半圆形将整个牧民队伍包围堵截。 凌骁愕然变色，因那队人马的衣着风格他曾见过，与此前在滁阴山下遇到的那木将军一行十分相近。 克烈部落的士兵！ 这些士兵均身披兽甲、手持长矛弯刀，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位牧民…… 凌骁视力过人，他注意到，那队人马的中心处有几位身穿暗紫色长袍的巫师，其中两位他有过会面，正是当时在滁阴山下和他交过手的呼和鲁及其同伴，而站在这些巫师正中的则是一名年长的老巫师，看起来和蒙勒大师相差不大，应是他们当中的长老一辈。 这几位都是受克烈部落尊崇的术巫族巫师，而在这几位巫师身旁陪立的，正是那位那木将军，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以隐带锋芒的目光注视着牧民们。 那木将军手里和上次一样牵着一条黑斑猎犬，这种猎犬在阵列中至少有七八条，牠们都冲着牧民队伍不停狂叫，使得犬吠连连。 众牧民胆战心惊，急忙唤回了自己的孩子，凌骁也将阿妮唤回身边，蒙勒大师及其随行的两位巫师同样面色紧拧，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牧长神色凝重，当先走出队伍向克烈人马质问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木将军驱马上前了几步，回道：“没什么，只是想从你们当中带走一个人。” 牧民群顿时响起一阵饱含疑问的喧哗，牧长亦是不解： “你要带走谁？” 那木将军只淡淡回了句：“不便相告，需要你们配合查验。” 此言一出，牧民们纷纷大呼离奇，牧长凛然回之： “若是不说明理由，可休怪我们不从了！” 见牧长态度强硬，克烈方的人马瞬间一阵躁动，甚至响起了几声谩骂怒斥。 那木将军亦有不悦，但他暂时忍了下来，转身朝背后几位巫师望去。 呼和鲁见状向身旁那位老巫师颔首请示，老巫师点了点头，呼和鲁这才得令驱马上前，对牧长先行了一礼才说道： “你好，请容许我解释一下，我们依靠黑斑犬发现你们行伍中应有其他部落的巫族流民，我们来此只是想将他们招降带回，还请行个方便。” 呼和鲁态度比那木将军更为友善，牧民中又是一阵讨论，不过众人的情绪相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牧长凝思片刻，后也回头望向己方队伍中的巫师。 这时蒙勒大师命前后两位青壮男子将自己抬到队伍前列，两位男子得令从之，身旁两位年轻巫师亦紧随其后。 待在牧长身旁落定，蒙勒大师浅浅笑了两声，从容问道：“巫族流民？那依你之言，我们三人算的上吗？” 蒙勒大师语气沉稳，很有压迫感，呼和鲁一时噤声，向他打量了多遍才笑着回应道： “前辈说笑了，你们是正统的古巫族后人，自然不算流民了……”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当中还有其他的巫族后人吗？”呼和鲁话音刚落蒙勒大师就立即补问了句，语态颇为冷厉。 呼和鲁登时哑然，他能深刻感受到蒙勒大师的巫力修为明显高于自己，在这样一个人物面前他自然是有些忌惮的。 然而正当呼和鲁束手无措时，克烈方的那位老巫师也走了上来，行至呼和鲁身旁便勒马停下。 老巫师神色淡然，先客气地问了一句： “这位便是古巫族的蒙勒大师吗？” 蒙勒大师闻言身子轻轻动了动，随后稍稍挺直了几分身板，迎视着老巫师的目光回道： “哦？莫非阁下是术巫族的巫老之一，查恩法师？” 第250章 强民 查恩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回道：“想不到大师还记得我，当真是令人欣慰啊！” 蒙勒不以为意，冷哼道：“今日查人怎么查到我这里了？” 查恩收起笑容，平静回言：“你身后的队伍里有我们想要的人，看在我们曾有过粗浅交际的份上，大师何不行个方便？” 蒙勒面不改色道：“你不说清到底要找什么人又要我如何帮你？” 查恩噤默了片时，扫了眼那群牧民后又扬唇笑道：“大师何必如此？你身为这支牧民队伍的巫长，怎会不清楚近来有何生人融入？这样一味遮掩只会伤了我们两族的和气啊！” 查恩法师说这些话时刻意提高了声音，大多牧民都听得很清楚，不少人将目光瞥向凌骁和阿妮，眼神各有不同，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和议论。 阿妮顿生惧意，立刻紧紧抱住凌骁，凌骁亦有不安，但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脑袋温柔安抚着。 牧长也不禁向人群中的二人望了一眼，目中隐含杂色，后又转视回蒙勒大师，欲说些什么，但见其神情泰然、不苟言笑，遂止住了口，继续正面查恩等人。 蒙勒大师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后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那条红斑犬，淡定回道： “你们知道我这条红斑猎犬是什么品种吗？” 众人闻言一怔，纷纷看向蒙勒大师所指的那条犬，见牠样貌周正、身形俊逸，名字虽与克烈阵营的黑斑犬只差一字，品相却是好看不少。 这条红斑猎犬在蒙勒大师的担架旁挺身而立，双目不停环视着四周，状态十分平静，与前方那些狂吠不止的黑斑猎犬形成鲜明对比。 查恩顿了顿，回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他的语气已有几分冷峻，然而蒙勒依旧不慌不忙，缓缓扭正脸，面对查恩： “这条红斑犬是整个乌干达草原血统最纯正的斑纹犬，不论是智慧、嗅觉、还是感知力，都远远强过你们那些串交杂种，连牠都不见有何异常，又如何让我相信你们所说？” 那木将军和查恩法师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隐有一股无形怒火于心中升起。 场中氛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怎知蒙勒还不收口，继续凛然言道：“还有你们，乌干达草原已和平许久，如今你们却蓄意挑起争端，以至整个巫冥国人心惶惶、生灵涂炭，他日若在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古兰大巫师？” 查恩冷笑一声，义正言辞道：“乞颜部落策划谋害大巫师，意图称霸草原，是他们先行挑起争端，我们此举正是为他老人家复仇，有何不敢面对？” 蒙勒亢然反驳：“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乞颜部落实力最为强大，古兰大巫师又是灵巫族大贤，部落内无一不敬服，他们的地位本就无可撼动，又何必行称霸之事？我看你们不过就是被歹人迷惑了心智，最终只会成为可怜的棋子！” 形势愈发紧张，这时开始有青壮男性牧民抄起武器，随时准备应战。 而那些克烈士兵也蠢蠢欲动，只待一声令下便会一窝蜂地冲杀而出。 查恩法师握着缰绳的手攥得青筋暴起，眼中已无半点和善，剩下的只有满满的狠厉： “这么说，大师你是铁了心不愿配合了？” 蒙勒大师正容亢色，毫不让步：“你们行事无由，我为何从之？” 此言一出，蒙勒法师左右两边的年轻巫师立刻敛容肃目、双手成爪状作势，口中同时念诵咒语。 见劝说无效，查恩法师终于不再多言，随后驱马往身旁那木将军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交代道： “将军，我本不愿挑起和麻古斯之间的矛盾，但话已说尽，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如今草原上冥巫族后人已所剩无几，我们寻觅了许久才终于寻得一位，这次一定不能随意放掉。” 那木将军颔首应之：“我懂，有牢大师费舌了。” 紧接着，他拔出腰间大刀直指天空，继而慢慢滑下，以刀尖平指那群牧民，怒目喝道： “开战！” “杀啊！” “嗷呜！~” …… 随着那木将军号令出口，数百克烈士兵纵马杀出，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士兵的喊杀声如怒涛般汹涌澎湃，气势震天颤地、沛不可挡！ 凌骁全力戒备，立刻祭出精钢剑准备接战，但面对如此众多的雄壮悍兵，他心中实在担心这些牧民能否抵挡。 怎知正当他想要动身上前掩护这些牧民时，牧民中的青壮男子已然拿起武器冲了过去。 整个牧民队伍不过二百人，十八至六十岁的青壮男子最多不过五六十人，而那些克烈士兵一眼望去至少三四百人，且全部乘马披甲、战意高涨…… 眼看这场实力差距悬殊的双方即将交兵，凌骁实有些目不忍睹。 下一刻，双方终于交上了手…… 呯！……铮！……呯！…… “杀啊！”“呃……”“喝！”“啊！……” …… 就在凌骁以为这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时，却见那些牧民异常凶悍，他们的身体素质远胜常人，即便被战马结结实实撞飞也能迅速起身再战，近乎无伤，而且有些身体素质强的甚至可以和战马对撞，并将马匹连同士兵一起掀翻在地。 有些牧民可以一跃两三丈高，从高处挥刀下落，一击就将一名克烈士兵砍翻在地，一刀使其毙命…… 有些牧民的皮肤防御十分夸张，尽管他们无护甲，克烈士兵的大刀长矛也只能在其身上开些细微小口，并不能造成鲜血喷张的重创，箭矢更不能插入体中…… 有些牧民并未上前冲杀，而是在其他老幼妇孺前列挥掷长矛，只一击便可将战马穿身而过，且一连穿三匹，后就见三匹战马尽皆倒地，士兵亦坠马重重摔下…… 如此三番，那些克烈兵马的攻势就这么被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牧民们牢牢挡住，牧民们以少打多亦能完全占据上风…… 凌骁难以相信眼前所见，一时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多日的普通牧民竟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他们均能一敌几十，这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 第251章 二次强化 阿妮不懂这些，她从小在安定的环境中长大，前一段时间她所在的兀良部落刚刚经历过克烈部落的侵袭，已对这等血腥的厮杀场面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她不敢听不敢看，只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凌骁的大腿，其他年幼孩童亦是如此，有的甚至哭出了声，不停被娘亲安抚。 凌骁很想上去帮忙，但阿妮这个样子他自然是无法抽身的，只继续待在老幼队伍中一边静观形势，一边不断抚慰着她。 好在局面完全有利于牧民方，越来越多的克烈士兵倒地不起，而牧民这边却只有寥寥三五人阵亡。 看着几十换一的战损比，剩下的克烈士兵也畏怯了，一开始的那股凶狠气势急转直下，纷纷退缩避让，不敢再盲目上前。 轰隆！！ 就在牧民们乘胜反攻之际，他们中间忽然产生了一阵强烈爆炸！ 爆炸将草地炸出了一个醒目大坑，有两位牧民直接被炸死，三位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凌骁忙举目望去，见有一位老巫师正于克烈阵营上方的半空处悬浮着，正是此前和蒙勒大师交涉的查恩法师。 紧接着，其他几位术巫族巫师也离开了马鞍，他们缓缓升至半空，在查恩法师的左右两边陈列着，其中就有呼和鲁。 克烈部落此次随行的巫师共有五人，查恩法师位于正中，他们一起于半空施术引诀，身上的暗紫色黑袍随风猎猎鼓动，双手双臂挥舞着在中土人士看来十分怪异的动作，同时口中不停念诵咒语…… 转眼间，这些巫师身上开始有白色灵气冒出，他们迅速改变手势，双手做爪状于胸前相对，掌心间刻意留了几寸空隙。 白色灵气不停涌向他们胸前掌间，渐渐聚集成球形能量体。 查恩双掌猛地一推，当先将聚合成的白色光球打向下方牧民，左右两边四位巫师紧随其后。 唰！唰！…… 五枚能量光球接二连三向下射去！ 轰！轰！轰！…… 地面顿时响起一阵连环爆炸，尽管牧民战士已经竭力避让，但这些光球速度极快，还是有人受伤或被炸死…… 草地上顷刻间多出了许多大坑，滚滚硝烟在战场上弥漫四散，牧民们高昂的士气也被打压了不少。 克烈士兵兴奋不已，纷纷为己方巫师欢呼雀跃。 但那群未参战的牧民们就完全是另一番表现了，他们大多为老弱妇幼，被炸死的青壮牧民均是他们的父亲、丈夫、或孩子，眼见那些断肢残躯就在面前不远，他们目不忍视，一时间哀嚎连连、哭声震天…… 老弱牧民们悲痛欲绝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碎，凌骁唏嘘不已，低头不忍再看。 战争为百姓带来的竟是如此惨绝人寰的痛苦…… 查恩转换动作，再次舞动手臂，随即右手掌心朝上，呈爪状做了个向上托举的动作，左手只伸出食指，指尖指向右手。 周身白色灵气涌动不止，在掌心之上再度凝聚成球，接着微微调整方向，将白色法球瞄准地上蒙勒等人。 蒙勒大师身边两位年轻巫师双手一直维持着印式，且口中不断默念咒语，而他本人仍被两位青壮牧民担着担架，只是仰头死死盯着空中查恩等人，并未有何动作。 下一刻，查恩法师眉目一拧，立即催动手中法球！ 嗖！嗖！嗖！…… 霎时间，十多枚白色箭状光炮从法球中连环射出，直指下方蒙勒等人！ 光炮转瞬即至，蒙勒大师双目凛然，单手快速作势！ 轰！轰！轰！…… 十几枚光炮不偏不倚全部击中了蒙勒等人的立足之处，顿时引起一连串尘土爆炸，致使烟尘弥散，草屑和泥土溅得到处都是。 凌骁大惊失色，极度想要抽身相助，然而待烟雾散去，竟见蒙勒大师等人所立之地突然呈现一个半圆形巨物…… 那巨物是黄土材质，其下为中空，仿佛一个锅形壁垒，将蒙勒大师等人稳稳护在下方。 黄土壁垒之上被光炮打出了多个大坑，但并未被击穿，蒙勒大师等人在这样的防御下毫发无损。 半空中漂浮的术巫族巫师见状目瞪口呆，查恩惊讶之余还夹杂着几分疑惑，情不自禁道： “你……你怎么？！……” 似是太过惊愕，查恩一时语塞难言，这时黄土壁垒忽然从中间裂为两半，开始缓缓向地面收拢，不一会就缩回了地面，给蒙勒大师前面的空地留下了一道弧形残痕。 黄土壁垒消失后，现出了蒙勒大师等人的身影，无一人受伤。 见几人无恙，凌骁终于安下了心，同时暗自惊叹这古巫族的玄妙术法。 随后，静默许久的蒙勒大师浮空而起，缓缓升到了与查恩法师平齐的位置，双方凌空对峙！ 查恩法师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继而收回法球灵能，双臂朝上张开，浑身白色灵气即刻大涨，不断在他顶头聚合…… 蒙勒大师并未无动于衷，他也在挥舞着双臂，结势诵咒…… 仅片晌功夫，查恩法师身上的白色灵气最终在他上方聚合成了一个庞大的白色法球！ 这法球内蕴灵力远胜先前，其光芒耀眼夺目、无丝毫瑕疵，将方圆数里映得十分明亮！ 蒙勒大师这边也发生了惊人变化，他身上并未有何异象，但其身下的那些牧民战士却纷纷产生了蜕变…… 牧民战士们的不仅身板变得更为强壮，而且全身被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灵能薄膜包裹着，如同盔甲！他们的武器也如被注灵一般流光四溢…… 下一刻，随着蒙勒大师双手交接作势，牧民战士中忽然有四位再次发生异变，他们身上的灵能薄膜猛地变实数倍，化作了真真切切灵能盔甲！ 灵能盔甲将四位牧民战士全身每一寸地方尽数裹附，只留双眼用以观察，同时武器上的灵光也暴涨了数倍。 灵甲在身，光武在手，他们四人成为了牧民战士中最威风、最瞩目的存在。 变化还未结束，四位灵甲战士背后突然张开灵光翅膀！ 光翅生成，他们振翅起飞，分列于蒙勒大师身旁，左右各二人。 四位灵甲战士悬于空中不断拍翅，同蒙勒大师一道，与查恩等五位术巫族巫师五五相对，凌空对峙！ 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身下众人都在全神贯注于这场即将展开的巅峰巫术对决，竟忘了他们所面对的敌我形势。 第252章 巫术对决 嗖！嗖！ 两名灵甲战士率先发难，挥动翅膀径直朝查恩法师冲去！ 查恩法师面色肃穆，双臂朝上动作不变，丝毫不惊慌。 他低声吟诵咒语，其头顶上那颗巨大光球随即发射多道白色触手迎击灵甲战士！ 两名灵甲战士一边躲避触手攻击，一边继续冲锋。 歘！…… 然而触手太多，一名战士因躲闪不及被紧紧抓住，另一名战士立刻回身挥动武器帮他将触手斩断，可自身也因分神被抓。 这样一来，其他触手见机蜂拥而上，二人左支右绌，皆被这些触手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蒙勒大师加力催持，两名灵甲战士力量变强，隐隐有挣脱的趋势，而后在蒙勒身旁的另两名灵甲战士连忙动身上前帮忙，但查恩法师身旁两位巫师见状也立即操御术法飞身迎去，截住了此二人。 随着术式结成，两位术巫族巫师周身出现了三颗光球，光球径长不过一尺，且分红、蓝、白三色，他们单手结印，以意念操纵这些光球与两位前来相助的灵甲战士在空中展开了一对一拼战。 被触手搅缠的两位灵甲战士被蒙勒大师赋予了更强的力量，成功摆脱了触手束缚，并挥动武器不断劈砍后来的触手，虽然不至于再次被缠，可那些触手源源不断，他们也无法继续前进。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查恩法师身旁另两位巫师想要起身上前相助，地面上却再次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这次是那些被强化后的牧民先行发动攻击，他们的目标是剩下的克烈士兵。 因之前被查恩等几位巫师发动的光炮攻击炸死了多人，现在牧民阵营大约只剩下三四十人的规模，饶是如此，他们却表现出了比之前更为强悍的战力…… 他们挥舞着手里被注灵的武器，只一击就能将克烈士兵连同战马一起掀翻在地，若被刀具攻击则会被干净利落地砍成两半。 而克烈士兵的武器却无法击穿牧民身上灵光薄膜的防御，不少克烈士兵只能仓皇避战，战场瞬间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见此情形，两位术巫族巫师不再关注半空中的乱战，连忙御术向下飞去，支援那些溃不成军的克烈兵团。 两位巫师中的一位同样祭出了三色法球环绕自身，另一位就是呼和鲁，他祭出了两枚径长一尺余的圆形光环，光环边缘长着锯齿状的突刺，和三色光球一样绕着全身旋转环绕，同时也在自旋。 唰！ 二人飞至地面，祭出三色法球的巫师挥动手臂操纵红球打向一名牧民战士，牧民战士来不及躲闪，被红球击中后接触点立刻冒起烟尘，并伴随着“嗞嗞”声，如被炙烤一般…… “啊……” 牧民战士耐不住疼痛，发出了一声痛苦哀嚎后就倒地不起了，身上的灵光薄膜也消散无影，红球却安然无恙地折回到了巫师身旁。 这位牧民战士是侧身遭创，腰部连同胸肋骨缺失了大片，伤口呈球形内凹，且血肉又焦又糊，观之可怖！ 紧接着，这位巫师操纵蓝色法球攻向另一位牧民战士，该战士想用手里武器与之对攻，然而蓝球速度更快，先一步接触到了他的身体。 牧民战士与法球接触后全身瞬间就被冻成了冰块，巫师再一用力，蓝球就将这位牧民战士撞成了碎冰。 见这巫师的法球有如此威力，其他牧民战士纷纷避让，不敢与之相争。 另一边，呼和鲁操纵光轮飞击而出，光轮锯齿锋利，灵光薄膜亦无法阻挡，刹那间就有三名牧民战士被光轮割杀！ 光轮完成攻击后也飞回到了呼和鲁身旁。 形势又有了变化，克烈方再度将局面扳了回来，一众士兵又开始振臂欢呼。 这时，于蒙勒大师身旁伴行的两位年轻巫师结印冲来，他们分别飘到两位牧民战士的身后，以单手做掌状，轻抚牧民战士的后颈。 霎时间，牧民战士全身灵光大涨，同时体型变大数倍，俨然成了两名巨人，呼和鲁和另一位术巫师微微变色，将于周身环转的法球光轮挡在身前，凝神戒备！ 其中一位巨人战士挥动手里也变得十分巨大的长刀，向三色法球巫师重重砍下！ 轰！ 大刀砍空，深陷草地之中，荡起缕缕烟尘…… 法球巫师身形疾闪，躲过了这恢弘一劈，继而反手操御红球攻向巨人战士！ 而巨人背后的古巫师一直警惕着，红球来攻他立马强注灵力，加固了巨人身上的灵能护甲。 这次红球只是在灵能护甲上打了个小凹口，无法彻底冲破防御。 见红球攻击无效，那术巫师又操纵蓝球攻去，古巫师连忙从巨人战士身上分裂出一个块状能量体，能量体变化成盾牌状，以细光线与巨人本体相连，接应蓝球攻击。 咔咔咔…… 蓝球正中能量盾牌，能量盾牌与蓝球接触后迅速凝结成冰，且结冰之势沿着细光线向巨人本体蔓延，古巫师急忙念诀，能量盾牌便抵着蓝球朝那术巫师平推冲去，细光线随即被拉长，结冰之势一时无法波及巨人本体。 那名术巫师察觉出对方想以此反攻，立即操起另一枚白色法球向能量盾牌攻去！ 轰隆！ 白色法球撞上结冰后的能量盾牌的一瞬间便引起了一阵猛烈爆炸！冰屑顿时四处飞溅！ 这便是白色法球能力！ 爆炸过后，这名术巫师将三颗法球全部收回身边，呼和鲁那边也并未占到便宜，他的锯齿光轮虽能划破巨人身上的能量铠甲，但古巫师一直附着在巨人背后为其补灵，短时间仍无可奈何。 这一回合算是平手。 半空中，那巨大光球的能量似乎无穷无尽，总是有新触手接连不断地伸出，即便被斩断了不下百根仍不见停，这片刻功夫过后，两名对付触手的灵甲战士已渐显疲态。 另两名灵甲战士与两名术巫师打到天再打到地，也占不到上风，局势就这样僵持不下。 查恩法师一直在巨大法球下方维持着双臂托举的动作，而这一刻，他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动作。 查恩法师先是双臂叉于胸前，紧接着往两边用力甩开，双手依然作爪状。 突然！ 嗖、嗖、嗖、嗖…… 他上方的巨大法球开始快速向外分出无数拳头大的小法球，只几个眨眼的功夫，数以千记的小法球赫然生成，且包围在大法球四周漂浮着…… 第253章 失智 见此情形，蒙勒大师满眼震恐，即刻朝下方高声唤道： “快！快跑！……” 众牧民以及骑在巨人战士背后的两位古巫师豁然变色，但都怔在原地没有挪步。 那木将军却反应了过来，忙对下属喝道： “快撤！离这里远一点！”施令的同时自己也慌忙拍马逃窜。 还活着的克烈士兵们这才回神，接连随那木将军一道撤退。 凌骁又惊又疑，他虽不知那些无数白色小球有何作用，潜意识中却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他看到自己所在周围全是老弱妇幼，于是也顾不得多想，忙向众人招呼道： “我们听大师……” 话未说完，数千枚小型法球忽然朝下方猛烈射去！ 一场白色暴雨般的攻击转瞬来袭！ 凌骁惶然失色，急忙于这千钧一发之际结印作势！ 地面上，两名术巫师及两名古巫师也迅速做出反应，快速御术诵咒！ 嗖、嗖、嗖、嗖、嗖…… 轰！轰！轰！轰！轰！…… 白色小法球一经与地面接触便会发生强烈爆炸，如此众多的法球足以覆盖下方大片草地，顷刻间就造成了毁天灭地般的破坏…… 爆炸接连不断、威势惊人，引得方圆数里地动山摇、硝烟弥散！…… 爆炸结束后过了半晌烟雾才渐渐消散，然而碧绿的草地已然成了变大片焦土，空气中浓郁的糊味呛得人难以呼吸…… 不过幸运的是，凌骁在小法球攻来的前一刻及时祭出了乾光盾，为了庇护周围的老幼妇孺，他将乾光盾的范围扩大了数十倍，将所有无法参战的牧民尽数包裹其中，成功挡下了这一轮汹涌澎湃的攻击。 其他牧民战士身上的护体灵光也被两位年轻古巫师以咒语催化加强，大多没什么大碍，另两位术巫师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但克烈军队就有点遭重了，他们将近一半人都没有跑出爆炸范围，这些人连同马匹一起惨死在了冲击波内，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 前番战斗已经折去了这支军队三分之一的人马，如今又被己方巫师炸死了这么多，那木将军心里有多窝火可想而知。 “呼……呼……”凌骁微有喘息，随后慢慢撤去了乾光盾。 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光盾，即便凌骁今日修为已是十分深厚，还是难免疲累的。 阿妮连忙跑到他的身后，接着踮起脚尖开始顺抚他的后背，动作生疏又可爱，凌骁欣慰一笑，立刻配合她不再喘息。 此番攻击过后，半空中那颗巨大光球的气劲明显弱了不少，体积也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大圈。 查恩法师此时双手自然下放，未有何动作，注意力全部放在地面上那群未参战的老弱妇孺当中，一眼就瞥见了凌骁。 查恩法师低头凝望了一会儿，冷哼道：“原来还有高人，看来这次实难遂愿了……” 蒙勒大师也瞄了眼身下，凛然斥道：“巫族有训，不杀平民，我看你是真失了神智，发动这样的攻击是想将自己人也葬送掉吗？！” 查恩法师满眼不屑，厉声回道：“好言劝你你不从，非逼我引起这等干戈，我已得汗王令，若寻觅冥巫后人遇强阻碍而不得，即便杀之也不能留给其他巫族，至于其他冗杂人等，根本不必在乎！”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蒙勒大师顿时忿然作色。 查恩法师阴森笑了两声，用力挥了下衣袖，带着讥讽之意喝问道： “少在那里道貌岸然了！你们如此庇护冥巫后人，不也就是为了获得幽冥之力吗？这样你们就能在纷乱中多一份筹码，毕竟，你们古巫族常年屈居于两大巫族之下，若说没有野心才是无稽之谈！” 蒙勒大师神情肃然，双眼一直紧盯着查恩，没有应答。 前不久被光球触手攻击的两位灵甲战士因光球力量弱化而减少了压力，他二人暂时未有动作，只是不停挥动着翅膀，于半空分列两地和那查恩法师对峙着。 紧接着，查恩法师再次舞动双臂，和之前一样双手朝上做托举状，身上的白色灵气再度从全身蒸腾而出，涌向头顶上的白色法球。 白色法球被补充灵力后开始快速变大，待恢复到初现时的大小，查恩法师立马转变手势动作，念诵咒语。 蒙勒大师也做出应对，他将两名灵甲战士召回身前，蓄势待命，同时强化了他们身上的灵甲和光武。 在查恩法师的咒术下，那巨大光球再次开始分裂，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次分裂出的不是小型法球，竟是两只长着蝙蝠状翅膀的妖兽！ 两只妖兽通体皆白，与白色法球一样为灵能所化，他们体型与蒙勒法师身前两位灵甲战士相差不大，且双头四臂、面目狰狞，每一只手都拿着一个灵能化武器，分别为刀、叉、斧、钩，威风凛凛！ 与刚才一样，白色法球在分裂之后体型又一次缩小了许多。 嘶！—— 两只妖兽奋然嘶吼，猛一振翅，执器冲向两名灵甲战士！ 灵甲战士直面妖兽迎击而去，毫不退怯！ 下一刻，灵甲战士与妖兽即刻在半空展开一对一激烈拼杀，与此同时，另一边两名灵甲战士和两位术巫师的战斗也仍未分出胜负…… 地面，呼和鲁因及时御术抵挡，并未受到爆炸伤害，他眼前那个巨人战士也在古巫师的帮助下没有大碍。 待巨人战士和在其背后附着的古巫师回过神来，呼和鲁连忙操御身边光轮，准备再战。 可就在这时，呼和鲁的眼神余光忽然瞥见了老弱牧民中的凌骁和阿妮，原来经过刚才一轮战斗，他不经意间靠近了二人。 见此，呼和鲁惊喜交加、双眼放光，立即动身飞向凌骁和阿妮！ 凌骁即时察觉，忙将阿妮护于身后，瞬间祭出乾光盾罩住二人，继而架起武器挡于身前，准备接战！ 见凌骁意图阻挠，呼和鲁随即操控一枚锯齿光轮击出！ 凌骁凝神戒备，催念加持，将乾光盾强化了几分。 唰！ 那光轮打中乾光盾后未将其攻破，巨大的阻力改变了光轮的冲击轨道，幸好凌骁强运功力，将光轮飞行方向朝上拐了一些，才不至伤害身后其他牧民。 第254章 互割 此次攻击失效后，光轮于半空一个转弯，又飞回到了呼和鲁身边。 尽管凌骁挡住了光轮攻击，但乾光盾却被那光轮上的锯齿割开了一道口子…… 适才光轮接触乾光盾时凌骁身上并未有何异动，不过这道口子十分显眼，只差薄薄一层就被彻底划破，不禁令他心有余悸。 呼和鲁在收回光轮后缓缓停身漂浮于半空，露出几分似真似伪的和善笑容对凌骁打了个招呼： “这位兄台，我们又见面了。” 凌骁为乾光盾补充灵力，缺口随之快速愈合，后才抬眼回应呼和鲁： “大师，我们都收手吧，不要彼此为难了，我真不愿以这样的态势面对你。” 呼和鲁不以为意，淡然回了句：“若要我收手不难，把你背后的小女孩儿交给我们就好。” 众位老弱牧民纷纷聚目看了过来，阿妮闻言紧紧缩在凌骁身后，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探出半个脑袋。 凌骁目色坚决，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攻过来吧！” 呼和鲁顿生怒意，随即挥舞双手操御光轮。 唰！唰！ 这次两枚光轮一起攻出，从两个方向划过弧形轨迹夹击凌骁！ 凌骁冷静应对，快速为手中精钢剑注灵，剑身顿时亮起蓝色灵光，随后他双手紧握剑柄，用力朝两枚光轮挥击两下！ 唰！唰！ 两道蓝色剑芒从剑身分出，直向光轮应击而去！ 哗！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两道剑芒在光轮面前竟如同脆纸，一经接触便被光轮劈为两半，后化作灵屑散尽。 凌骁大惊，他意图躲避，可身后就是一众老幼妇孺，故而决意拼力相抗，即刻凝神引诀，将乾光盾所有的灵力移至身前，瞬间形成一面厚重的蓝光墙。 光轮转瞬即至！ 歘！呲…… 蓝光墙成功接住了攻击！两枚光轮打中光墙后速度立刻变得十分缓慢。 呼和鲁见状再次加力，光轮便开始加速旋转…… 呲！…… 凌厉的锯齿不断消磨着蓝光墙，火花和光屑顺着光轮旋转的方向不断溅射而出…… 凌骁注意到，虽然速度缓慢，但两对光轮一直在渗入，不多时便磨破了光墙超过一半的厚度，凌骁尝试过补强光墙灵力，却还是无法阻挡渗入的趋势。 眼看光墙就要被光轮割穿，凌骁急中生智，一边维持光墙灵力，一边用手里的精钢剑插入一枚光轮的中空部位，光轮呈环状，中空部位足以插入寻常刀剑武器。 凌骁持剑插入光轮后的下一个动作便是以剑慢慢挑动这枚光轮，使其逐渐靠近另一枚光轮…… 下一刻！ 呲！…… 两枚光轮接触撞上，轮身上的锯齿开始对冲，互相切割！光墙内霎时间灵屑如泉水般喷涌飞溅！ 呼和鲁愕然失色，急忙催持巫力召回光轮，可是回身后却见光轮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呼和鲁暗自心惊，好在光轮为物质化的能量铸成，还可用巫力进行修补，于是立刻结势引术，准备先为光轮补灵。 咚！！ 呼和鲁刚结势没多久，一名巨人战士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接着一记横向扫拳，重重砸在了他的腰腹，他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打飞了出去…… 呼和鲁被从空中打落地面，身体在地上摩擦滚动了很长距离才停下…… 这一击力量够重，使呼和鲁捂着腰腹在地上抽搐不止，怎么也起不了身。 古巫师见状立刻嘱咐巨人战士上前为他补上最后一击，巨人战士得令疯狂朝他奔去，然而就在巨人战士挥动手中长刀即将把呼和鲁砍为两段时，一身影却急速闪至中间。 那身影正是凌骁，此刻他张开双臂挡在呼和鲁身前亢声唤道： “请等一下！” 见此情形，巨人战士和骑在他背后的古巫师皆是一惊，好在还有一段距离，巨人战士及时收住了动作。 待巨人战士彻底停身，其背后的古巫师向凌骁问了句： “你这是做什么？” 凌骁放下手臂，转身看向呼和鲁，回道： “他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我们不如先控制住他，或许以后还能有用到他的地方。” 古巫师思索片晌，点了点头： “也好。” 此时剩下的克烈士兵大多撤在远处观战，已是不敢和这些牧民交手了，剩下的牧民战士有的在帮助另一巨人战士和古巫师对付那个三色法球巫师，有的回到了老弱妇孺身旁保护着他们，有的则空闲着。 这名古巫师遂从不远处召来了两名牧民战士用绳索将呼和鲁牢牢捆缚，为保万全，凌骁还在他后背点了几下穴位，算是彻底封住了他的行动。 生擒呼和鲁后，古巫师与巨人战士转变目标，前去支援另一位巨人战士，连同一众牧民战士一起夹击三色法球巫师。 半空，两位灵甲战士与两只双头妖兽战得不可开交，不过灵甲战士稍胜一筹，两只妖兽已然满目疮痍，四只臂膀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缺，反观灵甲战士一直有蒙勒大师在远处为他们补充灵力，即便灵甲被打破也能迅速补好，一来二去，状态自是比妖兽好得多。 只不过，这场战斗过于持久，纵使蒙勒大师道行深厚亦难抵乏累，两位灵甲战士心领神会，遂不多做犹豫，立即振翅飞身冲上，准备终结那两只白灵妖兽。 嘶！—— 怎知两只妖兽仍不畏惧，怒吼一声便迎击而去！ 呲！呲！ 两位灵甲战士的武器直接贯穿了妖兽的身体，可就在他们想继续攻击的时候，那两只妖兽却顶着武器强行上前，猛地一下抱住了两位灵甲战士！ 两位灵甲战士惶然大惊，但两只妖兽抱得十分牢固，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得…… 紧接着，两只妖兽全身的白色灵光忽然大亮，蒙勒大师目瞪口呆，他心中隐隐意识到了危险，却也束手无措…… 不过刹那时间，妖兽身上的白光越发明亮，映得蒙勒大师不敢再看，只能侧身回避、以宽袖遮掩，地面上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下一瞬，只听半空响起了两记声势震天的恐怖爆炸！ 轰隆！…… 轰隆！…… 第255章 惊险一击 随着爆炸声结束，那耀眼的白色光芒也消散了。 众人得以睁眼，再次望向天空时，妖兽已然不见，只剩两名人影头朝地坠了下来。 他们身上的衣物几乎全部焦烂，露出来的皮肉也黑糊不已，如同被烈火焚烧，令人观后毛骨悚然，不忍再看…… 只要目睹过此次爆炸经过的人很快就能明白，那两人就是刚才被妖兽缠身自爆的灵甲战士！ 可这两位“灵甲战士”此时衣不蔽体、皮开肉绽，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噗通！ 两名战士重重摔在了焦土地上，老弱妇孺们尽皆变色，担忧、害怕、惊疑，油然浮现于脸庞…… 唯一一点可能值得庆幸的是，因这两位牧民战士被炸得面目全非，故并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的具体身份，也暂时免去了一场凄惨哀嚎。 蒙勒大师亦吃惊不小，短暂为两位战士哀悼过后继续戒备查恩法师。 然而查恩法师此时也现出了疲色，他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口中接连喘气，身躯也弓驼了几分，虽仍保持着向上托举法球的动作，神情状态却已十分勉强。 他头顶上的那颗白光法球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小，起先最大径长可达五丈余，几乎可以装下一幢二层宅舍，当下却缩小了十倍不止。 即便如此，蒙勒大师仍未有任何放松之意，因他自己也几乎到了极限，并且由于难以再维持巫法，牧民战士们的状态已与寻常相差无几，体格不再强壮，身上的灵能薄膜也淡化到了几乎看不见的地步。 蒙勒大师将仅剩的力量都放在了半空中另外两位灵甲战士身上，只有此二人依旧维持着灵甲光武状态，但依然和另两位术巫师打得难解难分。 轰隆！！ 地面再次传来一声爆炸巨响，众人望去，见那名操作三色法球的术巫师也被打倒在地，随后一名巨人战士挥刀跃起，重重朝他劈去，一刀结果了他。 这名巫师刚才在一众牧民战士中尽显神威，但在两名古巫师及巨人战士的夹击下还是败下阵来。 眼见形势已不利于己方，查恩法师便生退意，然而正当他灼思之际，突闻前方有雷电声响起。 查恩法师微微蹙眉，继而猛一抬头，当即大惊失色。 此刻蒙勒大师怒目横眉，佝偻的后背也停止了许多，气质凛凛生威，同时全身伴有紫色雷电不断流转窜动，发出“嗞嗞”异响…… 查恩法师见状瞠目结舌，不禁呼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这等灵术？！……” 蒙勒法师只是一脸看着他，不做任何回答。 下一刻，蒙勒大师缓缓抬起右手，全身的紫芒雷电开始向右手汇聚。 紧接着，蒙勒大师右手做五指并拢状指向查恩法师…… 噼啪！ 一道紫雷犹如电刃瞬间击出，一下就打中了查恩法师，速度之快根本避无可避。 “呃！……”查恩法师忍不住痛呼一声，浑身一阵酥麻，过后再次喘息不止。 不过，或许是蒙勒大师巫力所剩不多，这道雷击并未造成太大伤害，查恩法师仍能勉力维持巫法，法球仅是轻轻摇晃了一下就再次稳定了。 查恩法师浑身不停颤抖，但心中的错愕已经压过了身体上的痛苦，他张大双眼一直紧盯着蒙勒大师，仿佛有无数的困惑和迷茫…… 嗞嗞…… 蒙勒大师再次聚合雷电于右手，查恩法师心知不能连续遭创，又思当前形势已然无法挽回，于是心一横，将仅剩的灵气全力灌入头顶法球，令其白光暴涨数倍，后双臂朝下用力一抛，将法球向下方扔去! 目标正是下方牧民！ 蒙勒大师猛然变色，立即收回雷电术法，将注意力全部转向那颗下坠的白色法球。 查恩法师见机转身离开，可刚才聚合巫力几乎耗尽了他仅剩的力量，身形刚一动就有些摇摇欲坠，只得召唤另两名还在和灵甲战士酿战的同伙。 两名术巫师得命即刻收手，迅速飘回到了查恩法师身旁，搀着他一起飞离此地，下方那木将军见此情形也立刻收军，带着仅剩的一二百残兵败将灰溜溜撤走了。 两名灵甲战士想要追击，却被蒙勒大师截停，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 那颗白光法球还在下落，尽管速度缓慢，却引得周围狂风呼啸、气浪滔天！ 如此猛烈的狂风使得地面没有修为的普通牧民尽皆伏地、动弹不得，也就只有蒙勒大师、两位年轻古巫师，以及凌骁能勉强维持身形…… 这法球威力定然不可小视！ 一定不能让其坠地！ 蒙勒大师想让位于下方的古巫师和凌骁帮忙疏散群众，但在这狂风之下，大多人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逃跑了，因此蒙勒大师只得示意两位灵甲战士前去阻挡。 两位灵甲战士得令动身，急速飞至法球下方，蒙勒大师则与空中加力催持，为两位战士加固灵甲防御。 两位灵甲战士于法球之下协力抵御，他们先用手中光武招架，然而光武很快就被法球炙热的能量溶解蒸发，无法撼动分毫。 二人万分惊惶，但此刻已不容退缩，只得用双手继续抵抗，可手上的灵能护甲依旧无大作用，一经接触便和光武一样开始蒸发汽化。 “呃啊！……”两位灵甲战士受不了法球炙热的温度，纷纷脱手，又因过于疼痛而难以维稳身形，任由狂风将他们向下吹去。 蒙勒大师也束手无措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法球向牧民们一步一步逼去…… 凌骁极度想要回到那些老弱牧民身边竭力保护他们，他也深知阿妮正在那里，可这风力过于凶猛，移动一步都极其吃力，自然也是无能为力的…… 另两位古巫师和巨人战士同样如此…… 突然！ 就在形势万分危急之际，这片空地四周猛地响起一阵震耳轰鸣，后只觉天空一黑，随即就听到了一记威力无比惊人的爆炸声，引得大地猛烈颤动！ 少顷，爆炸声息，风力顿停，众人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纷纷起身，举目仰望四周，却伸手不见五指，仅能依稀感受到头顶不断有尘土滑下…… 第256章 重逢 半空中，因爆炸威势太大，蒙勒只得掩面避之，待波浪稍缓又立刻向下望去，表情皆是焦忧。 地面上，爆炸引起的烟尘缓缓散尽，竟逐渐显现出了一座十分巨大的半球体岩土壁垒！ 这壁垒与之前蒙勒大师为了防御那几名术巫师的光炮攻击所架起的壁垒如出一辙，就是体积足足大了百倍，径长少说也有百丈。 巨大壁垒之上有一个很醒目的大坑不断冒着烟尘，想来就是法球的爆炸冲击造成的。 蒙勒大师俯视着巨大壁垒，先是怔了片刻，后忽有所觉，忙向壁垒周围仔细寻视，果然见不远处有多人身影正慢慢向这边走来，不过并不能看清来者究竟是谁。 隆隆隆…… 大地再次轰鸣，巨形壁垒开始从中间分出一道裂缝，继而成两半向两边缓缓收拢…… 壁垒内部果然也是中空，随着壁垒越开越大，被保护起来的牧民、古巫师、及凌骁阿妮等人的身影再次出现。 众人也是惊疑不已，待壁垒彻底收拢回地下，视野顿时豁然开朗。 这巨大壁垒虽然不见，但在地表留下了一圈宽足有数丈的土痕。 凌骁望着土痕满腹困惑，随即抬眼向四周寻视。 可还不待他寻视多久，牧民们却已有人呼道： “看，在那里，是他们……” 众人顺着那人所指纷纷转视，凌骁亦随后望去。 然而就这一望，却让他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此刻在众人所望方向的不远处，有一行人正徒步向他们走来。 而在这一行人当中，有三位他十分熟悉的身影，正是失散已久的南宫芷月、山阳散人，还有阿妮的奶娘安其玛！ 唰！ 凌骁难抑心中狂喜，当即动身朝他们飞奔而去！完全不在乎周围还在原地兀自诧异的牧民们。 “芷月！师父！终于见到你们了……”凌骁一路狂奔，在离三人还有十丈多远的地方就开始挥臂招呼。 三人闻声先是一怔，似乎也出乎意料，尤其是南宫芷月，她本来只是随身边众人缓步行走，确认来人是凌骁后瞬间流露惊喜，继而也快步朝他奔去。 二人相接后缓步停下身子，接着仔仔细细将对方打量了一遍。 南宫芷月带着几分嗔怒当先问道：“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我和师父找你找了好久也找不到……” 凌骁抓了抓头发，回道：“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啊，每天都在找，可不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南宫芷月柳眉微皱，眼神颇有嫌弃：“定是你走偏了地方，那风力再大范围也不过几十里，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凌骁一脸尴尬，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南宫芷月也不再多责怪，泄了口气后关切问了句： “刚才我们望见这里正爆发激战，所以就赶了过来，你还好吗？” 见南宫芷月语态缓和了许多，凌骁也放宽了心，正欲回答时，山阳散人已经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插了嘴： “他这样子像是有事吗？” 二人恍然回视，见其他人也都走到了他们身旁不远。 凌骁大致将这一行人扫视了一遍，见有三人身着深黄色长身围袍，为巫师打扮，其中一人年岁稍长，看起来五十岁上下。 另外七八人身披革甲，手持长柄兵器，为士兵装扮，只是衣着风格和克烈部落士兵有明显不同。 最后两人则是普通牧民装扮了，一人矮胖，约四十多岁，一人相对清瘦，约六十多岁，不过此二人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头顶皆缠着束发巾，且都挎着镰刀、背着竹篓，竹篓里装着半篓药草，行头看起来并非这片草原常见。 凌骁望着几人愣了片晌，南宫芷月见状向他介绍道： “这几位是乞颜部落的战士们和巫师前辈。” 后侧身向年长巫师瞄了一眼：“这位是乞颜部落的恩和金大师，前几天我和师父在寻找你的空闲时间也在钻研如何突破那些风阵，当时恩和金大师正好在边界例行巡查，我们这才得以相识，他知道我们的诉求后愿意竭力帮忙，今天能救下这些牧民也是全仰仗他。” 一听是乞颜部落，凌骁顿生敬意，讶然问道：“刚才那个大护罩就是您的招式吗？” 恩和金大师含笑点头，山阳散人微露鄙夷之色：“什么大护罩？……恩和金大师是灵巫族的前辈，灵巫族以五行巫术见长，而恩和金大师最擅长的便是五行巫术中的土系巫法，土系巫法侧重防御，也是很幸运今天来的是他，换个什么其他系的你们恐怕就危险了……” 凌骁越听越是惊奇，南宫芷月又看向那两位普通牧民装扮的人，继续介绍道： “那二位便是乞颜部落的两位随行大夫，他们是中土人士，也是恩和金大师的座上宾，因不忍巫冥国生灵涂炭才赶来这里主动出力的。” 两位大夫应和南宫芷月所言对凌骁点了点头，凌骁微笑回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南宫芷月又对恩和金大师等人介绍了凌骁，互相认识过后，恩和金大师望向前方一众牧民，提到： “前面还有人需要帮助，我们快些过去吧。” 凌骁等人赶忙回神，随即立刻跟着恩和金大师朝牧民们快步走去。 此刻，那支牧民队伍已经彻底卸去了战时的戒备状态，两个巨人战士也变回了常人，老弱妇孺正和青壮牧民们一起清扫战场。 这一带已是满目疮痍，方圆至少二里内尽皆化作焦土，不见任何绿物。 周围尸体随处可见，大多是克烈士兵的，也有不少青壮牧民的，亦不乏残肢断臂、黑骨焦肉，观之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腥臭味令人不禁掩鼻遮口…… 牧民们一边收拾着亲人尸体，一边止不住哭嚎，严重者悲伤到坐地不起，浑身颤抖难以行动，更有甚者已然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很难不让人扼腕嗟叹，实是人间惨烈象…… 凌骁一行人经过时内心无比震撼，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全程噤默、黯然神伤…… 恩和金大师见到这番景象不忍过多赌视，连连摇头叹息，另两位随行的中土大夫面色也有怜悯，但仍不断扫视着周围，似在寻找尚能相助的伤者。 第257章 后事 几番寻觅后，两位随行大夫自行默默离队，前往救治几位尚有气息的牧民，恩和金大师没有过多干涉，只是瞥了眼就继续前进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所在。 在这片焦土接近草地的一处边缘地方，有多位牧民正聚在一起，他们身前是三位古巫族巫师，其中蒙勒大师正于三人中间盘坐在地，闭目冥思，很像中土修真人士凝神打坐，两位年轻巫师则伴其左右，为他护法。 恩和金大师领着凌骁等人来到了蒙勒大师身前驻足，牧民和两位年轻古巫师立刻注意到了他们，甚至有两人下意识上前戒备，不过被两位年轻巫师劝下。 恩和金大师当先恭敬行了一礼，问道：“请问您便是蒙勒大师吗？” 蒙勒大师此时身心俱疲，过了少顷才缓缓张开眼，看到来人是恩和金后顿现讶色，回问道： “你是灵巫族的恩和金大师？” “正是，我们来得有点晚，让大师受罪了。”恩和金态度依旧谦卑。 蒙勒大师向其身后一行人扫视了一遍，反应很平淡：“你我本就立场不同，不必如此作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众人闻言一怔，恩和金大师见状也顿了一下，犹豫后决定不再隐晦： “大师，我此行是受乞颜汗王和我族苏德贤师所托，特来寻求缔结我部落和贵部麻古斯部落的联盟，如今克烈部落甚嚣尘上，又诬陷我部怀有异心，然而但凡明理之人皆能看出，他们才是暗揣狼子野心的狂悖之徒，亟待万众共同讨伐！大师贵为古巫族最受尊敬的前辈之一，若得您相助，那结盟之事定然得以落定。” 恩和金言辞激亢，蒙勒大师听后沉默了片晌，缓言回道： “结盟之事自然于两部落多有益处，但兹事体大，我还是要面见麻古斯汗王呈报此事，由他做决断，到时候你们再派使者，我自会从旁助言的。” 听得此言，恩和金欣慰不已：“既如此，就有劳蒙勒大师了！” 短暂会晤后，众人就各忙其事了，恩和金领着两位巫师和一众乞颜士兵帮助打扫战场、救助伤员，凌骁等人则借此机会去到一边说话。 “奶娘！” 这时，阿妮从不远处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一把扑到了安其玛怀里，见阿妮没有大碍，安其玛同样喜形于色。 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始料未及，但很快也浮现出宽慰之色。 阿妮抱紧安其玛的同时冲凌骁甜甜笑了一下，凌骁同样回以笑容，后向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宫芷月望了眼周围，回道：“之前恩和金大师答应过我们，他会带着我们去拜见特木尔大师，不过眼下这些牧民伤亡惨重，我想我们还是先帮助他们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再说吧，毕竟如他刚才所说，他此行主要的任务是帮助缔结乞颜与麻古斯的联盟，我们的事情还是不能太急的。” 凌骁微露喜色：“太好了！有人带路就方便多了！” 山阳散人未理会二人所言，自顾望着在附近忙碌的几位巫师，片许后感慨了句： “巫族的巫术还真是有些说法，这些老巫师一点也不比咱们那边的长老前辈弱，我也算开了眼界了！” 凌骁点头附和道：“是啊，还有这些牧民也十分厉害，他们会突然变得很强壮，还能引出灵力保护全身，真的比起来也有咱们清羽派三层功法那么强了！” “哦？还有这事？”山阳散人闻言更觉惊奇。 而南宫芷月不愿听他二人闲话，立即截道：“好了别聊了！我们快去帮助那些牧民吧，一直在这里闲站着，就算是外人也不好意思了。” 凌骁和山阳散人会意，随后三人将安其玛和阿妮留在原地，开始动身帮助现场众人。 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忙碌，清理工作终于进入尾声，众人将现场尸身残躯击中为两个部分分别火化，一为克烈方，一为该部落方，因克烈方死伤太严重，所以堆积的尸体竟如小山般高大，虽为敌人，但为了不影响环境，众人还是顺带将他们烧掉了。 蒙勒大师所在的牧民队伍死伤也很严重，起初的五六十位青壮男子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一半。 火葬礼上，又是一番抱头痛哭的悲伤场面…… 另一边，其余伤员都在恩和金大师的两位随行大夫的救治下稳定了伤情，不仅如此，南宫芷月等人还发现，不论是治疗手法的熟练度，还是对于用药的精细度，这两位大夫都足以称得上驾轻就熟、信手拈来，远非俗世间的寻常大夫可比。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 正当凌骁三人在两位大夫身边围观救治时，忽闻附近响起一阵喧嚷，中间夹杂着愤怒咆哮…… 一行人闻声转目望去，见不远处有多人互相推搡，有五六人情绪激荡，攻击之态明显，另外七八人则在奋力阻挠他们，同时竭力安抚着。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眼见生气的那几人怒火难消，蒙勒大师身旁两位年轻巫师中的一位即刻走上前去，经过一番好言劝慰才将事态平息。 凌骁三人见此心中皆有疑惑，于是互看一眼后也走了过去。 待离近询问旁观者才知道，令这些人火热争执的正是那名刚刚抓获的克烈部落术巫族巫师，呼和鲁。 呼和鲁此时坐在地上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着，神情黯然无光，一点反抗的念头也没有。 前不久呼和鲁操作光轮杀掉了多名牧民战士，刚才意图对他施以报复的正是那些战士的家眷。 当前呼和鲁由两名手持武器的青壮牧民看守，南宫芷月端视着他思酌片刻，待那些家眷被其他人拖得远些，她才上前对两名看守战士请示道： “你们好，可不可以让我问些问题？” 两名看守战士互视一眼，后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点距离。 南宫芷月上前一步，凝视了他许久也不说话。 呼和鲁也缓缓抬眼，就在二人四目相接的一刹那，南宫芷月明眸之中猛地透射出一丝冷厉，继而凛然问道： “这里的场景可是你想看到的吗？” 第258章 幻术 呼和鲁依旧从容自若，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淡然应之： “竟然是你？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啊，真是冤家路窄。” “我在问你话！”见他态度轻慢，南宫芷月柳眉怒皱，愤然叱了句。 这一声厉喝顿时把凌骁和山阳散人吓了一大跳，二人猛然转目于她，两名看守战士也抖了一激灵…… 呼和鲁还是波澜不惊，冷笑一声才不急不慢地回道： “这样的结果，只能说他们咎由自取！” 话刚说完，呼和鲁的眼神中竟浮现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狂热，与刚才安然淡定的样态大相径庭，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呼和鲁带着这股狂热高声呼道：“乞颜部落必须覆灭！所有阻挡我们的人都该死！为大业献出生命是我们无上的荣光！克烈汗王万岁！阿扎尔司长万岁！” 呼和鲁突然高亢的情绪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稍远处蒙勒大师等人也听到了呼声，纷纷投来目光。 凌骁三人见状愕然变色，不禁同时退后两步，面面相觑，茫然若迷。 “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呼和鲁开始仰天狂笑，尽管双手无法挣脱，但还是笑得十分恣意，犹如一个癫狂病患。 这时，正当凌骁三人不知所措之际，两名大夫中身形较胖的那一位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起身快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这名胖大夫走过凌骁三人身旁时并未理会他们，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呼和鲁身上。 胖大夫走至呼和鲁身前一步距离时才停下，周围人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一时无人作何反应。 胖大夫为站立动作，呼和鲁为受到绑缚的盘坐动作，二人一人低头俯视，一人仰头狂笑…… 然而渐渐的，呼和鲁的狂笑声越来越小…… 咔哧！ 呼和鲁猛然张开大口朝胖大夫咬去！幸好胖大夫早有戒备，及时向后一闪，令其咬空。 随后呼和鲁嘴唇轻动，似在念诵咒语，不远处的古巫师见状即刻上前大呼： “这是自弑血咒！快阻止他！” 胖大夫眉心忽地凝起，继而迅速弯身从地上拿起一块儿焦石，一把塞进呼和鲁口中。 “唔唔……” 呼和鲁因难受发出沉闷的支吾声，这下既不能狂笑，也不能咬人，更不能念咒了。 接下来，胖大夫将右手五指张开，一掌拍下，盖住了呼和鲁的天灵盖，同时左手以剑指点中自己的额头，表情肃然，不苟言笑。 周围人全程注视着胖大夫的一举一动，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有另一位和他同行的清瘦大夫一脸平静。 胖大夫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松手，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有些疲累，呼和鲁却已经闭上了双眼，接着脑袋微微下沉，身子也松缓了许多，就像睡着了一样…… 周围人依旧一头雾水，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再次互相看了眼对方，同样满眼不解。 少顷后，呼和鲁缓缓张开眼，双目中再也不见那股病态般的狂热，只剩下了茫然…… “唔唔……”呼和鲁再次发出支吾声，只不过这次声音中更多的是疑惑。 胖大夫忙将他嘴里的土块拔出扔走，呼和鲁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喘了几口气后接连将口中的土屑喷了出来。 紧接着，呼和鲁开始抬眼环视四周，一时噤默无言，若有所思…… 见他状态归于安定，众人又惊又疑，不禁怔然。 “为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默思片晌后，呼和鲁开始喃喃自语，表情尽是迷茫和诧异。 胖大夫拍了拍手上尘土，神色平静如常：“你能记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呼和鲁看了胖大夫一眼，开始努力思考，最后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 然而思索过后，呼和鲁更觉匪夷所思，甚至生出了些愧意。 胖大夫从容解释道：“看来我猜的不错，你还能记起事情，看来确实是中了幻术。” “幻术？怎么会……”呼和鲁满带着讶意回了句。 凌骁三人亦不明其意。 胖大夫一本正经地继续阐述道：“幻术你应当知道，我就不过多阐述了，只是你中的幻术有些不一样，你中的是摄魂幻术。” 众人很想解开心中疑惑，故当下听得十分认真，胖大夫却并未着急继续解释，而是先对旁边两名看守战士拱手道： “二位，劳烦先将他身上的绳子卸去，他已经不会有敌意了。” 两位战士面面相觑，略有犹疑，后向一旁的年轻古巫师望了眼，古巫师见状又朝蒙勒大师走去，向其征求意见，得到准许后才折了回来，对两名战士点了点头。 两位战士依令卸去了呼和鲁身上的麻绳，呼和鲁表示感谢，起身后先对胖大夫行了一个抚胸礼，恭敬问道： “多谢先生救我，恳请先生为我解惑，究竟何为摄魂幻术？” 胖大夫躬身回了一礼，这才继续解释：“你中的这个摄魂幻术和普通幻术很不一样，普通幻术基本只有道行低微的普通人才会中招，且中幻术者即便日后被人解除幻术也记不得中招时发生过的种种事情，整个人的意识和行为完全被施术者操控，彻底丧失本心。” “而摄魂幻术从中招者表现来看更为完美，这类幻术改变的是人的灵魂意识，中招者的本性和思维不会与平时相差过多，且仍然保持中幻术过程中的记忆。” 说到这里，胖大夫稍有停顿，双眼直盯着呼和鲁，接道：“换言之，若是中了摄魂类幻术，几乎不会有人察觉到你的异样，包括你自己，中此幻术后你的所有判断和决定都会让你以为那就是你心中的真实所想，实则你的意识已经被人改写了。” 这些言辞周围那些牧民和两位战士自然是听不懂的，但是呼和鲁、山阳散人、以及南宫芷月闻言皆木然失色，尤其是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他们只对普通幻术有过一点耳闻，只是听懂了胖大夫在说什么，从没有听说过这等灵奇术法。 呼和鲁错愕之余开始扶脑思考，他仍在全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得自问道：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这个幻术？……” 第259章 再遇圣医 胖大夫听后微一颦眉，问道：“那你还记得之前有谁对你施展过异法吗？” 呼和鲁凝神苦思，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记不得了，我只知道之前的一切都很自然，也就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自己被人操控了那么久……” 胖大夫顿了顿道：“看来你不仅被施加了幻术，还被隐藏了部分记忆。” 呼和鲁迷茫更甚，山阳散人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请问前辈，您说摄魂幻术不会影响人的本性意识，那这位大师刚才又为何突然做出那般疯癫状？” 胖大夫转目看向山阳散人，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句：“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刚才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张嘴攻击我，而且还在默念法咒？” 山阳散人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我有印象。” 胖大夫又向那名古巫师问道：“请问大师，您刚才说的‘自弑血咒’是一种自杀术法吗？” 古巫师目色肃然，点头应之：“没错，‘自弑血咒’会逼迫自己全身血液逆流，只要成功顷刻间便会毙命，而且会产生巨大血爆，威力极大，是我们巫族很久以前就已经明令禁止的一种咒术。” 胖大夫随即将目光转回呼和鲁：“这便是施术者给他施加的第二层幻术了……” 众人再次聚神候听。 胖大夫继续解释道：“施术者先用摄魂幻术约束他的灵魂，这样就可以在不改变本性意识的情况下令其俯首听命，极难被人察觉异样，包括被施加幻术的人自己。” “后再将另一幻术灵力深植于肉体的大脑中，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可触发，我想这位大师被设定的条件应该是——‘意识判断无法挣脱捕缚’，幻术一经触发便会迅速侵占整个大脑，令其陷入癫狂，进而促使其自我残杀，自我毁灭。” 呼和鲁闻言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胖大夫顿现薄怒：“施术者相当残忍，他们定是担心中术者一旦被生擒会有泄露情报的风险，不惜害人性命也要鱼死网破。” 众人听后骇然变色，南宫芷月思虑急转，喃喃自语了句：“摄魂幻术……莫非与那魂石有关？……” 她刻意将声音压得很小，并没有其他人听见。 山阳散人接着问道：“那依前辈高见，您觉得究竟是谁在用幻术操控这位大师？” 胖大夫凝思片刻后回道：“这世上在幻术方面有造诣的宗门或个人其实并不少见，我没有办法给出准确回答，但我多年前救治过一位病患，他与这位大师的情况较为类似，即大脑深处也被注入了因条件才能触发的幻术灵力，后来得知他曾与‘天阴教’有过一些纠葛。” “天阴教？！……” 凌骁等人闻言惊愣了一下，然而先一步呼出的却是呼和鲁。 众人随即转视于他，胖大夫立刻来了精神，忙问道： “你想起了什么？” 呼和鲁努力抓住了这乍现的记忆，回道：“我想起来了……我们部落的汗王确实与天阴教有过一些交涉，我曾在总堂见过他们的人来往，而且很奇怪，刚才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突然就有了记忆……” 胖大夫又追问道：“那你能想起他们曾做过什么举动吗？” 呼和鲁加力思索，然而片刻后还是摇头回道：“很抱歉，我实在想不到了……” 胖大夫顿时有些失落，猜测道：“或许是遮掩的记忆需要遇到一些提示才能唤醒，不过也算有点希望了，往后你可能会一点一点想起来。” 呼和鲁微微颔首表达愧意。 凌骁心中不解，遂向山阳散人问起了天阴教的事情，山阳散人眉色严峻，正容回道： “这天阴教我只有过一些简单了解，他们实力不算强劲，历代宗门掌教都是些饱含野心的家伙，然而却不注重门内功法提升，总爱钻研一些邪门歪术。”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南宫芷月也插过来问了句。 山阳散人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接着述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听师父那辈人说过，天阴教以前在中土地界，因为做了些不为天理所容的事，就被正道驱逐了出去，没想到现在又跑到这里来祸害人了。” 凌骁若有思绪，愤愤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一定要阻止他们了！那些克烈部落的巫师可能都中了他们的幻术，所以才被当做棋子发动战争！” 山阳散人冲他摆了下手，随口回了句：“这个等下再说。” 后上前对胖大夫再次拱手作揖，怀着尊敬问道：“前辈医术高明，又会解除幻术禁制，实在令晚辈叹为观止，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又具体从何处来？” 胖大夫淡淡一笑，神色十分宽和：“大名就免了，姓氏我也早就记不得了，至于从何处来倒是值得说一说。” 听得此言，三人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随后胖大夫将仪态端正了一些，正式自我介绍道： “我来自寿丰山悬壶村，别号梅伯。” 话音刚落，三人万分惊讶，同时脸庞又有喜色浮露而出。 “您就是悬壶村七圣医之一？！……”凌骁难抑激动，脱口呼道。 梅伯怡然应之：“不敢当……那位与我同行的大夫便是乔伯，我二人此行只是想为这里的百姓尽些医者之责，不必在意这些称号。” 三人立即转目望去，见那位清瘦大夫还在不远处救治伤员，于是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尽管早几天与两位圣医相识，但因这两为医界贤者并不在意名号，故不愿主动袒露身份，以至他们一直不知。 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竟然一次遇到了两位悬壶村圣医！ 凌骁是三人当中表现最明显的，因为他之前就与悬壶村结过一些缘分，如今听到两位大夫的大名自然生出了几分亲熟感，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表现则稍弱一些，不过仍有明显的欣喜之意。 就在凌骁正自高兴之际，梅伯却突然朝他走进了几分。 凌骁小小一惊，见梅伯一直盯着自己的双眼，且眉毛紧拧，俨乎其然。 凌骁见状收起喜色，讶异问道： “梅伯，你怎么了？……” 梅伯并不答话，下一刻，他右手中指食指并拢伸直，点中了凌骁的额头。 三人皆不知其意，没有拦阻。 而不远处的蒙勒大师见此举动，却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轻轻皱了皱眉头。 第260章 无处可去 梅伯点着凌骁的额头仅片刻就收回了手，继而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回了句： “可以了。” 凌骁满腹狐疑，抓着脑袋问道：“您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梅伯一直看着他，淡淡问道：“你这些天难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凌骁认真回想，摇了摇头：“没觉得……” 梅伯默然不语，后将目光收回，南宫芷月同样想不明白，于是也向梅伯问道： “梅伯，您刚刚发现了他身上的什么异样吗？” 梅伯顿了顿回道：“我刚才从他眼中也发现了幻术灵力，不过现在已经被我驱逐了。” 三人听后目瞪口呆，凌骁只觉错愕：“怎么会？……” 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则一头雾水，当然，他们不知道凌骁这些天都经历过什么，自然也不好多说，最后只能认为这小子定是被谁下了套而不自知。 随后南宫芷月向梅伯施礼拜谢：“可能是我们初来乍到没有防备，不管怎样，多谢梅伯出手相助。” 梅伯点了点头，回以浅笑。 待众人将清理现场的事情忙完已经过了中午，此刻皆觉腹中饥饿，但是牛羊已在刚才的战斗中炸死了大片，只有车上的行装货物因位于人群中所以被术法一起保护了起来，没有受到多少损失，故此，大家只能拿出随行干粮权且充饥。 这个时候蒙勒、恩和金两位大师，与梅伯、乔伯，以及凌骁等人又聚在了一起，他们在一辆马车旁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经过一番讨论，众人也得出了答案。 恩和金大师：“好了，那就这样定吧，由我带着你们寻找特木尔前辈，索图和其木格作为我方使者陪着大师先去见麻古斯汗王，而牧民们损失严重，急需寻求依靠，就由蒙勒大师的两位后辈带领牧民们寻找新的族群，尽快融入其中。” 蒙勒大师坐在车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只是双眼向人群中的某处瞥了一下，没有人察觉。 见众人没有意见，恩和金大师便对他身后两位随行的灵巫师交代道：“你们两个见到麻古斯汗王时切记时刻尊敬，这边事毕会很快与你们汇合。” 索图和其木格同步行礼应和。 这时呼和鲁从不远处走到了恩和金身边，迟疑了一下后说道： “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众人一起看向他，恩和金怔了一下，回问道：“你……你难道不回……” 话说一半，恩和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口，随即陷入踌躇，似是有些左右为难。 呼和鲁没有在意，微微低下了头，带着愧意自顾说道：“你们也知道，我杀了许多牧民，虽然很感谢蒙勒大师能为我出面向牧民们解释，然而总归还是难以接受的，我还是能感觉到牧民们对我的恨意，实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至于回到自己的部落……”言至此，呼和鲁大师面现为难之色，顿了顿才接道： “如今想来，我族的大多数巫师应该都受到了幻术控制，若是回去的话我又该如何容身？现在我已清醒，已经不想再和他们一起杀伐了……” 紧接着，呼和鲁躬身行抚胸礼，向恩和金大师恳求道：“眼下我已无路可去，请恩和金大师先带我一起回乞颜部落，权且收留晚辈一段时日，待事态平息之时，晚辈定然自行离去，期间若有能为大师效劳之处，晚辈必会不遗余力！” 呼和鲁言辞诚恳，恩和金大师不禁动容，但似乎仍有顾虑，他一时还是没有反应。 梅伯思酌片时，继而开口劝说道：“既然他如此真诚，而且所言皆合情理，大师不妨就接受了吧，我可以保证他的精神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必有所担心。” 恩和金大师又犹豫了一阵，最终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会把你一起带到特木尔大师那里，一切由他定夺，我想以他老人家的宽宏大量应当也会接受的，不过鉴于你我双方当前的立场，融入我方以后切记保持低调。” 呼和鲁大为感动，亢然再行一礼：“多谢大师！晚辈感激不尽！”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众人开始依照敲定的结果分路而行。 恩和金大师带领凌骁三人、安其玛、阿妮、呼和鲁，以及两位悬壶村圣医和一众乞颜士兵来到了一处灵阵结界，大师催动咒术，使得结界灵力暂时关闭，这才能平安无事地跃了过去。 待众人成功踏过结界范围，恩和金又再次激活灵阵灵力。 望着不远处的巨大灵石由亮变暗再变亮，凌骁心生好奇，向恩和金问道： “大师，那个石头就是催动狂风的关键吗？” 恩和金大师笑着摇头道：“你说的应该是风阵石吧？那个不是风阵石，我只能操控土系阵石结界。” 凌骁恍悟，又问了句：“原来如此……那若是强闯土系阵石的结界会发生什么呢？” 恩和金大师怡然解释道：“五行阵石顾名思义，以其铸成的结界自然以五行灵力作为本源，五种阵石对应风、雷、水、火、土，五种元素力量，风阵石结界以龙卷狂风相阻，雷阵石结界以霹雳惊雷相阻，水阵石结界以滔天浪水相阻，火阵石结界以炽热怒火相阻，而这土阵石结界则以威压崩土相阻。” “我们乞颜部落每一段重要的边境都会至少设置一种元素阵石结界，具体是何属性会根据当地的地貌安排。” 凌骁眨了眨眼，仰头看天问道：“意思是随便闯入的话会有许多石头从天上掉下来吗？” 恩和金大师露出淡淡微笑，随即朝来时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想知道的话试一试便知。” 凌骁略显囧态：“啊……我们还是赶路要紧……第一次遇到那些狂风就已经知道厉害了，这次我可不想再被石头砸……”说罢立刻快步走开。 众人见状纷纷忍不住笑意。 这次行程以欢乐的氛围开启，在赶路的过程中，凌骁、南宫芷月、还有山阳散人，他们一路上与恩和金大师相谈甚欢，也借此机会了解了更多关于巫族的事情。 第261章 绿石 路上，在恩和金大师与呼和鲁的述说下，凌骁三人这才对当今巫冥国巫族人的能力有了一些了解。 巫族人均是依靠吸纳草原上的自然元灵入体化为己用，再以之施行各类巫术的，具体表现出来的巫法与各巫族血脉相关，这点其实与中土修真者的术法原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克烈部落所尊崇的术巫族可将吸纳来的元灵经过体内转化直接进行攻击，亦可通过改变元灵的形状及密度，将转化后的元灵物质化、具象化，通俗来讲就是能将元灵变为各种各样的武器，如球、剑、刀、飞轮，等等，具体取决于巫师的修为，若是像查恩法师那样的巫老级人物，甚至能将元灵变为具有低级智慧的妖兽战士，除此之外，术巫师们还可以赋予具象化元灵一些特殊属性，比如冷、热、爆、以及软硬度。 乞颜部落尊崇的灵巫族则可将吸纳来的元灵转变为自然元素进行攻击或防御，大多以风、雷、水、火、土五种元素为基，每种元素灵力各有妙用，一般来说一名灵巫师只在一种元素上具有天赋，且这种天赋只能通过血脉相传，所以灵巫族又以元素属性和亲缘关系为纽带分为多个支脉，恩和金大师则属于灵巫族土系支脉的一位贤长。 灵巫族有巫师上千，是三大巫族中巫师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一个大分支，其中难免有资质卓越之人同时在两到三种元素属性上都具备天赋，也有少量具备特殊血脉的异种巫师，其血脉的元素属性在灵巫族中十分罕见，可将元灵化作金、木、冰等稀有元素。 麻古斯部落尊崇的古巫师一族的能力却有些本质上的不同，他们无法将吸纳来的元灵直接利用，必须依靠其他人协同才能发挥力量，他们首先要与愿意协同战斗的人签订血契，战斗时催动巫力将吸纳来的自然元灵通过血契灌入协议者体内，进而强化协议者的各项能力，达到远胜寻常士兵的程度，并且巫力越强，其所能赋予协议者的力量也就越强，像蒙勒大师这样道行精深的长辈，还能将元灵溢出于协议者体外，形成灵能铠甲及武器，足可挑战中游水平的修真者。 巫族人平日多随草原牧民过游牧生活，一支游牧队伍一般会有三到五名巫师随行，无大变故基本不会发生变动，故此，古巫族巫师多会在自己所在的游牧队伍中选择愿意签订血契的协议者，大多为成年后的身体健康的男性牧民，且在年龄超过五十岁，或身体患有大病时还可解除契约。 听得这样一番阐述，凌骁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先前那些看似普通的草原牧民，竟能在人数远多于己方的克烈兵团面前有如此夸张的英勇表现。 …… 次日，乌干达草原，赛托镇。 在广袤的乌干达草原之上，虽然普通民众大多都是过着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然而也有一些依山傍水的地方适合建立固定居处，尽管不多，这些地方优先供给各部落内颇有地位的人物，用以当做根据地，克烈部落内的赛托镇便是其一。 在赛托镇的汗王府上，有几人正于议事堂内讨论着事情。 一人大约三十多岁，阔面宽额、身材高壮，着一身精致的兽皮锦袄，衣服的袖口与脖颈处皆有绒毛，正是克烈部落的新任领袖，克烈汗王。 另一人身形佝偻，年岁稍长，个头比克烈矮了一大截，着一身黑色连帽围袍，面容被帽子遮挡了上半部分，但从下半脸挺立的鹰钩鼻以及尖长的下颌来看，竟有些诡异的恐怖。 此二人正站在厅堂主位与另外三人相对而立。 这三人皆身着暗红色束身武服，样式大体相同，中间一人为一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两只耳垂各挂着一个暗红色圆珠耳坠，服装也更精致一些，像是左右两名年轻后辈的领头人。 “汗王，教主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完毕了，到时请您这边也给予配合。”中年男子对汗王拱手言道。 克烈点了点头，欣然应道：“我知道了，教主当真是有心，与你们共图大计甚是愉快。” 中年男子同样回以笑意：“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宏愿，既能共赢何乐而不为？” 克烈听后仰天爽笑：“哈哈哈……好一个共赢！” 那黑袍佝偻者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回了句：“我们能有今天的成功还是多仰仗你们天阴教啊，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合作下去。” “司长言重了，若非有你们相助，我们也不会在南方有如此进展，至于合作的事情，相信只要我们各在其地、各为其事，一定可以历久不变。”中年男子笑意不减。 “那是自然！”克烈闻言激亢不已。 黑袍佝偻者正是克烈部落的巫师之长，阿扎尔。 一番客套后，中年男子便生退意：“汗王，今日事已了，若没有其他交代，我教中还有事，这就带下人先回去了。” 克烈点头回道：“本想再留陈长老两宿，既如此，就只能等下回了！” 中年男子再行一礼：“期待下次再会！”后就带着两名天阴教众离开了议事堂。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是天阴教的一员长老级人物，陈茂。 待陈茂领着教众走远后，克烈一改前番客气姿态，板着脸喃喃问道： “这些家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他们人本就不多，竟然还要派人随我们一起出征？” 阿扎尔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回道： “不管怎样还是防着一点吧，他们本就是些心术不正的家伙。” 克烈望着敞开的大门泄了口气，道：“这个我也明白，所以我只让一半的队伍允许他们随军，而且命专人暗里关注，就怕闹出什么事态。” 紧接着，克烈又露出迷茫之态：“就是不知道他们主动提出为我们加深幻术是何用意？” 阿扎尔面色从容，后将自己的手从黑袍内伸了出来：“我们也有筹码，不必过于担心。” 这时阿扎尔将自己消瘦且枯槁的手缓缓打开，现出了掌心处的一块色泽精纯的绿色宝石。 这宝石不过一寸见方，其上泛着淡淡绿芒，若凑近了看，宝石内部竟似有众多蝌蚪状的淡绿色事物缓缓游动，十分神奇。 听得此言，克烈仅有的一点顾虑瞬间消散无影，满眼赞许地夸了句： “大师当真是我的定心丸啊！” 阿扎尔只以浅笑回应，没有言语。 第262章 秘议 就在此刻，外面忽有一府内侍从快步走入厅堂，行至客位中央后立刻单膝下跪，高声报道： “报！……汗王、司长！阿斯夫将军带着兵卒回来了！这次……这次他们带回来了一位冥巫族后人！说……说另有重要事情要向汗王和司长禀报，将军想请你们尽快相见！……”不知是不是喘气的缘故，这位侍从说话有些顿塞。 克烈大喜，忙招呼道：“什么？！快带我去！” “是！”侍从果断应之。 阿扎尔亦微微变色，立即动身一道前去。 在侍从的带领下，克烈与阿扎尔快步走出正堂，在府邸干道上径直穿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正大门口。 此时阿斯夫将军和一众部下正在门口驻足等待，那日松巫师亦伴其身旁，见到克烈与阿扎尔走出来后，他们先恭敬行了一礼。 “人呢？”克烈没有理会他们的礼仪，刚见到人就直接开口询问。 阿斯夫犹豫了一下才转身对身后下人招手示意，行伍中有两名士兵依令走出，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用白布遮盖的死人，或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尸体有些隐隐发臭。 见此，克烈与阿扎尔面色猛地一凝，随后克烈带着质疑的语气向阿斯夫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斯夫微微沉首，迟疑片许后回道：“回汗王，我们成功活捉了一位冥巫后人，但路上还是出了些意外……” 阿扎尔略露失望之色，噤默不言，克烈则顿现怒态，没好气道： “那你让下人着急忙慌地报上来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吧？只见活人，以后这种事你们自己处理！” 面对上级的威严，阿斯夫并未有何畏怯，反而上前一步再次行礼道： “汗王请见谅，我此番见你实则另有要事，之所以让下人那样呈报是担心你不能迅速与我相见，因为此事太过蹊跷，必须与你和司长面见详说。” 克烈皱了皱眉，忽觉讶异，阿扎尔凝视着阿斯夫，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随即看向巫师那日松，见他同样一脸肃然，便对克烈提议道： “汗王，我们不妨与他借一步说话。” 克烈会意点头，继而转身走回府中，阿扎尔紧随其后。 阿斯夫示意另一位副将带着队伍返回驻地，只带着那日松巫师以及两位负责抬担架士兵跟了进去。 克烈领着一众人折向府邸内的另一个庭院里，并将院门口的两名府兵遣退，一行人依次踏进了院内的屋宅之中。 这方院落的房屋为储存一些不重要的籍册之用，平日少有人来往，待所有人都进了房间，阿斯夫对两名士兵嘱咐道： “把人放在这里，你们下去吧。” “是。”两位士兵依令将担架缓缓放下，后就一起走出了房间。 待两名士兵身影不见，那日松抬步走到门口，并将身子探出了一些查望周围，确认无人后才将门扉关严实。 屋内只剩下克烈、阿扎尔、阿斯夫、以及巫师那日松四人。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滞了，阳光透过栅窗带来了几许光亮，却依然驱不走屋内庄严的氛围。 “这里没别人，你现在可以说了。”克烈端正仪态，当先开口向阿斯夫问道。 阿斯夫先看了巫师那日松一眼，那日松亦转目迎视，二人四目相接，似在以目色互相试探。 见那日松没有说话的意思，阿斯夫将军便收回了目光，整理思绪后开口道： “回汗王，末将在大约十日前率军攻陷了豁里部落的一个据点，这位妇人就是在那个据点发现的，当时她还活着，末将便率部想将她带回汗王这里。” 阿斯夫说这话的同时瞥了眼躺在地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后接着说道： “然而就在当天。末将率军经过一个山谷的时候，部队突然受到了几名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那些人使用飞刀等暗器杀了我们许多兵卒，这位冥巫后人就是在那时被暗杀的……” 克烈插问道：“那些人是谁？你抓住他们了吗?” 阿斯夫缓缓摇头：“我们受到攻击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全力追查，在那日松法师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那几人的身影，于是末将立刻率领骑兵前去追击，但那几人身手了得，而且十分狡猾，故意跑到宽河处以轻功跃到了对岸，河面无桥，末将和部下无力继续追捕，加上当时两位法师留在谷中奋力抢救伤者，未能随我一起，只能看着他们跑远了……” 克烈听后脸色一沉，阿扎尔接他之言问道：“那你想借一步说话只是为了和我们说这些吗？” 阿斯夫将军断然否道：“不止如此。” 后伸手向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物件后继续说道： “末将虽未能捕获凶手，但在追击的路上，末将曾一箭射下了一名凶人身上的饰物，特来交予汗王和司长。” 克烈阿扎尔闻言一下子凝起了精神，共同聚目于阿斯夫拿着物件的手。 阿斯夫上前一步，将右手伸向前去，随后打开了手掌。 一个暗红色圆珠耳坠。 因这耳坠太小，克烈阿扎尔凑近了几分，开始仔细端量…… 少顷，二人愕然变色！ “天阴教？！……”在确定这个耳坠的具体样貌后，克烈不禁脱口呼出，阿扎尔同样震撼不小。 紧接着，克烈带着满满的惊疑又呼问了句：“怎么是他们？！……” 阿斯夫顿了顿回道：“我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此事关系甚大，末将不敢妄自猜度，故才决定先行回来禀报汗王。” 克烈神情凝重，一时不知怎么应对这突发的事态。 然而阿扎尔却已渐渐安定，思酌片晌后泰然说道： “汗王不必有什么困惑，我想这些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克烈听后思绪立刻得到了缓和，随即转视阿扎尔，问道： “大师有何高论？还请指教。” 阿扎尔从容解释道：“魂石在我们手中，而冥巫后人又是精通巫魂之术的一族，我这样一说，你们应该都明白了吧？” 阿扎尔说这话的同时朝阿斯夫和那日松挨个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克烈身上。 咚、咚、咚…… 阿扎尔话音刚落，屋宅正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263章 败归 屋内人忽地一惊，立即转目，这时屋外敲门人问了句：“汗王、司长……你……你们在里面吗？……” 敲门人有明显的喘息之态。 克烈颇感不悦，皱眉回斥道：“我们正在商量秘事，你来这里做什么？没眼力劲吗？” 屋外人是一位侍从，听到汗王有些恼火，他顿时畏缩了几分，赶忙支支吾吾解释道： “请汗王恕罪，在下……在下只是因为有紧急事禀报，并非刻意叨扰……” “什么事？”克烈压下怒火，正容问道。 侍从这才道出原因：“查恩法师和那木将军刚才回来了，但是查恩法师现在身负重伤，正在医馆救治，急需司长过去看一看……” 阿扎尔闻言眼角抽动了一下，剩余人反应则十分强烈，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克烈急呼道：“快！……快带我们去！” 侍从得令即刻将门打开，后就领着四人快步出发。 四人在侍从的带领下迅速走出了汗王府邸，走出大门前阿扎尔对路过的府邸管事交代了一件事项，便是将那冥巫后人的尸体放入冰窖暂时冷藏起来，交代完后又跟了上去。 一行人沿着外面的干路径直向医馆行进，这一片是赛托镇的汗王属区，出入的都是克烈部落中有地位的人物，几乎见不到寻常百姓，所以比闹市区冷清了许多。 这个地方的医馆也是专为部落中的权贵设立的，克烈一行人毫不理会门外把守的侍卫，大踏步走过医馆大门，侍卫自然是不敢横加阻挠的。 医馆颇大，内有多间病房，侍从从一名馆内人口中得知了查恩法师所在，于是领着其他人直向此地而去，路过人撞见纷纷行礼避让。 来到那人所指的病房后，四人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无比虚弱的查恩法师，于是立刻围了上去。 此刻查恩法师床边正有一位大夫在为他诊治，另有那木将军和一名年轻巫师站在几步远外凝神观望。 克烈走到那大夫身边向他问道： “温都大夫，查恩法师怎么样了。” 被唤作温都的大夫一脸忧色，摇头回道：“查恩法师没有明显的内外伤，但气息仍然十分虚弱，应当是严重脱力导致的，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了……” 克烈甚是担忧，遂看向阿扎尔，未待开口阿扎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 “让我来看一下吧。” 温都大夫闻声回头，看到阿扎尔后马上起身挪开了位置。 阿扎尔缓步走到刚才温都大夫的地方，双目凝注于查恩法师那憔悴的面容，不发一言。 稍后，他慢慢抬起右臂，且右手掌心朝下做爪状，开始念诵咒语。 周围几人安静旁观，沉默不语。 嗡…… 不过片时，阿扎尔的手掌处开始泛出淡淡温暖的黄色灵光，不断向下涌动，进而将查恩法师整个身体全部包裹其中。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黄色灵光一直在向查恩法师的身体内渗入，当变得很稀薄时又会迅速得到补充，如此往复…… 咒语持续吟诵，黄色灵光亦连绵不绝地从阿扎尔的右手掌处涌出，就这样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查恩法师终于有了反应。 “咳咳……”查恩法师先是咳嗽了几声，后缓缓睁开了眼。 众人见状顿时现出喜色，不禁又凑上前了一些。 看他逐渐恢复意识，阿扎尔这才停止施为，不过因耗去了太多灵力，加上他本就有些消瘦，刚收手时竟有些身形不稳，险些跌倒，幸好克烈和那日松及时扶住了他。 “大师小心，你辛苦了……”克烈抚慰道。 阿扎尔淡笑着摇了摇头：“无碍，查恩的元气损耗得太严重，我助他恢复了一些，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多休息两天即可。” 克烈含笑点头，随后和众人一起将注意力又放在了查恩法师身上。 此时查恩法师意识仍然有些迷蒙，众人则围在床边默默观察着他的状态变化。 少顷，似是意识终于渐渐清晰，查恩表情猛地一变，显然很吃惊。 “汗王……”查恩竭力唤了句，同时慌忙动身，想要从床上坐起。 克烈忙伸手阻止：“大师，身体为重，礼节什么的就免了。” “谢汗王……”查恩仍觉全身乏力，后顺克烈之意慢慢又躺了回去。 紧接着，克烈心中的疑惑再次浮现出来，问道：“大师，你们此番经历了什么？竟能让你疲顿成这个样子？” 站在墙根处的那木将军表情凝重，眼神有躲闪之意。 查恩法师面上亦有杂色，顿了片许后才回道：“我和那木将军率部在草原上寻觅多日，终于在靠近乞颜部落的边境地区发现了冥巫后人的踪迹，因为此次是搜寻多日才有的良机，我们十分看重，所以特地多带了一些人马，没想到那位冥巫后人所在竟是麻古斯部落的一支游牧队伍，且该部落的巫老是在古巫族内极具名望和实力的蒙勒大师。” 众人闻言微微变色，似乎都明白蒙勒这一名号的分量。 查恩法师继续阐述道：“介于此，我原想以交涉为先，若能和平带走冥巫后人当然最好，可蒙勒大师顽固不从，我们也不愿放弃难得的机会，只好以武力强夺……” “这场战斗我们虽然也重创了他们，可最终还是让他们胜了一筹，当时我思来，若不能带走冥巫后人，至少也不能让其他势力得到，便用出最后的元灵想要轰杀掉他们所有人，然而在最后，他们的支援力量也赶了过来，我们就只能撤退了……” 众人听得很认真，查恩法师叹了口气，后瞥了眼阿扎尔，带着几分愧意接着说道： “这次我们术巫族一行有五人，只有哈吉乐和杜力跟着我回来了，那木将军那边也损失了大半人马，可以说是自打起事以来少有的惨败，实在愧对汗王……” 场中气氛一时有些低沉，克烈却淡然一笑，宽言安抚道： “大师严重了，那古巫族本就不好对付，况且我们暂时的目标只是逐步吞并小部落，还没有对麻古斯开战的计划，更何况那位蒙勒大师巫法深厚，在整个巫族中亦算翘楚，准备不足亦能理解，我知大师你已为我部落大事竭尽心力，故此事也怨不得你的。” 第264章 暗里勾斗 查恩听后动容不已：“谢汗王大量，感激不尽……” 克烈怡然回应。 阿扎尔眉目间隐现忧色，沉声道：“这么说，这片草原上的冥巫后人已经近乎绝迹了……” 众人闻言思绪各异，却无人应声。 查恩法师略有踌躇之状，凝思少顷后又开言道： “汗王、司长，前番战斗我还经历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情，想在此说予你们听。” 众人回神候听，克烈示意道：“大师请说。” 查恩法师点了下头，眼中忽然浮现了一丝迷茫：“我在与蒙勒交手的时候，发现它不仅会使用古巫族的驭兵巫法，还见他使用了两次灵巫族的五行灵术……” 此言一出，屋内一众人等尽皆愕然变色，阿扎尔不禁张大了眼，诧异呼问道： “有这种事？！……” 查恩法师表情不变，继续道：“第一次他在下方陆地，我于半空聚合灵力攻击他，却被他以土系遁壁阻挡，第二次是我二人在半空对峙之时，我由于维持灵源不能随意移动，他就以雷系术法对我施以攻击，不过或是因当时的他也已临近极限，雷电灵能明显不足，那一次攻击并未对我造成很大伤害。” 阿扎尔越听越是狐疑：“竟然还会两种元素？他究竟是什么怎么做到的？……” 一旁的那日松巫师同样深感惊奇，克烈和阿斯夫将军虽然也有疑虑，但他们毕竟不是巫族众人，自然无法深刻体会到这件事有多么不可思议。 查恩法师又露出了几分不安之态，并郑重向克烈与阿扎尔提议道： “此事太过蹊跷，即便像我这样的年纪也闻所未闻，请汗王和司长定要重视此事！” 阿扎尔严正回道：“你放心便好，我一定会着手调查。” 查恩欣慰点头，表情瞬间松缓了一些，接着如同泄力一般再现疲累之容。 克烈正好心中挂念着刚才的事情，见状忙对周围嘱咐道：“大师情况才刚刚见好，急需休息，现在这里不便留太多人，我们出去吧，温都大夫一人在此就够。” 众人应令依次退出了房间。 待几人刚踏出房门来到户外庭院，阿扎尔却拉了一下克烈的胳膊，并以目色示意。 克烈愣了愣，随即会意，对其他人交代道： “你们先等我片刻，我和司长有话要单独说。” 众人施礼应之，而后克烈就和阿扎尔一起走到了庭院内的一处无人角落。 阿扎尔这时才对克烈说明己意： “汗王，稍后就让那几人先行退下吧，关于今天之事，午时过后你我单独讨论更为妥当。” 克烈微一沉思，点头回道：“好。” 午后，汗王府议事堂后堂。 克烈正独自于屋内负手踱步，神情若有所思。 嘎吱…… 通往后院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巫师阿扎尔缓步走了进来，克烈闻声转目视去。 “汗王……”阿扎尔轻轻颔首唤道，同时将木门再次关严。 克烈点头应和，走上前一步问道：“上午的事，不知大师有何见地？” 阿扎尔回道：“前不久我又去冰窖查看了那几位冥巫后人的尸体，可以确定她们遭受都是同一种暗器袭击，且都正中脖颈血脉，手段极为凌厉，这些歹人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克烈顿现怒容：“这些家伙果然暗藏鬼心！” 阿扎尔相对淡然，接着说道：“在我们谋划起事之初，天阴教就已经和我们在做交涉了，当时他们主动提出帮我们用幻术操控整个部落的机要人物，却只索取一小部分无足轻重的山地作为交换，我当时就有些想不通，如今终于明白了。” 克烈微微动了下眉，追问道：“请大师指教。” 阿扎尔顿了顿，继续述道：“汗王可还记得，他们曾说过，他们天阴教的幻术只对凡民，以及道行低微的术法修炼者起作用，若要掌控我们巫族的巫老级人物，则需借助魂石将幻术灵力摄入巫族人的魂魄之中才能生效？” 克烈仔细回想，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是这么说过。” 阿扎尔后将黑袍内的枯槁右手伸出，又拿出了那颗泛着淡淡绿光的宝石。 看着质地精纯的绿色宝石，阿扎尔双眼竟泛出了一丝寒意： “这些人定然是早有预谋，居然连魂石的事情都知道，而且还能找到魂石的具体所在，这些即使是更老一代的巫族前辈也鲜有人知……” 克烈瞄了眼魂石，试探性问了句：“可当时他们把魂石完全交予了我们，有此宝物在手，我们应当不会被他们掣肘吧？……” 阿扎尔不苟言笑，肃然解释道：“天阴教当时把魂石交给我们，不过是因魂石只有我们草原巫族人才能催用罢了，他们的幻术灵力必须经过催发后的魂石才能摄入目标人物的魂魄中，也就是说，这件事他们必须和我们合作，恰好当时的我们也急需一种完美的方式掌控整个部落，如此他们才能和我们走到一起。” 克烈思考片许，又问道：“那这与他们暗杀冥巫后人又有何干系？” 阿扎尔亦陷入沉思，紧接着，他缓步走到一边，几步后便停身，继而做出推测： “我虽然可以催活灵石，并且能够掌控幻术的灵力的方向，但对于如何施放、如何解除这等幻术，我却是无能为力的……” 克烈默默观望着阿扎尔的一言一行，十分专注。 阿扎尔缓缓转过身来，再度正视克烈，接着道：“而且，魂石是属于冥巫族的至宝，我虽然也能催用，却也只是激化其内蕴的灵力，进而辅助其他术法罢了。” 说到这里，阿扎尔再次低头看向魂石：“我想，若要看出这魂石真正的力量，还是要靠她们冥巫族……” 此言一出，克烈微微张大了眼，瞬间明白了过来：“难道他们……” 阿扎尔神态庄严，自顾自说道：“他们定是担心我们一旦找到冥巫后人便能随意破解幻术，这样一来，他们心里的盘算就增加了很大的无法预知性。” 克烈一时噤了声，同时牙关紧咬，眉目间再现愤恨之意。 阿扎尔亦有不悦，冷哼一声道：“这些中土来的人当真思虑周全，只可惜，既然被我们猜到，那这件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265章 求结 然而克烈面庞之上却闪过一抹愁绪，问道：“大师心中可有良策应对他们的图谋？” 阿扎尔斟酌少时，回道：“如今寻找冥巫后人一事仍不能停，而且上午那个天阴教的陈茂所说的事情我们也要有所应对。” 言至此，阿扎尔眉眼微微蹙了一下，接着道：“我总觉得加强幻术只是他们的借口，若要有所行动，那天正好是一个契机，我们要小心行事。” 克烈闻言表情忧怒参杂，最后也只是轻轻做了个深呼吸，没有说什么。 阿扎尔见状宽言道：“我们还有时间，不必……” 咚、咚、咚…… 阿扎尔话未说完，刚才他进来的后门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二人闻声一齐转目，克烈此时心情正不好，这声音顿时令他十分厌烦，于是当即怒斥道： “又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准有人靠近打扰吗？！” 外面的敲门侍从一下子就被吼声震破了胆，战战兢兢道： “请……请汗王恕罪……只是……只是外面有几名中土来的道士前来拜访，说是来自中阳国国师府，特地要找汗王您商量合谋的大事，还称定会举大军援助我们……小的觉得此事不能轻视，所以一定要及时告诉汗王您……” 二人听罢皆浮现疑色，随后克烈喃喃嘟囔了句： “奇怪……今日是怎么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挤在了一起……” 阿扎尔则劝道：“还是去见一见吧。” 克烈强定心绪，再次闷声做了个深呼吸，点了点头，并隔着门对那侍从吩咐道： “叫他们来正堂见我。” 说罢当先朝通向正堂的门拐去，阿扎尔紧随其后。 “是！”侍从得令即刻动身。 议事堂的前堂与后堂通过主位两侧的旁门相连，克烈与阿扎尔只几步路就和走到了前堂主位的台阶之上。 前堂更为大气宽阔，此时前堂正大门敞开着，二人站在主位一起面向大门静候着。 不过片刻，门外果然迎面走来了多位身影，其中三人为道士装扮，他们被几位王府内的侍从带领着，转眼便走进了正堂门口。 在即将踏入门槛的时候，三位道士立即停身，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才正式踏入堂内，几位侍从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再次动身，没有过多在意。 待行至正堂干道正中，众人一起停身，为首的侍从当先行抚胸礼呈报道： “报汗王、司长，我已将人带至。” 克烈点头应之：“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侍从齐声回应，后便退了出去。 待一众侍从全部退出正堂，为首的一员仪容清秀的年轻道士当先向主位上的二位作揖拜道： “中阳国国师府弟子方松，拜见克烈汗王与阿扎尔司长。”说罢便深深鞠了一躬。 克烈轻轻摆了下手，怡然道：“不必多礼，我听闻国师府位于王都万荣城，距我这寒舍不止千里，一路赶来当真是辛苦了！” 方松浅浅一笑：“在下受我府尊师所托，不敢怠慢，再者又能一睹汗王风采，即便路遥亦是值得！” 克烈闻言微微扬了下嘴角，转回正题问道：“贵府赤成道长的尊名我亦有听闻，就是不知他此番不顾路远也要派你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方松收敛起几分笑意：“尊师所托之事于我方举足轻重，也与汗王部落的大计息息相关。” 克烈早有预见，但还是表现出了饶有兴致的样子：“哦？请直说。” 方松端正体态，泰然述道：“我府尊师长久以来一直对巫冥国的巫族术法大有兴致，更是期望有朝一日我朝能与巫族后人协力共谋大计，所以特命在下作为使者来向汗王表达些许情谊。” 克烈不解其意，之后就见方松朝门外招呼了一声。 下一刻，两位中阳国士兵一前一后肩扛抬杆，将一个大箱子扛进了厅堂内。 待两位士兵行至方松道士身旁，并将这大箱子放到地上以后，克烈与阿扎尔同时皱了下眉，面面相觑。 “这里面是？……”克烈看着箱子疑惑问道。 方松拱手回道：“为表我朝诚意，尊师特命我向贵部奉上‘六弦丹’八十斤，请汗王笑纳。” 克烈疑惑更甚，又问了句：“这六弦丹是什么？” 方松神色从容，莞尔一笑，随即转身打开了箱子，接着就看到箱子中放满了不足一寸大小的深色圆丸。 方松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六弦丹是我家尊师历经多年才研制成功的神奇药丸，专为道行低微之人提振能力所用，只吃一颗便可显着提升食用者的力量、耐性、敏捷、防御、斗技、以及意志，共计六项能力，可谓妙用无方。” 克烈与阿扎尔听后心中疑虑胜过惊讶，怔了片晌没有言语。 方松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家尊师知汗王要在草原之上大展宏图，然而敌方势力亦不容小觑，故命我携此药相助汗王，以表明我方与贵部结盟之心意。” 克烈仍没有应声，阿扎尔瞥了眼箱子里的药丸，对方松问了句： “你把这药说得如此神妙，又有何凭证？” 方松早有应对，依旧淡然处之，只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了几颗六弦丹，后侧身对克烈和阿扎尔做了个请的动作： “司长若有顾虑，可随我去外面开阔地方，您随意找一位贵部士兵，我试给你看便是。 克烈与阿扎尔互视一眼，阿扎尔稍作犹豫后点头应道： “那么汗王和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罢二人就一起离开了主位，跟随方松及他的两位随行师弟向室外走去。 一行人来到了汗王府内的一处演武场，场中有假木人及练习射箭用的标靶，平日里供克烈及其府兵训练所用。 此时克烈和阿扎尔身后跟来了几位侍从，方松又开口道： “禀汗王，现在需要一位试行者，您可随意自定。” 克烈随便从身后唤出了一位侍从，吩咐道：“你过去吧。” 尽管不知其意，侍从仍不敢违抗，遂只愣了一下就独自走上前去，与方松正面相对。 方松毫不迟疑地将六弦丹递到了这位侍从眼前，淡淡说了句： “把这个药吃下去吧。” 第266章 垂涎 侍从看了眼方松道士，又看了眼他手里的六弦丹，一脸迷茫。 随后，这位倒霉的侍从回头望去，眼中甚至有但求放过的意思，却见克烈和阿扎尔神色泰然、不苟言笑，顿时也就明白了，这一次他是逃不过的。 看他如此紧张，方松道士宽言安抚道：“放心吃便是，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的。” 最终，侍从强压心中忐忑，闭上眼睛，憋着一股劲就把六弦丹吃了下去。 周围一众人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三位国师府道士表现得十分平和，其中方松的嘴角边甚至挂着一抹淡笑，似乎胸有成竹。 对面克烈一行则聚目凝视，毫不分神，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位侍从身上。 下一刻，这位侍从的身体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化！…… 只见在这不过眨眼的功夫，侍从全身竟明显膨胀了一圈，原本一般的身材顷刻间变得健硕有型！ 体型的突然增长一下子将他身上的兽革军衣撑得十分紧致，不止如此，他的面色气质也变得更为刚强，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有着极其充沛的活力。 见药效如此明显，克烈这方人不禁目瞪口呆，纷纷噤了声。 方松却依然淡定如常，对侍从提议道：“请这位兄台向汗王他们展示一下吧。” 说罢抬手指向几丈远处的一棵粗树，道：“你可以尝试徒手劈砍那棵树。” 侍从望了眼那棵树，仅仅迟疑了一瞬间就点头答应，后朝那棵树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 待行至跟前，侍从右手五指并拢如刀，即刻朝树干横劈而去！ 啪！ 只听一声巨响，脸盆那么粗的树干就被他以徒手干净利落地拦腰斩断了！…… 克烈一行人全程注目旁观，见状更为震惊，连性格沉稳的阿扎尔也不由得张大了眼。 “好生厉害！”克烈难抑心中震撼，脱口赞叹道。 方松又露自得笑意，对那位侍从唤道：“兄台，这次你可以尝试跳跃，就从那里跳回来吧。” 侍从再次应之，随即蹲身、全力跃起！ 唰！ 咚！…… 怎知这一跃足有五丈高！且落地时把地面硬生生砸出了一方醒目的裂纹，同时荡起了几缕尘烟。 “好！真是一味灵药！你师父真不愧为一国之师，实在了不得！”克烈拍手大赞，眼神中的垂涎之意昭然若揭。 方松自信回道：“若背负兵甲，服下六弦丹者面对普通士兵足可一敌三十不止，汗王如果同意，可让这位兄台再为诸位展示。” 克烈闻言惊奇更甚：“哦？当真？” “当真！”方松的回答坚定又果断。 克烈登时心潮澎湃，即刻转身对其他侍从吩咐道：“快！你们去找三十个人过来。” 几位侍从齐声回应，后就快步向驻兵营地跑去了。 不多时，三十位手持枪棒的府兵匆匆赶来演武场集合，克烈对他们交代了此行目的，而当他们听到要一起围殴那名吃了六弦丹的侍从时，均感到了诧异，其中有不少人认得那位侍从，心中更是迷茫。 然而上级有令只得相从，待周围人退到稍远地方旁观，三十名府兵就将这位侍从严严实实包围了起来。 随着领头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便齐步向侍从围攻而去！ 不可思议的是，场面真如方松所说，那名侍从看似势单力薄，在一众府兵的夹击下仍能自如应对。 为避免伤人，方松刻意交代他持简单钝器，所以此刻那侍从只是拿着一根结实点的平头棍，饶是如此也够用了。 他一击就可以让一名士兵连连后退，连带着推倒好几人，紧接着又一击将一名士兵挑飞两丈高，一腿踢肚即可使对手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即便背后糟刺也只是划破衣物，留下小红口，普通士兵持利刃也根本无法深入骨肉。 这一对多的战斗场面看得克烈亢奋不已，周围的侍从和兵卒也很少见这样的场面，皆瞪眼咋舌、呆若木鸡…… 不消片刻功夫，三十位府兵就倒下了大片，剩下的几人也因畏惧不敢再上，然而那位侍从却似乎打红了眼，身上几道浅伤丝毫影响不到他，目中的战意竟比一开始还要充沛。 见胜负已分，方松含带着微笑向克烈问了句：“汗王，可还满意？” “好！非常好！就到这里吧，我已经大饱眼福了，哈哈哈……”克烈仰天大笑，激动得不能自已。 陪着克烈旁观的两名长官立刻上前将手下人唤回，那些府兵得知终于可以不用和那怪物一般的人继续战斗，纷纷起身，强撑着也要赶快撤离。 这时全程都表现得相对淡然的阿扎尔忽然提了句：“此等药物我闻所未闻，令师当真身怀大才！就是不知这样的药物可有缺陷？” 此问立即将克烈激越的心情冲去了一些，接着他也带着疑惑看向方松。 方松却安之若素，平静应对：“大师的担忧合乎情理，这六弦丹虽有大能，唯独有一个缺陷是连尊师也无能为力的。” 克烈闻言眉眼微蹙，忙追问道：“什么缺陷？” 方松顿了顿道：“六弦丹的持续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克烈不禁惊呼，前不久的垂涎之意已然消失无影。 阿扎尔面无表情，目中隐有思虑，不做回应。 方松又补充道：“没错，三天期满，六弦丹的作用就会彻底消失，整个人也会因精力消耗过大而陷入萎靡，那时就需要重新服下六弦丹了，如此往复才可维持你们当下看到的状态。” 克烈听后有些失落，思索少顷后恍然明了：“原来你给我那么一大箱子的六弦丹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松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今日赠予汗王的共计八十斤近万颗，足可供千人部队食用一月，他日汗王若还需要，我定会禀明尊师定期复送。” 克烈面现杂色，沉思片刻后再次露出笑颜：“令师真是有心啊！其实我部当下恰逢困境，贵府今日送来这等至宝，无疑是雪中送炭，他日若依此收获硕果，我克烈定会亲自前往万荣城登门拜谢！” 第267章 盟友初成 方松怡然回道：“汗王言重了，若能助贵部完成霸业，于我方亦有益处，此乃互利共赢之事，又何必如此多礼？” 后又补了句：“当然，若汗王愿意临幸，尊师也必然会以上宾之礼招待。” “好，好，哈哈……”克烈心中甚喜，再次仰头爽笑。 一旁的阿扎尔却一直面无表情，沉思片许后又开口问了句：“贵国愿相助汗王大计自然是美事一桩，只是恕鄙人直言，我们很想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令师对我方究竟抱有何种期望？毕竟我们两地相隔甚远，诸事必然多有不便，他日若不能等礼回敬，我想不光是我，汗王也会心有亏欠的。” 阿扎尔侃然正色，克烈听后收起笑容，再度转目视之，似也在期待方松如何回话。 两人态度很是认真，方松仍从容不迫，嘴边笑意不减： “哈哈……司长还是多虑了，在下刚才也说过，在下此次本就是代表我朝来与贵部缔结长久友谊的，今番也只是奉上一点薄礼，未来必然会有事需要仰仗诸位，若汗王与司长实在心有愧意，完全可以带领贵部长老择日前往万荣城会访国主与尊师，毕竟尊师一直很仰慕你们巫冥国的巫法，到时可以与他交流一二。” 听得此番言语，克烈与阿扎尔也不再多问，但阿扎尔面上的疑色却未有减缓。 克烈则相对豁达，他心中欣喜更多，只朗声回道：“国师意真心诚，我大为感动，他日定会登门回谢，以表结盟之志。” 说罢，克烈扭身对身后侍从交代道：“你们快去备好酒好肉，今日要以上宾之礼招待这位道长。” “是！”两位侍从得令应之，后就快跑离开了这里。 克烈交代完就对方松做了个请的动作：“道长请，我晚间会召众位术巫族的巫老接见道长，今日尽管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方松赶忙回礼：“不敢……汗王请先行。” 二人一番客套后就一起动身离开了，众位下人紧随其后。 见克烈自顾自在前方和那个方松谈笑风生、渐行渐远，阿扎尔独自于原地若有所思，他一言不发，片晌后才抬步跟去。 晚间，克烈设上宾之宴重重款待了国师府一行，期间他们聊天说地，氛围其乐融融，一直到子时才散去。 克烈在宴会结束后拖着迷醉的身子晃晃悠悠回到了寝居，众侍从在身后紧紧跟随，然而谁也不敢上去搀扶，在其进屋后只留下两位在门口站岗。 克烈独自坐在床上恍惚不已，不断抚着脑袋想要清醒。 咚、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克烈不耐烦地问了句： “谁啊？” 来人是阿扎尔：“是我，汗王，今天的事我想找你再商榷一下。” 克烈虽然内心不悦，但阿扎尔毕竟地位特殊，他拍了拍额头后还是强定精神应了句： “请进来吧。” 阿扎尔应声推门而入，并小声劝退了门口的侍从，后才将门再次关紧。 看到克烈正坐在床边晕晕沉沉，阿扎尔先是一怔，随即抬起右手，食指单独伸出指向克烈，紧接着一股白色灵雾缓缓从其右手指尖涌出，很快飘到克烈身前，包裹了他整个脑袋。 克烈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见他好转，阿扎尔这才收回术法，白色灵雾随之消失。 “司长今夜前来所为何事？”克烈晃了晃脑袋，聚神看向阿扎尔。 阿扎尔一脸正经，问道：“汗王真的打算应他们所说启用那种药吗？” 克烈恍然，思索少顷后回道：“我确实有意如此，以我们当前的实力来看，若没有其他非常途径，恐怕将来很难在与乞颜的争斗中占到便宜，况且还有一个麻古斯夹在中间，同样不能轻视，我思来想去也没有稳妥的办法，今天正好有人登门相助，且白日我看那六弦丹大有妙用，或许真能解决我们当前困境，不妨一试。” 阿扎尔亦有思绪，顿了顿道：“汗王，容我直言，此药虽然成效显着，但瞬间就能将普通人的战力提升得如此夸张，其中定有违背常理的地方，我们极需谨慎。” “且白天听那人说，此药只有三天功效，若想维持就需循环使用，基于此，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种瘾性药物！……” 话说到这里，阿扎尔欲言又止，克烈会意，目光稍稍下移看向地板，脸上顿时浮现忧色： “我也担心他们有所图谋，可眼下这或许是我们少有的能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了。” 言罢，克烈又抬眼直视阿扎尔，眼神仿佛在提问，可阿扎尔随后却向一边移开了视线，像是因不知答案而闪躲着什么。 克烈也收回了目光，继续道：“我听那木将军的阐述，他们上次与麻古斯部落的一支牧民队伍交战，我们的普通士兵在古巫族的血契驭兵巫法面前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兵力近十倍于对方却仍一败涂地，这也加重了我的忧虑，今天之事也正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我实在不想错过……” 阿扎尔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缓言道：“汗王之忧我不能宽解，实感惭愧，不过，为免这些人耍什么花招，在下建议汗王只拨出一千人的部队食用此药，我也会派我族人日夜监视，如此可确保不会旁生枝节。” 克烈点头欣然应之：“如此甚好，就依大师说的办。” 交谈过后，阿扎尔离开了汗王寝居。 他出了庭院独自走在无人的干道上，不一会儿就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他举头望天，却见夜空昏沉，愁云浓郁，看不到几点星辰。 阿扎尔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他真是操之过急啊……” 次日清晨，通向王府餐厅的路上。 克烈还想请国师府诸人吃个早宴，却听侍从报告说他们已经离去。 “什么？他们这么快就走了？”克烈微感意外。 侍从回道：“是，不过他们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件。” 克烈眉毛微微皱了下，忙问道：“快给我看看。” 侍从依命将信件呈上，克烈快速打开阅读，见其上只写了一行字： 感谢款待，恕不告而离，近日还会赠予汗王大礼一件。 克烈看后惊喜交加，内心因期待而激动不已。 第268章 特木尔 乞颜部落属区。 经过一日的奔波，凌骁一行人在恩和金大师的带领下顺利进入了乞颜部落的重镇，伊特镇。 乞颜部落的灵巫族巫师和其他部落的巫师一样，大多时间都随着部落内的牧民过着游牧生活，不过由于近来克烈部落在草原南部地区起势，乞颜部落及灵巫族内的领袖人物也纷纷在伊特镇聚集，共同商议应对当前局面，其中特木尔大师作为灵巫族的元老级人物，恩和金猜测其已经进驻在了伊特镇。 伊特镇位于乞颜部落属区中部偏北，傍临苏木山及莫勒河的一条支流，与克烈部落的赛托镇同为依山傍水之地，这里定居着万余民众，虽然连中阳国的一个小县城也比不过，但在本就人丁稀少的巫冥国中已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农业、养殖业及手工业均已初具规模。 看着这个小市镇一排排的平土方，凌骁南宫芷月作为中土人士，心中不禁为总算不用住草原帐篷而暗呼庆幸。 众人找到了一家小酒馆停驻休整，饭饱后就在恩和金大师的引领下进入了汗王府区。 汗王府区多住着乞颜部落和灵巫族内的机要人物，不过有一点和赛托镇不同，伊特镇王府区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偶尔也能看到普通平民装扮的人来往，或为借道，或为前来办事，不过人也并不多，毕竟镇里的多数人也不会无事就到此地来。 现在王府区内时不时就有灵巫族的巫师来往穿梭，由于呼和鲁为术巫族人，鉴于当下克烈部落与乞颜部落的关系有些紧张，为了方便行事，呼和鲁便在一行人进入伊特镇之前就接受了恩和金大师的建议，将自己乔装成了一位普通牧民。 行进的同时凌骁还注意到，这些巫师身上的巫袍制式大体相似，颜色却迥然不同，有的为深红色，有的为深紫色，还有深蓝、深黄……尽管基调偏暗，但看起来依旧很绚丽多彩。 因恩和金一行人数偏多，且多为陌生面孔，期间总会引起路过的人回望，甚至有人把他们拦了下来进行盘问，恩和金大师解释好一会儿才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行不多时，众人来到了一家宅院门前，恩和金大师向守门人行抚胸礼问道： “请问特木尔大师今日在吗？” 守门人回礼道：“大师在的。” 凌骁等人顿觉欣慰，恩和金大师便和颜请示道： “我是恩和金，可否帮我们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想找他商量。” “可以，请稍等。”守门人应声后便踏进了门内。 得此间隙，凌骁闲来无事，便将心中疑问告知：“大师，我看这里的巫师前辈们的衣袍有好多种颜色，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吗？” 恩和金大师淡淡解释道：“我之前给你们说过，我们灵巫族后人有多个支脉，每种支脉皆代表一种元素属性，因此为了方便在战斗时区分彼此，我们特地让一种支脉只以一种颜色风格的衣袍作为自己支脉的代表。” “如你所见，灰色代表风，紫色代表雷，蓝色代表水，红色代表火，黄色就代表土。” 凌骁扫视了眼恩和金大师身上的深黄色巫袍，恍然明白了：“原来如此……” 少顷，那位守门人折返而回，并对恩和金大师说道：“大师可以了，特木尔长老愿意见你们。” 恩和金微笑颔首道：“有劳你了。” 紧接着，恩和金带着身后一众人依次进入了宅院。 这宅院不大，院内几乎没有陈设，中间一条小径通向一幢单层平顶砖房，路两旁只生长些杂草，没有什么花丛作物。 此时平房大门敞开，从屋外便可看见门内站着两位身影，恩和金也不犹豫，带着一帮人径直就走了进去。 门内二人见状先是一怔，似是根本没想到恩和金这次竟带了这么多人。 待进了屋内站定，众人这才将门内二人样貌看清。 其中一位老者身着深红色巫袍，年岁看上去至少七十上下，但苍老的脸颊仍难掩眉目清朗，身形也并没有被岁月压弯了腰，是一位仪容和善、精神焕发的老巫师。 他便是凌骁等人此行寻找的灵巫族巫老，特木尔大师。 另一位则是一名身材强健些的中年男子，身披革甲袄服，像是某位将领人物。 恩和金大师对这二人一一行礼，先开口道：“特木尔大师，达巴拉干将军，好久不见。” 二人颔首应之。 “特木尔爷爷！” 然而正当特木尔想要开口询问，凌骁这边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叫声。 众人惊疑，却见阿妮欢欣雀跃地从安其玛身边跑了出来，一把扑上抱住了特木尔大师。 见这小娃娃竟是阿妮，特木尔喜出望外，立即蹲身把她抱入怀中，激动道： “阿妮？！我的宝贝，怎么是你？几年不见真是想死爷爷了！……” 众人见状不禁动容，纷纷展露笑颜。 阿妮同样将特木尔抱得很紧，奶声奶气道：“阿妮也很想爷爷呢！……爷爷你不知道，前段时间阿妮一直到处跑，差点就被那些克烈部落的坏人杀死了……” 特木尔闻言微微变色，欣喜的表情瞬间被焦忧替代，转而向身前一行人问道： “你们谁能告诉我前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怎么认识阿妮的？” 众人听后尽皆怔然，你望我我望你，似乎都在犹豫是否上前，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特木尔一时狐疑，方欲再问时，南宫芷月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南宫芷月当先对二位身居尊位者各行一礼，开口道：“大师，将军，此事说来话长，而我是此番经历的一位详细见闻者，可否容许我详细道来？” 特木尔大师与达巴拉干将军互视一眼，随后特木尔点了点头，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说。” 南宫芷月欣然应之，稍稍整理思绪后便开言述道： “我是来自中土的一位普通修行人士，身后有两位是我的同伴，我们一行人于十天前为了要事来到了乌干达草原地界，起先因不熟路而暂时寄居在了滁阴山水云宗中……” 第269章 诚挚相告 南宫芷月：“就在我们于水云宗留宿的第一天当晚，我与另一位同伴散步时偶然遇到了安其玛大娘以及这位叫做阿妮的小姑娘，当时他们正被水云宗劝离，后来才得知她们已于宗内留居多日，因此间多有困扰才不得已将她们遣送下山。” 特木尔这才发现安其玛也在前方一行人中，随即又瞄了眼阿妮，忙问道： “是何困扰？她们当时为什么会在水云宗？” 南宫芷月替二人解释道：“大娘和阿妮在克烈起事前一直居住在兀良部落，兀良部落因不敌克烈部落而溃散，她们母女二人无路可去，只得向南逃出了草原，来到了滁阴山地界，她们得知滁阴山有正道宗门，便欲栖身投靠，水云宗柳宗主见她们可怜就接纳了她们。”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瞥了眼在特木尔身旁站着的达巴拉干将军，稍作凝思后又接道： “然而自打这时起，水云宗便时不时就会遇到草原部落的人前来拜山查访，目的就是找寻兀良部落的流民，而且只找女性……” 说到这里，特木尔微微蹙了下眉，一脸严肃却并未有何言语。 一旁的达巴拉干将军一时没有明白，瞄了眼阿妮后问道： “这又是为何？” 南宫芷月又瞥了他一眼，神态有些犹豫，继而将目光转回特木尔，似是在看他的意思。 特木尔也有踌躇，可终还是阐明了出来：“将军，我曾向你提到过我有一位冥巫族的朋友，而这个小姑娘就是我那位朋友的女儿。” 此言一出，达巴拉干将军不禁一惊，即刻张大眼睛看向阿妮： “什么？！她就是冥巫后人？！” 似是被这位叔叔的反应吓到，阿妮显得有些畏缩，不由得又将特木尔抱紧了几分。 特木尔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同时对达巴拉干劝说道： “阿妮也算与我有长孙之情，请将军莫要将此事过于张扬，如今汗王还不知此事，择日我自会向他呈报。” 达巴拉干听后恍悟，于是快速压下了心中的惊疑，点头应之。 特木尔回以抚胸礼，接着再次看向南宫芷月：“你继续说吧。” 南宫芷月颔首应道：“正如大师所说，那些上滁阴山查访的人多半便是知道了水云宗内可能藏有冥巫后人才会不断叨扰，当时大娘为了不旁生枝节执意隐瞒了这件事，柳宗主并不知晓阿妮身份，但心中已然生疑，迫于压力只能趁夜将她们母女婉言劝离。” “就在大娘和阿妮将将行至山脚下，突然有一队克烈部落的兵卒冲出将她们围困，原来他们笃定水云宗内必然有冥巫后人，故意在山脚下潜伏等待时机，幸好我与另一位同伴及时赶到将那些蛮兵逼退，这才真正与她们二位结缘。” 南宫芷月轻轻缓了口气，又道：“后来我们从大娘口中的得知了很多事情，包括当前局势的起因，阿妮的身份，以及冥巫族当前的困境等等，而我们今番来此的目的与冥巫一族关系深切，加上也想为草原安定做些事情，故才决意干涉此事，尽些薄力。” “再后来听安妮说大师您与她们母女颇有交情，我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便倾力护送了她们到了您这里，幸与恩和金大师相遇，使得这次行程比想象中快了许多。” 特木尔流露和善笑容：“女侠高义，我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南宫芷月也回以微笑。 “特木尔爷爷，娘亲说我们族的魂石不见了，一定是克烈那些坏蛋盗走的！你一定要帮娘亲把魂石夺回来啊！”怎知阿妮突然抓住特木尔的衣袍说了一句，言语满是恳求。 听此，特木尔大师一下子惶然变色，满带着惊疑脱口而出： “什么？！……魂石不见了？！……” 达巴拉干将军愣了愣，一脸迷茫。 这时，南宫芷月回头瞄了安其玛一眼，安其玛感觉到了她投来的目光，微有动容。 紧接着，南宫芷月思酌少顷后对特木尔提议道：“大师，其实我此番前来除为她们母女寻找庇护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此。” “只不过，具体详情我想还是让安其玛大娘来告诉你们吧。”说罢便侧过身让出了位置。 众人遂将目光聚在了安其玛身上，安其玛略有迟疑，最后还是走上前去。 接下来的短暂时间里，安其玛将此前与阿妮的母亲塔娜相遇的过往经历都一一告诉了特木尔。 “原来如此，塔娜竟是冥巫后人！……”恩和金大师得知后不禁讶然，包括呼和鲁，以及达巴拉干将军皆震惊不小。 特木尔相对淡然，眼中更多的是感伤和忧绪：“古兰大巫师为了免于麻烦，一直在为塔娜隐瞒身份，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 言至此，特木尔苍老的脸庞上忽现坚毅之态：“不过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多少意义了，她濒死之际将这最关键的情报送了出来，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她的苦心！” 南宫芷月拱手回道：“大师所言甚是，当下来看，能否夺回魂石或许可以决定我们此次究竟会以什么样的代价结束这场争端，但我们对此物毕竟所知甚少，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特木尔点头深表同意，沉思片许后转身对达巴拉干将军建议道： “将军，择日我会将今日之事报于汗王，由他决断，请您为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安排留宿，他们为我们巫冥国如此劳心劳力，我们定不能亏待他们。” “请大师放心，交给我便好。”达巴拉干将军欣然承诺道。 初次会面结束后，众人便在达巴拉干将军的安排下住进了王府区内的上宾府，他们一行人除了本就属于乞颜部落一员的恩和金大师外，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呼和鲁、安其玛、阿妮、乔伯、梅伯，共计八人，第一天全部住进了这里，府内大约有十多间空房子，足可够住。 晚间饭后，南宫芷月心中还有想法，便拉着凌骁和山阳散人再次聚在屋中商议。 第270章 谋窃 房间只有三盏油灯供照明，其中一盏放在桌子上，伊特镇附近缺乏木材，故而这里多用石质家具，超半数的桌椅床皆是如此。 三人围在石桌旁坐定，其中南宫芷月精神最好，凌骁则平心静气，只有山阳散人两眼惺忪，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 南宫芷月端正仪容，先行开口道：“我们现在已经见到了特木尔大师，期间虽有波折，不过看他也是一位身心正直的老前辈，这一行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我想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更难的一步了。” 凌骁想了想，道：“你是说夺回魂石吗？” 南宫芷月颔首默认，接着道：“我们并不知道魂石当下具体在何处，又因见过的人太少，关于它的样貌、材质也无从得知，所以这一步目前可以说毫无头绪，我找你们来就是讨论这个事情的。” 山阳散人右肘支在桌子上，手拄着脑袋一脸困意，左手则随意比划着：“那个大娘不是说她所知道的情报也是那个叫塔娜的护法巫师告诉她的吗？魂石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只不过后来走散了，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可以先试试找一找她，只要找到活人一切就都知道了。” 山阳散人说完打了个哈欠，凌骁恍悟，深觉这是个好办法。 南宫芷月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大娘说那位塔娜前辈的真身早已在幽冥之井遇袭时遭害了，现在的她不过是将魂灵附身在了一位普通女子身上，巫力全部丧失，只保留了本体的记忆和意识。” 言至此，南宫芷月微一顿塞，继而又道：“大娘还说，塔娜前辈当时以陌生的样貌只与大娘她们重聚了很短时间，在将幽冥古井遭遇克烈方陷害、以及魂石的事情告知后不久就与她们二人走散了，她当时为了掩护大娘和阿妮独自引开了追兵，考虑到她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女子，我猜测……” 南宫芷月又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山阳散人的倦意顿时散去了一些，和凌骁一起聚目直视着她，似乎感觉到了她要说什么。 南宫芷月将目光移向一边，声音也压低了一些：“我没有妄加揣测，只是觉得，她若是还在人世，在失散的情况下，第一件事应该是前往特木尔大师这边会合，然后想办法借助乞颜部落的力量再行下一步，毕竟失散之前她也是对安其玛这么说的，不论是找到至亲还是夺回魂石，总归能有一个强力依靠。” 南宫芷月随即又转言道：“当然我说得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准确，我还是对塔娜前辈仍在人世抱有期望的，或许她只是遇到了些事情拖延了吧？……” 三人噤默无声，之后山阳散人顺接问了句：“那依你之意又该如何？” 南宫芷月认真思酌了片时，回道：“我猜特木尔大师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也可以兵分两路，一队人马负责寻找塔娜前辈，另一队则想办法夺回魂石，至于如何夺回……”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瞥向凌骁，明眸之中突然现出了些异芒。 凌骁顿觉讶异，可转眼间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支吾道：“你……你该不会又要我去偷吧？……” 山阳散人不禁嗤笑两声，一下子被逗乐了，面上的倦容又被驱散了些许。 南宫芷月朱唇微扬，直视凌骁道：“你放心，我这次不会让你单独去的。” 凌骁不明其意，抓了抓脑袋，嘴上咕哝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去了？……” 南宫芷月目光柔媚，眼波含水，但这次凌骁并没有被安抚道，反倒觉得她过于刻意，然而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听她此言似是要和自己一起行动，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舒坦了些。 山阳散人插嘴问了句：“你打算陪着他去吗？深入敌营可不是儿戏。” 咚、咚、咚…… 山阳散人话音刚落，房间正门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三人同时转目，南宫芷月弯眼笑道：“看，最重要的人已经来了。” 山阳散人闻言一怔，凌骁也愣了下，这才知道原来要和自己同去的另有其人，心中好奇的同时又有一分失落。 南宫芷月当即起身上前开门，门扉打开后，却见来人竟是呼和鲁巫师。 呼和鲁巫师此时还穿着普通牧民的衣服，看到南宫芷月后先躬身行了一礼： “抱歉，我有事耽搁了……” 南宫芷月淡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大师来得正是时候。”后便侧身让开了位置。 呼和鲁随即踏入房间，凌骁山阳散人互视一眼，目中皆有困惑。 呼和鲁走到凌骁山阳散人身前几步驻足停身，南宫芷月后也走到他身旁，向二人阐明道： “傍晚的时候我已经提前和呼和鲁师傅有过商讨，他同意作为线人帮助我们打入克烈部落的内部寻找魂石线索，此行我想和凌骁随师傅同往，这样三人配合凡事也能照应，总好过我二人独自面对生地。” 紧接着，她又看向山阳散人：“师父，您觉得呢？我想呼和鲁师傅作为术巫族的一员，由他带领的话行事就会方便许多，再加上凌骁有扒窃方面的经验，而我则于旁辅助，这样的组合是刚刚好的。” 凌骁连忙转视山阳散人，似乎在期待他能够果断拒绝。 怎知山阳散人又回到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态，打了个哈欠后随口问了句： “啊~怎样都好，不过这件事你和特木尔大师说过吗？” 南宫芷月从容回道：“我打算明天再向他报告此事，总要先问一问行动人的意见。” 后又对凌骁问道：“凌骁，你觉得怎么样？” 凌骁没有吭声，却一脸杂色，双手无处安放，南宫芷月也不等他回话了，断然道：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只要特木尔大师同意，你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凌骁心中暗自无奈，然而终究还是强装自愿般点了点头。 南宫芷月欣慰一笑，山阳散人顿生疑惑，端详着呼和鲁又提了句： “这位师傅近来可有异样？我之前听梅伯解释这摄魂类幻术时只觉不可思议，现在最值得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我们毕竟对这一奇术了解太少，到时深入敌方腹地梅伯不在身旁，万一又有什么差池可比现在麻烦多了……” 第271章 不愧尊号 怎知南宫芷月闻言亦感为难：“这个事情我也和呼和鲁师傅讨论过，但是很遗憾，他对于自己如何中的这幻术还是没有一点印象，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明天还是再向梅伯和特木尔大师讨教一番为好。” 呼和鲁神情微微黯淡了一些，似有愧意。 山阳散人则又打了个哈欠，捶了捶肩回道：“那就等明天再说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凡事都可以从长计议，这两天一直在赶路，我是累得够呛了……” 南宫芷月隐有迟疑，终还是从其言结束了这次小会议。 次日早间，食过饭后，南宫芷月主动将凌骁和山阳散人唤了出来，他们三人带着呼和鲁一起来到了梅伯所在的寝房。 此时梅伯正在房间内捣药，四人到来后他即刻腾手招待。 南宫芷月微带着歉意道：“梅伯，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 梅伯不以为意，怡然应之：“不打紧，我这些活儿无关紧要，晚会儿做也没事。” 接着又转言问道：“你们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宫芷月瞄了眼呼和鲁，随即开始说正事：“梅伯，我想问您一件事，您之前说过这位呼和鲁大师此前中过摄魂类的幻术，所以才导致行为意识偏离本心，那么我想知道，这样的幻术若是被解开可否会被施术者发现？” 梅伯短暂凝思少顷，回答道：“我之前也说过，摄魂类幻术不会影响中术者原本的性格意识，一般来说，只要中术者在解开幻术的前后表现大体相当，让施术者不起疑心就不会被发现，我之前也是见那位师父露出疯态才猜测他中了幻术。” 听得此言，南宫芷月顿现一抹喜色，梅伯见状便好奇问了句： “你们这个是做什么？” 南宫芷月正容回道：“不瞒梅伯，我们打算潜入克烈腹地尝试盗出魂石。” “什么？！”梅伯听后豁然变色。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梅伯皱着眉毛问了句。 南宫芷月淡定回道：“我知此举不易，可这魂石极可能是克烈操控部落高层的重要手段，若想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这个方法恐怕是不二之选，如果成功，克烈内部可能直接自行瓦解，或许就能更快结束这场争端，毕竟若是强夺，难免不会互相杀伐。” 梅伯听后微微动容，道：“我敬佩你的心意，然而有一点你却没有考虑到。” 南宫芷月柳眉轻蹙，即刻凝神候听，身旁三人亦提起了注意力。 梅伯隐现忧虑，解释道：“我刚才说摄魂幻术解除后不易被施术者发觉是建立在我之前的认知上，然而这一幻术的施展方式不止一种，今番猜测克烈部落的摄魂幻术是利用魂石这一灵物，那么这中间难以控制的因素就不是我能论定的了，毕竟我也只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宝物。”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内心顿时纠结不已，众人闻言也纷纷噤了声。 而这时，梅伯又提了一句：“当然，我其实也觉得你说的方法应当是唯一有可能避免杀伐的，你们若是担心，我可以随你们一起。”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凌骁难抑激动，脱口呼出：“真的吗？！太好了！有梅伯在那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个幻术了！” 南宫芷月也恭恭敬敬地对梅伯作了一揖，亢然赞道：“先生大义，晚辈由衷佩服！此行晚辈定会全力保护先生安全！” 梅伯怡然摆手道：“不必多礼，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山阳散人又惊讶又服气，便也插口夸了一句：“原来先生不仅医术高明，竟还通晓灵能术法，想必也是一位修真高士。” 梅伯却自嘲般笑了一下：“我这点修为哪里称得上高士？可别取笑我了……” 这时南宫芷月也浮出了一些好奇心，接问道：“梅伯，在之前我们曾向您提到过，我们与悬壶村算来还有几分浅缘，也有幸拜求过那位深通解毒之术的竹伯，以及药理之学的桑伯，如今看来，七圣医似乎各自都掌握了一种专长能力，依晚辈拙见，解除幻术就是您之所长了？” 梅伯却摇头笑道：“呵呵……我不过是在恩师的悉心栽培下才发现自己在治疗精神疾病方面有点天赋罢了，修习解除幻术的法式也是这个原因，想来还有些愧对七圣医这个称呼呢……” 凌骁忽然坚定否道：“不！您当之无愧！悬壶村七圣医的称号绝不是随便得来的，是被世人公认的！” 梅伯听后再次动容，继而又沉声感慨道：“即便你说的对，不过医术再精湛亦有无力之时，若能直接扼制纷争、阻止杀伐，远好过哀鸿遍野之际，面对众多伤者无力兴叹的境地啊！” 几人听后不禁大为触动，内心均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圣医又生出了更多的敬意。 拜过梅伯后，四人一行再次来到了特木尔大师的宅舍，然而此时特木尔大师因事不在，众人只得返回，待稍晚些再来。 等到了午后申时，四人二次拜访特木尔大师，可他还是不在，无奈再次折回。 到了晚间饭后，南宫芷月因在午后第二次拜访时已经看出来山阳散人并不大情愿来回折腾，故不敢再叫他一起了，同样的，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呼和鲁，最终只是把最好拿捏的凌骁拉上同去。 路上，凌骁也有些情绪，但他不敢表露，只是嘀咕了句：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觉得特木尔大师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南宫芷月仍旧坚决：“你没听那个守门师傅说吗？特木尔大师今天是去找乞颜汗王禀报事情了，而且是一早就去的！照理说最多中午应该就会回来，那个守门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可却一直拖到了现在，我觉得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凌骁又瓮声瓮气道：“那也犯不着两次三番地去呃……” 听到他这样说，南宫芷月当即驻足，一对美眸透射出如霜般冷厉的目光，直瞪着他斥道： “行，你回去吧，我自己去！” 吼完果断转身，独自走去。 第272章 意外变化 这一声厉啸清晰又嘹亮，甚至能隐隐听到回声，好在此时路上黑暗无人，不然难保不会引起关注。 凌骁登时抖了一激灵，急忙追了上去，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二人再次来到了特木尔大师的宅舍前，见那位守门师傅正拿着钥匙关门，像是要将门反锁死。 南宫芷月见状及时上前阻道：“师傅，请等一下！……” 守门师傅闻声一顿，回头见到二人后颇有些不耐烦：“又是你们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来？” 南宫芷月不回应他，向大门内张望了一眼后直接问道：“师傅，特木尔大师现在回来了吗？” 见他们如此执着，守门师傅似乎也感到了奇怪，不过也没有过多在意，只回道： “你们这次来得还算是时候，大师他两刻钟前刚回来，不过……” 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南宫芷月顿现喜色，但看守门师傅话未说完，遂接问道： “怎么了？” 守门师傅迟疑了一下后回道：“特木尔大师这次回来脸色可不太好，而且不止他一人回来，我刚才粗略看至少有五六个人和他一起进了屋子里，其中还有阿古拉大师，他们一进屋就把门关得死死的，应该是在商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言至此，守门师傅微露无奈之色：“我地位低不敢靠近听，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改天再来比较好。” 南宫芷月闻言眉心紧拧，虽然她不认得这个阿古拉大师，但直觉告诉她事态一定不简单。 由此，心中想要探究的念想更加深重…… 凌骁想要顺意劝她，却见南宫芷月拱手对守门师傅行了一礼： “既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 守门师傅点了点头，随后南宫芷月就拉着凌骁走开了。 然而，正当凌骁暗呼庆幸时，南宫芷月却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带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又暗又窄的巷子里，并只探出半个脑袋认真观察着特木尔宅舍的情况。 这下凌骁明白了南宫芷月的用意，可也只得在心里暗呼无奈。 等到守门师傅锁好门并走远不见身影时，南宫芷月这才对凌骁小声叮嘱道： “走，我们过去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注意一切小心。” 凌骁尽管心中不愿，面上还是点头回应。 下一刻，凌骁和南宫芷月又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宅舍前，并在一处暗角腾身过墙，飘到了院子里，二人如今的身手足以使他们发不出丝毫动静。 二人落入院内后见主屋的窗户果然有烛火光亮，并不断传来人的说话声，于是他们迅速动身，轻手轻脚地钻进了主屋侧方的道口内，并在主屋侧面的纸窗上轻轻开了两个小洞，开始凭此小洞凝视倾听。 此时屋内共有六人，其中就有昨天已经与凌骁等人见过面的特木尔大师和达巴拉干将军，此外，特木尔大师身旁还伫立着一位和他同样身穿深红色巫袍的中年巫师。 另外三人中，有一位与特木尔大师相比身材较为矮小的年老巫师，身着深蓝色巫袍，他的身旁也站着一位年轻些的巫师，同样着一身深蓝色巫袍，最后一位便是和达巴拉干将军差不多的打扮，应该也是乞颜部落中颇有地位的将领级人物。 或是因年迈乏力，特木尔大师与另一位年迈巫师此刻都坐在桌椅旁，他们仍在焦灼谈论着什么。 “阿古拉大师，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请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帮我向汗王和苏德贤师多说几句，毕竟阿妮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特木尔大师向那位矮小的老巫师说道，言辞满含恳求之意。 这位老巫师便是刚才守门师傅提到的阿古拉大师，现为灵巫族水系支脉的一名地位崇高的巫老级人物，与特木尔平辈。 阿古拉大师颇有为难之色，默思片时后回道：“特木尔啊，我知你窘境，但你这次呈报事项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没有再多想想，当下那克烈部落势头正盛，要不了多久就能将整个草原南方尽数征服，我方虽不怕他们，但也做不到稳胜，现在这个形势正是需要扩力备战的时候，你就这么把那个小女孩的身份告诉了他们，怎会不让人生出异心？” 特木尔大师连连摇头自愧道：“这件事确实怪我处事不周，我原以为苏德贤师为人宽厚，定会尊重我的意见将阿妮好好保护起来，只要他开口，汗王定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他却给了我那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实在是出乎意料……” 阿古拉大师宽言安抚道：“你也不要这么丧气，毕竟阿妮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娃娃，冥巫族的力量至少要到十五六岁才会一点点觉醒，汗王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特木尔大师仍有忧色：“可是……今天会后我私下向牧仁将军打听了一下，他们还是想把阿妮软禁起来，这……这让我如何接受？！……” 一听此言，屋外凌骁和南宫芷月四目诧异相对，皆愕然不已。 阿古拉大师啐了他句：“你真是个老古板！这件事你换个角度想不就明白了？汗王的意思只是软禁，又不是把她打入大牢，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有重兵守护，除了不太自由什么都好，也就相当于变向保护她了，至少比你自己随便给她个住处要好得多吧？” 特木尔一时无言以对，但脸上忧虑不减半分。 阿古拉收敛了几分情绪，这时于他身旁侍立的将军插口道： “大师不用过于担心，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阿古拉微微扭身看向他，特木尔听后不禁激动问道：“岱钦将军请讲！” 岱钦将军颔首应之，开言述道：“我建议二位大师于明天或后天一起进谏汗王，若不够还可再拉上一位巫老，你们到时可先向汗王表示愿意接受他的安排，并想办法让汗王将软禁那位小女孩儿的看守任务交给我或者达巴拉干将军，我们定会派最值得信任的人执行此事，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会好办许多，至少我们能以最及时的速度跟进那女孩儿的处境情况。” 第273章 应变 特木尔大师听后立即喜形于色，称赞道：“这是个好主意！” 阿古拉未有太大反应，顿了顿道：“若只是权宜暂缓，岱钦将军所言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然而这仍不能完全让人放心，眼下汗王之所以会对冥巫后人有想法，无非是迫于当前形势，故此，若要彻底让汗王他们打消念头，还是要想办法以最小的代价重新平定草原局面。” 阿古拉大师说完后房间内短暂沉寂了一会儿，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稍后，特木尔眉目间露出刚决之意，开口缓言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要有所动作了。” 户外，凌骁和南宫芷月也被这突然得知的讯息震得愕然失神。 不久，房间内众人结束了今夜的讨论，除特木尔大师外的其他人都相继拜辞离去，庭院大门从内可以轻易开合，特木尔将他们送出宅舍后就又返回了屋子里。 院内重新归于安静，南宫芷月在暗角内几经犹豫，终还是动身走出，径直拐向主屋正门。 凌骁见状一愣，但知无法阻拦，遂也横下心跟了过去。 咚、咚、咚…… 南宫芷月轻叩房门，门内特木尔大师似是顿觉意外，怔了一下才回问道： “谁在外面？” 南宫芷月轻声恭敬回道：“大师是我，我是昨天和您有过会面的那名中土后辈，很抱歉深夜叨扰，实因晚辈有要事相报。” 特木尔恍悟，心中疑惑不解，便回道：“你进来吧。” 南宫芷月得令开门而入，凌骁亦紧随其后。 见还有一人，特木尔又是一怔，不过并没有过多在意。 南宫芷月将门轻轻合上，后转身向特木尔作礼道：“大师，晚辈失礼了。” 特木尔缓缓摇头，不以为意，沉思片晌后回道：“不打紧，刚才的事……你们都听到了吗？” 南宫芷月微微低头下视，后又抬起目光直视特木尔：“大师，乞颜汗王若真要拿阿妮行事，那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她能来到您这里也有我们的责任！” 南宫芷月此言语态颇为凌厉，令她身旁的凌骁也不禁颤了一下。 特木尔面容隐有灼色，随即毅然做出承诺：“我知塔娜让阿妮来我这里是为了将她暂且托付于我，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南宫芷月神态稍得缓和，后再次向特木尔大师作揖道： “大师，刚才的事情是我无意间听得到，若有冒犯请多见谅，我今夜来此实则另有要事想寻求您的意见。” “请说。”特木尔情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淡然应道。 南宫芷月直言道：“我与同伴昨晚聚在一起商讨了一阵，我们打算潜入克烈部落内部盗出魂石。” “什么？！这……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特木尔大惊失色，瞬间皱起了眉毛。 南宫芷月认真解释道：“我知此举难度太大，但这恐怕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用征伐就能平定战乱的方法，那位塔娜前辈让阿妮和大娘来找您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既然她如此笃定，想必魂石定于克烈部落当下的行动关系甚切。”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转头瞄了眼凌骁：“而我们这里正好有人擅长盗窃技艺，再加上那位呼和鲁师傅已经恢复了状态，我两方相互配合，此举或可一试，若成，也许当前局势就能和平解决，若不成，我自信只要一切小心，我们仍能全身而退，到时另谋良策也是不迟的。” 凌骁听到“擅长盗窃技艺”这四个字时不禁挠了挠耳根，有些无地自容，他真的很想澄清自己其实并不擅长这个。 特木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句：“呼和鲁是谁？” 南宫芷月这才想起此前并未将呼和鲁的身份告诉他，于是忙解释道： “呼和鲁师傅是我们近来偶然结识的一位术巫族巫师，晚辈之前说过，当时我们在滁阴山脚下遇到安其玛大娘和阿妮正被克烈部落为难，便出手逼退了那些人，当时呼和鲁大师就是其中一员。” “后来我和身边这位同伴因遇狂风而分散，当时他和阿妮一起依附于一支麻古斯部落的牧民队伍，却不幸再次遇到克烈部落的阻截，这两次与呼和鲁师傅相遇都是敌对的立场。” “经过惨烈的战斗，我们再一次获得了胜利，呼和鲁师傅因未能逃脱而被我们生擒，当时他突然发狂，欲自爆同归于尽，幸好梅伯及时救治，最终确定呼和鲁师傅中的正是摄魂幻术。” “摄魂幻术？……果然和魂石有关！……”特木尔大师听后表情一下子严肃了不少。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也认为多半如此了，不过好在梅伯擅长医治精神类症疾，在解除幻术方面亦有不匪造诣，现在的呼和鲁大师一切良好，由他的情况可以大体推测，克烈部落的其他人应当也受到了类似的控制，所以才能如此团结地大动干戈。” 言罢，特木尔微微沉首看向地面，良久沉默不语，凌骁和南宫芷月则安静等待着。 少顷，特木尔终于不再踌躇，缓了一口气后宽言回道：“既如此你们就去吧，毕竟你们不是我的下属，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你们若真能成功取回魂石，帮助草原万千生灵免于大难，那就是我们巫冥国的大英雄！” 下一刻，特木尔恭恭敬敬地对二人挨个行了一个抚胸礼：“我在这里替我们灵巫族，替我们整个乌干达草原的牧民谢过二位！” 凌骁南宫芷月忙上前婉言阻之。 交谈结束，凌骁二人就辞别了特木尔大师。 回去的路上凄清无人，只有路边几丈一个的支木火盆带来了些许光亮，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南宫芷月缓步前进，一言不发，自顾自思考着什么事情，凌骁则跟在她右方靠后一点，许久也没有搭话。 突然，南宫芷月猛一驻足，凌骁惊愣了一下，也随其停身。 “怎么了？”看她不说话，凌骁不解问道。 南宫芷月隐有犹豫，继而扭身看向凌骁：“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第274章 面具 看她举动有些奇怪，凌骁满眼狐疑：“什么？” 南宫芷月稍稍移开目光，回道：“这次我想留下来，让你和梅伯陪着呼和鲁师傅前去。” 凌骁剑眉微蹙，接着问了句：“为什么？……” 南宫芷月阐明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乞颜汗王似乎想对阿妮做些事情，应该和此前克烈部落的人一样，他们也觊觎冥巫族的强大潜力，只不过好一点的是，灵巫族内部还有像特木尔和阿古拉这样宽厚的老前辈，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竭力相阻，阿妮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言至此，南宫芷月不禁感慨道：“我听闻乞颜汗王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仁义领袖，不过如今看来，在形势混乱之际，在自身和族群的利益面前，谁也难保不会出现异心。” 凌骁一时噤默，南宫芷月接着说道：“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潜入敌方内部一事万不可有差池，尽管我刚刚在特木尔大师面前信誓旦旦，心里实则是没有太多底气的，那些老巫师的道行我们也都领略过，此事一旦败露，在那样一个群狼环伺的境地下即便是长老级人物也插翅难逃，人多固然会有优势。”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眉眼浮露忧色，顿了一下后又道：“但在这里阿妮同样需要看护，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特木尔大师那样宽厚，要是只留下师父一人我又担心他会不怎么上心，毕竟师父的性格你也知道……” 凌骁会意，即刻亢定回道：“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南宫芷月闻言微微一怔，凌骁则表现得一脸轻松： “正好我也不大想让你和我一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和师父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听得此言，南宫芷月动容不已，随即勾起朱唇，莞尔笑道：“你呀，怎样都好，就是不够机敏，我其实是安心不下的，所以，一定要早去早回！” 凌骁毅然点头应之，南宫芷月恬淡一笑。 这一刻，街道上凄清的冷风似乎也不再阴寒。 后天清晨，伊特镇外的一片草原。 凌骁，呼和鲁，梅伯已整装待发，南宫芷月会同山阳散人、特木尔大师、乔伯、安其玛和阿妮等人一起为三人送行。 南宫芷月将自己与凌骁的意思告知了其他几人，特木尔大师等人均表敬佩和担忧，只有山阳散人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是不愿多操心，还是对自己徒弟的实力很自信。 呼和鲁对众人行礼道：“多谢几位相送，我等定然全力不负期望。” 特木尔大师微笑着点了下头，道：“一切安全为重，不论成与不成，你们都是草原的义士！” 这时南宫芷月抱着一个软包裹走向凌骁，柔声嘱咐道：“我和师父不在身边，这次行动要多听取呼和鲁师傅还有梅伯的意见，那里高人定然很多，可能比你之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危险，切记不要单独行事！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不要勉强，我再见到你时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南宫芷月目光温柔如水，言语饱含关切，凌骁心头一暖，亢声应道： “我懂得，放心好了！” 周围人怡然旁观，有的则有意避开了目光。 随后，阿妮突然唤了一句：“凌骁哥哥，赶快拿着芷月姐姐的东西啊！别辜负了她一片好意！” 阿妮喜笑颜开，南宫芷月听后心稍稍慌了一下，随即赶忙挪开眼睛，脸畔竟微微泛出了红晕。 凌骁这才意识到南宫芷月怀里的包裹，支吾道： “啊……这个是给我的吗？……” 南宫芷月一把将包裹塞给了凌骁，言辞也有些吭哧： “这个……这个是给你的衣服，现在已经快入冬了，乌干达草原到了冬天会很冷，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所以就多给你准备了些……” 凌骁摸了摸手里的包裹，又露出幸福笑容。 呼和鲁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众人提了句：“我刚想起一件事，这个若不解决的话恐怕有点麻烦。” 众人随即将注意力转向呼和鲁，离他最近的南宫芷月当先回问道： “师傅请讲。” 呼和鲁瞄了眼凌骁，回述道：“我与凌兄弟有过两次相遇，这两次我身边也陪着克烈部落的其他人，这些人都见过凌兄弟，包括那位那木将军，这一问题若不能解决好，行事的话必然多有不便。” 众人听后纷纷陷入沉思，然而南宫芷月却从容自若： “师傅，这件事我早有应对。” 说罢便开始搜摸刚才塞给凌骁的包裹，很快从中拿出了一个只有上半脸铁制面具。 凌骁忽有所觉，想说什么却哑然了，南宫芷月则拿着面具对呼和鲁展示： “此行若想更加方便，那最好的方法还是让凌骁和梅伯以克烈部落自家人的身份融入其中，为让凌骁行事无碍，那么遮去他的部分面容就是一件看似拙劣却有效果的方法，剩下的就要看师傅您要编撰怎样的理由了，这个你们到时候可以自行商榷。” 见她搬出这样的道具竟也如此言之凿凿，众人皆和凌骁一样怔住了，内心顿时觉得滑稽不已。 凌骁更是无比汗颜，倒是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南宫芷月还是羽林营副都头时，她也曾以类似的办法为自己隐瞒身份，当时还换了名字，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只不过，尽管这个方法听起来很荒诞可笑，众人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至少别的不说，南宫芷月对凌骁的事情还是十分上心的。 呼和鲁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回了句：“多谢姑娘早做准备，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接下来，在和一众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三人就正式出发了，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克烈部落的核心重镇，赛托镇。 赛托镇距伊特镇近千里之遥，三人选择御空飞行，正常情况下，若是三名同样精湛的修真者，全力赶路两个时辰绰绰有余。 然而这一路上，因只有凌骁身有长剑武器作为载具，梅伯又不会御空之术，故梅伯只得交由凌骁带领，呼和鲁作为颇有道行的术巫师，自然会草原巫族独有的浮空术，就是速度不怎么快，可因熟悉地形，于前方引路算是一把好手。 第275章 入敌营 因三人飞行速度较慢，凌骁一行至次日上午才抵达赛托镇外，期间他们在一支游牧队伍的营地内借居了一晚。 赛托镇为克烈部落大本营，外有用于防卫的巫术结界，若有身怀灵法之人飞行而入立即便能触发，镇内总部也能收获讯息进而做出应对。 好在呼和鲁在术巫族内也算颇有资历，凌骁梅伯二人得以提前获知，但是凌骁修为较深，须得压抑内灵一段时间才能不触动镇外警戒。 三人在镇北五里外提前落地，凌骁这才带上南宫芷月给他的面具，之后他们通过徒步的方式进入了镇子内。 赛托镇是克烈部落内最繁华的一处人口聚集地，大街上人员往来络绎不绝，商铺摊贩亦随处可见。 凌骁跟在呼和鲁身后不时瞥视周围行人，起初他心中对这样一个引起草原动乱的部族有些偏见，但如今看来，这里的人与乞颜部落伊特镇的普通平民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三人都穿着普通牧民服饰，走在大街上并不起眼，不过因为凌骁戴着面具的样子有些别致，一路上还是吸引了一些异样的目光。 赛托镇终归不大，他们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汗王属区的关口。 此时关口有六位士兵把守，见有人靠近，为首的卫戍长官立即上前拦住了他们： “干什么的？！这里是汗王属区，闲杂人等严禁通行！” 三人随即驻足，因呼和鲁此时穿着牧民服饰，几名卫戍士兵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不过呼和鲁很淡定，只从容行了个抚胸礼： “见过诸位兄弟，我叫呼和鲁，是查恩法师座下的弟子，前段时间我随恩师和那木将军与麻古斯部落发生战事，最终失利导致我被敌方俘获，后拼力成功脱逃，今日特来归营汇报。” 几位士兵闻言一愣，开始上下仔细打量呼和鲁，他们都与呼和鲁不熟，此刻皆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呼和鲁见状也不多言，即刻抬起右手，且手心朝上做托举状，继而默诵咒语，顷刻间就于掌心之上聚合成了一团白色灵气。 几位士兵顿时目瞪口呆，卫戍长恍然明了，忙回身吩咐道： “把闸门打开。” 几位士兵得令开启闸门，同时退于两旁让出了一条路。 卫戍长也退到一旁，欠身回道：“欢迎大师回家，有请。” 呼和鲁同样躬身回礼，接着回身瞄了一眼身后的凌骁与梅伯，又对卫戍长提了句： “长官，我身后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挣脱束缚逃离敌方阵营后，不久便因伤势过重而不省人事，幸亏两位仗义出手才使我脱离危险。” “我们也算生死之交，正好他们二人十分钦慕汗王威名，且有志于为我部落效劳，我便思做个顺水人情，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了，长官还请行个方便。” 卫戍长挨个向二人扫视一眼，且在凌骁的面具上多逗留了几眼，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回道： “大师请便。” 呼和鲁微微一笑，再度行礼：“有劳长官了。” 三人就这样顺利进入了汗王属区，较外界平民区来说，属区内的干道更冷清一些，路过之人有术巫族巫师，有将领和政官类的人物，也有来回忙活的下人侍从。 路上总有人回视凌骁一行，似乎对他们的出现表示诧异，也难怪，身着平民服饰的人在这里并不多见。 三人才行不到片刻，前方忽然迎面走来两位身影，一人为穿巫袍的年轻巫师，另一人则是克烈军官样装扮。 三人见状减慢脚步，那年轻巫师却步履匆匆、满面惊喜，行至三人身前后一把抓住呼和鲁的胳膊，激动道： “呼和鲁师兄？！没想到真的是你！……” 年轻巫师喜出望外，眼中满是兴奋，似乎不敢相信，呼和鲁亦感欣慰，笑着回道： “格泰师弟，好久不见了。” 被称为格泰的年轻巫师高兴得不能自已：“太好了……我就知道师兄你还活着……” 见他情难自制，呼和鲁深受感动，后宽言安抚道：“好了，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用不着这样的。” 格泰遂平复情绪，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看向呼和鲁身后的凌骁与梅伯，扫视两眼后皱起眉头急忙问道： “对了，达布师兄呢？……” 呼和鲁闻言表情一下子低落了许多，低头看着一旁地面回道： “达布他牺牲了……” 格泰微微张大了眼，内心如受重击，随即又现悲愤之容，咬牙切齿道： “此战之仇，我们日后定当得报！” 凌骁梅伯一声不吭，呼和鲁也并未有何激荡表现，心中只是杂思不断。 稍后，格泰又看向凌骁与梅伯，问了句： “师兄，这两位是？……” 呼和鲁回过精神，侧身向格泰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先前那场与麻古斯部落的战斗我因战败被俘，之后我趁夜竭尽全力脱逃，可因伤势过重，刚逃出敌方势力范围我就昏迷晕倒了，幸得这两位义士相救才脱离危险。” “他们仰慕我方汗王威名，也正有加入我们部落的意愿，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把他们带了过来。” 格泰大为动容，正容向凌骁梅伯拜礼道：“多谢二位恩人救我师兄！” 凌骁梅伯立即施身回礼，梅伯婉言作揖道：“出手相救乃是人之常情，小师傅切勿多礼，况且能因此获得亲见汗王威仪的机会，对于我们来说也实属幸运。” 格泰听后怔了下，他觉知凌骁二人口音不同，心中生疑，遂转视呼和鲁。 呼和鲁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他们二人来自中土，这位戴面具的小兄弟是修真人士，而这位前辈是一位大夫，也正是他在我晕厥时及时对我进行了诊治，不用过于疑惑，他们只是因事暂居草原一段时间而已。” 格泰没有多想，接着又对呼和鲁说道：“师兄你等下赶快去师父那里报个平安吧，师父一直担心着你和……和达布师兄的安危，他一直坚信你们还活着，还决意要在伤好后营救你们。” 呼和鲁再次感动万分，断然回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交谈过后两方便互相道别、各行其事去了。 呼和鲁领着凌骁梅伯回到自己的宅舍换回了本族巫袍，后就径直向查恩法师居所进发。 呼和鲁因是查恩亲传弟子，进入宅院可畅通无阻，不受任何阻拦，此时院内查恩法师所在寝居的大门敞开着，待来到门前，他们终于见到了还在卧床休息的查恩法师。 第276章 无力劝勉 查恩法师的身体还在恢复，但在看到呼和鲁到来后大喜过望，仍然强撑着下了床。 呼和鲁赶忙上前扶住了他：“请师父好好休息！……弟子愧受这等情谊……” 查恩法师又惊又喜，仔细端视着呼和鲁说道：“呼和鲁，真的是你！……那天你一直没有跟过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呼和鲁同样难抑激动，摇头道：“我一切都好，让师父挂心了！……” “没事就好……”查恩法师欣慰不已，随后扫了眼站在呼和鲁身后的凌骁和梅伯二人，问了句： “这两位是……” 呼和鲁介绍道：“先前那场战斗我拼力逃了出来，但却身受重伤，濒危之际正是这二位义士救下了我，所以我才能在这里再次见到尊师。” 查恩看向二人的眼神一阵动容，后又压低声音向呼和鲁问道： “那……达布呢？” 呼和鲁神色顿时黯然了许多，噤默了片晌后才回道： “达布他已经牺牲了，我亲眼看到他被那些牧民杀死……” 查恩瞬间瞠然失神，目色隐有伤感，后强压心绪，对凌骁和梅伯行礼道： “多谢二位救我弟子……” 凌骁梅伯亦谦言回礼。 呼和鲁的落寞之态也稍得缓和，转言道： “师父，他们二人是从中土来的高士，皆身具异能，因仰慕汗王威名特来一睹风采，我有意让他们加入我部，他们也表示愿意竭诚效力，不知尊师意见如何？” 查恩法师欣然点头道：“如此甚好！当下正值用人之际，此事多多益善。” 后又以满含期待的眼神看向凌骁和梅伯：“以后还请为我部大计贡献力量，汗王定不会亏待二位！” 梅伯施礼回道：“定不负所托！”凌骁也和他一样行礼。 紧接着，查恩法师移开目光，面庞之上忽现薄怒，决然道： “此次惨败是我方大辱，不论是为了报达布之仇，还是为了那些死去的战士，我们都要找麻古斯他们算账！” 此言铿锵有力、饱含怒火，凌骁和梅伯听后互视一眼，默不作声。 呼和鲁神情复杂，犹豫片许后带着一丝试探提了句： “师父，弟子有一个问题斗胆相问。” 查恩压下怒气，道：“说吧。” 呼和鲁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那次的战斗是由我们率先发难的，难道这也算是仇恨吗？……” 呼和鲁说这话是很谨慎，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一些，但查恩法师还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直直瞪着他。 呼和鲁心里一哆嗦，可随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表情又变得坚毅了起来： “汗王起事也是如此，他们征战的理由只是怀疑乞颜部落害死了古兰大巫师，可若是乞颜部落真有野心，却为何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如今整个草原兵荒马乱、生灵涂炭全是因我们而起，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呼和鲁话还没说完，查恩法师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十分铁青，眸中甚至隐隐透射出一股阴森冷光。 此举令梅伯和凌骁始料未及，他们目瞪口呆，内心虽呼不妙却不好上前相阻。 然而呼和鲁仍不止口，甚至越说越亢奋：“师父，弟子斗胆请您进谏汗王，劝他不要在肆意征伐，就算是为了……” “想不到我竟然教出了你这么个不肖的徒弟！”未待呼和鲁话说完，查恩法师便厉声截道。 呼和鲁即刻止口，看着查恩的眼神微微流露惊惶之色。 查恩法师不苟言笑，继续斥责道：“害死大巫师这一项罪过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吗？这些人的野心昭然若揭，不容有任何质疑！我们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扩大势力，以待将来和他们开战，乞颜部落才是我们巫冥国最大的祸害！” 呼和鲁被查恩法师威厉的态势震得一点话也不敢说，而梅伯却在后方注意到，查恩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病态的张狂，竟和此前呼和鲁被生擒时的表现得颇为相似。 梅伯见状立刻上前拱手作礼，安抚道：“大师息怒，此前呼和鲁师傅被俘在敌营中足有一天的时间，定是他在这期间中了什么邪术，在下是大夫，懂些精神疗法，稍后下去我会为他诊治的，请大师息怒。” 梅伯说完话的一瞬间给呼和鲁使了个眼色，呼和鲁会意，不再多言。 查恩听后怒意消去了不少，且对梅伯颔首回道：“既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言罢，梅伯立即拉着呼和鲁离开了查恩的寝居，凌骁拜礼后也紧随而去。 待来到户外，三人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暂且驻足。 呼和鲁消沉不已，唉声道：“师父他……” 梅伯缓言道：“莫要沮丧，现在我可以确定你师父也只是中了幻术罢了，并非本意如此，只要我们日后寻得机会便可以为他解除控制。” 呼和鲁浮露笑颜，怡然回道：“多谢先生。” 凌骁心中生疑，便问了句：“这里不会所有人都中了幻术吧？……” 梅伯微一凝思，回道：“不清楚，摄魂幻术无法从外在表现看出，但我知道，若是对这里所有人都施以幻术，那维持术法所需的灵力会大到难以想象……” 呼和鲁接道：“至少克烈部落的军方将领，还有我们术巫族的骨干长老是不会幸免的，只要控制了他们也就控制了整个部落。” 梅伯点了点头，转言问道：“我们现在的目的是要找到那颗魂石所在，师傅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呼和鲁认真思索了片刻，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是没有头绪，而且我在族内的辈分不高，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些重要场所的位置，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我就无从得知了……” 梅伯微微有些失落，随即回道：“请说。” 呼和鲁整理思绪，分析道：“根据我们之前的见闻，魂石属于世间至宝，那么最有可能放置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位于汗王府西侧的地下仓库，里面存放的都是一些汗王特别看重的宝贝，另一个则是我们术巫族的经楼，虽号为经楼，里面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暗室，也会放置一些重要的物件。” 第277章 读忆 呼和鲁：“地下仓库的具体位置我并不清楚，汗王也不可能让太多人知晓，或许就在某个房屋的下方，不过经楼我是知道的，就在阿扎尔司长府的后院，那里放置着有关克烈部落以及我们术巫族的许多重要资料，我曾跟随我族长老去过经楼多次，且偶然发现了一些存放物品的隔间，但是经楼距阿扎尔司长的寝居太近，我不建议贸然进去，最好等待良机。” 呼和鲁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以上也只是我的猜测，对于魂石这种举足轻重的宝物，还有可能被汗王或者司长随身携带着。” 凌骁大感为难，抓了抓脖子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找起来就十分棘手了，难道要潜入他们住的地方？……” 呼和鲁没有回话，梅伯则宽言道：“我们先从相对容易的地方开始吧，若是没有收获再想下一步。” 呼和鲁颔首应道：“先生说的是。”后又拧眉灼思： “只是汗王府的地下仓库目前并不能确定具体位置，而且这样的地方一定相当隐蔽……” 梅伯却很从容，怡然回道：“这个我想我可以出些力量。” 二人闻言顿时喜形于色，呼和鲁连忙追问道：“先生有何妙招？请赐教！” 梅伯淡然述道：“我接诊过许多精神类病患，也会一些窥探他人记忆的术法，只要你们找到最清楚汗王府内结构的人，并带到我这里，我想很容易就能找到线索。” 二人得知后皆暗呼惊奇，凌骁甚至不禁脱口赞道：“先生当真厉害！这样一来就方便许多了！” 入夜，子时以后。 三人穿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汗王府外围，因梅伯身手欠佳，故留他在外暂候，呼和鲁和凌骁则翻墙入汗王府内找寻最熟知府内情况的人。 府内并无多少巡逻卫兵，更多的是拿着火把的守夜人，基于这点，二人行事自然方便了许多。 凌骁自不必说，他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炉火纯青的轻功搭配一点御空飞行的灵力，使得他可以在众多建筑房舍间穿梭自如。 呼和鲁同样一点也不输给他，巫族的浮空术诡异玄妙，让他可以如幽灵一般双脚离地进行自由移动，凌骁若是动静极小，那呼和鲁就可以用无声无息来形容。 因为呼和鲁更熟悉府内结构，此行便由他来带路，不消片刻他们就来到了一方庭院门前。 凌骁打望了眼庭院大门，观察后觉得这间庭院规格不小，其内所住的应当是汗王府内的某个颇有地位的人物。 凌骁伏在门上就着门缝向里窥探看去，见院内主屋的窗户上有灯火光亮，便思屋内或许有人仍未入眠。 呼和鲁对他解释道：“这里是巴亚金总管事的住所，他在这里行管事之职已有近三十年，汗王府内的建设布局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凌骁会意，后即刻与呼和鲁一起腾身越墙而入，小心且迅速地跑到了房门两旁，一左一右预备着。 庭院主屋内，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在桌前就着灯火翻阅账册，他便是呼和鲁提到的汗王府巴亚金总管。 咚、咚、咚…… 大门处忽然传来三下敲门声，巴亚金抬眼望去，皱眉问道： “什么事？” “总管大人，很抱歉深夜打扰，刚才有个人送过来一个东西，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我想请你过目。”呼和鲁稍稍改变音色回道。 “这么晚了要送什么东西？”巴亚金心里泛着嘀咕，不过还是起身走向了大门。 巴亚金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把大门打开就有一缕灵烟飘到了他的口鼻处，随即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下去。 于侧方待命的凌骁及时出手接住了巴亚金，并将他扛在了自己的右肩膀上。 二人控制住巴亚金后立马动身原路折回，又翻出高墙回到了来时地点。 梅伯已静候多时，凌骁二话不说将巴亚金放到了一个稍隐蔽些的墙根处，使他背墙而坐。 下一刻，梅伯站在巴亚金身前，右手五指张开扣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继而闭目凝神，开始运行术法读取记忆。 凌骁与呼和鲁则分列两边站岗放哨，谨慎提防着任何异样动静。 大约两刻钟后，术法结束，梅伯终于睁开眼睛，收回了右手。 凌骁见状忙回身问道：“先生，怎么样了？” 梅伯坚定回道：“他果然知道这些，那间地下仓库的入口就在汗王府西侧的一幢双门三窗的平房内，那幢平房左右两边各种着一棵白杨树，应该不难找。” 二人闻言欣慰不已，凌骁展颜笑道：“那太好了，等着，我把他送回去。” 说完凌骁就再次扛起了巴亚金跃过了高墙，为保万全，这次呼和鲁仍然和他一起行动 二人顺利将巴亚金扛回了他的居所床上，事毕返回后三人就正式开始找寻地下仓库了。 为了减少意外出现，三人先在府外绕行半圈到了汗王府西墙外的区域，选择了一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地点翻墙而入，后在梅伯的指挥下很快找到了那间双门平房。 此处空无一人，然而就在凌骁和梅伯走到那幢平房门前十步距离时，忽然拦住了他们。 二人怔然不解，呼和鲁却来回巡视着房屋两旁的两棵白杨树，凝神戒备。 随后，呼和鲁口中诵诀、双手结式，继而双臂猛一伸出，各自指向一棵白杨树。 嗖！ 与此同时，两道灵光同时从其双手的手指处射出，击中了两棵白杨树。 下一刻，两棵白杨树突然发生异动，其树枝上的树叶竟缓缓掉转了一个方向，刚才这些树叶的叶尖都指向这幢平房，现在都指向了两边。 凌骁和梅伯又惊又疑，梅伯思考后问了句：“这莫非是设置好的结界？” 呼和鲁点头回道：“没错，这个是被我们术巫族用以警戒的‘双杨阵’，若是感知到有不懂的人擅闯便会发动攻击，现在我暂时掉转了这个阵法的感知区域，趁现在快些进去吧！” 呼和鲁说完当先一步跑了过去，梅伯和凌骁不敢迟疑，立刻紧随上前。 然而他们的行动却遇到了第一个阻碍： 平房正面的两个门都被紧紧锁死，当下夜深人静又不好以蛮力强开。 第278章 汗王地库 正当呼和鲁与梅伯锁眉焦思之际，凌骁从袖口的护腕里抽出了一根三寸长的细针。 下一刻，凌骁用这根针去捅门上的锁孔，开始展现他的顶针开锁技艺，呼和鲁与梅伯皆暗暗称奇。 随着一下轻轻的“咔”声，大门顺利被打开，三人成功进到了屋内。 接下来他们重新关好房门，并在梅伯的指引下快速找到了地下仓库的入口。 入口是设置在地板上的盖板，打开入口盖板就能看见一条直通地下的阶梯，阶梯过道仅能允许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可以长明的夜光石，使得这暗道不至于那么黑暗。 凌骁当先沿阶梯而下，呼和鲁与梅伯紧随其后，大约只行了二三十阶就来到了仓库平地，梅伯为三人队伍中最后一位，下去时顺手将入口盖板虚掩上了。 现在，三人终于见到了被克烈汗王列为秘地的地下仓库。 这是一个方体暗室，高度仅比凌骁高出几寸，四周墙壁为砖石垒砌而成，且都镶嵌着拳头大的夜光石，只不过这夜光石亮度有限，整个房间仍显混黑，仅仅是能勉强看见周围陈设的地步。 好在凌骁夜间视力较好，通过这些仅有的亮光他仍能清楚看见仓库内放置的物品： 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且互相堆积，粗略数来不下十个。 三人一边提防着周围动静，一边缓步朝这些箱子走去。 好在这仓库并未设置什么机关，三人只几步路就来到了这些箱子跟前。 呼和鲁与梅伯凝神端详着这些箱子，疑惑的同时又十分谨慎，可凌骁却不多犹豫，随便选了一个箱子直接抬手就给打开了。 呼和鲁梅伯微微一怔，继而聚目看去，见他所打开的箱子内部装着的竟都是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三人望着满箱的昂贵珠宝愣了片时，随后梅伯冷笑一声道： “想不到这位令草原动荡不安的雄主竟还是个爱财之人。” 呼和鲁则向旁边几个箱子挨个瞄去，道：“这些或许都是些世俗中的钱财贵物，我们都打开看一下吧。” 凌骁梅伯应之，紧接着三人就开始动手搬抬这些箱子，并一一打开。 果不其然，这些箱子中装着的都是些价值高昂的物件，不仅有珍珠、翡翠、玛瑙、玉石，还有精美的瓷器古董与上等丝绸，随便拿出一个都价值不菲。 “呼……这些宝物只在中土常见，真不知这位汗王是从哪里搞来的……”梅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讶异地打量着手里的一个青花瓷瓶，这瓷瓶上的花纹精致细腻，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凌骁则在一个装满翡翠宝石的箱子里不停翻寻着，嘴里喃喃问道： “现在要怎么判断哪一个是魂石？……” 呼和鲁没有理会，自顾在一旁翻寻着另外几个箱子，梅伯缓缓将手里的青花瓷瓶放回了自己面前的箱子里，随即走到凌骁身边，也拿起了几个宝石开始察看： “这世上没几个人见过魂石，先前也问过安其玛和阿妮，她们也不并知道魂石的具体样子，因此现在只能用排除法，把那些很明显不是的去除在外。” 啪啦…… 梅伯将手里的几颗翡翠宝石又扔回了箱子了，后看着满箱五颜六色的宝石说道： “如此重要的灵物我想他不可能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所以也不用费功夫了……” 话音刚落，梅伯似乎被自己面前方向不远处的一样事物吸引，双眼直直盯着那里，隐有疑惑。 凌骁不明所以，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也愣住了。 吸引他们的是这间方体仓库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很窄的暗道口，由于这暗道口被设置在四面墙壁中有阶梯出入口的一面，人若从阶梯下来必须调转方向才能注意到，而这些装满宝物的箱子位于与阶梯相对的墙面前，从阶梯下来可以一眼看见，所以适才他们三人下来时注意力全被那些箱子吸引，以至于现在才注意到阶梯所在的墙面一角还有一个道口。 之后呼和鲁也发现了这个道口，看他们二人未有动作，便先一步走向了那里。 梅伯与凌骁连忙回过精神，立刻跟了过去。 过了道口又是一间暗室，这间暗室比外面那间稍小，墙壁上同样镶嵌着几颗夜光石用以照明。 三人注目扫视，却见这房间内存放着许多兵器，正对入口的角落两侧墙面各摆着一个兵器架，其上竖插着众多长柄兵器，有长柄大刀、红缨长枪、长戟、钢朔等等，墙壁上还挂着两副精致弓矢，以及众多短式武器，比如匕首、短柄大刀、长剑…… 这里很像一个武器库，凌骁走近细看，见这些武器不论是刃还是柄，都刻有细腻的纹路，显然为精工锻造而成。 这些武器远比外面寻常武器铺售卖的武器要精美，凌骁一时看得出神。 这时，呼和鲁注意到在房间的另一侧也有两个大木箱子放在地上，遂下意识走了过去。 这两个箱子看起来与外面那些放珠宝的箱子无大差别，呼和鲁没有想太多，随便选了一个就打开了。 啪嗒！ 突然！ 呼和鲁只是将这箱子的盖子稍稍抬起了一个口，一个黑色人影“唰”得一下就从箱子里面站了起来！木箱盖子一下子就被其完全冲开！ 就在这一刹那，这黑色人影撒出了一把不明烟尘，呼和鲁猝不及防，整个脸都被烟尘弥盖。 自下了仓库呼和鲁就把遮面罩撤了下来，这突然一下子来不及反应，一部分烟尘被他吸入了口中。 凌骁和梅伯急忙回视。 然而为时已晚，呼和鲁将这烟尘吸入口鼻的一瞬间便觉全身脱力，一声痛哼后即刻瘫软坐在了地上。 凌骁和梅伯见状愕然失色，立即动身上前，欲查看呼和鲁情况。 然而这黑衣神秘人迅速跳出木箱，继而从墙壁上抽出一柄匕首，后持匕首直向凌骁冲去！ 凌骁大惊，忙向后退去，可他身后就是武器架，只两三步就没了退路。 情急之下，梅伯的大脑也一片空白，惊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黑衣神秘人手持匕首刺向凌骁！ 第279章 暗室互疑 黑衣神秘人来势汹汹，好在凌骁身手敏捷，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让他反应了过来。 歘！ 凌骁身子向一边微微侧了下，堪堪躲过了这惊险一击。 第一击刺空，黑衣人顺接了一记横劈，然而凌骁双腿一蹬向后跃了一步，再次让他躲过。 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他还有这等身手，不禁怔了一下。 凌骁心觉不能凭空对战，于是随手从身旁一抽，拿起了一把钢锏。 黑衣人更加认真对待，再次出击！ 凌骁则持钢锏招架，二人就这样在这间武器库中展开了生死对攻！ 呯！铮！呯！…… 金属对拼声与肢体猛烈摆动的呼啸风声两相掺杂，战况一时焦灼不下…… 梅伯不会武学，此时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只得来到呼和鲁身边为他缓解状态。 一番攻防之后，凌骁渐渐摸清了这黑衣人的招式风格，心中基本能确定这个黑衣人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全程大多在防御躲闪，并不是打不过这个黑衣人，原因有三： 其一，他本就不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其二，他并未搞清当前状况，在没有搞清楚这个黑衣人此举目的之前他还是想留一手；其三，他发现这个黑衣人竟是女子身，而且实力远不如自己，即便不用术法，只凭身手也可以随意拿捏，在这样的情况下，理性告诉他不能太过决绝。 二人又相持了一会儿，凌骁发现黑衣人的体力已渐渐不止，在一击挥刺过后身形竟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凌骁瞅准机会对着她的后背穴位点了两下，黑衣人即刻全身静止。 战斗结束，凌骁卸下了她的匕首武器，扫了她一眼后走向呼和鲁与梅伯，暂时没有再理会。 凌骁蹲身向梅伯问道：“梅伯，大师他怎么样了？” 梅伯缓了口气回道：“他中了软筋散，没有大碍，就是浓度偏高，我已经为他排出了一些，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凌骁闻言放下了心。 可就在这时，二人忽然感觉到头顶上有动静传来！…… “刚才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吗？……” “应该是吧……可是为什么现在没了？……” “走，再检查一下看看！” 二人隐隐听到上方有人在交谈，尽管声音很小，却足以让他们惶然变色…… 二人迅速判断出这是汗王府下人的声音，显然刚才凌骁和黑衣人的打斗造成的声响太大，惊到了外面人。 凌骁惊骇之余果断做出决定，继续拿起刚才的钢锏武器起身，对梅伯小声说道： “梅伯，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想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梅伯亦感担忧，凌骁没有等他回应就率先走出了武器库。 凌骁在阶梯之下的视野盲区凝神戒备着…… 卫兵甲：“还是没动静，怎么搞的？刚才明明就有……” 卫兵乙：“没准是老鼠在偷东西？……” 卫兵甲：“不可能吧？我听着不像啊……” 卫兵头子：“大晚上的犯困，耳朵不太灵光也是正常，别大惊小怪的！” 卫兵甲：“那我们还进去吗？” 卫兵头子：“开什么玩笑？！你忘了汗王有命这间房子不能随便乱进，而且外面有结界，你不想活了？” 卫兵乙：“那还是算了，我们快走吧！可能真的只是老鼠。” 卫兵头子：“走走走！这种地方就算真有不正常也别乱掺和，不然没事也有事了！……” 渐渐的，外界的人声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归于平静。 凌骁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 随后凌骁又回到了武器库，此时呼和鲁大师正盘坐闭息，看状态已然没有大问题了。 紧接着凌骁将目光放在了那名黑衣女子身上，犹豫片晌后开始在武器库内四处翻找东西。 不一会儿，凌骁在刚才她跳出来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根细麻绳，便用这根麻绳将黑衣女子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最后将她扛到了武器库内没有摆放兵器的地方。 下一刻，凌骁拔下了黑衣女子的遮面罩，发现她是一名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容貌还算清秀，凌骁见是陌生面孔，心中迷茫不解，但还是为她解开了穴位。 黑衣女子全身顿感无力，开始不断喘息。 凌骁后退两步，凝视着她质问道：“你是谁？埋伏在这里是做什么？” 呼和鲁也缓缓张开了眼，与梅伯和凌骁一起聚目于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此刻竟全无敌意，只是满眼疑惑地打量着三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凌骁身上： “听你的口音，你是中土人士吗？” 三人面面相觑，顿时一头雾水，均没有料到她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个问题。 凌骁百思不解，只得顺其言回道：“我确实不是草原上的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黑衣女子仍不理会他的疑惑，自顾自继续问道：“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你们不是克烈部落的人吗？” 三人更是狐疑，然而凌骁并非强势之人，尽管迷茫却还是继续顺言回道： “我们不是克烈部落的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寻一样东西。” 一听此言，黑衣女子竟浮现轻松之态，缓了口气道： “呼……原来是一场误会……” 三人越听越是狐疑，凌骁眉眼微蹙，问道：“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黑衣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安定情绪后才回道：“我也是来找东西的，前不久在外面那间库房听到有人下来就慌忙躲在了这里，以为是汗王府巡查的士兵，所以就冒失出手了，如果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道歉……” 三人闻言噤默不语，再度互相视看，似是半信半疑。 凌骁上下打量着黑衣女子，顿了顿又问道：“你要找什么东西？” 怎知黑衣女子听到这一问话后只将头一撇，漠然回道：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看她不愿多说，凌骁也不再多问，心里只是想着或许只是个惦记汗王府宝贝的小贼，于是语态一变，劝诫道： “你做贼未免也太大胆了吧？今天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们，若是惊动了汗王府的兵卒和巫师你可就插翅难逃了，以后千万不要再为了钱财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第280章 冥巫塔娜 凌骁此语本意是好，然而黑衣女子听后却一下子来了脾气，当即义正辞严道： “我可不稀罕这点儿钱财，你真是什么也不懂！” 凌骁顿时哑然，一旁久不出声的呼和鲁此时状态渐好，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黑衣女子，并带着一丝冷意问了句： “你能告诉我，门口的‘双杨阵’你是如何安然越过的吗？” 此言立即引起凌骁和梅伯的注意，二人皆摆正神色一齐望向黑衣女子。 不过，即便是在三人讶异眼光的聚目下，黑衣女子仍然从容不迫，只云淡风轻地回了句： “多了解就能过来了，很困难吗？” 凌骁与梅伯暗呼无奈，甚至感到了一丝不悦，他们都知道这女子定然还有秘密，却拿她无甚办法。 呼和鲁并无太大反应，又看了她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 梅伯略有迟疑，之后缓缓站起身子，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欲动身朝黑衣女子走去。 可身形甫动之际却被呼和鲁拦了下来，梅伯随即顿停，回目于他。 呼和鲁却淡然对凌骁和梅伯开口道：“二位，我想魂石应该不在这个地方，可今天时间已经太晚，我们就先回去吧，改日我们去经楼再探寻一番。” 呼和鲁说这话时甚至提高了一些声音，仿佛就怕在场有谁听不见。 凌骁和梅伯听后微微张大了眼，露出一副惊疑交加的表情。 魂石一事非同小可，甚至关乎当前局势的成败，可呼和鲁却在一位不明身份的陌生人的面前说得如此落落大方，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正当凌骁与梅伯怔然不明时，更令二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黑衣女子带着极度震惊的语气向呼和鲁脱口呼问道：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魂石的事情？！……” 看到黑衣女子这般反应，凌骁梅伯更觉诧异，均以一种极度迷茫的眼神转视于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凌骁目瞪口呆地追问道。 黑衣女子此时淡去了一些戒备之心，然而尽管眼中万分震惊，却还是没有开口自报身份的意思。 几人中呼和鲁最为平静，见黑衣女子依然不愿交代，便当先一步阐明道： “我叫呼和鲁，是克烈部落的一名术巫师，而他们二位是来自中土的侠义高人，此前我因被幻术控制而和他们发生过一些矛盾，幸得我身边这位前辈出手解救才得以恢复，并从中得知我所中的幻术为摄魂类幻术，进而怀疑克烈部落的骨干人物皆被此等幻术操控才引发空前一致的团结，草原战事亦由此而起。” 呼和鲁缓了一下，接着道：“而在我们结缘的过程中，我们偶然从一位冥巫族后人那里知晓了魂石这一灵物的存在，然而魂石于一月前离奇失踪，那位冥巫后人断定这一灵物极大可能落入了克烈部落的手中，且定与摄魂幻术密切相关，因此，为阻止战事进一步扩大，我们三人毅然决定潜伏于此，尽一切可能找回魂石。” 呼和鲁此番言语基本上把三人先前一段时间的经历尽数囊括，凌骁梅伯一时愣神，猜不到他为何这般坦率。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竟让黑衣女子大受触动…… 此时黑衣女子已全无敌意，眼中甚至浮露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期待。 “你……你所说的冥巫后人，名字是不是叫阿妮？……”黑衣女子难抑激动情绪，带着些颤音急问道。 此言一出，三人登时凝起精神，呼和鲁与梅伯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默默注视着她，凌骁极欲探问，遂果断回道： “没错，你认识阿妮吗？……” 黑衣女子喜出望外，不回答接着追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还好吗？！……” 凌骁苦恼于她总是只问不答的态度，可也只是抓了抓脑袋继续回道： “阿妮现在就在乞颜部落的伊特镇，她说她的娘亲告诉过她要找到特木尔大师，我们就护送她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好。” 听得此言，黑衣女子瞬间如释重负，欣慰道：“太好了……” 见她满面安然，似乎对阿妮的事情十分挂心，凌骁也感觉到了她们二人定然有些关系，于是稍顿片许后又问了句： “我们已经把我们的事情基本都告诉了你，现在你可以开口了吗？” 黑衣女子平定情绪，正容述道：“我是阿妮的母亲，也曾是大巫师古兰座下的四大护法巫师之一。” 话音刚落，凌骁梅伯尽皆变了脸色，一直淡定如常的呼和鲁也皱起了眉毛。 “原来你就是阿妮的母亲，塔娜法师？！……”凌骁直瞪着眼睛，大感意外。 呼和鲁恍然明了，低声说了句：“原来您就是那位塔娜大师，怪不得能越过‘双杨阵’的警戒……” 塔娜一脸平淡，目光微微瞥向一边，表情隐有思绪：“我不过是观察多日之后摸清了那个阵法的规律罢了，其实我现在这副身体并非我本来的面目，我的本体已经在幽冥古井被克烈带领的隐秘歹人杀害，当时我在濒死之际用冥巫族独有的元魂出窍秘术离开了原来的身体，在草原上飘荡多日才选择了这位姑娘作为暂时的宿体。” 三人听后暗暗称奇，凌骁此刻也回想起了先前安其玛所说，故又问道： “我听安其玛大娘说，你当时费劲艰辛才与她们汇合，可是没过几日就遭到了克烈部落的进攻，她说你当时为了掩护她们选择只身当诱饵引走了追兵……” 塔娜点头回道：“没错，我虽然仍能在别人的身体里保持自己的意识，但却无法用别人的身体施展巫力，好在我刻意选择这位身手矫健的姑娘作为宿体，如此才能在后来成功脱逃。” 呼和鲁接问道：“前辈后来又去了哪里？” 塔娜顿了顿回道：“那次逃难也使得我和她们两个彻底走失，因在草原寻觅多日仍没有结果，我便决定亲身潜入克烈部落本营找回魂石。” 言至此，塔娜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一些：“至于安其玛和阿妮……我如今已无力顾及太多，这段时间只能日夜为她们祈祷，借此抚平心中不安……” 第281章 秘信 看她情绪低落，凌骁微笑宽言道：“请放心，她们现在很安全！” 塔娜很是慰藉，感激涕零道：“真的万分感谢！” 凌骁婉言应之，接着呼和鲁又问道：“请问前辈潜伏在这里已有多久？” 塔娜敛容回道：“从我到赛托镇算起，至今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如今无法使用巫术，所以只能先选择更为稳妥的方式，来到赛托镇后我先混入了他们军营的炊事部，每日为汗王府和司长府供应食材，顺便借此机会摸清了府内的布局。”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天，我自认为基本熟悉了府内情况，于是就开始在每天夜晚翻寻一些可疑区域，却一直没有收获，也就是在前些天我才注意到这幢平房几乎无人涉足，而且有‘双杨阵’护持，故在做足准备后决定于今夜展开行动，后来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们……” 三人终于明白了此间过程，这时许久未说话的梅伯开口问了句： “那大师是否在这里找到了线索？” 塔娜缓缓摇头：“这仓库中储存的只是克烈私藏的宝贝，魂石并没有放在这里。” 三人微微有些失落，梅伯转而宽和一笑：“虽说如此，只要有您在，我们以后至少不会判断失误了。” 塔娜怡然回道：“你们都是为草原和平献力的义士，刚才误会了你们，我很抱歉。” 凌骁喜笑颜开道：“这些都是小事，前辈，既然我们有此缘分，又目标一致，这段时间就让我们一起行动吧！” 塔娜欣然允诺，后低头瞄了眼身上的细麻绳，抬眼道：“现在可以为我松绑了吗？” 凌骁这才反应过来，忙动身上前为她解开绳子。 汗王地下仓库已无法再有进展，四人便尽快离开了，并约定今后都在汗王属区外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商议事项。 往后的两天他们每晚都会去汗王府内一些有嫌疑的地方查探一番，不过都没有什么斩获。 两日后，克烈与阿扎尔因事外出，几日都不在镇内，四人知此为良机，便决定今夜立刻动身前往司长府后府的经楼。 因为呼和鲁熟路，此行仍由他带领，他们从偏门抄近路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地点。 经楼分为三层，里面封存的籍册多是关于克烈部落的内外政史讯息，以及术巫族的族群资料，不过这些都并非凌骁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寻找经楼内部隔间和暗室的机关。 经过仔细检索，他们成功找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隔间，有的在书柜下方，有的在顶房柱上的挂灯处，有的则隐匿在墙壁上与墙壁混为一体……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没有找到魂石所在，就这样大概折腾了一个时辰，四人终于渐渐泄了气。 “看来魂石也没有放在这里。”塔娜环视着房间四周微感失落。 呼和鲁凝思片晌后分析道：“这种重要物品他们不可能放在重要度不如地库和经楼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其一是在汗王或阿扎尔司长的寝居内，其二就是被他们随身携带着。” 塔娜毫不犹豫，断然对三人说道：“这几天正好是良机，我们不如今夜就行动，去他们的寝居再探一番！” 凌骁梅伯表示同意，呼和鲁仍有顾虑，不过还是随他们一起动身了。 汗王府与司长府相邻，两府间有多个道口相通，而经楼就位于一个道口的不远处，故往来十分方便。 凌骁等人还是在呼和鲁的带领下进入克烈居所院落，因克烈外出不在，故周边也无多少侍从，此时院内空空如也，四人行动起来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在凌骁撬锁技艺的帮助下，四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内。 四人这次随身带来了一些火折子，就着微火开始在屋内小心翻寻。 克烈所住的屋宅主屋共分为三个房间，分别为寝房、客房、事务房，然而遗憾的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慢慢的，四人逐渐有些气馁，随即开始将屋内翻找过的地方小心复位，争取不留痕迹。 忽然间，正当凌骁抬起一摞卷起来的羊皮纸想将其放回原处时，有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白色信纸从中掉落了出来。 这张纸顿时就引起了凌骁的注意，因为这样细腻材质的纸张多在中土地区流通，在巫冥国地区并不多见。 凌骁将手里的羊皮卷纸堆放回原处后立即弯身捡起了这张信纸，打开后发现有字，便用手里的火折子照映粗略看了一遍，可在看到落笔后，他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那落笔处赫然写着一串醒目文字： 代中阳国赤成国师之意 基于此，凌骁又赶忙将这封信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然而越读心里就越是震撼，令他一时忘了当前处境。 塔娜见凌骁独自立在那边许久不动，心中奇怪，便动身朝他走去。 行至身边后，塔娜发现凌骁正读着一封信件，遂轻声问了句： “这信怎么了？” 凌骁小小吓了一跳，猛然扭过头，却双目呆然。 塔娜顿觉狐疑，又问道：“你怎么这般作态？” 凌骁回神后强定心绪，目中隐带焦忧，他不多解释，只将信件递予塔娜： “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塔娜疑惑更甚，后便接过了信件，也就着火折子开始认真阅读。 “什么？！他们竟和中阳国搭起了勾当？！……”读完后，塔娜抑不住内心澎湃，脱口直呼而出。 话刚出口塔娜就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激动，于是连忙稳定情绪。 不过这一声还是让不远处的呼和鲁与梅伯听到了，他们均感诧异，待将手里活儿放下后也走了过来。 二人不明所以，塔娜便将信件又递给了他们，二人读完后同样惊疑不已。 “这‘六弦丹’为何物？”呼和鲁看完不解问道。 梅伯皱眉凝视着信纸，摇了摇头：“我行医这么多年也从未听闻过，不过依信中之意，这应是国师府独自研制的一味灵药，吃后或许可以增加普通人的部分能力，并且凭此与克烈部落建立连接。” 塔娜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可是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后向凌骁问道：“这张信纸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第282章 意外所获 凌骁抬手指向刚才放置羊皮卷堆的地方：“刚才我想将这堆羊皮纸想放回原处，这张信件就从里面掉了出来，当时是被折叠起来的，应该是被人随便塞进去导致没有夹好。” 塔娜听后猜测道：“如此来看，这张纸应该是最近才被人看过，只不过当时看的人叠好后随手塞进了那里，后面就遗忘了。” 短暂凝思后又道：“难道克烈和阿扎尔这次外出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呼和鲁这时提了句：“现在除了阿扎尔司长的寝居，其他地方都已经找遍了，如果司长的寝居也没有线索，那么魂石就只可能被他们中的某一人随身携带着。” 梅伯闻言面现焦色：“若是这样，行动起来就太过困难了……” 塔娜顿了片许后对三人建议道：“今日是难得的机会，我们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有始有终吧，即便找不到魂石，或许也能得到其他情报，我总觉的那个阿扎尔司长定然也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三人均表同意，但因凌骁发现的信件，他们又花费了两刻钟的时间寻找信纸类的事物，可却再也没有收获，便将汗王寝居内一切动过的地方复原，再度折回了司长府。 司长府内，阿扎尔居所则更加冷清，而且他虽贵为与克烈汗王几乎平齐的人物，屋宅内的结构和设施却简单了许多。 屋内为一个单独的大房间，进门处的正堂与左手边的床铺只隔了一个屏风，右手边的区域则高出了一个台阶，在这片区域的半边成直角摆放着两个书架，书架上除了书籍就是盆栽，而其对面半边区域放着一张圆形软座垫、一个矮柜子、以及一根倚墙而立的蛇杖。 四人依然没有在屋内找到魂石的任何踪迹，但因此前那样一张信件，他们在确认寻不到魂石后立刻开始了对信纸的搜查。 房间内的陈设比较简单，最可能放置文件类物品的三个柜子被他们翻了两三遍，却还是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而这时梅伯缓缓走向对面区域，走向屏风后的床铺。 梅伯在床铺周身仔细翻找，最终在床板下发现了一个可抽式的夹层，夹层中也有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梅伯将信纸拿起打开，见果然有字，遂开始认真默读，其余三人见他有所发现，立即动身走到了他身旁，和他一起查视。 信件内容只有几十字： 呈克烈汗王、阿扎尔司长： 贵部所向披靡，吾教甚是同喜，然今觉幻术期限已至，特此诚挚告知，请二位于十一月二十五日率贵部骨干赴柴儿岭，并携带魂石，届时吾教会为贵部加强幻术禁制，还望勿延。 代天阴教池之平教主书。 待将信件读完，四人无不讶然失色…… 幻术、柴儿岭、天阴教池之平…… 不过，尽管内心无比惊骇，从这封清楚的信件中几人也都渐渐明白了过来。 “啊……我想起来了！……天阴教不就是师父提及的那个被驱逐出中土的邪教宗门吗？！……”看着白纸黑字，凌骁突然惊觉，不禁脱口呼问。 塔娜三人同步瞄向他，凌骁很快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连忙以手遮口。 三人没有过多在意，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信件上，梅伯一脸肃然，可也解开了心中谜团： “此前从未听说巫族对幻术有什么涉猎，即便是巫老级人物也并未有什么听闻，我心中百思不解，这下终于知道究竟是谁在搞鬼了！” 呼和鲁同样满眼错愕，喃喃自问道：“没想到我们竟然被这些人的术法操控了这么久……可究竟是什么时候……” 塔娜虽然不知这天阴教是何由来，不过作为克烈部落异样情况的最先怀疑者，她当然清楚这一情报的重要意义，于是思绪开始急转： “十一月二十五日？难道他们二人此次离开就是这个原因吗？” 呼和鲁亦在灼思，可随后却摇头否道：“我认为不是，首先柴儿岭离赛托镇并不远，不过两日即可抵达，而今天离信中约定的日子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其次克烈和阿扎尔司长此行只是带着一些侍从，我们术巫族的骨干长老，包括我的师父查恩法师在内现在大都还在镇子里，且没有听说他们收到过集合随行的命令，这明显不符合信中所说。” 塔娜闻言稍稍安心了些，思索片晌后渐露决然之色： “不论怎样，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而且，这次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若能好好谋划，在他们聚齐那天先发制人，术巫族的大师们或许就可以恢复到寻常状态，那时一切就好说了！” 此言一出，凌骁、呼和鲁、梅伯一齐聚目于她，均有不一样的思虑，而后凌骁试探性问了句： “那依前辈之意，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寻找魂石吗？” 塔娜稍作犹豫后扫望房间四周，说道：“如今看来，已基本可以笃定魂石定然被克烈或阿扎尔随身持有，再这么找下去也是徒劳。” 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内心也认同。 紧接着，塔娜又微笑转言道： “不过我们此行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两项关键情报，我们明天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不用再来这里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阿扎尔的床铺：“我们再搜查一遍，看看这里还有什么机巧。” 三人应言开始行动，他们将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张床铺上，开始摸排细查。 果然，不一会儿就再次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经过仔细摸索，四人发现这张床的底部有一圈方框形的缝隙将整个床围了起来，并尝试将整个床移动，却发现四只床脚与地板紧紧相连，无法撼动。 塔娜随后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检查，最终在床板下方靠近墙壁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扳机，扣动扳机后终于有了动静。 方框缝隙内的区域带着整张床缓缓上升，形成了一个越来越高的台阶，大概在上升了约一尺的距离后，方形台阶又开始带着整张床缓缓向远离墙壁的方向移动，移动了约三尺距离就停了下来。 方形石板带着床铺移出后，一个方形地道入口赫然出现在四人面前。 第283章 干尸 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一个地室，四人皆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其中塔娜最为淡然，只是怔了一下就当先走了下去。 其余三人随后跟上，这地室出入口也由一条阶梯作为通路，呼和鲁是队伍中最后一位，他下去之前微有犹豫，后将屋内的一个石凳子搬了过来，堵在门口防止机关复位，这才安然下了地室。 相比于汗王藏宝贝的地库，这里着实浅了不少，不过与汗王宝库一样的是，这间地室四周的墙壁上也镶嵌着夜光石，尽管混黑却仍能大致看清室内景象。 要说这地室与汗王宝库最大的不同，便是气温太过寒冷，周围墙壁也都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凌骁与呼和鲁倒还好，他们本身就有不俗修为，运行内气还能勉强应对。 然而塔娜和梅伯就有些受不太住了，他们嘴里不停呼着寒气，双手双臂不停互搓，显然难抵阴冷。 不过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怨言，尽管浑身颤抖不止，目光仍然专注于地室内的事物中。 这是一间结构十分简单的暗室，整体大约五丈见方，除了凌骁等人下来的出入口外，对面也有一个道口，只是不知通向何处，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位于整个房间中心处的一个长方体箱子。 因为再也没有其他值得注目的事物，四人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个箱子上。 这个箱子呈长条状，长足有八尺余，高度过膝，宽高相当，且上方有一块三寸厚的盖板，似乎可以打开。 几人也不说话，还是塔娜先行一步走到了长箱子旁边，其余三人见状也围了过去。 “这里面是什么？”凌骁望着箱子不解问道。 塔娜朝着手心哈了口气，再次缓解了一份冷意，后微微带着些哆嗦回道： “既然被存放在司长府的地下，我想一定有些隐情。” 说完向三人扫视一眼，用一种征求意见的语气说道： “不如我们打开看一看吧。” 三人迟疑片许后接连点头同意，之后凌骁开始发力打开箱盖，怎知这盖子竟被冻得十分结实，任凭他怎么使劲也纹丝不动。 塔娜呼和鲁梅伯见状也出手帮忙，却仍无济于事，紧接着，凌骁拿出怀中用来防身的匕首并为其注入灵力。 匕首微微泛起蓝光，凌骁随即用匕首割盖板与箱子间的缝隙，环绕了将近一圈。 下一刻，凌骁收回灵力，再次用力开盖，这次只是顿了一下就把盖板打开了。 随后几人朝箱内看去，登时胆战心惊…… 这长箱子里装着的竟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好在几人都不是寻常人士，惊恐过后很快就恢复了神态，再次朝那干尸细望而去。 “你们看，他穿的是巫袍，难道也是一名巫师？”凌骁端详着干尸愕然问道。 刚才那一惊将塔娜的冷意抵消了一些，此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干尸，也有了发现： “看他的巫袍式样，应该是术巫族的巫师……”塔娜说完就抬眼转视呼和鲁。 因此这名死去的术巫师与呼和鲁同族，塔娜本想询问呼和鲁，却看到他满眼皆是震恐与不可置信…… 见他反应夸张，塔娜心中狐疑，便欲问话，怎料呼和鲁却先一步呼道： “鲁单夫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呼和鲁言辞之中饱含无尽的疑惑和愤慨。 “什么？！她就是鲁单夫大师？！……”塔娜紧随其后发出惊问。 二人一前一后呼出，凌骁梅伯又惊又疑，相顾迷茫。 “大师认得他吗？”梅伯忙追问道。 呼和鲁内心激荡不已，半晌才渐渐平复，带着些许颓丧缓言回道： “鲁单夫大师是我们术巫族中的一员修为精深的长老级人物，在三个月多前，鲁单夫大师为了执行任务出了一次远门，从那以后族内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梅伯凑近瞄了一眼干尸的五官，目有疑色，继而抬眼又向呼和鲁问道： “大师可以确定吗？此人现在几乎可以算面目全非。” 呼和鲁断然点头道：“我可以确定，虽然鲁单夫大师的容貌已与生前差别甚大，但是我清晰记得他的左耳处有一个明显的凹口，以及右脖颈处长着一道醒目的疤痕，这些特征却没有变化。” 三人皆顺言俯身细察，果然见到了呼和鲁所说的那两个特征，然而心中的疑虑却更加深重了…… 塔娜手摸下巴凝思道：“失踪已久的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司长府的地下室……” 梅伯同样满腹疑团，接着继续对呼和鲁问了句：“这位大师和阿扎尔司长是否有过节？” 呼和鲁当即回道：“我知道先生心中所思，但是阿扎尔司长和鲁单夫大师从很早以前就是至交好友，且鲁单夫大师的修为在我们术巫族中足可称得上卓尔不群，由此他与阿扎尔司长一直在我们部落享有‘术巫双臂’的美誉，也深得汗王和司长的信任。” 说到这里，呼和鲁表情愈发坚毅：“所以我敢笃定，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可能害死鲁单夫大师的人中绝不可能有阿扎尔司长！” 呼和鲁平缓心绪，再次低头看向鲁单夫的面容：“现在我想起来了，阿扎尔司长曾在两个月前为了寻找失踪的鲁单夫大师外出过几天，回来后却多日闭门不出，也是汗王多次拜问才让他重新理事。” “可自打那以后，阿扎尔司长的身子就佝偻了许多，现在细细想来，或许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我想这间冰室也是司长他不愿意看到尸身逐渐腐烂才专门改造的，今后可以以此缅怀故友……”至最后，呼和鲁深怀感念，竟有些情难自制。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凌骁等三人也无言以对，但是心中的迷茫却没有半点变化。 塔娜听后微微扬起脑袋，向上看了一些，随口说了句：“三个多月前就失踪了？……那个时候克烈部落的汗王还是肖德吧？没想到这中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话音刚落，塔娜却微微皱了下眉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紧抓住却难理清…… 第284章 返程 另外三人没有在意塔娜这微妙的变化，梅伯则在一旁自言自语，小声喃喃道： “那到底会是谁害死了他呢？” 呼和鲁此刻也停止了言说，只安静地看着鲁单夫大师那早已干枯不已的脸庞，目中有明显的伤怀。 场中一时噤默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骁突然发起惊问： “咦？他的脖子上怎么有几个小圆孔？……” 此言随即引起呼和鲁等三人的注意，他们再度凑近细看，见鲁单夫大师的左脖颈处果然有几个圆形小伤口，每个比绿豆般还要小一些，在这昏黑的环境中若不贴近详查根本无法发现，凌骁视力远胜常人也只是在此刻才注意到。 四人再次感到了困惑，但塔娜身为女子更加心细，她注意到这些小圆伤口的排布很有规律，竟依稀围成了一个圆形。 见此，塔娜又一次转动脑筋，并向周围几人问了句：“你们觉得这些伤口像什么？”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明其意，呼和鲁看塔娜虽是发出疑问，眼神却很坚定，便猜出她心中定有想法，于是不答反问道： “前辈之意为何？” 塔娜目不转睛地看着鲁单夫脖颈上的伤口，神情俨乎其然：“你们不觉得这个伤口很像一个咬痕吗？” 此言登时引起了三人的关注，纷纷弯下身细视，这才发觉此伤口还真与咬痕颇像。 “难道他之前被野兽咬伤过吗？”凌骁思考后依旧茫然不解。 梅伯则摇了摇头：“从大小和痕迹来看并不像，倒是很像人的齿印。” “人的齿印？”凌骁与呼和鲁听后皆觉诧异。 塔娜皱眉来回审视着鲁单夫的尸体，穷思极想后却还是没有结果，于是对另几人说道： “这位大师的死或许就与这个伤口有关，但现在没有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线索，我们不如先离开这里，待日后将他的情况告予巫族其他长老可能就会知道些什么。” 后又忽然想到了事情，补充道：“当然，我们在走之前先将这封信和汗王寝居那封信做一份手抄，毕竟若是直接将信拿走很容易引起他们的警戒。” 三人亦无头绪，均从其言。 几人合力又将长箱子的盖板盖上，后就一起返回了司长寝居，接着扣回扳机开关，作为盖板的方块地板又带着床铺原路移了回去，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痕迹。 今夜的行动将近寅时才结束，四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并相约次日午后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凌骁独自回到寝房，待踏进屋内将门扉关好之际，全程紧绷的神经瞬间得以放松，接下来他脱去夜行衣好好洗漱了一番，上床后不多久就酣然入梦了。 到了次日午后，四人按时赶到了约定的地点，赛托镇外一片荒弃的牧场角落。 见人都到齐，塔娜当先开口，郑重其事道： “各位，如今魂石再难有进展，继续待下去恐怕也只是白费时间，不过好在我们得知了其他的重要情报，并非一无所获，今日在此地聚合就是想询问一下各位的意见，若有想法尽管开口。” 三人以目色交接，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随后呼和鲁顺言应道： “我们尊前辈之意。” 塔娜颔首应之，整理思绪后便提议道：“我希望你们带着我折回乞颜部落，并将克烈部落与天阴教和国师府的串谋之事告知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他们得此消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到那时我们再一起商议，定能想出应对之策。” 三人都没有意见，凌骁甚至微微浮现出喜色： “就听前辈的好了，我想您回去后阿妮一定会很高兴的！” 塔娜欣慰一笑，似也在期待着与女儿重逢。 见他们都没有异议，塔娜便就此敲定：“那就这么定了，后面的安排就等我们回去见到乞颜汗王再说，请各位回去准备一下，若无其他事我们明天就出发。” 三人皆点头应允，今天短暂的聚议就这么快速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几人再度于镇外聚合，凌骁与梅伯因未正式入编，目前对于克烈部落来说仍是宾客之位，故出走相对容易一些，而呼和鲁则稍微麻烦些，上报了一些理由才得到外出许可。 至此，凌骁也终于不用在白天带上那个令人尴尬的面具了，只不过，因呼和鲁没有载器，这次返程需要凌骁带着塔娜和梅伯两个人，好在他修为精深，这点倒不算什么难事。 待一切就绪，四人便正式启程了，就是速度比来时还要慢一些，一日不能抵达，他们晚上随便找了一个牧民驻扎地借宿，次日中午才进入乞颜部落的属地。 此前在克烈部落领地时，为防止被道行深厚的巫师发觉滋生不便，他们一路都飞得很高，到了乞颜部落的势力范围后心情安定，方才降低高度低空飞行。 轰隆！…… 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可以放心时，身下不远处却传来了多声激烈爆炸！ 四人大惊，忙转目向下看去，却见他们飞行方向的右手边，大约距离他们十里左右的一大片草原空地上竟隐隐有许多烟尘缓缓升起。 四人愕然变色，面面相觑，随后塔娜当机立断，对凌骁唤道： “走！我们过去！” 凌骁顺意改变方向，朝那浓烟处飞去，呼和鲁亦果断随往。 十里路程转瞬即至，待离得近些他们才看清，烟尘滚滚升起的地方有许多人正相互攻击，或用术法，或用兵刃，战况十分激烈…… 这些人一部分为巫师装扮，从站位看大致分为两个阵营，一方巫袍有暗红、灰、黄、蓝等颜色各异，一方则为统一的黑色巫袍，除了这些巫师外，剩下的就是一些兵卒，兵卒从服饰特征来看也分为两种类别。 两方人数相比较，不论是巫师还是兵卒，多色巫袍方人数都要稍多一些，但黑色巫袍方的兵卒身上却都附上了一层灵能薄膜。 这些凌骁都很熟悉，因为他在此前随行蒙勒大师时曾遇到过克烈方的袭击，战斗打响后那些牧民身上也出现过那样的灵能薄膜。 等到临近他们周边凌骁才确定，那黑色巫袍方正是麻古斯部落的古巫族巫师们，而那些全身附着有灵能薄膜的兵卒一猜就知也是麻古斯部落方的。 至于多色巫袍方的巫师和兵卒，自然就是乞颜部落方了。 待离得越来越近，凌骁心中的惊疑也越来越重…… 他们为何在这里互相攻伐？…… 第285章 相攻 “喝！！” 一名巨人战士怒吼一声，挥刀砍向一名深紫色巫袍的巫师，这名紫袍巫师微有疲态，只向后飘去，不敢硬接。 轰！ 巨人战士的大刀砍空，但这一击威力惊人，竟将刚才紫袍巫师站立的地方砍出了一道深痕，刀身都嵌入了地底。 巨人战士拔出刀再战，纵身一跃，跳起数丈高，并双手持刀柄瞄准紫袍巫师再次蓄力砍下。 紫袍巫师见状欲再次向后飘去，这时背后却突有两员麻古斯兵卒持长矛向他刺去，两名麻古斯兵卒因被古巫师巫法强化，速度极快，这突然一击让紫袍巫师有些猝不及防。 哗！ 就在这两员麻古斯兵卒即将刺到紫袍巫师的前一刻，紫袍巫师的背后竟一下子长出了一面土壁！ 土壁十分结实，麻古斯士兵的长矛只能刺入一点，他们的攻击就这么被抵挡住了。 而那名巨人战士也被一道强烈飓风刮飞了向一边，踉跄坠地…… 紫袍巫师大喜，赶忙向不远处的两名巫师道谢，那两名巫师一人穿深黄色巫袍，一人穿灰色巫袍，正是灵巫族内的土系巫师和风系巫师。 另一边，三名全身裹有灵能护甲的战士正于半空和另三名灵巫师对峙，他们手持光武，背生灵翅，一如之前蒙勒大师在对阵查恩法师时召出的强力战士。 唰！唰！ 两名灵甲战士振翅飞出，冲向前方三名灵巫师，而另一名灵甲战士手里的光武是一把灵弓，在两名战友飞出的一瞬间他便拉起弓弦，随即一支光箭凭空于弓弦间化成。 嗖！ 灵甲战士松开弓弦，光箭便朝三名灵巫师急速射出！ 三名巫师巫袍颜色分别为深色红、灰、黄，其中黄袍巫师在灵甲战士发动攻击前就已经结式做准备，光箭刚出弦时他立即召出一面土壁于三人身前格挡，然而光箭穿刺力极强，一下就射穿了土壁，不过速度也因此减缓。 这为三名灵巫师争取了时间，这支光箭射的是红袍巫师，然而他身形一闪就躲了过去。 唰！ 下一刻，两名灵甲战士即将杀至身前，其中一名灵甲战士手中的光武是一把长柄灵刀，他只用力一挥就将土壁劈成两半，两名灵甲战士得以靠中间的空隙继续向前冲。 这时灰袍巫师和红袍巫师开始舞动双臂，眨眼间红袍巫师便在身前聚合成了一团大火，继而用力一推，大火向前攻去。 与此同时，随着灰袍巫师术式结成，三人周身顿时刮起一阵大风，灰袍巫师舞动双手改变风向，大风听从号令吹向那团大火。 大火的冲击气势骤然变得无比迅猛，范围也涨大了数倍！ 哗！ 顷刻间，大火借助风势形成了一股巨大火浪，冲向两名灵甲战士！ 两名灵甲战士的冲击势头一下子前进不得，炽热的火焰也让二人痛苦不已。 嗖！嗖！嗖！ 就在形势看似有利于三名灵巫师的时刻，火浪中突然连续射出了多支光箭！ “呃！……” 三名灵巫师中的红袍巫师不幸中箭，其右臂被划破了一道醒目的口子，鲜血止不住外流。 灰袍巫师因担心伙伴而分身，导致操控的大风风力减弱，其中一名灵甲战士趁机拍翅冲锋，此时他身上的灵能护甲已被火浪烧去了一部分，自己本体也受到了灼烧，但他还是勇往直前不退缩！ 但是他的同伴却因伤势过重从半空坠落地面，肉体被烧伤了大部分，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的灵甲也全部被火焰焚毁。 黄袍巫师极欲再度召出土壁格挡，但为时已晚，电光火石之间，那名仍有战力的灵甲战士一声怒吼，直接以长矛光武贯穿了红袍巫师的胸口，且惯性冲力将他向后抵去，使其脱离了两名同伴。 灰袍巫师与黄袍巫师见状惊骇交加，忙转身欲支援红袍巫师，可灵甲战士已然杀红了眼，持着长矛一直抵着红袍巫师不松手，带着他一起坠落地面，而红袍巫师因伤势太重，一时竟无法反抗…… 轰隆！ 冲力迅猛，二人一起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荡起一阵烟尘…… 紧接着，只听一声惨烈哀嚎，二人砸出的大坑突然烧起大火，却又很快熄灭，后就只剩下了两团黑色灰烬…… 红袍巫师用尽最后的巫力，与那灵甲战士一起被火焰烧成了干灰…… “刚仁！！……” 灰袍巫师与黄袍巫师皆瞠目结舌，失声叫了出来，继而一股极度悲愤的怒火从心底汹涌喷出。 持灵弓的灵甲战士再次拉弓，欲趁二人分神之际攻击，可这时一柄蓝色光剑飞速朝他刺来，一下划伤了他的手腕，灵弓随即掉落地面。 紧接着蓝色光剑飞过后又在半空中折回，但这次的目标是他背后的灵光翅膀。 唰！ 灵甲战士的翅膀直接被蓝色光剑劈断，随后灵甲战士因无法维持身体平衡而坠落地面，不过并未有大碍。 灰袍巫师与黄袍巫师此刻已回过神，见此良机便要上前合力将那灵甲战士处决，却又有两柄蓝色光剑飞至！ 两位巫师大惊，然而蓝色光剑没有发动攻击，只是成交叉状挡在了二人身前，似是只想阻拦他们。 两名巫师顿时迷惑不解，之后很快意识到这定是有其他人作祟，急忙向周围寻视。 另一处地方，一名古巫师趴伏于地，且全身伴有雷电，麻痹到动弹不得，而两名灵巫师则浮于他身前两丈高的半空俯视着他，一名巫师身着深紫色巫袍，一名巫师身着深蓝色巫袍。 见那名古巫师已无法反抗，蓝袍巫师缓缓抬起右手，且手指张开掌心朝上做托举动作，同时嘴里默诵咒法。 霎时间，地上那名古巫师的周围地表突然有多道水柱钻出，那些水柱约有一寸粗细，钻出地面几尺后便像麻绳一样将古巫师紧紧缠住。 水流助电，古巫师麻痹感更加深重，彻底束手无措。 “呜啊！……” “呀啊！休想伤他！……” 当两位灵巫师制服这名古巫师的下一刻，周围忽有多名麻古斯兵卒持兵刃朝他们冲来，他们此时只是常人状态，并未受到古巫族巫法强化。 没有灵能保护的他们根本受不住术法冲击，尽管如此，他们却仍然选择拼力保护己方巫师。 第286章 又遇蒙勒 紫袍巫师见状缓缓摇头，微露不忍之色，稍作犹豫后还是慢慢抬起了双手，各指向一处，且在手起的一瞬间全身开始闪窜电芒。 嗖！嗖！嗖！…… 就在紫袍巫师即将发动雷系巫法将这些普通兵卒全部击溃时，天空中再次飞来多柄蓝色光剑！ 可这些光剑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分别横亘在每一位麻古斯士兵前方，阻挡他们的行动。 见此情景，两位灵巫师微微蹙眉，心中大觉惊奇。 由于太过突然，有些士兵未来得及反应而径直撞上了蓝色光剑，导致身体触及到光剑的地方受到了轻微伤害，也因此不敢再向前。 众人均感讶异，随即举目四望，见其他地方的人也被这些蓝色光剑阻挡了行动。 下一刻，凌骁带着塔娜梅伯缓缓从战场上空降落了下来，三人一起下了剑，呼和鲁紧随其后。 很显然，这些蓝色光剑正是凌骁施为而成。 附近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了过来，凌骁并不惊慌，而是带着恳切之情向周围人呼问道： “诸位，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战斗？……” 一名年轻古巫师向他喝问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恩怨？” 凌骁嘴拙，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但眼神中的迷茫却一直很明显。 梅伯见状则替他向那位古巫师问道：“小师傅，我们想问的是你们麻古斯部落不是正在和乞颜部落缔结联盟吗？据我所知，双方领袖对此事均表示了和善意向，今日却又为何在此地大动干戈？” 一名麻古斯士兵面露狠色道：“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是好心和这些家伙结盟，怎知他们耍阴毒招数害死了我们不少同胞，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凌骁等人闻言愣了愣，完全一头雾水。 这时乞颜部落方一名黄色巫袍的灵巫师急忙上前辩解道：“我们汗王与苏德贤师是真的诚心打算与贵部结盟的，如今克烈部落在南方虎视眈眈，我们没必要为自己增添对手，这件事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只要你们配合我们详查此事，误会一定会解除的！” 这名巫师态度谦和，言辞恳切，然而麻古斯方仍不依不饶，一名麻古斯兵卒长官不屑啐道： “哼，我看你们就是想趁机削弱我们的力量然后吞并我们罢了，论野心你们可一点也不比克烈那些人差，但和克烈部落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堂堂正正的武力征伐，你们却利用别人的信任耍手段，你们根本不配成为第一部落，这样的行径实在是草原之耻！” 乞颜方的一名兵卒长官也来了脾气，愤然回怼道：“我看你们不过就是些没脑子的蛮夫，这中间定是有人在设计坑害，你们竟然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既如此，要打就打，正好让你们认清自己的地位！” 麻古斯兵卒长官怒不可遏，即刻抄起武器指着他斥道： “那就来吧！可别以为我们会怕你！” 凌骁四人越听越是惊疑，但见两方矛盾再度激化，他们明白当下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便欲再出言调和。 呜…… 就在此时，不远方忽然传来一声绵长的低沉号角音，众人注意随之被吸引，开始转目寻视，麻古斯方也像收到号令一般暂停了动手意图。 不久后，麻古斯方的人群中开始有了动静，有一道兵卒和巫师接二连三地向两边避开，让出了一条路，紧接着从这条通路中走出了几名身影。 两名兵卒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担架朝凌骁这边走来，担架两旁各伴行着一名青壮年古巫族巫师，更引人注目的，是担架上有一个瘦小的佝偻身影正坐在上面，那身影全身被黑色巫袍围裹，头上也带着袍帽，形态气质略显萎靡。 与此同时，一只红斑猎犬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且跟在这几人身旁不断朝两边张望，似乎在疑惑这里怎么变成了这个狼藉样子。 尽管看不太清那人真容，但从周围麻古斯方避让的反应来看，此人地位定然不低。 待那几人走得近些，凌骁塔娜等人当即一惊，继而一股欣喜从内心泛出。 因为坐在担架上的那名身形佝偻的人物，正是此前和凌骁颇有浅缘的古巫族长老，蒙勒大师。 蒙勒大师等人正是朝凌骁这边走来，待行至他们附近才停下，周围麻古斯部落的士兵和巫师见状都接连对他行礼问候。 蒙勒大师缓缓抬头望向凌骁，稍显憔悴的脸上没有表情，凌骁仍回以欣慰笑容。 这时，麻古斯方一名中年女巫师和一名将领样子的男子也走了过来，走到蒙勒大师身前后也行了一礼。 将领十分恭敬地回问道：“蒙勒大师，多谢您来助阵。” 怎料蒙勒大师听后只是轻哼了一声，微露不悦道：“助阵？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提迈将军，你可真敢擅作主张啊，汗王还没有完全授意你就敢领着这么多人来闹事，枉他对你如此器重！” 提迈将军顿时骇然，而后眼神变得落寞，却无言以对。 而提迈将军身旁的中年女巫师似是替他感到了不甘，遂辩护道： “还请大师理解，要知道受到此次事件伤害最大的莫过于提迈将军了，他的部下……” “查苏娅，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未待这名女巫师将话说完，蒙勒大师就开口截道。 查苏娅立即噤声，后将目光移向一边，也不再多言。 蒙勒大师顿了片时又对二人吩咐道：“我昨天接到汗王命令，他的意思是先给乞颜部落时间调查此事，依结果再行定夺，顺便将你们召回，现在你们可以带着人回去了。” 提迈将军仍在兀自怅惘，没有回应，只有查苏娅回礼应道： “尊汗王之命。” 随后她拉着提迈将军离开了蒙勒大师，开始招呼己方部落兵卒和其他古巫师聚合。 见形势得到了控制，乞颜部落的巫师和兵卒们纷纷缓了口气，他们的指挥将领及领头巫师也开始收拢人手，准备接下来清扫战场和救治伤员的工作。 第287章 好意恶果 等到周围麻古斯部落的人员尽数散去，凌骁等人这才上前走向蒙勒大师。 未及跟前，凌骁就露出了喜色：“蒙勒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蒙勒亦转视而去，微微扬起嘴角：“多日不见。” 凌骁冲蒙勒身边几人颔首打了个简单照面，后向蒙勒问道： “我记得大师您之前回麻古斯汗王那里了，今天是特地来解决争端的吗？” 蒙勒大师点头道：“没错，前些时日我们与乞颜部落洽谈结盟一事，双方志投意合，谈得十分顺利，怎料就在几天前竟出现了变故，导致我两部落关系急转直下，麻古斯汗王最开始极度愤慨，冷静后就命我前来调解此事。” 凌骁等人听后仍觉困惑，方欲问时，见灵巫族那边缓缓走来了三人，于是暂时止住了口。 这三人有两人为灵巫师，一人着灰袍，一人着红袍，年岁看起来都不小，其中灰袍更显大，观外貌大约五十上下。 另一人身形强壮，是乞颜部落此战的最高指挥将领，图格将军。 灰袍巫师为三人之首，走近后先行对蒙勒行礼道： “原来是蒙勒大师，此战有劳大师解围，双方得以免于更多损失。” 蒙勒大师婉言应之：“瑟文大师哪里话，我方人员行事鲁莽，给诸位添麻烦了。” 被称为瑟文大师的灰袍巫师浅浅一笑，后又浮现愧色： “此事我方处理不周，好心成了坏事，实在愧对贵部诸位遇害者……” 蒙勒大师顿了顿，怡然回道：“我方领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相信此事定然另有隐情，故才命我前来相助调查，待水落石出之际，你我两部定还可以协力同心。” 瑟文大师深感欣慰，再次行礼亢声道：“我部上下诚心恭迎大师！” 蒙勒从容回礼。 瑟文大师后又将目光转向凌骁等人，问了句： “刚才也很感谢你们能够出手平稳局势，请问诸位尊姓大名？又来自何方？” 凌骁刚要开口，可这时塔娜却截住了他，替凌骁将前番经历大体说了一遍，不过说得十分含糊，主要述说的是他们是帮助乞颜部落的一方，前几日为了收集情报潜入了克烈部落本营。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她并没有将阿妮的事情说出来，且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仅说自己是一名希望守护草原的普通牧民。 凌骁、梅伯、呼和鲁三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有插嘴多言。 “原来如此……感谢诸位能为我草原殚精竭虑，实是我部荣幸！”瑟文大师端详着凌骁等人，面上动容不已。 凌骁一笑置之，后端正仪容问道：“请问大师，我们是刚才偶然看到这里发生了战事便匆匆赶了过来，然而恕晚辈愚钝，刚才听了半天还是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否劳烦解惑？” 瑟文大师神情忽然变得复杂，灼思片晌后才缓言回道： “你们也旁听到了我与蒙勒大师的交谈，如今克烈部落气焰嚣张，为求稳胜，我部一直有与麻古斯部落合盟的意向，并派恩和金大师作为使者前往交涉，双方也谈得十分融洽。” “为表诚意，汗王曾于前一段时间向我部落牧民收购了大量牛羊，并想以此为礼赠予麻古斯部落，凭此作为友好见证，可就在我们将牛羊交付于他们的三日后，麻古斯部落内突然爆发了瘟疫，而疫病的中心点正是接受了这些牛羊的属区……” “什么？！”凌骁等人闻言愕然变色。 瑟文大师眉眼紧蹙，继续述道：“后来那些牛羊也开始大量死去，瘟疫一时间无法控制，三日内就造成了数百人死亡，麻古斯汗王得知后无比震怒，当即派遣使者前来质问，我们的乞颜汗王亦不知为何如此，只得竭力安抚，并请乔伯带着人马前去平灾。” “当时这些牛羊被麻古斯部落内的满乎丹地区接收，而那位提迈将军正是满乎丹地区的驻军将领，他的部下及亲随有许多都死在了这场疫病中，包括几位古巫族的同僚，提迈将军因此悲愤交加，便自顾带领所辖军队前来向我们讨要说法，而他属区内的部分古巫师也暂时失去了理智，选择相助于他。” 言至此，瑟文大师微露不忍之色，连连摇头：“今日提迈将军所部才赶到我们属区，我们受乞颜汗王所托前来安抚提迈将军，怎知他们全军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未说几句就大打出手，我们一开始选择极力回避，并且努力克制着情绪，可他们仍旧不依不饶，于是我们在同伴被他们杀掉几人后终于忍无可忍，也开始呼叫支援与他们在此地互相杀伐……” 说到这里，瑟文大师面现惆怅，缓了口气道：“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双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尽管我们不会输给麻古斯部落，但此事根本不是胜负的问题，基于此前那场瘟疫事态，我们出手时也实在难以做到倾力相向……” 众人听后均有触动，随后，久思不言的梅伯这时开口问了句： “请问关于那场瘟疫是否做过调查？” 瑟文大师回道：“汗王这次请乔伯过去除了平灾以外，还另向他嘱托了调查一事，至今还未有消息，不过乔伯他们是五天前才出发的，调查一事或许需要较长的时间。” 凌骁凝思少顷，思定后说道：“我们前段时间潜入克烈部落得到了一些情报，如今我们正打算回伊特镇向特木尔大师呈报收获，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吗？” 瑟文大师迟疑了一下，回道：“我们现在要先处理战场，而且还有很多伤员要救治，暂时还不能回去，不过蒙勒大师要去面见汗王，他和你们是顺路的。” 凌骁随即看向蒙勒大师，敬声问道：“大师何时出发？我们顺路可以一起。” 就这一刹那，蒙勒大师似是无意，也似是有意地瞥了塔娜一眼。 即便只有这一眼，塔娜也感知到了他投来的诡异目光，紧接着身心只觉一颤，微微侧过了身，像是在刻意避开。 第288章 故友重逢 蒙勒大师的这些微末举动除了塔娜并没有谁在意到，接着他如若无事般淡淡回了句： “这里离伊特镇还有一段距离，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只能耽搁你们的行程，所以还是算了吧，我更适合坐着担架慢慢走到那里。” 此言一出，不知怎么，塔娜竟放轻松了许多。 凌骁听后回身瞄了三人一眼，似在征求意见，然而看他们三个并没有说话的意思，遂自作主张对蒙勒和瑟文作礼回道： “那么两位大师，我们这边就先行一步了。” 蒙勒与瑟文颔首应之，随后凌骁就祭出了长剑，再次载着塔娜和梅伯启程冲天而去，呼和鲁还是独自在后紧随。 待几人身影于青天下渐行渐远，蒙勒大师的嘴角却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勾起了一抹邪笑。 …… 大约到了傍晚，四人终于飞抵伊特镇，落地后也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就往汗王属区进发。 此时此刻，塔娜的心情也愈发激动，尽管在努力遮掩，面上仍然隐隐有着抑不住的喜色，就等触动心绪后的猛烈爆发。 可就在一行人进入汗王属区后不久，凌骁却突然减缓了脚步，进而停了下来，表情若有所思，似乎在犹豫什么。 另外三人也随即驻足，见状均感不解，于是梅伯当先问了句： “怎么了？” 凌骁喃喃回道：“我只是在想，应该先去找我那两个伙伴，将这些事告诉他们以后再去找特木尔大师，还是直接去找特木尔大师？……” 梅伯三人也愣了下，呼和鲁认真想了想，提议道：“特木尔大师平时事务繁多，尤其当下这个节点更是如此，我们即使去他也不一定在居所，而我们此行最开始是由南宫小姐主张的，我建议还是先将我们得到的结果告诉她，南宫姑娘为人聪慧睿智，先经她之手将情报进一步理顺，后再找机会一起呈报给特木尔大师也不迟。” 凌骁深表认同，遂当先和几人一道向上宾府进发。 此时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恰好在府内寝居，四人便将在赛托镇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她。 “‘六弦丹’？那老道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南宫芷月看着手中的手抄信件蹙眉凝思，一脸迷茫。 呼和鲁同样面现忧色，回道：“其实在这几日行动中我曾在部落内听过传言，说是有中土修真人士有意与克烈汗王结盟，且奉上了一味灵奇药品，不过由于只在一些普通卫卒中当做闲话流传，我当时并没有过多留意，直到看到这封信才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南宫芷月思虑急转，继而向梅伯问了句：“梅伯，您贵为医者，对这‘六弦丹’可否有些见闻？” 梅伯摇头回道：“我从医几十年从未听闻过这一药名，很有可能是他们独自研制的，不过既然能作为与克烈部落交易的筹码，我猜测应该是一种可以快速提升能力的药物。” 南宫芷月微微低头，带着些质疑沉声说道：“靠药物就可以提升能力？我就算不懂药学也明白这定是违背常理的事情，没想到才三年时间他们就开始对外界有动作了……” 呼和鲁建议道：“我们尽快挑时间将此事报于特木尔大师吧！” 南宫芷月点头应之，后将目光转向塔娜，敬声拜礼道：“原来您就是塔娜大师，晚辈刚才过于关注信中之事，这边失礼了。” 塔娜怡然回道：“不必如此多礼，况且我本体已死，如今也只是附着在这位姑娘的体内罢了，早就已经没有了巫力。” 南宫芷月顿了顿，似有疑虑，稍作踌躇后还是压下了想要提问的想法，对四人和善回道： “几位辛苦了，请先在这上宾府内稍作休息，到了晚间我们一起拜见特木尔大师，到时再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四人颔首应允，紧接着南宫芷月发现了塔娜面容隐有焦色，心中会意，便向她轻声安抚道： “请前辈安心，阿妮现在一切都好，只是见你还有些不方便，带我们将事情呈报给特木尔大师，相信他会安排你们母女相见的。” 塔娜闻言大感欣慰，动容回道：“多谢，有劳你了……” 入夜，凌骁师徒三人与塔娜、梅伯、及呼和鲁一起来到了特木尔大师的宅舍内。 最近为多事之秋，特木尔大师今日忙碌了一天，但看到众人归来瞬间就扫去了颓意。 “晚辈见过大师。”南宫芷月带头行礼，身后几人依次随礼。 特木尔大师略有激动，摆手和悦笑道：“你们为我们乞颜部落的如此劳心劳力，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特木尔大师在瞄到塔娜时愣了一下，缘是生面孔，而塔娜看向特木尔的眼神却很从容。 特木尔没有多在意，随即看向凌骁梅伯等人，关切问道： “怎么样？诸位此行可有斩获？” 南宫芷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笑意回道：“大师，在我们呈报之前，我想先向您介绍一位故友。” 说完便侧过身面向塔娜，拉住她的手让她上前几步，莞尔笑道： “大师，您可知她是谁吗？” 特木尔端详了塔娜一眼，却还是疑惑不解：“这位是？……” 南宫芷月笑意不减，回道：“她便是古兰大巫师座下的塔娜前辈，也是您的知交故交。” 特木尔大师听后顿时惊喜不已： “你……你就是塔娜？！……” 特木尔大师不禁惊呼，再次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塔娜，甚至有几分不敢相信。 而塔娜嘴角微扬，温和迎视着特木尔的目光，施礼回道： “正是我，特木尔大师，好久不见了！” 虽然塔娜贵为古兰大巫师座下的四大护法巫师之一，但论年岁还是比特木尔大师小很多的，他们还算是长后辈的关系，故仍表现得十分尊敬。 特木尔大师喜出望外，忙表露关心：“你失踪了这么久都去哪里了？阿妮可是每一天都在惦记着你啊！” 塔娜情有触动，缓言解释道：“我帮阿妮他们引开追兵后顺利脱逃，后来为了调查魂石的事情我独自潜入了克烈部落的本营中，这几位朋友是我在汗王府的地下宝库中偶然遇见的，当时因不知对方身份还发生了一点摩擦，好在互相道清了来历，之后的几天我们就一起行动了。” 第289章 血妖 特木尔恍然明了，慨叹道：“原来如此，真是苦了你了……” 塔娜一笑置之，随后特木尔又对凌骁等人问了句： “那诸位此行结果如何？” 凌骁稍有迟疑，如实回道：“我们趁夜在汗王府搜寻了数日，可还是没有找到魂石的踪迹……” 特木尔听后微露失落之色，这时梅伯将在汗王府的手抄信件拿了出来，呈递给特木尔大师： “回大师，我们此行虽然没有找到魂石的下落，但在克烈汗王与他们阿扎尔司长的寝居内发现了两封信件，我们均认为其中记载的事情值得重点关注，这是我们的手抄件，请您过目。” 特木尔大师顿现疑容，后接过信件开始诵读，不多时便瞠目结舌，愕然道： “天阴教和国师府？！……原来是这样！……” 塔娜侃然正色道：“大师，这两份重要情报有必要及时报于乞颜汗王，这对我们也是一个机会，若是让他们成功加固幻术，在加上外界后援，到时恐怕不免恶战……” 特木尔大师神情凝重，灼思片晌后扫望众人回道：“此事我定会呈报汗王，我明天会请奏进谏，请诸位到时和我一起。” 众人点头回应。 紧接着，南宫芷月忽然踏前一步走到了几人身前，继而转身对塔娜拜礼道： “前辈，晚辈想问，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时在幽冥古井遭遇袭击时的具体详情？” 此言一出，众人皆提起了精神，将注意力聚在了她身上。 塔娜神色复杂，回想片时后述道：“数十天前，古兰大师带领我与其他三名护法巫师在罗丰山修补封魂结界，术式完成之际我们五人也都穷尽了力量，怎料就在这时，四面乱石之间突然杀出了许多歹人，他们采用闭息术埋伏了许久，当时我们只专心修补结界，完全没有防范到这一步。” “我们五人巫力散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从他们的招式术法来看，我可以笃定他们至少有一半人都是术巫族的长老大师，而且我在濒死之际依稀听见了他们与一位叫做克烈的人物交谈着事情，且语态颇为尊重，后来我元魂脱壳附身到了现在这位姑娘身上，并代替这位姑娘在一支牧民队伍中潜伏了多日，而这时肖得部落内部突然发生变革，肖德离奇被害，且新上任的汗王也叫克烈，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 言至此，塔娜顿了一下，后又补充道：“克烈上任后不过十天就发动了战争，且大肆宣扬大巫师古兰为乞颜部落所害，以此命那些小部落归顺，若不依从便用武力强征，而且可疑的是，他们部落内的将领和巫师十分团结，团结到甚至有些异样，我心中生疑，可移魂后的我无法再使用巫术，以至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便想回到我们冥巫族的遗迹内用魂石激活部分巫力，却发现魂石已然失踪。” 塔娜最后做了个结尾：“后来的事情就是我费尽艰辛回到兀良部落的事情了，在当时兀良部落为避战乱正在举族迁徙，我也就是在这个时间与阿妮和安其玛重逢。” 众人听后噤默无声，南宫芷月想了想，又问了句：“当时除了术巫族以外，应该还有其他身份的人吧？这个您有印象吗？” 塔娜轻轻出了口气，回道：“事发突然，仓促之间我们未来得及做准备，而且那些人手段凌厉，就是冲着速杀来的，黑夜中我无法分辨他们的具体身份。” 南宫芷月闻言蹙眉凝思，猜测道：“如果依照你们带回来的情报，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天阴教或者国师府的派来的支援力量……” 听她这样一说，众人皆觉有理，也开始产生怀疑。 南宫芷月似乎也没了思路，遂提议道：“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满乎丹地区的疫情，以及如何阻止他们进一步强化幻术，这些等到我们报给汗王以后再说吧。” 众人均表认同，随后，塔娜再次看向特木尔大师： “大师，我们此行还有一件十分诡异的发现，我想向您请教一下。” “说吧。”特木尔大师毫不犹豫。 塔娜眼神微有迷茫，述道：“我们曾在赛托镇阿扎尔大师的寝居内发现了一间地下冰室，其内有一个类似棺材的长箱子，箱子内躺着一名干枯的尸体，后听呼和鲁师傅说此人正是他们族内失踪已久的鲁单夫大师，再后来经我们仔细观察，见这具干尸的脖颈处有一个类似人口大小的牙印，当时我们怀疑这个牙印可能就是致使鲁单夫大师被害的原因，大师见识阅历皆远胜于我，请问您此前是否见过与这类似的死法？……” 言罢，众人再次凝起精神，可南宫芷月却多了几分惊诧，就连一直以散漫姿态站在旁边的山阳散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因为此前凌骁塔娜四人并未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然而特木尔大师一脸茫然，思索半晌才沉声回道：“还真有此事？……” 见他似乎懂得一些，塔娜忙追问道：“莫非大师真的知晓一二？！恳请赐教！” 此时特木尔大师的表情上，震惊之余又带着些许骇然，默思少顷后才再次开口： “我也只是很久以前在某本古籍中看到过，我们草原上曾有一类吸血妖人肆虐，专以吸食人血为生，而且不对普通人下手，只挑有修为的巫族后人，若不幸被牠们制伏，全身血液只需顷刻便会被尽数抽干，最终只剩一具干尸，牠们的吸血过程多选对方脖颈处的动脉作为入口点。” 特木尔话刚未说完，众人就已经纷纷露出了惊骇之色…… 想不到在这广袤又美丽的草原之上竟还有这等恐怖传说！ 众人均呆愣在原地张口结舌，尤其是呼和鲁，性格一向平稳的他竟也浮现出惊惶和困顿之态。 场面一时安静无声…… 只有塔娜相对淡定一些，但是内心仍然触动不小，怔了片许功夫才皱眉说道： “大师之言与我猜测的不错，我也怀疑那位鲁单夫大师是受了什么吸血妖术才会以那个样子惨死……” 第290章 大战盘划 特木尔大师微微低头下视：“不过吸血妖人的传说至少是发生在三百年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很多巫族人被血妖害死成了干尸，为了应对这一祸患，当时几大巫族少见的团结了一次，展开了一场针对血妖的浩大反攻……” “后来结果如何？”塔娜全神贯注，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特木尔继续说道：“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血妖被尽数铲除，草原上再也没有了这样恐怖的干尸事件。” 特木尔话已说完，塔娜眉眼间的迷茫更加深重，喃喃自语道：“鲁单夫大师仅仅死了几个月，难道那个时候血妖并没有被完全铲除？” 特木尔大师同样满面忧虑，百思不解后摇了摇头：“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说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况，恐怕我在那本古籍中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不如等到我们面见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的时候将此事也一并呈报，苏德贤师的见闻比我广博，或许他知道的更多。” 塔娜一筹莫展，遂也只得顺从其意，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之后特木尔就结束了今夜的讨论，令众人各自回居所休息去了。 次日，特木尔大师去乞颜汗王府表达了进谏之意，但乞颜汗王因事需暂缓一日，众人只得等到第二天再呈报。 第二天上午，特木尔领着众人进入到了汗王府议事堂，乞颜汗王与灵巫族的巫长苏德贤师已端坐在正主位静候，这也是凌骁南宫芷月还有山阳散人第一次见到这两位乞颜部落地位最高的人物。 碍于部落之别，乞颜汗王并没有允许呼和鲁从往，且暗自回予了特木尔大师一封信，特木尔大师明白乞颜汗王并没有亲历所有事情，故也表示理解，第二次来时没有通知呼和鲁。 乞颜汗王是一位仪态儒雅的中年男人，已年愈四十，身上的袄衫颇有几分中土风格，苏德贤师则是一位胡发皆白耄耋老人，身形适中，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巫袍为偏橙色风格，且领口和袖口处皆有灰边，与普通灵巫族颜色各异却单纯的样式颇有不同。 为了让二位领袖对此间发生的事情更加清晰，特木尔大师在昨天已经以信件的形式将与魂石有关所有事尽可能详细地呈报给了他们，信中包含了有关事态的所有人物，具体是从凌骁南宫芷月等人为寻巫魂之术在水云宗借宿偶遇阿妮和安其玛，一直到前几日凌骁连同梅伯与呼和鲁去克烈本营盗取魂石时的所见所闻，只不过，干尸一事他并未在信中提及。 众人互相拜礼后，特木尔大师便将凌骁等人在克烈本营中手抄的那两封信件向乞颜汗王呈上，乞颜汗王读过信后眉眼紧蹙，后将信件递予在其身旁站立的巫老苏德，沉默片晌才开口道： “事态真的是越发复杂了……” 待苏德差不多也读完了信时，乞颜又转目于他，问了句： “请问大师对当前事态可有看法？” 苏德贤师同样面有灼色，略作思索后目光忽然变得坚决： “回汗王，如今克烈方勾结外敌，已逐渐有盛强之势，我认为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乞颜听后并不意外，甚至有些许的欣慰：“大师之意与我深合，既如此，就请大师贡献良策吧，我极力配合大师。” 苏德躬身行抚胸礼，继而上前一步面向堂中众人，提高嗓音说道： “很感谢诸位能为乌干达草原的和平与安定殚精竭虑，然而眼下形势不容乐观，克烈方勾结外界强人，欲图掀起更大风波，若不及时阻止，草原众生必将满目疮痍，然而幸得诸位不顾危险截获情报，实乃高义之举，为今之计，请诸位继续对我方鼎力相助，我部落方也定会以草原生民为一切之先！” 众人一道回礼，特木尔大师带头应和道：“我等敬听贤师之命。” 苏德颔首一笑，正容接言道：“依诸位呈递的信中所述，天阴教将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在柴儿岭为克烈方加固幻术，至今天已不足十日时间，若对方并不知晓我方获悉了此情报，那么对于我方来说确实是一个能够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苏德认真凝思，顿了顿道：“我计划从三方面应对此役，其一是派遣精锐士兵及长老巫师提前赶赴柴儿岭落点埋伏，观察敌方动向，其二是增派人手前往满乎丹地区，协助乔伯大夫平息疫情，同时尽力破解真相，消除麻古斯部落对我们的误会，其三是紧盯中阳国军队的动向，他们既然派国师府向克烈方表达出了结盟意愿，那么一方遭创另一方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阐述完后，苏德向众人问道：“大致的计划便是如此，诸位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意见吗？” 众人面面相视，无人应言，苏德见状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我与汗王不日便会着手安排，诸位也可根据自身意向决定自己贡献何力，当然，若是诸位担心杀伐太过残忍，亦可留守本营安然静待。” 这时，南宫芷月轻轻一笑，回道：“贵部各位前辈都在前方倾力奋战，我们又怎好坐在后方安闲自得呢？况且此事与我们中土地区亦有不小关联，国师府妖道勾结外族、祸国作乱，我们作为立志匡扶正义的修道之士是断然不会置之不顾的！” 南宫芷月说到最后眉目间尽是决绝，苏德大加赞赏道：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欲破敌寇，当有此志！” 凌骁和山阳散人在一旁满眼欣慰地看着南宫芷月。 苏德后又含着微笑问了句：“那依姑娘之见，你们该如何分配目标？” 南宫芷月稍作思酌，侃然回道：“晚辈建议由塔娜前辈联合梅伯、呼和鲁师傅，会同贵部长老大师前往柴儿岭设伏，塔娜前辈作为冥巫族大贤，是我们当中唯一清楚魂石特质的人，其关键程度不言而喻，呼和鲁师傅作为术巫族一员可从敌方内部策应在场众人，而梅伯擅长解除幻术，于当天也定有不小作用，因柴儿岭很可能便是此役的主战场，故此三位随军同往晚辈自认为最妥当。” 第291章 重托 南宫芷月随即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凌骁和山阳散人的中间： “至于满乎丹地区，晚辈认为我们师徒三人再加上一两位在贵部中稍有威望的骨干人物便可，此时麻古斯部落方的牧民们应当还未消除对贵部的误会，在真相大白之前贵部内人实在不宜过多与他们会面，我们作为外界人士，行事或多或少会方便一些。”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面露杂色，微微低头后又抬起头道：“中阳国军队那边，我认为只要汗王和大师派遣少量灵巫长老前往南方守住重要的碍口即可，他们虽然勾结在了一起，可也只是利益关系，倘若我们可以在柴儿岭快速击败克烈部落和天阴教，及时散播消息，中阳国的军队必然军心大乱，到时不战即可令其退军，中阳国士兵均为肉体凡胎，若无修真高士插足，完全不会是贵部灵巫长老的对手。” 听得此番言之凿凿的阐述，苏德贤师目中赞赏之色更加深重，连连点头夸道： “好！很好！姑娘真有良佐之材！不论是格局还是智慧，都完全不输我这个老骨头！” 南宫芷月微微躬身，怡然谦声道：“大师过誉了。” 然而紧接着，苏德贤师的神色又渐渐现出焦忧：“此役举足轻重，汗王与我定会尽可能派出骨干精锐，可若有难料差池，面对术巫族、天阴教、以及无法预知的中阳国军队，在此三大势力面前，尽管我们号称草原最强部落也实在不敢说志在必得，故而麻古斯部落的动向就显得尤为关键，倘若他们四方夹击，我们最终必将败退，因此，我想姑娘你应该明白你们师徒三人此行对此战胜利的重要意义。” 苏德语气凝重，南宫芷月闻言顿现踌躇之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艰巨任务的分量，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久不说话的凌骁突然开口道：“请大师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我之前跟着麻古斯部落的牧民生活过一段时间，我能感觉到他们也都是很好的人，相信我们只要找到可信服的证据就一定能让两个部落重归于好！” 话突然出口，南宫芷月听后不禁怔了怔，随即回望向凌骁，却见他也同时以满是阳光的笑容迎视她的目光，那笑容是何等的灿烂，又是何等的令人安心！ 紧随其后，南宫芷月也浮现了如春风般的微笑。 在心爱之人的庇护下，纵使心中有千斤重担也化去无踪了。 见凌骁如此自信，乞颜汗王也忍不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欣然夸赞道： “好！真不愧是意气风发的俊逸之才！有你们二人的这些话，我与苏德大师也就放心了！” 乞颜汗王喜上眉梢，随即又扫视了众人一眼，眸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们为乌干达草原如此尽心竭力，不论成败均令人感动，为此，本汗王在此承诺可以满足你们一个愿望，若此战大捷，归来之时另有重赏！” 此言一出，一行人均感意外，同时又有些许激动。 “愿望？真的吗？！”凌骁含带着好奇迫不及待地问了句。 乞颜从容点头并提醒了句：“没错，当然，愿望须得合理且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切勿耍滑头。” 凌骁仍然喜形于色，甚至不顾身旁人的意见自顾自开始想愿望。 南宫芷月思虑急转，她没有理会凌骁，快速思定后先一步踏上前，提道： “回汗王，能解救一方于水火乃是大功德，更是天下正道义不容辞之事，我们并无凡俗诉求，但有一件事希望可以得到汗王的准允。” 乞颜嘴角含笑，淡淡回了句：“说吧。” 南宫芷月随后转身走到塔娜身边，继而再次转身正面厅堂主位，塔娜不知她要做什么，一时有些困惑。 下一刻，南宫芷月郑重躬身作揖道：“晚辈恳请汗王解除对那位冥巫族小女孩儿的软禁，允许塔娜前辈与她母女二人重逢。” 南宫芷月说此话时不急不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话音刚落，众人先是一怔，后恍然明了，继而均佩服南宫芷月的仁德。 塔娜很是感动，极欲说些感谢之辞，可话到口中却哑然了。 乞颜汗王刚听完也愣了一下，后与苏德贤师互视一眼，默思少顷后终点头应许： “好，我答应你，并且我承诺，今后只要那位小女孩儿在我属区附近，我都会让她过一个正常且安全的生活，永远不会强用她的力量。” 得此诺言，众人皆大喜过望，南宫芷月亢然笑道：“久闻汗王宅心仁厚，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乞颜只以淡笑应对，不以为意：“起初我担心克烈部落发展势头过于迅速，早晚成为大敌，为了能在将来与之一战时有更多筹码，不得已才选择此等不仁之举，现在想来，我竟将希望寄托于一位小女孩儿身上，当真是下作啊！” 乞颜连连摇头自嘲，南宫芷月忙宽慰道：“汗王也不过是忧心草原安定，极度渴求稳胜罢了，况且阿妮这段时间也只是不自由了些，您可并未对她做什么不义之举，无需如此自愧的。” 乞颜听后稍得缓释，后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可这时特木尔大师又现愁绪，再向二位领袖进言道： “禀汗王、贤师，还有一件事情在下认为有必要呈报。” 众人思绪一下子又被拉了回来，乞颜汗王顿时提起注意，回言道： “大师请说。” 特木尔顿了一瞬，后转身看向凌骁塔娜等人： “你们可以把此前在克烈本营那间地下冰室中遇到的事情报予汗王和贤师了。” 众人恍悟，却你看我我看你，都有所迟疑。 见无人应答，塔娜便当先上前一步道：“此事太过诡异，我是经历者之一，就由我来说吧。” 乞颜与苏德聚神候听，塔娜泰然阐述道：“回汗王、贤师，我与凌骁梅伯还有呼和鲁四人，于前几日曾在赛托镇阿扎尔司长的寝居地下发现了一间寒冰石室，那间寒冰石室内放着一个类似棺材的长箱子，箱子中躺着一具干瘪的人类尸体……” 第292章 惊悚 听得此言，乞颜苏德几乎同时间惶然变色，继而两相对视，目色惊疑交加…… 二人的反应立即引起了台下众人的讶异，塔娜不明其意，遂又问道： “请问二位元首对此有何见地？” 乞颜苏德神情凝重，沉吟不语，少顷，苏德贤师走近乞颜汗王，并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乞颜稍作犹豫，后点了了点头。 苏德明白了意思，接着又走上前去，向众人交代道：“诸位请随我来吧。” 众人一时怔然，但看到苏德贤师先一步下台阶，且沿着正堂主道走向大门时，众人即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乞颜紧随苏德贤师之后，待两位首脑人物均走过身前，众人这才动身跟了上去。 苏德与乞颜带着一行人于汗王府内缓步行进，路过侍卫或仆从尽皆礼让退避，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一方不起眼的院落内。 这方院落此刻无人，且只有两幢一层平房，平房都没有窗户，各只有一扇看起来颇为笨重的石门，且门口处摆放着一个三尺长宽的带盖木箱。 苏德向正对院落大门的那幢平房走去，待他来到石门前抬手开门，这时众人才发现这石门原来是推拉结构。 石门缓缓移动，就在开的口超过一尺时，一股白色寒气竟从屋内涌了出来。 众人微感惊奇，等到石门完全打开，才知道这间房子竟也是一间冰室。 苏德贤师转身对众人说道：“这里是汗王府内的一间冰库，诸位请进吧。” 后抬手指向门口处的那个带盖木箱：“室内寒冷，若是经受不住可以从那箱子里拿取一件袄裘。” 众人会意，依次从箱子内拿了一件披在身上，乞颜与苏德因为身上的衣袍本身就比较厚实，故并没有上前和他们一起拿。 众人准备好后便随乞颜苏德一起进入了冰室中。 为求保温，整间冰室几乎完全封闭，若大门关紧，室内就只能靠墙壁上镶嵌着的几颗夜光石带来些许光亮。 不过，或许也是因担心室内光亮不足，众人进入冰室后苏德贤师并未关上大门，门外射进来的阳光使得整间冰室亮敞了许多。 这冰室没有被墙体隔开，是一间长方形的大整间，在墙壁离地六尺的地方每隔数尺都会有一颗嵌于其上的夜光石，且因室内过于寒冷，墙壁上还凝结上了一层牢固的冰层。 然而更吸引众人注意的，便是在冰室内整齐摆放着的三个扁长箱子。 见状，凌骁、塔娜、梅伯皆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因这三个扁长箱子与他们在克烈本营的阿扎尔寝居的地下冰室中所见几无二致！ 三人心中均有预感，却都愕然难言。 下一刻，苏德贤师缓步走向离大门最近的一个箱子，来到旁边后抬手打开箱盖，或许是上冻太久，这箱盖也非常牢固，苏德用了些巫力才顺利开启。 众人接连围了过去，围在了箱子的四周，可在看到箱内事物之后，却全部胆颤心惊…… 这个箱子中也是一具干尸，死者穿一身黄色巫袍，干瘪的脸庞上镂刻着醒目皱纹，想来是灵巫族的一员长老巫师。 特木尔南宫芷月等人被这恐怖的死象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凌骁塔娜梅伯三人则不太一样，他们同样震惊，但心中更多的是疑惑和迷茫。 此时冰室内只有乞颜与苏德最为淡定，众人张口结舌的样子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过了会儿，乞颜汗王开口对塔娜问了句：“你们当时见到的干尸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塔娜恍然回神，强定心绪后回道：“是……汗王，你们这里怎么也有？……” 塔娜问话到一半声音渐小，同时又瞄了一眼箱子中的逝者： “还有……这位长老是？……” 乞颜苏德闻言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似是触动了心中伤怀，随后苏德贤师快速平稳心态，淡淡回了句： “他是我们灵巫族土系支脉的吉布提长老。” 塔娜听后微微张大了眼，再次看向箱中干尸，涩声道： “他……他就是吉布提长老？！……怎么会这样？……” 塔娜原先为四大护法巫师之一，故草原三大巫族的重要长老人物她都认识，如今看到故人逝去，内心难免动荡。 乞颜汗王摇了下头，带着些失落语气述道：“两个月前，我为了加强防卫请吉布提长老前往领地边界处巩固灵法结界，原以为长老会快速返程，可才几天时间却见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塔娜一时怅惘，后又转目于另一边的两个长箱子，稍作迟疑后问道： “那边两个也是吗？……” 乞颜向一边移开目光，面露不忍，苏德贤师则替其回道： “那个更靠近我们的箱子里装的是哈斯长老的尸身，最远的是一个空箱子。” 塔娜内心又是一颤，闭目定神后又问了句：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请便。”苏德贤师淡然回道。 得到允许后塔娜便动身走向中间那个长箱子，到了箱子旁边就动手开箱。 箱盖被挪开，见里面确实躺着一具身着紫袍的干尸，此人便是苏德口中的哈斯长老，也是灵巫族雷系支脉的巫师。 塔娜微微动容，随即做了个深呼吸，勉力将心绪抚平，继而凑近查视…… 塔娜观后猛一变色，之后又快步走了回来，又开始查看吉布提的尸身。 “果然！他们的脖颈处也都有和那个鲁单夫大师一样的牙印！” 凌骁南宫芷月等人听后大惊，也相继凑近看去，顿时有所觉。 只不过，尽管都发现了这个牙印，他们脑中却多出了更多疑问。 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表现一直很平静，塔娜难解心中困惑，遂向二人问道： “汗王、贤师，你们见识广博，可否清楚这其中缘由？两位大师离奇被害，我想谁也不愿意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乞颜与苏德十分严肃，神色若有所思，片晌，苏德带着些焦忧回述道： “我初遇此事时亦感惊骇万分，同时也亲手为两位长老查验尸体，最终发现他们全身的气血尽数干竭，后又看到了脖颈处的牙印，故判断二人皆是受到了吸血妖法的迫害才致使如此惨状。” 第293章 血巫 塔娜全神贯注，点头应道：“特木尔大师亦是此意，我想一定没错了。” “难道那些吸血妖人真的再次现世了？……”特木尔大师皱眉灼思，喃喃问了句。 场中众人皆面色凝重，隐隐觉得后怕。 苏德贤师瞄了特木尔大师一眼，稍作踌躇后回道：“其实，吸血妖人的传说并不是很准确。” 言罢，众人皆提起精神转目回望于他，目光纷杂，有惊有疑。 塔娜迫不及待追问道：“大师此言何意？恳请赐教！” 苏德不苟言笑，正容述道：“关于吸血妖人的传说多在闲散古籍之中有少量流传，因年代久远，而所谓的‘吸血妖人’又只是昙花一现，从祸乱开始至结束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故当时具体的情况已经变得越发模糊，即便是长老一辈也少有祥知之人。” 众人闻言满目诧异，片刻不敢分神。 苏德贤师整理了下思绪，后又接道：“你们所认为的吸血妖人，其实正是我们乌干达草原的第五类巫族支脉，血巫族。” 此言一出，众人皆瞠目结舌，只有乞颜汗王仍显淡定，仿佛早有听闻。 “敢问贤师，这血巫族又是什么来历？”这次发问的是特木尔大师，尽管震惊，但他毕竟年长，外在表现并没有在场其他人强烈。 苏德贤师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血巫族是一支三百年前在草原上突然出现的巫族支脉，虽说是突然出现，但经过当时的考证，他们其实已经存续了很久，究其来历应与其他四支巫族同根同源。” 众人仍是狐疑，塔娜忙接问道：“若是追根溯源，其他巫族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为什么血巫族三百年前才被人发现？” 苏德平静回道：“这个问题原因有二，其一是血巫族势力本身就不繁盛，你们冥巫一族虽然如今式微，但至少在上古时期也有过兴旺时刻，可血巫族当时经过详尽追查，刨根问祖也只能确定寥寥几十人，而且这几十人定然有所偏差。” “什么？！竟有此事……”塔娜听后眉眼紧蹙，惶然不已。 苏德轻轻做了个深呼吸，接言道：“至于第二个原因，便是血巫族拥有极高的隐蔽性，他们吸食其他四位巫族后人的鲜血以后就能随意变化成被吸血之人的样貌，并且能获得他们的巫术能力以及所有记忆。” “不仅如此，血巫族后人还十分精明，他们害死其他巫族人后会伪装成被害之人继续潜伏，因为得到了记忆所以能做到几乎毫无破绽，当时为了揪出他们，我们的先人可以说煞费苦心，不断设伏套话才让他们一个个露出马脚，用了足足六个月的时间才将事态彻底平息，打那时起我们巫冥国内便再也没出现过干尸事件。” 众人听后大为惊叹，南宫芷月心有疑惑，插嘴问了句： “请问大师，当时巫族的老前辈们是如何确定血巫族人已被尽数铲除了呢？” 苏德缓言回道：“血巫族人虽然狡猾，但他们害怕一种作物，便是生长于我们乌干达草原巴什格山上的白神草，此草成熟后会散发一种类似薄荷的香味，普通人与其他巫族人闻到后只会觉得清新爽鼻，不会有何异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作物，竟能成为血巫族人的天敌，他们一旦让这种气味进入口鼻肺中，只一瞬间就会头晕目眩，进而全身脱力动弹不得。” “得知白神草有这等奇效，当时所有巫族都开始依此排查，各大汗王甚至命令普通牧民和兵卒也必须吃下几棵才能证明清白，虽然大费周章，但是先辈们靠这一作物找出了大部分的血巫族人，并果断予以清剿，同时，为了防止还有余孽外逃伺机卷土重来，白神草还被重点保护了起来，且在除巴什格山外的其他地区也培育了良种。” 众人恍然明了，不禁心有余悸，特木尔大师眉目间忧色更重，带着几许不安说道： “难道血巫族又重现于世了？……” 后又肃然问道：“请问汗王贤师是否已有良策应对？” 两位首脑神色凝重，乞颜汗王思索少顷后回道： “当下我们没有找到关于行凶者有价值的踪迹，并不能确定害死二位大师的一定是三百年前的血巫族余孽，故贤师所说目前还只是推测，鉴于史籍中所载，血巫族人拥有极高的隐蔽性，那么想要顺利将其找出恐怕并非易事。” 乞颜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又转言道：“好在目前受害者并没有很多，我已私下命人收集白神草，倘若行凶者真是血巫族后人且史籍所载无误的话，揪出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我们并没有将此事说与他人听，目前整个部落知道这一事件详情的只有我、苏德贤师，以及阿古拉大师。” 众人一时无人说话，冰室内忽然安静了短暂时间，片晌后，特木尔大师摇了摇头，慨叹道： “唉……最近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何时才能让草原重新归于和平……” “报！——” 特木尔大师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传报声。 众人闻声向大门外回身望去，只见一名传报士兵飞速跑来，至冰室门口处立刻跪下拜礼： “禀汗王，麻古斯部落的蒙勒大师有事前来参见，先已在厅堂静候。” 众人颇感意外，凌骁塔娜梅伯三人很快想起两日前与蒙勒大师相见时的经历，故更为平静。 乞颜汗王微一凝思，回道：“我知道了，让他稍候片刻，我马上就到。” “是！”传报士兵得令后飞速退下。 乞颜又转回身子面向众人，交代道： “几位可以暂且在府内休息，我还有事，失陪一下。” 后对苏德特木尔各看一眼：“两位大师请随我来。” 苏德特木尔点头应之，接着众人就离开了冰室，分道而行了。 凌骁南宫芷月一行人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了汗王府内的宾客区，里面一层摆放着多套桌椅，若有来客仆从还会送来糕点和茶水，二层则为一些小隔间，每间隔间都放着一张床铺和一个床头柜，供人午休小睡所用。 第294章 旧交 然而就在一行人即将踏进大门前的一刻，南宫芷月突然拉起凌骁的胳膊向后走，凌骁被这举动惊了一下，塔娜梅伯山阳散人见状驻足回身。 南宫芷月只随口解释道：“你们先休息，我和凌骁还有些事情，去去就来。” 说罢便猛地一下将他拽走了。 南宫芷月拉着他一路快走，凌骁满心疑惑，不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南宫芷月头也不回：“等下你就知道了。” 凌骁遂不多问，稍后，南宫芷月带着他来到了议事堂侧门墙外的一处暗角，趁着四下无人便对凌骁说道： “走，我们跳进去。” 凌骁不明其意，下一瞬南宫芷月就纵身跃了进去，凌骁亦不再多想，紧随其后也跳入了墙内。 二人在议事堂前堂侧边外紧贴徐行，待来到一扇微开的窗前才停了下来。 这间议事堂就是刚才他们初见乞颜汗王时的厅堂，透过窗户的缝隙，南宫芷月可以看到乞颜与苏德依然站在正中主位之上。 主位之下则另有多人，紧靠主位台阶的是特木尔大师，在客位正中的宽道上，有一身影佝偻的老巫师正在担架上坐着，他自然就是蒙勒大师。 蒙勒大师的两侧身旁还是那两名年轻的古巫族巫师，只不过因为负责抬担架的牧民暂时退下，担架也被放在了地上，此时的蒙勒大师显得十分矮小。 “我们汗王的意思就是这些，他还是想尽可能维持好与贵部的情谊，前几天那场大战实乃我方部下任性而为，今日我来此也是想就此事向诸位道歉的。”蒙勒大师语态谦和。 乞颜与苏德皆喜形于色，乞颜怡然回道：“蒙勒大师言重了，麻古斯汗王果然是位深明大义之人，我甚感欣慰，且就前番事态而言，也属实是我方处置疏忽，害得贵部无辜蒙受疫病之害，实在痛心疾首！” 言至此，乞颜汗王面露愧色，稍顿片许后目光又变得坚毅：“请大师放心，疫病之事我会全力关注，一定给麻古斯汗王一个满意的交代，至于前两日的事情……毕竟事态已过，且事出有因，我们不便过多讨论。” 蒙勒听后和颜回应，乞颜再度端正仪态，昂扬道：“今后就让我们携手同进、共抗恶敌，相信只要我们不怀异心，定能覆灭克烈部落的诡图。” “敬从汗王之意。”蒙勒大师微微颔首，举止恭敬。 苏德贤师若有所思，迟疑少顷后开言道：“蒙勒大师，你们愿意不计前嫌继续与我们协作，我与汗王十分欢迎，既如此，我方这边还有一个托付，希望您能接受。” 蒙勒大师毫不犹豫：“请贤师直言。” 苏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瞒大师，其实今日我们已经制定了与克烈部落的决战计划，且其中有一步就是帮助贵部平息疫情，以此重建双方信任。” “然而此事并非说来那么容易，因疫病之事，贵部从属如今对我方定然还有嫌隙，我也曾因此苦思合适人手，今日幸得大师前来，我意请大师随我方遣派人士一道前往满乎丹地区调查事态，相信以大师在贵部之威望，我方人员行事定会便捷许多。” 此言一出，在户外窥听的凌骁南宫芷月二人微微变色，精神更加集中。 蒙勒大师微一沉吟后欣然应道：“贤师此安排合情合理，我愿前往。” 有这样一位古巫族大师相助，凌骁南宫芷月倍感庆幸，过了不久会面结束，他们二人也就折返而回了。 …… 入夜，时近隆冬，晚风寒冷刺骨，乞颜汗王属区除巡逻士兵外已不见多少行人。 上宾府，似是被杂事扰乱了心绪，塔娜在房间内的床铺上翻腾了许久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几经辗转后，她终于决定起身下床，出去走走，她知外面异常寒冷，所以除了穿好自己的衣物外还将房间内的宽厚大氅披在了身上，准备完毕便夺门而出。 府前的干道上清寂无人，只有路边用支木架起的火盆能带来些许温暖和光亮。 塔娜披着大氅于干道上缓缓漫步，或许是过于寒冷，即便她如此装备也仍然勉强，不过，这倒也令她的头脑变得更为清醒。 她心中所忧的正是不久后在柴儿岭即将发生的决战，以及白天苏德贤师所述的血巫族传说及干尸事件。 塔娜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竟然连周围淡淡的冷意也察觉不到了。 忽然！前方一方院府门前竟有一孤单身影坐卧于地。 塔娜登时被吓了一跳，立即驻足查望，发现那身影十分佝偻，且带着连袍帽子，看起来颇为熟悉。 于是，塔娜鼓起勇气朝那身影走去，待离他不过几丈远时才看清。 此人正是今日作为麻古斯部落使者前来拜访商谈的古巫族大师，蒙勒。 塔娜大感意外，可心中却生出了排斥感，短暂踌躇后决定转身返回。 然而才刚刚走出两步，蒙勒大师却截住了她：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厌恶我啊。” 塔娜随即停身，但他没有立刻转回身子，只在迟疑少顷后冷冰冰回问了句： “大师，你认错人了吧？” 蒙勒噤默片时，心平气和地回了句：“别人可能认不出你，唯独我不会。” 塔娜眉眼微蹙，继而侧身扭头瞥了他一眼，感叹道： “你可真是让我意外啊！至今日竟有了这等修为。” 随即又冷笑一声：“只可惜，如今的你却几乎成了一个残废，不知是不是报应呢？” 此时塔娜的态度完全不像面对特木尔、苏德那样，面对这位深受尊敬的古巫族老前辈，她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可即便是如此冷嘲热讽也没有令蒙勒大师动怒，他的语气依然平缓，面不改色道： “多年前，我想融合草原几大巫族力量，进而修成足可独霸天下的道行，如此一来，我们巫冥国在强大力量的压制下定然不会再有动乱，甚至可以彻底统一，进而凭此征服整个昭武大陆，可是这个提议却被你严词拒绝，现在草原这般风声鹤唳，可是你想见到的吗？” 第295章 调查疫情 怎知塔娜听后满眼不屑，冷哼一声道：“草原总有纠葛是因人心难测，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竟然还以为拥有无上的力量就可以享受永久太平，真是可笑至极！” 随后塔娜又直视蒙勒大师，厉声质问道：“况且牺牲他人的做法本就是自取罪戾之事，古兰大巫师也明确表态过，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蒙勒移开目光，稍顿片许后回道：“巫族内人并非没有不愿牺牲之人，且我的提议也并非无人认可，倒是你做得最绝，在当时竟然对其他冥巫族人的巫力施以封禁，你是有多担心我啊？” 塔娜无甚反应，下一刻，她不再多言，果断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向上宾府方向折回，且留下一句啐斥之言： “你就是个怪人！竟能想出这等诡谲之事，多亏古兰大师宽仁大度，不然早将你逐出草原！” 伴随着回音在巷道间传荡，塔娜的身影也逐渐消失。 干道上只剩蒙勒大师一人，后也不知过了多久，蒙勒大师露出一抹满带嘲讽的笑容，小声自语道： “古兰大师？哼，不过也就是个愚蠢古板的家伙罢了！” 紧接着，他的眼神突然隐现几分可怖，笑意也变得阴森骇人： “既然你不愿帮我，那就让我自己取吧！” 就在这时，漆黑如墨的苍穹之下，一片浓云竟缓缓将明月遮挡，月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夜，更黑了…… 次日清晨，应昨日在议事堂中商议的结果，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连同四位灵巫族巫师一起出发，前往满乎丹地区与乔伯会合，蒙勒等古巫族巫师也一起随往。 凌骁等人御剑飞行，稍有修为的巫族巫师皆会浮空飞行，不过因蒙勒大师腿脚不便，为了不拖延行程，随他一道的两名年轻的古巫族巫师浅用巫术，令两名负责抬担架的牧民可以御空飞行，这样他们两个就能在空中一前一后抬着担架，蒙勒大师坐在担架上不受影响，两名古巫师依然伴飞左右。 满乎丹地区距伊特镇大几百里，说不远不远，一行人从早晨出发一路飞行不停，至中午便赶到了。 蒙勒大师等人熟路，此行便由他们带头，众人在空中向下俯视搜寻，很快就找到了一大片人口聚居地，那里有着近百座圆包帐篷，且有大量人来往活动，远胜一般牧民队伍，应是许多个牧民队伍聚合而成的。 待确定了地点，蒙勒大师等人便从高空折了下去，凌骁师徒三人与四位灵巫族巫师紧随其后。 刹那间，众人纷纷落地，由于落地点就在这片聚居区的边界，他们吸引了周围不少牧民的注意。 落定后仍然是由蒙勒大师带队，依旧保持着两位牧民前后抬担架，两位年轻古巫师于左右伴行的队列。 凌骁师徒三人紧紧跟随在蒙勒大师一行的后面，而四位灵巫族巫师则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他们就保持着这个顺序一起深入牧民群居地。 蒙勒大师在麻古斯部落中威望很高，众位牧民遇见皆会施礼避让，他们看到凌骁三人会有疑惑，但在看到灵巫族的四位巫师时却多是憎恶的反应，若不是蒙勒在前开路使他们不得不去思考这一行的关系，恐怕早就有人开始有过激举动了。 他们在这片牧民居地中行不多时，忽然从前方迎面走来了几位身影。 这几人也都是牧民装扮，为首的一位年岁颇长的男人行至蒙勒大师身前后立刻停身拜礼，蒙勒这边也停了下来。 “我叫哈苏，是这里的联合牧长，见过蒙勒大师。”中年男人行抚胸礼恭敬拜道，其身旁几人也一道行礼。 蒙勒大师点了点头，回以和蔼微笑：“我们此行是来帮助平定疫情的，后面是我从乞颜部落带来的援手，还请牧长行个方便。” 哈苏牧长遂抬眼扫视凌骁三人，在看到四位灵巫族巫师时微微变了变脸色，不过在蒙勒大师面前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颔首应道：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大师的。” 蒙勒轻轻点头，后又向前方区域望了眼，问道：“之前是不是有一位见乔伯的中土大夫曾来到过这里？” 哈苏牧长点头回道：“没错，他现在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疫区忙活儿，您这是要？……” 蒙勒淡淡回了句：“请带我们过去吧，我身后这几人和他相识，这次就是来和他一起平灾的。” 哈苏牧长忙侧身让开：“好，由我来为你们带路。” 蒙勒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之后哈苏牧长带着众人一路穿行，他轻车熟路，几经弯折后很快就到了他所说的疫区。 疫区独立于牧民聚居区以外，且被一圈巨大的环形栅栏包围着，栅栏内有十多个圆包帐篷，其余过半皆是空旷之地，空地上铺设有许多地铺，其上躺卧着众多牧民，男女老幼皆有。 这环形栅栏只开了一道约一丈宽的出入口，左右两旁各有两名士兵把守。 这几名士兵皆带着面罩捂住口鼻，哈苏牧长将一行人带至入口处并对卫戍长解释了一番，卫戍长扫了眼牧长身后众人，提了句： “若要进入疫区须得服下百庇茶，并佩戴面巾才可通行。” 众人闻言均感疑惑，牧长则扭身对他们解释道： “‘百庇茶’是乔伯针对此次疫情配置的汤药，听他说有预防传染的作用，我们这里所有人每隔一天就要饮下一杯，几日下来效果确实不错。” 众人会意，蒙勒大师回道：“既如此，就请劳烦为我们准备一些吧。” 牧长点头应之，随即命身后从属下去操办，两位牧民得令后原路返回牧民生活区。 大约一刻钟后，两位牧民又折了回来，此时他们的手中各多了一个托盘，其中一位的托盘上放有一个大水壶和众多杯子，另一位的托盘上则是一些布帛状事物，一猜便知是遮面巾。 待二位行至众人身前，牧长便抬手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诸位，请用吧。” 第296章 疑难 众人见状围了上去，托盘上放有水壶水杯的牧民蹲下身子将托盘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开始拿起水壶一杯一杯倾倒。 众人低头凝视，只见一道道冒着热气的汤水缓缓沿着壶嘴流入水杯内，不多时，多杯汤药就被斟好了。 牧民再次将托盘端起，并对众人说道：“各位，现在可以喝了。” 众人闻言开始依次取药，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各取一杯，加上蒙勒大师一行，以及灵巫师一行，共计有十一人饮用。 凌骁在喝之前看了一眼汤水，见水质清澈隐隐泛红，且有一股浓郁香气扑入鼻中，闻之怡心，遂不多言，一口灌了下去。 汤水入口温热甘甜，爽喉舒胃，全然没有寻常汤药的苦涩味道。 未待凌骁说话，山阳散人先一步开口夸道：“好喝！虽说有药性，口感却比一般茶饮还要好！” 牧长浅笑道：“这也有赖于乔伯的手艺，他这么做是为了照顾孩童，虽然味道有别于普通汤药，效果却是一点也不差的。” 众人心中不禁称奇，凌骁三人因知乔伯乃是悬壶村圣医，所以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一行人不一会儿功夫就全部饮好了‘百庇茶’，紧接着开始从另一位牧民手里的托盘中拿起遮面巾，纷纷带在了口鼻上，其中哈苏牧长一行人因已经提前饮用过，故而只带上了面巾。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蒙勒大师一行人就在牧长的带领下顺利进入了疫区。 疫区中的空地上铺设着大几十张地铺，其上大多躺卧着虚弱病患，地铺间的过道不断有裹着面巾和头巾的人来往穿行，多为乞颜部落与麻古斯部落的大夫或医仆。 哈苏牧长随机向一名医仆询问，得知乔伯此刻正在配药包房内忙活儿，众人遂朝其所在进发。 众人来到了疫区内的圆包帐篷片区，并在另一位医仆的指引下找到了配药间，开门后果然见乔伯正在窗旁煎制药品。 这间帐篷房是专门用来煎制汤药的，内部只有一个床铺供人休息，其余都是些盛放药品的货架及用来操作的桌案，因有多个炉子同时在开火，篷房内比室外要暖和许多。 见有人进屋，乔伯颇感意外，连忙起身迎上。 因篷房空间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进屋，为蒙勒大师抬担架的两位牧民在将蒙勒大师缓缓放下后就被支走了出去，哈苏牧长一行只有哈苏牧长本人进屋，灵巫族一行也只有一位年岁稍长的巫师留在了屋内，其余人均在室外门口静候。 凌骁三人全部进屋，乔伯眼熟众人，故惊讶之感更甚。 哈苏牧长当先拜礼，介绍道：“乔伯，这是我们麻古斯部落的蒙勒大师，今日他带人前来相助您的工作，在此知会您一声。” 乔伯点了点头，随即向蒙勒大师作礼道：“多谢蒙勒大师好意。” 蒙勒大师怡然应道：“既然见过，便不必多礼。” 乔伯嘴角微扬，会意不言。 随后，哈苏牧长又向蒙勒大师请示道：“大师，你们慢谈，我这边有事先走了，夜晚若是需要留宿再找我便可。” 蒙勒大师颔首道：“嗯，有劳你了。” 待哈苏牧长退出篷房，南宫芷月向乔伯开口问道： “乔伯，这里有什么进展和发现吗？” 乔伯稍作思酌后回道：“我初来时这附近已有数百人被染上了疫病，经过与同僚们的几日奋战，形势目前算是初步得到了控制，不过还是有上百人因情况过重而去世。” 众人听后神情凝重，南宫芷月顿了顿，又问道：“那这次的疫情的起源您是否进行过查探？真的是因汗王赠予的那些牛羊吗？” 乔伯微微蹙起眉眼，回道：“我解剖过一些染病至死的牛羊尸体，发现牠们坏死的部位与人类一致，且状貌相同，由此可判断染上的应是同一种致病体。” 众人闻言不禁暗暗心悸，南宫芷月惶然道：“这些牛羊在从乞颜部落属区出发前就已经被精选过了，全部都是健康良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乔伯目有困顿，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目前还是没有头绪，我只能判断出病原体是从肠胃开始蔓延的，可我检查过附近畜牧区的草质，却并未有何异样。” 南宫芷月柳眉紧拧，满脸迷茫，灼思片晌后才回道：“乔伯，我想下午再去畜牧区查探一番，希望得到您的相助。” 乔伯没有异议，了当点头。 下午，乔伯陪同凌骁师徒三人、哈苏牧长、以及一位身穿深黄巫袍的年长灵巫师来到了满乎丹地区东部的牧场，此处沃草茫茫，本来是该地区最重要的畜牧场地，之前乞颜部落赠予麻古斯部落的百头牛羊也是放牧在这里，可才第二日就出现了疫病之事，牧长便下令将此地暂时空置，并将还算健康的牛羊转移到了别处。 六人在草地上分头巡视，然而经过长时间的地毯式检查后还是一无所获。 六人再次汇聚，均颓然摇头，南宫芷月轻轻缓了口气，低头思索良久后再次举目扫望。 就在此刻，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双眼一直望向稍远处某地。 其余五人注意到了她的举动，遂也朝其目光所向看去，却发现在距他们所在之处的约二里地外有一条蜿蜒长河。 五人均疑惑不解，南宫芷月若有所思，凝望片晌后终于动身向那河流走去。 凌骁等人面面相觑，立在原地一时怔然，但也没多说什么，连忙动身跟上。 不消片刻，五人随南宫芷月一起来到了河流边，看着缓缓流淌的清澈河水，南宫芷月再次陷入沉思。 紧接着，南宫芷月忽然扭头对随行的灵巫族长老说道： “乌乐大师，你可以用土系巫法将这河底的泥土取出来一些吗？” 五人闻言一愣，凌骁山阳散人乔伯随即转目于乌乐大师。 这突然一问也让乌乐大师有些迷茫，但他不多犹豫，只动身又向河水走了几步，随后站在离河边不过咫尺的地方低头查视，少顷后回道： “这河水不算深，应该没有问题。” 第297章 毒水 南宫芷月欣慰道：“那就烦请大师施为吧！我想看一看这河里有什么问题。” 乌乐大师欣然点头，后便开始双手慢舞，口中吟诵起咒诀…… 霎时间，只见不足三丈宽的河面忽然荡起微波，紧接着，数个大块泥土从水下钻出，在乌乐大师的操持下落到了几人身旁不远处的岸上。 南宫芷月立即走到泥土块旁边，挽起袖口开始扒寻。 几人仍是不解，遂跟着南宫芷月也走了过去，待行至她身旁时，山阳散人心中疑惑，低下身子问了句： “你在找什么？” 泥土块又黏又稠，南宫芷月的双手不一会就被染得满是污垢，此时的她只顾着搜扒，无暇回应。 山阳散人见状不再多言，只和另几人在她身后耐心等待着。 不多时，南宫芷月突然惊奇问道：“这是什么？！……” 受惊于她的反应，凌骁等人忙围了上去，却见她手里正拿着一颗白色小丸。 这小丸不过黄豆大小，十分洁白，在肮脏的河底淤泥中显得很是突兀。 南宫芷月迅速起身转向身后众人，并将这颗小丸拿到乔伯面前： “乔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乔伯不顾脏污接过药丸，端详一眼后转身走到河边，随即蹲身用河水将这颗小丸清洗干净，后再次聚目凝视。 另几人也走了过来，然而乔伯细看半晌却还是摇了摇头：“若是桑伯在的话他定然知晓，现在我没有办法确定，不过我们可以带回去钻研一番，应该很快就能明白这究竟是什么。” 南宫芷月没说什么，她将目光转向河面，对几人提议道：“这个东西很可疑，我想这河水底部应该还有，我们一起好好找一找吧！” 众人会意应允。 接下来的时间里，乌乐大师不断用巫术从河底抬出淤泥，凌骁师徒三人及乔伯、哈苏牧长负责在淤泥中不断翻找。 几刻钟的功夫过后，他们共找出了大约十数颗这样的白色小丸，同时双手和身上衣物的一部分都被粘上了脏泥。 “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人为制成的药物了，究竟是谁将这些东西投放到河水里的？”山阳散人拿着一颗白色小丸皱眉问道。 南宫芷月抬眼朝河流上游望去，向哈苏牧长问了句：“请问这条源自哪里？” 哈苏牧长解释道：“这条河是鄂伦河的一道支流，为西北向东南流向，平时这附近的牧民取水用水皆靠此河。” 南宫芷月注视着河流上游目不转睛，又问了句：“那里就是我们来的地方吗？” 哈苏牧长点头道：“没错，秉着水源优先供给民众的原则，我们选中一个地方作为营地时都会驻扎在上游，而靠近偏下游附近一般会设为畜牧区，这条河并不长，从这里沿着河边向下游方向走，大概一天就会看到尽头。” 南宫芷月没有再问，只是不断朝这条河流的上下游来回寻视，脑中不停思索着什么，神态极为认真。 不一会儿，觉得数量差不多了，他们便将这些白色小丸收拢在一起，而后走到湖边清洗双手和衣物，一切事毕已近黄昏，一行人这才原路返回到了牧民聚居区。 众人一路不停地回到了疫区内，而在进入疫区大门的前一刻，乔伯忽然停身，并对凌骁山阳散人提了句： “我等下要做试验，请二位去帮我捉来几只犬鼠吧，回来后直接到这里的配药房就好，切记要活的。” 凌骁山阳散人先是一愣，互视一眼后点头应之，接着师徒二人就一起暂时离开了。 天将将黑，乔伯、南宫芷月、乌乐大师、哈苏牧长等人用过晚餐后一起在配药房内等待着，因觉得之后的试验较为重要，为了有更多见证，蒙勒大师也被请进了配药房内。 在众人等待的两刻钟后，门帘突然拨动，凌骁山阳散人终于归来，且手里一人拎着两只犬鼠。 凌骁面色微有疲惫，他进门后先用右臂上臂擦了擦汗，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回来得有点晚了……” 众人见状即刻起身接应，乔伯笑道：“不晚不晚，我刚才其实处置有误，这件事应该请熟悉此地的猎户去做。” 南宫芷月同时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壶和干粮递予二人，关切说道： “你们还没吃东西吧？先休息一下好了，这是给你们留的。” 凌骁点了点头，回道：“好……不过先等我们把这几个小家伙彻底控制住，不然的话你是不知道牠们有多灵活。” 乌乐大师随后给他们找来了一个大点的带盖空木箱子，凌骁和山阳散人后将手里的犬鼠放了三只进去，并用力将盖子关牢，只剩下一只在外面用绳子紧紧捆好四肢。 凌骁和山阳散人这才坐在一旁开始吃饭喝水。 接下来，乔伯就开始做针对那些白色小丸的试验了，为了方便观看，他先将一张二尺长宽的方形矮桌子摆在了众人都能清楚看见的地方，后将一个水盆装满水放在了桌子上。 下一步，乔伯将两颗白色小丸丢在了水盆中。 除了两点很快平复的涟漪外什么也没发生…… 白色小丸密度比水大，入水后径直落入了盆底，乔伯仔细观察了片刻，然而水质清澈平静，仍未见有何反应，乔伯遂将那只被绑缚四肢的犬鼠拿到了桌子上，先用工具强行撬开犬鼠嘴巴，后用勺子一勺一勺将盆里的水灌入了犬鼠的口中。 几勺过后乔伯收手，之后他向后退了几步，和凌骁等人一起全神贯注于犬鼠的变化。 过了半刻钟，犬鼠没有反应，众人继续耐心观察。 又过了半刻钟，犬鼠突然开始用力折腾！但因四肢皆被绑缚，使得牠一切的挣扎皆是徒劳。 众人随即凝起十二分精神，半点不敢分心！ 又一个半刻钟过去，这只犬鼠的动作开始逐渐变缓，口中不断倾吐白沫，不久后就一动不动了。 众人目瞪口呆，不禁为这白色小丸的强大毒性隐隐后怕。 乔伯又等待了一会儿，确认犬鼠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才再次走上前去。 第298章 设伏 乔伯俯身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两把医用短刀，随即将那只已死去的犬鼠腹部切开，查视片许功夫后拧眉说道： “牠的坏死部位与那些牛羊一样，看来果然是这个原因。” 众人恍悟，面容尽显忧愤，山阳散人不禁脱口问了句： “到底会是谁干的？……”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蒙勒大师只一脸淡然地坐在一旁静观。 南宫芷月沉思良久后推测道：“我觉得，或许有与乞颜部落敌对的势力在从中作梗，他们应该是提前收到了乞颜与麻古斯两大部落意图结盟的消息，这一定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才策划了这样的歹毒之计。” “难道是克烈部落？……”乌乐大师凝思后试探性提出了疑惑。 南宫芷月回道：“目前来看他们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不过与克烈部落沆瀣一气的还有国师府与天阴教，他们定然都不愿意看到两大部落成功结盟，而且乞颜部落或者麻古斯部落的内部一定有他们安插的线人。” 众人听后沉默不语，神态表现微有差别，但都不怎么好看。 南宫芷月又陷入沉思，随后向哈苏牧长问道：“请问牧长，若暂时不向外界索取，咱们这片营区的粮食还可坚持几日？” 哈苏牧长愣了下，似是没明白此问为何意，但还是如实答道：“大概五到七日，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芷月桃唇弯起，没有立即回言，只是转身面向蒙勒大师，微微欠身请示道： “大师，小女不才，刚才想到了一浅计，不知您是否容许我道来？” 蒙勒大师迎视着她的目光，略作迟疑后怡然回之： “姑娘一看便是聪慧伶俐之人，若有良计但说无妨，我想这里的人也愿意听你调遣。” “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后对乌乐大师拜托道： “乌乐大师，我想请您稍后将这里的事情拟一份奏报交予凌骁，就说麻古斯部落的牧民对乞颜部落仍心怀怨愤，请乞颜汗王再为麻古斯部落赠送一批上品牛羊，而且这件事一定要让汗王大肆声张，不要遮掩。” 乌乐大师虽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应允。 言罢，南宫芷月又对凌骁嘱托道：“凌骁，我稍后也会给你一份解释信，明天就要劳烦你再跑一趟了，你拿着这两份信报定要尽快赶回伊特镇呈予乞颜汗王，我想以你全力飞驰的速度不到半日即可抵达，切记要与他私下会面，一定要小心隔墙有耳。” 凌骁也不明其意，怔了一下才点头表示同意。 南宫芷月这才对哈苏牧长解释道：“牧长，接下来就有劳您上报给管理这片地区的将领，请他们将此处营地率重兵严密封锁，暂时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若有埋怨就请劳烦您控制一下，最多七日便可恢复正常。” 哈苏牧长稍顿片许后颔首应道：“我明白了。” 南宫芷月扫视众人，正容说道：“从现在开始的七日内，还请诸位不要随意离开这个聚居区，也包括我在内，若没有意外，七日内乞颜部落的牛羊会赶至此处，我们到时要立即采取行动。” 众人会意，之后南宫芷月又对几人交代了一些策略的细节和注意事项，终了就各自散去了。 事不宜迟，哈苏牧长离开疫区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将此事告知了营地将领尼文，此前这里的将领是提迈将军，但因擅自率军出击乞颜部落，他遭到了麻古斯汗王的撤任。 尼文将军善听谏言，他很快明白了此举意义，遂果断下令布施防卫，查苏娅巫师也配合他将营区内的古巫师调去边界进行防卫，士兵与巫师日夜轮班守，整个牧民区暂时不能自由出入。 次日清晨，乌乐大师与南宫芷月分别将约定好的信报交予凌骁，凌骁即刻启程，以御剑之术全力赶路，不到两个时辰就返回了伊特镇，并依南宫芷月所言将两封信报秘密呈予了乞颜汗王。 乞颜汗王看信后不多言，立即于次日下令再选百头良种牛羊驱往满乎丹地区，同时对此事大加宣传。 …… 七日后，在第二批牛羊抵达哈苏牧长营地的当天夜晚。 此前被荒弃的畜牧区再次有了牛羊的声息，然而月光朦胧、星光稀疏，今天的夜晚却黑得有些诡异…… 只因万籁俱寂的草原之上，竟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他们全身被黑色夜行衣裹附，手里一人一个麻袋，里面装着大半袋不明物体，且不断用手抓取麻袋里的东西向河里抛洒。 三人一边抛洒一边交谈着…… 黑衣人甲兴高采烈地笑道：“嘿嘿，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这样的美差~” 黑衣人乙却目有困惑：“你说，那些家伙为什么要我们干这样的事情啊？问他们这小球丸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不说……” 黑衣人甲毫不在意：“拿钱办事罢了，管他那么多呢，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地界，干完就跑得了呗。” 黑衣人丙附和道：“就是，一次可就是一百两银子啊！撒撒东西而已，既有钱赚，还能免去刑罚，要不是方松道长，我们上哪找这么好的活儿啊！” 黑衣人乙遂不在多言，但眼中的疑惑和担忧还是不减半分。 少顷，觉得差不多了，黑衣人甲便招呼二人道： “这里够多了，我们换个地方吧，往下游再去一些。” 二人从其言准备转移地点。 嗖！嗖！嗖！ 突然！空气中传来三记连续破空锐响。 三颗小石子一瞬间飞来，几乎同时击中了三名黑衣人的身体。 三人立即动弹不得，但脸上的惊恐却无法遮掩。 紧接着，随着一声号令，数十人从周围黑暗的环境中蜂拥而出，一齐向三人所在围了过来，这些人里有普通牧民，有将领，还有古巫族与灵巫族的巫师们，其中还有尼文将军与蒙勒大师引领的古巫族骨干人士。 乔伯也在其中，不仅如此，凌骁、山阳散人、南宫芷月三人御剑从天空落下，一马当先来到了这三位不速之客的身前。 原来他们早就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埋伏待命，就等着歹人落入网中。 第299章 误会解除 众人纷纷点起火把，周围环境顿时亮敞了许多。 南宫芷月将三人扫视了一遍，后迅速把他们手里的麻袋全部夺了过来，交予乔伯。 乔伯随即从麻袋里抓了一把出来，映着火光他可以判断出此物与他们几日前在河底找出来的药丸是同一种物品。 乔伯笃定说道：“就是这个东西。” 南宫芷月听后瞬间横眉竖目，立刻抬剑指着他们厉声喝问道： “说！是谁指使你们做这件事的？！”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登时吓了一激灵，似乎都没想到这看似娇美的女子竟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只有凌骁和山阳散人稍显淡定，因为经历过所以见怪不怪了。 这三名歹人早已被这场面吓得瞠目结舌，南宫芷月的这一声喝问更是令他们胆战心惊，一时均不敢言。 “说！” 南宫芷月又是一声厉喝，众人自然又是被吓了一跳，三人黑衣人在威逼之下几乎魂不附体，只有黑衣人乙能勉力开口，颤颤巍巍道： “回……回女侠……我们……我们是受方松道长所托在这里行事的……” “方松道长？他是谁？”南宫芷月柳眉微皱，忙追问道。 在黑衣人乙的领头下，黑衣人甲也开了口：“方松道长是……是中阳国赤成国师的座下弟子……他前天命我们在今天往这条河里抛洒东西……就是你们刚才拿走的那些……” “那你们三个是他的师弟吗？”凌骁接问了句。 黑衣人乙回道：“不……不是……我们只是暂时替他们卖命而已，而且只接受了这一个委派，其他的什么也没做，请各位好汉明……明鉴！……” 南宫芷月语气锐意丝毫不减：“你们为什么要替他卖命？！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黑衣人甲做乞求之态，解释道：“回女侠……我们三个本来是出身于中阳国霸宁郡的穷苦人家，空有一身气力，后来却因食不果腹，不得已落草为寇，仗着地处偏远干打家劫舍的行当勉强度日，再后来事情做得太大惊动了官府，我们一帮人就锒铛入狱了……” “可前段时间，国师府方松道长动用关系把我们几个捞了出来，并给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起初我们还很犹豫，以为要拿我们当替死鬼，可听他说只是来这里趁夜撒撒药丸，完事就可以快些离开，事成后不仅可以洗罪，还能得到一百两的赏额。” “我们当时想着，反正我们也是有罪之人，与其在牢里待到死还不如赌一把，所以就听他命照做了……女侠，我们从小就是苦命人，这么干也是逼不得已啊……” 南宫芷月不屑啐道：“少在那里委曲求全！你们可知道你们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吗？！” 嗖！嗖！ 南宫芷月话音刚落，只听两声锐响破空划至！ “呃！……” 黑衣人甲一声痛呼后立即倒地，在草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什么人？！” “是谁？！” 众人瞬间警惕了起来，人群也因此爆发了一阵骚动，士兵们不断向四周寻视戒备，但稍远一些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一点也看不清。 凌骁、山阳散人以及几名巫师连忙浮空而起，凝神扫望四野却依然寻不到凶手，于是只得再次落回地面。 这一下过后，另两名黑衣歹人已然惶恐到腿脚颤抖不已，乔伯上前查视倒地不起的黑衣歹人，发现他的太阳穴附近有一个细针孔，且双目圆睁不能闭拢。 乔伯眉毛紧锁，摇了摇头，后向死者周围俯身寻查，不久就在草地上找到了可疑事物： 一根两寸长的钢针。 乔伯拿起钢针起身端详，继而再次低头看向死者：“这应该只是一根普通的袖针，看来刺杀之人功力不俗，就是准头差了点。” 南宫芷月稍作思索，环视周围一圈后对凌骁说道：“刚才应该是对方用来监视这三人的高手，如果他们三个被俘就会立刻被狙杀，你把这两个人的穴位解开吧，我们用绳子把他们绑紧，还是先将他们送到安全一些的地方再审问比较好。” 凌骁颔首应之，顺意照做。 山阳散人也在旁边搭了把手，很快就用绳子将两名歹人捆严实了，可就在他们即将出发之际，哈苏牧长突然走至人群中心，提高声音对众人朗声道： “各位军士、大师、以及父老亲人们，你们都看到了吧？此疫情确实是其他居心叵测之人的暗谋，乞颜汗王是真心实意要与我们结盟的，我们莫要在错怪他们了！” 哈苏牧长话刚说完，人群中就开始响起了应和声： “是啊！我们之前真的错怪他们了！” “我就说，乞颜汗王宅心仁厚，绝对是一位贤主，就算不与我们结盟也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些歹人真的险恶！为了坏我们的好事竟然不惜跑这么远！……” …… 看到众人情绪高亢，凌骁师徒三人以及灵巫族一行纷纷露出了欣慰笑容。 他们明白，两大部落之间的误会总算是解除了。 众人将剩余两名歹人押回了营地，经过进一步审讯，得知他们口中的方松道长并没有告诉他们这白色药丸是何物，虽然有不知者无罪的说法，但因造成的事态过于严重，他们二人还是被当地牧民处以死罪。 …… 与此同时，克烈部落属区，赛托镇汗王府内。 方松道长与克烈在寝居内秘密交谈着事情，此时克烈正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一颗白色带花纹的药丸。 “白虎丸？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奇药？！”克烈看着手里的药丸呼问道，表情颇为惊奇。 方松道长嘴边挂着微笑，回道：“这也是我们尊师的一点薄礼罢了，他老人家知道您不愿受制于任何人，虽然一直在追寻个人修为的提升，却长久难有进展，所以才想以此灵丹相助，或可令汗王事半功倍。” 克烈听后眼中放光，连忙追问：“这药究竟是何由来？竟有如此妙用？” 方松道长从容解释道：“道经有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白虎丹’便是尊师依据从这句话悟出的道理，并于天地间摄取四象之一的灵气融合而成的，其效用自然超群绝伦，普通人服此丹修为亦能一日千里。” 第300章 火山寻药 看方松道长胸有成竹，克烈难抑激动，一下将白虎丹握于掌心之中，对方松亢然点头道： “国师好意实在令人难以回报，倘若我真能一统草原，定会与贵府建立永世之谊！往后贵府之事就是我克烈之事，今生永不相悖！” 方松再现怡然笑容，躬身施礼道：“有汗王此言，我想尊师定然心满意足，在下也不虚此行了。” 言罢，二人皆仰天爽笑。 然而户外却有一佝偻人影独自伫立在阴暗处，静静将室内二人的交谈之言听在耳中，一时并未有何反应。 半晌，待室内二人交谈接近尾声，那人方才缓缓转身离去，依旧悄无声息。 隔壁，司长府内阿扎尔寝居。 阿扎尔此刻刚刚回到自己的居所，他刚才在汗王府后府想要找克烈商讨些事情，却听到了克烈与方松道长的那番对话，不知为何，他顿时没了心情，还未见到人就自己走了回来。 “哼，看来这家伙不仅心急，还是个容易被人利用的蠢货，这么下去可就不知道会死得多惨了！”阿扎尔司长自言自语小声啐道，语气中尽是鄙夷。 随后，阿扎尔又陷入了沉默，房间内暂时安静得可怕。 下一刻，阿扎尔扭头看向左手边自己的床铺，迟疑少顷后缓步走去。 待行至床铺位置旁边，阿扎尔扳动了床板下方的扳机开关，床铺下方的方形地板随即带着整张床缓缓移动，现出了地下冰室的入口。 阿扎尔沿地下阶梯下了冰室，冰室中那个长木箱子依然一动不动地放在那里。 阿扎尔缓步走到木箱旁边，后催动巫法令木箱盖子凭空上浮，鲁单夫大师的遗体一如既往地躺在里面。 望着鲁单夫大师的干枯面容，阿扎尔惆怅万千，目中隐现伤色，噤默良久才沉声说道： “呆在这里不好受吧？又冷又孤独，可是没办法，谁让你这老家伙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呢？既然这样，就只能委屈你多待段时间了。” 阿扎尔言辞中夹杂了一抹颓丧，听来不禁令人心生悲悯。 这位躺在箱子里早已逝去的老者，在这一刻似乎刺痛了他内心中的一块柔软之处。 然而不过几刹那的功夫，阿扎尔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狠厉： “不过你放心，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感受到我们的痛苦！” …… 次日，麻古斯部落，满乎丹地区。 在凌骁和南宫芷月等人的一番努力下，乞颜与麻古斯两大部落间的误会被完全消除，他们也将几天后乞颜部落在柴儿岭的计划私下告知了麻古斯汗王，麻古斯汗王欣然表示愿意出兵相助，并立即开始着手备战。 距克烈部落与天阴教约定的时限大概还有五日的时间，这两日凌骁师徒三人决定暂居于哈苏牧长所管辖的这片营地，两日后一早即刻动身奔赴柴儿岭。 今日闲来无事，凌骁南宫芷月决定帮助乔伯救治感染病患，山阳散人为人散漫，经常性不知跑到哪里闲耍，他们两个遂与他各行各事，互相不多理会。 二人问过乔伯后被安排了采集“红岩草”的任务，而这种草药一般生长在炎热的火山地区，他们两个从哈苏牧长那里得知，整个乌干达草原也只有巴木火山附近符合这一要求，可是那一带气温较高，常人容易引起燥热的不适感，故而最好安排修为较高的人行事，二人得命果断答应了下来。 巴木火山在满乎丹地区的西南方，离哈苏牧长营地不过二百里，二人御剑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巴木火山偏离乌干达草原中心，地貌与附近葱郁辽阔的原野大相径庭，偌大的地界几乎寸草不生，山上尽是秃石败岩，从高空俯视看去显得十分突兀，犹如绿海中的一座醒目岛屿，不过因此也十分好找，凌骁南宫芷月按照哈苏牧长的所指方向径直飞行，刚到里数就发现了这座火山。 凌骁二人稳稳落在了山坡之上，南宫芷月顿觉炎热，蹙起柳眉环望四周，见周围一片枯荒，除了干土就是岩块，哪还有什么植被作物？ 此时临近隆冬，草原大部分牧民已经又加上了一层袄服，可这里的气温却奇高，甚至比夏天的南蛮地区还要略胜一筹。 南宫芷月修为远胜普通人也只能勉强忍受，好在凌骁道行较深，只是觉得有些微热，问题不算很大。 凌骁将所在区域仔细巡视一圈后对南宫芷月询问道：“这样的地方真的有草药吗？” 南宫芷月同样心存疑虑，思索片晌后毅然回道： “这里是离我们最近的炎热地带了，哈苏牧长也说过，他们的牧民曾来这里采摘过草药，而且样貌与乔伯所述十分相近，应该不会有错，我们慢慢找就是了。” 凌骁点头应之，随后二人就在广阔的山体上针对“红岩草”展开了细致的摸查。 二人从半山腰处绕着巨大的巴木火山一圈一圈寻找，不停向山顶靠近，然而一个时辰过后，他们已经来到了火山口边缘，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植物草药。 “呼……已经到顶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凌骁望着火山口对岸缓了口气道。 南宫芷月亦有失望之色，在环望一圈无果后，她缓步来到了火山口的崖边，低头凝望。 这火山口大体呈圆形，径长足有百丈，口内形状像个巨碗，底部为一些将干未干的岩浆，二人站在边缘明显觉得体感更热了，热量的源头就在这些岩浆上。 南宫芷月此举也是在寻找药草，然而在山体上不见踪迹，这更加炎热的火山口内又怎么会有？ 观望半晌后，似觉热气难耐，南宫芷月做了一下深呼吸后便想退回。 扑通！…… 就在这时，南宫芷月脚下的一片土地竟瞬间发生了坍塌！ “呃！……” 南宫芷月不禁发出一声惊叫，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引诀御空，整个身体都滑落了下去，坠入火山口内。 凌骁大惊失色，急忙纵身追去，飞过崖边后直向下俯冲。 可眼前场景刚转，他却看见南宫芷月正躺在在火山口崖边下方的一处突出空地上，并未跌得太深。 第301章 岩洞尸骸 凌骁见状大喜，立即加速赶至南宫芷月身边，助她坐起后关切问道： “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南宫芷月缓缓摇头，淡然笑道：“我没事，就是腿有点擦伤……” 凌骁安心了几分，想了想提议道：“这里既然找不到，我们就快些离开吧，乔伯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南宫芷月有些踌躇，只回了句：“先扶我起来吧。” 凌骁从其言将她小心搀扶了起来，可就在他们刚刚站直身子时，南宫芷月却忽然被一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在二人身旁的火山崖壁上，竟开了一个可容纳两人并排通行的山洞。 洞内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有何事物。 南宫芷月秀眉紧拧，她预感这定然非天然形成，故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们进去看看吧。” 凌骁望着洞穴举棋不定，南宫芷月不等他回话就先一步脱手走去，凌骁也不多言，立刻跟上再次将她搀扶。 二人进入洞穴后摸着洞壁小心翼翼地向内部行进，随着越来越深入，他们身上的热感也越来越淡薄，显然比外面的火山口凉快许多。 这是一道颇为绵长的岩道，因为四周环境过于黑暗，凌骁抽出背后的精钢剑并为之注灵。 剑芒随即大盛，周围五尺内的地方顷刻间亮敞了许多。 二人由此行动更加方便，不多时，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更为宽敞的空间内。 这是一个前后左右约有数丈长宽的石室，看起来与外界的其他山体洞室没有什么不同。 南宫芷月也抽出玄铁剑注灵映照，二人各列一边，在这石室中继续摸排。 “咦？” 然而才刚动身几步，南宫芷月突然发出一声惊问。 凌骁驻足回望，却见她正被地上的一片事物吸引，遂也走了过去。 “怎么……”问话还没说完，凌骁却见南宫芷月所注视的地上生长着一些作物。 凌骁的注意力也顿时被那些作物吸引，他映着手里的剑光俯身细看，见这些作物不过半尺高，且茎枝挺直，叶片均为三叉形状，颜色均是红边黑芯，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作物居然就这么长在岩石地面上。 “这些一定就是‘红岩草’了！”终于找到了今日的目标物，南宫芷月笑逐颜开。 凌骁亦感欣慰：“运气不错，我们快采摘一些吧。” 南宫芷月欣然点头，随后二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麻袋，开始弯身一枝一枝地采摘。 红岩草生命力顽强，只要有养分，即使在坚硬的岩石之中亦能存活，且适度的高温也可以促进生长。 啪嗒…… “啊！……”采着采着，南宫芷月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又一声惊呼。 凌骁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南宫芷月张大眼睛瞪着地上一处事物，眸中满是惊骇，听到凌骁问话，她伸出右手缓缓指向所视之物。 凌骁遂将目光转移到她所指的事物上，同时把手中光剑往那里探了探…… 然而待他看清那样事物，全身也是一哆嗦！…… 那竟是人类的脚掌骨！ 稍后，二人平复心绪，接着各持手中发光长剑继续探照…… 果然，沿着这只脚掌骨慢慢向前，可以看到人类的小腿骨、膝盖骨、大腿骨、胯骨……最终到头骨！ 这是一具比较完整的人类骨骼，从身形来看，此人生前并不算高壮。 这具人类骨骼此时正以张开双腿的坐姿坐在石室的一角岩壁处，因为骨头间失去筋肉连接，双臂的所有骨头都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头颅及身体主躯干的骨头都堆积在了一起。 凌骁南宫芷月站在这具尸骨前凝神端详，许久不言，不过他们心中的震恐已随着时间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疑惑。 二人注意到，这具人类尸骨上还披挂着一件残破衣袍，遮盖了部分骨骼。 他们依靠各自剑身上的光芒大致能猜到这衣袍为深黑色，且从仅剩的布帛来看，与古巫族巫袍样式颇有几分相似。 “嗯？” 下一刻，这具尸骨上的某一地方似乎引起了凌骁的注意，令他不禁弯身凑上前细看。 “怎么了？”南宫芷月疑惑于他的举动。 凌骁仔细端详这具尸骨上头骨与躯干肋骨的连接处，目光似有困顿，暂时没有回答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也不再多问，只于一旁静静等待着。 少顷，凌骁果断出手，将这具尸骨的头骨拿了下来，南宫芷月顿时愕然，刚欲出言，却被刚才放置头骨的肋骨上的一样事物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条不怎么起眼的挂脖吊坠，挂绳只是普通的细麻绳，其上只连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镶边宝石。 宝石亮着淡淡蓝光，刚才在胸肋骨上被头骨压盖，几乎无法让人察觉，不过凌骁眼尖还是被他发现了，头骨被拿走后南宫芷月才注意到。 凌骁将头骨轻轻放在一旁地上，后将那副吊坠也拿了过来，于手中细细查看。 很快，凌骁看着看着却一下子愣住了，直直盯着吊坠上的宝石背面怔然发呆，面上又惊又疑。 南宫芷月心中狐疑更甚，迫不及待地问了句：“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那个？那上面有什么？” 凌骁恍然回神，皱着眉心回道：“这上面……这上面写着蒙勒大师的名字……”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立马将凌骁手中的吊坠宝石夺了过来，也开始认真查视，见那宝石的镶边底座背面果然写有蒙勒二字。 看着这颗宝石，南宫芷月陷入迷蒙，片晌，她再度转视那句尸骸，带着深深的不解小声咕哝了句： “难道……他与蒙勒大师有什么关系吗？” 凌骁同样困惑，顿了顿才回道：“要不我们把这个吊坠也一起带回去吧，到时候我们把这里的事情，还有这个吊坠都一起交给蒙勒大师，我想他一定知道的。” 南宫芷月毫无头绪，遂也只得答应道：“好吧，毕竟现在的信息太少，盲目猜测没有意义，何况‘红岩草’的采集已达量，也是时候回去了。” 这句话刚说完，南宫芷月又回目于那具尸骨，接言道：“死者为大，我们不好如此冒犯，等下你帮他把躯体复位，之后你我一起于这石室内再探查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值得留意的地方。” 第302章 宝石谜团 凌骁对此提议表示认同，后就将那具尸骸的头骨又放回了原处。 眼见红岩草收集得差不多了，二人便沿着来时的山岩隧道原路折回，因路况还算简单，且刚刚才走过一次，他们回去时明显更为轻快，不消片刻就出了山洞，又来到了那悬于火山口内崖壁上的一小块突出平台。 周围气温又回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南宫芷月燥热难耐，便欲腾身飞上离开此处，可就在她抬起胳膊准备御术时，却突然注意到手中吊坠有些异样。 南宫芷月顿了顿，后停下了动作，再次细细端详吊坠上的蓝宝石，眼神隐有迷困。 凌骁不明其意，也停下动作问道：“又怎么了？” 南宫芷月此刻过于关注那颗宝石，并没有留心回应凌骁，稍后，她突然转身又走进了岩洞通道内，凌骁更是狐疑，犹豫片刻后也跟了进去。 这次南宫芷月并没有走得很深，大概只在离洞口几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继续端量着吊坠上的宝石。 凌骁在她身后安静等待着，半晌，南宫芷月终于开口说话： “你有没有发现，这颗宝石上的光芒消失不见了？” 此言瞬间引起了凌骁的注意，他凑近凝神看去，见刚刚还泛着醒目蓝光的宝石此刻居然黯淡无泽，即使周围环境已经十分昏黑，却还是显不出光亮。 “是唉……我记得这个小晶石刚才明明很亮的……”凌骁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宫芷月沉思片晌，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我们先回去吧，到时将这件事问一下古巫族的长老或许就知道了。” 凌骁自然也想不明白，遂顺她之意行事。 二人自此不再停顿，走出洞穴后果断飞身冲天，离开了巴木火山地界。 凌骁南宫芷月回到哈苏牧长营地时已过了中午，经过半天忙碌的他们先将两大袋“红岩草”交予乔伯才开始用餐歇息。 南宫芷月心中一直挂念着在巴木火山的经历，待用完餐食，她即刻带着那串吊坠动身前往蒙勒大师居所，凌骁亦跟随其后。 二人在营区快步穿梭，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蒙勒大师居住的圆包帐篷，可还未行至跟前，却偶然碰到了哈苏牧长。 见他们两个步伐颇快，哈苏牧长不禁好奇似的打了个招呼： “二位走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二人闻声驻足转目，南宫芷月怡然回道：“牧长好，我们想找蒙勒大师请教一些问题。” 哈苏牧长顿了一下，道：“那可真不巧，蒙勒大师今天早上刚因事离开。” 南宫芷月微觉意外，短暂迟疑后问道：“那大师他什么时候回来？” 哈苏牧长想了想，回道：“大师他回本部向麻古斯汗王呈报事项了，因为几天后要支援乞颜部落对抗克烈方，我们这里正好被选为此战的先行力量，蒙勒大师作为我方核心，近来为此事务缠身，此一行恐怕至少两三日。” 南宫芷月听后沉默不语，哈苏牧长转言劝道：“你们其实也可询问查苏娅大师，论修为和见识，查苏娅大师并不比蒙勒大师差多少。” 南宫芷月恍悟，欣然应道：“我知道了，多谢牧长提醒。” 南宫芷月遂带着凌骁改变方向，转而朝查苏娅大师居所进发。 两位大师的居所相隔不远，二人片刻间就走到了。 查苏娅大师所在的篷房门口有两位巫师于左右把守，南宫芷月很有礼貌地向两位巫师解释了自己拜访的目的，两位巫师会意，并帮二人通报，查苏娅大师愿意接见，两方得以顺利相见。 查苏娅大师是一位举止儒雅、神态温善的中年女巫师，受血脉影响，巫族中男性的巫力大多强于女性，所以一旦发生战事，也多以男巫师为优先力量，不过也有少数女巫师天赋异禀，外加勤恳修炼，令其自身巫力不比多数男巫师逊色，查苏娅大师就是古巫族中一位十分出色的长老级人物。 见到查苏娅大师后，南宫芷月当先拜礼道：“晚辈见过查苏娅大师。” 查苏娅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们有过见面，无需多礼，我麻古斯部落能与乞颜部落重归于好，还是多仰仗你们了！” 南宫芷月眉眼一弯，同样展颜笑道：“圆他人之谊乃美事一桩，若能因此少些杀伐，我想修道之人皆愿效犬马之力。” 查苏娅大感欣慰，笑意更灿，后将话锋一转，问道： “不知二位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南宫芷月收起笑容，端正仪态，接着把在巴木火山岩洞中带出的吊坠拿了出来，展示在自己和查苏娅大师之间。 看到挂于吊坠麻绳间的那颗小宝石，查苏娅眉毛不禁动了动，然而未待发问，南宫芷月便当先述说道： “禀大师，我二人今日上午受乔伯所托前往巴木火山地界寻找药草，起先久寻无果，却偶然在火山口崖壁之上发现了一个岩洞，我们要找的药草就生长于这个岩洞内部，而且意外翻寻到了这颗吊坠……” 言至此，南宫芷月停顿了一下，后又接问道：“请问您知道这个吊坠的由来吗？” 查苏娅凝视片时后将那吊坠接了过来，并立刻翻看背面，随即皱起了眉毛，继而以一种颇为困惑的眼神看向凌骁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不知其何意，方欲问时，查苏娅率先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个？” 查苏娅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凌骁南宫芷月似是惊于她突然的态度转变，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只是面面相觑，满眼迷茫。 南宫芷月当先镇静下来，认真解释道：“回大师，我们在那火山岩洞之中发现了一具不明身份的尸骨，而这个吊坠当时就夹在头骨与胸腔肋骨之间，我们因好奇就拿来仔细摸索了一番，见这宝石背后竟刻着蒙勒大师的名字，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些隐情，便自作主张暂时取了出来。” “后来我们猜测可能真与蒙勒大师相关，回来后便想先找他请教一二，可蒙勒大师不巧因事外出，于是在哈苏牧长的建议下，我们决定先将此事告知于您。” 第303章 蓝鳞 查苏娅目中仍有疑团，不过接下来她并没有继续发问，短暂迟疑后从自己的脖颈处也取下了一样吊坠饰物。 待确定她新拿出的吊坠的具体样式，凌骁南宫芷月均微微张大了眼，十分惊讶…… 查苏娅从自己脖颈处取下的吊坠，与凌骁二人从巴木火山岩洞中带出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论是宝石的大小、色泽、样式，还是边缘装饰，甚至连穿于其上细麻绳也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查苏娅新取下的那串吊坠上的宝石此刻正微微泛着蓝色光亮，比凌骁二人拿来的那个要醒目不少。 凌骁南宫芷月一时怔然，不待他们回神，查苏娅便开口介绍道： “这吊坠上的宝石是我们古巫族的身份信物，名为‘蓝鳞’，但凡是我巫族后人，至成年后皆会被授予此物，为了区分对待还会在背后刻上所属人的名字。” 查苏娅一边说，一边将自己吊坠的背面展示给他们，二人一齐凑近凝视，见此“蓝鳞”宝石的背面果然琢刻着“查苏娅”三个明显字样。 南宫芷月蹙眉灼思，心中疑云更深，兀自小声猜测道：“难道是蒙勒大师的吊坠被谁盗走了吗？盗走之人难道就是那具尸骸的生前之人？” 查苏娅也想不明白，但她不太认同南宫芷月的猜测，同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蓝鳞’宝石并非昂贵材质，也不蕴涵灵能，只有一点特殊表现，且在授予我族成年巫师后还有一个注血的流程，基本只被广泛应用于我族内，应该不容易成为盗贼的目标。” 二人听后微觉讶异，南宫芷月不由得脱口呼问道： “注血流程？那是什么？” 查苏娅解释道：“注血流程就是我们古巫族人接收‘蓝鳞’后的一个绑定仪式，‘蓝鳞’有吸溶鲜血的效用，被授予‘蓝鳞’宝石的古巫族人需当场将自己的少量鲜血注入‘蓝鳞’之中，此仪式一旦完成，‘蓝鳞’既与注血人绑定在一起，注血人就成了这块‘蓝鳞’的主人，从此以后，只要该块儿‘蓝鳞’离主人三丈之内就会散发蓝光，就像我自己的这块儿一样。” 凌骁南宫芷月再度将目光放在查苏娅自己的‘蓝鳞’宝石吊坠上，心中恍然明了。 查苏娅自顾自接着述道：“多数情况下，我们族人一旦被授予‘蓝鳞’宝石就会随身携带，只要主人还存有一点尸骨，其上的蓝光便不会熄灭……” “啊！……蓝……蓝光？！……”查苏娅话未说完，南宫芷月突然瞪大了双眼，面色惶恐不已，仿佛想到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查苏娅和凌骁皆受惊于她的反应，一时哑口无言，随后凌骁关切问道： “怎么了？” 南宫芷月思绪急转，目中惊疑没有丝毫减退，她没有在意凌骁问话，忙向查苏娅确认道： “大师，这‘蓝鳞’宝石可否多次注血？还是一块只能认一人为主？” 查苏娅如实回道：“一块‘蓝鳞’宝石不能多次注血，且仪式过程不可逆转，一经吸溶就只和对应的注血者起反应。” 言罢，南宫芷月更为惊诧，竟一下子木在了原地。 见她这般作态，凌骁查苏娅狐疑更甚，紧接着，查苏娅大师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南宫芷月强自镇定，稍作犹豫后说出了心中所思： “我们今天上午在那岩洞之中的尸骸旁边，清楚看见了这颗‘蓝鳞’宝石当时正泛着淡蓝微光，然而待我们出了山洞，宝石上的光芒就消失不见了……” 此言一出，凌骁终于想起了这个细节，可查苏娅的表情却已经僵住了…… 很快，她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惊骇与困惑…… …… 三日后，巫冥国南方边境的一处峡谷。 这里是中阳国与巫冥国交界处的几个重要通道之一，之前凌骁南宫芷月在伊特镇时曾向乞颜汗王提议派人把守道口，以防中阳国军队插足进来，然而乞颜部落领地都在乌干达草原北部，若要前往南方需跨越克烈部落领地，这样的调动属于有风险的安排，不过为求稳胜，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还是调动了千余兵马，以及数十名巫师秘密绕行克烈部落领地奔赴南方，至少起到一个预警的作用。 这天，士兵与巫师们和前几日一样在峡谷两侧的山坡上轮流站岗放哨，因这条道口颇为重要，故在这此地驻扎的士兵和巫师加起来超过了此行总兵力的三成。 总领此行兵马的是乞颜部落的希哲将军，与灵巫族风系支脉的沙克奇大师。 今天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四日，乞颜汗王的命令是让他们至少驻守到十二月初，到时可依令返回或调配他地，而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还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今日天清云淡，就在众位士兵和灵巫师们以为今天仍然会是一个普通日子时，却见前方崖谷间忽然传来鼎沸的马蹄声。 乞颜众人忙提神戒备，那些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大批身着中阳国兵甲的军士渐渐出现在乞颜方的视野内，前排骑兵为先，步兵于左右辅之，在不怎么宽阔的道口中成一字长蛇徐徐前进。 乞颜方的兵将先是为之一怔，随即有数十名士卒从山坡下到了道口，排开摆出一副阻行的架势，几名灵巫师见状也飘了下去。 站在两侧山顶的乞颜士兵看到崖谷内的中阳国军队后不禁万分惶然，那冗长的队伍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少说也有几千兵马，而他们驻守此道口的兵力也不过才三四百。 见前方有人拦道，领头将领随即勒马悬停，身后军队也依次停了下来，又观拦路兵卒服装另异，遂招呼身边一员高瘦副将上前问话。 高瘦副将得令纵马上前，待行至乞颜驻兵几丈远处停下，高声询问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地拦路？” 乞颜方一员军官也走上前去，同样用高声回问道：“我们是巫冥国部落士卒，你们又是何人？” 第304章 会见 得知这些人的身份后，高瘦副将扭头看向驱使他过来的那名将军，目光似在请示意见。 将军点头示意，高瘦副将颔首应之，后回身对乞颜方士兵解释道： “我们是中阳国北部战区将士，受克烈汗王之邀前往会盟，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听到这支军队与克烈部落有瓜葛，乞颜方士兵更不愿意配合了，那名乞颜军官毫不客气，断然拒之：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更不能让你们过去了！” 见他们态度如此强横，高瘦副将顿现怒容，方欲回斥，中阳国军队的那名领军将领也驱着马走了上来，严正询问道： “你们是乞颜部落的人吧？” 乞颜军官毫不遮掩：“是又如何？” 领军将领冷哼一声：“乞颜部落的势力在草原北部，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界吧？” 乞颜军官一时无言以对，接着，他身后一名身穿深紫巫袍的中年巫师走上前出了人群，凛然回道： “这里虽不属于我方部落范围，但也算我巫冥国边界重地，不论怎么说，至少比你们这些外来人士来得正统吧？” 领军将领不屑一顾，肃然警告道：“废话不多说，我们本无意与你们发生干戈，好言劝你们不要过多为难。” 紫袍巫师依然没有半点退缩：“我也好言劝你们，我们巫冥国与你们中阳国历来少有征伐，还望莫要强逼，以免伤了两方和气。” 话刚说完，紫袍巫师又瞄了眼那名将领身后茫茫多的士兵，又补了句： “毕竟，你们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很难不引起人猜忌啊！当下乌干达草原正值荒乱，实在不能容许更多兵戈。”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领军将领已然没了耐性。 只见他横眉竖目，将右臂举起指向空中，其身后的士兵立刻握紧手里兵刃，严阵以待！ 乞颜方见状也马上敛容肃目，士兵持武器做应战架势，灵巫师们也开始舞动双臂，准备引术。 下一刻，那名中阳国领军将领将右臂重重挥下，右手五指并拢直指前方乞颜一众！ 紧接着，整片崖谷开始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其势如排山倒海般汹涌澎湃！期间还夹杂着巫术结成的玄灵之音…… …… 两日后，克烈部落东南方向，柴儿岭。 这里缓丘连绵起伏，是偏离乌干达草原的一处荒芜山岭，许多年前，这里还是植被茂盛之地，可在一场大战过后就成了一片衰败焦土。 今日为十一月二十五日，正是克烈部落与天阴教约定的日期，此处离赛托镇说远不远，克烈与阿扎尔率部两日不停即可抵达。 克烈此行大概带了部从千余人，其中大多为将领和士兵，而随行的术巫族巫师约五十人左右，且多是长老骨干人物，查恩法师，以及作为乞颜方卧底的呼和鲁也在队伍里。 上午过了巳时，克烈方如约赶至柴儿岭，天阴教一众正在山岭内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地间休息等待，他们这一波只有十多人。 值得注意的是，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座呈梯形的方台，底部三丈见方，顶部一丈见方，高度约为两丈左右，并无阶梯供人攀行，筑成这座方台的材质样貌与周围山石大有不同，应是人将别处材料运至此处建成的。 方台顶部四角各有一根八尺高的圆柱，圆柱顶部有一个盘子状的设置，其上各燃着一小团蓝色火焰，甚是诡异。 听到嘈杂的马蹄声靠近，天阴教众人觉知是克烈部落人马，遂立刻打起精神，整理仪容迎接。 不多时，克烈和阿扎尔带着众多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了天阴教所在的谷岭间，天阴教众人一字排开恭候，待克烈方行至他们身前不远，克烈即刻勒马先停，继而抬手示意身后部队驻足，后方部队得令一一停了下来。 随后克烈下马步行上前，面上一脸和善，阿扎尔也从马鞍上漂浮到了地面，尾随克烈身后，剩余人皆在后方原地等待。 见对方下马步行，天阴教这边也走出了两人，一人为颧骨高耸、身材精瘦的中年男性，其身上衣袍与身旁人相比较为精贵，他便是天鹰教的教主，左时顺。 另一人年岁与他差不了多少，他就是上次在克烈部落本营传达此次合谋的陈茂长老。 两方四人几步路就撞面了，除阿扎尔表情平淡外，另外三人皆和颜悦色。 克烈笑容中含带着几分愧意，当先拜礼道：“让左教主久等了，惭愧惭愧……” 左时顺不以为意，回礼道：“哪里话，今日正是约定日期，既然没晚又有何愧意？况且汗王身份尊贵，就算让鄙教再等些时日也无妨！” 克烈爽朗一笑，随即瞄了眼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座梯形方台，欣慰说道： “看来左教主已经提前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啊！如此就能省去我们大部分时间了！” 左时顺同样喜形于色：“汗王大计，鄙教岂敢怠慢？考虑周到亦是应该。” 紧接着，左时顺又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恭敬道：“事不宜迟，汗王、司长，请让诸位将军和长老上前吧！” 克烈欣然点头，随后和左时顺一起转目于阿扎尔，怎知却顿住了。 阿扎尔全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二人身上，而是专注于周围起伏的环山，天阴教和克烈带来的兵马此时就在这一圈环山中心的空地上。 “司长？司长？”见他有些出神，克烈轻轻连唤两声。 阿扎尔这才收回目光，但眼中仍然若有所思。 克烈没有在意，只是提醒了句：“请司长将诸位长老请过来吧。” 阿扎尔稍作迟疑后点头应和，接着转身向列在兵马前排的一众术巫族长老招手示意，长老们得命纷纷下马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克烈向众位将军唤道：“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可以过来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几十名将领立即下马上前，紧紧跟随术巫族长老们。 不一会儿，这近百号人全部集合到了克烈左时顺等人周围，克烈部落的核心骨干几乎尽数在此。 第305章 荒岭大战 “长老们、将军们，请随我来。”左时顺面向刚来的众人躬身行了一礼。 众位长老将军纷纷回以抚胸礼，而后，左时顺当先转身对己方从属摆手示意，同时领着这一大群人向那座梯形方台阔步走去。 其余天阴教众人顺教主之意率先落定，他们在梯形方台四周围成了一个大圈，均面向方台做出各自不同的手势动作。 左时顺领着近百号人紧随其后，行至方台前两丈之地才停下脚步。 待身后众人接连驻足，左时顺又对阿扎尔做了个请的动作：“司长，请上台。” 阿扎尔举目望了眼方台顶部，稍作犹豫后轻轻点头，随即御术浮空而起，轻飘飘落在了方台顶部。 阿扎尔在方台顶部转过身子，面对台下众人，后从巫袍袖里拿出了一块绿色晶体石头。 此石泛着微微绿芒，其内又有众多蝌蚪状微小事物不断游动，正是冥巫族至宝，魂石！ 克烈对身后从属嘱咐道：“稍后天阴教众友会为你们加强精神力量，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在这里稍作等待即可。” 众位将领颔首应之，克烈说完就自发走开了，左时顺在对众人叮嘱几句后也尾随克烈而去，二人站在更远些的地方驻足观望。 “开始吧！”左时顺对那些围在方台四周的教众下达命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天阴教众开始念诀起术，一阵不明其意的吟诵赫然响起，听来竟让人微觉迷眩。 阿扎尔缓缓抬起拿着魂石的右手，将魂石举过头顶，表情不苟言笑。 阿扎尔也开始默念巫咒，在魂石被举起的一瞬间，其上的绿芒明显更亮了几分。 诡异吟诵连绵不停，片晌功夫过后，施法的天阴教众人结印的双手上忽然泛出各色灵芒。 下一刻，只听一声“呋”！他们右手一齐做剑指，指向站在梯形方台之上的阿扎尔！ 更准确的说，是指向被他举起的那块魂石！ 各色灵芒从施法众人的右手指尖射出，汇聚于魂石中，一时间，道道灵芒成光柱状连接着魂石与天阴教众，格外绚丽。 与此同时，方台顶部四角的圆柱之上的蓝色幽火也变得更加旺盛。 这一步是天阴教众人将幻术力量注入魂石的过程，少顷，众人收回术法，光柱瞬间消失，魂石上的绿芒也变成了多彩光芒。 天阴教众人停止施为，静静等待着台上阿扎尔的举动。 可在观望了片刻后，阿扎尔司长却仍然保持着举起魂石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皆感讶异，克烈与左时顺也皱起了眉头。 嗖！ 克烈正要上前相问，忽从某处射来一支箭矢，直击阿扎尔！ 阿扎尔表面亦无反应，但那箭矢飞近他周身数尺距离时却如受到阻碍般突然停下，继而弹射到了一边地上。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左时顺忙惊呼道：“有埋伏！戒备！” 此话一出，在场的天阴教众、术巫族长老大师、以及克烈军队将领全部警惕了起来，凝神向四周山岭寻视。 稍远处军队前排的普通士兵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提起精神戒备。 紧接着，术巫族巫师的人群中忽然飞出一个身影，直向站在方台上的阿扎尔冲去！ 那人一身术巫族巫袍，正是呼和鲁！ 呼和鲁操御三把锯齿光轮飞身而上，于半空率先击出一把攻向阿扎尔！ 阿扎尔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竟然发起突袭，不过他只刹那间就冷静了下来，立刻将魂石收回衣袖中，继而快速引术，立刻聚灵于身前形成了一面能量盾牌。 呲！…… 盾牌与光轮相抵在一起，光轮飞转，在盾牌上擦出了道道火花。 许久前凌骁用乾光盾阻挡呼和鲁的光轮时险些遭创，然而这面盾牌比凌骁的乾光盾要结实许多，任凭光轮切割也巍然不动，那些火花更多的是光轮消磨的灵能。 光轮越转越小，阿扎尔再次于左手掌处聚合了一小团白色法球，接着抬手向前，对准呼和鲁猛吹一口气。 法球受到吹力即刻四散成豆状大小的颗粒击向呼和鲁，呼和鲁大惊，连忙也聚灵形成盾牌挡在身前，然而他反应不如阿扎尔，盾牌只挡住了一部分颗粒攻击，身上多处还是受到了创伤。 “呃！……” 呼和鲁痛呼一声，被打飞数丈远后“扑通”一声坠落在地！ 众人一时没有搞清状况，眼睁睁看着二人交手了一个回合却无动于衷，呼和鲁被击退后他们也跟着呼和鲁向后转去目光。 查恩法师当先回神，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你……你在做什么？……” 呼和鲁强撑着站起，没有应答。 隆隆…… 咔咔…… 就在这时，梯形方台周围五尺之内忽然开始向下塌陷，阿扎尔猛地一惊，立即浮空而起。 在他脚离地的一瞬间，梯形方台因受不住倾倒之力而垮塌，地面的塌陷区域越扩越大，方台的大半部分都陷入了地下。 众人忙将注意力转向方台，但眼见塌陷区域逐渐蔓延，他们也不得不向后退去。 唰！唰！唰！…… 不等众人镇静，四周环山的后方又接连飞出了众多身影，他们身着颜色不一的巫袍，正是灵巫族的巫师们！ 紧随其后，山顶处开始响起气势如虹的喊杀声，接着有众多士兵从山坡上冲下，他们的目标正是克烈方的军队。 这些自然就是在柴儿岭附近埋伏多时的乞颜方巫师和士兵，他们提前两天就在离此地不远处落好了点，并不断派遣小股斥候探查，等到克烈方的队伍开进柴儿岭再潜伏于周围伺机而动。 此场面登时惊呆了克烈方和天阴教众人，意识到落入了敌方的包围圈，克烈立马对手下部将下令道： “这是乞颜部落的伏兵，快率部准备迎战！” 将军们得令急忙动身向己方阵列折回，然而还未跑一半路程，乞颜部落的弓箭手早已盯上了他们，迅速拉弓搭箭朝这些将军射去。 嗖！嗖！嗖！…… 百十支箭矢齐射而来，克烈军队的将领们一下子倒了快一半，克烈方的士兵们见状悲愤不已，这些将领多是陪他们浴血奋战多年的老大哥，此刻遭创怎能不怒火中烧？ 于是，克烈方的士兵们也顾不得将令未达，全部抄起武器，怒吼着朝乞颜方军队冲杀而去。 第306章 混战 大战一触即发，山岭内响起了混乱的打斗声，以及嘈杂的武器对拼声，战场一片红光四溢，不断有士兵倒下，又不断有士兵蜂拥而至。 巫师们也交上了手，乞颜方十分重视此次会战，故派遣的均是他们部落中的骨干，巫师们也是由阿古拉、特木尔、以及恩和金等修为高深的长老领衔。 不过术巫族这边同样都是骨干人物，实力亦是不俗，不过也正因双方都是高人，这场群战的场面才显得十分宏大。 气灵巫法与元素巫法不断对攻，造成了此起彼伏的爆炸与轰鸣声，整片山岭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一位身穿灰袍的中年灵巫师于掌心间快速聚合成了一个微小龙卷风，随后瞄准一位中年术巫师用力推去。 小龙卷风被推出后不断聚合四周风力，继而越变越大，使得周围沙尘飞舞、狂风大作。 那术巫师凝神以待，不顾身上的巫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即刻舞动双臂、默诵咒诀，顷刻间在身前聚合成三颗白色法球，每颗法球径长一尺余，且呈三角形排列环转。 轰隆！！ 龙卷风和三颗白色法球猛烈对冲！两名巫师皆身形大震！ 二者巫力一时不分伯仲，正当双方相持不下时，灰袍巫师忽然发现有一只白色灵光异兽从另一方向朝他飞奔而来。 那只异兽从外形上看像一只狼，灰袍巫师不容多想，立刻收力向一边撤去。 狂风顿停，那名术巫师也如释重负，但他不迟疑，立即操纵三颗法球中的一颗向灰袍巫师攻去，与白光灵狼成犄角之势。 灰袍巫师再起风术，造成了两股空气波抵住了白光法球和白光灵狼，暂时让它们前进不得。 怎知这时白光法球一下子改变了形状，变成了尖锐的锥形体，在空气波中得以顺利穿行，灰袍巫师大惊，但那锥形光体速度很快，转眼即至！ 轰隆！ 霎时间，突然有一堵十分厚实的岩壁挡在灰袍巫师身前，稳稳接住了锥形光体的攻击，岩壁上被这锥形光体炸出了一个大洞。 灰袍巫师大喜，继而全力应对那只白光灵狼，他结式提高空气炮的威力，一下子就将白光灵狼打飞了十数丈远。 灰袍巫师转目寻视，却见不远处恩和金大师也在全神注目于操纵法球的巫师，那个岩壁正是他的术法。 而那位操纵光球的术巫师身旁也缓缓飘来了另一位术巫师，这名术巫师头顶盘旋着一只白光猎鹰，身边也有一只白光灵狼，看来刚才那只被灰袍巫师打飞的白光灵狼也是他召出的。 另一边，查恩法师用大量巫力凝聚成了一条白光巨蟒，他操纵白光巨蟒攻向特木尔大师等几位灵巫师，一口下去扑空，瞬间将地面击出了一个大坑洞。 特木尔在半空操御法式，祭出了几个大火球砸向白光巨蟒，巨蟒部分身体遭创，但在查恩法师的修补下很快复原。 下一刻，白光巨蟒张开大口不断喷吐光弹，周围灵巫师见状慌忙闪躲，但还是有几位修为和反应稍差的年轻巫师中招负伤。 与此同时，另一位术巫族长老手中托着一颗白光法球，他不断使白光法球射出白色弹雨轰击灵巫师们，射速之快一时令对方疲于招架。 噼啪！ 空中忽然劈下两道紫芒雷电，正中查恩法师和操控弹雨攻击的长老。 两位巫师全身顿时酥麻不已，停下了攻击。 一位身穿紫袍的巫师长老从高空飘下，赫然挡在一众灵巫师身前。 特木尔大师面露欣慰之色，后趁机召出一条巨大火龙扑向白光巨蟒，缠住巨蟒后将其全身一点一点焚烧殆尽。 这场战斗分外惨烈，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巫师都不断有人战死，且由于两方阵营的巫师皆是修为高深的长老级人物，其术法所造成的破坏自然也是十分惊人的，整片山岭不多时就一片狼藉，尽是碎石硝烟和焦土…… 地面上，塔娜在两员灵巫师的陪同下悄然潜行，她心知这场斗争对双方的毁灭性伤害，故并没有过多参与战斗，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找到阿扎尔司长并从他手中夺回魂石。 这是当前唯一快速平息事态的方法。 轰隆！ 一颗能量弹落至塔娜身旁不远，给地面又炸出了一个大坑。 塔娜及随行的两名灵巫师掩面避之，继续前进。 经过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前进，他们三人终于来到了刚才那座梯形方台所在之处，此时那里只剩一片龟裂大坑，梯形方台已彻底倾塌在了坑中。 塔娜上下寻视，最终在几块巨石间找到了阿扎尔的身影。 阿扎尔一直在地面观看着战斗，不知是不是因为场面过于混乱的缘故，竟没有人注意到他。 塔娜继续寻视，却四处找不到天阴教众人的身影，心思可能是见事态过于严重，当先溜走了吧？ 为了不让阿扎尔注意到自己这边，塔娜也和两位灵巫族巫师躲藏在了一块巨石后。 见阿扎尔只是在那里观望着，迟迟也不动作，塔娜便向两位灵巫师长老问道： “两位大师，你们知道阿扎尔在做什么事吗？” 两位灵巫师均表不知，塔娜神色严肃，稍作思酌后又道： “魂石就在他的手里，我们若是能打败他取回魂石，那么术巫族的长老以及克烈军队的将领们就都会恢复意识了。” 两位灵巫师听后相视一眼，穿着深红巫袍的为灵巫族火系支脉的奥敦大师，另一位穿着深蓝巫袍的则是灵巫族水系支脉的呼门夫大师。 奥敦大师明白塔娜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后回言道：“阿扎尔为当下术巫族的领袖，其修为自不必多说，凭我们三个想要稳胜，恐怕只有突然袭击这一个办法了。” 塔娜亦有踌躇，似在担心着什么，可这时呼门夫大师突然对二人提醒道： “你们看，阿扎尔他……” 看到呼门夫满眼惊讶，塔娜和奥敦大师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也是一愣。 只见阿扎尔不知何时从那些巨石掩体间慢慢飘了出来，并不断向上浮升。 更引人关注的是，他的右手依然拿着那块泛着多彩光芒的魂石！ 第307章 强控 阿扎尔正容亢色，毫不遮掩，再次将魂石举过头顶。 慢慢的，阿扎尔已经上升到了可以俯视大多数人的高度，此刻他驼背的身子也挺直了许多，任由巫袍在半空随风舞动，凛凛目光颇有俾睨众生之态。 灵巫族中已有几人注意到了阿扎尔，他们知魂石的重要性，遂立即转移目标飞向阿扎尔，塔娜及两位随行的灵巫师也欲出手。 嗖！ 然而还未近身，魂石上突然射出几道流星状的绿色灵芒，朝几位灵巫师迎面冲去！ 绿色灵芒速度极快，几位灵巫师躲闪不及，正正好全部被击中。 塔娜和身旁两位大师见状内心俱是一抖，皆担忧空中那几位灵巫师的状况。 这些绿色灵芒在击中目标后并未造成多大声势，可是几位中招的灵巫师却全部停止了行动。 他们悬浮于半空，脑袋微微低着，手和脚都自然下垂，俨然一副失神姿态。 塔娜三人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在下方兀自呆愣了片刻。 突然！塔娜一下子张大了眼睛，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急呼道： “不好！……” 话才刚出口，阿扎尔又开始继续操控魂石释放绿芒。 嗖！嗖！嗖！…… 霎时间，比刚才多十数倍不止的绿芒开始如雨般四散撒去，而这次的攻击是无差别的，山岭内的灵巫师、术巫师、以及乞颜和克烈方的所有兵卒将领全部都在范围之内。 塔娜三人也被几束绿芒锁定，好在他们反应了过来，及时躲在了一旁的几块巨石之间，那些灵芒并不具备破坏威力，落在山石土地上仅是化作一缕青烟就消失不见了。 特木尔和阿古拉也提前一步察觉到了这些绿芒的怪异之处，于是立即率领身旁人做出应对，或躲避，或用术法格挡，最终大多也幸免于难。 饶是如此，大多数人还是被这些绿芒击中了，且被击中的人也和最先中招的几名灵巫师一样，成了一副失神姿态。 下一刻，绿芒攻击戛然而止，未中招的人，包括塔娜一行，还有特木尔和阿古拉大师带领的几位灵巫师，他们终于得到了空隙可以查看场面形势。 可还没等他们张望多久，那些中招的灵巫师与术巫师们竟纷纷开始操御术法，攻击那些未中绿芒的人！ 刹那间，光弹、光束、各种白光灵兽，以及风雷水火土各系巫法全部倾泻而出，顷刻就杀死了多位没有反应过来的巫师。 特木尔大师目瞪口呆，惶然不知所措，阿古拉大师同样惊骇万分，但他先一步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众人道： “他们中了邪术敌我不分！……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噼啪！ “呃！……” 阿古拉话音刚落，突有一道惊雷击中了他，麻痹感令他眼前一黑，身体随即不住颤抖、摇摇欲坠，旁边离他最近的两位灵巫师见状立刻上前搀扶，使其不至于跌落而下。 发动这道雷击的，正是在不远处半空漂浮着的一位紫袍巫师长老。 众多巫师再次齐步操御术法，第二波攻势眼见就要来袭，特木尔大师见敌众我寡，于是当机立断，大声吼道： “撤！！” 此令一出口，场中仅剩的少量还有清醒意识的人纷纷开始逃离这片山岭。 塔娜这边也遭受了攻击，幸得奥敦和呼门夫两位大师保护才勉强没有受创，不过由于对方人数太多，奥敦大师的胳膊还是不小心被飞岩攻击擦伤了。 塔娜也知此地已不可久留，果断向两位大师提议暂时撤离，两位大师亦有此意，即刻带着塔娜向山岭外飞去。 怪诞的是，这些被魂石绿芒夺去自我意识的人并没有追击的企图，只是任由这少数“自由人”逃了出去。 接下来，这百十位被控制的巫师以及千余名兵卒全部转向同一方向，浩浩荡荡地向山岭外进发。 特木尔与阿古拉连同七名巫师成功撤出柴儿岭，来到了不远处的荒地上，待确认无追兵才落脚休息。 特木尔大师凝神回望离开的地方，他心中挂碍着那些被操控的人，不知会去向那里，于是在犹豫片刻后对两位较年轻的巫师嘱咐道： “孟格、萨楚，你们两个跟过去看一看吧，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切记保持距离，一旦被发现就要快速离开。” “遵命。”两位巫师得令后立即动身原路折回。 待两位巫师离开，特木尔连忙去向一旁查视阿古拉的伤情，阿古拉此时正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见其状态还算平稳，特木尔这才安心，遂不多打扰。 “特木尔大师！” 不远处忽然传来呼唤声，特木尔转目望去，见到奥敦、呼门夫、塔娜还有梅伯正向他这边跑来。 得知还有人在那波绿芒攻击下幸免，特木尔不禁泛喜，下一刻，两方相聚。 “太好了！你们也安然无恙。”特木尔欣慰道。 塔娜只微微扬了下唇，马上敛容肃目：“大师，我想我们不能再休息了，现在形势成了这个样子，我们要快点与麻古斯部落的盟友汇合！” 特木尔大师颔首表示同意，但同时也现出了几分疑色：“刚才那个就是幻术的灵力吗？怎么与之前差距如此之大？” 塔娜同样迷茫不解：“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有一点我知道，那个阿扎尔应该是提前感知到了我们的人员在附近埋伏，所以天阴教众人将幻术灵力注入魂石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转移释放，而是等我们这边的人发动攻击再一网打尽。” 奥敦大师挥了下袖袍，愤恨道：“真该死！竟然被那个老家伙罢了一道！” 梅伯亦有灼思，推测道：“我刚才在山顶看清了整个过程，相比较之前遇到的而言，这次幻术对魂魄的禁锢力明显要强得多，完全让被控者失去了自我意识，那个阿扎尔应该是早有预谋的！” 特木尔顺言问了句：“以当下的情况来看，该如何快速解除这等幻术？毕竟我们的很多同族也被他操控在了手里。” 梅伯皱起眉毛，似有为难，塔娜则毅然决然道： “现在只能彻底破坏掉魂石了！” 第308章 恶战激化 塔娜语气亢定、面色坚决，众人一时噤声。 魂石乃是冥巫族传世至宝，尽管目前形势所迫，可做出这个决定还是要有些当断则断的胆气，众人虽不说话，心里已经对塔娜又加了几分敬意。 “我佩服你的决心，不过现在不能只顾商讨，我们还不知道阿扎尔控制这么多人到底有何目的，赶紧做出应对吧！” 就在众人还在顿神时，阿古拉大师已经调理完成，缓缓站起了身子。 塔娜立即应道：“大师说的是！” 后又向众人建议道：“根据我们此前的作战计划，凌少侠和山阳道长他们也会于今日上午连同麻古斯部落赶到这里，现在应该已经不远了，我们要快点与他们会合，不然凭我们几人是不可能战胜阿扎尔的。” 众人均点头应之。 然而正当众人准备动身时，忽从远方天空飞来了两位身影。 二人行色匆匆，正是前不久被特木尔派去探查情报的孟格和萨楚。 待二人落地，特木尔眉毛微微一皱，觉知形势定然有变，遂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特木尔忙追问道。 由于一路狂飞太耗体能，二位巫师连连喘息，待气息稍定，孟格竭力回道： “不好了……阿扎尔那边……那边已经和麻古斯部落交上了手……” 众人闻言愕然变色，塔娜不禁脱口呼问：“什么？！……这么快？……” 萨楚接着孟格回道：“起初……麻古斯部落起初见到我们族人时没有什么防备，突然被袭后他们遭受了不小的伤害，麻古斯的人由此气愤不已，现在已经产生了严重误会，我们快点过去吧！” 特木尔横眉立目，截然道：“走！” 众人再不多犹豫，当即一起动身升空，直向刚才孟格和萨楚来时的方向全力飞去。 阿扎尔控制着这么多人并没有走太远，不消片刻，特木尔和阿古拉一行人就抵达了战场。 此时战场双方已打得热火朝天，麻古斯部落方面大约由十位长老巫师带领，另有约五十位较年轻的巫师随行，兵卒则来了七八百人。 两方相攻，规模乍一看相差不大，但是在塔娜等人赶来之前，阿扎尔又用绿色灵芒操控了一部分古巫师和兵卒，故而战场形势还是对麻古斯方有些不利。 麻古斯方的兵卒在古巫师血契巫术的影响下都裹上了一层灵能薄膜，故在面对乞颜和克烈方的普通士兵时几乎可以做到完全压制，但是当下被阿扎尔操控的灵巫师与术巫师们多是两族内的长老级人物，所以即便被大幅强化还是难以应对。 五名麻古斯士兵一起冲向一位着深蓝色巫袍的灵巫师长老，该长老丝毫不慌，双手舞动作势，顷刻间就于地下引出了多根水柱。 水柱随意念而动，将五名麻古斯士兵全部缠绕锁死，令他们动弹不得。 水柱越勒越紧，五位士兵身上的灵能薄膜形同虚设，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见战友受困，另有十多名麻古斯士兵一拥而上，想要为同伴解围，然而半空中一位术巫族长老操控白光法球发射光弹攻击，一下子就将这十多名麻古斯士兵轰死了大半。 …… 空中，两名背生光翅、手持光武的灵甲战士飞驰盘旋，分别从两个方向夹击一位身穿红袍的灵巫族长老。 这名灵巫族长老不停聚合火团朝二者发射，但都被躲了过去，其中一名灵甲战士搭起自己的灵能弓箭，“嗖”得一下朝那灵巫长老射去。 该灵巫长老同时也挥出一枚火团，火团与灵箭相撞，力量也相互抵消。 另一位灵甲战士手里的武器是一把长柄光斧，只见他径直冲向火灵巫师，双手紧握光斧做蓄力状，待即将冲至身前时怒喝一声，对着那火灵巫师一记横劈而去！ 怎知这火灵巫师竟只顾全力蓄能，毫不躲避，在灵甲战士近身之前就于头顶上方召出了一个巨大的火龙头。 唰！ 灵甲战士的光斧结结实实砍中了火灵巫师的腰部，但在这一瞬间，火灵巫师也对着灵甲战士挥下了手臂。 轰！ 火灵巫师严重遭创，整个人几乎被拦腰斩断，只剩一点残肉连接，明显是活不成了，任由躯体从半空落下。 而那巨大火龙也将灵甲战士一口吞下，炙热猛烈的高温一下就将他的灵能铠甲尽数焚毁，待火龙头消散，灵能铠甲内的士兵也被烧成了炭人，紧随那名火灵巫师向地面坠了下去。 其实若是正常状态下的灵巫族长老并不会如此莽撞地同归于尽，只因受到摄魂幻术的完全操控而丧失了自我意识。 …… 地面，两位较年轻的古巫师各自附于一名巨人战士的背后，两名巨人战士全身裹附更为坚实的护体灵膜，手中持着也被巨大化的武器，分别冲向两位巫师长老。 一位巫师身穿黄袍，正是前不久没有躲开幻术操控的恩和金大师，另一位则是术巫族的长老大师。 此时的恩和金大师双目空洞无神，明显失去了自我，他与另一位术巫族长老并排站立，共同应对两位巨人战士的来袭。 不待两位巨人战士近身，恩和金大师立刻单膝跪地，且双手呈爪状抓地，同时口中快速念诵咒语。 隆隆隆！！ 咒语才刚响起几个眨眼的功夫，恩和金大师身前一大片区域突然生出了许多岩土锥刺！ 这些岩土锥刺足有丈余长，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蔓延推进，跑在最前方的巨人战士首当其冲，整个身体因刹不住脚而硬生生撞了上去。 咚隆！ 该名巨人战士将岩土锥刺撞碎了几根，但自身行动也受到了阻碍，好在有灵膜护体，身上虽有划痕却也不算严重。 岩土锥刺仍在不停蔓延推进，该巨人战士力不能拒，只能任由自己被向后推去。 另一位巨人战士见同伴受阻竟没有一点的退缩暂缓的意思，他手里的武器是一把七尺长、两尺宽的大砍刀，眼见那片岩土锥刺下一刻就要撞上他，他却依旧勇往直前、横眉应之。 电光火石之间，巨人战士将大刀举过头顶，接着大喝一声，对着岩土锥刺重重劈下！ 第309章 汇合 轰隆！ 巨人战士的大刀蕴含刚劲灵能，一刀就将岩土锥刺劈开了一条道口！ 瞬间烟尘爆起、石块飞溅！ 巨人战士瞅准时机从那道口奔向恩和金大师，拉近数丈距离后举刀一跃而起，怒吼着从半空俯冲而下！ 恩和金身旁的术巫师立即反应，快速作势，顷刻间于身前上方聚灵合成一面巨大的黄光盾牌！ 恩和金大师同样做出应对，他继续保持单膝跪地、双手抓地面的动作念诵咒语。 术随咒动，周围一圈突然升起锅盖状的半圆形壁垒，将二人护在了下方。 咚！ 巨人战士一刀劈中黄光盾牌，盾牌耐受不住巨力散成灵屑，不过也化去了巨人战士大半的力道。 下一瞬，巨人战士的大刀结结实实劈中了恩和金大师召出的壁垒，但因力道减弱，他并没有将壁垒劈开，且大刀被卡在了岩缝之中，一时无法拽出，稍显滑稽。 恩和金大师再度操持术法，将该巨人战士脚下的土地变成泥沼，巨人战士身体一颤，双腿全部陷入泥沼中，怎么也挣脱不得。 术巫师趁机于手中聚合成一颗巨大的黄色法球抛向巨人战士，巨人战士此刻躲闪不得，被黄色法球接触后一声哀嚎便化作了灰烬，纵有灵膜护体也无济于事。 巨人战士背上的古巫师无力相助，只得果断离开。 轰隆！！ 就在那巨人战士化成灰烬的下一刻，突有另一位巨人战士拿着巨斧从二位巫师的后方杀至，一记横劈就将这半圆壁垒的上半部分全部摧毁。 刚才召出黄光法球的术巫师没有来得及反应，身体一下被巨斧劈成两半，一命呜呼了，恩和金大师由于跪伏于地，幸运躲过一劫后连忙浮空飞起，拉开了距离。 …… 战场中，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作为随行麻古斯部落的外援力量也在战斗着，可敌方阵列有大量的灵巫师和乞颜部落兵卒，他们为此心存疑虑，不敢全力应战。 三人以躲闪为主，南宫芷月对另二人提议道：“他们一定都是被魂石操控了，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擒贼先擒王，我们直接对阿扎尔动手！” 凌骁山阳散人点头表示赞同，三人即刻动身，谁也不管直向高空冲去，期间有敌人向他们发动术法攻击，但都被躲过忽略。 若论术法道行，中土修真高人和巫族长老可以说各有千秋，但若论飞行疾驰的速度，道术的御空功法还是要更胜一筹的。 三人眨眼间就来到了高空视野开阔之地，紧接着就开始搜寻阿扎尔的身影，凌骁视力更好，很快就让他找到了目标，随即操御术式，召出多柄蓝色光剑后当先一步冲了过去！ 阿扎尔漂浮于他所控制的军团后方的上空处，他并未参与战斗，只是以俯视之态观战。 凌骁急速逼近，阿扎尔忽有察觉，转目望去，见两柄蓝色光剑“嗖”“嗖”飞了过来。 阿扎尔眉目狠狠一皱，身形快速闪动，顺利躲过了光剑刺击。 然而光剑在飞掠过后又在半空折了个弯，再度击向阿扎尔！ 阿扎尔这次左手单手聚灵，快速凝结成了一颗紫光法球，接着操纵法球射出两发光束，正中两柄蓝色光剑。 紫光束抵在蓝色光剑上只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将蓝色光剑彻底溶解了，随后又有多柄蓝色光剑射来，均被阿扎尔以此术完美应对。 凌骁微一颦眉，内心暗惊于此人修为之深，此时他身边的蓝色光剑也用完了，也不再召出新剑，只将手中精钢剑注灵，整个人径直就朝阿扎尔冲了过去，看这架势是想要近身对拼。 阿扎尔猜到了他的意图，连续发射的几发紫光束也全部被躲开，于是他也不迎头硬接，立即向后倒飞飘去，避开锋芒的同时以手中魂石将三名灵巫师召至身前。 三名灵巫师一下子截住了凌骁的去处，凌骁身形急停，陷入踌躇。 三名灵巫师分别穿着红、紫、灰三色巫袍，他们一起引术作势，没有任何犹豫。 因先前经历，凌骁对古巫族和灵巫族还是有些情谊的，他知道这些大师只是受到了控制，故一直都是能避则避的态度。 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也到了凌骁身旁，与此同时，三位灵巫师也完成了聚灵，开始发动攻击！ 红袍巫师凭空召出两个巨大火团砸向凌骁三人。 火团转瞬即至，刻不容缓，凌骁师徒三人分别架起蓝、橙、白三色乾光盾护住全身。 哗！ 灰袍巫师即刻生成大风相助，红袍巫师亦不断聚成大火球砸出，风助火势，越吹越旺，道道火浪从三人身旁拂过，纵使有乾光盾护体也仍觉炙热。 凌骁山阳散人再次加厚了乾光盾的厚度，并一起挡在南宫芷月身前，如此虽仍不能前进半分，却也能好受一些。 然而接下来，红袍巫师与灰袍巫师这一对组合逐渐加大了巫法力量，三人受到压制一时动弹不得，且一点点被火风向后推去。 待被推走了一段距离后，风力也减弱了一些，三人稍稍得以喘息，怎料才刚刚松劲，又有几道紫色电芒沿着火风攻来！ 噼啪！ 三人全部被电芒击中，顿时全身只觉酥麻，再也无力维持光盾术法，只得任由身体被火风吹走，朝地面坠去…… 更棘手的是，他们身上的衣物也被风浪中的火焰点着了一部分。 唰！唰！唰！ 三人还未恢复意识，下方突有大团水浪朝他们冲来。 水浪转眼分为三叉，每一叉各自接住了一人，并将他们全部包裹，及时熄灭了三人身上还未成势的火苗，继而将他们缓缓托到了地上。 三人渐渐恢复了意识，正自疑惑，一个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还好吗？” 三人立马提起精神，起身后迅速环望周围，却见正是塔娜还有特木尔、阿古拉一行人。 凌骁没有喜色，甚至下意识起了防备，塔娜见状忙解释道： “放心好了，我们没有被控制，都是正常状态。” 凌骁这才放宽了心，后举目回望，见他们所在之处在战场之外，看来那两位巫师的火风组合攻击阴差阳错将他们吹到了安全的地方。 第310章 战术 他们离战场也不算远，仍然可以听到嘈杂鼎沸的杀伐声，不敢想象究竟有多少人永远倒在了这里。 山阳散人扫了眼塔娜等人，不解问道：“难道我们还是来晚了？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塔娜目有焦灼，解释道：“我们按计划在柴儿岭附近埋伏，并且等到了他们施展幻术的一步，可阿扎尔举动却很奇怪，他用魂石收集天阴教幻术之力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施为，只是将幻术的灵力锁于魂石中，现在想来，当时的他似是在等待时机。” “我们判断这就是机会，于是立刻率众杀入了谷岭中，双方就此展开激战，可是阿扎尔却在混战中悄然藏了起来，后来我与两位大师趁乱找到了他，而他这时却突然释放魂石中的幻术灵力，不仅以此力量控制了克烈方的所有巫师和兵卒，还让我方多数同僚中招，目前未被幻术操控的人，我所知道的就只剩下现在在场的几位。” 凌骁三人恍然明了，南宫芷月顿了顿，沉声道：“原来如此……前不久阿扎尔领着那么多人和我们刚照面时也曾用魂石释放过灵力，并且成功操控了几位古巫族的巫师长老，当时我们这边所有人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山阳散人一直望着不远处的战场，目中隐含担忧：“我们要快点想办法阻止那个家伙了！麻古斯部落那边现在的形势可一点也不容乐观。” 南宫芷月顺言向塔娜问道：“前辈，魂石是你们族内的至宝，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别的办法，只能打败阿扎尔并毁掉魂石。”塔娜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凌骁三人闻言一愣，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但见塔娜神色坚决，遂也不再多言。 山阳散人对此没有太多想法，他的心思更多放在敌我形势分析，以及接下来的对敌之策上。 经过认真思考，山阳散人开始做出自己的推论：“根据我刚才的观察，他们这次施用的幻术程度十分深重，可以说令人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不过也正因如此，那些巫师长老们的战力和清醒时相比显然少了一些智慧，我们或许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毕竟那个阿扎尔十分机警，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脱离他所操控的团队，分割出来围而歼之才是良策。” 凌骁忙追问道：“师父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 山阳散人又凝思片晌，继而转身面向特木尔和阿古拉等灵巫族大师： “诸位大师，我有一个想法或可一试。” 山阳散人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提神静听。 …… 战场已然一片狼藉，双方死伤已接近一半，剩下的人大多也疲惫不堪。 从场面上看，阿扎尔所统领的术巫族与灵巫族联盟还是占据了上风，不过因古巫族兵卒被强化后的实力远胜普通士兵，单就兵员的伤亡来看，乞颜与克烈方的损失明显要大许多。 此刻阿扎尔可以分出更多的力量护在自己身旁，正当他转移目标寻找刚才欲图偷袭他的凌骁三人时，却发现天空中突然砸来了无数岩土石块。 阿扎尔连忙反应，顷刻间在身前架起了一面灵光盾牌格挡。 嗖！嗖！嗖！ 岩块势如飞雨，每块皆如拳头般大小，威力虽不算惊人但也不敢硬接，阿扎尔身旁的多位巫师要么不断躲闪，要么用术抵御，一时间被分去了注意力。 阿扎尔修为高深，抵御这些飞岩并不算费力，同时他也注意到不远处的半空中漂浮着两位巫师身影，一名穿着土黄色巫袍，一名穿着灰色巫袍。 黄袍巫师不断操持术法将众多岩块从地面取出并浮于身前，灰袍巫师则驱动风术将这些岩块击向阿扎尔所在。 阿扎尔知道他们定是摄魂幻术下的漏网之鱼，便欲下令进攻二人，可却又听到身下传来汹涌澎湃的水流声。 阿扎尔眉头一皱，立即向下望去，见下方草原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片巨大水潭。 水潭水势湍急，中心处有几点不停向外冒水的潭眼，水潭也因此越来越大。 阿扎尔一边抵御飞岩攻击，一边观察着水潭的变化，不多时，水潭扩充到了足有数十丈长宽的程度。 咚…… 正当阿扎尔将精神全部都放在了那方水潭上时，忽觉背后轻轻受了一下力道。 阿扎尔微微一惊，即刻回望身后，却不见有何异样，而且自身也并未有什么感觉，心中只觉狐疑。 下一刻，水潭突然如烧开的热水一般滚滚沸腾，且不断冒着浓郁热气。 待阿扎尔再次转目于下方水潭时，那些热气已经飘到了他的周围。 水潭沸腾的程度越来越大，热气也越来越浓，仅仅一小会儿功夫，阿扎尔周围已经被这些热气遮掩得朦胧不已，如身在大雾之中，三尺开外就看不清楚了。 那两位操纵飞岩攻击的灵巫师仍未停歇，眼下阿扎尔这方视线受阻，不少巫师行动不便，已被飞岩所伤，不过或许是两位巫师故意控制了力道，使得攻击并不致命。 为了谨慎起见，阿扎尔将自身四面围上了一圈灵光盾牌，随即动身飘去，意图离开这片白色热气。 嗖！嗖！ 就在阿扎尔身形甫动之际，一条巨大水龙猛然冲至，一口将阿扎尔咬入口中。 阿扎尔大惊失色，由于视野不清，且水龙冲来只在瞬息之间，他并未来得及反应。 接下来，他在水龙嘴巴里和这条巨大水龙较上了劲，谁也不能再撼动对方一分。 在角力的过程，阿扎尔注意到在水龙嘴巴更深的地方竟有一柄橙色光剑悬在那里，可还不待他想明白，忽有两身影沿着水龙的身体冲了过来！ 此二人一人浑身泛蓝光，一人浑身泛橙光，正是凌骁和山阳散人！ 师徒二人横眉怒视，大喝一声，一齐将手中剑抵在了阿扎尔的灵光盾牌上，紧接着他俩齐力强推，阿扎尔相抗不过，只得被二人合力向后推去。 下一刻，凌骁、山阳散人、还有巨大水龙的力量合而为一，共同将阿扎尔从这片巨大蒸汽中推了出去。 第311章 竟是疯人 待出了蒸汽范围，凌骁山阳散人仍没有停下的意思，三股力量将阿扎尔一直推到了离战场颇远的地方。 阿扎尔怒叱一声，左手随即托起，祭出一颗径长不过几寸的黑色法球，继而快速念诀…… 霎时间，怪象出现！ 巨大水龙开始向黑色法球形变收缩，凌骁和山阳散人身上的光芒也涌向了那黑色法球，如同被吸附一般。 山阳散人大惊，急忙呼道：“快！我们快脱手！……” 凌骁会意，二人立刻向后倒飞而去，与阿扎尔拉开了距离。 二人眼睁睁看着巨大水龙被阿扎尔手里的法球全部吸了进去，一点不剩。 阿扎尔停身悬浮于半空，与凌骁山阳散人隔空对峙。 这时，从阿扎尔的背后忽然飘下了一张道家用的黄色符纸，阿扎尔低头瞄去，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冷笑道： “原来是中土的追踪奇术，我说你们怎么能在那些气雾中精准锁定我的位置。” 山阳散人不予理会此言，只自顾问道：“大师贵为术巫族长老，如今为何做此般行为？” 阿扎尔闻言竟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笑声诡异阴森，闻之瘆人，而后说道： “为何这么做？因为我是一个疯子啊！” 此话一出，凌骁山阳散人不禁一头雾水，愕然呆愣。 二人相顾无言，随后又将目光转到阿扎尔身上，想看看他还会说什么。 “这世上还有什么留恋的呢？失去的痛苦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感受啊！就是那种……就是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谁会和那样的蠢货在一起做事？！”阿扎尔越说越癫狂，简直就像一个发疯的精神病患。 凌骁山阳散人瞪眼咋舌，面对此情此景，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随后，南宫芷月和塔娜随一众灵巫师前辈还有梅伯迅速赶到了凌骁这边。 凌骁山阳散人一直呆看着也不出手，仿佛忘了两方还是敌对的立场。 阿扎尔望了眼刚才的战场，又看了看手里的魂石，做了个深呼吸后闭目沉声道： “好了，我也是个蠢货，现在，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嘭”！阿扎尔便将手里的魂石捏成了粉碎，任由其被风吹散飘走。 众人见状尽皆瞠目结舌…… 阿扎尔一脸淡然，紧接着，他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得错综复杂，一时间，悲愤、伤感、落寞、呆怔……接连浮现在他的脸庞上。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都是较为消极的情绪表现。 最后，他的目光又变得十分狠厉，开始扫望自己周围的所有人： “下面，该让你们也品尝一下痛苦了！” 众人闻言猛地变了脸色，纷纷警惕了起来。 下一刻，阿扎尔将自己左手处的黑色法球托举了起来，再次念诵巫咒。 黑色法球随念而动，吸附之力再次触发！ 众人皆有强烈的被吸附的感觉，山阳散人惶然失色，忙对众人呼道： “他手里的法球十分奇怪，我们要赶快离开了！……” 众人会意，即刻动身远离阿扎尔所在，可因吸力太大，他们行动起来很是吃力，速度也很迟缓。 这次的力量远胜先前，附近的草坪和土地也被吸力撕成了碎块，接连被吸进了黑色法球中，而那黑色法球也如一个无穷尽的无底黑洞，吸进去许多土块后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觉得逃离有些来不及，特木尔便尝试用火焰巫术攻击阿扎尔，但在巨大吸力的作用下无法自由控制火焰轨迹，只得任由自己的术法被吸附进了黑球中。 众人彼此相助，然而费了老大劲才挪动了几丈远。 凌骁不经意间朝半空中的阿扎尔回眸一眼，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阿扎尔的身体竟开始发生扭动形变，随后如同虚化一般被法球吸了进去…… 凌骁满脸迷茫，然而还不待他想明白，那黑色法球突然变成了白光法球，发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吸力逐渐减弱，众人脚下的土地却开始“隆隆”作响…… 见此情形，阿古拉大师眉毛猛地拧起，大声呼道： “不好！这力量太强了，快快防备！……” 众人闻言连忙齐步操御术法，五行巫术中土系巫法最适合作为防御之用，而现在他们当中只有一位土系巫师。 这名土系巫师快速召出防护壁垒，将所有人保护在了壁垒的后方，似觉不够，为保险起见，凌骁三人沿着壁垒形状在壁垒朝外面分别架起了乾光盾，共计蓝、白、橙三层。 轰隆！！ 就在壁垒防御做好的下一刻，闪耀白光的法球顿时造成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爆炸，众人躲在壁垒后方也能明显感觉到爆炸震波是何等的恐怖。 好在这爆炸持续时间不久，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渐渐归于平静了。 众人在三层乾光盾加固下的壁垒后方安然躲过一劫，可爆炸造成的烟尘却是无法回避的，呛得众人难受不已。 好在他们当中还有一位灵巫族风系巫师，这位大师小试术法，弥漫的硝烟很快就被吹散了，视野再度变得开阔。 众人望去，只见刚才还一片葱油的草地已经变作一片焦土，且因刚才黑球的吸附作用，使得这片土地现在四处坑洼、崎岖不平。 凌骁认真凝望片晌，脱口问了句：“阿扎尔去哪里了？” 阿古拉大师顿了顿道：“他手里的‘术玉’还有转移空间的能力，或许去到别处了。” 南宫芷月若有所思，目中隐含不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毁掉魂石呢？” 山阳散人将刚才的见闻仔细回想了一遍，道：“在你们赶到这里之前他曾说过一段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山阳散人话说一半就止口了，南宫芷月忙追问道：“什么话？” 山阳散人抓了抓脑袋，回道：“我也没太听明白，大概意思好像是……他因为失去至亲很痛苦，所以也要让别人感受这样的痛苦……” 言至此，山阳散人又摇了摇头：“总之就是些疯言疯语，那些话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能够说出来的……” 南宫芷月也突然想了起来：“这样吗？他在用黑球发动攻击之前也对我们说过类似的言论……” 第312章 归于好 凌骁拄着下巴在一边思索，却想不太通：“可这些与他毁掉魂石又有什么关系？” 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也没想出其中缘由，这时阿古拉大师却插言道： “我想，他的目的应该是害死一部分人，进而让另一部分人痛苦的活着吧！若他当时说的话如山阳道长所言，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阿古拉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一齐将目光转向他。 “大师所言不无道理。”山阳散人对阿古拉所言表示认同。 特木尔大师听后不禁摇头叹息道：“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使得心智变得如此扭曲……真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阿古拉大师则一直板着脸，俨乎其然道：“随便将痛苦施加给无辜之人，这样的人可一点也不值得可怜！现在魂石已毁，战场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我们快些过去吧！” 众人恍悟，便欲动身，而后南宫芷月注意到，塔娜此时竟不知何时独自一人离开了众人所在地，且躬着身子不断在地面翻寻着什么。 南宫芷月心中好奇，上前询问道：“前辈，你在做什么呢？” 塔娜闻言回身，微笑回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找些东西……” 南宫芷月看了眼她的手，见她右手正呈并拢托举状，于是又定睛看去，见掌心处有许多绿色晶石状的小颗粒，遂又问道： “这个是？……” 塔娜解释道：“这些是魂石的碎块，这块石头为这片草原带来了如此巨大的麻烦，皆源于我看管不力，实在难咎其责，可魂石终究是我族至宝，我还是想带回去一些作为族内纪念，反正散碎的魂石已经不具备任何灵能，再也不会受人觊觎了。” 南宫芷月宽言安慰道：“前辈也莫要太自责，敌人狡猾而且蓄谋已久，任谁都会防不胜防的。” 塔娜会心一笑，而后二人便随众人一起折返而去。 路上，南宫芷月不禁夸赞起了山阳散人： “师父不愧是师父，竟然能想到将水火之力结合，进而制造蒸汽来掩盖对方视线，我以后还是要多向你学习呢。” 山阳散人很是得意，耸了下肩膀回道：“那是那是，哈哈哈……” 笑后，山阳散人又转言道：“不过还是多亏有特木尔和阿古拉大师这两位巫族长老，不然的话，恐怕没有办法制造出如此大规模的蒸汽。”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应道：“这是我们竭力配合的结果，你们都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几人谈笑风生，不多时，众人回到了战场。 由于魂石被毁，战场中被幻术控制的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意识，但麻古斯部落方已经杀红了眼，凌骁一行人赶到时他们仍在拼力奋战。 经过凌骁等人的竭力阻挠和一番费尽口舌的解释，巫师和士兵们这才明白此间经历的详情，其中术巫族分外懊恼，纷纷对自己的行为极度忏悔。 这次克烈及一众将领也被阿扎尔用幻术力量操控了，作为罪魁祸首，克烈在幻术彻底解除后被乞颜、麻古斯、术巫族三方合力生擒，并商议将其押解至伊特镇，禀告乞颜汗王后再做判决。 克烈被拘押后完全没有了在己方部落内的威风之态，不仅乞求饶命，还将自己与阿扎尔合力暗杀肖德的事情，以及在幽冥古井联合天阴教陷害古兰大师的阴谋全部和盘托出，正如许多人猜测的那样，幽冥古井当时果然是被人为破坏的。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各部落之间的矛盾也在这一刻开始消融。 然而三大部落在这场斗争中均付出了惨痛代价，除去之前不算，仅今日的伤亡就已经到了尸横遍野的地步，活着的人望着死去的战友故人悲痛欲绝，在清扫战场时皆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哀伤，有的甚至情难自制，独自坐在远处黯然哭泣，现场可谓是哀鸿遍野…… 这样的场景纵使凌骁他们已经经历了一遍，可身在其中仍不禁触目伤怀。 阿扎尔虽然疯言疯语，但是他的目的却似乎达到了…… 凌骁三人也在战场中搭手帮助，待整理得差不多时，各方就开始清点剩余人数。 现剩余人手如下： 原克烈方面现在以查恩法师为首，大概还剩二十多名术巫师及五百多名兵卒；乞颜部落方面以特木尔和阿古拉大师为首，还剩约三十多位灵巫师及六百多名兵卒；麻古斯部落方面由查苏娅大师和尼文将军领衔，还剩约二十多位古巫师及五百多名兵卒。 各部损失均有一半，这数量虽然在人丁兴旺的中土地区不算什么，但在地广人稀的乌干达草原之上已经算是不小的程度了。 待收拾完毕，各部便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安排，经过认真讨论，原克烈方决定由查恩法师将大部分人员带回赛托镇，他们想尽快将真相告知部落属区内的所有人，并推选出新任汗王，同时由另几位长老陪同乞颜方将克烈押送到乞颜汗王面前，届时作为旁证和代表。 术巫族长老们及原来克烈麾下的将军们还做出了承诺，他们回去就会着手操办退还其他部落领地的事情，并帮助受到他们侵害的部落重建家园，表达了全力赔偿损失的诚意。 这样的反差让凌骁南宫芷月等人颇感意外，原来完全脱离幻术控制后的术巫师们、以及原克烈方的将士也是如此的温和明理，根本不是喜战好征伐的狂徒。 麻古斯部落此次援助的兵力均是从满乎丹地区赶到这里的，他们也是相同的意见，由查苏娅等几位古巫族长老陪同尼文将军带领的一小支卫队一起随特木尔、阿古拉大师前往面见乞颜汗王，到时三方共同商议如何处置克烈，大部分巫师和兵马则原路折回满乎丹地区。 这些都是由三大部落的巫老和将军们商讨的结果，凌骁三人和塔娜、梅伯并未插足其中，只是在不远处驻足等待着。 就在这时，隔壁人群中突然跑出了一个小女孩儿，冲着凌骁等人蹦跳着跑了过来，满含欣喜地唤道： “娘亲！” 第313章 再遇诡影 四人微微一惊，随即转目，看到来人后塔娜瞬间惊喜交加，同时也顿现疑惑： “阿妮？！怎么是你？！……” 阿妮一把扑入塔娜怀中，塔娜喜出望外，蹲下身子用力抱紧阿妮，而后又带着一丝担忧问了句： “我不是叫你好好待在伊特镇吗？你怎么跑过来了？” 塔娜语气有微微的嗔怪之意，然而阿妮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指向自己来时的地方。 塔娜顺着她所指望去，见不远处走来了三位灵巫师长老。 阿妮收起笑容，缓言解释道：“阿妮知道娘亲和凌骁哥哥要赶赴战场，心里十分担心，所以阿妮求着乞颜和苏德两位伯伯准许我外出找你，两位伯伯人可好了，不仅同意了阿妮的请求，还让三位巫师伯伯一路保护我。” 塔娜听后抬眼瞄了那三位灵巫师长老一眼，微笑着点了下头，算作行过了礼，转而回目阿妮，勾了下她的鼻子说道： “小丫头，你说，你当时是怎么求乞颜和苏德两位伯伯的？有没有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 阿妮眨了眨眼睛，浮露出几分羞怯之意：“哪……哪有？……我……” 塔娜直瞪着她露出一抹邪笑，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 紧接着，她双手各捏住了阿妮的两边脸蛋，揉转着肉嘟嘟的小脸调侃道： “小毛孩子，我可是你的母亲，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当时是不是还哭鼻子了？” “啊……我……我真的没有……”阿妮仍在慌张掩饰，并且由于双脸被捏，她的声音显得浑浊且支吾，甚是可爱。 母女二人的此番欢乐互动引得旁边几人不禁发笑，在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这算是少有的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小插曲了。 不一会儿，多位巫师和兵卒分头把将军长老们商议的结果告知众人，众人得命各自依令行事，凌骁三人还有梅伯塔娜选择跟随乞颜方暂回伊特镇，到时等待形势变化再行下一步。 事不宜迟，众人根据讨论结果立刻启程，原克烈方和麻古斯方的大部队分别朝各自属区进发，少量骨干人物则陪同乞颜部落人马返回伊特镇面见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 然而三方才分开不到半个时辰，乞颜大部队的前方忽然又出现了一群人马，乞颜方众人立即警惕了起来，待对方离得近时才发现，那原来是麻古斯部落的一支部队，且领头人正是蒙勒大师。 确认身份后双方和平交汇，然而见到蒙勒大师，凌骁、南宫芷月、查苏娅并未有何喜意，他们互相看了眼对方，目中似有杂色，不可明说，塔娜也刻意回避到一旁。 乞颜方此时以特木尔和阿古拉两位大师为首，待与蒙勒相对走近到不过一丈距离后，阿古拉大师当先拜礼道： “蒙勒大师，我们又见面了，不知您这是要去哪里？” 蒙勒仍然坐在担架上让两位兵卒一前一后抬着，见到阿古拉大师行礼，他也立刻回礼道： “我受麻古斯汗王之命，特来相助贵部平定战事。” 随后蒙勒又瞄了眼阿古拉身后的一众部队，又道：“不过如今看来，你们的行动应该十分顺利。” 阿古拉大师干笑了一声，摇头回道：“应大师吉言，我们确实侥幸获胜，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惨痛的。” 蒙勒顿了片许，宽言安抚道：“能取胜就是大好之事，大师也不必或许颓丧，至少我们草原或多或少会因此更安分一些。” 阿古拉随即欣慰一笑：“大师所言在理。” 汪、汪、汪…… 阿古拉话音刚落，蒙勒身后的队伍中突然传来了几声犬吠，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 下一刻，一只红斑猎犬从蒙勒后方的人群中跑了出来，跑到蒙勒身旁驻足，继续冲乞颜方人群不停嗷叫。 众人不明其意，这时阿妮却欢跳着脱离人群跑向那红斑猎犬，眉开眼笑道： “嘻嘻~原来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 阿妮很快来到了红斑犬的身前，开始伸出手抚摸牠，怎知红斑犬在阿妮到来后突然就不叫了，而且相当开心，不停围着阿妮吐舌哈气。 阿妮同样欣喜不已，一直顺捋着牠的毛发。 见此情形，蒙勒嘴角微微扬起，怡然笑道：“看来那几天你们处的十分愉快，就连我也很少见牠这样。” 阿妮闻言竟然愣了一下，看了眼蒙勒大师后立即挪开目光，甚至引着红斑犬有意无意地远离了他几步。 看来阿妮虽然跟这条红斑犬很融洽，却对蒙勒大师仍有忌惮。 随后，阿古拉大师再施一礼：“如今我们已经将敌方元首捕获，正待将其押解至乞颜汗王处，不知大师接下来有何打算？若不介意，可随我等前往伊特镇与我方汗王共同商论接下来的处置。” 蒙勒稍作沉思，后浅笑应道：“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双方合意，蒙勒大师的队伍就合并到了乞颜方的队伍中去了。 …… 柴儿岭距伊特镇足有五日的脚程，第一天入夜，众人在一片较大的牧民区旁边暂时安下了营寨。 乞颜方将今天斗争的结果告知了牧民们，牧民们欣喜若狂，拿好肉好酒盛情款待了此行的所有人。 酒足饭饱，众人接连回帐安睡。 南宫芷月、塔娜、还有阿妮互相之间较为熟悉，她们选择了同一间篷房。 阿妮睡前一直在与那条红斑犬玩耍，过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任其离去。 当下时节草原夜晚寒冷，南宫芷月便着手将帐窗逐一关好，然而在关到第三扇时，她忽然发现此窗正对的不远处似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凝神看去，那人影一身黑色巫袍，身形佝偻且矮小，怎奈此刻营区只有少量篝火用以照明，昏黑的环境让人无法完全确认此人身份。 南宫芷月柳眉微蹙，因那人身材特点乍一看有些熟悉，可还不待她思考多久，那人身形竟开始有所动作，继而缓缓向她这边扭过头来。 南宫芷月忽地被吓了一跳，然而刚眨了一下眼，那人身影又突然消失了…… 这下她内心更是狐疑，可却百思不得其解，塔娜见她一直呆望着外面，神色似有惶恐，遂好奇问了句： “你在看什么？” 南宫芷月恍然回神：“没……没什么……” 虽这般说，南宫芷月内心仍然吃惊不小，激荡的心情良久才平复。 她又向外张望了一眼，然而此时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了…… 不过，南宫芷月的心里也罩上了一层阴霾…… 紧接着，一个念头渐渐涌上了脑海： 他……是蒙勒大师吗？ 第314章 入侵 巫冥国南方边境的群山之中。 谁能想到，作为中阳国与巫冥国之间最重要的几条通路之一，这样一个还算秀丽的地方，此刻俨然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山岭沟壑间横七竖八地躺着不计其数的人类残骸，其中有乞颜部落方的巫师和兵卒，也有中阳国的士兵将领，漫山遍野死一般的寂静，竟找不到一位活人。 偶有不知情者踏入这片地界，立刻就会被如此恐怖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接着就如兔子撒鹰般掉头就跑，再也不敢涉足。 实在令人不寒而栗，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 次日清晨，阿古拉一行的大部队经过一夜的休整完全恢复了精力，为了不耽误行程，刚用过餐食他们就立刻开始拔营收寨、整备行装。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动身之际，却见不远处的半空中突然飞来了一个身影。 稍后，待那人离得更近时众人才看清，此人一身灰色巫袍，正是灵巫族风系支脉的装扮。 可令人错愕的是，那位巫师此刻竟狼狈不堪，身上的巫袍不仅又脏又破，还沾上了许多血迹，飞行的姿态也是踉跄不已，似乎很疲惫。 待飞至乞颜方大部队所在，那名巫师终于似撑不住一般缓缓落地，继而双腿一软，跪伏了下去。 阿古拉和特木尔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接应，凌骁师徒三人还有塔娜梅伯一行也迅速跟了过去。 “达亚？怎么是你？”确认来人身份相貌后，阿古拉仿佛不敢相信一般脱口而出，表情满是讶异。 随后有两名巫师迅速将这名样态狼狈的巫师搀扶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脸上也尽是脏污。 达亚神色慌张，喘着粗气道：“不……不好了……二位长老……快点带着人跑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特木尔大师随即好声安抚道：“你先缓口气，慢点说不打紧。” 达亚努力平复着气息，过了片晌，见他状态有了好转，特木尔大师又问道： “达亚，你不是随希哲将军还有沙克奇大师守卫边塞了吗？现在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达亚恭敬解释道：“回二位长老，我正是从边塞的肯泰山脉逃到这里的……现在那里……那里……” 众人闻言微微变色，心中更是狐疑，阿古拉大师料定那里一定出了事情，忙追问道： “那里怎么了？” 达亚面露焦忧，述说道：“就在三天前，中阳国的军队突然大举来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与克烈方会见，我们不允，他们便和我们正式开战，可他们势力太大，我们难以相抗，最终只有极少数人得以脱逃，而我则奉沙克奇大师的命令回来寻求支援，我思二位长老也奉命在柴儿岭行事，因距离更近，就想着先折到这里。” “我身负有伤，一路且飞且停，今日终于见到了二位长老……”达亚说到最后不禁动容。 然而这番阐述才刚开始说时众人就已经万分惊愕，凌骁和南宫芷月表现尤为明显。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震惊过后，阿古拉大师微现怒容。 特木尔大师相对平淡一些，只肃然接问道：“他们来了多少兵力？” 达亚回道：“前锋部队至少大几千人，后续不明……” 众人听后神色凝重，也有怒火窝于心中。 达亚又继续劝道：“二位长老，肯泰山脉的道口大多已经失守，那些人马上就要大举入侵，我们赶快将这个消息告知各部落的汗王吧！如今外敌进犯，我想他们都会摒弃前嫌、同仇敌忾的！” 特木尔和阿古拉亦知事态严重，不容迟缓，可还没开口回应，南宫芷月却从人群中走出，以十分严肃的姿态向达亚作礼问道： “这位师傅，我有一事不明，相较于乌干达草原的部落兵卒，中阳国军队尽管人数众多，但终归是些血肉之躯的平凡人，根本无法与一众巫师长老相提并论，怎么会让他们几天就突破了防线？” 达亚也有迷茫，解释道：“起初我们也以为凭借我族巫法阻挡他们不是问题，可那些中阳国士兵有相当一部分并不是姑娘说的平凡人，不论是力量还是生命力，他们都远胜我方士卒，仅几十人就可以将我们的千余守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普通巫法也很难一下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而在我们的队伍中，通晓高阶巫术的大师不超过十位，但是对方拥有这种超强能力的士兵却不下千人，如此久战，即便是几位长老大师合力也消耗不过……” 言罢，在场众人无一不惊疑。 南宫芷月愕然咋舌：“怎么会？……” 叮！ 就在她大惑不解时，又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涩声道： “难道是……” 隆隆隆…… 还不待南宫芷月说出口，大地突然开始震颤不止…… 众人惶然变色，一齐转目望去，却见几里外的地方开始升起滚滚烟尘，配以抖动的大地，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不休…… “不好，是中阳国的军队！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杀到这里了！……”达亚呆望着烟尘升起的地方惊慌失措道。 达亚连忙转视阿古拉、特木尔，疾声道：“二位长老，我们……” “全体准备！迎战敌军！” 不等达亚出口，阿古拉大师就高声吼了出来。 阿古拉大师怒视着前方如排山倒海般的浩荡军队，眼神无比坚定。 特木尔大师同样敛容肃目，立即对身后各位巫师和将领交代道： “你们分头行事，让附近的牧民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敌军一会儿就到，切记不要纠结粮草辎重，还有派一些较为瘦弱的士卒把行伍内的伤员也一起转移，剩下的人留下来全力迎战，至少要挡住那些人，为牧民们争取时间！” “是！”几位巫师和将领齐声应道，随即就按指示分开行动了。 距中阳国军队抵达此处还有不到二里地…… 乞颜方面，连同昨日蒙勒大师的队伍，具备战力的健康人大约还有巫师四十多位，兵卒七百多员，其中不具备战力的，例如梅伯、塔娜、还有阿妮，他们被安排在了遣散牧民和运送伤员的队列中。 第315章 同敌 迎战的阵列中大多数都是乞颜方的巫师和兵卒，其中也有随行的术巫族大师与麻古斯方的长老巫师和将领，例如蒙勒、查苏娅、尼文将军等，他们不同部落和种族间或许有些恩怨，但在面对外敌时却依然能做到摒弃前嫌、格外团结。 在当前形势下，凌骁和南宫芷月其实是有些纠结的，毕竟前来进犯的敌人来自于他们的家国，不过在山阳散人的劝说下，他们二人最终还是决定为了这里的人拼力一战，只是碍于身份，尽量不杀生便是。 在这里居住的这许多时间里，二人均能感受到草原人士的善良与包容，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众巫师和部落的兵卒们也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敌意。 阿古拉看向蒙勒与查苏娅，眼神隐有犹疑：“二位大师，你们……” 蒙勒大师目光坚毅，截然回道：“阿古拉大师不必如此纠结，眼下外敌来犯，巫冥国的存亡关乎我们每一位草原子民，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查苏娅大师瞥了蒙勒一眼，意味不明，但在转视阿古拉时眼神同样变得坚定。 阿古拉大师深感欣慰，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就开始布施阵列。 巫师们皆由阿古拉和特木尔两位大师领衔，纷纷浮至半空呈散状排开，以凛然之姿面向中阳国军队。 普通士兵则在下方摆开阵型，古巫族大师们纷纷操起血契驭兵之术，为麻古斯部落的士兵们赋上了灵膜，同时创造了十几位背生光翅的灵甲战士。 有五位年轻的古巫师则依附于五位士兵背后，将他们变做了一丈多高的巨人战士。 乞颜部落的士兵数量虽多，却都没有类似古巫族那样的术法加成，皆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所以麻古斯部落的士兵自发选择在阵列前方充当前排。 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则在半空作出应战架势，与一众巫师一起，全神注目于前方声势浩大的军团。 嗖！嗖！嗖！嗖！…… 眼看乌泱泱的大片兵马蜂拥而至，还有不到半里就与这些巫师兵卒交上手，弓兵们当先一步发动齐射攻击！ 霎时间，上千支箭矢铺天盖地朝阿古拉方射去！ 以恩和金大师为首的几位土系灵巫师立刻反应，合力从地表召出了一面巨大的土质屏障，将己方人员全部保护在了后面。 咚、咚、咚…… 千支箭矢全部射在了土质屏障上，恩和金大师连忙再次起术。 隆隆隆…… 随着一阵轰鸣，他很快在土质屏障后方制造出了一条数丈宽的绵长坑道，深亦可达数丈。 紧接着，以特木尔大师为首的几名火系巫师也迅速召出烈焰火术，并投于那条坑道内。 坑道内登时燃起熊熊大火，灵巫族的巫术之火其烈性远胜普通火焰，凌骁三人即便在半空也能微微感受到那烈火的炽热温度。 下一刻，中阳国的军队终于冲到了巫师兵卒的周围。 然而先头部队很多没有及时刹住脚，导致他们接二连三地撞在了土质屏障之上。 轰！啪！咚！…… 随着一阵嘈杂混乱的撞击声，大群人马人仰马翻，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了土壁前方。 后面的将领们开始指挥军队分列，欲图绕过土障从两侧包抄。 而阿古拉大师已然做出应对，他早于己方阵列的两侧制造出了两片巨大的沼泽洼地，并让几位雷系灵巫师为两地注入雷电灵力。 两片沼泽地不停有电芒窜动，与阵列正前方的土壁和火坑一起，共同为己方士兵构建了一道坚实防线。 轰隆！ 一名身板强壮的中阳国士兵一下子将岩壁撞开了一个大洞，然而火坑就在岩壁后方，那士兵刹不住脚，只一声惊呼就坠入了坑道内的火焰之中，火焰烈度极高，那士兵来不及痛嚎就被烧成了灰烬。 紧接着，又有众多普通士兵从那个大洞冲了出来，由于一时没有搞清楚前方状况，他们与第一个士兵一样，一个接一个掉入了火坑中，全部只在顷刻间就化成了灰烬，大概掉进去了十几人后面的士兵才意识到问题并止住了脚。 轰隆！轰隆！ 岩壁的其他部位也被撞开了多个大洞，且重复了刚才的场景，接二连三掉下去了十几人才停下。 士兵们站在岩壁上的洞口处骇然张望着坑道内的熊熊火焰，寸步也不敢前进了…… 隆隆隆…… 下一刻，中阳国被分列的兵马分别从阿古拉这行部队的左右两边杀至，然而先头兵马未冲入阵中就被沼泽限制了行动，继而被沼泽内蕴含的雷电之力麻痹，动弹不得了。 大批兵马堆积在了沼泽中，也阻挡了后续部队前进。 巫冥国方，地面众多将士见状振臂欢呼、兴奋不已。 嗖！嗖！嗖！……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天空突然有许多不明物体飞来！ 这些物体的飞行速度极快，众人举目凝望，却见他们竟全是中阳国的士兵！ 巫冥国方所有人大惊失色，那些士兵飞行速度极快，转眼间接连坠入了乞颜方队伍的人群之中！ 轰！轰！轰！…… 这些士兵从高空急速俯冲滑落，竟如炮弹一般将巫冥国方所在之地砸出了许多大坑，阵列内登时有众多烟团爆起！有多名部落士兵未来得及躲闪，被这些“人体炮弹”当场砸死。 乞颜部落与麻古斯部落的兵卒立刻戒备，待烟雾褪去，那些被当做炮弹的中阳国士兵竟然一一支撑着站了起来！ 其余人见状皆瞪眼咋舌，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肉体凡胎经过如此猛烈的冲击不仅能活命，还能如正常人一般行动…… 然而他们没空想太多，当下敌人直接飞进了阵中，自然要凝神应战。 “杀！……” 喊杀声陡然响起，周围部落士兵纷纷抄起武器，群起蜂拥而上！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像炮弹飞入阵中的中阳国士兵竟出奇的厉害，不仅力量大的夸张，肉体的防御力也是相当强悍，乞颜部落士兵的武器最多只能划破他们的衣甲，并在皮肤上造成一点红痕，一时无法重创他们。 第316章 人肉飞弹 这些中阳国士兵的身形较之普通部落兵卒明显强健许多，一人至少可以同时对战十多位普通部落士兵，故而，尽管眼下在阵中的中阳国士兵只有一二十位，几番交手下来，却还是斩杀了近百位乞颜兵卒。 幸好麻古斯方面被灵能强化的士兵及时支援，加上一众巫师长老相助，这才将当前阵中的中阳国士兵全部除掉。 嗖、嗖、嗖…… 紧接着，第二批“人体炮弹”从高空飞来，如先前那般，地上再次被轰出了多个大坑，又有一二十中阳国士兵出现在阵中。 南宫芷月柳眉一皱，举目眺望，见前方中阳国军队的后方阵列有一排投石车，于是心中生疑，便指着那排投石车对身旁凌骁山阳散人提议道： “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凌骁山阳散人点头应之，三人就一起动身朝投石车所在飞去了。 他们刻意飞得更高了一些，以此远离地面士兵的弓箭射程，三人速度很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那排投石车队列前的半空处。 这下他们终于明白那些被当做“人体炮弹”的士兵是如何飞过去的了。 那些士兵原来是被这些投石车以抛掷的方式扔出去的，也是笃定被抛掷的士兵躯体坚实才能这样。 阿古拉和特木尔两位大师率部围剿第二批飞入阵中的中阳国士兵，由于已经经历过一遍，这次的情况比第一次要好许多，并未造成严重伤亡。 那些投石车部队开始装填第三批士兵，正欲发射时，南宫芷月立刻于半空催动术法，用手中剑朝一辆投石车劈出一道白色弧光。 啪！ 白色弧光转瞬即至，一下就将投石车中间用以支撑的几根梁柱劈断了，此辆投石车就这么失去了作用。 凌骁山阳散人如法炮制，也开始对那些投石车发动攻击，只是他们灵力更强，那些投石车几乎是一下就被他们两个给轰爆了，彻底肢解报废。 下方中阳国的将士又惊又怒，可凌骁三人此时在近百丈的半空漂浮着，已然超出了普通弓箭的射程范围，弓弩手们只能空自恼火。 三人一会儿功夫就将这些投石车尽数摧毁，正当他们觉得如此就能缓解己方压力时，忽听己方阵列突然传来土石的倒塌声。 三人立即转身望去，却见前不久用于阻隔中阳国军队的那面巨大岩壁轰然倾塌，坑道内的烈火一下子被掩埋，熄灭了不少。 随后众多士兵翻越倒塌后的岩土堆，将用于跨河的简易木桥架在了土坑之上，开始大肆进攻巫冥国方的部落兵卒。 巫冥国方奋起反击，嘈乱的怒吼和喊杀声再次响彻四野。 数千士兵在草原上互相砍杀着，伤亡人数不断递增，葱绿的草地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凌骁师徒三人暂时在半空俯视观战，没有果断出手，他们注意到，中阳国的士兵并非每个人都有十分夸张的战力表现，超过半数也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在彪悍的游牧士兵面前至少以三敌一才能稳胜。 但是中阳国方另外一部分士兵却极为强悍，他们面对乞颜部落的兵卒时均可以做到轻松碾压，往往十几名乞颜兵卒也奈何不了一名这样的士兵，只有麻古斯方被强化的兵卒才能勉强一对一。 在空中一众巫师长老的帮助下，巫冥国方暂时不至于陷入颓势，中阳国方的伤亡明显更多，然而他们的兵力要多出许多倍，后续源源不断的士兵仍令巫冥国方疲于应对。 凌骁三人见状忙动身回援，他们一边飞行一边作诀，将自身灵力引出，顷刻间于身边召出了众多拳头大的灵团。 三人手作剑指挥出，指向身下众多中阳国士兵，灵团随令而动，一齐朝三人所指攻去。 嗖、嗖、嗖、嗖…… 众多灵团齐发攻击，大片士兵应击倒地，连连痛呼，不过因三人都控制了力道，这些灵团只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痛感，身体稍弱者已然晕眩不省人事，但还是有不少体格强健的人仍能起身再战。 碍于外族及修真者的身份，他们三人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三人不断发动灵团攻击，不多时就有数百名中阳国士兵晕倒，巫冥国方压力顿时缓解了不少。 霎时间！中阳国军队中突然有三只大眼獠牙、肩宽体壮的人形怪物一跃而起，分别朝三人扑去！ 凌骁三人一时反应不及，均被三只怪物从高空扑了下来。 三人分散坠落于地，南宫芷月被其中一只怪物扑落，情急之下她迅速将手中玄铁剑注灵，继而奋力一挥，一剑就将那怪物的左臂砍断了，这才得以挣脱。 可那怪物不仅身强体壮，战意也十分疯狂，即使胳膊断了一只胳膊仍在对着南宫芷月连连恶吼。 南宫芷月不敢有丝毫懈怠，然而眼下却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她当前坠落的地方是中阳国军队的阵列中，周围士兵刚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半空不停发动攻击，却奈何不得，现在他们终于坠地了，又岂肯放过，于是二话不说，即刻群起而攻之。 这一瞬间，南宫芷月眼中忽闪过一丝犹豫，紧接着她心下一横，果断抓紧手中玄铁剑引术作诀。 玄铁剑登时白光莹莹，南宫芷月随即朝一边一记横劈，一道刚劲有力的白色剑芒呈弯月状攻向一旁士兵！ 唰！ 这一击至少令十多位士兵遭受重创、颓然倒地，南宫芷月不停歇，再使一记挥砍，又有众多士兵被剑芒击倒。 虽然她的修为不能与凌骁和山阳散人相比，但是对付这些普通士兵完全不是问题。 下一刻，刚才将她扑落在地的怪物开始动身，再度朝南宫芷月扑了过去。 怪物气势汹汹，南宫芷月凛然不惧，立刻摆出迎战之态。 哗！ 怪物冲至她身前，继而用右爪使出一记爪击，南宫芷月向后一个撤步，轻松躲开。 南宫芷月持剑挥劈，怪物弯身躲避，但头发还是被削掉了一部分。 怪物这次伸爪上前，直取南宫芷月心脏，南宫芷月横剑格挡，完美挡住了怪物的爪击，而后左掌蓄力朝前猛地一推，一掌就拍在了怪物的正脸上，将其一击毙命！ 第317章 不利 哗！哗！ 中阳国军队阵列中突然跃出两位强壮身影，他们一人持大刀，一人持长柄巨斧，一齐自上朝下劈砍，目标直指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大惊，立刻向后倒飞！ 轰隆！ 只听一声震耳巨响，南宫芷月适才所站之地瞬间就被这两名士兵劈出了一个龟裂巨坑，荡起缕缕烟尘。 南宫芷月轻轻缓了一口气，然而还不等她庆幸多久，阵列中突有多个绳索朝她勾去，并将其全身牢牢缠死。 “啊！……” 南宫芷月无力继续向上飞，一声惊呼后就被这些绳索拽了下来，“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南宫芷月双眼一黑，随后只听周围响起愤怒的喊杀声，想来是其他士兵欲趁机对她发动围攻。 她知当前形势危急，遂立即凝神引诀，为全身裹附上了一层散发白光的乾光盾。 盾刚成，忽有三名光甲战士赶至，为南宫芷月吸引了大多注意。 光甲战士一经交手就展现出了巨大差距，普通的中阳国士兵完全不是对手，在数十位士兵被轻易斩杀后，其他士兵纷纷产生了惧意，不敢上前。 南宫芷月得此空隙将身上的绳索全部斩断，后起身扫望这些光甲战士，正欲言谢，不远处又冲出了十几名麻古斯部落兵卒。 这些麻古斯部落的兵卒在阵列中撕开了一个口子，中阳国普通士兵完全不能抵挡。 南宫芷月大感欣慰，对此战的最终导向增添了巨大信心。 这时天空突然降下了一个佝偻身影，此人身材瘦小，一身黑色巫袍，正是麻古斯部落的蒙勒大师。 蒙勒大师此时就在南宫芷月前方几丈开外，南宫芷月心领神会，正要称谢时却止住了口，眼中隐含异芒，踌躇不已。 蒙勒大师也背对着她不作声。 唰！唰！唰！…… 下一刻，中阳国的阵列中竟接连跳出了许多人形妖兽！ 南宫芷月愕然变色，因这些妖兽的外貌与此前将她扑落在地的怪物十分相近，均长着铜铃大眼、血盆大口，裸露的上半身皮肤如同蜥蜴一般，观之可怖。 这些妖兽一眼望去至少二三十只，身板又高又壮，较之普通人差异明显。 “嗷！~” 妖兽们嘶吼着朝麻古斯部落兵卒攻去，双方再次展开厮杀。 这些妖兽凶性毕露，战力远胜普通士兵，麻古斯部落被强化的兵卒虽能抵抗，但还是免不了伤亡，一番交战下来，凶兽被尽数斩杀，然而这些兵卒死伤近一半，三位光甲战士也牺牲了一位。 接下来，又有二三十只这样的妖兽从中阳国阵列中现身而出！ 南宫芷月登时目瞪口呆…… 因她当前暂时是在旁观者的角度，故可以看得较为仔细，她偶然瞥见其中一只妖兽正是由一位强壮的中阳国士兵变化而来，这才清楚了妖兽们的来历。 见此，她的内心着实惊骇…… 此刻中阳国普通士兵只围在稍远处旁观静候，由己方妖兽与对方继续拼杀，这次麻古斯部落兵卒为抵挡此轮攻击付出了巨大代价，虽仍将这些妖兽斩杀殆尽，却只剩下三位普通兵卒与一位光甲战士。 遍地都是士兵和妖兽的残尸断躯，惨烈程度令人胆寒…… 见情形不利，蒙勒大师转头对南宫芷月说道：“你和你的同伴快些走吧，你们并不是草原人，不必把性命搭在这里。” 南宫芷月顿了顿，面露焦灼道：“大师，我们快去阿古拉大师那边吧，若是合力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蒙勒却否道：“敌众我寡，他们那边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唰！唰！唰！…… 话音刚落，中阳国阵列中突然又跳出了三四十只人形妖兽！数量比前两次更多！ 南宫芷月花容失色，顿时对形势感到了绝望…… 仅剩的几位兵卒与蒙勒大师一道，依旧凛然正对前方，尽管他们心里都明白，此番差距之下定然毫无希望。 “嗷！~” 妖兽们再度恶吼着发动攻势，几位麻古斯兵卒奋力抵抗，可在斩杀了大约十只左右的妖兽后就全部死在了其余妖兽的利爪下，极其悲壮…… 这些兵卒均是与蒙勒大师建立契约的，现在全部阵亡，蒙勒大师和南宫芷月的身前再无庇护，妖兽们便将目标转向了他们二人。 南宫芷月无可奈何，只得疾呼道：“大师，我们一起走吧！先撤出这里！……” 蒙勒迟疑了一下，随即飘浮升空，南宫芷月见状也立即飞身而起。 妖兽们以为他们要逃跑，于是纷纷跃起追去，中阳国的弓箭手们也拉弓搭箭，朝二人发动齐射攻击。 妖兽力量巨大，跳力惊人，一跃至少十丈高，南宫芷月和蒙勒大师刚动身没多久，只得不断躲闪。 唰！ 或许是因体能不足，南宫芷月精神有些恍惚，一个不注意左小腿就被一支箭划破开了口子，负伤后身形踉跄不稳，肚子便被跳来的一只妖兽狠狠撞了一下。 “呃……” 南宫芷月耐受不住，被妖兽撞得从半空跌落而下。 “扑通”一声，南宫芷月再次重重摔在地上，这次力道比上次大很多，令她几近晕眩。 恍惚间，南宫芷月强定精神，快速运功调息，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妖兽们和周围的中阳国士兵迅速追杀而至，南宫芷月知道不能再拖延，遂起身欲再一次逃离，可小腿上的伤势却阻碍了她的行动，不能立即御空。 眼见中阳国士兵和妖兽下一刻就要冲到眼前，南宫芷月大为慌张…… 噼啪！ 突然！竟有许多紫芒雷电从空中迅猛劈下，快速在妖兽和士兵间传导！ 顷刻间，上百名妖兽和士兵全身麻痹不已，继而发出痛嚎而全部倒地。 外围的妖兽和士兵尽皆傻了眼，南宫芷月也被这样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一时间惊疑声四起，南宫芷月强压心绪，快速冷静下来，她猜测这定是有灵巫族大师前来援助，于是四顾望去，然而抬眼却只见蒙勒大师的身影。 南宫芷月满腹狐疑…… 下一刻，蒙勒大师舞动双臂作势…… 随着蒙勒的动作，周围土地开始缓缓震颤，大片草地开始出现龟纹似的裂隙，被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部分。 而后“轰”得一声巨响，被分裂成块的土地如受巨力一般瞬间被掀翻，众多中阳国士兵和妖兽立足不稳，一下子摔倒滑落在了土石缝中。 南宫芷月全部看在眼里，却木然呆愣在了原地…… 第318章 惨烈 另一边，凌骁和山阳散人自从被妖兽扑落在地后就一直在并肩作战，他们二人皆是精深修为，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奇强士兵均奈何不了他们，只有妖兽会给他们带来些麻烦，也仍能应付得过来。 面对普通士兵，他们依然以击晕为主，或者用凌骁的隔空点穴技能，不过对于那些嗜血狂暴的妖兽，尽管二人知道是中阳国部分兵卒所化，但出于修真者本能，他们并没有手下留情，出现一只就会杀掉一只。 然而，即使再强的高手也会疲累，面对成千上万的兵马，又不能大开杀戒，时间一久他们也有些难以招架，于是在山阳散人的建议下，二人动身又飞回了半空，权且歇息。 凌骁在空中一直观察着场下形势，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南宫芷月的情况，并且刚才一直刻意边打边走，现在在空中依然不停寻视。 山阳散人明白他的心情，遂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缓慢飞行，同时也在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现在场中形势实在不容乐观，巫冥国方尽管一直在拼力血战，且伤亡代价明显低于中阳国方，但架不住中阳国军队多于他们十倍以上的兵力，而且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属于奇强士兵，几十名奇强士兵合力，足可令一名巫师长老倍感棘手。 一番苦战下来，乞颜部落与麻古斯部落仍有战力的士兵仅剩一二百位，且近一半都是被古巫族附灵的麻古斯部落士兵。 巫族方面，已有几位巫师因疲累，或者不小心而遭受了妖兽的致命攻击，其中有灵巫师，也有古巫师，不过相比于在地面奋战的将士们，他们的伤亡情况还是好了不少。 麻古斯部落的士兵虽然战力强得多，但还是架不住如此多兵马的长久围攻，渐渐地，仅有的几位古巫师体能已临近极限，灵力所剩不多，士兵身上的灵膜也变得十分稀薄，实力比一开始明显弱了不止一点。 中阳国士兵伤亡了两三千位将士，这对他们来说还不足三成。 望着更加悬殊的力量对比，阿古拉大师深知已无获胜希望，遂急忙对身旁其他长老大师，以及仅剩的几位将军说道： “各位，现在形势不利，你们尽快带着剩下的人先行撤退，由我和恩和金、朱格二位大师负责为你们断后！记住，要朝着牧民撤离的方向撤走！” 众人亦有此感，全部表示同意。 阿古拉与恩和金互视一眼，二人不言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互相点头示意。 下一刻，恩和金大师迅速落在了地面，做单膝跪伏、双手摸地的动作，随后口中念诵咒语。 术成，地面以恩和金大师为原点，立刻出现了一道绵长裂隙，经过中阳国军队的阵列直通向远处。 在这条裂隙上的中阳国士兵吓了一大跳，可还不待他们缓神，只听“轰隆”一声，裂隙两旁的草地瞬间朝两边翻起。 这条道上的中阳国士兵全部向两边倾倒，恩和金大师在敌方阵列中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 此术太消耗灵能，刚刚经历过生死战斗的恩和金又使出了这么一招，着实有些经受不住，刚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 恩和金大师不顾自身疲累，喘着气急呼道：“各位，趁现在……你们快沿着这条路撤走！……” 只这一小会儿功夫，又有几位兵卒和巫师战死，所幸刚才凌骁和山阳散人为他们分去了不少注意，不然伤亡只会更重。 虽然他们心疼恩和金大师，可也明白依命行事才能不辜负苦心，于是话不多说立即动身，巫师用飞，士兵用跑，一众人接二连三地奔向那条被开辟土路。 又有众多士兵和妖兽围了过来，巫冥国方仅剩阿古拉、恩和金、朱格三位灵巫族长老全力应战，为撤退的人做掩护。 …… 在空中一番俯视搜寻后，凌骁山阳散人终于找到了南宫芷月所在，二人大喜，即刻俯冲而至。 南宫芷月周围大片地界已经十分狼藉，岩土突兀，草地龟裂，残尸断躯不计其数，可谓触目惊心…… 她的身前，蒙勒大师仍在与众多中阳国方的军队对峙着，而那些前不久还很张狂的士兵和妖兽，此刻面对一个佝偻老者竟畏缩不前，只敢在五丈开外的地方持械围观。 而蒙勒大师此刻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残废的双腿一直被巫袍掩盖着，身形似乎又弓驼了几分。 长久的战斗也让这位长老感到了疲累，蒙勒大师的精神面貌较之最初已然颓唐了不少，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且狠厉，丝毫没有惧意。 南宫芷月站在蒙勒大师的身后，一直默然呆望着他，此刻她已无太夸张的惊愕表现，但眸中仍然满是疑惑。 嗖！嗖！ 凌骁山阳散人转眼落在了南宫芷月身旁。 南宫芷月注意力全放在蒙勒大师身上，顿了下才恍然回神，见是二人后轻轻缓了口气。 见她似乎无大碍，凌骁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了，随后忙关切问道： “你还好吗了？” 南宫芷月淡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将目光移向前方蒙勒大师，再露疑色。 山阳散人扫了眼周围破败不堪的环境，但见尸骸遍地，实令人不忍过多睹视。 这时，从半空飞来了一位灵巫师的身影，落在了他们身旁后慌忙告知他们道： “几位，阿古拉大师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请随我一起离开！” 凌骁三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山阳散人点头应道： “当下形势不利，继续留在这里只是空耗气力，一起走吧！” “当着我们的面想跑？没门！” 听到几人要撤离，四周中阳国军队中一位将领厉声呵斥了一句，立刻命令周围下属上前将他们拿下。 然而这些士兵们都领教过了那位蒙勒大师的厉害，而且刚才凌骁山阳散人在人群中大展神威的样子他们中不少人都亲眼见过，绝非他们这些凡人能比，所以当下他们也只敢在数丈外的地方围观着，竟连长官的命令也听不太进去了。 望着地上遍地的尸身，他们颤颤巍巍、犹犹豫豫、你望我我望你，人数虽多，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冒险。 第319章 嘲讽 “嗷！~” 中阳国阵列中还有几只妖兽仍在猖獗嚎叫着，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什么也不过就冲向了凌骁等人。 山阳散人引术作诀，召出多柄橙色光剑瞬间就刺杀了这几只妖兽。 这一下，周围士兵更不敢上前了，就连弓弩手也知道箭矢也定然无用，遂不再浪费力气。 刚才呵斥的将领面对此情形也束手无措了，只得愤愤啐道： “哼，等下大部队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几人闻言眉头一皱，虽不言说，内心皆意识到局势已不容乐观。 山阳散人催促道：“我们快走吧！等与大师们会合再想下一步！” 凌骁点头应之，南宫芷月却面色冷峻，她没有着急动身，而是对那将领肃然问道： “我问你，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士兵化作妖物的？” 顿了顿后又试探性问了句：“以及……这些士兵中有些人战力极其夸张，根本不似常人，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那名将领满眼不屑：“事关我朝机密，我又怎会告诉你？” 似乎已料到他会这般回答，南宫芷月面不改色，冷冷回了句： “是‘六弦灵丹’吗？”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全部凝起精神，凌骁眉眼轻动，想起此前在不安大夫那里胡达曾提及过此物，且在克烈汗王府那里调查时，也在克烈方与国师府的来往信件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将领听后一下子认真了起来，随后他驱马缓步上前，这才将南宫芷月的样貌看得更清楚了些。 将领只是淡然一笑：“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羽林营的少都头，南宫小姐啊！可真是好久不见。” “对了，应该是羽林营的前少都头，哈哈哈……”将领改口后仰天大笑。 此举实在有嘲讽之意，南宫芷月心中顿生怒火，但她如今心性已经成熟了不少，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笑一声： “嗬，你竟还记得我，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就是不知足下何名何姓？现又居何职？官拜可有四品？我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印象了。” 南宫芷月如今虽已远离朝中，但依然对己国军阶对应的衣着服饰熟知于胸，她一眼就能看出那将领至多就是一校尉军衔，所以一点也不客气。 那将领被怼得有些脸红，只得愤然转移话题： “我们军队能有今天的强大实力全仰仗赤成国师，你们等着看吧，我们只是先锋部队，北部军区的数万大军不日就会将这草原一扫而空，中阳国称霸天下的第一步就从征服这里开始！” 南宫芷月张大了眼，愕然道：“什么？！冯将军他也……” 之后她又平复心态，眼神变得满是愤慨，唾骂道：“果然是那个赤成妖道！” 后又冲着周围一众士兵吼道：“你们可真是愚蠢至极！国师府的狼子野心你们真的就看不出来吗？！” 南宫芷月竭力嘶吼，音量甚至盖过了士兵们蹿动声，士兵们却只是互相打望，无一人敢于发声。 “逆女！你现在只是朝廷钦犯，休要在这里出言不逊！”那将领更是听不进去，只持剑指着她驳斥道。 望着周围麻木的士兵，南宫芷月只觉无可奈何，愤怒的姿态也萎颓了几分。 凌骁见状轻声安抚道：“不要和他们说那么多了，我们赶快走吧，这种事肯定是劝不来的。” 南宫芷月虽心有不甘，眼下却也只得默认，接着她微微低下了头，眼神愤怒过后就只剩下了消沉。 凌骁转目于山阳散人，道：“师父，我们走吧。”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随后向蒙勒大师走了几步，躬身道：“大师，我们该撤离此地了，若您行动不便，晚辈可带您一程。” 蒙勒大师咳嗽两声，回道：“那就有劳你了。” 凌骁欲和南宫芷月一起飞离此地，这才发现她小腿有创伤，忙蹲身查视，关心说道： “你不要运功，我带着你飞就好。” 南宫芷月性子倔强，可还不待她出言相拒，凌骁就已经御起了术法，他将自身配剑横浮于身前，继而抱起南宫芷月一下就跳到了剑上。 山阳散人则带着蒙勒大师同行，四人一起随着那位灵巫族巫师飞离了此地，众多中阳国士兵全程只默默看着，谁也不敢乱动。 经过片刻时间飞行，凌骁一行人在那位灵巫师的带领下来到了己方兵力的暂歇点。 此处暂时安宁，然而众人一个个筋疲力竭、满面污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巫冥国方所剩战力已然不多，麻古斯部落兵卒因有灵膜护体，能力更强，故大约只损失了三分之一人手，他们来时都归蒙勒大师统领，一百多人的队伍目前还剩约七八十位兵卒。 乞颜部落兵卒的损失就惨痛得多了，基本上十去有九，一开始的千余兵力如今仅剩不足百人。 巫师方面，因为能力远胜常人，且会浮空之术，他们的损失也尚不算严重，大约战死了二三成，还剩八位古巫师，三十多位灵巫师，同行的几位术巫族巫师并没有人牺牲。 只不过，由于这次的对手兵力远胜己方，纵使众位巫师长老巫法超群，也耐不住巨大的灵力消耗，如今多是一副神色萎靡的狼狈之态。 这行人当前以特木尔大师为首，他们正坐在草地上缓劲，见凌骁等人从天空降落，他忙起身上前接迎，身旁几位大师也立即跟了过去。 两方相接，特木尔大师忙关切问道：“你们还好吗？” 山阳散人缓了口气道：“呼……还好，没有大碍。” 特木尔瞥了眼南宫芷月腿上的箭伤，叹息道：“唉……辛苦三位为我草原之事如此拼力，实在有愧……” 山阳散人莞尔笑道：“不打紧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能体会到草原上的人们大多都是良善之人，身为修道人士，这种事虽然也不太方便出手，但我们认识的也有些时日了，其实也算朋友，总不能看着你们遭遇大敌却不顾吧，哈哈哈哈……” 山阳散人语态轻松，特木尔听后大感欣慰：“道长的心胸和义理当真不一般啊！” “没有没有……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罢了……”山阳散人朗笑着摆手道。 第320章 风波不停 南宫芷月扫了眼特木尔身后一众人，轻轻颦了下眉问道： “怎么不见阿古拉还有恩和金大师他们？” 特木尔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顿了顿回道：“为了掩护我们撤离，他们选择留在那里拖延敌军。” 言罢，凌骁三人立刻哑然呆住，目中隐有担忧。 “阿古拉大师是灵巫族最德高望重的几位巫老之一，他巫法超群，那些兵卒奈何不了他的，加之有恩和金大师配合，自保完全不是问题。”坐在一旁草地上的蒙勒大师突然插口道。 几人转目望去，面上的忧色缓和了几分。 特木尔大师宽心一笑，道：“蒙勒大师说的是，我等下就会派人回去查探情况，请诸位和我们一起暂歇片时，我们趁此空隙可以商讨下一步方向。” 凌骁一行顺意从之，便和特木尔一起回到了他们的行伍中，其中蒙勒大师腿脚不便，担架又在刚才的战争中丢失，他就被麻古斯部落的兵卒背了回去，众位古巫师于他身旁随行。 凌骁南宫芷月等人回到行伍中席地休息，一位颇懂医术的灵巫族长老主动为南宫芷月处理伤口，他们也趁此机会简单运功调息，恢复一些体能和灵力。 特木尔大师派出两位灵巫师长老折回战场，探明阿古拉、恩和金、朱格三位大师的情况，并决定等三位与他们汇合再行商议。 仅仅过了一刻钟，特木尔派出的两位长老就顺利返回了，令人欣喜的是，他二人顺利将三位大师带了回来，五人看样子均没有大碍。 待五人落地，特木尔凌骁等人迅速围了过去，可这时阿古拉、恩和金、朱格三位大师却突然一个不稳就坐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脚下步速瞬间加快，特木尔立刻呼问道： “阿古拉！你们怎么了？！……” 阿古拉忙摆手示意，喘着粗气回道：“无碍……我们……只是脱力了……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特木尔后对将阿古拉三人带回来的两位巫师问道：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中阳国的军队还有多久追过来？” 其中一位巫师答道：“前不久，阿古拉大师与恩和金大师拼尽全力配合施为，制造出了一片十分巨大的沼泽地，成功限制了中阳国七成以上军队的行动，随后朱格大师发动大范围紫芒流电，击死击晕了半数左右的敌军，他们自顾不暇，不得已只能暂缓进攻。” 众人听后纷纷放下了心，同时，凌骁三人在心里对三位大师的修为大加叹服。 朱格大师状态稍好一些，肃然接言道：“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法，至多拖延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整备完毕，我们不能休息太久，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众人均意识到事态的紧迫性，于是就于此时展开了针对下一步的讨论。 特木尔大师目中顿现愤恨之意，同时也很疑惑：“我们草原部落一直和中阳国少有瓜葛，这些家伙怎么突然就发动了战争？！……” 南宫芷月表情凝重，心有多般杂绪，犹豫了一下后解释道： “中阳国当今国主本就是一位极具野心的君王，一直以来迫于战力才不敢贸然行动，但如今却得赤成妖道相助，对外发动战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特木尔想了想，回问道：“赤成？就是凌少侠带回来的信件中提及到的国师？” 南宫芷月点头应道：“正是。” 特木尔沉吟片晌，摇头叹道：“唉……看来这场浩劫我们草原是躲不掉了……” 南宫芷月宽言劝慰道：“大师莫要悲观，为今之计，我想还是尽快差人以加急信件将此事报予乞颜麻古斯两位汗王为好，让两大部落领袖早做应对，前不久我听他们当中的一位将领说过，中阳国后续至少还会发动数万大军展开对草原的侵略。” 山阳散人也插了一句：“没错，现在可不是丧气的时候，而且就前番那场战斗来看，那些士兵大多也只是普通人，凭借一些吃了‘六弦灵丹’的士兵才能有这样的表现，然而就算是这些士兵，也没有强到长老们对付不了的地步，只是仗着人多比较棘手罢了，集合草原上所有可调配的力量未尝不能抗衡。” 特木尔顿时振奋了不少，怡然回道：“二位说的是，我稍后就会差人传报信件。” 众人正商讨着，不远处突然走来了多位身影，众人定睛看去，见正是塔娜梅伯一行人，阿妮也跟在队列中。 三人有多名巫师和士兵护行，还将克烈也一起押了过来，此前他们因不具备战力而被派去协调牧民撤走，现在则是因担心这边的战况又折了回来。 看到阿古拉所部损失如此巨大，他们不禁黯然慨叹。 众人又休息了两刻钟，中阳国的军队仍然没有追来，众人遂决定重新启程，等找到更为安全的地方再休整。 在出发前，特木尔大师亲笔手写了两份战况，且因中土修真人士的御剑飞行之术速度更快，他选择山阳散人作为传信员将此信加急呈予乞颜麻古斯两位汗王。 事不宜迟，山阳散人得信后即刻出发，首先朝乞颜部落的伊特镇飞去。 阿古拉这一行最初从乞颜部落出发时有近两千人的兵力，巫师长老有百余人，经过在柴儿岭的战争、被幻术控制后与麻古斯援军的战争、以及今日前不久和中阳国军队的战争，三场大战过后，如今已去掉了九成，足可见惨烈程度。 阿古拉一行一路向北，朝着乞颜部落领地进发，作为本土人，他们更加熟路，加上乌干达草原极其广袤，沃原数千里，纵使中阳国军队人多势众也难以追踪。 走了半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片可以用来藏身的山岭，在灵巫族几位土系大师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在几座山的山脚下开了多个洞室，可以暂时作为居所。 之后众人又合力找来了许多干柴干草，或做生火之用，或做简易床铺，当下条件有限，能将就则将就。 吃的方面则由水系大师们负责，他们去往附近河流抓来了许多鱼，并由特木尔等火系大师负责烧烤，如此也能对付。 今夜众人就这样凑合过去了。 第321章 识破身份 子时，月色朦胧，微微冷风不停吹着山岭。 阿古拉大师一行今天苦战良久，多数人深觉疲惫，故在用过晚餐后不久便早早睡去了，只安置十多位士兵在山岭内外轮流守夜，作为岗哨。 灵巫族土系巫法大师大概在山体内开了十多间石室，他们这一行仅有南宫芷月、塔娜、阿妮、查苏娅大师四位女性，此四人单独为一间，其他人则按意愿或者所属行伍来分配。 凌骁也累了一天，此时正呼呼大睡，为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突发事情，众人此刻都是完整穿着衣服睡觉，他也不例外。 “凌骁、凌骁，你先醒一醒。” 忽然有一女子叫醒了他，凌骁勉力睁眼，才知是南宫芷月。 “嗯……什么事？……”凌骁迷蒙着回道。 南宫芷月小声道：“我们去外面再说，先辛苦你一下了。” 尽管心里不大情愿，凌骁还是强撑着起了身，随南宫芷月一起去到了外面。 室外一座山的山顶，塔娜、查苏娅，以及阿古拉和特木尔两位大师都在静候着。 …… 次日清晨，众人简单用食后再度启程，行至快中午，众人在一条河流边驻足暂歇。 他们以三到十人为一团不等，在草地上自由分散围聚，阿古拉、特木尔等几位灵巫族大师，与乞颜部落的两位将军作为此行领袖分为一组，即便在这样短暂休息的时间里他们也在不停商讨着事情，而凌骁、南宫芷月则与塔娜、还有查苏娅大师围在了一起。 阿妮在不远处独自逗弄着那条蒙勒大师的红斑猎犬，甚是欢乐，梅伯则在行伍中照看着伤员，是现下最忙的一位。 然而不知为何，凌骁南宫芷月四人此刻神色凝重，他们不停张望着同一个地点，且小声交谈着什么。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见不远处蒙勒大师正独自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默然背对众人，身边没有一位陪护的巫师或侍从。 与此同时，阿古拉大师那行人也时不时朝蒙勒所在望去，眼神隐隐带着警惕…… 凌骁四人又互看了对方一眼，似在以目色交流询问。 紧接着，南宫芷月毅然决然站了起来，继而朝蒙勒大师所在径直走去，值得注意的是，她双手握拳握得很紧，且右拳有一根细麻绳露在外面，左拳则看不到有何事物。 蒙勒大师距四人所在不过二十步路，南宫芷月顷刻即到，待行至离他还有五步路时，南宫芷月停下了脚步。 南宫芷月默默看着蒙勒大师，后抬起右手在自己面前，打开了手掌。 原来她手里正拿着从巴木火山岩洞中带出来的那块“蓝鳞”宝石吊坠。 “蓝鳞”黯淡无光，南宫芷月仔细端视少顷，甚至将“蓝鳞”朝蒙勒大师又伸去了一些距离，仍然没有反应。 南宫芷月微微颦了下眉，蒙勒这时突然开口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宫芷月怔了怔，忙又攥紧拳头收回宝石，浅笑回道： “没什么……昨日有劳大师相助晚辈才得以脱险，我记性不好，还没有好好谢过大师呢……” 蒙勒大师没有反应，顿了片许后才回道：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南宫芷月又愣了下，刚才还有些慌张的面色突然又变得平静。 下一刻，南宫芷月带着一丝试探小心问了句： “大师，你们不同巫族人之间是不是还能互相学习对方的巫法？” 话刚问完，南宫芷月微微低了下头，似在迟疑，后又抬起目光接问道： “若是我没看错，大师您昨天使用的应该是土系与雷系巫法吧？” 蒙勒大师不吭一声，身形也一动不动。 南宫芷月只是安静等待着，一时没有多言，但是她的内心却再次生出了紧张感。 冷风拂过，二者间的氛围仿佛严峻了几分…… “那些啊，那些是我学的。”又过了片晌，蒙勒突然回了句。 南宫芷月眉目轻动，眼神半信半疑，随后她淡淡一笑，夸道： “大师还真是天赋异禀啊！不同巫族的术式竟也能融会贯通，而且威力不俗，实在令晚辈敬佩。” 南宫芷月笑得十分勉强，虽是夸赞之词，语态听来却有些奇怪。 蒙勒大师再度噤了声。 稍后，南宫芷月又转开话题，云淡风轻一般说道： “大师，我和凌骁为了调查牛羊疫病的事情，曾在满乎丹地区住过一段时日，我有些感受想说与您听，不知您是否有兴致？” 蒙勒大师回道：“但说无妨。” 南宫芷月嘴角闪露一抹笑意，后正容述道：“当初我们设计成功找到了致使瘟疫泛滥的元凶，再往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和凌骁闲来无事，便想着帮助牧民们早日康复，做些善事。” “乔伯当时命我二人前往巴木火山寻找‘红岩草’，然而我二人却在那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岩洞……” 言至此，蒙勒大师的背影忽然轻轻动了动。 南宫芷月刻意停顿了一下，继而上前几步，走到了蒙勒大师的右手边一步距离处。 二人挨得更近了，而后南宫芷月便将手里的“蓝鳞”吊坠伸出手展现给蒙勒大师，接上言道： “在岩洞中，我们发现了这个吊坠，大师你可认得吗？” 蒙勒稍稍转头看向南宫芷月手里的吊坠，表情呆滞无神。 南宫芷月静待着他的回应，可片晌功夫过去了，蒙勒依旧默不作声。 凌骁塔娜查苏娅三人也慢慢走了过去，阿古拉大师也示意部分人向蒙勒所在靠近。 他们全神注视着蒙勒和南宫芷月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十分戒备。 场面气氛顿时紧绷了起来…… 怎知蒙勒并不正面南宫芷月的问题，而是转问道： “你的左手拿的是什么招数？现在不用藏着了。”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身心大震、瞬间骇然变色。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立刻后退一步快速作诀！ 南宫芷月将灵力聚于左拳上，紧接着只听一声“呲”！左拳就冒起了白烟。 下一瞬，南宫芷月张开左拳，同时左臂用力一挥，将一团带着些许草叶残渣的白烟撒向了蒙勒大师！ 第322章 不反抗 蒙勒大师居然全无防备，任由白烟一下子漫散到了他全身上下。 蒙勒起先一脸淡定，没有任何举动，可白烟入口后，他的身形却开始不停摇晃，脸上随即浮现痛苦之色，继而一个不稳就从石头上摔落了下来，趴卧在草地上不停颤抖。 见此情形，周围众人接连围了过来，包括凌骁、塔娜、查苏娅，以及阿古拉和特木尔等长老巫师，还有麻古斯以及乞颜部落的部分兵卒。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有人着急跑过去也随其后跟了过去，蒙勒大师和南宫芷月所在地四周很快就围满了人，但他们也只是在一旁相顾茫然。 但是凌骁、塔娜、查苏娅，还有阿古拉特木尔等几位巫师长老却相对平静，他们凛然注视着趴在地上的蒙勒大师，眼中有愤怒，也有疑惑。 看着倒地不起的蒙勒大师，南宫芷月同样又惊又疑，而后她又转视手里的“蓝鳞”宝石，侃然正色道： “他果然不是蒙勒大师。” 塔娜一脸惊诧地说道：“白神草有效了，他就是血巫族人！苏德贤师曾提到过的第五支巫族支脉。” 南宫芷月蹙眉凝思，道：“看来，在乞颜汗王府的冰室内，那两位灵巫族长老应该就是死于他手，所以他才会使用土系和雷系的巫法。” 查苏娅大师顿现伤感，沉声接言道：“原来，真正的蒙勒大师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特木尔横眉竖目瞪着趴在地上的“假”蒙勒，上前一步便要施法： “我今日就除了你这个妖人，为吉布提和哈斯两位长老雪恨！” 说罢，特木尔右手瞬间聚合成了一个火团，然而刚要用此火攻击“蒙勒”时，南宫芷月却站出来挡在了“蒙勒”身前，疾言阻之： “特木尔大师，请先暂缓！” 特木尔大师随即停手，不解问道：“为何？” 南宫芷月回道：“当下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他这些举动的目的，而且也不知道现在的草原上是否还有他的同族人，现在就处决他难免太过仓促！晚辈觉得先带回去审问为好。” 阿古拉大师也示意特木尔收手，特木尔尽管心中有恨，终归知道南宫芷月所言在理，遂压下怒火收回了术法。 南宫芷月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后转身再次看向“蒙勒”，目中隐有杂思。 周围麻古斯方的巫师和兵卒们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也是查苏娅大师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才解开疑惑。 得知真实的蒙勒早已去世，麻古斯方的所有人无一不扼腕痛惜。 众人在最近的牧民营区借来了一辆马车，将“蒙勒”五花大绑后以巫族封印术锁死了经脉，并将其与克烈一起放在了马车上，准备将二人一起带到乞颜汗王面前听候发落。 众人修整完毕再度启程，忽见远方天际有一橙色流光正朝他们这边飞来。 那道橙色流光速度很快，径直向阿古拉等人所在地拐了下去，凌骁南宫芷月大喜，因为那正是他们的师父山阳散人。 橙光转眼即至，落在了草地上，引起一阵风动。 待光芒褪去，果然现出了山阳散人。 凌骁南宫芷月急忙上前，阿古拉特木尔也带着多人赶快迎了过去。 两方交汇，南宫芷月第一个问道：“师父，情况怎么样了？” 山阳散人仪态从容，活动了一下肩膀回道：“那还用说吗？这么简单的事我亲自出马，怎么会出岔子？” 众人听后均露喜色，阿古拉大师施礼问道：“有劳山阳道长跑腿了，不知乞颜和麻古斯两位汗王是什么意思？” 山阳散人怡然回道：“大师请放心，两位汗王已经得知了事态的紧迫性，他们都已经在着手布置军务了，乞颜汗王还在昨晚派遣了一支前锋部队迎接你们，并嘱咐我告知你们，这两天只需要不断向高空施放信号即可。” 阿古拉特木尔闻言大感欣慰，之后山阳散人就归到了队伍中，与众人一起徒步朝乞颜部落领地进发。 期间山阳散人注意到了被绑在马车上的“蒙勒大师”，十分惊疑，南宫芷月对他解释了一番才消除了他的疑惑。 路上，塔娜查苏娅等人试图审问“蒙勒大师”，然而任凭他们如何问话，“蒙勒”却始终一言不发，梅伯用读忆术法竟也无用，不得已，众人只能决定先将他带回乞颜本营再说。 …… 第二日午后，阿古拉一行人终于临近了乞颜领地的边境。 这两天，阿古拉所辖行伍的灵巫师们依乞颜汗王的嘱咐，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向空中施放术法信号，以此来告知其他乞颜部队自己所在的位置。 终于，他们和灵巫族木系支脉的图苏曼大师汇合了。 图苏曼此行带来一百多位灵巫族巫师，五行属性一应俱全，其中有长老亦有晚辈，乞颜将士则有三千多员，是乞颜汗王为此战布局的第一支军力。 双方会面，阿古拉一行万分激动，就像是经历生死劫难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然而还不待高兴多久，远处南方突然响起了千军万马的奔腾声。 众人大惊，忙朝南望去，却见草原地平线上竟隐隐升起了隆隆烟尘…… 阿古拉大师愕然变色，急呼道：“不好！那是中阳国的军队！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了？……” 南宫芷月思虑急转，道：“会不会是我们这两日一直在向高空施放信号的缘故？那些信号虽然可以让友军知道我们的位置，却也能让敌军知道。” 众人恍悟，阿古拉大师眉色焦灼，道：“归根到底，还是他们的进展太迅速，难道南方多地已经沦陷了？……” 图苏曼大师处之泰然，凝思少顷后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我们和他们早晚会有战事，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立刻准备迎战吧！” 众位大师会意，紧接着就开始和乞颜部落的将军们一起着手备战，他们依托周围地势，快速摆出了防卫阵型。 第323章 大战 图苏曼大师派遣了几位巫师返回乞颜部落的伊特镇，将中阳国军队来犯的消息告知乞颜汗王，另求提升警戒级别，增援人手。 塔娜、阿妮、梅伯，以及阿古拉所部带来的众多伤员，因不具备战斗能力而被暂时安排在了后方安全地带，“蒙勒”和克烈亦如此。 这次绝大多数还是乞颜方的力量，查苏娅等一众古巫族巫师和麻古斯兵卒也在阵列中，然而他们巫师不足十人，兵卒不足百人，数量相对乞颜方巫师和兵卒来说要少很多。 不过半刻钟，中阳国的军队已经冲到了乞颜阵列前方不远，可令众人震撼的是，这次对方的兵力比两日前阿古拉大师所统领的那场战斗要多好多倍，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士兵，粗略估算至少是己方十倍以上…… 众人虽惊不惧，仍然凝神戒备，严阵以待！ 乞颜方仅有的几位古巫族巫师立刻引术作诀，麻古斯兵卒全部被披上了灵能薄膜，同时查苏娅大师二次强化，创造了三位背生光翅的光甲战士，飞于半空待命。 他们依然是巫师浮于空中、士兵战于地面的阵型，凌骁师徒三人则随众多巫师一起在半空凝神以待。 灵巫族巫师惯用巫术配合，众多土系巫师和水系巫师合力，提前将己方阵列前的大片草地化为沼泽，雷系灵巫师们为沼泽充斥电芒，由此架起了第一道防线。 这一“雷电沼泽”防线足有十多丈宽，且绵延数里，足以涵盖当下中阳国军队主力的进攻范围。 下一刻，中阳国军队前排骑兵先行冲进了沼泽中，顿时众多士兵人仰马翻，接连跌入了沼泽，随后瞬间就被电芒击晕、甚至击死。 第一排士兵纷纷倾倒，后续士兵因刹不住脚，一个接一个撞了上去，随着一阵嘈杂凌乱的痛呼声，大波人马在乞颜方沼泽对岸堆成了一排小山，使得后面的部队也无法行进。 乞颜方，数十位火系与风系大师同时发力，他们创造了众多火焰弹，继而以风力推向中阳国阵列。 风助火势，火焰弹如暴雨般朝前猛攻，顷刻间就让中阳国军队大片地区化成火海，被烧死的士兵不计其数。 乞颜方士兵纷纷欢呼，还未待他们出手就已经占了上风，实在令人振奋！ 可还没高兴多久，天空突然飞来了许多不明事物，一眼望去不下百个！ 见此，灵巫族多位大师、及凌骁师徒三人瞬间张大了眼，均意识到了什么…… 轰！轰！轰！…… 那些事物如炮弹一般砸向了乞颜方兵卒的阵列中，砸出了许多大坑，并造成众多烟团。 乞颜部落许多士兵猝不及防，当场被砸死，半空中漂浮的巫师也有几位被砸了下来。 随后，那些被砸出的坑中竟走出来了许多人形妖兽，让周围士兵不禁吓了一跳。 凌骁南宫芷月等一众经历过两日前那场战斗的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因为那些妖兽的样貌与他们前两天见到的几无差别，定是同一类属。 这些妖兽有些砸到地面后直接摔死，但是大多都完好且活跃，牠们在乞颜方阵营中连连嘶吼，纵使周围士兵远多于牠们也浑然不惧，姿态极其张狂。 乞颜方士兵亦凛然相对，随着将领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举起武器，群起而攻之！ 这次的士兵不同于两日前阿古拉所部，因乞颜汗王收到了特木尔大师提供的详细战报，他立即下令全部落提升战备等级，将库存的所有良品兵甲全部拿了出来，优先装备给了图苏曼大师的先锋部队，并于后续源源不断全力生产。 在更强兵甲的加持下，妖兽固然凶悍，但已不至于对普通士兵形成碾压之势，在巫师的帮助下，乞颜方兵卒基本上可以做到三换一的地步，比起之前十多个士兵也换不了一个的情况要好的多，不多时就将这些妖兽尽数铲除了。 嗖、嗖、嗖…… 天空中再次飞来百多个“肉体炮弹”，又砸死了一些乞颜方士兵，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这批被“投送”过来的除了妖兽外，还有一些“奇强士兵”，双方彼此水火不容，再度展开混战。 由于此前经历过类似的招式，凌骁三人互看一眼、心领神会，知道这些妖兽和士兵定然是被投石车抛掷过来的，随即一起动身飞向中阳国军队阵列。 弓箭手发现了三人身影，立刻拉弓搭箭发动齐射，然而三人飞的高度在射程之外，数百支箭矢一发未中。 三人很快来到了投石车队列的上空，他们学前番如法炮制，开始动用术法摧毁那些投石车。 不过片刻时间三人就摧毁了十多台投石车。 就在此刻！中阳国阵列中突然飞出了十几个道士装扮的身影。 那十几个道士浮于半空，纷纷施法攻击凌骁三人！ 三人不禁一怔，连忙动身躲闪，一起后飞拉开距离，待得空隙定睛看去，才知那些道士的衣着装扮正是国师府的样式。 凌骁南宫芷月见此瞬间火从心起，凝神对待！ 二人手持长剑、单手作诀，快速于全身裹附上乾光盾，凌骁为蓝、南宫芷月为白。 盾成，二人即刻朝那些道士飞去，山阳散人短暂犹豫后也迅速跟了过去。 这些国师府道士大多年轻，道行不算精深，三人合力竟是几下就将他们挫败了。 为首的道士正是方松，也就是此前代表国师府与克烈方进行交涉的国师府二弟子。 见讨不到好，方松立刻召回了师弟们，一起在地面诵诀做法。 中阳国的军队中又发生了异动！…… 随着咒术结成，众多士兵开始变异妖化，成为了高大的人形妖兽！ 不仅如此，牠们一个个竟然从背后长出了类似蝙蝠的翅膀！ 凌骁三人均瞪眼咋舌，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妖兽纷纷振翅起飞，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凌骁三人忙提神迎战，快速为武器注灵！ 若论单只，这些妖兽的实力其实并不算强，三人如今的修为一击即可重创，但耐不住数量繁多，且攻击接连不断，令他们几无空闲。 发动大范围术法需要引术时间，权宜之下，三人决定先行撤回己方阵列。 第324章 白虎兽 三人身手更快，先一步飞回到了乞颜方的阵列中。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妖兽呼啸飞至，乞颜方一众灵巫师肃穆以待，快速施引巫法！ 风系巫族大师们联合聚灵，顷刻间生成一股无比凶猛的强风，吹向一众妖兽！ 妖兽们的行动立即受阻，紧接着，火系巫族大师们凝聚出了一团巨大火焰，并使之化作龙形！ 嗷！~~ 火龙怒吼，声震四野！继而携狂涛般的热浪冲向一众妖兽！ 所过之处，妖兽尽皆被烧成灰烬，同时火龙也在消耗着自身的灵力，越变越小，最终化于无形。 火系巫族大师们接二连三地生成这种火焰巨龙，不多时就消灭了数百只飞行妖兽。 土系巫族大师也在助攻，他们不停从地面升起土块，并借风系之力使这些土块击向众多妖兽。 众多妖兽无计可施，只得暂且回避。 看来这些妖兽只是样子吓人，论实力也只比普通士兵强。 地面上，中阳国方的大部队仍被那道巨大雷电沼泽阻碍着行动，无法与乞颜方士兵全面交手，只得依靠投石车部队每次投送一小部分兵力。 局势又一次得到了控制，凌骁三人暗自缓了一口气。 中阳国方，方松在阵列中观战，见形势不妙，他便开始念诵另一种术诀…… 在一众巫师长老的配合下，中阳国方的战力损失远大于乞颜部落方，地面部队被雷电沼泽阻挡，飞行妖兽也受制于强力巫法，他们只能依靠投石车不断投送吃过六弦丹的“奇强士兵”以及众多妖兽，但很快就被士兵们合力围剿，几轮下来，乞颜方只损失了大概一二百兵卒，以及个别巫师，中阳国方却已有大几千战士毙命。 众人对局面大为乐观。 轰隆！！ 突然！在乞颜阵列的后方竟爆发了一记猛烈爆炸！ 乞颜方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转身查视，却见稍远方有一大团烟尘隆隆升起。 众人皆不明所以，凌骁三人面面相觑，眼神迷茫又惊疑。 南宫芷月凝思后对二人提议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凌骁山阳散人颔首应之，随后南宫芷月在空中找到了作为此战总指挥的图苏曼大师，并向其请示道： “大师，那里由我们三人过去查探，你们留在这里专心应对就好。” 图苏曼大师点头同意：“好，有劳了，多加小心。” 南宫芷月亦点头应之，后就和凌骁山阳散人径直朝爆炸处飞去。 三人片刻即至，却在爆炸点附近发现，有数十人围成了一个大圈，中心处则是一只身形强壮的妖兽。 待离得更近时，凌骁三人才看清那只妖兽的样貌。 那竟是一只形似白虎的人形妖兽，可用两足直立行走，身材十分健硕，个头足有一丈余，周围人与牠相比明显矮了一大截。 三人目瞪口呆，因这妖兽样貌与他们先前所见完全不一样，不知是何由来。 下一刻，三人落在了人群中，却见白虎妖兽附近草地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身。 这些尸身，以及白虎妖兽周围旁观的人群多是乞颜部落的兵卒，人群中仅有三位灵巫族大师，分别穿着黄、蓝、紫三色巫袍。 乞颜士兵们大多震恐不已，均持兵器对着那白虎妖兽全神戒备，一时无人上前。 当下，那白虎妖兽正被多块岩石挤压着，且四肢被从地面伸出的水流束缚住了行动，牠极力做着抗争，口中不停响着闷吼。 黄袍巫师与蓝袍巫师在白虎妖兽身前协力维持着术法，他们双眉怒皱、神色紧绷，似在与这妖兽较力，紫袍巫师则在一旁稍远处双手合十，默默念诵咒语，积蓄巫力。 凌骁三人在人群中迷茫不解，南宫芷月很快在人群中瞥见了塔娜阿妮还有梅伯三人。 此刻他们就在不远处随士兵们一起围观，南宫芷月顿时泛喜，先一步朝塔娜三人小跑过去。 凌骁山阳散人见她动身，便朝她前进的方向望去，随即也注意到了塔娜三人，于是连忙紧紧跟上。 见凌骁三人赶来，塔娜三人皆有喜色，双方交汇后，南宫芷月当先问了句： “你们还好吗？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塔娜表情又变得困顿，继而将目光转回到那白虎妖兽身上，说道： “前不久我们这队人马正打算撤离此地，怎知克烈突然发生了异变，就成了那个样子……” 凌骁三人闻言瞬间张大了眼睛，猛地转视那白虎妖兽，愕然难言…… “你说什么？他就是克烈？……”看着白虎妖兽，山阳散人目瞪口呆。 梅伯亦有灼色，解释道：“没错，我们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刚才走得好好的，克烈突然发出怪异的嚎叫，接连几声后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捆绳和衣服都被牠撑烂了，众位将士想要制伏牠查明情况，怎知牠凶性大发，不受控制一般伤了我们许多人。” 塔娜顿了顿，接言道：“现在三位大师暂时压制住了牠，只是不知道……” 轰！！ 嗷！~ 塔娜话未说完，白虎兽忽地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一下子就挣脱开了岩土和水流的束缚！ 众人全部被吓了一大跳，紧接着，白虎兽猛然冲向黄袍和蓝袍两位灵巫族大师，两位大师见状连忙向后倒飞，暂避锋芒。 三位巫师飘走后，白虎兽并未执着于他们，而是径直攻向前方一众乞颜士兵！ 白虎兽气势汹汹，士兵们心有惧意，但他们并未退缩，纷纷持着兵器迎击白虎兽！ 唰！哗！呲！…… 然而白虎兽实力强劲，士兵们完全不是对手，十几名士兵被牠几下就击溃了。 见此情形，山阳散人忙对南宫芷月嘱咐道：“这家伙不是普通人能应对的，你赶快组织这里的人撤走到安全的地方！” 说完又对凌骁使了个眼色：“走！我们两个去帮助大师他们！” 凌骁果断答应，后便与山阳散人一道御起术法，持剑起身！ 霎时间，二人浑身充斥灵芒，凌骁为蓝、山阳散人为橙，两道灵光迅如疾风，直指白虎妖兽！ 第325章 长吼 见二人来意不善，白虎兽怒不可遏，迅速吸了一口气，而后张开大口震吼一声！ 嗷！！~ 一团巨大声波直击向凌骁山阳散人，刹那间就阻碍了二人的冲击势头。 声波震耳撼心，凌骁和山阳散人顿时只觉胸闷晕眩，随即各向两边迅速撤去，待稳住身形后连忙安定心绪，缓解不适感。 嗖！ 白虎兽趁机冲向凌骁！同时两只虎掌开始聚合灵力，凌骁忙将手中精钢剑架在身前，欲做格挡。 唰！砰！ 白虎兽用虎掌挥击凌骁，重重打在了他的精钢剑上！ 咔！…… 然而精钢剑不过世间凡材，耐受不住白虎兽的巨大掌击，竟一下就被拍断了…… 凌骁大惊失色，可白虎兽下一掌转瞬便来，他不得半点犹豫，于是只得向后退去。 唰、唰、唰…… 凌骁一边后退一边闪避，他身形矫健，尽管每一击都很惊险，但终归是能堪堪躲过。 虽然未被击中，凌骁却能从掌风明显感受到白虎兽力量之凶悍，身边的草地也被牠劈出了道道爪痕。 嗖！ 突然！一柄巨大的橙色光剑朝白虎兽刺去！ 白虎兽此刻注意力全部放在凌骁身上，对此浑然不知，一下就被橙光巨剑从侧面击飞了出去。 凌骁压力顿无，转目望去，却见那白虎兽躯体十分坚韧，橙光巨剑看上去威力巨大，竟无法刺破牠的躯体…… 下一刻，白虎兽已然反应了过来，牠用两只虎掌紧紧抓住橙光巨剑的剑尖，双脚落地后奋力强撑，在地面剐蹭了一段距离就减弱了橙光巨剑的推力，最终强行将巨剑阻停。 那橙光巨剑自然是山阳散人的招数，见白虎兽用蛮力就化解了巨剑的力道，凌骁和山阳散人都皱起了眉，心中暗惊于这妖兽的实力。 随后，山阳散人诵咒召回了橙光巨剑，巨剑在空中折返而回，慢慢变小，顺利回到了山阳散人的手中，才知道这橙光巨剑原来就是他的承影剑所化。 山阳散人飞到了凌骁身旁，看了眼他手里只剩一半的精钢剑，打趣道： “这是第二把了吧？你真该找时间求一把结实点的兵器了。” 凌骁稍显尴尬，只挠了挠头，无言以对。 噼啪！！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天空忽然劈下一道惊天巨雷，轰向白虎兽！ 此雷威力惊人，方圆百里皆能感受，凌骁山阳散人身心大颤，急忙向雷电轰击之地望去，见白虎兽所立之地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并有缕缕灰烟升起。 二人互看一眼，山阳散人忙向天空望去，见三位巫师还在半空漂浮着。 其中一位紫袍巫师此时正连连喘息，看来这道惊雷就是他使出的巫法了。 凌骁山阳散人即刻前去查看，可还未走近就立刻停下了身子，因在灰烟散尽之后，白虎兽依然站立在那里。 白虎兽全身已有多处焦黑伤痕，虽有气息却一动不动，看来那位紫袍巫师的这一惊天雷击起了不小作用。 此时南宫芷月和塔娜已经带着其余人退远了些，只有三位灵巫族大师和凌骁山阳散人留下与那白虎兽对峙。 五人凝神戒备着白虎兽的举动，一时无人上前。 半晌，那白虎兽终于有了动作…… 五人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可那白虎兽只是微微后仰身体，将虎面朝天，继而长吼一声。 嗷—— 这次的吼声并没有惊人威力，却绵延悠长、内劲十足，足可传递到很远。 这一长吼半刻也没停，山阳散人下定决心不再犹豫，立马持剑冲向那白虎兽！ 唰！ 或许是受伤太重的原因，现下那白虎兽躯体的坚韧度远不如前，山阳散人一剑就贯穿了他的胸膛，一击使其毙命。 之后山阳散人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遍白虎兽的生命迹象，确定牠真实死亡后才对其余几人示意安全。 三位巫师见状从半空落在了白虎兽所在，凌骁也飘到了山阳散人身旁。 紫袍巫师因刚才那一雷击耗去了大半气力，身形有些不稳，刚一落地就险些摔倒，蓝袍巫师忙出手搀扶，并助他坐在地上调息缓歇。 山阳散人怡然称谢道：“这次真的仰仗大师出手了，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败他。” 紫袍巫师宽心一笑，回道：“能成功除掉这种妖物就好，不必计较谁的功劳。” 黄袍巫师则看着白虎兽的尸体插了一句：“只是不能将克烈带回本部审判正法，还是有些遗憾。” 山阳散人也看向白虎兽尸体，啐道：“虽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不过以这样的死法却是便宜他了！” 凌骁面有疑色，问了句：“可牠刚才那声很长的吼叫又是在做什么？……” 其余几人也不知原因，山阳散人耸了耸肩，道：“管他的，可能是无能怒吼吧！~” 凌骁和三位巫师也没有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稍后，山阳散人对撤到远处观战的南宫芷月塔娜等人招手，示意他们战斗结束，可以返回。 南宫芷月会意，后就领着众多人又折了回去，看到白虎兽确实被击败，他们都放下了心。 事态平定，塔娜梅伯决定再歇片刻后就与三位巫师还有护卫士兵一起，带着伤员和“蒙勒大师”继续撤离。 这时，“蒙勒大师”的那条红斑猎犬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窜了出来，阿妮看到后十分开心，再次与它逗玩。 虽然这“假蒙勒”招人恨，不过众人并没有因此为难这条猎犬，任由它跟随队伍活动。 相比于前方阵地的激烈程度，这大后方还真是难得的安然。 山阳散人朝来时的战场方向回望了一眼，对几人说道： “我想我们是时候回去了，芷月，你暂时就先陪同塔娜大师撤走吧。” 南宫芷月似有他虑，没有果断答应。 就在她犹豫时，战场方向的嘈杂乱音突然增强了许多，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士兵的惊呼和惨叫声…… 凌骁这行人连忙一起转目望去，却听那方动静越来越大，战斗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激烈…… 见状，凌骁这边众人全部变了脸色，内心惊疑不定…… 第326章 败退 “走！我们快去看看情况！”山阳散人预感不妙，便想回到战场查视。 凌骁南宫芷月断然应之，三人随即动身，原路飞回。 可才刚起身很短时间，他们却看到从战场方向跑来了许多乞颜部落士兵。 那些士兵一个个神色慌张，很是狼狈，且有不少身上带着创伤。 三人不明所以，于是山阳散人带二人一起又折了下去，落在了那些士兵撤退的道路上。 “你们怎么从那边跑回来了？”凌骁随便抓住一个士兵问道。 那士兵吓了一跳，一脸迷茫地看着三人。 南宫芷月看出来他不认得他们，遂先解释道：“我们是乞颜汗王的宾客，在这里是特地来帮助你们的，你只管回答便是，不用对我们有戒备。” 该士兵虽然还不太明白，但眼下他也不愿多浪费时间，便直言道： “中阳国的军队太厉害，他们已经突破了防线，我们实在抵挡不住，只好撤了下来……” 三人听后眉心紧拧，顿现焦忧之色。 那士兵又解释道：“我们是受上级命令撤退的，可不是逃兵，你们别拦着我了！……” 说罢就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继续逃跑。 凌骁三人也不多加拦阻，只是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正面战场的局势前不久还一片大好，怎么才过了短短时间就开始撤军了？ 多想无果，三人便想找个更清楚情况的熟人询问一番。 三人再度升空，见前方乌泱泱有大片兵马在厮杀血拼，除了士兵的喊杀声外，还有妖兽的嘶吼、以及大规模的巫术妙法，风雷水火土五种术式应有尽有，场面比前不久更加宏大。 这等级别的群战足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看来战场形势确实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念及此，凌骁三人不禁惴惴不安。 三人望着战场方向一时怔然，不多时，从空中突然飞来了几位巫师身影。 三人提起注意，凝视看去，见其中一人正是恩和金大师。 见几位巫师行色匆匆，且神态张皇，三人互视一眼，立即迎了上去。 察觉有人靠近，恩和金大师马上警惕了起来，见是凌骁等人后才放下了心，随即和几位巫师一起停身。 两方相接，浮于半空会见。 此时几位巫师的仪表比前不久要邋遢许多，不仅灰头土脸，身上的巫袍也有多处脏污甚至破损。 南宫芷月疑惑问道：“恩和金大师，你们……你们这是要撤走吗？……” 恩和金表情凝重，回道：“前方现在形势不利，图苏曼和阿古拉大师正在指挥人逐步后撤，我们要收缩防线了……” 凌骁三人满脸不解，山阳散人接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前不久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快……” 恩和金大师连连摇头，解释道：“前番我们确实压制住了对手，可就在远方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声长吼过后，那些中阳国的士兵突然变得极其凶悍，妖兽、和那些奇强士兵的战力一下子得到了显着提升。” 闻言，凌骁三人恍然大悟，南宫芷月愕然道：“原来这就是牠这么做的目的……” 恩和金大师不明其意，山阳散人就将刚才克烈变成白虎兽扰乱后方，以及白虎兽中雷击后的那声绵长嚎叫都告诉了他。 恩和金大师这才明白那声长吼的由来，随后接刚才所言继续说道： “他们甚至不计伤亡代价强行越过雷电沼泽，和我方将士展开全面厮杀，然而我方将士抵挡不过，图苏曼大师便下令让士卒先行撤离，由我族长老大师暂且掩护。” 言至此，恩和金大师眉目间浮露焦灼，微微低头下视，道： “尽管长老们巫法超群，但对面妖兽战力远胜先前，且数量庞大，仅刚才一会儿功夫就有十多位长老惨遭杀害，图苏曼大师见局势难以扭转，也慢慢开始令长老们逐个撤离，我们几个就是刚才被撤下来的第一批。” 恩和金大师话已说完，凌骁三人面色已然变得十分沉重，南宫芷月明白当下不是消沉的时候，故很快平定心绪，对众人说道： “既如此，我们就依图苏曼大师的意见先撤退吧，图苏曼大师已经提早派人回本营寻求援军，我想至多一二个时辰就会有信，我们一边撤离一边帮将士们整理阵列，等与长老们会合再和他们商讨下一步的意见。” 众人皆表同意，事不宜迟，他们立刻开始着手行动。 在几人的引导下，凌乱败退的乞颜部落兵卒渐渐变得井然有序，他们带领着队伍快速向后方进发，不一会儿就与塔娜梅伯等人所在的队列汇合了。 南宫芷月向塔娜这行人解释了前线情况，众人皆忐忑不安，于是纷纷不敢拖延，即刻动身继续行进。 然而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前线方向忽然又飞来了十多位巫师长老，其中就有图苏曼、特木尔、还有查苏娅大师。 众位巫师长老落在了凌骁这列队伍的不远处，众人大喜，慌忙迎上，待离得近时却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众位长老此刻已然狼狈不堪，有半数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巫袍也没有几个完好的，有几位长老甚至一落地就倒了下去。 凌骁等人骇然变色，还不待他们有何举动，好几位巫师还有乞颜部落的兵卒全部都加快速度赶了过去，急忙围上前查看长老们的伤势。 图苏曼大师身形也不稳，一下坐在了草地上，众人担忧欲搀扶，但他只是摆手道： “无碍，我只是耗神严重，有些累了。” 众人这才放心，南宫芷月扫了这十几位大师一眼，迟疑片晌后带着几分灼色问道： “大师，其他人呢？……” 怎这一问出口，众位长老的面容竟一下子低落了不少，甚至有几分哀伤。 南宫芷月见状眉心微微动了动，隐约预感到了不祥，她没有着急追问，仍在耐心等待着答复。 图苏曼大师先闭眼做了个深呼吸，似在克制心中波澜，后才开眼，以一种暗含无奈的平淡语气回道： “他们大多都牺牲了。” 第327章 倾力相助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瞬间呆若木鸡。 “怎么会？……”凌骁愕然咋舌，似是完全不敢相信。 南宫芷月急忙又向一众长老扫视而去，似是在寻找什么，后向图苏曼大师追问道： “阿古拉大师呢？怎么不见他？……” 图苏曼大师神色一下子变得落寞，他向一旁微微移开目光，不愿答话。 其他巫师也十分消颓，特木尔大师甚至掩起了脸，隐有伤色。 见此情形，南宫芷月内心忽地颤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随后，旁边一位年轻些的巫师哽咽着回道： “阿古拉大师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主动提出和车乐长老他们留下御敌，可就在我们刚刚动身的时候，他却不慎被妖兽的攻击贯穿了身体……” “因伤得太重，阿古拉大师无力维持身形，就从空中掉了下去，可下方全是敌方的士兵和妖兽，阿古拉大师他……他……” 年轻巫师说着说着语气颤巍，情难自控，紧接着，有更多的人开始掩面啜泣…… 凌骁等人大受触动，他们虽与阿古拉大师交涉不算深，却也知其乃是克己奉公、深明大义之人，如今听到他为了更多人的存续而牺牲，心中悲痛的同时亦惋惜不已。 周围遍地哀怆，一向冷静的南宫芷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了…… 她向四周寻视一圈，经过粗略估算，己方当下只剩二三十位巫师，三四百位兵卒，而且大多神态疲惫，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这次是凌骁先一步提振精神，对众人劝道：“大家请打起精神！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快离开这里，去与乞颜汗王他们会合，大师们是为了救我们才选择牺牲的，我们不能辜负了他们！” 南宫芷月受到了凌骁的鼓动，遂也朗声号召道：“没错！眼下乃是生死存亡之际，对方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同僚好友，我们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只有先保住性命，来日才有机会为他们报仇雪恨！” 二人一番激励之言后，众人皆受鼓舞，扫去了颓意，于是纷纷起身开始继续行进。 隆隆隆…… 然而还未等众人整理好队列，那千军万马的奔腾声又从远处传了过来…… 众人闻声怛然失色，一齐转目望去，见几里外有大片黑影铺天盖天地朝己方所在推进！ 天空、地面，均有众多样态狰狞的士兵妖兽肆意嚎吼，场面极度疯狂！…… “中阳国的军队！……他们又来了！……” 乞颜方开始有人惊呼，众人顿时惶恐不安…… 望着前方气势如虹的军团，图苏曼大师面色无比凝重，然而他的目光却十分坚定，丝毫没有慌张之态。 下一刻，图苏曼对特木尔认真嘱咐道：“今天是肯定等不到援军了，现在由你做这支队伍的领袖，你快带着其他人迅速撤离此处！” 这突然一句交代让特木尔大师怔了一下，可还不待他问话，图苏曼大师就孤身一人向中阳国的军队迎面飞了过去！ “图苏曼大师！！……你要做什么？！……”特木尔大师连忙唤道。 众人见状尽皆目瞪口呆，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半空中那个逐渐远去的孤老身影，竟暂时忘了撤退。 图苏曼大师一边飞，一边双手交叉握拳，同时眉目紧蹙、口中不断念诵咒语…… 咔咔咔…… 就在图苏曼大师飞到离中阳国军队不足一里地时，他下方的草地突然有众多十分粗壮的木藤长了出来！ 十多根至少五人合抱之粗的木藤条快速生长蔓延，顷刻间就在中阳国军队前方形成了一条无比巨大的“木藤墙”！ 紧接着，图苏曼大师改变咒术手势，眉心也皱得更狠了！ 唰！唰！唰！…… 随着图苏曼大师第二式结成，那道“木藤墙”上又“嚯”地一下长出了数以千计的较细藤条。 这些藤条直向天空生长，且彼此交织，只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长到了数百丈之高，形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藤网”。 这张“藤网”就像一面十分牢固的分界墙，将中阳国军队和乞颜方部落分割开来。 咚、轰、咚、隆、啪…… 下一刻，中阳国军队的士兵和妖兽接二连三地撞到了这张“藤网”上，有些甚至被后来刹不住脚的同伴直接挤死，“木藤墙”前不一会儿就挤满了成堆士兵和妖兽。 空中飞行的妖兽亦无法冲破，见行动受阻，牠们纷纷恼羞成怒，不断用利爪尖牙攻击“藤网”，然而这些组成“藤网”的藤蔓远比一般藤蔓坚实，受到了这么多凶狠攻击却仍然只是在不断颤动，不见有破损迹象。 乞颜方众人还在观望着，此刻的图苏曼大师以一己之力成功拖住了数万凶狠敌军，当真是神通广大！ 乞颜方众人皆暗自惊叹，这就是连他们本部落人也难得一见的大木系巫术！ 木系支脉是灵巫族的稀有支脉，如今在乞颜部落内仅有寥寥几十位后人，图苏曼大师作为木系支脉的领袖大师，能亲眼见到他施展如此规模的木系巫术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特木尔大师忙回过神来，立即对众人唤道：“趁这个机会，快撤！” 众人恍然惊醒，马上动身撤离。 可还没走多远，他们队伍的左右方向上竟也响起了隆隆奔腾声。 众人瞪眼咋舌，纷纷停下身子朝两边声源处望去，却见又有大片敌军向他们所在攻来。 这些敌军是从刚才那股中阳国军队中分列出来的，大多是妖兽和服下六弦丹的“奇强士兵”，故而奔跑的速度非常快，他们是见一时半会儿无法突破“藤网”阻拦才选择绕道包抄的。 乞颜方众人见状又惊又慌，全部加快了腿上的速度，敌军却不会再给他们喘息时间了，全部疯了一般蜂拥而上。 敌方速度明显快于我方，眼见敌军片刻即至，山阳散人知道再这么下去定然会被截住去路，到时恐怕只会全军覆没，遂握紧手里的承影剑，毅然对凌骁唤道： “你左我右，掩护大家撤退，他们已经是丧失神智的人，这次不要留情！” 第328章 绝地 凌骁稍有犹豫，终还是认真点了下头，接着山阳散人又对南宫芷月提道： “芷月，你把你手里的玄铁剑先借给凌骁，他的剑前不久战斗时折损了。” 南宫芷月闻言果断将手中剑扔给了凌骁，凌骁稳稳接住，随即快速为玄铁剑注入灵力，继而与山阳散人分别向己方队列的左右两旁飞身冲去！ 他们师徒二人各自召出多柄光剑围绕在自己周身，并于半空划虚指操控，光剑跟随指挥而动，不断劈刺冲上来的敌人！ 可如今这些士兵及妖兽实力远胜先前，躯体坚硬度也有了明显提升，光剑一次劈刺竟不能使其毙命，精准命中头颅才能一击必杀，二人一边于空中飞驰、一边奋力拼斗，一轮攻击下来，斩杀的士兵和妖兽加起来不到十个。 二人着实觉得棘手不已，之后越来越多的敌人将仇恨放在了他们身上，千百只不止的妖兽和士兵便如潮水般连续不断地向二人攻去。 凌骁山阳散人顿觉压力巨大，于是快速架起乾光盾，同时召出更多柄光剑，这才勉强抵住了攻势。 二人为乞颜方吸引了大多力量，但巫师和乞颜兵卒们都能看得出来他俩何等辛苦，遂欲上前帮忙，却被特木尔喝止道： “不要回头！只管向前！……” 虽是这般说，特木尔的眼中却隐有不忍之色。 轰隆隆…… 就在这时，从众人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轰响，像是巨物倒塌的声音…… 乞颜方众人连忙停下身子回头望去，却见那张巨大“藤网”已逐渐碎裂，迅速向下倾倒！…… 众人瞠目结舌，可就在他们愣神时，又注意到在浮于半空的图苏曼大师身形渐渐不稳，全身一阵颤抖后就朝地面坠落了下去！ 而地面则是一大群已经攻破“藤网”的中阳国士兵和妖兽，乞颜方众人不禁惊呼，欲上前相救，奈何距离颇远，完全来不及了…… 下一刻，他们只看到图苏曼大师落入了黑压一片的敌人阵列中，紧接着落入点一阵耸动，似有众多敌人聚拢而去，而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乞颜方众人见状再度悲愤不已，纷纷想要杀回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却被特木尔等几位长老大师强行劝止。 饶是如此，这一下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后方中阳国军队的主力军已经快要冲杀到跟前。 形势危急，几位土系和水系的长老巫师急忙飞身来到了乞颜方众人的后方，继而合力施为，快速围绕队列创造了一大片沼泽地！ 中阳国士兵和妖兽不顾一切就冲入了沼泽，却全部陷在其内挣脱不得，当先进入沼泽地的不一会儿就全部沉了下去。 又有几位灰袍巫师一起做法，掀起了大范围狂风，对空中飞行妖兽的行动造成了重大阻碍。 十多位巫师倾力配合，终于缓和了后方中阳国主力部队的攻势…… 另一边，凌骁和山阳散人使用本门剑术绝学，不断和阵列两旁的众多敌人做周旋，这一会儿时间又让他们斩杀了百八十名，仍能勉强应对。 可他们的体能和灵力终归是有限的，面对多如牛毛的士兵和妖兽，二人渐渐有些顾此失彼、疲于应对，有个别敌人钻空突破了他们的防圈，进攻到了乞颜方阵列中，在被巫师和乞颜将士们斩杀之前杀死了几位兵卒。 看到凌骁师徒二人和长老大师们拼命掩护，特木尔实感焦灼，欲催促剩下人加急撤离，然而一回目望向撤退方向，看到又有一大队敌方军队绕远包抄，竟封死了前方仅剩的退路。 紧接着南宫芷月塔娜等人也注意到了从前方包抄过来的敌人，此时此刻，他们全部怔在了原地，脑中只剩迷茫和绝望…… 眼下四面受敌，当真是退无可退了…… 望着前方军队逐渐逼近，特木尔忽然紧拧眉眼，目光变得异常坚决。 随后他转身看向恩和金大师，稍作迟疑后说道： “我想杀开一条路，你愿和我一起吗？……” 恩和金断然点头，眼神同样坚定，没有一丝畏惧。 特木尔欣慰一笑，南宫芷月内心酸涩，便想上前说几句。 怎料这时，一只枯槁的手突然从后面抓住了特木尔胳膊，特木尔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却见抓他之人正是“蒙勒大师”。 “蒙勒”一直坐在拉货的马车上跟随队列而走，只是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了特木尔身后。 周围人也都注意到了“蒙勒”的举动，有人甚至提起了戒备。 然而“蒙勒”表现十分平静，他看了眼特木尔，又向众人挨个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塔娜身上，淡淡说道： “你先前问过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没有回答你，因为我知道，同为巫族人，彼此相害是莫大的罪过，即便这样的方法可以使我们草原巫族走向强盛……” “蒙勒”顿了顿，又转言道：“但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我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说着，“蒙勒”缓缓抬起右手，同时横眉竖目： “都是为了乌干达草原！” 话音刚落，“蒙勒”右手忽地攥紧拳头！ 紧接着，乞颜方人群中接连传来一声犬吠和一声少女痛呼！ 众人连忙在周边寻视，见人群中一只红斑猎犬竟死死咬住了一个小女孩儿胳膊！ 那个小女孩儿就是阿妮！ 阿妮胳膊被咬出了鲜血，疼的连连哭叫，塔娜大惊失色，赶快跑上前去，呼道： “阿妮！！……” 周围人立即帮忙拉拽击打那只红斑犬，想将牠与阿妮分开，可这犬咬得出奇得紧，且很耐打，怎么使劲也无用。 南宫芷月也很诧异，但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转身怒斥“蒙勒”： “你在做什么？！” “蒙勒”不予理会，泰然回道：“你们若想顺利从这里逃走就最好什么也别做，她不会有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塔娜，全部都愣住了，似是不明此话何意。 很快，红斑猎犬松开了口，阿妮终于可以抽身，然而面对这条突然发疯的凶狗，她还是没有任何埋怨和惧意，尽管胳膊很疼，也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红斑犬。 第329章 冥巫之力 一旁两位巫族大师忙将阿妮护在身后，全神警惕着红斑犬的举动，阿妮顿时觉得有些头晕，依靠在一位巫师的怀里。 下一刻，红斑犬转移目标，径直向“蒙勒”飞奔而去，不再理会阿妮。 众人仍是云里雾里，只在一旁呆望着。 “蒙勒”缓缓朝飞奔而来的红斑犬伸出右手，似在接迎。 咔嗤…… 红斑犬跑到“蒙勒”跟前后竟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 众人又是一怔，相顾茫然…… 就在这时，召唤沼泽拖延敌军的几位巫师有一位突然倒在了地上，后方中阳国阵列中有个别妖兽几番折腾后成功跨过沼泽，与乞颜部落交上了手。 与此同时，前方退路上的中阳国军队转眼即至，凌骁和山阳散人也愈发吃力，纵使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挡住所有敌人，总有漏网之鱼从眼下窜出，直击乞颜部落阵列。 渐渐地，他们开始喘息不已，衣服也沾染了许多血污，身下，尽管士兵与妖兽的尸体堆积如山，可其余更多敌人仍然前仆后继地朝他们扑去…… 形势当真是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红斑猎犬立刻松口，给“蒙勒”的右手留下了一排醒目牙印。 “蒙勒”毫不在意，只对塔娜疾呼道：“快！快把召唤冥界之力的印法告诉我！” 塔娜不明其意，且心存戒备，“蒙勒”又严正催促了一遍： “我摄取了你们冥巫族一部分的气血，现在暂时获得了通冥资格，若是不想让这里的人全军覆没，你最好听我的！” 塔娜皱了下眉，仍有犹豫，可看那“蒙勒”义正言辞、言之凿凿，不似在欺骗谁，又观当前形势越发危险，遂将心一横，快步走到了他身前。 塔娜在“蒙勒”面前依次展示巫术手势，同时将咒语告诉了他，“蒙勒”当面速学，更从念读术语。 最后，塔娜单膝跪地，右手做掌状用力拍在了草地上，后高声念诵道： “九幽之军、出世通冥、阎罗战将、召令必达！” “蒙勒”也学着做了一遍…… 话音刚落，周围在这一瞬间竟似全部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大地突然开始“隆隆”颤抖了起来…… 众人皆惊，一时张皇无措，纷纷左右回视。 中阳国的军队也在这一刻顿了下神…… 呼……呼…… 紧接着，草原上开始吹起邪风，风声阴森凄厉，听来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随后，方圆三里之内的草地又发生了诡异且恐怖的现象…… 有无数样貌可怕的骷髅阴兵一个接一个从地下冒了出来，紧随其后，草地上又开出了许多深邃黑洞，不计其数的中阳国士兵和妖兽不慎掉落其中，黑洞无比幽深，人掉进去后再也见不到身影。 那些黑洞就如同异界隧道一样凭空出现在草地上，接着，有数以百计的强壮鬼将从黑洞中飞了出来，落在了中阳国军队的阵列之中。 这些鬼将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身长足有两丈余，远胜过周围一众妖兽和士兵。 阴兵和鬼将全部顶盔掼甲，手上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斧、钺、刀、枪、弓，凡间军队有的他们也几乎都有。 这场面只将众人看得是万分惊骇，不论是中阳国方还是乞颜方，几乎全部瞪眼咂舌，停止了行动…… 然而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这些鬼兵军团即刻开始大肆进攻中阳国军队，由于这些阴兵鬼将的出现地点就在中阳国军队的阵列之中，使得他们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场局势瞬间变化，两大军团自此展开乱战。 不过这些鬼兵军团并没有进攻特木尔大师所在的乞颜部落，凌骁和山阳散人由于不清楚状况，立马退回了己方阵列。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鬼兵军团和中阳国军队互相杀伐，凌骁一脸惊愕。 乞颜方众人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战场形势上，谁也没理会他，只有塔娜相对淡定，观战少时后，她又转身回视“蒙勒”，可这次的眼神却有些复杂，再无半点恨意。 “你……”塔娜欲言又止，犹豫片晌却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此刻“蒙勒”颓然坐在草地上，他的身形更加佝偻，脑袋沉下一直看着地面，保持着单手拄地的动作许久也不答话。 见此，塔娜也不再多言，再次转回身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的局势上。 场面上，鬼兵军团的势头丝毫不亚于中阳国军队，一个普通骷髅阴兵虽然无法应对服下“六弦丹”的奇强士兵和妖兽，但面对普通士兵足可做到绰绰有余，至于那些奇强士兵和妖兽，在身材庞大的鬼将面前仍然毫无优势，一个鬼将可以一当十，面对普通士兵可以一当百，甚至不止。 唰！ 一名鬼将挥舞手中长刀，一刀下去，将十多名普通士兵摧枯拉朽一般全部砍飞，躯体被劈得稀碎，鲜血如烟花般四处飞溅，只留下一阵阵惨烈的呼嚎。 面对这些阎罗鬼将，中阳国军队往往需要付出近百名“奇强士兵”和妖兽的生命，战损比极度夸张。 不仅如此，骷髅阴兵即使被杀死，也会很快有新的阴兵从地面钻探而出，几乎可以做到源源不断。 双方大概就这样酣战了半晌，鬼兵军团方只是损失了十多名鬼将，骷髅阴兵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打越多，总数量已经渐渐超过了中阳国军队。 中阳国方则是完全相反的情况，原本磅礴的气势一下子被突然生出的鬼兵军团压了下去，仅片刻功夫就损失了两三万兵力，已然超过了总兵力的一半。 远处一个高地，方松道人和冯将军并立观战，后方站着他们的亲卫军人马。 见此局面，二人惊骇万分，都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将军眉目紧拧，他能看出形势大为不利，于是对方松说道： “道长，我们还是撤军吧！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回去就没办法向国主交代了！……” 方松心里虽然不甘，但也清楚冯将军之意，迟疑片许后终还是摇了摇头： “可惜……已经打到了这里，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 第330章 功过结 冯将军果断应之，随即命令身后士兵鸣金。 叮、叮、叮…… 金属敲击声连续响起，前线战斗人员听到后纷纷开始撤退。 就像是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号令，中阳国的士兵们疯了一般向后狂奔，队列一时间混乱不堪，完全没有秩序。 有的士卒甚至不顾跌倒的同伴，直接从他身上踩过去，还有的武器盔甲也不要了，能跑多快跑多快。 这不能用撤退来形容，简直就是溃退…… 鬼兵军团并没有追击，不一会儿，中阳国的军队大都撤出了乞颜方的包围圈，战场慢慢只剩下了数以万计的阴兵鬼将，以及数不清的士兵和妖兽的残尸。 一直撑到中阳国军队走远，“蒙勒”这才将拄着地的手松开，紧绷的身体因此一下子卸去了力道，变得松散不已。 随着“蒙勒”撤去巫法，鬼兵军团也发生了动静，骷髅阴兵重归于地下，阎罗鬼将也跳回了“黑洞”中。 待所有鬼将全部离去，“黑洞”也迅速变小消失了，只留下遍地尸身以及随处可见的鲜红草地。 战后场景之惨烈实在触目惊心，乞颜方众人不忍多看，只得尽力避开目光。 塔娜立即前去查看阿妮的伤势，见她只是因缺血有些头晕，并无大碍，这才放下了心。 下一刻，塔娜凌骁等人将目光放在了“蒙勒”身上。 他们的眼神纷繁复杂，有疑惑，有感激，有欣慰，甚至有愧色…… 短暂犹疑后，南宫芷月向“蒙勒”开口问道： “大……看来之前几位巫族大师确实是死于你手了？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收集其他巫族的能力吗？” “蒙勒”此刻坐在地上无比虚弱，呼吸都变得沉重许多。 “蒙勒”没有立即回答，南宫芷月知道他耗尽了气力，正十分虚弱，故并没有多加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 周围众人也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弱如扶病的佝偻老者身上，安静等着他的回复。 此刻，面对这位曾犯大恶的凶犯，所有人却都更有耐心了。 又过了片晌，“蒙勒”终于开口：“最原始的血巫族本身并不会巫法，只能靠吸干其他巫族人的鲜血夺取巫力。” “也正因如此，我们可以通过这一途径将其他巫族的能力在自身融为一体，这样就可以逐渐进化为传说中的圣巫！” “圣巫？！……” 听到这一说法，众人尽皆张大了眼睛。 年长的几位巫师已然蹙起了眉头，特木尔大师诧异问道： “‘圣巫’这个名号我有过耳闻，但一直以来这个难道不就只是一个传说吗？” “蒙勒”淡然解释道：“巫族的任何传说都是有依据的，绝非空穴来风，只是时日太久，又不是值得宣扬的正当行径，渐渐也就被多数人淡忘了罢了。” 说到这里，“蒙勒”又苦笑着摇头道：“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个就当成一个闲话野趣，毕竟，即便从历史来看，还没有人到达过‘圣巫’的境地，我们血巫族自从得知我们是有望成为‘圣巫’的唯一支脉后就一直在努力，也因此害死了不少巫族人，就连我也为了贪念丧失了理性，现在想来，实在是罪无可恕啊……” 南宫芷月闻言感念纷杂，思酌后回道：“看来那天在河边，你早就做好了被拆穿身份的觉悟了，所以才没有选择抵抗。” “蒙勒”没有作何应答。 这时山阳散人朝塔娜阿妮那边望了一眼，不解问道： “你刚才为何要让那条红斑犬撕咬阿妮？是施法前的准备吗？” “蒙勒”阐明道：“我只是取来了她的一点鲜血，这样我就可以暂时获得施用冥巫族术法的巫力，阿妮这姑娘是塔娜的女儿，拥有天赋最高的冥巫血脉，我原本想等她长大后熟练幽冥之术再下手，但刚才形势危急，只能委屈一下她了。” 紧接着，他又带着些许欣慰说道：“其实我应该感激你，我本来就极度纠结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能在那个岩洞中发现‘蓝鳞’并怀疑我的身份，也算是提早一步制止了我。” 南宫芷月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你们巫族之间的恩怨我不好插嘴，可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大师您能在那天救我。” 言至此，她顿了一下，继而又道：“同样的，刚才也感谢大师能够出手为我们解围，若不是您有这样的大神通，恐怕这一劫我们是躲不过去的。” “至于您之前做过的事情……我不好评判，可能您也只是一位被本族宿命牵绊的人吧！晚辈只能这么理解了……” 听得此番宽和之语，“蒙勒”的心结终于解除，嘴角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一番交谈过后，众人对“蒙勒”的态度有了明显改观，不过功是功，过是过，对他的最后判决还是要交给三大部落共同商讨。 此战事定，众人便开始动身收拾行装，准备继续出发。 隆隆隆…… 不多时，远方又有众多身影朝他们这边推进而来。 特木尔一行人登时大惊，慌忙戒备，然而定睛仔细看去，却见那片人马是己方部落的衣着装扮。 特木尔等人大喜，立即动身迎了过去，会见后交谈得知，他们正是乞颜汗王加急催来的第一批援军。 双方会师分外激动，此刻特木尔所部连巫师加兵卒仅剩一二百人，可以说是少有的重大损失了。 在援军的帮助下，特木尔所部得到了休整，大概半天后，他们开始着手于清理战场的工作。 此次战场广大，绵延数里，且尸体数以万计，可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即便有众多巫族大师帮助也仍要花费不少功夫。 对于中阳国军队的尸体残骸，他们选择成堆摆放后直接一把火全部烧净，几万死尸堆成了上百座尸山，焚烧造成的浓烟百里外也可以看见。 而对于己方死去的同伴战友，他们则是先一起集中祭拜再进行火化，不过令众人遗憾的是，有许多人的尸身始终也找不到了，包括阿古拉和图苏曼二位大师。 夜晚，火化前的祭拜礼上又是一片痛心疾首的悲怆场景，乞颜方众人无不悲痛欲绝，凌骁等人即使作为外来者也不禁触目伤怀…… 第331章 重归和平 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因特木尔所部损失过大，众人决定暂且返回伊特镇整备。 三日后，众人回到了伊特镇，凌骁三人陪同特木尔塔娜将战事的详情呈报给了乞颜汗王和苏德贤师。 乞颜与苏德几天前就已经策划了针对中阳国进犯的全线战备事务，并与原克烈部落及麻古斯部落缔结联盟，共同御敌。 得知阿古拉和图苏曼二位大师战死，两位领袖不禁黯然神伤，同时也对凌骁师徒三人，以及乔伯梅伯二老的表现深表感激。 另一方面，中阳国军队在与鬼兵军团一战后损失惨重，不得已停止了攻势，草原部落万众一心，开始乘胜追击，几日时间就将失去的领土全部夺了回来。 冯将军和方松的本来计划是借助强化后士兵的机动性，以闪击战直捣老巢，夺取胜利，可如今行动受挫、战力大损，巫冥国本土力量已经全部联合起来做出了应对，他们只能铩羽而归。 接下来就是战后的处理安置事项，中阳国军队自发动侵略战争起，到最后的败归撤军，仅仅十多日的时间却对乌干达草原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加之此前克烈部落掀起的内乱，整个巫冥国现如今可以说遍地哀鸿，颠沛流离者不计其数，已然不见往日的安宁与祥和。 不久后，原克烈部落也推举出了新任汗王，为该部落内现下最有威望的一位将军，名为巴纳。 值得庆幸的是，乞颜、巴纳、麻古斯三大部落的核心人物大多还在，如今已无邪人作祟，三位领袖又都是懂得励精图治的贤君，相信在这几位明主的领导下，乌干达草原定然还会像从前一样美丽、富饶。 凌骁师徒三人在伊特镇又留居了将近一月的时间，当下战事已休，草原再度归于和平，他们也算是终于享受了一段安宁时日。 不过这些天他们也没有完全闲着。 一天，凌骁师徒三人一起前往塔娜的居所拜会，他们神色端正，似是有什么正事相求。 噔、噔、噔、 凌骁来到塔娜居所门前轻轻叩了三下门，屋内传来呼问声： “谁啊？” 凌骁恭敬回道：“塔娜前辈你好，我是凌骁，我和芷月还有师父有事相求，不知道您可否方便见面？” 塔娜回道：“可以的，你们进来吧。” 三人应声推门而入，见到屋内人后却一起愣在了门口。 此时在屋内客厅正站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正迎望着他们，而阿妮则坐在一旁的桌椅处自顾自吃着东西。 凌骁向屋内寻视一遍，可除了此二人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年轻女子顿了一下，后恍然反应过来，浅笑道： “忘了说了，我是塔娜……” 三人闻言微微一惊，南宫芷月张大眼睛上下扫视着塔娜，愕然道： “你……塔娜前辈，你怎么……” 塔娜从容解释道：“我将魂灵移换了个身体，现在我所在的身体是汗王府内的一位女仆人，不过我在附魂前已经征得了这位姑娘的同意，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他们都知道的。” “之前那个姑娘的身体我已经用了很久了，她还有自己的亲人和家庭，这么久不让她与家人相聚，总归是过意不去的。” 凌骁随口问了句：“那……那她已经走了吗？……” 塔娜点头道：“几天前我已经委托人将她遣送回去了。” 三人恍悟，随后塔娜转回话题，问道： “三位今日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南宫芷月立即端正仪态，对塔娜作揖问道：“前辈，我三人自两月前来到这片草原就一直有一个挂在心里的重要事，如今祸事平息，我们决定要将此事重新提上日程，请前辈看在我们对这里有些薄功的份上不吝赐教。” “莫要过谦，诸位功劳甚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塔娜怡然回之。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接言述道：“我三人最初来此其实是为了治疗一位朋友的疾病，我们那位朋友在三年前被人所害，变得痴傻不能自理，这些年我们四处寻觅医方，却仍无济于事。” 听到这里，南宫芷月暂停了一下，塔娜眉眼微皱，问了句： “痴傻的话应该属于精神类疾病，你们请教过梅伯吗？” 凌骁微露失望之色：“我们前段时间趁着清闲把我们那位朋友带到了这里，梅伯诊断说这并不是常见的痴傻症状，他猜测应该是被剥离了部分魂魄才导致如此。” 此言一出，塔娜的眉毛皱得更狠了，似乎大感意外。 南宫芷月补了句：“在数月前我们也曾拜访过一位医术精湛的前辈，他当时也是这般说法，而且也正是他指明我们前来巫冥国寻求巫蛊魂灵之术的。” 塔娜隐有思虑，凝思少顷后毅然回道：“你们朋友还在这里吗？先带我去看一看吧！” 三人果断答应，随后等塔娜拿了一样东西就一起出门了，阿妮执意要同去，他们顺便也把她带了过去。 几人这段时间都在上宾府居住，故往来十分方便，燕涵儿也被单独安排进了一个房间。 一行人来到燕涵儿所在房间门前直接开门而入，燕涵儿此刻正躺在床上安睡，几人的举动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燕涵儿仍是一身淡紫色衣裙，痴傻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改变她本就出众的姿颜。 几人走到床旁不远，南宫芷月对塔娜解释道： “为了不让她惹事，梅伯专门熬制了一种营养粥，喝下后就会睡着，且至少两天不会有饥饿感。” 塔娜会意，后又向燕涵儿走近几步，来到了床边。 紧接着，塔娜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事物： 几颗碧绿色的小块儿晶石。 凌骁山阳散人不明其意，只是默默观察着她左手拖着的那些晶石碎块，南宫芷月却似有所感一般怔了怔。 这些绿色小晶石她曾见过，正是被阿扎尔司长摧毁的魂石碎块儿，因是本族至宝，当时塔娜为了做纪念收集了一些。 南宫芷月也立于一旁静观着，不做言语。 下一刻，塔娜右手从那些小晶石中拿出了一个小碎块，并将其放在了燕涵儿的额头上，开始默念巫咒。 第332章 魂失 凌骁三人在一旁全神贯注、不敢吱一声。 随着塔娜咒语念诵，燕涵儿额头上的那一小块魂石碎粒突然开始闪烁绿芒！ 凌骁三人瞬间提起注意，可由于害怕打扰到塔娜，他们还是强行忍下了想要询问的举动。 稍后，塔娜收回了魂石碎粒，凝神端视着燕涵儿。 凌骁这时终于迫不及待追问道：“前辈，怎么样？……” 塔娜微露焦色，沉声回道：“我刚才在用魂石碎块检验这姑娘的魂灵是否完整，她果然失去了一魂一魄。” 三人闻言均木了一下，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至少确定了病症的原因，忧的是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又该如何解决。 屋内暂时变得异常安静，这气氛让阿妮都老实了许多。 南宫芷月思量片晌，而后很小心地问了句：“前辈……那您知道，该怎么让她恢复正常吗？” 凌骁山阳散人立刻聚起十二分精神候听，但同时也在隐隐担心她接下来的回答。 塔娜认真想了想，回道：“若要让她回归正常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三人顿时被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云里雾里，山阳散人也耐不住性子追问道： “前辈此话何意？还请明言。” 塔娜解释道：“若想让这位姑娘回归正常，须得用还魂术法，你们中土是否有此涉猎我并不清楚，在我们乌干达草原上，据我所知，只有我们冥巫一族通晓此术，所以你们来到这里也算是找对了地方。” 三人闻言终于泛出了喜色，南宫芷月连忙求问道： “那前辈可否能用此术救我朋友？若能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怎知塔娜却无半点松缓之态，顿了少顷后继续说道： “只不过，有两件事可能会让你们失望了……” 此言一出，三人情绪急转直下，笑容顷刻消失。 似乎不忍打击三人，塔娜没有着急说出接下之言，暂时噤了声。 刚升起的希望仿佛又要落空，凌骁呆愣的眼神中竟有一丝隐隐的害怕，可之后他还是竭力抚平情绪，回了句： “前辈请说，我们什么都能接受。” 塔娜这才接着说了下去：“我刚才说了，就我们草原而言，只有我们冥巫族通晓还魂之术，可此前克烈部落一直在追捕残害我族族人，而我冥巫一族本就日渐式微，经过此番祸劫如今更是少得可怜，战事平息后我一直在寻找同族，却没有半点收获。” “而我本体早已死亡，巫力也散尽了大半，目前只能进行自身的移魂和一些简单的咒术，稍微高深一些的巫魂术式都没有办法再使用了……” 言至此，塔娜下移目光，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阿妮，继而又看向三人，道： “也就是说，如今我所知道的，我们冥巫一族只剩下阿妮一个人以完整的躯体存在于这个世上。” 凌骁三人听后不禁将目光都放在了阿妮身上，均有失望之色。 阿妮被三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刻意向塔娜靠近了些，似在躲避。 塔娜不忍三人这般作态，又宽言安慰道：“不过也不要泄气，我们冥巫族人数虽然稀少，但具体分布我也没有很清楚，兴许哪里还有幸运的遗民也说不定……” 塔娜再次看向阿妮，道：“实在不行，至少阿妮还在，冥巫族人大概到十五六岁就开始觉醒巫力了，若是不急，你们可以再等等，这段时间我也会尽力培养她，尽可能让她早一点学会巫魂术法。” 听得此言，凌骁三人很快扫去了不少颓意，这时山阳散人顺其言问道： “那您刚才说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塔娜稍作思索，回道：“第二件事就是，还魂术须得魂灵在本体附近才可施为，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这位姑娘那丢失的一魂一魄才能进行下一步，否则即便找到通晓还魂术的大师也是无济于事的。” 三人听后相顾茫然，接着南宫芷月再次拜礼求道： “关于这个方面我们实在了解甚少，还请大师再指条出路吧！” 塔娜面不改色，先问了句：“这位姑娘在变成这个样子之前经历过什么事？你们知道原因吗？” 南宫芷月如实告知道：“回大师，三年前我们曾为了同一个目标与一位妖道相互敌对，有段时间我们暂时分开，那妖道却趁机劫持了我们这位朋友，后来我们想办法用宝物与他们交换，可那妖道毫不讲原则，为了将来更好钳制我们就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 塔娜恍然明了：“既然这么说，那我恐怕事情更加棘手了。” 听塔娜这般说，山阳散人轻轻颦了下眉：“大师此话何意？” 凌骁南宫芷月亦有不好的预感。 塔娜整理了下思绪，回道：“万物魂灵无外乎两类去处，一为凡间，二为鬼界，不过一般来说，魂灵无法在凡间野地飘荡太久，因为四处都有阴差鬼役在凡间巡游，专门拘捕这种孤魂野鬼去往幽冥鬼界。” “除非另一种情况，那便是使用困锁魂灵的法宝将魂灵强行锁在凡间，这样那些阴差也无计可施，魂灵也就可以永远留在凡间，直到法宝被破坏。” 塔娜顿了顿，又道：“听你们刚才所说，你们的敌人是想将这位姑娘用作筹码，所以才抽取了她的魂灵，既然这样，我想你们的敌人或许是拥有此类锁魂法宝才敢走出这步棋。” 凌骁三人曾从不安大夫那里听过类似的言论，但当时只是猜测，如今听到塔娜也这般说，他们心里也更加默认了这个推论。 三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一时间都噤默不语，塔娜缓了口气，转言道：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我觉得还是要先确认一下才知道，你们可以先去黑云森林寻找幽藤树仙，我想他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幽藤树仙？他是何方神圣？”听到这一名号，山阳散人不禁脱口呼问，凌骁南宫芷月也满眼疑惑。 塔娜阐明道：“幽藤树仙是一位老祖级的仙人，号称长于凡间的‘鬼界万事通’，平日一直栖居在黑云森林，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岁数了，他拥有与鬼界通话的能力，长年的积累也让他在鬼界混出了不少关系，我与他颇有交情，你们去时报我名号，求点小事他应该不会计较。” 第333章 黑云森林 塔娜：“他可与鬼域众人对话，可以根据人身体上的组织查询对应的魂灵是否在鬼界，你们去的时候带上这姑娘的几根头发交予树仙，他会告诉你们的，只有先确定那姑娘丢失的魂魄是否还在阳间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因为每种情况对应的方法也是不同的。” 三人茅塞顿开，凌骁连忙追问道：“那请问黑云森林要怎么去？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位树仙？” 塔娜回道：“黑云森林就在距罗丰山五里地的东南方向上，森林中树木的枝叶全是黑色的，幽藤树仙就居于森林的中心处，他不会活动，长年深植于固定的地点，你们去那里只要多多呼唤他就会应声。” 这时山阳散人向塔娜作了一礼，敬声拜求道：“不知前辈是否有空随我们同往？既然您是熟人，总比我们要好说话一些。” 塔娜淡淡一笑：“我最近还有些本族的事务，暂时抽不开空，况且我现在只是平凡躯体，你们若带上我的话或多或少都会减缓行程，其次，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应该是不难找的，若是真遇到了为难的事情我再同行也不迟。” 三人会意，遂也不再强求，这时塔娜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接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幽冥井’就在罗丰山地界，你们飞到那里以后切记尽量避开，因为井口附近有古兰大师布施的防御结界，人若不慎靠近定然会受伤害，要小心行事。” 接着又提一句：“还有，到达那片地点后要少用术诀，那森林树木种属特殊，拥有对灵法的感知能力，若运用术诀可能会被判为入侵者触发攻击。” 三人顿悟，随后南宫芷月欣然拱手道： “多谢前辈相告。” 得知这一情报后三人就拜别了塔娜。 夜晚，三人经过商讨后决定第二天就出发前往黑云森林。 …… 次日上午，三人经过整备后即刻启程，其中凌骁的精钢剑在之前对战白虎兽时被毁，所以他又在伊特镇内购买了一把普通剑暂时顶用。 罗丰山距酆州城较近，酆州城处在中阳国东北部的大荒地中，而凌骁三人此时所在的伊特镇位于巫冥国的偏北部，距罗丰山足有千余里，亦不算近，他们全力飞驰也需要两三个时辰。 凌骁三人一路御剑直向南飞，大概到了下午才赶到罗丰山地界，然而随着越来越近，他们能清楚看到地面有一个被环峰围绕的巨大黑洞！…… 那巨大黑洞深不见底，四周隐隐有诡异气芒环绕，玄之又玄。 凌骁三人想起了塔娜之言，知道那就是传说中人界与鬼界互通的唯一入口——幽冥井。 三人相视一眼，后立刻提神控制方位，有意避开了“幽冥井”，同时朝罗丰山东南方向落了下去。 他们御剑低空飞行，按照塔娜的描述不多时就找到了黑云森林。 这黑云森林占地并不算大，大概只有数十顷地，且真如塔娜所说，树木的枝叶尽是黑色，东北大荒的天空本就长年阴暗，从高空若不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三人继续遵照塔娜之言徒步进入森林，不敢动用功法，可因环境太过昏黑，他们便从森林中的树枝上随便摘下了几根当做火把，照亮了些许之地。 森林中不见任何动物虫蛇，不仅如此，枝叶竟也一动不动，安静得有些可怕…… 好在黑云森林的地势较为平坦，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森林的中心一带。 下一刻，南宫芷月第一个开始向四周呼唤。 “请问幽藤仙长在这里吗？”由于是第一声，南宫芷月出于谨慎，声音又小又轻。 周围仍是一片死寂…… 见没有任何回应，南宫芷月又唤了一句，这次声音提高了一些，然而还是没有回应。 稍后，凌骁和山阳散人也一起呼唤，可唤了好几声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三人面面相觑，均感迷茫，南宫芷月想了想回道： “可能我们还没到地方，再走一走吧。” 凌骁山阳散人点头同意。 南宫芷月转身便走，可还没走几步，上方突然冲下了多根细长黑树枝！ 嗖、嗖、嗖…… 黑树枝直指南宫芷月，南宫芷月反应不及，全身瞬间就被死死缠住！ “啊！……” 随后黑树枝又往上拉起，南宫芷月一声惊呼，整个人都被拉到了离地三丈高的半空。 “芷月！……” 凌骁山阳散人大惊失色，迅速动身欲解救南宫芷月，可二人脚才刚离地，地面上“唰”得一下生出了多根三指宽的藤蔓！ 藤蔓眨眼间就将二人的脚死死缠住，继而又拉回了地面。 二人同样措手不及，“扑通”两下就摔到了地上，紧接着被更多藤蔓缠住了身子。 眼见即将全身受制，山阳散人横眉竖目，使出最后气力将承影剑拔出，为凌骁斩去了多根束缚他的藤蔓。 “快！去半空！……”话才刚说完，山阳散人便被满身的藤蔓彻底锁死，困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凌骁因山阳散人这奋力一击去掉了不少压力，他无暇多想，立即持手中剑劈砍剩余藤蔓，后一个飞身就到了半空。 凌骁御术引诀，快速为手中剑注灵，全身也罩上了乾光盾。 唰、唰、唰…… 凌骁这一运功一下就引起了四面更激烈的反应，顷刻间又有不计其数的树枝藤蔓朝他攻去。 然而此刻的凌骁已然做好了招架之势，他凛然立于半空如若蓝色战神，不断持剑劈砍来袭的树枝藤蔓。 剑芒凌厉锋锐，纵使枝蔓繁多亦无法近身，仅片刻功夫，地面就积满了大量残枝断藤。 可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却陷入了窘境，因塔娜之前的交代，他们为了不触动黑云树林的攻击一直在屏息前行，完全放松了自身的灵力防备，如今再想反抗为时已晚，他们尝试运功强行撑开自身的束缚，可越是运功，身上的树枝藤蔓就会越多、越紧，还未调用一半灵力就已经被勒得难以忍受，不得已只能卸力。 第334章 树仙 半空中，凌骁仍在奋力抵御来袭的树枝藤蔓，此时他虽能应对，内心却十分担忧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的情况，一直在找空隙想要冲过去解救，却迟迟难以抽身。 渐渐的，不知是施术者气力减弱，还是觉得徒劳无功，攻击凌骁的树枝藤蔓越来越少。 凌骁顿觉压力骤降，心中大喜，便欲趁机解救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 “啊~~舒服！哈哈哈……” 就在凌骁身形刚动之际，忽然从附近传来了一句话语和笑声，那声音听来浑厚低沉，且有空灵回响，颇为玄妙。 三人大惊，凌骁忙寻视四周，却见在南宫芷月身后距她不过几丈远的一棵大树竟然发生了异动。 那树高愈六七丈，足有五人合抱之粗，相比周围算是十分巨大，此外更令人惊骇的是，那树的主干之上竟然开出了三个黑洞，其中两个黑洞相隔三尺并列，长宽均愈一尺，另一个黑洞稍大，在两个黑洞下方一点的位置。 凌骁愕然变色，顿时停在了半空，全神注视着树干上的变化，一时瞠目结舌。 下一刻，树干上靠上一些的两个黑洞中心突然升起了两朵蓝火！ 凌骁瞬间被吓了一跳，此刻那三个黑洞组合起来竟像是一张恐怖的脸！ 而那两个升起蓝火的黑洞就像是一对恐怖眼睛！…… 凌骁可从未见过这等场景，只是干瞪着大气也不敢喘，甚至将解救另外两人的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 随后，那个大树长着黑洞部位的稍下一点的两侧对立地方，又各自长出了一枝树枝，大约长出几尺长度就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两根树枝末端又发生分叉形变，分出四叉，就像两个四根手指的手。 凌骁一直呆愣着半句话也说不出…… 突然，一串连续的“咔咔”声从他手中传来，凌骁忙回神低头看去，见手中铁剑的剑身发生了碎裂，接着就裂成了多块朝地面落去。 看着剑把上只剩几寸的断刃，凌骁呆愣着吐不出一个字。 “哈哈哈哈……” 忽然又有笑声传来，凌骁转目望去，竟见刚才长出脸的大树竟像人一样仰天爽笑，十分开心。 凌骁更为震惊，揉搓自己的双眼再次聚目望去，似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这把剑是从破烂堆里捡来的吧？这么不经用？”大树精对着凌骁讥诮道。 凌骁眨了眨眼，心中惊异不减半分。 大树精似乎有些不耐烦，将两只“树枝手”环扣于自己的嘴巴下面，又说道： “你这家伙可真没礼貌？一直干瞪着我干什么？” 后又将双手松开，用右手撩拨了下自己上方的茂密枝叶，面有得色道： “看来我真的很英俊，即使上百年不打理头发也依然这么引人注目，临风玉树看来说的就是我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不光是凌骁，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也都傻了眼，只觉讶异。 大树精后又端正仪态，转言道：“喂，我说你们几个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愣在那里也不说话。” 南宫芷月当先反应过来，迅速平定情绪，试探着问道：“请问……请问你就是幽藤树仙吗？……” 大树精抓了抓自己眼睛上方的枝干，回道：“你们竟然知道我的名号，看来不是擅闯进来的人啊。” 说罢，缠绕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身上的枝蔓立刻松脱，二人压力瞬间消失。 扑噔！ 南宫芷月径直落了下来，稳稳站在了地上。 得知面前这个大树精正是幽藤树仙，三人都很兴奋，随后凌骁当先一步开口问道： “树仙你好，我们来这里正是有事相求，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 似是看不惯凌骁的急躁，幽藤树仙不耐烦道： “你小子求人办事也这么直率，一点表示也没有吗？” 凌骁闻言立即怔住。 另外两人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在来之前塔娜可没有对他们提过这位树仙的脾性，这一下三人都有些蒙圈。 南宫芷月再次镇静下来，躬身施礼问道：“我等初来乍到，不懂仙长这里的规矩，还请见谅，仙长若是希望我等作些表示，请直言便是，我们定当倾力为之。” 幽藤树仙缓和了语态，回道：“嗯～你这女娃还是不错的嘛～比这蠢小子强多了！”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仙长过奖了。” 幽藤树仙又摆正了态度，道：“其实嘛，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刚才对你们那样，主要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突然有许多孤精野鬼跑到了我这里来。” “我本来没这么暴力，但也忍不了这种事啊，所以就亲自动手全把他们铲除了去，谁知往后几天一而再的有这样的事情，因此也变得有些敏感了……” 三人听后均顿了下神，山阳散人蹙眉凝思，念了句：“难道是‘幽冥井’遭到破坏的那段时间吗？” 幽藤树仙双手一摊：“总之有段时日了，具体我也记不太清。” 南宫芷月嘴角微微一扬，怡然道：“我们都懂，您乃是阅历出众的老前辈，怎么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辈的。” 幽藤树仙又大笑两声，很是开心：“哈哈哈……你这小女娃说话真是好听，我可太喜欢听了。” 南宫芷月浮露淡淡笑颜，没有回话。 幽藤树仙朗笑过后回归正题：“好！看在你把我逗开心的份上，我可以先答应你们的请求，然后再提我的要求。” 三人喜出望外，凌骁欲脱口呼出，又担心再惹树仙不高兴，遂及时止口。 南宫芷月喜笑颜开道：“仙长果然是通情达理之人！其实我们找您只是为了向您询问一个人的魂灵去处，我们听说您通晓鬼界万事，所以今日特来拜见求教。” 幽藤树仙从容回道：“这样啊？那把东西拿来吧。” 说罢就将自己的“树枝手”伸向前去，做出一副索要的动作。 南宫芷月明白其意，便将藏于自己衣衬内的几根头发拿了出来，后侧身分别看了凌骁山阳散人一眼。 凌骁未作何回应，山阳散人迟疑了一下后对南宫芷月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第335章 宝图 南宫芷月会意，点头应之，随后就拿着燕涵儿的头发朝幽藤树仙走了过去。 在树仙庞大的身形面前，南宫芷月显得十分矮小，她抬眼望着比自己大数十倍不止的巨树，不禁感受到了满满的压迫感。 下一刻，南宫芷月张开手前伸，将手里的头发递了过去，幽藤树仙也伸出了自己的“树枝手”，将头发捏了过来。 树仙的手也比南宫芷月的大十倍不止，却依然能精准地捏到那几丝细发。 南宫芷月交完头发后赶忙退了回去，紧接着，幽藤树仙的“树枝手”捏着头发往嘴里一塞，后又把手拿出，开始用嘴巴咀嚼。 三人暗感讶异，静静观察着树仙的举动。 少顷，树仙停止咀嚼，而后嘴巴上的两只烧着蓝火的空洞眼睛缓缓闭合，进入了一动不动的静默状态。 三人耐心等待着，怎知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中间凌骁想要上前询问，却被南宫芷月拦了下来。 一个时辰过后，树仙终于再度睁眼，缓了口气道：“可以了。” 三人大喜，凌骁满面迫切，第一个开口问道：“树仙，请问怎么样了？” 幽藤树仙瞥了他一眼，正容回道：“我帮你们问过了掌管魂册的冥官，这头发的主人叫燕涵儿，她阳寿未尽，未予以收魂，故鬼界中并无她的魂灵。” 听到这话，三人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一时怔在了原地。 南宫芷月凝思片许后施礼拜道：“我们知道了，有劳树仙相告。” 幽藤树仙晃动了一下身体，就像人舒筋动骨一般，继而说道： “好了，现在该我提要求了。” 南宫芷月愣了下，这才想起还有此事，遂忙应和道： “树仙请讲。” 幽藤树仙抖了一下自己上方繁茂的枝叶，随即就有大片黑叶娑娑落了下来。 “嘿嘿，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打理一下头发就好，我的头发少说也有上百年没有打理了，你们看，已经长了这么多了，有时候还是蛮烦的，我看你们身手应该不差，就帮我个小忙修剪一下吧！”幽藤树仙指着自己上方的大片枝叶说道，语态变得谦和了一些。 三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一开始他们受到了树仙的攻击，后来通过对话觉得这树仙脾性也很古怪，此前他们听塔娜所言还以为会是个稳重老成的仙长，如今相见实在出乎意料。 三人还以为会是什么很刁难的要求，树仙说出以后才放下了心。 凌骁果断应道：“没问题！就交给我们吧！” 树仙又用不大友善的目光瞅了他眼，带着蔑意哼道：“你小子在出风头吗？我给你说，我不仅要修剪头发，还要修剪得好看，你若是剪得太难看我可不会放过你！” 凌骁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这时山阳散人为他圆场，截了句： “这个就交给我吧！” 说罢就拿起手里的承影剑果断飞身而上，开始挥砍幽藤树仙的繁杂枝叶。 呯！砰！啪！呲！唰！…… 山阳散人环绕枝叶丛飞行，同时持剑不断挥劈，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枝叶接连不断地散落下来，将树仙周围一圈铺得满地都是。 大片枝叶不一会就让山阳散人修剪完毕，减少了一半的量。 事后山阳散人落回到了凌骁南宫芷月身旁，缓了口气道： “好了，仙长可以过目一下。” 然而凌骁南宫芷月在看到树仙的新“发型”后竟愕然呆住…… 只见原本繁茂自然的枝叶丛此刻竟被剪成了颇为滑稽的半球形，若按人类的审美来说绝算不得好看。 当然凌骁南宫芷月也不敢多嘴，相视一眼后又一齐瞄向山阳散人，却见他一脸得色，似乎很为自己的“杰作”骄傲。 凌骁倒是没什么感觉，南宫芷月却险些笑出声，强行才忍了下来。 山阳散人将承影剑收回背后剑匣，双手叉于胸前，得意洋洋道： “我已经结束了，请仙长过目！” “好、好。”幽藤树仙欣然应道，随即单手打了个响指，不远处的丛林就产生了动静。 凌骁三人闻声转目而去，竟见多根藤蔓从半空托举着一面巨大铜镜朝他们这边移了过来。 那铜镜材质精纯，且闪耀着莹莹光芒，在一片昏黑的树丛中十分引人注目。 很快，铜镜缓缓落在了幽藤树仙的正面前方，其高度近乎与树仙的主体树干平齐。 待铜镜落稳，树仙用手将铜镜微微朝上调转方向，开始左右摇动自己的头顶枝叶，就像人照镜子时检查发型一样。 山阳散人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凌骁则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看着，然而南宫芷月的心里却着实捏了一把汗。 这样的成果，如果树仙不满意又该如何是好？…… “嗯～非常好！我很满意！”幽藤树仙照完镜子后朗声赞叹道，说完话后仍在不停欣赏。 山阳散人听后自得之色更深，凌骁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南宫芷月呆立在原地眨了眨眼，一言不发，似乎在诧异此三者离谱的审美。 “想不到你的手艺还真好，以后要不要一百年来这里一次？到时候你尽管提要求。”幽藤树仙满眼欣赏地看着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颇为汗颜，忙摆手道：“不……不用了……这个其实也不难，很多人都可以做到。” 幽藤树仙又笑了笑，转言道：“看在你们让我这么开心的份上，我就再送你们一个东西吧！” 三人立刻提起注意，山阳散人问道：“哦？仙长竟有厚礼相送？” 幽藤树仙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躯干，回道：“也不算厚礼了，反正我也不大需要，就想着正好送给你们呗。” 树仙说罢单手再做一个响指，一枝藤蔓便从旁边一棵树上伸了过来。 凌骁三人定睛望去，见那枝藤蔓卷着一份黄皮纸张。 南宫芷月不明此为何物，遂向树仙问道： “这个是？……” 幽藤树仙解释道：“这是前几年一位来到这里求事的人留给我的，他当时想通过我向他死去妻子的魂灵传些话，事后为了对我表示感谢就把这个东西送给了我。” 第336章 暂别 南宫芷月听后将黄皮纸取了过来，立即打开阅览，凌骁山阳散人也凑上细看。 映着铜镜的微光，他们能看出这是一张配有文字的地图，只是画得有些抽象，难以分辨哪里是哪里，而且上面的文字也用的是古朴的繁体字。 三人全神注目于地图不说话，幽藤树仙顿现不悦之态：“那个人说这是一个宝物藏宝地图，我听完后当场就想把他扔出去，难道看不到我根本动不了吗？” “后来他又说他们家穷，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是他们家最重要的东西，可他没有办法根据这个找到宝物所在，所以就送给了我，但是我要来也没用啊，只是看他穷酸的样子不忍心拒绝才收了下来，现在我们认识了，就送给你们好了。” 三人抬眼凝听，待幽藤树仙说完话后又低头转视那张地图。 然而看了半晌功夫还是捉摸不透，南宫芷月觉得不便在这里空耗时间，想带回去再细细研究，遂收起地图向树仙拜礼道： “多谢仙长，我们会带回去好好研讨的。” 幽藤树仙顺意应允，之后凌骁三人就辞别了树仙，离开了黑云森林。 三人稍作休整后即刻启程返回，因为凌骁的配剑再次被毁，他便使用南宫芷月的玄铁剑带她同乘，又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飞驰赶路，三人于亥时返回了伊特镇上宾府。 他们刚回来就将从幽藤树仙那里探来的信息告知了塔娜，塔娜亦感无奈，他们只能怀疑燕涵儿的魂灵被赤成国师用法宝锁困，并以此作为日后的筹码。 三人想起了三年前在乱石岗的事情，当时燕涵儿被国师府擒去，他们便用扶摇古卷与国师府做交易，现在想来，赤成道祖是因无法确定古卷的真实性才用抽取魂灵的方式当做另一张底牌。 三人内心均有火气，但眼下不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国师府日渐势大，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经过商讨，三人决定次日正式拜别乞颜汗王，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三人用完餐后再次聚在了一起，山阳散人想把燕涵儿送回清羽派，遂只向凌骁南宫芷月交代了几句就先走一步了，走之前他对二人嘱咐尽快回门向掌教真人呈报这段时间的历练经历，南宫芷月则向他表示会同凌骁再回一趟磨须山伏波寺，确认穷奇一事的进展后再回门派。 山阳散人带着燕涵儿走后，凌骁南宫芷月就前去拜见了乞颜汗王和苏德贤师，二位均表示理解。 众人一起来到了汗王属区的一片空地上，乞颜、苏德二位领袖，会同特木尔、恩和金、塔娜等人在此恭送凌骁南宫芷月。 苏德贤师嘴角含笑，对二人和颜悦色道：“当真感谢二位为我草原之事尽心竭力，请一路多保重，若是有空还可前来游玩，我方部落随时欢迎你们。” 凌骁怡然回道：“一定，也多感谢汗王和大师们的照顾了，在这里生活的这些日子还是很舒服的，以后我们定然还会再见。” 塔娜似有愧意，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没能帮到那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以后会持续关注此事的，若是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传书到清羽派知会你们。” 南宫芷月并不在意，淡笑着回道：“不要紧的，我们来之前就知道此事必然不会轻松，而且如今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希望，您不必有愧疚的。” 塔娜听后会心一笑。 “凌骁哥哥！……” 这时，从不远处突然跑来一个娇小身影，众人一齐转目望去，见来人正是阿妮。 阿妮匆匆忙忙跑到了众人这边，停身后喘着气道： “凌骁哥哥……你和芷月姐姐要走了吗？……” 凌骁和南宫芷月互视一眼，后淡淡回道： “是呀，我和芷月姐姐还有事情，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阿妮低下了头，顿时变得十分落寞，后又缓缓抬头问道： “那……那你还会来我们这里吗？……” 看到这小丫头如此作态，众人皆被逗得暗自开怀，凌骁却有些愣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南宫芷月忍不住一声窃喜，见凌骁不答话，她轻轻摇了摇头，后走上前弯下身子拍了拍阿妮的脑袋，替凌骁回道： “小阿妮，等我和凌骁哥哥把自己的事情忙完后一定还会来这里找你玩的，你也要在这里好好长大哦。” 阿妮闻言喜笑颜开，以满含期待的眼神看向凌骁，问了句： “凌骁哥哥，真的吗？！” 凌骁微微一怔，随即毅然点头： “没错，我们一定会再来的。” 阿妮大为激动，喜色更深，于是立即伸出左手与南宫芷月拉钩，继而带着她转身走到凌骁面前，再用右手与凌骁拉钩，露出坚定的小表情对二人说道： “你们说话要算数哦！～我们拉钩，另外，凌骁哥哥还要记得上次和我在星空下的愿望，一百年不许变！” 凌骁听她一说才想起这事，眨了两下眼后立马顺其意应道： “好……我不会忘的！……” 阿妮笑容更加灿烂，且又补了句：“凌骁哥哥，芷月姐姐，我也一定会快些长大，然后成为像我娘那样厉害的巫师，这样我就能治好那位姐姐了！” 此言一出，凌骁南宫芷月动容不已，纷纷夸赞阿妮小小年纪就如此重义。 三人其乐融融，氛围十分和谐。 下一刻，就在众人满心愉悦地欣赏着凌骁南宫芷月和阿妮之间的欢乐互动时，一位侍从端着一柄三尺长剑向乞颜汗王走了过来。 那侍从走到乞颜面前后微微欠身，将手中剑递给了乞颜汗王。 乞颜当即拿来那柄剑走到凌骁身前朝他递去，凌骁有些不解，乞颜则对他解释道： “我知少侠的配剑于前段时间拼杀时被毁，故命人用我们这里上好的黑铁又为你定制了一柄，请过目。” 凌骁大感慰藉，赶忙拜礼道：“多谢汗王心意……” 乞颜浅笑应之：“快看看趁不趁手吧。” 第337章 寻宝 凌骁接过乞颜汗王所送之剑，随便挥舞了两下后作揖拜谢： “谢过汗王，这把剑比我上一把要趁手许多，是一把好剑。” 乞颜欣慰笑道：“那便最好。” 南宫芷月觉得时间已到，于是端正仪容，做拱手动作朝众人一一行礼： “诸位，时间不早了，我们今日就先走一步了，来日方长，我们必定还会相见的！” “请多保重！” 乞颜方众人郑重回礼，阿妮则依依不舍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眼中甚至开始隐隐泛出泪花。 凌骁见状忙上前拍了拍阿妮的小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给了她一个很阳光的笑容。 阿妮立即眉开眼笑，强行压下了眼泪。 最后凌骁也对众人简单做了个拜别，紧接着就与南宫芷月一起御剑飞走了。 二人一路南飞，由于当下并无紧急要事，他们不着急赶路，至下午才离开巫冥国地界，来到了中阳国北方一个边陲小镇的郊外。 二人几乎同时落在了一方池塘边，待落稳身子，南宫芷月舒了口气道： “呼……飞了那么久也挺累了，我们在这个镇子上歇一歇脚吧。” 凌骁颔首表示同意，之后两人一起进入了镇子里，迅速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客栈用食休息。 餐后，二人觉察天色不早，便决定就此结束今天的行程，于是在这家客栈开了两个房间暂且住下。 晚间，南宫芷月主动来到了凌骁的房间商议事项，此时她的手里拿着那张幽藤树仙赠予的黄皮藏宝地图。 待二人在屋内的桌椅上坐定，南宫芷月向后回望一眼，确认大门关好才开口道：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昨天晚上又好好把这份藏宝图研读了一遍，经过比对，我终于知道这份地图指的是哪里了。” “是吗？说来听听。”凌骁顿时提起了兴趣。 南宫芷月随即将地图平铺在了桌子上，指着中心一处说道： “这个地图是我们中阳国冀州的一部分区域，你看，位于地图中心的这个地点就是东皇岭。” 凌骁朝她所指凝神看去，这才知道那三个繁体古字原来是“东皇岭”。 随后凌骁又注意到南宫芷月所指地点的旁边还有一串小文字，可他学识不如南宫芷月，看不懂是什么。 “那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凌骁看着那一串小文字不解问道。 南宫芷月解释道：“太一神剑之所在。” “太一神剑？……”凌骁听后微一皱眉。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正容回道：“我前不久去这里的书馆翻阅了一下记载上古传说的书籍，以及地理图志，可以确定，这东皇岭就是传说中用来祭祀上古天神东皇太一的地方。” 听到这话，凌骁不禁露出讶态。 南宫芷月继续说道：“而这地图所指示的宝物，正是东皇太一的生前配剑，也就是‘太一神剑’，传说中，东皇太一就是在这片山岭脱离肉体飞升，成功跻身天神之巅，却将自己的宝物配剑留在了人界，至后来，有人因机缘察觉到了神剑所在，方才绘制了这个地图。” 凌骁越听越是惊奇，可随后他却有了疑惑，提道： “可是，既然东皇岭的传说你在这里就可以找到，那就说明也不是什么少有人知的事情，那里如果真的有宝贝的话，应该早就被人翻找许多遍了。” 话刚说完，凌骁瞄了眼宝图，又看向南宫芷月，顿了一下后接言道： “这张宝图真的可信吗？……” 南宫芷月目光微微下视，略有茫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我总觉得，这次或许真的是我们的机缘！……” 紧接着，她缓缓抬眼，在无人在意的情况下瞥眼看向一旁的墙壁…… 那里挂着一柄剑，正是上午乞颜汗王赐予凌骁的乌铁配剑。 南宫芷月目中隐有杂绪，随后她又转视凌骁，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许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前往探寻一番才知道！” 凌骁心中对此说法仍有疑虑，但见南宫芷月如此坚持，遂也不好多言，迟疑片晌后还是点了点头。 次日辰时，二人结账后再次启程，他们本来是去伏波寺，调整方向后直向冀州东皇岭进发。 冀州也在中阳国北方靠近边陲的疆域内，故东皇岭离二人所在说远不远，他们飞了一个时辰就到达了。 东皇岭占地也不过几百顷，且山势连绵平缓，最高峰也只有百丈余，山岭间多杂草灌木，高大乔木相对少见，称不上壮美雄奇，却有一番古老韵味。 凌骁南宫芷月先后落在了最高峰上，二人抬眼扫望四周，却见己方身后有一块两丈多高的巨石，上书： 东皇天帝，白日飞升。 二人抬步走到巨石前查视，南宫芷月笃定道： “我们没有走错，这里就是东皇岭了。” 凌骁又朝四方张望一圈，见此山岭异常空寂，除了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和风声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过凌骁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些，只抖擞精神回道：“我们开始吧！” 南宫芷月颔首应之，后就和他一道再次御剑起身，只不过这次是低空飞行。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御剑在山岭间缓缓行进，他们不断查视着周边的地貌环境，留意任何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比如山洞、树洞、沟壑暗角等等。 然而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仔细找寻，二人还是一无所获。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今天时间还早，等下再找也不迟。”南宫芷月渐觉疲惫，遂向凌骁提议道。 凌骁答应，之后很快找到了一条溪流并与南宫芷月一起落在了岸边。 二人坐在溪流边的两块较平缓的石头上暂且休息，南宫芷月从背后包裹拿出了干粮，吃下一口后又递予凌骁一些。 凌骁接过干粮开始食用，脑中却一直在思考着事情。 南宫芷月注意到了他的状态，随口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凌骁瞬间回神，稍顿片许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在想，既然东皇岭这里传说有宝物，那么从古到今必定有很多人前来涉足，如果宝物只是放在常人都能想到的地方，那早就应该被人取走了吧？” 第338章 浮空巨石 南宫芷月听后也觉迷茫，她暂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轻轻蹙起柳眉，陷入沉思。 稍后，她又开始翻找自己的包裹，从中拿出了那张黄皮宝图，再次打开查阅。 尽管已经打开翻看了许多遍，南宫芷月依然看得十分认真，凌骁只坐在她隔壁不远安静等待着，同时继续食用手里的干粮。 半晌，凌骁把手里的干粮一点不剩地吃完了，可南宫芷月的目光仍没有离开宝图，仿佛一定要从这宝图上再找到什么细枝末节的线索。 凌骁此刻等得无聊，于是起身缓缓走到了南宫芷月的左侧身后，接着身子微倾向下看去，和她一起查看宝图。 凌骁的认真度不如南宫芷月，可也正是因为这种很放松的状态，不经意间就让他注意到了端倪： “咦？这几片云是什么意思？” 南宫芷月被打断了思绪，回神问道： “什么云？” 凌骁便伸出手指为她在宝图上指了指，指到了东皇岭正上方一点的地方，此处有一小片图样，形似山峦却又有些不同。 南宫芷月顺着他所指看去，皱眉问道： “这难道不是几座山……” 随即又恍悟：“等下！好像形状确实有点奇怪。” 南宫芷月这才意识到凌骁所指之处似乎确实有些不大一样，刚才她以为是几座山峦，现在仔细观察，这一处的线条与其他地方画的山峦相比竟颇为圆润。 经过认真比对，下一刻南宫芷月立马起身环望四周，此时他们位于东皇岭的低平处，周围尽被群山遮住了视线，看不到更远处。 南宫芷月忙对凌骁交代道：“我们回到来时的那座高峰去吧！” 凌骁点头同意，紧接着就和南宫芷月再次御剑而起，飞回到了来时的高峰。 南宫芷月落地后立即拿起宝图展开比对，她张开宝图面对正北方，却见那里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地带，很远才能隐约看到山峦。 她看了看宝图，又看了看远景，目光来回转移，思酌片晌后做出猜想： “这应该不是这附近的景物……” 凌骁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默默陪在一旁。 “等一下，云……”南宫芷月蹙眉凝思，嘴里喃喃说了句。 随后南宫芷月缓缓抬头，仰视上空，目有所思，凌骁亦随其举目仰望。 二人就这样观察了片刻，之后南宫芷月收回目光，对凌骁提议道： “我们御剑往上飞看看吧！” 凌骁顿了下神，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点头应之。 说做便做，二人再次御剑腾空而起，垂直向上飞去。 他们眨眼间就飞过了百丈高度，可仍未发现有何值得注意的事物，遂不停歇，继续上飞。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二人又达到了千丈高空，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二人继续升高，可此时南宫芷月似是感到了不适，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凌骁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赶忙靠近关心问道： “你还好吗？我们要不要停下歇一歇？” 南宫芷月勉力一笑，摇了摇头。 凌骁便不再多言，只是在她身旁时刻注意着她的状态。 随着高度越来越高，二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大概两刻钟后，他们已经逼近了万丈高空。 空气逐渐稀薄，别说南宫芷月，就连凌骁都有些明显的不适感。 南宫芷月更为严重，她的意识甚至开始变得朦胧不清…… 忽然！她两眼一黑，竟完全晕厥了过去，只得任由身体向下坠落…… 这时，一双强壮而坚实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芷月终于醒了过来，张开眼睛就看见凌骁充满关怀的眼神。 “你醒了？吓死我了……”凌骁松了口气道。 南宫芷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凌骁的臂膀间，她迅速提神，撑着坐直了身子，凌骁随即松开双臂。 见天色仍然明亮，南宫芷月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继而迅速环视四周。 她注意到二人此刻正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且石头的面较为平缓，可供人坐立休息。 然而当她把视线脱离身下的巨石，稍稍抬眼望去，便是空旷的蓝天，以及一望无际的浩瀚云海。 南宫芷月望着周围目瞪口呆，顿神片许后才呐呐开口道： “这是哪里？……” 凌骁同样有些迷茫，朝旁边看了一眼后回道： “我也不知道，刚才你晕倒了，我马上搀住了你，本来准备返回，可就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上方不远处漂浮着几块石头，心里好奇，就想着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先带着你过去看看。” “这石头可以落稳身子，刚才我检查过你的气息还算顺畅，就想着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看看你的情况，若是你还不醒，我就要把你带下去了。” 南宫芷月会意，后运功缓和气劲，站了起来。 她踩了踩身下巨石，说道：“不可思议……这石头竟然是悬浮在空中的。” 凌骁接言问道：“这样的石头附近还有好几块，但是好像都光秃秃的，没什么东西，不如我们回去吧。” 南宫芷月走到巨石边缘处向四下望去，回道：“既然东皇岭的高处真的有东西，来都来了，我们还是先找找看吧。” 凌骁有些担忧，迟疑道：“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问题！走吧！”南宫芷月断然回道，随后再次御剑而起，朝另一处浮石飞去。 凌骁亦不敢再多说，连忙紧随跟上。 二人所在高空附近约有大大小小二三十块浮石，高度也各不相同，经过一轮仔细找寻，他们最终在一块儿最庞大的浮石上找到了关键目标。 这块巨大浮石的平台面足有数十亩大小，就像一个浮在空中的小岛屿，中心处有一座五丈多高的筑台，筑台整体色调为醒目的赤红色，其顶层竖插着一柄古朴石剑，表面有些许斑驳。 二人稳稳落下，直奔那筑台而去，快步登上了台阶。 待来到筑台顶层，凌骁南宫芷月开始仔细查视这柄石剑，观察了半天仍未见有何端倪。 南宫芷月端视着石剑似在犹豫，后对凌骁说道：“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太一神剑’，要不就先带回去吧，附近也没其他异样了。” 第339章 护剑神兽 凌骁颔首回应，之后就伸手将石剑抽了出来。 石剑在剑台上卡得很牢，且颇为沉重，凌骁费了些力气才成功取下。 成功将剑抽出，二人便欲飞离。 呼……呼…… 可就在这时，二人所在的筑台周围突然刮起猛烈狂风！ 二人大惊，面面相觑。 接下来，他们身下的筑台突然发生异动，偌大的筑台竟开始软化形变！ 见此情形，凌骁南宫芷月愕然变色！ 事不宜迟，他们果断选择飞身离开，可才刚动身，二人便各自被一道诡异的小龙卷风卷了进去。 龙卷风带着二人落到了地面，将他们分隔开来，且一直环绕着周身不消失，好似两座牢笼。 好在这两道龙卷风并不算牢不可破，二人凝起精神引诀作势，强行冲破了此术。 然而下一刻，他们再次朝“筑台”望去，却见高大“筑台”慢慢完成形变，化成了一个巨兽的模样。 那巨兽六足四翅，体型臃肿，通体赤红，像个很大的红布口袋，且无耳无目无口鼻。 凌骁南宫芷月瞠目结舌，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 不待二人反应过来，那六足巨兽先吼道： “大胆凡人，汝等何敢盗取‘太一神剑’？！” 此喝问一出，二人惶然变色，可也得到了此石剑就是太一神剑的好消息，心中也有欣慰。 南宫芷月当先镇静了下来，快速端正仪态后施礼回道： “尊者息怒，我们……我们只是寻宝寻到此处，偶遇此剑后觉其形貌非凡，便想借来一看，并不知就是‘太一神剑’……” 六足巨兽依然盛气凌人：“本尊不想与你们多舌，快快交回神剑，不然的话，即使你们没有歹念，本尊也绝不姑息！” 南宫芷月闻言陷入犹豫，凌骁看了眼手中石剑，对她提道：“不如我们就把剑还给他吧……” 南宫芷月却沉默不予回应，六足巨兽见他们如此迟疑，顿时又来了火气，猛地扇了一下翅膀后喝道： “凡人，你们是有不愿？！” 南宫芷月目光瞬间变得毅然，再次施礼回道：“尊者，天下宝物为有缘者得之，既然我们可以来到这个地方寻到神剑，就证明我们与之有缘，而且您应该也在这里驻守了很久，这普天之下恐怕一直都没有人到达过这里吧？” 凌骁听她这样说后很是讶异，眼前这只神兽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怎知这姑娘如此刚胆，竟一点也不予让步。 果然，六足巨兽听后怒气更盛：“大胆！东皇有训，不能觉醒神剑之力者不可碰触神剑，若警告后仍执迷不悟，必除之以绝后患！” 六足巨兽全身绷紧，完全张开翅膀做出战斗架势，怒斥道： “既如此，你们就受死吧！” 话音刚落，这巨型浮石之上又开始刮起狂风，吹得二人有些睁不开眼。 二人立即戒备，南宫芷月不愿多做纠缠，忙对凌骁呼道： “快！我们带着神剑离开这里！” 凌骁蒙了一下，他心里实在想把手里这把石剑丢回给那只巨兽，这样两人或许都能安全些，也不知这女子为何这般执着。 然而此刻已不容多想，南宫芷月引术欲起身飞离，凌骁也赶快引诀作势。 然而二人才刚刚踏上剑身动身启行，却见头顶上方出现了众多悬浮石块！ 二人惊疑万分，南宫芷月迅速扫望周围，见附近已然空空，瞬间明白了那些浮石是被刻意引导改变了位置。 那些浮石在二人上空摆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紧接着，浮石阵突然发生异象！ 凌骁见状眉目猛地拧起，觉察无法快速逃出阵法范围，遂赶快跑到南宫芷月身前召出乾光盾护佑二人，南宫芷月亦有戒备，用自身灵能将凌骁的乾光盾又加固了一层。 这些浮石浑身亮起紫芒，随后只听一连串“噼啪”轰响，浮石聚合成了多道雷电朝二人劈去！ 轰隆！…… 轰隆！…… 一道道耀眼雷光朝二人所在倾泻而下，威力震天撼地！ 凌骁二人同心全力相抗，但这雷击灵能强盛，尽管有双层乾光盾护体仍有明显的麻痹之感。 好在雷击持续时间不久，二人勉强撑了过来，只是乾光盾变薄了一层。 二人压力骤降，之后现出喘息之态，看来此法实不可小觑，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让他们疲于应对。 凌骁南宫芷月打算趁此间隙继续逃跑，可那浮石阵法中的浮石灵芒却忽地变了颜色，变为灰色光芒！ 二人再也不顾，只想一股脑冲出阵法范围逃之夭夭，怎知浮石法阵中每块泛着灰光的浮石都造出了一道强风气流！ 接下来，众多强风气流开始围绕六足巨兽所在的浮石平台环转不休，将这最大一块浮石平台的前后左右以及下方尽数包裹。 这些强风气流形成了一面很大的屏障，凌骁两次试图冲破，却都无奈失败了。 凌骁转身回望六足巨兽，目光顿现决意： “看来只能打败他了！” 说罢便飞身而下，直向六足巨兽冲去！ 南宫芷月亦无他法，只得跟着凌骁返回。 凌骁在飞冲途中将脚下剑拿在左手处，右手则是那柄石质太一剑，此刻他双剑齐在手，凛然冲向六足巨兽！ 与此同时，六足巨兽再次扇动翅膀，浮石法阵的光芒变为赤红色！ 浮石开始聚灵，随即生成众多火球砸向地面！ 轰！轰！轰！…… 每颗火球砸中浮石平地后都会产生巨大的火焰爆炸，这众多火球如暴雨般猛烈，凌骁不断闪转腾挪，躲避这些火球攻击的同时也越来越靠近六足巨兽。 南宫芷月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如他，为了不帮倒忙，她只浮在稍远处静观，暂时不选择上前。 六足巨兽此时更多的精力用来对付凌骁，南宫芷月那边的压力因此减轻不少。 凌骁一路闪躲冲锋，同时为左手乌铁剑注灵，待冲到离六足巨兽还有不足百步的距离时，凌骁左手脱手，使乌铁剑于自己身旁伴飞。 接着他左手单手作剑指，虚指一划，指向前方六足巨兽！ 嗖！ 霎时间，浑身充斥蓝光的乌铁剑如离弦之箭，携破空之力直击而去！ 第340章 神剑 浮石法阵的火球攻势停止。 乌铁剑转瞬即至，眨眼间便冲到了六足巨兽身前！ 然而，这看似凌厉的一击却一下就被化去了力量…… 乌铁剑竟在六足巨兽身前不过三尺距离处戛然而止，如同被某种力量强行阻挡，整个剑身不停颤抖，任由凌骁如何施力也无法前进分毫。 下一刻，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咔咔咔…… 乌铁剑全身突然开始开裂！ 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紧接着，只听一声干脆利落的“嘭”！ 整把剑瞬间碎成了颗粒状！ 凌骁愕然咋舌，立马停下身形，于半空干瞪着眼睛…… 想不到自己倾注力量的一击竟然连近身都近不了…… 这已经是凌骁用坏的第三把剑了，而且毁坏的程度也是最大的，此时他手中只有那柄刚刚拿到手的“太一石剑”。 六足巨兽一直定在一个地点丝毫不挪开，之后牠再次振翅，上方的浮石法阵随令发生第四次异变！ 浮石的光芒这次变为蓝色，凌骁仰头看去，目色焦灼不已。 他深切感受到这法阵之玄妙超乎想象，便思不能再浪费时间，要快些结束战斗。 眼下凌骁手中还有那柄“太一剑”，他微有犹豫，后将心一横，快速为“太一剑”注入灵力。 怎知才刚施为，太一剑表面竟“嘭”的一声发生开裂…… 凌骁大感讶异，眼睁睁看着裂缝越变越多…… 紧接着，凌骁注意到太一剑并没有碎成散状，其上不断掉落的石屑只是表皮。 随着石质表皮逐渐脱落，竟慢慢露出了太一剑的真身！ 一把刃如秋水、形貌俊丽的三尺长剑！ 此时此刻，不仅凌骁目瞪口呆，那六足巨兽竟也似看到惊奇事物一般怔在了原地，上空处的浮石法阵因受六足巨兽所控，也停下了聚灵变化，没有发动攻击。 凌骁将“蜕皮”后的太一剑拿在身前仔细端量，眼中一直含带震惊。 随后，他再度尝试将自身灵力注入太一剑身之内，可才注入一点，太一剑便立刻就有了强烈反应。 整把剑瞬间泛起蓝光，且全身颤抖不已，如同一个燃起斗志的战士，跃跃欲试！ 凌骁这边也觉不可思议，因这把剑完全不同于此前坏掉的三把，拿在手中不仅能感受到此剑强盛的灵力，自身也在此剑充沛战意的影响下变得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下一刻，凌骁不再多想，立即持剑摆出架势，且敛容肃目，准备再次迎战六足巨兽。 然而，凌骁却愣住了…… 因那六足巨兽此刻竟收拢起了翅膀，同时完全将上空处的浮石法阵撤去，这些浮石各自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环绕在四周的风墙也随之消失。 凌骁放松了戒备，一脸不解地观望着六足巨兽，南宫芷月见周围恢复了刚才状态，遂飞身而下落在了凌骁身旁，与他一起对峙六足巨兽。 六足巨兽这时忽然开口：“东皇有训，他日若遇能觉醒太一剑神力者，应准许其成为神剑之主，你们可以离开了。” 此言一出，二人大感意外，两相对视一眼，惊疑中又带着欣喜。 六足巨兽继而又道：“他日携此神剑定要多做益于苍生之事，东皇大帝还有一训，若持此神剑者行奸邪歹事，本神兽定然会将神剑收回，且依罪定罚，绝不宽恕。” 总归是好消息，南宫芷月慰然一笑，忙向六足巨兽拜礼，承诺道： “多谢尊者网开一面！我二人定会谨记！” 六足巨兽不多言语，随即身体再次发生变化，南宫芷月赶忙再行一礼，追问道： “那个……请问尊者尊姓大名？……” 六足巨兽一边发生身体形变，一边回道：“吾乃帝江，奉东皇大帝之命在此镇守太一神剑，并等候与神剑有缘之人。” “帝江？！……尊者就是帝江神兽？！……”南宫芷月闻言微微张大了眼，惊讶不已。 帝江未予理会，接言道：“凡人，你体质特异，现已获神剑认可，日后还望妥善利用神剑之力。” 话音刚落，帝江再次化成了二人初来时见到的的那座红色筑台。 二人站在原处又观望了一会儿，随后凌骁向南宫芷月问道： “这把剑我们现在可以拿走了吗？” 南宫芷月瞥了他一眼，只淡淡回了句：“我们下去吧。” 凌骁会意，二人便一道御剑原路返回，从高空直落而下。 下落明显轻松许多，片刻后，二人回到了东皇岭地面。 凌骁长出一口气，刚才在高空处空气稀薄，如今落回地面，顿时觉得无比舒畅。 凌骁看了眼手中太一剑，观剑身晶莹如霜，且布有淡淡纹路，灵气于纹路上缓缓运转，好似流动不息的小河。 凌骁深感惊奇，不由得赞叹道： “真是一把好剑！” 又转眼看向南宫芷月，说道：“我们回去吧。” 听到凌骁突然开口说了句这话，南宫芷月愣了下，眨了眨眼问道： “回去？回去哪里？” 看她竟然不知道，凌骁有些意外，便解释道：“当然是回黑云森林找那位树仙啊，是他给我们的宝图，我们找到了宝物不应该还给他吗？” 南宫芷月又怔住了，而后不禁暗笑，无奈摇了摇头，道： “树仙不是说了吗？宝图是他送给我们的，那么找到的宝物按理说也是我们自己的，你还给他做什么？” 凌骁抓了抓脑袋，又问道：“那这把剑要怎么处置？该不会真的给我用吧？……” 南宫芷月顿时有些怒其不争：“那位帝江神兽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你唤醒了这把剑的神力，获得了神剑的认可，意思就是你已经成为它的主人了，不给你用给谁用？” 凌骁瞄了眼太一剑，沉默了一下后对南宫芷月说道： “不如这把剑给你用吧，我用你那把就可以了。” 南宫芷月有些错愕，回道：“我？这可是神剑，我可驾驭不了它。” 紧接着平复思绪，解释道：“你之前用过三把剑，最后都在战斗中毁掉了，我觉得，可能是你的武器无法承受你的修为灵力的缘故，依你如今的道行，若要发挥更多实力，就不能再用凡品，我便想为你寻得一件足以匹敌师父那柄承影剑的利器。” 凌骁闻言动容不已：“原来……原来你带我来取这把剑，就是为了我吗？……” 第341章 异缘 听到凌骁这样说，南宫芷月又一次怔住了…… 与此同时，她的脸畔也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 二人相顾无言，凌骁一直是深受感动的表情，却把南宫芷月看得有些无地自容。 “好了……太一剑既然为东皇太一的配剑，想必也是神器了，有这把剑以后你不是就不用频繁换武器了吗？而且你的实力越强，对我们今后的事情也就越有助力，也……也不单算是为了你吧……”尽管南宫芷月尽力平复心绪，言语还是略有支吾。 然而凌骁神态不变，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紧接着，由于南宫芷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于是选择直接阔步走开，转言道：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找个地方休息一夜，第二天还要出发去伏波寺呢。” 然而凌骁并没有立刻动身，他先默默看着南宫芷月走远，待其御剑先行飞走，他又在地面顿神了片刻，后才起身跟上，随南宫芷月一起飞离了东皇岭。 …… 巫冥国乞颜部落，伊特镇汗王属区，大牢内。 在地下一间独立的牢房内，“蒙勒”大师正坐在床炕上闭目休息，身影仍然佝偻且矮小。 距他第一天被关在这里已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由于他的身份经历颇为特殊，乞颜与苏德专门为他安排了一间特殊牢房。 房间环境虽然也比较昏黑，不过好在没有难闻异味，生活设施较之普通牢房明显好了不少，且一日三餐、洗漱卫浴都有专人负责，条件比普通犯人优渥许多，故而他的面容气色一直是十分良好的。 鉴于“蒙勒”身怀高深异法，关押他的牢房护栏选用的是极其坚韧的材料，同时在房门四周布有巫法禁制，限制了其随意使用自身巫力。 对于“蒙勒”的罪过判定，乞颜汗王曾邀请其他两大部落的高层领袖共同商讨过，尽管众人对他陷害几位长老巫师的行径恨之入骨，但念在他在对抗中阳国军队时发挥过巨大作用，为整个巫冥国化解了一次危机，众位领袖在是否重判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经过两天的讨论，乞颜与苏德最终决定先将“蒙勒”关押至地下大牢，待将来有机会在整个巫冥国举行公投时，根据大众意向再行决断。 地牢内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蒙勒”平日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是在床上打坐冥思，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如此保持了许久也没有任何觉得无趣的表现，一度让前来服侍他的仆从深感惊奇。 今天也是很平常的一天，“蒙勒”一如既往保持着闭目冥思的动作持续到中午。 不多时，走廊间传来了脚步声，一位身材矮小的仆从提着三层饭篮来到了“蒙勒”所在的牢房门前。 “蒙勒”闻声缓缓张开了眼，随即眉心微微一动，道： “新来的吗？” 仆从弯身将饭篮顺着房门下专门开的一个方口送了进去，后站直身子，端量“蒙勒”许久才回道： “困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不会觉得无聊吗？” “蒙勒”又皱了下眉，抬眼聚视看去，因那仆从的声音听来低沉浑厚，像是个中老年人，然而因环境昏暗，这个距离他并不能看清仆从的真容。 “蒙勒”还是一脸淡然：“之前的人也这样问，我还是回答，这里很清静，少了外界的纷扰，没什么不好的。” 那矮小仆从顿了片许，接道：“你难道忘记了血巫族的夙愿吗？沃汗大师。” 此言一出，“蒙勒”愕然张大了眼，惊问道： “你是何人？！……” 那仆从依旧一脸从容，浅笑一声回道：“老友，我不过就是换了身衣服而已，你可真是健忘啊！” “蒙勒”惊疑交加，直瞪着仆从哑然失色…… 矮个儿仆从不慌不忙拿出手里的钥匙，打开了牢房大门。 进门后，仆从缓步走向“蒙勒”，“蒙勒”全程紧紧注视着他，片刻不敢分神。 待二者距离只有三步之遥时，仆从停下了脚步，这时“蒙勒”恍然一惊，大感意外： “是你？！” 原来，这矮小仆从脸型消瘦，下巴长着一撮颇为喜感的山羊胡，竟是在天荡山从穷奇手下逃走的长心道师。 长心道师默然端视着“蒙勒”，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诡异笑容。 稍后，“蒙勒”渐渐平复了情绪，问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长心道师将右手单手负于身后，怡然回道： “我自然是来叙旧的，多年不见，我迟迟不得你的消息，甚至一度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如今终于寻到，岂有不相认的道理？” “蒙勒”却对这套虚情假意的说辞毫不在意：“你有话便说，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蒙勒”显然不大有耐心，长心道师却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唇边笑意不减： “沃汗大师，你虽然样貌变了个人，但还是那般爽快，这倒是一点没变，哈哈哈……” 随后他收起笑容，端正仪态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来这里可是为了帮大师完成宏愿的啊！大师身负本族祖训，外面那些人却如此没有远见，想必您不会甘心受那些家伙的摆布吧？” “蒙勒”不为所动，眉目间甚至现出了几分厌恶：“我说过，这里挺好，不需要谁帮我解脱。” 接着又以凛然之态直视长心道师：“还有你，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企图，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别指望我会帮你。” 长心道师面不改色，他默默看着“蒙勒”半晌不言，后微微低头下视，转言道： “世人皆知，血巫一族以吸食其他巫族的鲜血来夺取巫力，可以此融合所有巫族的巫法，逐步完成进化，却少有人知，这项能力可不止针对巫族。” “蒙勒”闻言目瞪口呆，可还不待他开口，长心道师又抬眼看向“蒙勒”，目光中隐含无尽杀机： “而且，世人更不知，血巫族的巫力也是可以被其他任何人摄取的！” 这一下，“蒙勒”顿时怛然失色：“你……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长心道师已然一个箭步冲到了蒙勒身前，张开大嘴一口咬下！ 咬在了“蒙勒”的脖颈动脉上！ “蒙勒”因牢房门口处的禁制无法施用巫法反抗，只得任由摆布…… 第342章 疯主 夜晚，万荣城王宫，国主寝宫门前。 轩辕伯兴负手在门口来回踱步，此时大门敞开，他的目光不时向门内探望，神色间尽是焦灼。 而在他身旁陪立的有多位婢女侍从，碍于轩辕伯兴的少主威仪，他们只敢做侍候状默然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其他还有三位大臣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着，从官服制式上看都是朝中重要人物，他们虽不似婢女侍从们那般拘谨，脸上却也挂着忧容，像是在担忧什么。 不多时，从国主寝宫内急匆匆跑出了一位侍从，轩辕伯兴及那三位大臣赶快迎了上去。 轩辕伯兴忙截住他问道：“怎么样了？” 侍从稍有喘息，回道：“不……不行，国主现在根本不配合治疗，太医也没有办法……” 轩辕伯兴闻言焦忧更甚，三位大臣表情也更加凝重了。 “啊~~啊~~” 紧接着，从国主寝宫内突然传来了几声歇斯底里的怪异嚎叫。 众人忙一齐向门内看去，尽皆瞪眼咋舌。 其中一位矮胖大臣连连摇头，无奈叹息道： “国主到底中了什么邪术？这已经很多天了吧？……” 另一位偏瘦大臣也说道：“这些日子国主不仅白天总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论调，到了夜晚甚至成了一个疯人，再这么下去，恐怕朝中大小政事都难以正常处理了……” 第三位高一些的大臣眉目紧拧，接言道：“而且，国主还近乎无条件的相信国师府那些人，即便前段时间吃了那么大的败仗也不加责怪，使得朝中大人们敢怒不敢言，如此发展下去，这朝廷……” 言至此，该大臣戛然止住了口，也摇了摇头：“实在不敢想象……” 轩辕伯兴望着寝宫内忐忑不安，这时矮胖大臣对他行礼道： “请少主一定要想想办法，现朝中已经积压了太多奏章亟待批阅，很多要事迟迟得不到处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个子较高的大臣也附和道：“是啊，少主，不如这段时间您就先替国主处理机要政事吧！我们暂且唯你是命，毕竟您贵为储君，凡事将来也能讲得通。” 轩辕伯兴灼思片晌后忧色不减半分，继而转身回道：“不瞒二位大人，我曾以父上可能有疾向他提议过此事，可却遭到了他果断的拒绝，他自认为状态良好，还差点以为我是着急顶替他的位置，我百般解释，甚至认错乞求原谅，可还是被罚禁闭三日检讨，我……我也实在有心无力……” 三位大臣默不作声，表情更为沉重。 轩辕伯兴凝思片刻后对高个儿大臣嘱咐道：“周大人，这段时间你和二位大人可以将其他大臣的奏章先集中阅览一遍，视情况挑选不那么重要的政事秘密呈报于我，我先做批复，先解决当前部分事态，倘若被父亲发现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周大人闻言微有迟疑，但见轩辕伯兴目色坚定，顿了顿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之后三位大人就一起行礼退下了。 轩辕伯兴缓缓闭上了眼，面容上的焦灼似乎又深了几分…… 下一刻，他突然睁开了眼，对在旁边侍立的一位仆从唤道： “乔昭，明天早上来我宫中，我有一封信需要你帮我跑一趟。” …… 在获得太一神剑的第二天，凌骁南宫芷月决定返回伏波寺询问魔兽穷奇的情况，可当得知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却仍未有关于穷奇的任何线索，二人皆茫然不解。 不过，众位高僧虽然没有找到穷奇无端消失的原因，但那凶物也没有再现身为祸世人，天荡山地界终于安宁了一段时日，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件好消息。 由于刚刚经历浩大波折，凌骁南宫芷月对磨须山上的清净环境甚为向往，遂打算在寺中留宿两夜再返回门中。 一天清晨，凌骁独自一人走在与伏波寺紧邻的一条山道石阶路上，他攀援上行，且步履稍快，似乎朝着某一地进发，并非散心。 这条路便是通向玄悔大师住处的山路，凌骁此前在等待南宫芷月伤愈的时间里曾走过不止一次，今日闲来无事，他便决定再次前往拜访。 行不多时，凌骁看到前方有一扫地僧人的身影，他心里大致能猜到，那人应是负责此条山路清扫任务的玄静和尚。 待凌骁走近后，果不其然，那僧人确实是玄静。 玄静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遂暂停手里工作转目望去，见是凌骁后立即喜笑颜开。 “玄静师傅，早上好。”待二人靠近，凌骁当先拜礼问候。 玄静和颜悦色道：“呵~原来是你啊，真是有日子不见了~” 凌骁淡淡一笑，望了眼前方山路后又向玄静问道：“请问玄悔大师今日在吗？” “在、在，师父一般很少离开那片宅地，现在这个点他应该正好有空。”玄静连着点了两下头回道。 凌骁微露欣慰之色，玄静继而接问道：“哎，你离开的时间也蛮久了，这段日子你跑到哪里去玩了？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看到玄静饶有兴致的样子，凌骁愣了下神回道：“师父，我们是去做正事的，可不是去玩……” 玄静当即瞥了他一眼：“你看你，这么正经干什么？真无趣……” 凌骁稍作迟疑后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为了破坏国师府的计划和一个组织发生了冲突，所幸最后我们侥幸赢了。” “后来为了寻找医治朋友的办法，我们又去了趟北方巫冥国，不过在那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时也说不完。” “巫冥国？！”玄静有些惊讶。 后叹息道：“唉……真羡慕你们这些道家的弟子，可以东跑西跑，比我们这里自由多了……” 见玄静眼中浮露出羡慕，凌骁浅笑一声，宽解道：“也不能这么说吧，东奔西走难免疲累，我倒是蛮羡慕师傅这里的安定生活。” 玄静摆手回之：“拉倒吧，天天就重复着几件事，日子久了有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叹息一声：“唉……不过，要怪也怪自己没那个大侠天赋，只能在佛门中当个杂役弟子干干杂活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343章 向前 觉察玄静情绪消沉，凌骁便想说点好话安抚，可话还没出口，玄静已然重新提振起了精神，眼中再次充满好奇： “我听说巫冥国草原上的牛奶是一绝，味道香醇爽口，你有没有尝过，真的有那么好吗？” 凌骁随口答道：“嗯……确实蛮好喝的。” 玄静又问道：“那他们那里真的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吗？” 凌骁回道：“有的，确实很大。” 玄静稍显激动，接着问道：“那他们真的是住在帐篷里，走一阵停一阵吗？” 凌骁：“嗯，是的……” …… 玄静越问越兴奋，凌骁渐生厌倦却碍于情面不好阻断，就这么让他问了好一会儿功夫。 一刻钟后，玄静终于停下了喋喋不休的问话，继续自己手里的劳作，凌骁也总算得以继续前进。 待登到一处山路段之间的缓冲平地时，忽有一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凌骁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见来人正是南宫芷月。 “呼……怎么是你？……”凌骁缓了口气后问道。 南宫芷月嫣然笑道：“这么早就起床爬山，是要拜访哪位高僧呀？” 南宫芷月随即转头看了眼前方山路，又转回来轻声问了句： “玄悔大师？” 见南宫芷月站在那里面带春风，凌骁瞬间也明白了：“你……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其实这话稍微有点不耐烦的意思，不过南宫芷月并不在意，她双手勾于身后，略显俏态： “我蛮好奇你要找他做什么的，今日正好无事，我想陪你一起去拜见这位大师，介意吗？” 凌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道：“好……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和这位大师很投缘罢了。” 南宫芷月听后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后就随凌骁一起再度前进，没有多言。 少顷，二人终于来到了玄悔大师的宅舍处。 此时在那株月桂树下，一名小和尚正蹲在那里拿着竹签扎着草地，似在玩弄着什么。 凌骁一眼便认出他就是玄悔大师的小弟子，法名思萧。 或是见过多面已然互相熟悉，加上这小和尚的乳名与自己很像，他一看到这小和尚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上前打招呼： “思萧，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有人唤自己，思萧立马转身回望，见是凌骁后笑逐颜开道： “大哥哥！是你啊！”说罢连忙起身快步走向二人。 两方几步相接，凌骁面上挂着和善笑容： “好久不见了~” 思萧很开心地回问道：“真的好久不见了啊！大哥哥你跑去哪里了？” 凌骁想了想道：“嗯……此事说来话长，改天我再讲给你听。” 后向院内的主舍大门瞄了一眼，问道：“对了，玄悔师傅现在有空吗？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想和他老人家说说话。” 思萧连连点头：“师傅在的，我这就去帮你传达一声。” 凌骁嘴边含笑，冲思萧抱了一拳：“那就有劳你了。” 刚说完思萧就快步跑到主舍门前，即刻开门进了屋子里，二人也立在主舍大门的左右静候着。 大概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思萧开门对凌骁说道： “大哥哥，师父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二人齐声拜礼：“多谢。” 后就一起进到了屋子里，思萧则自觉去到屋外，继续在那株月桂树下待着。 凌骁缓缓将房门关好，继而和南宫芷月一道将注意力放在了屋内。 这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在房间当中的六页屏风之后，玄悔大师安然坐在那里。 “凌施主，我们又见面了。”玄悔大师当先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且低沉。 “大师，别来无恙。”凌骁对着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恭敬行了一礼。 凌骁礼毕，玄悔大师噤默了片许时间，随后颇有兴趣地问了句： “哦？施主这次还带来了一位朋友吗？” 凌骁稍有犹豫，南宫芷月则大大方方介绍自己： “回大师，晚辈与他同为清羽派弟子，亦仰慕大师尊名，久闻大师智慧通达，今日特来随他一道听说教诲。” 玄悔大师浅笑几声，回道：“智慧通达自是过誉，我不过就是有些粗浅拙见罢了，若能解人心结也算积累些功德，若是无法开解，也只能依从天命。” 凌骁南宫芷月相顾无言，不知如何应答。 下一刻，玄悔大师转回正题，问道：“不知二位施主今日前来是向我作何讨教？” 凌骁却现喜色：“今日我不是来向大师讨教的，我来这里是想告诉大师两件好事。” “哦？是何好事？请施主分享与我。”玄悔大师饶有兴致，语态十分轻松。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骁将自己与南宫芷月合力铲除“千叶”的事迹，以及他们和山阳散人在巫冥国期间的种种经历，全部说给了玄悔大师听，包括破坏克烈部落和天阴教的企图，以及帮助巫冥国部落对抗中阳国军队的事情，不过由于凌骁有些嘴拙，南宫芷月帮他说了一些。 “善哉善哉！这些可都是大功德啊！二位施主当真是高义之士！”玄悔大师听完二人阐述后不禁大赞。 凌骁欣慰不已：“经过这段时间我才知道，原来多行义事真的会感到满足，即使没有任何事后奖励。” 玄悔大师连连点头：“施主有如此觉悟，老衲由衷替你感到高兴。” 南宫芷月虽不说话，嘴角边却浮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玄悔大师顿了顿，后又问道：“那么……凌施主现在还被此前的郁结所困扰吗？” 凌骁果断摇头：“不……那些事情我已经想开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向前走，一味逃避只会滋生更多问题。” 玄悔大师心满意足：“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衲祝施主今后可以乘风破浪、披荆斩棘！” 凌骁亢然回以抱拳礼。 南宫芷月却有些一知半解，可还不待她说话，玄悔大师再向凌骁问道： “凌施主，这位女施主就是你此前一直挂念在嘴边的那位朋友吗？” 此言一出，凌骁当即呆在了原地，半个字也吐不出口。 南宫芷月没搞清楚状况，有些云里雾里。 屋内无人说话，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不一会儿，玄悔大师突然笑出声来，那声音听来并非取笑，更像是一位长辈的情感得到满足后的慰藉。 第344章 转道问诊 凌骁南宫芷月从玄悔大师那里离开后又在伏波寺内住了一宿，于次日上午御剑启程，正式返回重阳山清羽派。 二人中午即到，他们抵达门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掌教清宏真人那里呈报此行任务。 此时，在清宏真人居所的议事堂内，只有凌骁、南宫芷月与清宏真人三位身影，没有别人。 “期间经历我都已经听你们的师父交代过了，此次任务你们表现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看着凌骁二人，清宏真人慈眉善目，眼中满是赞许。 凌骁仍觉不足：“可到最后我们也没有搞清楚穷奇到底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其实还是有些隐患的……” 清宏真人神色从容，只轻轻摆了下手，道：“无碍，那魔兽能让整个伏波寺视为大患，我便能猜到此事态不是加上你们两个就可以解决的，此前只是因人手不足才以历练为名遣你们先去，现在我们派中已能抽出闲人，我前几天已嘱咐多位长老重点关照此事，不需要你们过多挂心了。” 二人闻言稍得缓释，清宏真人轻轻出了口气，说道： “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先退下吧。” 凌骁张口欲言，南宫芷月先他一步截道： “弟子遵命，我们正好还要去师父那里报个平安，就不多打扰掌教真人了。” 清宏真人却回道：“你师父近日不在门中，可不用多跑一趟。” 二人闻言顿了下，之后凌骁回问道：“师父这次去哪里了？” 清宏真人思酌少顷后答道：“数月前蛮疆地区有异妖事态的新发现，我派了些弟子前往调查，就在前几天那里又有了新的进展，而且从返回情报来开，这次的进展可谓是突破性的，此事一直由山阳师弟着手负责，我便命他再次前往一探，可能要许多天才能回来。” “又是异妖事态？！……”南宫芷月听后眉心不禁蹙起，凌骁亦感惊愕。 清宏真人缓缓点头：“没错，此事目前还是本派较隐秘的行动，我本不想太早告知于你们，不过念在你们与山阳师弟互为师徒，尚可不必过于遮掩，你们可在门中先休息几日，若无其他安排，我准许你们自行前往蛮疆地区相助山阳师弟。” 二人会意，齐声拜礼道：“弟子知晓。” 此次会见结束，凌骁南宫芷月一起离开了清宏真人的居所。 在二人回去的路上，南宫芷月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表情颇为凝重。 见她许久不说话，凌骁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在想蛮疆那边的事吗？” 南宫芷月回神看了他一眼，道：“已经三年多了，这件事终于有了些苗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么远的蛮疆地区？……” 凌骁宽解道：“现在不用想那么多，过两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师父那里了，具体有什么发现到时候就会知道的。” 南宫芷月只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二人在屋房殿舍间的径路上徐徐步行，不时有同门弟子与他们擦肩而过，互相问候。 忽然，前方岔路口有一名长老带着两名弟子，形色匆匆地拐向了另一支路。 二人知那长老身份，正是本派中负责医药事宜的风清子。 看风清子等三人步履匆忙，二人立即提起注意，相视一眼后立刻停身。 二人驻足等候了片晌，待那三人渐渐走远不见，南宫芷月这才动身跟了过去，凌骁也不多想，只于其后紧随。 风清子所去的地方正是丹药署。 凌骁南宫芷月很快来到了丹药署大门前，门上的横匾上以正楷字体书写着“清气正身”四个醒目大字。 大门左右各有一名守门弟子，见到凌骁南宫芷月到来，门左边一位弟子先一步拱手问道： “二位师兄妹，你们有什么事吗？” 南宫芷月欣然回礼道：“师兄好，我二人前些日子外出历练，今日才返回山中，但在此前我不慎遭受过创伤，如今虽然大致痊愈，但还是偶尔会有不适感，特来向风清子师伯求诊，希望师兄能行个方便帮我知会一声。” 该弟子没有犹疑，回道：“好，请二位稍等。”说罢便转身走进了院落内，直向丹药署主楼走去。 不消片刻，那名守门弟子又从院落内走了出来，对凌骁二人传达道： “二位师兄妹，风清子师伯已经同意接诊，你们可以进去了。” 凌骁南宫芷月齐声拜道：“多谢师兄。” “二位请进吧。”守门弟子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后作为引领当先一步又走了进去。 凌骁南宫芷月尾随该弟子而入，行至主楼大门前，该弟子回身对二人说道： “我这边就送到这里，风清子师伯就在二楼，你们沿右边的楼梯上去就可以了。” “有劳师兄带领。”凌骁南宫芷月再次躬身拜礼。 该守门弟子也回了一礼，后就原路折返，又回到了大门口处继续看守工作。 凌骁南宫芷月缓缓推开主楼大门，进入了室内，接着按照刚才那名弟子所说沿着右边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在二楼，有多个立柜呈三面环形靠墙围立，这些柜子是储存药品的药柜，其上分隔为许多小隔间，中心空着的地方摆着几个桌案，桌案上放着一些草药，稍显凌乱。 而在这些桌案之间有一穿着冷绿色道袍的瘦高身影正自忙碌，他便是清羽派掌管丹药署的长老风清子了。 刚踏上二楼平地，似是不敢贸然搅扰，二人先驻足观察了短暂时间，后才一齐朝风清子行礼道： “弟子拜见风清子师伯。” 风清子暂时放下手里工作，淡淡回了句：“是来问诊的吗？走近些吧，为什么要站那么远？” 二人闻言赶忙离开楼梯口朝风清子走了过去，行至离他只有三步距离时二人才停下。 风清子将他们二人挨个扫了眼，问道：“你们是山阳师弟的座下弟子吗？” 因三人见的面并不多，二人稍感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 南宫芷月端正神色，恭敬回道：“正是，见过风清子师伯。” 风清子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谁问诊？” 第345章 变异体 南宫芷月顿了顿回道：“请师伯谅解，适才问诊不过是遮掩之言，我二人来此实则另有原因。” 风清子未予责怪，顺接问了句：“哦？那你们实际所为何事？” 南宫芷月便直言道：“不知师伯可还记得此前凌骁为你送来的那一小包山苓白粉？” 此言一出，凌骁转目看向南宫芷月，微露讶异之色，这才明白她此行原来是为此事。 风清子瞄了眼凌骁，蹙眉回道：“原来上次送药过来的人是你。” 凌骁忙转回目光，点头道：“是……当时您不在，而当时我不能久待，只好托师伯座下的弟子为我将那包药转交给您……” 风清子表情有些凝重，继而缓步走到隔壁的一张桌案前，桌案上有一个扣着瓷盖的铜盘子， 风清子将瓷盖拿开，见到铜盘上有一小片白粉。 凌骁南宫芷月凑近看去，顿时就明白了。 “这个就是山苓粉吗？”凌骁疑惑问道。 风清子颔首应之：“正是，前段时间我一直在钻研这个药物，很想当面问一问送来之人，今日你们到此也算正巧。” 南宫芷月追问道：“那师伯可否有结果？” 风清子注视着铜盘上的山苓粉回道：“我前后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将这白粉的成分大致解析了出来。” 二人闻言微露喜色，风清子说完转身走向另一张桌案。 那张桌案上摆放了一些籍册和纸张，风清子行至桌前翻找了一遍，不多时拿出了一份写满字的白纸。 随后风清子又走了回来，将这张白纸递给南宫芷月：“这看似简单的白粉居然蕴含十多种药物的成分，而且令我惊骇的是，其中有不少都是能致人成瘾的，现在我把我可以确定成分都列在了这张纸上，你们自己看一看吧。” 南宫芷月立刻接了过来，后集中精神认真阅览，凌骁也在一旁凑了过来。 第一遍看完后，南宫芷月又快速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同样写了很多字的纸张，并将两张纸放在桌案上认真对照。 这张纸张正是二人在不安大夫那里时胡达交予他们的，上面写的是国师府与“千叶”组织的某次交易明细。 “果然！这山苓粉一定也是国师府那些人搞的鬼！”经过仔细比对，南宫芷月激愤说道。 凌骁惊愕不已，脱口问道：“什么？……也是他们？……” 风清子更多的是迷茫，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南宫芷月平定情绪，解释道：“不瞒师伯，我二人此前曾对抗过一个叫‘千叶’的组织，那‘千叶’组织是为国师府供应货材的大货商，国师府依靠‘千叶’不断获得违禁货材，用以炼制毒丹。” “‘千叶’组织内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凡入门者必须服用山苓粉，此粉可致人成瘾，且被‘千叶’垄断独有，一旦服用就不得不依附于他们，‘千叶’就是靠此蛮横的办法让入门者死心塌地，再也别想叛逃。” 风清子听后十分愤慨：“此举实在违背天伦！” 后又问道：“照你刚才所言，这山苓粉就是那个国师府的‘作品’了？又是如何说法？” 南宫芷月拿起胡达交予她的货材交易清单，向风清子展示道： “回师伯，这是国师府与‘千叶’之间的一份交易表单，是我的一位朋友交予我的，他曾在王城中心司职巡防任务，因个人看不惯国师府的行径采取过一些行动，此物是他某次从国师府一位内人身上偶然所获。” “这表单中所载的是国师府炼制毒丹的配材，弟子刚才认真比照了一遍，这些配材中有很多与师伯所列相同，从实际来看，二者的功效特点也确实贴近。” 风清子听完阐述后接过了那份货材清单，经过查视，他认可了南宫芷月的说法： “这些货材配料有很多确实与我解析出来的白粉成分一样，出于一家之手也就不奇怪了。” 南宫芷月面露焦色，问道：“请问师伯，您这段时间是否找到了破解此瘾性毒药的方法？” 风清子抚了抚胡须，缓缓摇头：“此事需要不断试验论证，恐怕还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凌骁南宫芷月微微有些失落，风清子没有在意，只转身走到一旁墙角处，那里放着几个脸盆大小的铁笼，他随手拿起一个铁笼就走了回来，将铁笼放在了桌案上。 凌骁南宫芷月全程注视着他的举动，二人凝神看去，见那铁笼中竟有一只小白鼠。 那小白鼠经过这么一阵动静后格外活跃，不停在笼中来回走动，频繁扒拉着栅栏。 风清子静观片时后对二人说道：“这是一只被我喂过白粉的试验体，今天是牠吃下白粉的第二十五天，令我惊叹的是，牠不仅精力变得更加旺盛，每天摄取的食物却不增反减，而且战斗力也变强了许多，我曾挑过三只较为强壮的同性白鼠与之关在一起，无一例外全部在短时间就被杀死。” 凌骁二人闻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有所感。 风清子神色忽现困顿，眉毛再次皱了起来： “不过这些还不算惊骇，另有一件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此言瞬间引起凌骁南宫芷月注意，二人立即提神候听。 风清子从一旁桌案拿起了另一张铜盘，紧接着又拿来了一个捣药用的药杵，开始用药杵敲打铜盘。 当！当！当！…… 随着风清子敲打动作，室内开始响起一连串的铜锣响声。 风清子敲打的同时目光一直放在白鼠身上，凌骁南宫芷月一边看着风清子敲击，一边观察着白鼠。 他们注意到，这白鼠竟开始狂躁起来，随后风清子加大力度，铜锣声更加震耳，令凌骁和南宫芷月大感聒噪，不得不捂住耳朵。 与此同时，白鼠的躁动越来越明显…… 下一刻，白鼠终于不再疯狂窜动，却在原地瑟瑟颤抖…… 突然！白鼠发生了极其恐怖的变化！…… 牠的体型一下子涨大了一圈，身上的毛发变暗变硬，四肢和爪子也变得更为粗壮锋利，长出了红眼獠牙，五官面容更加狰狞！…… 第346章 师祖 凌骁南宫芷月顿时骇然变色，满脸震恐！…… 风清子面露迷茫与焦愁，他慢慢停下了敲打动作，房间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铁笼内，异化后的白鼠变得暴躁不已，几乎完全丧失了自控力，开始疯狂撕咬攻击铁笼栅栏，即便徒劳无功也仍不放弃。 凌骁二人愕然看着牠的行为，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风清子单手引诀，继而挥出，对准白鼠放了一下弹指，一道灵芒便从指尖直向白鼠击去。 灵芒透过铁笼栅栏空隙正正好打中了白鼠的头颅，一击将其毙命。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凌骁南宫芷月仍有余惊，未回过神。 风清子看着笼内死去的白鼠沉声说道： “如你们所见，吃过那山苓粉的白鼠只要收到强震声就会发生异变，形貌会变得极为狰狞可怖，如同妖物。” 南宫芷月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在文西岭的时候曾和‘千叶’组织交过手，当时他们来了上百号人，化身为妖兽的申方海一声长吼就让自己的下属也变成了妖兽，原来这是山苓粉的原因……” 凌骁微一蹙眉，亦有所感：“这样的话，那之前克烈变成的白虎兽也有过类似的举动，当时牠也吼了一大声，中阳国的那些怪物就变得十分厉害，没过多久阿古拉大师他们就溃败了……” 南宫芷月深表认同，风清子双手负于身后，面露焦灼道： “还有一事为我心中所忧，我此前一直不解，刚才听完你们阐述，现在觉得似乎有了些端倪。” 此言引起二人注意，南宫芷月正容回道：“师伯请说。” 风清子稍作迟疑，接言道：“你们既然为山阳师弟的座下弟子，想必也应当知道近些年一直令我派高层困倦的异妖事件吧？” 听到风清子也提及此事，二人似是有些意外，相视一眼后，南宫芷月颔首应道： “没错，异妖事态我二人早有听闻，亦有亲身经历，师父在这三年来时不时外出，大多都是为此事。” 风清子点了点头，继续道：“既如此，我也不再有所遮掩了……” 言至此，风清子缓了口气，仪态又端正了几分： “三年来我为探索这些妖兽异化的原因做出过许多努力，但都进展甚微，只能分析出这些妖兽绝非自然修炼而成，应当是药物影响所致。” “而前些日子我却发现，在你们提供的山苓粉中，有些成分在那些妖兽的尸骸中也能见到，若结合你们刚才所言，难免不令人猜疑。” 二人听后再度变了脸色，隐隐惊骇。 风清子转而又道：“当然这些目前也只是猜测，你们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与异妖事件到底有多少关联，还是需要更多证据去作证的。”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都噤了声，面容再次布满了困顿。 三人又短暂交谈了一会儿，之后二人便拜别了风清子，离开丹药署。 一路上南宫芷月还是那般忧思深重，凌骁知不便多言，默默与其同行，到了宁居峰就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深夜，重阳山脉西北角，八烬炎洞外。 此处仍是一片萧索，然而今晚却有一极具分量的大人物来到了这里。 洞口处，有一白发苍苍、道骨仙风的老者驻足向洞内观望。 此人正是当今清羽派当今掌教，清宏真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当下临近隆冬，他却只穿着一身长衫便服，丝毫不为寒冷影响。 当然，想起他这样的修为，也就完全没有疑惑了。 下一刻，清宏真人在洞口查望片晌后终于走了进去。 入洞后就是一段螺旋向下的黑暗地道，可他却走得驾轻就熟，仿佛已经走过不止一次。 不多时，清宏真人走出地道来到了地底熔洞，他没有迟疑，跨过岩浆溪流上的石桥直接登上了中央平地。 四周岩浆仍在滚滚涌动，炽烈的红光一如既往充斥了整个洞室，温度比外界高出了不止一点。 清宏真人举止依然从容，没有任何不适感，他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而他所视之地，正是坐在尽头处那方小平地上的红瞳老者。 清宏真人走到距红瞳老者大约十步距离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红瞳老者缓缓开眼，他的头发还是那般凌乱，面色似乎更憔悴了一些。 此刻面对着那位邋遢老人，清宏真人竟颇为庄重，目光隐含敬意。 “你好久没来了。”红瞳老者先开口，淡淡说了句。 清宏真人没有第一时间应答，而是先躬身对那红瞳老者行了一礼。 没错，这位当今天下正道久负盛名的领袖级人物，对着一个衣冠不整的老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弟子清宏，拜见虚谷师祖。”清宏真人行礼的同时郑重称道。 红瞳老者闻言浅笑一声：“你还是这个样子……” 清宏真人礼毕缓缓站直了身子，红瞳老者从容问道： “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清宏真人稍有顿疑，谦声回道： “近来门中多有事宜，弟子无奈难以抽身探望，望师祖宽容。” 红瞳老者却冷哼一声：“那我可真欣慰。” 清宏真人未敢应答，顿现消沉之色，转言道： “师祖为天下正道在此镇压魔兽，日夜遭受煎熬，我等却无计相助，故来此地也只能徒增心中惭愧，实在不忍频繁涉足……” 红瞳老者听后面无表情，接言道： “这些年你将清羽派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的这些苦也算没有白受了，不得不说，你师父虽然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寻找继承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承蒙师祖认可。”清宏真人拱手应之。 “咳、咳、咳……” 紧接着，红瞳老者重重咳了好几声。 “师祖……”清宏真人见状有些惊慌，不禁踏前一步。 红瞳老者立马摆手示意：“无碍……无碍……” 清宏真人随即驻足，可表情还是有明显的担忧。 二人一时皆没有言语，熔洞得以暂时安静。 清宏真人站在原地眉目紧拧，若有灼思。 稍后，他面带忧色说道： “师祖，弟子斗胆请问，倘若有一天您油尽灯枯，‘八烬玄火阵’也会失去助力，到那时，天魔兽必会破印而出……” 言至此，他又带着几分试探接问道： “若如此，以我派如今之力，可否与之一战？” 第347章 镇魔 红瞳老者听得此问并没有立即应答，只以一对赤瞳和清宏真人对视，眼神讳莫如深。 下一刻，他以一种非常平缓的语气坚定回道： “若天魔再世，即便举清羽全派之力，胜算也不会超过三成。” 此言一出，清宏真人微微皱了下眉，不禁忧色更甚。 随后他松缓了几分状态，将眼睛移开，隐有知道结果后却无可奈何的意味。 红瞳老者也收回目光，看向身前涌动的岩浆流，宽言道： “虽说这是事实，不过你也不必如此失落，毕竟门内还有底牌，就看你什么时候能发觉。” 清宏真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如何说法？请师祖赐教！” 红瞳老者却对他摆了摆手：“有些事不宜多说，你只用知道，诸事因果皆有天意，无须过多挂碍，就算是那天魔兽也不过在天道之内，没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未必能将事态完全掌握在手。” 清宏真人不禁一怔，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他也明白对方并没有如实告知的意思，遂也不再多言。 话说完不久，红瞳老者缓缓闭上了眼：“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最近总是容易疲倦，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恕不能多陪了，你请自便。” 红瞳老者说完后再度闭目休眠，清宏真人静静看了他片刻时间，眼中似有杂绪。 清宏真人知多留无益，于是默不作声地行了一礼，而后便转身离开，走出了熔洞。 清宏真人离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红瞳老者又一次张开了眼睛，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时，其后上方的法阵突然传出人类声音： “尊上，那两个年轻人又来了，你……” 说话之人欲言又止，红瞳老者并未答话，只默默看着前方熔洞道口。 不一会儿，道口处传来平缓的脚步声，且从声音判断来人不止一位。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又有两人从道口走了出来。 正是凌骁和南宫芷月。 二人刚进熔洞时先在道口处第一个石桥上驻足观望了一下，后才再次动身，走向红瞳老者。 凌骁的神态和步伐都较为从容，就像去见一位老友，南宫芷月则有些复杂，隐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戒备。 红瞳老者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慢慢靠近，相较于清宏真人，凌骁南宫芷月走得更近，大概在红瞳老者正面前方五步距离的地方才停下。 二人再次与红瞳老者“隔岩浆流相望”。 红瞳老者细细端详了二人一眼，怡然道：“二位，我们许久不见了。” 凌骁面色和悦，作揖道：“前辈别来无恙。” 南宫芷月也随了一拱手礼，没有说话。 红瞳老者点了点头，打量凌骁片许后微笑问道： “看你颇有喜色，想来心情不错，不知到我这里来是为何事？” 凌骁回道：“没什么……我今天是特地来向前辈道谢的。” 红瞳老者疑惑回问了句：“哦？为何事谢我？” 凌骁向身旁南宫芷月瞄了一眼，后又转回目光，眸中顿现感激： “我身边这位朋友在天荡山曾被魔兽穷奇所伤，命在旦夕，幸得我在此之前将前辈交予我的力量传给了她，这力量为她化去了不少冲击，若非如此，恐怕我朋友很难撑过那次劫难。” 紧接着，凌骁又向红瞳老者恭敬行了一礼：“所以，我想郑重向前辈说声感谢。” 待凌骁说完，南宫芷月也躬身行礼，附和道： “作为直接受益人，我更要感谢前辈间接的救命之恩。” 红瞳老者看了看南宫芷月，又转视回凌骁，淡笑道： “看来那股力量还真派上了用场，能帮到你们也是一桩好事，专程跑来道谢，却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二人听后一怔，互相看了眼对方，相顾无言。 同时红瞳老者收起了笑容，以平和的眼神直视二人。 空气短暂安静了一下。 南宫芷月思绪急转，眼神迅速变得刚毅，迎视着红瞳老者的目光说到： “看来前辈已经对我们此行的目的有所猜疑，既如此，我们也不便再弯绕了，晚辈确实有一个疑问想要求得开解。” 听她这般说，红瞳老者朗声笑道：“哈哈，好一个干练爽直性格，你问吧！” 南宫芷月朝他拱了下手，正色道： “前番幸得前辈为凌骁注入灵能，才使晚辈侥幸渡过难关，不胜感激。” “与此同时，晚辈还对前辈的这一灵法颇感好奇，故对此向我派师叔伯们做过讨教。” 南宫芷月停顿了一下，红瞳老者十分平静地问了句： “哦？那他们是如何说法？” 南宫芷月面不改色，继续道：“据师叔伯们所言，将自身灵力功法封存在别人体内是一种极其高深的术式，即便我派长老人物也少有人能做到。” 南宫芷月微微低了下头，后又抬眼再次看向红瞳老者，眼神中浮现一丝探究的意味： “因此，晚辈猜测您定然也是一位拥有极高修为的前辈高人，只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得不困于此地。” 红瞳老者不苟言笑，静静听着南宫芷月的陈说。 言至此，南宫芷月又弯身作揖道：“晚辈再次斗胆，请问前辈究竟为何方人士？又为何在此恶劣之地？” 说这些话时，南宫芷月作揖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一些，似是有些微的紧张。 红瞳老者并未立即应答，熔洞内一时无人说话，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凌骁南宫芷月耐心等待着，一言不发。 稍后，红瞳老者做了个深呼吸，随即缓言回道：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我了，我若是不正面回你，恐怕也难以消解你的心中顾虑。” 南宫芷月不知如何应答，只得移开目光，看向一旁。 红瞳老者补充道：“不过，鉴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也只能向你们透露两点。” 凌骁南宫芷月凝神候听。 红瞳老者解释道：“其一，我曾经也为清羽派弟子，这就是为什么我身在重阳山地界却不会受到排斥的原因。”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微微变色，有惊有疑。 红瞳老者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瞥了凌骁一眼，后接言道： “其二，我长久守在这里，只是在等待一个人罢了。” 第348章 急信 八烬炎洞外，凌骁南宫芷月结束此次交谈后返回到了地面。 当下正值冬季深夜，外界无比阴寒，由于洞内洞外温差过大，刚从炎热环境出来的南宫芷月有些耐受不住，立刻收紧了领口袖口。 凌骁修为深厚，加之本就身强体壮，故并未有何不适感，见状忙将自己外套脱给南宫芷月，为她披挂裹好。 南宫芷月回以微笑，凌骁也扬起嘴角，问了句： “这下你应该不会再怀疑他了吧？” 南宫芷月听后一下就收起了笑容，肃然回道： “他可没有把所有事都交代给我们，而且也不说究竟在等谁，你可别高兴那么早！” 凌骁却不大在意：“他都说了，自己也是清羽派弟子，想必是某位老前辈，既然这样，至少肯定不会害我们的。” 南宫芷月向一片漆黑的洞口瞅了一眼，否道：“那可未必！” 凌骁轻轻挠了挠头发，神态依旧轻松。 这时南宫芷月轻轻拧起眉眼，直视着他严正问道： “你这三年该不会经常到这里来吧？” 凌骁顿时张口结舌…… 见他这般反应，南宫芷月摇了摇头，叮嘱道： “多的我也不想说，我再一次劝你以后少来，就算来也要带我一起。” “总之，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你可要小心点。” 凌骁连忙点头表示接受，同时心中对南宫芷月没有强烈反应暗呼庆幸。 交代过后，南宫芷月便当先御剑升空，离开了这片荒岭。 凌骁紧随其后，二人飞回了宁居峰，结束了此次回山后的第一天活动。 …… 凌骁南宫芷月在门派中休息整备了两日，至第二天下午，因没有其他指派，他们便向掌教清宏真人请示前往蛮疆，相助山阳散人处理异妖事件，清宏真人表示应允。 第三天上午，二人于宁居峰山脚相会，一切准备妥当后便欲启程。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林道忽有一身影匆匆朝二人跑来。 那是清羽派内负责传信事宜的一位年轻弟子，外貌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凌师兄！南宫师姐！请等一等！……”年轻弟子隔老远就朝二人摆手示意，神态颇为仓促。 在该弟子离他们还有十多步距离时，南宫芷月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祝林师弟？怎么了？” 凌骁南宫芷月也动身迎了过去，两方相接，祝林立即弯身抚着膝盖，开始大口喘气，显然十分疲累。 “你慢一点，先休息一下。”凌骁忙上前顺抚祝林的后背，助其缓和状态。 片刻后，祝林渐渐恢复，开口道：“呼……终于赶上了，运气挺好……” 南宫芷月疑惑问道：“你找我们做什么？” 祝林忙伸手搜摸衣服内衬，回道：“师兄师姐，我这里有一封信件要交给你们，似乎还挺紧急的。” 二人闻言怔了怔，随后祝林就将一份黄纸信封拿了出来，呈递给南宫芷月： “这是一位外来传信人今天清晨送到山上的，据说他千里加急才赶到重阳山，为的就是将此信交到你们手里，我觉得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所以刚拿到信我就赶快跑了过来。” 祝林又摇了摇头：“当时师兄们都有事不在，负责传信的弟子只剩下我一个人，而我修为又不够，只能靠两条腿跑，所以就慢了点……” 听此言，凌骁南宫芷月不禁蹙起眉眼，面面相觑。 南宫芷月即刻将信封接了过来，然而信封表面只写着： “清羽派凌骁南宫芷月收” 南宫芷月不多犹豫，果断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后先一步去看落笔。 怎知观后，二人皆惊讶不已…… 因这封信竟是中阳国少主轩辕伯兴所寄！ 只不过，尽管表现震惊，他们却都没有发出声音，凌骁差点开口，瞄了祝林一眼后也止住了。 二人预感定有大事，于是迅速阅览信中内容，神色满是严肃。 见他们这般反应，祝林很是好奇，等待片时后忍不住问道： “师兄师姐，这信上到底写的什么啊？” 二人未予理会，祝林挠了挠头，只好继续等待。 这信不过一二百字，二人转眼间就看完了。 南宫芷月表情凝重，似有所虑。 然而很快她便缓和了神态，回了祝林一句： “家里那边出了点事情，恐怕我要改变行程了，谢谢祝师弟及时将信送到。” 祝林未多想，顿露焦色：“啊？原来是这样……那师姐可一定要回去看一看啊！” 南宫芷月颔首道：“嗯，我正有此意。” 祝林回道：“好……我的任务已完成，我就先回去了。” 南宫芷月勾了下唇角，点头应道：“有劳祝师弟。” 之后祝林原路折返而回，待他身影走得远些，南宫芷月便拉着凌骁来到了一处稍隐蔽的地方。 南宫芷月扫望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对凌骁说道： “我意先回万荣城与少主一会，你觉得怎么样？” 凌骁稍作思索，点了点头：“可以，耽误一两天应该也不打紧，再说你也好久没回家了，现在也正好是个机会。” 凌骁此言本是无意之举，却正好戳中了南宫芷月的内心所念。 南宫芷月不禁愣了下，动容不已，浮现欣慰笑意。 原来轩辕伯兴将朝中的形势大致写在了信中，包括国师府权势日益猖獗，以及国主的怪异疯举，并急邀二人前来商讨对策，南宫芷月觉得事态已然十分严重，于是强烈想要搞清楚当前局势。 不仅如此，她的心里还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家人，虽然这三年来她与家人偶有通信，且在信中都会互报平安，但她知道，很多也只是为了让对方少些担心的客套话，真实情况如何还是要亲身探望才知道的。 做出决定后，二人便将去往蛮疆的行程暂时搁置一下，先去万荣城应轩辕伯兴之邀，不过就大体方位而言，万荣城和蛮疆地区都在重阳山脉的南方，只是蛮疆地区相距更远罢了，也算顺路。 走之前，南宫芷月想起了轩辕伯兴三年前赠予他们的那枚刻有“兴”字的玉佩，于是立即返回寝居将玉佩装在身上，重新准备出发。 第349章 再回王城 事不宜迟，二人即刻启程，接连御剑升空，直上青天，千里之遥如今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前方万荣城景已然出现在二人视野之内，南宫芷月思酌少时，后御剑向凌骁靠近了一些，对他提道： “少主信中说过，与他会面可先去城东北处的一扇偏门寻一位朱姓卫长，将玉佩出示给他便可使其帮忙搭线，我们下去吧。” 凌骁点头应和，接着就与南宫芷月一起减缓了速度，待确定方位，就朝城东北方向落了下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故意落在了城郊稍远处，继而步行向城区走去，很快找到了轩辕伯兴所指的那道偏门。 这偏门不大，只有大约一丈宽，高也不足两丈，门左右各只有两名卫兵站岗，城墙上的士兵也较为稀散。 此门人流量也不大，一刻钟的功夫只有寥寥十几人往来通行，而旁边距此门最近的一扇大门则在二里地之外，故该门设立的目的也只是供附近的居民出城方便罢了。 凌骁南宫芷月走到距城门还有百步距离时停了身，随即互视一眼，皆有担忧之色。 他们知道三年前自己被朝廷设为重大钦犯，如今定然还在通缉名册之中，遂心中难免忐忑。 少顷，南宫芷月宽言道：“没关系，以我们如今的实力，那些士兵奈何不了我们，若是真被认出并抱有敌意我们跑就是了，到时候找机会潜入少主宫殿也是个办法。” 凌骁会意，颔首应允。 下一刻，南宫芷月端正仪态，阔步朝城门走去，凌骁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两旁卫兵中间的干路上，再次停下了脚步。 此时大门处没有过往行人，二人就这么停在了大门口，四名卫兵见状皆觉讶异，面面相觑后，一名卫兵朝他们问道：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别堵路！” 南宫芷月查望了一眼附近的城墙墙壁，见并没有张贴画着人脸的通缉令告示，再看四名卫兵都是些不到二十岁的年轻面孔，于是放宽了一些心，微笑回道： “军爷，我们有事想找朱卫长，可否帮忙知会一声？” 四名卫兵闻言顿现疑色，起先开口的那名卫兵又问道： “你找我们卫长做什么？” 南宫芷月从容答道：“我们是他的朋友。” 话音刚落，另一名卫兵即刻应言： “好……我帮你去叫他。” 说罢立刻转身向城门内跑去，其余士兵也变得恭敬了许多。 为不挡路，凌骁南宫芷月走到了一旁墙根处驻足等候，他们刻意离远了一段距离。 南宫芷月低声对凌骁说道：“看来我赌对了，这里应该是被少主专门安排过的，为的就是方便接迎我们。” 凌骁不大明白，扫了眼周围后疑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南宫芷月示意他看向城墙壁，解释道：“你看，一般朝廷重大钦犯都会在城门附近张贴通缉告示，可这扇偏门却没有。” 又看向守门的几名卫兵，接道：“还有，那些卫兵看来都是刚入伍不久的新人，我想，这是为了防止有阅历的老兵认出我们。” 凌骁恍悟，赞叹道：“原来如此……这位少主当真是想得周到啊……” 片刻后，那名回去通信的卫兵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兵走了过来，从那老兵装扮来看，应是校尉一级的军官。 凌骁二人马上意识到来人定是有身份之人，遂立马迎了上去。 两方相接驻足，卫兵对那老兵说道：“朱卫长，他们就是来找你的人，自称是你的朋友。” 被称为朱卫长的老兵将凌骁南宫芷月来回端量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毛，似感困惑。 卫兵转而对凌骁二人介绍道：“二位，这位就是负责我们这一道门的卫戍长官。” 凌骁南宫芷月忙作揖行礼：“见过朱卫长。” 朱卫长顺应着点了一下头，眼中却仍有迷茫： “你们……” “朱卫长，请借一步说话。”未待朱卫长开口发问，南宫芷月当即截道。 朱卫长一怔，但见南宫芷月面色泰然，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对那年轻卫兵嘱咐道： “你先回去吧。” “是。”年轻卫兵应了一声就折返回了大门处。 随后，凌骁二人带着朱卫长走到了稍远处远离城墙的一角偏僻之地。 “请问二位是何身份？找我又为何事？”朱卫长当先问道。 南宫芷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衣衬内拿出了轩辕伯兴交予他二人的玉佩，展示给了朱卫长。 朱卫长看到玉佩后微微变色，道：“你们和少主认识？” 南宫芷月颔首应道：“正是，三年前我们因为一些特殊的机缘相识，少主很赏识我们，就将这个玉佩交予我们以做日后通讯之用。” 朱卫长又将南宫芷月好好端视了一眼，紧接着恍然道： “你……你就是南宫小姐吗？……” 二人闻言心中不禁提起戒备，南宫芷月顿了顿，依旧故作轻松态，回道： “是，想不到朱卫长竟认得我。” 朱卫长轻声笑了一下，道：“我也算老兵了，岂会不知道小姐的尊名？” 南宫芷月也自嘲一般笑了笑：“莫说尊名，我现在不过就一在逃钦犯，又谈何尊名呢？” 南宫芷月这样直接挑明使得凌骁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怎知那朱卫长却爽朗笑道： “哈哈哈……钦犯？那赤成国师只不过是一个有狼子野心的狂妄之徒！只是所有人都有心无力罢了，小姐做的事情乃是高义之举，若不是国主鬼迷心窍，你又何罪之有？” 此言一出，二人大感欣慰，南宫芷月亢然拜礼道： “朱卫长当真深明大义！不愧是少主信任的人。” 朱卫长淡淡一笑，后又带着忧容叹息道： “少主宽仁明智，若将来能顺利继位，定是一名贤主，而如今国师府权倾朝野，以后之事或许真的不好说了……” 南宫芷月目光坚定，宽言抚慰道：“理解朱卫长的担忧，不过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只要我们不放弃反抗，那赤成妖道必然不会遂愿。” 第350章 兄妹重逢 朱卫长听后大受鼓舞，眼中浮露激动之色，接着又平复心绪，转言问道： “对了，二位是要面见少主吗？” 南宫芷月点头回道：“没错，我二人是专程来应少主之邀的，鉴于当下身份，不便通过正途，所以才想通过您为我们做个通讯。” 朱卫长欣然应之：“好，不过我大概要到晚间才能去少主那里呈报事项，二位不妨先在城门附近暂且住下，明天早上我会将少主的意思传达给你们，到时候他会安排与你们相见的。” 二人会意拜礼称谢，南宫芷月微笑回道：“那就劳烦朱卫长跑一趟了。” 朱卫长亦回了一礼，随后三人就一起折返回了城门处。 在朱卫长的引领下，二人得以顺利进城，并在离城门卫戍点较近的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入夜，凌骁用过餐食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脱去外衣正要休息，忽闻房门响起了叩击声。 嘭、嘭、嘭、 “谁啊？”凌骁问道。 “是我……我有点事情找你。”门外是南宫芷月在回话。 凌骁没多想，几步走到房门处将门打开，见南宫芷月完完整整穿着自己白天的衣服站在门口。 “怎么了？”凌骁又问了句。 南宫芷月隐有犹豫，迟疑了一下后低声回道： “我……我有点想回家看看，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凌骁怔了下，顿时明白了这位女子的心境。 对于南宫芷月的家人，凌骁属实很少接触，也就是三年前在羽林营跟随南宫芷月行事时偶尔见过几次他的哥哥，剩下的就是在长宁殿接受国主审讯时，与包括她父亲在内的一众族人的照面，那也是凌骁与南宫石截止目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遇。 说实话，对于凌骁来说，在长宁殿的那次照面实在不是一次很好的经历，当时南宫芷月的亲族同僚都怀疑是凌骁从旁鼓动了她，才使得在他们心中原本遵纪守法的天之骄女做出那等出格之事，弄得凌骁百口莫辩。 凌骁心里自然不大情愿，心中很是为难，抓了抓头发回道： “那个……其实你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嘛，你也知道，上次的事情你家人恨不得杀了我，我要是还出现在你身边，那后果不敢想象……” 怎知南宫芷月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毅然道： “不……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消除他们对你的误会的，我自己一个人实在不太敢回去……” “但是……我真的好想爹娘和哥哥他们，所以，求求你了……” 此时此刻，南宫芷月这样一个冷厉干练的女子竟展现出了她娇柔的一面，眼神大有乞求之意。 面对心爱女子如此央求，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会拒绝呢？ 最终，凌骁犹豫少顷后还是点了点头，稍带点无奈的语气答应道： “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 南宫芷月粲然一笑，之后凌骁回去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整理完毕就与南宫芷月出门去了。 二人在街巷间悄然前行，因是大城市，为不引人注意，他们一路上多是用快走的方式，偶尔会用轻功，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才赶到南宫将军府。 因为南宫芷月更熟路，此行自然是由她带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先飞上了南宫府隔壁一处较高楼阁的屋檐上，借此俯视查看府中情况。 然而在看到三年未见的家园时，南宫芷月却愣住了，原因并非阔别重逢的感念，而是这原本熟悉的府邸不知怎么竟有种萧索的感觉，此时还没有很晚，可偌大的地方却少有灯火，似乎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凌骁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看南宫芷月半晌不言，遂问了句： “怎么了？” 南宫芷月缓缓回神：“没什么……” 她不断给自己暗示，或许只是许久没回家，对这里生分了罢了。 下一刻，南宫芷月对凌骁交代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哥哥，至少先得到他的同意我才能让你与我的爹娘见面。” 凌骁想了想表示同意。 交代过后，南宫芷月瞅准方位，果断从屋檐飞身而下，径直落入了府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落地后，南宫芷月凭借记忆找到了哥哥南宫武政的庭院，此刻大门紧锁，她从墙边很轻松就翻入了墙内。 透过主屋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内仍亮着灯火，南宫芷月既兴奋又紧张，她强定心绪，随即上前轻轻敲门。 咚、咚、咚、 “何事？” 屋内传来了哥哥那熟悉的声音，南宫芷月内心又一阵激荡，却未应答。 稍后，屋内又传开了脚步声，紧接着，正门“咯吱”一下子被打开，现出了南宫武政的身影。 南宫芷月身子不禁颤了一下，继而退后一步，尽管她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可还是不免慌张。 “芷月？！怎么是你？！……” 南宫武政不似她，这突然的相遇令他始料不及，震惊过度直接惊呼了出来。 “哥哥，好久不见了……”南宫芷月涩声回了句，激动到眼含泪花。 南宫武政张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南宫芷月，仿佛完全不敢相信。 可转瞬后南宫武政便露出大喜之色，一把将南宫芷月抱入怀中： “好妹妹……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南宫武政激动到情难自制，甚至隐隐带了些哭腔。 南宫芷月也终于止不住了，泪水当即沿着脸庞缓缓流下，在南宫武政面前她又变回了那个渴望受宠的小妹妹： “哥哥……我也好想你……” 至深亲情，血浓于水，令人不禁动容！ 兄妹二人就这样相拥了片晌时间才慢慢分开，随后二人忙抚平情绪，南宫武政温柔注视着南宫芷月，当先问道： “妹妹，我从你的信中听说，你已经加入了清羽派，这三年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回道：“我一切都好，清羽派的人都是良善之士，这几年我在那里不仅交到了许多朋友，还提升了自己的实力，现在的我可是很厉害的！” 第351章 怨解 见妹妹颇有得色，南宫武政由衷欣慰，后收起几分笑容问道： “芷月，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南宫芷月也端正表情，回道：“我回到万荣城实则为其他要事，返回府中源于实在想念亲人，可我待不了太久，今夜就要离开了。” 南宫武政忙接道：“那你赶快见一见爹和娘吧！尤其是娘，你走的这几年她总念叨着你，就连你寄回的信她也专门保存了起来，想你却见不到你的时候经常会翻出来看。” 南宫芷月听后万分动容，眼泪险些又掉了下来，勉强稳住情绪后才回道： “我……我会去见的，我也很想他们。” 言至此，南宫芷月犹豫了一下，继而又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让哥哥再见一个人……” 南宫武政回问道：“谁？” 南宫芷月顿了顿道：“请哥哥先答应我，不论他是谁你都不能生气，更不能动手，一切要听我解释。” 听到这话，南宫武政更是狐疑，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友好的猜想。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回了句：“行，我答应你。”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哥哥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稍后就回来。” 说完一个起身就飞出了庭院，直向来时的那幢阁楼而去。 见她不依仗任何凭借就能飞出老远，而且速度还不慢，南宫武政大是震惊，因这已经超出了轻功的范畴，不由得叹服妹妹的显着成长。 不多时，南宫芷月领着凌骁又飞了回来，直接现身在了南宫武政身前。 南宫武政定睛看去，待确定芷月所带之人正是凌骁，当即勃然大怒： “是你？！” 凌骁有些手足无措，南宫芷月第一时间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 “哥哥，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南宫武政稍稍冷静下来，向芷月质问道： “你这三年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南宫芷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凌骁随即辩解道： “大都头，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定是误会了些什么。” 怎知南宫武政冷哼一声回道：“大都头？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都头，可别抬举我了。” 此言一出，二人皆愣了下神，一脸不解。 南宫芷月立刻追问道：“什么？……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武政眼神忽然黯淡了几分，沉声回道： “我已经被国主撤去了羽林营总都头一职，现在我赋闲在家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 二人闻言目瞪口呆，南宫芷月噤声片许才再次开口： “撤职总有理由，我知哥哥一直以来都是遵行法纪之人，而且把羽林营带得井井有条，国主为什么要撤你的职？” 南宫武政解释道：“国师府近年来炼制出了一种可以短时间大幅增强个人能力的丹药，并且要在羽林营内全面推行，我觉得这药太过诡异，显然违背常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极力劝阻的态度，国主也正因此给我扣了个‘不服政令’的帽子，顺理撤去了职位。” 凌骁二人听后不禁皱眉，齐声呼道：“六弦灵丹？” 南宫武政微觉意外：“你们也听说了？” 南宫芷月遂将此前与胡达相遇，还有与‘千叶’组织对抗的事情都说给了南宫武政。 “国师府那些人果然心怀不轨，只恨我这么晚才理解你当时的举动……”听完妹妹的陈述，南宫武政无奈慨叹。 南宫芷月宽解道：“不怪哥哥，那时赤成妖道就已经深获国主信任，也怪我当时的想法太天真，以为可以用符合律法的途径推翻国师府，现在想来，即便那时我成功搜集到了证据也很难如愿，若要阻止他们，恐怕就只有强硬手段了。” 南宫武政表面不说话，心中却已默认，同时他又瞥了眼凌骁，已不再有刚开始的怒意。 南宫芷月若有顾虑，随后向南宫武政请求道：“哥哥，等下我面见爹娘的时候想把他也带上，到时候如果父亲动怒，希望你可以从旁为我开解。” 南宫武政目有杂色，没有回答，转向凌骁问了句： “我记得你是叫卓雄，对吗？” 凌骁解释道：“那个……卓雄其实只是方便我掩盖身份的代名罢了，我的真名叫凌骁……” 南宫武政眉眼微微动了下，没有说什么。 紧接着，南宫武政在斟酌少顷后对二人提道： “你们跟我来吧。” 说罢便先一步动身朝院门走去，凌骁南宫芷月立即跟上，待南宫武政打开院落大门，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南宫武政领着二人向南宫石的宅院走去，此刻府内道路上不见有多少侍从仆人，颇为冷寂，南宫芷月心中一直有疑惑，于是终于忍不住问道： “哥哥，咱们府中为何变得如此清寂？近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南宫武政面色略显低落，回道：“这三年来国主一直在削弱父亲对王城军队的掌控力，他的大将军职务慢慢变得有名无实，父亲察觉到国主有更替之意，为保全家无恙，他选择主动辞去职位，不参与朝政争端，如今安闲在家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二人听后当即怔住，南宫芷月顿生忧虑，眉心微微蹙起。 南宫武政接着述道：“同时为了防止在将来东窗事发时不牵连太多无辜，父亲还劝退了府内半数的仆从和府兵，你觉得冷清也不奇怪。” 二人这才明白，南宫芷月忧虑更甚，忙又问道： “那现在大将军的职位由谁担任？” 南宫武政回道：“邓榕泽，邓将军。” 南宫芷月皱眉凝思，片晌后又问道： “爹爹近来有受到过朝中其他势力的刁难吗？” 南宫武政摇了下头道：“我们南宫家为国尽忠已历多代，在朝中根基稳固，虽然就军务之事与国主有了隔隙，但主臣旧谊也算不浅，父亲又懂得适时退却，故从辞去职位以来总体还是相安无事的。” 听他这般说，南宫芷月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轻轻缓了口气。 不多时，三人终于来到了南宫石所在的宅舍大门前。 第352章 团聚 此时宅舍的大门口有两名府兵看守，见到南宫武政到来，他们一起躬身行了一礼，后又注意到他身后的南宫芷月，当即目瞪口呆、相顾茫然，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位府兵立刻为三人打开大门，三人得以顺利进入院子。 三人随即驻足，南宫武政转身对凌骁南宫芷月交代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去向爹娘通报一声。” 二人会意点头，之后南宫武政就独自一人朝着一条通向后院的侧路走去了。 凌骁南宫芷月在庭院前院的大门旁驻足等待，当下四周无人，只有路旁的几盏灯火带来了些许暖光。 二人没有交谈，只是安静候着。 一刻钟后，前院迎客厅突然亮起了光芒，二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迎客厅房的大门被打开，南宫武政从中走了出来，对南宫芷月说道： “今天很巧，爹娘正好都在，还有几位叔伯长辈也在，他们刚才在后堂议事，你们可以进来了。” 南宫芷月顿时激动不已，可同时又有些微的畏怯…… “走吧。”南宫武政说完转身又朝议事厅大门走去。 南宫芷月略有踌躇之色，后对凌骁叮嘱了句： “等下我先进去，你先在门外观察情况，我和爹娘聚完你就可以进来了。” 凌骁愣了一下，应道：“好。” 接下来，三人依次走向议事厅。 待南宫武政和南宫芷月兄妹二人进了屋内，凌骁便在门旁暂时躲了起来。 议事厅内，一名身形肩宽体阔的健壮中年男子，与一名体态丰腴的美妇人并立站在主位，二人面朝正门静立，眼神隐含期待。 这中年男子便是中阳国王城前任大将军，南宫武政与南宫芷月兄妹二人的父亲，南宫石。 而在他旁边，那位螓首蛾眉、端庄典雅的美妇人则是南宫石的妻子，武政、芷月兄妹二人的亲生母亲，何菱。 站在南宫夫妇身下两旁侧位的，还各有三五位男子，看年龄都至少在三十以上，有的为南宫同族亲属，有的为南宫石所部颇有地位的人物。 何菱一直凝视着正门口，她双手在身前抓得很紧，神色既期待，又紧张。 待兄妹二人进屋，何菱便再也抑制不住情感，即刻离开位置朝南宫芷月快步迎了上去： “芷月！我的女儿！……” 南宫芷月大为动容，随即也似绷不住一般上前接迎： “娘亲！……” 下一刻，母女二人热情相拥在了一起，喜极而泣！ “我的孩子……三年了，娘亲好想你……”何菱紧紧环抱着南宫芷月，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就像对待一个未长大的小孩子。 “娘亲……芷月也好想你……”南宫芷月用力抱着何菱隐隐啜泣，如同变回了撒娇的小女孩。 屋内众人看到这场面无不感动万分，南宫石和南宫武政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母女二人相拥许久才分开，何菱细细端视着南宫芷月，关切问道： “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我听说你去清羽派了，那里冷吗？吃得会不会不喜欢？”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娘，我一切都好的，再说了，孩儿是去修炼，自然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而且生活环境其实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那就好……”何菱顿感慰藉，连声回道。 随后南宫芷月注意到了何菱身后还站在主位的南宫石，此时南宫石只是立在原地静静观望着她们。 南宫芷月见状收起了几分喜色，对何菱柔声说道： “娘，让我去拜见一下爹吧。” “好。”何菱会意，让出了道路。 南宫芷月端正仪态缓步上前，待行至两旁人中间时驻足，她先双手作揖状移动着对两边人示意： “各位叔伯好。” 如此算是行过了礼，两边人也一一点头回礼。 紧接着，南宫芷月拱手微微鞠躬，对站在正中主位的南宫石郑重行了一礼： “孩儿阔别已久，多年未服侍在旁，在此向爹爹赔礼了。” 南宫石轻轻点了下头，虽然一直保持淡定，眼神中却有掩盖不住的欣喜。 此刻，就在南宫石想要回些话语时，门外又进来了一个身影。 正是凌骁。 众人一齐转目看去，顿时警惕了起来，有一人严肃呼问道： “你是何人？干什么的？” 凌骁登时一愣，未踏进房门几步便停下身来。 南宫武政相对从容，南宫芷月则不禁担忧了起来。 南宫石盯紧看去，待看清凌骁形貌后顿现怒容，喝道： “竟然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见南宫石这般反应，众人纷纷再次聚目看去，很快，主位两旁所列之人中有个别几人认出了凌骁： “是他？！……” 不认识凌骁的人向认出来的人询问，一名认出凌骁的人回道： “他就是三年前在长宁殿和小姐一起接受国主审讯的人，不仅蛊惑小姐违反法纪，还将小姐拐带了出了王宫。” 另一人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当时他是不是还和赤成国师斗过法，结果最后被一掌拍飞了出去？” 议事堂内开始响起议论声，多人情绪激愤，这时南宫石的怒意越来越盛，即刻走到一旁铜锣处，拿起鼓槌开始用力敲打。 咚！咚！咚！…… 南宫石连敲多下，造成了一连串震耳的铜响声，结束后高声朝外唤道： “来人！有外贼！” 凌骁有些张皇无措，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南宫芷月忙给南宫武政打眼色示意，然而南宫武政却移开了目光，颇有为难之色。 南宫芷月微现薄怒，后也不再理他，迅速回身挡在凌骁身前，张开双臂面向南宫石： “爹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从府外接二连三冲进来了七八名带刀侍卫，领头侍卫长官对南宫石拱手问道： “将军，有何吩咐？” 南宫石指着凌骁愤然下令： “把你们身边那个小贼给我拿下！” “遵命！”侍卫长官果断应之。 “慢！” 不等几位侍卫动手，南宫芷月立即出言阻拦。 第353章 难消 这一喝止声过后，侍卫们面面相觑，浑然不知所措。 南宫石横眉竖目，质问道：“芷月，你什么意思？” 厅堂内众人一时无人敢说话，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南宫芷月身上。 南宫芷月目色坚定，亢然解释道： “爹爹，我三年前在长宁殿已经做过阐述，潜入国藏经署调查赤成国师是我一人的决定，此事我为主谋，与他没有关系的！” 南宫石怒容不减：“这小子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这般护他？” 南宫芷月毅然决然道：“孩儿说的都是事实，爹爹，现如今国师府依靠毒丹获取国主全心信任，在朝中一家独大，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难道还不能印证我当时的指控吗？” 南宫石却冷哼一声，坚持己见：“若非他蛊惑你犯下此等罪过，我南宫家又怎么会受到国主偏见？你恐怕不知道吧？三年前，从你们被列为朝廷钦犯的时候开始，国主就已经在实施限制我们南宫家的举措了，换句话说，我们南宫府有如今的窘境，全是拜这小子所赐！”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皆怔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这时，南宫武政终于有所举动，他先是朝南宫石拱手行了一礼，后开言劝道： “父亲，我认为芷月说的……其实并非没有道理，国师府本就暗藏野心，将军政大权全部揽于手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目的，即便芷月没有……” 未等南宫武政话说完，南宫石就对他投以冷厉眼神，南宫武政心里一哆嗦，不敢再言。 南宫石顿了片许，又说道：“我们南宫家与国师府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亦对国师深怀敬意，若非你们整出那样的事端，我南宫石何至于为了明哲保身从朝中隐退？”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愕然张大了眼，看向南宫石的目光突然变得怪异，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料此刻，久不说话的凌骁却冲着南宫石满含不屑地啐道：“哼，原来你也只是一个趋炎附势，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 说罢当即转身朝门外走去，南宫芷月愣了下，随即赶忙回身跟去。 “快把他拿下！”南宫石再次喝了一句。 “喏！”众侍卫反应过来，这次不再迟疑，立即一拥而上。 嘭！ “呃啊！……” “唔！……” 然而还未等他们碰触到凌骁身体，凌骁便停下了脚步，继而全身一抖，瞬间爆出了一阵强气，将一众侍从全部吹倒在地。 厅堂内众人大惊失色，呆若木鸡，凌骁却只是如若无事一般再次迈步而走，几步就走到了门外。 紧接着，凌骁御剑起身，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南宫芷月见状不顾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侍卫，慌忙跟了出去，这时何菱大声截止道： “芷月！你去哪里？……” 南宫芷月走出大门朝天空张望了一眼，后才扭身回道： “娘，我此行还有事情，来日有空我还会回来的！” 说完也御剑升空，跟随凌骁的光影去了。 二人刚走，议事堂内又开始了激愤的讨论。 凌骁并没有飞得太远，离开南宫府后随便选择了一处街角暗巷就落了下去，脸上依然挂着不悦。 南宫芷月紧随而至，在他身后落了下来。 南宫芷月刚一落地就跑到了凌骁身前，看他怒意未消，遂带着愧意好言安抚道： “对不起，我本来想劝父亲他们改变对你的看法，却低估了他的固执程度……” 凌骁憋屈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回道： “不用道歉，不怪你的，当年那件事本来就是一个秘密计划，他们只是不了解真实情况罢了，倒是我影响了你和家人团聚的心情……” 南宫芷月连忙摇头：“这个不打紧的，反正我也没有想过要待多久。” 凌骁顿了顿，后压低声音问道：“那个……你父亲难道曾与国师府是一脉的吗？” 南宫芷月闻言面现杂色：“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爹爹他做事容易一根筋，且胸无城府，为人过于坦率，兴许曾经受到了国师府佯装出来的好意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凌骁没有回应，南宫芷月又宽解道：“那个……你也不要有偏见了，其实我爹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 南宫芷月一边认真思考，一边回道：“比如他很豪爽，而且性格单纯，没有什么坏心眼，如果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他会马上道歉……” 说着说着，南宫芷月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极力辩解着什么，随后油然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女子想要一个男子融入自己的家庭，不想给男子留下任何坏印象…… 凌骁呆看着她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片晌功夫后，南宫芷月竟有些微微脸红，凌骁则一直是呆愣茫然的眼神。 “啊呀……不说这个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明天早上还要等朱卫长的消息呢……”南宫芷月忽然羞于在此话题多舌，果断转身就走。 凌骁有些云里雾里，但他比较干脆，想不通就不想了，只尾随南宫芷月朝客栈的方向返回。 第二天上午，凌骁南宫芷月依昨天之约回到那偏门处再寻朱卫长，朱卫长告知二人，少主会于今夜子时在一个叫颐心斋的地方与他们相会。 颐心斋位于万荣城内西北片区的一条不怎么起眼的街巷里，是一家由少主轩辕伯兴主持兴办的书楼，平日会开放给寻常百姓免费参阅，偶尔会闭门休馆。 子时，二人如约来到了颐心斋，却见大门紧闭，凌骁敲门询问，并出示轩辕伯兴赐予二人的玉佩，二人遂得以顺利入门。 凌骁南宫芷月跟随守夜仆从的指引来到了颐心斋三楼的一个房间里，顺利见到了中阳国少主轩辕伯兴。 此时轩辕伯兴着一身干净典雅的便服，见到二人后当先行礼，和善问候道： “二位，别来无恙了。” 凌骁南宫芷月立即回礼：“见过少主。” 轩辕伯兴浅浅一笑，继而对引二人上来的仆从嘱咐道： “你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让任何人进这颐心斋。” 守夜仆从躬身应道：“喏。”后便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沿楼梯走了下去。 第354章 授符 轩辕伯兴微微侧了下身子，对着二人向窗边一套桌椅做了个请的动作： “二位那边坐，我们慢谈。” 凌骁二人颔首应之，后便随轩辕伯兴一道落座在了那套桌椅处。 和三年前那次会面一样，依然是凌骁南宫芷月并坐一边，轩辕伯兴在他们对面。 坐定后，轩辕伯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 “二位，我就直入正题，不多客套了。” 南宫芷月正容回道：“少主直言便好。” 轩辕伯兴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三年来，国师府一直在朝中布局，赤成国师又是一个深谙谋略之人，且由于国师炼制出了‘六弦灵丹’这等毒药，父亲更是对其百般宠信，如今王城形势已基本被他们控制，大半官员尽皆依附，稍有正义感的大臣也多是敢怒不敢言，真是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轩辕伯兴焦忧之色甚重，凌骁南宫芷月亦受触动，随后南宫芷月关切问道： “难道国主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他性子也算的上强势，怎么会允许朝中有人的地位可以威胁到他？” 轩辕伯兴摇了摇头，回道：“父亲他现在已经精神失常了……” 二人闻言愕然变色，南宫芷月忙追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伯兴用手拄着额头，继而闭上眼睛：“这些年来，由于父亲痴迷于国师的诡奇丹药，对他的信任也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于是将自己日常调理的任务交给了他……” 二人听后再次怔住，微有惶色，轩辕伯兴继续说道：“自打那时起，父亲就变得十分怪异，不仅白天精神亢奋，到了夜晚更是会有一些疯癫举动，比如胡乱嚎叫、自唱自舞，经常对着铜镜无故傻笑，有时还会以手痒为名找人切磋武艺，甚至因此失手杀过一名陪练侍从……” 听得此番之言，凌骁南宫芷月面面相觑，大觉狐疑。 轩辕伯兴满脸忧容，接着道：“我曾试图让太医为父亲诊治，可父亲却执意坚持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拒不接受治疗，实在有心无力……” “现在只要是赤成道长提的建议举措，父亲都一概采纳，即便为此付出代价也不会加以责怪，不久前针对巫冥国的战争也是赤成道长一手谋划的，后来吃了大败仗，按律法理当降罪，父亲却只是处置了冯将军，未动国师分毫。” 凌骁二人皆拧起了眉毛，南宫芷月稍作思酌，又问道： “那依少主之意，我们该如何应对当下局面？” 轩辕伯兴神色立刻严正了几分：“我想请二位帮我一个忙。” 南宫芷月又凝起了几分精神，回问道：“少主有何指示？” 轩辕伯兴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样貌形似老虎的木制雕刻物，并将此物呈递给二人眼前。 南宫芷月见此物后不禁一怔，微微张大了眼。 因这木制雕刻物正是中阳国内用于调兵遣将的信物——虎符。 轩辕伯兴自顾自直言述道： “我想请二位带着这枚虎符去往东部军区宇文忠盛将军处，请他择日率军返回王城，肃清国师府孽党！” 听得此言，凌骁二人很是惊讶，南宫芷月的表现尤为明显。 “可是……少主，这个东西难道不是……”南宫芷月谨小慎微地问了句，话说一半却不敢再说。 轩辕伯兴无奈叹道：“这枚虎符是我找准机会从父亲的寝宫内顺出来的，没有办法，如今兵权大多不在我手，只得行此下策。” 紧接着，轩辕伯兴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又对二人提道：“为确保不出差池，我们还需得以父亲名义，因此，还望二位莫将此事告诉宇文将军……” 南宫芷月面有灼色，她看着桌子思考少顷后抬眼问了句：“敢问少主，若宇文将军真的领军回王城讨伐孽党，面对国师府当下的势力，您觉得会有多少胜算？” 轩辕伯兴略有困顿，斟酌了一下方才回道：“万荣城及其周边县镇总计有十万禁军，虽也算得上精锐之师，但比起东部军区，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兵员的经验素质，王城禁军都是要逊色一些的。” 言至此，轩辕伯兴顿了顿，又接道：“东部军区驻屯有三十万兵力，且各式重武器装备不计其数，若论寻常情况，面对王城禁军自然是有优势的，不过如今那国师府有以赤成老道为首的一众修真高人，加之‘六弦灵丹’已逐渐在军队中被广泛使用，服下此毒丹的士兵战力远胜常人，如此一来，孰强孰弱就不太好说了……”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目有杂绪，仍然保持沉默。 随后，轩辕伯兴眼神中再现焦忧：“目前‘六弦灵丹’因为配材的产量问题还无法做到供应全军，中央禁军现在大约有三成的部队正在服用此药，此事宜早不宜迟，拖得越晚，我们的阻力便会越大，所以一定要趁早行动！” 凌骁心中突然有些疑惑，遂问了句：“这个事情……难道一定要我和她去做吗？” 轩辕伯兴端视着南宫芷月，缓言道：“南宫小姐，我知你们家与宇文家世代交好，且你又与我目标相同，针对当下朝中局势，综合来看，这件事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南宫芷月若有所思，片时后回道：“我知少主所忧，但是……” 轩辕伯兴眉毛轻轻动了动，似是有些意外。 南宫芷月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有两点原因致使我们也不是那么方便，其一，虽然我们南宫家与宇文家相交颇厚，可我年岁尚轻，之于宇文伯伯来说又只是晚辈，并没有太大的资格为如此重要的事情做导向。” “其二，我和凌骁如今为清羽派修真弟子，师门中有一条极其重要的戒律，便是我派弟子不得干涉朝国政事，所以，请恕我们有心无力……” 此言一出，轩辕伯兴顿觉失落，叹了口气道：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啊……” 轩辕伯兴摇了下头，缓缓收回虎符。 然而下一刻，南宫芷月却又转言道：“少主不必如此颓丧，其实还是可以把虎符交给我们的。” 第355章 蛮疆 轩辕伯兴闻言再露喜色：“哦？此为何意？难道小姐还愿意倾力相助？”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解释道：“我自然不愿看到国师府继续独断专横，况且我派虽有戒律，但却没到刻板的地步。” 话说一半，南宫芷月停顿了一下，目光慢慢变得坚毅：“我想，只要我二人努力去寻找国师府其他的不轨行径，总能找到与之正当对抗的理由，只不过，可能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听得此言，轩辕伯兴激动不已，立刻起身离位，微微躬身将虎符双手递上： “既如此，这件事就有劳二位了！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同力，国师府定然猖獗不了多久！” 凌骁南宫芷月立即起身回礼，郑重接下了虎符。 双方会面结束，二人便离开了颐心斋。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他们在少有灯火的街道间并排徒步行进，南宫芷月步速偏慢，凌骁依从她的步伐，速度也很慢。 二人从轩辕伯兴那里出来后少有言语，此时已离颐心斋颇远，凌骁见南宫芷月一直是一副心有所思的样子，遂忍不住提了句： “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南宫芷月转头看向他。 凌骁略有犹豫，后直言问道：“刚才少主想把那个虎符交给你的时候，我看你有想拒绝的意思，可为什么最后又接受了？” 南宫芷月淡然解释道：“这个啊，一来是因你我的当前身份做这件事确实多有不便，二来……”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稍稍顿了一下，凌骁凝神注视着她。 少顷，南宫芷月后又接道：“这种朝国政事谁也说不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我们要做到尽量避免成为别人的棋子。” “最终我选择以勉强的态度接下这个任务，主要还是因为当下的局势也确实没有其他好办法了，以那赤成妖道如今的权势，王城内的军队大多都在国师府的控制之下，从内瓦解他们已经成了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了……” 凌骁听后恍悟，但无回话，南宫芷月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从容姿态： “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况且少主与我有些旧交，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在为社稷着想。” 凌骁随即宽心，低沉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之后二人加快了步伐，不多时就回到了暂居的客栈。 次日，二人决定继续蛮疆的行程，一早便御剑出发了。 蛮疆地区在昭武大陆南部，与中阳国和西蜀国毗邻接壤，气候常年炎热多雨，论广袤程度约等于半个中阳国大小，且生长着大片的热带丛林，其中不乏凶禽猛兽、毒虫鼠蚁，足可称得上穷山恶水之地。 和其他几个大国相比，蛮疆地区的发展极其落后，蛮民们虽然和中土地区一样聚集成村，却都过着相对原始的生活，男人们打渔狩猎，女人们采摘顾家，几乎见不到多少农业，他们建筑多为木骨泥墙质地，身上的衣物也多是草绒兽皮，蛮民们大多自给自足，几乎没有一点商业发展的土壤，也正因为此，这里一直是其他几个国家的民众少有涉足的地方。 蛮疆距万荣城相隔三千余里，二人一路南飞，至中午才抵达。 二人平稳落在了一处高地，举目眺望，周围五里之内多是平原缓丘，再往南更远处就可看到大片的森林。 当下时节为冬季，但因地理环境的问题，蛮疆仍然不算寒冷，甚至中午还有些微微燥热。 凌骁松了下胸前衣领，环视了眼四周后问了句：“这里就是帕鲁地区吗？” 南宫芷月也在凝神打望，回道：“不是很确定，但是清宏师伯只是说最新情报的关键地点是在长平山谷地界，可他也并不知道具体所在，看来我们要花时间找一找了。” 凌骁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森林旁边有多幢屋宅聚集，遂怀疑是村落，便向南宫芷月提议道： “那里好像有人家，我们去那里问一问吧。” 凌骁说完便要动身，怎知南宫芷月一把拉住了他： “别……蛮疆地区的百姓有些排外，我们不要这么贸然，可以另找机会问个面善的妇人。” 凌骁觉得有道理，随后他忽有所觉，又问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换身衣服，这样行事方便些。” 听到这话，南宫芷月一下子有点难以启齿，顿了片时才支吾回道： “那个……还是算了吧……这里人穿的衣服都是些兽皮草革，我们恐怕……” 凌骁怔了怔，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这一笑被南宫芷月看在了眼里，当即捶了他胸口一拳，同时秀颜瞬间泛红。 凌骁捂胸轻哼，不敢再笑，紧接着南宫芷月愤然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凌骁抓了抓头发，继而紧紧跟在南宫芷月身后。 二人沿着缓丘而下，来到了一条溪流边，南宫芷月蹲在岸边梳理，这时凌骁也走了过来，因刚才的事情他刻意与南宫芷月保持了一段距离。 凌骁在溪流边也蹲下了身子，下一刻，他双手捧起了一团清水，随后开始“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呜啊……好喝！……”凌骁喝完后感觉很舒爽。 “嘻嘻嘻……” 见他这般，南宫芷月却在窃笑，凌骁转视于她，不解问道： “你笑什么？” 南宫芷月喜色不减，回道： “你可知道这蛮疆地区的河水一般都用来做什么事吗？” 凌骁眨了眨眼，接问道：“什么？……”心中已有不好预感。 南宫芷月又笑了一声，解释道：“蛮族人生活不似中土人士那样将就，他们经常很多人聚集在河中洗澡、浣洗衣物、行厕事，你这么做就不怕……” 南宫芷月话没说完就不说了，因为凌骁已经表现出了作呕一般的不适状貌，似乎想要将刚才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南宫芷月忍不住再次窃笑，然而不久笑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在不远处，有十几名身穿兽皮衣物的蛮民正驻足望着他们，有男有女。 南宫芷月立即严肃起来，保持蹲着的动作一时未敢轻动，凌骁也注意到了那些蛮民，停止了呕吐动作。 第356章 怪状 凌骁南宫芷月就这样与那些蛮民相望对峙，二人均不敢乱动，心里不禁紧张了起来。 那些蛮民也是你看我，我看你，相顾茫然却迟迟没有行动。 片晌，在另一个方向的一片小树林中又有几个身影出现。 几位蛮民簇拥着一位年迈长者向那十几位蛮民走去。 十几位蛮民见状立刻回神，随后接二连三地迎了上去。 看到他们将注意力从自己这边转移走，南宫芷月一下子舒了口气，但同时心里又很疑惑，便对凌骁使了个眼色道： “我们过去看看，绕个道，别被他们发现！” 凌骁会意点头，后就和她迅速御剑飞起，二人选择从高空绕圈，那些蛮民附近正好有一片树林，他们在了一棵大树上躲了起来。 这个时候那两波蛮民正好交接在了一起。 十几位蛮民见到被簇拥的年迈长者很是激动，蛮民甲兴高采烈道： “村长没事！村长没事！太好了……” 蛮民乙：“村长……好久没看到你了……” 蛮民丙：“村长，你去哪里了？我们还以为你……” 这些蛮民的口音有些怪僻，但凌骁南宫芷月大致还是可以听明白。 被称为村长的年迈长者却一脸淡定，只用手向众人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平静说道： “我都好，我都好，让大家，担心了。” 众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只因这位村长这句话的发音很是奇怪，听来十分不自然。 在树上窃听的凌骁和南宫芷月也不禁讶异。 可年迈长者却毫不在意，只对众人嘱咐道： “走，我们回，村，村……” 说罢当即动身，众位蛮民不敢相阻，纷纷避让。 待年迈长者走出人群，众位蛮民才尾随在其身后，一大帮人朝着一里外那片建筑群进发。 南宫芷月觉得此事蹊跷，于是好奇心再次被激发，决定继续跟进观察，凌骁依从。 接下来，二人在丛林内跟踪行进，而那一众蛮民走在丛林之外的开阔地，两方只相隔几十步距离，蛮民却毫无察觉。 不消片刻，众位蛮民跟着年迈长者返回了村中，凌骁南宫芷月则在紧靠村子的一座矮山上隐蔽观望。 这个村子大致有二三百人的规模，见到村长归来，众多男女老幼一起迎了上去，围成了一个大圈。 众村民各个喜出望外，热情讨论着。 其中一位中年蛮民向村长道贺： “欢迎村长回家！” 后又问道：“村长，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最近总是有人失踪，我们还以为你也和他们一起失踪了……” 年迈长者从进村开始就没说话，此刻依旧泰然自若，且又一次对众人做了个手压动作： “我都，好，我都好，只是去外面散，心了几，天，就回，来。”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除刚才随年迈长者进村的十多位蛮民，其余村民全部云里雾里，相顾茫然。 村长消失的理由只是散心？ 他可是一村之长，就算散心又怎会不告自离？ 而且，他的发音几个字就要顿一下，十分不自然。 刚才问他问题的中年蛮民也是一脸懵，愣神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村长……你……你没事吧？……” 年迈长者双手一摊：“我有什，么事？我，很好啊。” 众人更觉匪夷所思，然而却都不知所措，不多时现场又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下一刻，年迈长者将拳头向上挥出，以拳指天，做了个很像号召的动作。 紧接着，年迈长者提高声音唤道： “众位，兄弟你，们明天，要随我一起去，长，平山，谷。” 众位村民闻言再次噤了声。 不仅如此，在崖顶窥视的凌骁二人一下子目瞪口呆，张大眼睛互相看着对方。 长平山谷？！ 那不是清宏师伯要我们去的地方吗？ 二人心中这般思道。 但此时他们明白多想无益，只得凝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观察现场情况。 那中年蛮民深感困惑，顺言问了句：“长平山谷？那个地方蛮远的吧？你带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年迈长者举着手臂面无表情，久久不说话。 众人静候了一会儿，见村长一直保持着举手臂的动作再无其他反应，便又开始产生骚动。 “村长？村长？”中年蛮民又唤了两句。 突然！ 村长放下手臂，快速跑到一幢棚房墙边，那里放着几把长柄武器，他随手抄起一柄拐了回来，开始持武器攻击那中年蛮民。 “啊……村长，我是昂山啊！你不会认错人了吧？……”中年蛮民惊恐不已，立刻动身躲避，怎知村长穷追不舍，且用力很猛，显然是要致人死地的程度。 村长一边持武器攻击一边怒吼着：“去长，山平谷！去，长平山，谷！必，须去！” 在二人的你追我赶下，周围村民纷纷惊叫避让，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此时此刻，村长俨然与疯人无异，可村民们均不敢出手制止。 见此情形，凌骁看向南宫芷月，以目色示意，南宫芷月会意，点了一下头。 凌骁明白了意思，于是也点头回应，随即提振精神，果断从崖顶飞身冲下。 凌骁目标直指村长，瞬息之间点中了他的穴位，村长中招后立刻倒地不起。 凌骁的出其不意让在场所有村民大惊失色，还不待他们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南宫芷月也跟着落了下来，在凌骁身边站定。 “你们是什么人？！”众位村民开始有人喝问。 村中的蛮民们纷纷戒备，南宫芷月忙解释道：“各位，我们没有敌意，无需这般警惕……” “你们是中土的人？”人群中一位年岁稍长的蛮民质问道。 二人略有迟疑，随后南宫芷月还是选择如实供出： “没错，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只是路过，看到这里有人想要伤人才决定出手制止，绝无任何恶意。” 听到此话，众村民有的相信有的怀疑，反应各不相同。 终归是不相信的人占多数的，不久，人群中便开始有人斥责： “没有恶意？你知道你们打死的人是我们的村长吗？！他可是我们阿加村最重要的人，现在村子里可没人能取代他！” 第357章 蛮横 “就是！就算村长杀死我们中的几个人也不能让他死！他走的这段时间你们知道我们村乱成什么样了吗？”人群中开始有人附和。 凌骁南宫芷月相视一眼，大感汗颜，同时诧异于这些人的想法，接着南宫芷月又极力辩解道： “众位，村长他没有死，他只是被我们暂时封住了穴位，等会儿就会好的。” 众人听后皆觉迷惑，似是没听懂南宫芷月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南宫芷月忽又意识到，这些蛮民应该根本不懂中土武学，所以赶快换了个说法： “总之村长没有死，他会醒的，我们只需要稍等片刻。” 然而就算她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蛮民们还是不买账。 “不管村长死没死，我看到你们这种样子的人就来气！” “你们是来捣乱的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中土人，从我们这里滚出去！” 渐渐的，众位村民群情激奋，甚至有几位壮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野蛮族人，凌骁南宫芷月束手无措，呆站在原地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刚才被村长追着打的中年蛮民赶忙跑过来挡在凌骁二人身前，对一众村民训斥道： “你们干什么？！刚才谁能保证村长不失手？！我可是差点就被他打到了！” 这位中年蛮民似乎在这里颇有地位，这一句训斥理直气壮，村民们激荡的气焰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村民中一位年轻些的壮汉支吾开口道：“昂山大叔，他们可是外来人啊，而且是突然就从天上出现了……” 被称为昂山的中年蛮民不屑一顾：“哼，我只知道他们救了我，不对，是救了你们当中很多人，刚才你们谁都不敢出手，我可都看到了！只有他们肯出手，这是恩情！” 昂山说完立刻转身面向凌骁南宫芷月，随即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继而双臂张开向上，弯身伏地，做了个类似中土地区的磕头动作，只是手臂位置不一样。 二人见状心里顿时一慌，凌骁忙劝阻道：“大叔，您不必这样的……” 昂山缓缓起身，目光将二人来回扫视一遍，最终落在凌骁身上，不苟言笑道： “我刚才已经谢过你们两个了，但是村长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们没办法让他醒过来，我也保护不了你们。” 二人听后缓了口气，凌骁看着村长从容回道：“放心好了，这个交给我。”说罢便要动身。 南宫芷月却伸手拉住了他，凌骁有些疑惑，南宫芷月提议道： “我觉得，还是先把村长控制住比较好，他这个样子明显不正常，若是起来再做出什么怪异的事情……终归是有隐患的。” 凌骁恍悟，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二人便将想要绑缚村长的想法告诉了昂山，昂山亦表示理解。 在昂山的帮助下，众位村民最终愿意配合凌骁南宫芷月将村长绑缚，他们用藤绳将村长的四肢牢牢捆好，并将其放在了一间草棚屋内的一张做工简陋的木床上。 为确保万无一失，南宫芷月还用布条将村长的嘴巴勒了起来。 房屋太小，只能容纳了不到十人围观，其余人皆现在室外等候。 一切准备就绪，凌骁便解开了村长的穴位，村长顷刻间便醒了过来。 确定村长无碍，众位村民纷纷长舒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村长又开始产生怪异举动…… 他奋力用嘴说话，却由于口中有布条束缚，只能发出“唔唔”声。 他的四肢不断挣扎扑腾，竭力挣脱而不得，木床也被他的猛烈动作震得“吱吱”作响。 众人皆觉惊异，但同时也明白，村长仍然没有好转。 南宫芷月目色焦忧，凝思片晌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凌骁交代道： “还是封住他的穴位吧。” 凌骁得言立即上前重新封住了村长的穴位，村长再次不省人事。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他得什么病了？” “村长离开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 众位村民又开始讨论了起来，南宫芷月面向众人问道： “请问前不久是谁第一个见到村长的？” 村民们暂停了讨论，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久后，两位年轻蛮民走了出来，其中一位瘦一点的年轻蛮民回答道： “是我，还有我的四位朋友，我们一起发现的。”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村长的？可以说一下具体过程吗？” 那蛮民想了想回道：“我们当时在森林里抓野鹿，失手后就在河边休息，然后就看见村长从对面树林里走了出来，我们都很惊讶，就急忙迎了过去，但是村长却表现得很平淡，只说要和我们一起回村。” “我们没有多想就和他一起出发了，为了将这个消息告诉村里的人，我们还分出一人率先跑了回来。” 听完这些话，南宫芷月不禁眉头一皱，又问了句：“那他有透露过这些天的去向吗？” 年轻蛮民摇头回道：“我有问过他，可他什么也不说。”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更觉狐疑，毫无头绪。 紧接着，众村民再次交头接耳，说三道四： “村长该不会中了什么妖法吧？” “难说，我甚至怀疑……他真的是村长吗？” “对啊！没准他真的不是村长，或许是妖怪变的！” …… 渐渐的，屋内众人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南宫芷月面色严肃，一直在专注思考，片刻功夫后，她动身来到木床边。 看到南宫芷月这一举动，屋内众人很快暂停议论，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然而南宫芷月只是将村长的周身简单检查了一遍，很快就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凌骁立即问了她句。 南宫芷月微露失落，摇了摇头，凌骁便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位村民带着点不满向二人问道：“你们要负责啊！村长这个样子到底有没有救？” 紧接着又有村民附和道：“是啊！村长该不会以后一直这样吧？你们可得想办法把他看好！” 第358章 再求梅伯 听到众人将矛头再次转向自己，凌骁南宫芷月只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这些蛮民怎会如此不明事理。 凌骁刚想理论，却被南宫芷月抢先一步，她依旧保持着端正的态度，向众人拱手承诺道： “请诸位放心，此事我二人定不会置之不理。” 随后，她又转对凌骁嘱咐道：“前段时间乌干达草原的战事平息，我们在伊特镇时，梅伯是不是说过他和乔伯要返回悬壶村？” 凌骁认真回想，点头应道：“嗯，我记得他们是这样说过。” 南宫芷月：“那便是了，现在麻烦你一件事，回到悬壶村把梅伯带到这里。” 凌骁怔了一下，问道：“你想让梅伯帮我们诊治吗？” 南宫芷月颔首回道：“没错，梅伯精通精神类疾病，我想他会有办法的。” 凌骁稍有顿疑，他先向屋内的村民们扫了一眼，后又正视南宫芷月： “好，我等下就出发。” 商定后，南宫芷月将她与凌骁接下来的安排向村民们阐述了一遍，村民们表示愿意接受，凌骁便决定午后用过餐就出发。 二人的午餐是在村内完成的，这当然不是因为村民们热情款待，主要是因这里的人不愿让他们随意离开，而且村民们只给了两人一些水果，其余主食他们吃的是自己随身带的干粮。 到了午后，凌骁即将启程，有些放心不下的他小声向南宫芷月问了句： “我走了以后，他们应该不会让你随便离开，你……” 南宫芷月怡然回之：“没关系，我就住在村子里没什么问题的，再说也不会很久，你尽快回来就好。” 凌骁听后淡淡一笑，紧接着他端正仪态，祭出太一剑引诀诵咒，瞬间化作一道蓝光飞走了。 与万荣城相比，悬壶村的距蛮疆要近几百里，不过由于凌骁不太熟路，中间还下来打探过方位，故而还是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抵达悬壶村，见到梅伯时已是晚间。 如今的悬壶村经过修缮又回到了往日那般风景，长心道师和净宁道人造成的创伤似乎被岁月冲得见不到一点痕迹。 因双方已经互相熟悉，凌骁见到梅伯只简单问候了一下就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梅伯欣然表示愿意同行。 凌骁在悬壶村住了一晚，次日清晨，梅伯带好诊疗用具随凌骁一起出发。 因带着一个人，凌骁刻意压低了飞行速度，到了中午二人才抵达蛮疆阿加村。 二人刚落地迅速与南宫芷月会合，之后就和众村民一起再次来到村长所在的棚房内。 梅伯先查看了一遍村长的身体情况，接着让凌骁解开了村长的穴位。 然而村长还如前番那般做疯癫状，梅伯眉头紧锁，又让凌骁重新封住了穴位。 待村长安定静躺，梅伯便蹲身在他床边，右手张开做爪状抓住村长的头颅上顶，继而闭目默念咒诀。 周围人凝神静待，不敢做声。 少顷，梅伯张开眼睛，收回了右手。 南宫芷月当先问道：“梅伯，怎么样？……” 梅伯面色深含迷茫，沉思少时才回道：“我刚才用读忆术阅览了一遍他的记忆，可惜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经历几乎全是空白，偶尔几次仅有的片刻意识也很朦胧，无法确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众人闻言相顾茫然，凌骁接问道：“那……该怎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呢？” 梅伯稍作迟疑后回道：“让我再检查一下。” 说罢便再次开始对村长进行查视，这次更为细致。 众人在一旁继续等候。 “嗯？” 不多时，梅伯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众人的注意立即被他这一声吸引而去。 只见梅伯双手扶着村长的脑袋，双眼全神贯注于他的后脑勺，身体贴得很近，态度极度认真。 “你在看什么？”一位蛮民实在好奇，忍不住走上前。 南宫芷月立刻阻止了他：“现在不便打扰！请稍后再问。” 蛮民遂停下了自己的举动，又走了回去。 片晌后，梅伯收回目光，扭头对众人说道： “我要对他做个手术，请你们暂且回避。” 随即又对南宫芷月提了句：“我需要一位助手，你就留下来吧，另外再准备许多清水。” 南宫芷月颔首应之，于是高声向屋内众人唤道： “各位，这位先生要行医救之事，人多会有不便，请你们暂时出去等一阵吧，好了我们会告知大家的。” 众人明白其意，于是依次退了出去。 南宫芷月对凌骁嘱咐道：“麻烦你去找些清水吧，为保证干净，可以尽量去周围山上的源头处。” 凌骁果断答应，出门后在昂山的帮助下快速找到了两个水桶，拿好工具立刻就出发了。 不消片刻，凌骁带来了满满两桶清水，放到屋子里后立即撤了出去，在外面和村民们一起等候。 待人员清场，南宫芷月关上了房门，梅伯马上拿出行囊中的用具开始手术。 经过大概两刻钟的等待，房门再次被打开，南宫芷月对众人招呼道： “各位，你们可以进来了。” 言罢，凌骁和刚才那几位村民又回到了屋子里。 众人进屋后，看到村长已经醒来坐在了床边，而且没有任何疯癫异样。 众村民大感惊叹，昂山激动呼道：“奈丹村长！！……” 村长此刻额头缠着白色绷带，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即便看到众人进屋，他脸上更多的也只是疑惑：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村长的语言神态已经恢复正常，众村民却还是怔住了，兴奋的心情顷刻间消去了不少。 紧接着，昂山满带着讶异问了句： “村长……你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吗？……” 奈丹村长努力回忆，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我之前在山里行走，后来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话一说出口，众村民更觉狐疑，但自然也想不出缘由。 不过，看到村长当下终于恢复了正常，众人还是十分慰藉的。 见此情景，凌骁欣慰一笑，后将注意力移开，看到床上床下沾上了点点血渍，水桶中原本干净的清水也已变得浑浊。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到一旁，见在屋内靠里些的地方，南宫芷月和梅伯正端视着一样事物。 第359章 失人 那事物长宽不过半寸，被梅伯拿在手中反复检视，凌骁凑得近些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微小的白色方片。 凌骁也不知是何物，遂问了句：“这个是什么？” 梅伯和南宫芷月也是一脸困惑，梅伯的注意力全在这白色方片上，南宫芷月替他解释道： “这是从那位村长的后脑中取出来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后脑？……”凌骁眨了眨眼，浑然不明。 南宫芷月没多解释，转而看向梅伯，以及他手里的白色方片。 梅伯看着小白片蹙眉凝思，少时后还是满眼迷茫，闷声换了口气道： “我还是没看出这中间有什么名堂，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东西定是被人故意安插的。” 凌骁南宫芷月自然也对此一无所知，只得默不作声。 随后，梅伯转视于奈丹村长及那些村民，犹豫了一下便踏步上前，继而将那方形小片展现给众人，问道： “你们知道这是何物吗？” 众村民围上来仔细查看，均不认得此物，连最年迈的奈丹村长也不吱声。 奈丹村长回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这是哪里来的？” 梅伯直言回道：“我刚才在对你检查的时候发现你的后脑处有一小道伤口，而且是最近几天才造成的，于是我起了疑心，便动手术想要看看究竟，这个东西就是从你后脑处的那道伤口中取出来的。” 言罢，众人皆感惊奇，奈丹村长也不禁愣了下。 奈丹村长回神后先向梅伯称谢，后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后脑，然而刚一触及便因疼痛缩回了手，接着小声发出连问： “怎么回事？……难道我昏迷了很多天？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他真的一无所知，众村民便将昨天和今天关于他的事情全部说给了他听。 奈丹村长听后目瞪口呆，甚至有些半信半疑，只是看到众人都这么笃定才被迫接受。 “唉……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奈丹村长捂着额头做焦躁状。 梅伯注目于方形小片，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取出这个东西就能让人恢复正常，那就证明你此前的疯癫样子必是此物所致，而且应是有人强行将此物植入你的脑中，通过改变你的意识行动来达到某些目的。” 众村民听得是云里雾里，他们都是偏远蛮族，智慧还不够开化，并不能明白这些说辞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时南宫芷月赶紧走上前插了一句：“对了，这位村长，你知道长平山谷在何处吗？” 这突然一问一下让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奈丹村长认真思索后回道：“具体位置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长平山大概在这里的西北边，应该在西蜀国境内与我们蛮疆接壤的一块地方。” “西蜀国？”南宫芷月听后脱口而出，凌骁亦有触动。 奈丹村长又补充了句：“没错，那里以前不叫长平山，曾经是我们蛮疆人的领土，很久前我们族人都迁走了，那个地方便被西蜀国人所占，后来才改成了长平山。” 南宫芷月明白其意，说道：“昨天您在清醒时举动疯癫，且一直要求这里的村民前去长平山谷，这个您可还有印象？” “还有这个事？……”奈丹村长闻言微一颦眉，茫然不明。 看他确实什么也记不得，南宫芷月便不再多问。 可此事也陷入了困顿，南宫芷月站在原地兀自灼思，便想先和凌骁一起找到那长平山谷再说。 “不好了！……不好了！……” 南宫芷月刚想找凌骁商讨，户外却传来一人急切的呼叫。 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不久后，只见一位年轻蛮民急匆匆跑进了屋，见到村长时他先是一怔，随即气喘吁吁地报告道： “村长！……不好了！……” 奈丹村长神态一下子严正了起来，回道： “怎么了？” 年轻蛮民迅速抚平气息，述说道：“我前不久和阿里朴还有拉木去丛林中检查陷阱，却不料他们两个被人偷袭打晕，然后好几个人出现就把他们拖走了，幸好他们当时没有发现我，要不然我也是那样的下场……” 众人听后愕然变色，奈丹村长听后大为震惊： “什么？那……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些人是什么样子？” 年轻蛮民摇了摇头：“他们人多，我当时只顾着害怕，只看到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而且脸和头都被蒙着……” 村长颇为失落，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表情很是焦灼，沉默了少顷便对几位村民摆了下手： “你们先下去吧，告诉村里人近期屯好食物和武器，每天轮流巡逻，不能放松！” 众人应声接受，后就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奈丹村长、凌骁、南宫芷月、还有梅伯。 南宫芷月的思绪被这一下打断了，但此时她渴望探究的心也被勾了起来。 南宫芷月稍作犹豫后向奈丹村长问道：“村长，刚才发生的事情你可方便对我们详说吗？” 凌骁和梅伯也将目光放在了村长身上。 奈丹村长将三人挨个扫了眼，想了想点头道：“你们三位毕竟救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接着奈丹村长便向三人如实阐述道：“这段时间我们阿加村总是有村民失踪，村里人近来一直在讨论，我们都怀疑是被人拐走，但这件事很奇怪，因为失踪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而且不仅是我们村，周围其他村落也是一样。” 村长越说越是气愤：“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仅我们这边连同周围邻村在内已经失踪了将近一百位男人，这必然是某些奸人的企图，奈何他们十分狡猾，总是在暗处找机会行动，我们迟迟没办法抓到他们。” 听到这一事态，凌骁三人表情复杂，相视无言。 南宫芷月思索片许，问道：“我现在有一个猜想，不知村长可否愿意听我一语？” 此言瞬间引起奈丹村长的注意，他当即回道：“你说就好。” 凌骁梅伯也聚神候听。 第360章 诱敌 南宫芷月整理了下思绪，后端正姿态述说道： “依您刚才所言，在下认为，这段时间周围壮丁失踪的事情，与您失踪的事情，应是同一派人所为，而昨日您能顺利归来也是那些歹人故意安排的。” 奈丹村长不甚明白，忙追问了句：“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南宫芷月解释道：“我想，他们一定是欲图通过你的威望让这个村里更多的壮年男人落入自己的圈套，如此一次便可轻松抓获大批壮丁。” 凌骁恍然间也明白了这个意思，并插了一句：“对哦，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如果悄悄做的话只能一个一个地抓，要是能控制一位很有号召力的老前辈，这件事就会容易许多。” 南宫芷月冲着凌骁微微一笑，似是对他也能很快想明白这其中缘由而感到欣慰，紧接着她很快又收起笑容，继续对村长说道： “在您昨天还是疯癫状的时候，说过要让村里男人前往长平山谷，我想那里一定有蹊跷，或许就是那些歹人的一个贼巢。” 奈丹村长黝黑的脸颊上神色亢定，似是在对南宫芷月此番所述深表认同。 梅伯这时再次将手里的白色方片拿了起来，端视着方片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过，他们用这种方式控制村长显然会遭到怀疑，这个东西甚至连人的神智都无法模仿，更不要说性格和情感了。” 南宫芷月也转视于梅伯手中的方片，顿了顿道：“这次可能只是他们的一次尝试，若能成便是大好，若不能成亦可接受，无非就是继续依照前番行为罢了。” 梅伯缓缓放下白色方片，拧眉道：“不管怎么说，这种能够改变他人意识的花招均少益多害，我觉得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只是还未完成的失败品，倘若对方日后对此有进一步的突破，危害必定也会更为严重。” 南宫芷月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后向奈丹村长拱手行礼： “村长，我们想协助你们调查此事，不知可否留下？” 奈丹村长听后大喜，连忙起身：“那太好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住的地方。”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随即转身面对梅伯，请求道：“梅伯，您可以留在这里几天吗？这件事需要得到您更多的帮助。” 梅伯欣然应道：“可以，近来我正好无事。” 二人得言喜形于色。 到了晚间，凌骁三人和阿加村中几位有地位的长辈开始商讨应对之法，最后统一了意见，由于那些人只会把落单的壮丁选为目标，他们便决定用诱敌之策将敌人引出，周围安插伏兵伺机实施抓捕。 在奈丹村长的授意下，南宫芷月被选为此次行动的谋划人，获得了暂时的指挥权。 就这样，三人在阿加村中暂时住下了，不过这里的草棚泥房他们住起来并不怎么舒服，第一晚是将就着才过去的。 次日早晨，梅伯留在村中，由凌骁南宫芷月带着十多位青壮蛮民来到了距离村落稍远些的一处偏僻山地，这些蛮民大多手持石矛木弓等武器，身上还披有木制盔甲。 南宫芷月对其中两位蛮民交代道：“二位，请你们先在这里自由活动，尽量不要闲散着。” 二位蛮民齐声应和，随后南宫芷月环视了眼周围山势，对其他蛮民吩咐道： “接下来请各位在附近埋伏好，这二位兄弟会当做吸引敌人的诱饵，尽量选择容易监视、容易支援他们的地方。” “比如那里，还有那里。”南宫芷月一边说，一边指向附近的两处隐蔽高地。 众蛮民颔首表示得令，后就分头行动了。 凌骁看着他们走远，好奇问了句：“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是木头做的，这个有什么大的作用吗？” 南宫芷月轻轻弯了一下朱唇，解释道：“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国藏经署的经历吗？当时主阁内的架子上摆放了许多用来存储籍册的方形木盒，那些木盒与他们的盔甲是一个材质。” 凌骁认真回想，恍然道：“那个就是钢……钢什么木……” 南宫芷月略带着鄙夷，含笑瞥了他一眼，道：“那就是钢骨宝木，可别小看这种木头，那可比我们中土地区的精铁还要坚实，你力气再大，若是不运功也很难一剑破防，而且质地比铁轻盈许多，穿戴行动会很省气力，可是我们历代领袖梦寐以求的上品资源。” 凌骁闻言大感惊奇。 “好了，我们也快点找个地方藏好吧。”南宫芷月说罢转身便走，凌骁忙转回注意力，紧随而去。 众人在附近高地和半山腰处的丛林间伺机而动，然而一整天下来依然一无所获，不过南宫芷月也懂得此事需要点运气，没指望一次就能成，遂至傍晚时下令撤走，明日再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南宫芷月领着众人循此法每天埋伏，曾换过三处地方，却都无法等来敌人。 至第六天傍晚归来，因多日没有收获，众人有些气馁，路上南宫芷月一直锁着柳眉沉思苦想，凌骁只是默默跟在身后，不敢搭话。 下一刻，南宫芷月突然停下脚步，身后众人微微惊了一下，也随其驻足。 “怎么了？”凌骁不解问道。 南宫芷月面色隐含犹豫，少时后向凌骁提道： “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解决当下的困境。” 凌骁不禁泛喜：“这是好事啊，说来听听。” 南宫芷月却露为难之色，顿了顿才回道：“只是……这可能要麻烦你了……” 凌骁看出了她的担忧，于是收起笑容，目光转而变得坚毅： “你直说便好，不需要担心什么的。” 南宫芷月这才把想法说了出来：“这几天我们的策略收效甚微，我想，敌人可能比我们更加机警，没准我们能想到的地方都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所以这件事，恐怕需要我们的胆子再大一些。”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聚起精神。 南宫芷月又迟疑了一下，直视着凌骁继续说道：“为今之计，我想只能创造真正的落单人员才有可能将他们引出来，不过这一方法危险性也大，所以这件事……必须由你去做。” 第361章 擒获 话音落下，众位蛮民士兵将目光转到了凌骁身上。 凌骁怔了怔，后坦然接受：“是这样吗？我知道了，告诉我怎么做就好。” 南宫芷月仍有踌躇之意：“我刚才一直在纠结这件事，不过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的。” 接着她对众位蛮民士兵嘱咐道：“各位，那些歹人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明天开始你们请在村中暂歇，此事暂且交由我二人就好。”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一一点头答应。 至第二天，只有凌骁南宫芷月一同出发，他们这次来到了距阿加村五里外的一处开阔的野草地上。 这片野草地长满了及腰高的长草，别的不提，对于藏身一事却是十分方便，野草地的东、南方向就是大片树林，也很容易隐蔽。 为避免造成声势，凌骁南宫芷月选择一路徒步慢行，可凌骁却有些不大开心，因为今天的他在南宫芷月的要求下换上了兽皮革服，还把身上露出来的皮肤用土灰涂得黑了一些，以如此方法伪装成本地蛮民，还引得梅伯与南宫芷月不禁窃笑。 二人刚从树林走出，即将踏入野草地，南宫芷月停身对凌骁说道： “好了，你过去吧，我就在树林里藏着，一旦有事我会支援你的，别忘了时刻用灵气护体。” 凌骁拿着石矛抓了抓头发，脸上有些许无奈之色，没回话便自己走了过去。 南宫芷月随后一个起身跳到了一棵繁茂大树的枝杈间，潜伏其中耐心观察，同时一直在手中操持术诀，准备随时出手。 凌骁大概走出一里地就停了下来，周围的长草遮住了他的腿脚，从南宫芷月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上半身。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骁学着那些蛮民不断用石矛在草丛间来回扎刺，就像在捕捉动物。 就这样到了下午，他们依然没发现任何动静。 南宫芷月有些失落，便决定结束今天的行事，明日再来。 思定后，她从树上稳稳落了下来。 嗖！嗖！ 霎时间！就在她准备上前呼唤凌骁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几声破空锐响！ 南宫芷月大惊失色，忙跑上前举目望去。 怎料不待她确认情况，前方又传来多下锐利“嗖”声，就像是高手在用细小武器发动攻击。 南宫芷月当机立断，即刻飞身而去，却在半空中望见凌骁也飞了起来，直冲向草原中的另一块地方，只飞了不到半里地就落回了地面。 南宫芷月内心疑惑，遂也朝凌骁落下的地方飞去，转眼间便与他汇合。 刚一落地，南宫芷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眉头随即皱起。 只见在杂草丛中，凌骁身前有三名身着暗绿色束身服的蒙面男子或躺或趴在地上，微微蠕动抽搐着。 “就是他们吗？！”南宫芷月脱口问道，语气中大有惊疑。 凌骁紧盯着地上三人回道：“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审问吧，他们刚才用暗器偷袭我，现在被我点了穴位，暂时动不了了。”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上前欲查看三名歹徒情况。 就在这时，一名歹徒突然停止了抽搐，并且双眼翻白，嘴角流出红血。 南宫芷月万分震惊，连忙一个箭步冲到那人身边，凑近查看。 怎奈为时已晚，那歹徒已经一命呜呼了。 紧接着，另两名歹徒也有了相同的举动，一时间三人全部命丧当场。 凌骁南宫芷月愣在原地瞠目结舌，不久，凌骁干瞪着眼睛支吾道： “我……我只是点了他们的麻穴，怎么会？……” 南宫芷月强行打开一名歹徒的嘴巴认真检查了片刻，拧眉回道： “不是你的原因，他们嘴里含着毒药，应是被上司强行下达过死命令，这些是江湖中那些行诡事的门阀常用的伎俩。” 凌骁恍悟，暗暗心惊，将三具尸体扫视一圈后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南宫芷月想了想回道：“三个人也不太好搬运，我们先去森林中找个地方把他们藏起来，选择一具带回去就可以了，梅伯也在，到时候仔细搜查一下，或许能找到线索。” 凌骁颔首应之，便欲动身，可这时一股晕眩感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双腿随之一软，险些倒地。 南宫芷月见状心里不禁一颤，立即扶住了他： “你怎么了？！……” 凌骁手抚额头，面色隐有痛苦：“我也不知道，身体突然就没了力气……” 南宫芷月急忙凝起精神查看他的全身，最终发现他的后背腰腹部位和左上臂插着两个小事物，像是暗器。 南宫芷月果断将那两枚暗器拔出，并搀扶着凌骁慢慢坐在了地上。 凌骁盘腿坐好后开始运功调息，并问道： “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南宫芷月将两枚暗器仔细端详了一遍，后展示给他：“这是从你身上发现的，应该是这三人的暗器，这上面可能带着毒药，幸运的是没有深入骨髓，不然你可能就不是觉得头晕这么简单了。” 凌骁凝神注目，眉毛却不禁一动，见那不过一寸长的暗器形似箭头，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南宫芷月不知道他在作何想，自顾言道：“这个我们也带回去，有些门阀的武器较为特殊好认，若是钻研一下或许也能知道些什么。” 凌骁未予回言，继续调息恢复身体，不再多想。 一刻钟后，凌骁已然完全恢复了精神，便与南宫芷月一起着手安置那三名歹徒的尸体，并将其中一具带了回去。 凌骁回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洗个澡，然后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二人将尸体交于梅伯，并将今天的详情经过告诉了他以及奈丹村长和村内的长辈们。 梅伯找了个房间进行检查，凌骁、南宫芷月、以及奈丹村长带着两位村内长辈在旁静候。 此时该名死者几乎被脱光了衣服，梅伯先是对死者口中的毒药进行解析，他在桌案上认真查验了小半个时辰才向众人解释道： “他嘴里的毒药应该是极乐丹，这是江湖中的敢死士常用的自绝药物，只不过浓度高了一些。” 第362章 解析毒药 听到这话，奈丹村长和两位村老没有太大反应，远离中土的他们也并不认得此物。 凌骁南宫芷月的表情上却闪过一丝失望。 南宫芷月问了句：“那从他身上可还发现其他异样？我们主要想知道他来自何门。” 梅伯起身从死者的衣服中拿出了一个小包裹，继而从包裹中拿出了两枚箭头状暗器，他先自己查验了一遍，后展示给南宫芷月看： “这些袖箭上沾染的是可使人晕眩的软筋剂，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几人将目光聚焦在了梅伯手里的两枚袖箭上，却都默不作声。 凌骁随后提道：“我等会儿把那两具尸体也带回来吧，或许还能找到些什么。” 梅伯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有一点我要提一下，对于药物解析一事我并不算精通，软筋剂和他口中的极乐丹毒药不止一种配方，倘若想知道这两种药具体是何成分，最好还是问一问桑伯。” 听得此言，凌骁南宫芷月微有触动，他们互视一眼，又转视回梅伯。 凌骁立刻自告奋勇：“好，我明天就带着这两种药回一趟悬壶村。” 梅伯淡淡一笑：“那就拜托你了。” 这时奈丹村长缓缓走上前几步，带着怒意盯着那死者早已无血色的脸，愤然道： “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南宫芷月犹豫了一下后上前安抚道： “请村长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奈丹村长闻言遂得安缓。 到了夜晚，梅伯帮助凌骁处理了下伤口，所幸凌骁当时一直在维持灵力护体，两枚箭头暗器并没有扎得很深，加上凌骁体质特异，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 次日，凌骁拿着极乐丹残液，以及那些涂了软筋剂的袖箭再次前往悬壶村，这次很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达了。 对于悬壶村来说，凌骁算得上一位熟客，他每次到来路过的不少村民都会对他打招呼问好，所以进出已是十分方便的事情，不会受到盘问和阻拦。 不过他还是很遵照这里的规矩的，每次到来都会去村长那里报告一声，说明来意。 今日得知桑伯在村中，他立即前去拜会，因桑伯的居所他曾去过一次，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 进入庭院后，一位年轻药仆上前迎接。 药仆认出了他，惊讶道： “咦？是你。” 凌骁也认出了这位药仆，三年前他与南宫芷月第一次拜会桑伯时也是此人接待的，只是这次成熟了一些。 凌骁欣然问候道：“是我，小师傅，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嘛~” 药仆抓了抓脑袋，笑着回道：“是吗？哈哈……” 随即又问道：“你这次还是来找我师父的吗？” “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他老人家，希望小师傅可以为我传个信。”凌骁颔首应之，接着从胸前衣衬里拿出了一个小包。 凌骁打开小包，其内是一个小瓶罐和几枚袖箭暗器，他指着这些东西对药仆解释道： “这几个袖箭被涂上了软筋剂，还有这个小药罐，里面装着一种叫极乐丹的药物残液，我想求桑伯帮忙看一看这些药物都是什么配材成分，还有这些配材都生长在哪里。” 药仆瞄了眼凌骁手里的东西，后抬眼看向凌骁，点头道：“可以，不过师父现在在忙，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凌骁展颜笑道：“不打紧的，反正时间还早，我就在村子里等着好了。” 药仆也浅笑了一下，顺手接过了凌骁的东西。 凌骁笑意不减，躬身行礼道：“那就有劳小师傅了。” “小事。”药仆怡然应了声。 凌骁说罢转身欲走，这时药仆突然截住了他： “等一下！……” 凌骁一怔，顿身回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药仆抓了抓脑袋，喃喃道：“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再麻烦你说明一下解析这些药物作何用途，免得师傅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听是这事，凌骁毫不犹豫回道：“原来如此，这样也符合常规。” 然而刚想说明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语塞片晌后转言道： “那个……这件事说来话长，不如给我纸笔，我想好以后写下来，这样也免得你向他解释的时候有遗漏。” “好。”药仆应允。 之后药仆就把凌骁带到了一个小书房里，并为他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凌骁一边想一边写，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写了大概三四百字的说明才结束。 凌骁将写好的求事说明交予药仆后就离开了桑伯的庭院，听闻药仆说至少也要下午才能有结果，然而此刻还不到中午，他闲来无事，便想四处逛逛。 桑伯的居所在村郊，附近颇为清寂，少有来往之人，凌骁随心漫步，不断左右张望，似乎觉得周围的环境很不错。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刻钟，凌骁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长着些许青竹的院落外。 他站在庭院栅栏外驻足朝里观望，越看越觉得熟悉，后突然想起来了： 这里正是竹伯的居处。 而院子里正有两位身影自顾自忙碌着。 想不到偶然间来到了这里，凌骁忽生兴致，又觉得其中一位身影有些眼熟，便决定进去探望一番。 思罢便动身，凌骁快步绕至大门口处，随即停了一下整理仪态，继而缓步进入庭院中。 院子里两人正在整理草药，他们注意到了凌骁的到来，当即停下了手里动作。 其中一位便是凌骁三年前初来这里时结识的药仆，吴枫，另一位看上去年轻一些，是他的师弟。 吴枫一见凌骁便认了出来，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上前迎接，行礼问候道： “凌兄？！别来无恙啊！” 吴枫微有激动，凌骁亦带着笑意回礼道： “吴兄，好久不见了！” 吴枫将凌骁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目光大有赞许之意： “三年不见，凌兄当真是更有风采了！看来这些年一直在步步高升啊！” 凌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摆手道：“哪里话，都是长辈们提拔的功劳罢了，我倒是觉得吴兄你的气色比以前更好了。” 第363章 旧器 吴枫一笑置之，凌骁扫望了眼庭院中的几幢屋宅，问了句： “吴兄，竹伯在吗？” “他今天带着两位师弟上山采药去了，可能要晚会儿才回来，你找他有事吗？”吴枫先回答后问道。 凌骁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今天不是来找他的。” 吴枫半开玩笑得回问道：“哦？那凌兄今番前来莫非是找我一叙？” 凌骁愣了下，马上顺言回了句：“当真是如此啊！” 此言一出，两位男子先是对视着怔了下，而后便一起仰天大笑，何等爽朗！ 笑过后二人立马端正了仪态，开始说正事，凌骁将近来在蛮疆的经历，以及来此的目的大致对吴枫叙述了一遍。 “唔，原来如此，看来那个地方最近很不太平啊……”吴枫听完叙述后略有感慨。 凌骁回道：“我们怀疑蛮族村民们失踪的事情，与我们当下的任务或许有些关联，所以才想尽力调查这件事。” 吴枫宽言道：“凌兄如今加入了正道大派，门中能人高士如云，相信只要倾力去做，这些事很快便会得到解决。” 紧接着，吴枫扬起嘴角，侧身对凌骁做了个请的动作：“今日凌兄既然回到了这里，当下只管安心等待便是，来，请这边暂歇，等我为你沏个好茶。” “多谢吴兄好意。”凌骁对吴枫抱了一拳，后便随他一起来到了庭院内的一套石质桌椅处。 石质圆桌的四周共有四座石椅，凌骁随便选了一个就坐了下去，吴枫将他引到就去了一间屋舍内。 过不多时，吴枫端着一个盛放着水壶茶杯的方形餐盘又回到了凌骁这边，他将餐盘放到凌骁面前的桌子上，开始为他倒茶。 凌骁慌忙拒道：“吴兄别这样，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吴枫怡然道：“你是客人，这点薄礼不算什么，况且斟完这杯我还要忙事情，就不必如此见外了。” 凌骁不好意思一般挠了挠头发。 倒满一杯茶后，吴枫端起茶杯呈给凌骁，凌骁赶忙起身接茶： “多谢吴兄……” 吴枫淡淡一笑，施礼回道：“凌兄请先在这里歇着，我还有点东西要整理，等下再来陪你共饮。” 凌骁也回以微笑：“吴兄自便就好。” 之后吴枫就回到了另一名药仆身边，和他一起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 凌骁独自一人坐在石桌处喝着茶水，此时他面朝着院子里的青竹林，一边喝茶一边失神地望着，也不知是真在欣赏竹林的优雅，还是心中另想着事情。 不一会儿，凌骁喝完了手里的第一杯茶水，此刻闲来无事，他便想着去到吴枫那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他觉得虽然为客，总坐在这里还是不太好的。 这般决定后凌骁便起身走了过去，来到吴枫身后时他轻声问了句： “吴兄，这里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吴枫被他这一突然出现小小惊了一下，顿了顿才回道： “啊……其实都是些简单但繁琐的活儿，我们也快做完了，不必麻烦了。” 凌骁扫视二人身边，见多是些草药杂货，刚才凌乱不已，现在已经被他们按类别大致整理归纳成了多个团堆。 凌骁不再多言，可就在下一瞬，他不经意间将目光瞥到了身前的一个木箱上，随后就愣住了。 只见在那木箱上，杂乱不堪地摆放着许多小的废弃物件： 有废针、大小不一的金属环、锈铁丝、裂瓷片等等…… 而在这些杂物中，有一样小事物格外吸引凌骁的注意： 一枚形似箭头的暗器，上面附着着一些斑锈。 凌骁不禁蹙起了眉毛，凝视片晌后立即上前将那暗器拿了过来，又仔细端详了一遍，接着开始摸索自己的衣服，似在找寻什么。 吴枫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好奇问了句：“凌兄……你在做什么？” 凌骁摸索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找到，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道： “我在找一个东西，现在才想起来，那些已经交给桑伯他们了……” “什么东西？”吴枫又问了句。 凌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手中的暗器展示给吴枫，问道： “吴兄，这个东西你知道是哪里来的吗？” 吴枫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了那暗器上，他走近凑到跟前端详了片刻，开始认真回想。 少顷，吴枫恍然明了：“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你三年前带过来的，当时你说这个东西是万荣城的一位大夫从你那位姐姐的伤口处取出来的，担心可能会有用，所以就留给了我师父，不过最后并没有派上用场。” 言罢，凌骁瞬间醒悟：“哦！原来是那个东西！……” 凌骁凝视着手中的箭头暗器开始全力回想，嘴里不由自主地说着： “这个……这个我记得听涵儿姐说过，好像是……好像是唐家堡的武器！……” 吴枫怕打断凌骁的思绪，只在他面前默默看着他专注思考，旁边那位年轻药仆不知何时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难道……这次也是他们的企图吗？……”凌骁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眼中浮现惊疑之色。 得此重大发现后，凌骁决定暂且将此事放置一边，待到下午桑伯那里的解析结果出来再考虑下一步。 凌骁的午饭是在吴枫这里解决的，吃完饭后他还顺便睡了一觉，过了下午申时才动身回到了桑伯那里。 凌骁顺利拿到了解析结果，足足写满了一大张纸，他大致扫了一遍后向那位药仆拜谢道： “有劳小师傅了。” 那药仆慨然回之：“小事一桩~” 凌骁随后朝院内主舍望了眼，问道：“桑伯现在有空吗？我有些问题想当面请教他。” 药仆露出为难之色：“这个恐怕不行，师父他今天上午一直在忙，刚才办完你的事情就去睡觉了，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 “而且师父也说过，这张单子上写得很清楚，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 凌骁又看了眼手里的结果单，以及那个装着箭头暗器和极乐丹残液的小布包，便不再多说，又向药仆施礼回道： “既如此，我就不多逗留了，请再替我谢过桑伯。” 第364章 唐门疑云 凌骁从桑伯那里辞别后即刻启程返回蛮疆，同时将从竹伯居所那里得到的箭头暗器顺带走了，于黄昏时分抵达阿家村。 他回村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把解析结论交予了梅伯和南宫芷月。 奈丹村长及几位村老也聚了过来，众人在屋内立即对该份结论展开研讨。 “从桑伯的叙述来看，制成这两种毒药的配材有超过一半产自西蜀国南方，那里据传闻也是一片阴獐之地。”梅伯看着解析结果肃然说道。 南宫芷月眉心紧锁，灼思道：“西蜀国正好与蛮疆地区接壤，配材又是在南部地区，算起来离这里并不算远，想必这些人的根据地也在那里了。” 凌骁在一旁独自思考着事情，稍作迟疑后对二人提道： “今天我还得到了一份情报，我觉得与我们当下遇到的事情很有关联。” 众人立刻转视于他，南宫芷月忙追问道：“你遇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凌骁伸手进衣衬内，拿出了那枚染有些许锈迹的箭头暗器，之后动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处，那里放着凌骁之前到悬壶村随身携带的包裹，用来装极乐丹残液和那名歹人身上的暗器。 凌骁从包裹中拿出了一枚新的箭头暗器，后转身面向屋内众人。 他左手拿着新箭头暗器，右手拿着从竹伯那里偶得的旧暗器，平抬起双手将这两个物件展现给众人。 众人全程注视着他的举动，暂时无人发问，凌骁将目光放在右手的旧暗器上，陈述道： “这个是我前番在悬壶村竹伯那里偶然发现的，我仔细比对过了，这个暗器的外形与我左手中这枚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因为年代问题有些生锈。” 众人闻言凑上前细看，见这枚老旧的箭头暗器果然和他左手中的近乎相近。 梅伯不解问道：“这枚怎么会在竹伯那里出现？” 凌骁解释道：“三年前我有一位义姐身中剧毒，我求万荣城的苗大夫为她救治，这个就是从我这位义姐的伤口中取出来的，后来我带着她来到悬壶村求医，顺便就把这枚暗器带过去了，当时是竹伯为我们接诊的，我想着这东西可能会有用，当时就交给了他，不过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就这么落在了竹伯那里。” 凌骁顿了顿道：“今天我去的时候，桑伯解析结果需要时间，我闲来无事就去竹伯那里坐了会儿，他们当时在收拾东西，偶然间就被我发现了这个，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丢，算是一种巧合吧。” 众人听完阐述明白了此物由来，南宫芷月这时突然惊醒，愕然道： “你说这个就是致使涵儿姑娘深中红蝎毒的袖箭？！……那……那我记得她当时的伤势是被唐家堡的人造成的……” 南宫芷月的反应有些夸张，众人将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她身上，皆有程度不一的惊讶之态。 凌骁相对淡然，点头回道：“没错，这也是我提到这件事的原因。” 得到这一线索，南宫芷月再次陷入灼思，眉毛拧得比刚才还要紧，眼神中甚至有些惊惶。 紧接着，南宫芷月对凌骁伸手做索要动作：“把这两个东西给我看一看吧。” 凌骁点头应之，将两枚暗器交给了她。 南宫芷月将两枚暗器反复比对，最终笃定道：“连尾部的纹路也是一样的，错不了，定是同一品类。” 梅伯心生顾虑，问道：“关于武器一事我并非行家，故并不太懂，这种小暗器莫非唯那一门所有？若是其他宗门势力也使用此器又当如何判断？” 南宫芷月回道：“梅伯言之有理，不过江湖上有些宗门为了隐蔽身份会尽量断绝与外界的往来，他们一般很有实力，对于武器完全可以做到自产自用，所以制造的武器在形貌上会与外界常见的同类品有些微差别，这也可于出门在外时作为同门相认的凭证，而唐家堡完全有需要这样去做。” 梅伯听后顿悟，随即微微欠身：“受教了。” 南宫芷月淡淡一笑，后又变得严正：“虽不能完全确定致使村民失踪的罪魁祸首就是唐家堡，不过如今来看，他们的嫌疑也不能忽视。” 随后她再次看向凌骁，神色很是认真：“明天你和我一起，我们去长平山谷探查一番，那里定有端倪，如今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若想有所突破还是要主动出击的。” 凌骁毫不犹豫，果断点头同意。 几位村中长老得知后对二人的行动衷心表示祝愿，为了能更多帮助他们，梅伯也主动选择多留一段时间。 次日晌午，凌骁南宫芷月整装出发，他们按照奈丹村长所说一路朝西北方向飞去，根据村长之前的意思，长平山谷大致位于蛮疆与西蜀国的边境线一带，且在西蜀国的境内。 阿家村距边境并不远，二人御剑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看到了一片群山，后就直落了下去。 他们选择了一个较高的山头作为落脚点，如此得以俯瞰周围地貌。 凌骁环望四周，见视线所及之处几乎尽是连绵峰峦，不禁惊叹道： “这里好多山，恐怕山谷也不少，到底哪一个才是？……” 南宫芷月也感迷茫，不过她还是相对冷静一些的，只淡淡回了句： “我们先找找看吧，若是没有收获再去想办法问问附近的人家。” 凌骁颔首应和，便准备开始行动。 突然！二人前方半空忽有流光乍现！ 凌骁南宫芷月一下子提神戒备，凝视望去，见有四道流光直向他们飞来，为一橙一青二白。 二人顿时放松了警惕，只因那为首的橙光看起来十分眼熟。 嗖！嗖！嗖！嗖！ 四道流光顷刻间于二人身前不远处依次落下，现出四位身影。 四人各踩着一柄长剑浮于半空，他们都穿着制式相近的服饰，以白色为主、蓝边点缀。 待确定来者身份，凌骁南宫芷月均露喜色。 因这四人都是清羽派弟子，而为首一人正是他们的师父，山阳散人。 其余三人也与凌骁二人有些交情，他们正是萧牧、袁清海、沈怡。 第365章 又逢 “师父！萧牧师兄！……”见到四人到来，凌骁喜出望外，先一步迎了上去，南宫芷月紧随跟上。 四人也有喜色，连忙跳下剑身将剑收起，随后也快步朝二人迎了过去。 两方相接，山阳散人这时却收起了笑容，向二人问道：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南宫芷月面色坦然，直起腰杆俏然回道：“是清宏师伯让我们来帮你的~” 见她这般理直气壮，山阳散人一时哑然。 凌骁先向萧牧等人行了一礼，后对山阳散人问道：“师父，我们听清宏师伯说，你们在这附近调查那些妖怪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山阳散人耸了耸肩：“我们在这附近查了许多天，什么收获也没有。” 凌骁二人听后微有失落，南宫芷月接问道：“长平山具体在哪个位置？你们有问过附近的居民吗？” 山阳散人有些无心回答，萧牧见状替他回道：“这附近少有人家，而且他们说法不一，我们怀疑这一大片地区都算是长平山地界，只是这个‘长平山’这个名字年代久远，且并不出名，在附近传来传去就变得众说纷纭。” 此言一出，凌骁二人又朝四方张望了眼，迷茫之感更甚。 南宫芷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得知这里可能有线索？” 萧牧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前段时间，我们的同门弟子在距此地百里外的广元岭歇脚时遇到过一支可疑商队，他们十几人拉着五车货物，车上的货物都被布幔严实裹好，其中却总是传来野兽的闷吼声。” 听到这里，凌骁南宫芷月轻轻皱了下眉，精神更为集中。 萧牧继续述道：“我们那几位弟子当时截住了他们，可他们只是说自己做的是转卖牲畜的行当，我门弟子想要拆开布幔查视，他们不愿，几位师兄弟便想出钱买下，然而他们还是不愿，双方便因此起了冲突。” 言至此，萧牧神色越发凝重：“后来几位师兄弟的疑心越来越重，便出手强行劈开了货车支栏，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货车上装着的正是异化后的妖兽。” 话音刚落，凌骁南宫芷月愕然张大了眼，几乎是同时。 “那些人是何身份？”南宫芷月迅速追问道。 萧牧恢复表情，答道：“几位师兄弟此举激怒了他们，也因此动起手来，由于对方是普通人，我门弟子自是不愿下重手，可那些被放出来的妖兽却大开杀戒，妖兽杀死多人后师兄弟们出手将其除尽，可剩下活着的人却不依不饶，我门弟子迫于无奈只得将他们打晕。” “为了得到更多情报，几位师兄弟便将他们集中拖到了一旁，并用麻绳捆好，想等着他们醒来再审问。” “可后来发现，这些人大多只是仆从，并不清楚实情，而且有两人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咬破嘴里的毒药服毒自尽，其中一人自尽失败被救了回来，在拷问下才知道他是唐家堡的外门弟子，也是他告诉我们长平山谷有妖兽的试验场地，但具体在哪里他也不是很清楚。” “又是唐家堡？！……”凌骁二人闻言万分震惊，南宫芷月不禁脱口呼出，语气满含讶异。 见南宫芷月这般反应，山阳散人萧牧等四人有些纳闷，面面相觑。 山阳散人疑惑问道：“又是？为何要说又是？” 南宫芷月抚平情绪，解释道：“是这样，我和凌骁在来此地之前曾在蛮疆待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们不经意间来到了一个叫阿加村的地方，在那里遇到了蛮民离奇失踪的事情……” 南宫芷月将在阿加村的经历，以及昨日凌骁回悬壶村的见闻全部告诉了山阳散人、萧牧等四人。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唐家堡果然有不小的猫腻！”萧牧听完阐述后顿生恨意，眉毛不由得竖起了几分。 山阳散人神情也变得凝重，噤默片许才开口道：“唐家堡就在距此地不远的壁山，我们再在此地搜寻两日，若是还没有收获，就先暂时将眼下事搁置，到时我们再一起前往唐家堡一探究竟。” “是。”其余人得命一齐回应。 接下来的时间，山阳散人重新对现有人员进行编排，分头对这片山区巡视。 他们被分为三组：山阳散人与袁清海为一组，萧牧与沈怡为一组，凌骁与南宫芷月为一组。 事不宜迟，分完后众人便再次行动了。 凌骁南宫芷月御剑低空飞行，二人绕山慢飞，高度不一，南宫芷月负责在离地百丈高的地方查视半山腰处的异样，凌骁则在离地仅十余丈的低处对山坳沟壑进行摸排。 他们就这样配合着，然而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尽管他们十分认真，不落下每一个可疑之地，可还是一无所获。 渐渐地，他们的精神开始有了疲惫感，南宫芷月这时飞了下来，对凌骁提议道： “我们先休息一下吧，有些地方或许已经被师父他们找了不止一遍，不用过于勉强的。” 凌骁点头回道：“好。” 之后二人就在山谷间找到了一处有溪流的树林落了下去。 落地后，南宫芷月走到小溪边梳洗，凌骁环望四周，顿觉饥渴，遂向南宫芷月提了句：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南宫芷月怡然应道：“好，快去快回。” 凌骁交代过后就动身离开了。 他用轻功在附近林地找寻了半晌功夫，终于在一处呈口袋状的半封闭崖岭中找到了几株果树。 凌骁心里一喜，连忙跳到了果树上摘取野果，他自己尝了一口，虽然不怎么甜但好在水多，也能挡一时饥渴，便决定就将这个带回。 凌骁在这株果树上挑选了几颗较大的、品相较好的野果塞在怀里，随即又跳到了另一株果树上，继续寻找良品摘取。 啪！ 怎知这时，凌骁脚下突然响起树枝折断的声音，继而脚下一轻，整个人都从果树上跌了下去。 哗！—— 凌骁不禁吓了一跳，好在他身手敏捷，还是稳稳落在了地上。 第366章 石室惊遇 凌骁长舒一口气，继而抬眼望向面前那株果树，怎知刚一转视他就皱起了眉毛，似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此刻他正注目着果树上的一根枝杈，那根枝杈生长在树木主干离地一丈高的地方，不过成年人手指环扣粗细，长度也只有半尺。 可更值得人注意的是，在这根枝杈的根部，与树木主干相连的地方有一圈隐隐可见的分界，看着很不自然，平常人很难察觉到，凌骁视力好才得以发现。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该树其他枝杈都是向上延展生长的，这根枝杈却是向下倾斜。 凌骁越发狐疑，下一刻，他观察良久后将怀里刚采摘来的水果放到了一旁地上，后再度一跃而起，又跳到了果树上。 凌骁站在那根特别枝杈的旁边用脚轻点，并没有撼动，接着他开始用更大的力去踩。 咔咔咔…… 这枝杈竟开始随着力道慢慢向下动作！ 并且不同于普通树枝那样依靠韧性弯曲，而是像一个扳手机关一样以根部为原点缓动。 凌骁不断踩压，最后这枝杈移动到了极限，贴到了树干上，没有折断！ 凌骁心中讶异，但还不等他想明白，不远处一个地方忽然响起沉闷的轰鸣声…… 隆隆隆隆…… 凌骁大惊，立即从树上跳下，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很快就让他找到了声源所在。 只见在离他不过一二十步的崖壁上，一块巨石正缓缓移向一旁。 少顷，那巨石移开后现出了一个八尺高宽的岩洞。 凌骁目瞪口呆，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 从洞外并不能看清洞内有何具体事物，但凌骁心里已经隐隐有所预感： 这里面一定有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几番踌躇后，他决定进洞一探。 思定便行动，凌骁提神戒备，抬步向洞内走去。 凌骁进入洞口只走了二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就来到了一间石室内。 这石室颇大，足有一亩地大小，且周围的崖壁上镶嵌着一些夜光石用以照明，环境不算昏黑。 然而在看清石室内的陈列后，凌骁却瞪眼咋舌、怛然变色！…… 这石室中摆放着众多床铺，每张床铺隔了一小段空隙，一眼望去足有三四十张。 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是，这些床铺上大都躺着一动不动的人！ 凌骁触动不小，呆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 不久后，他强自抚平心绪，动身走向这些人。 凌骁走在床铺间的一条过道来回巡视，此刻的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注意到这些人大多为青壮年男子，且身穿兽皮制革服，皮肤黝黑，一眼便能认出是蛮疆地区的蛮民。 凌骁眉毛紧蹙、思绪急转，联想到此前在蛮疆阿加村的经历，他猜想这些人或许就是奈丹村长所说的近来接连失踪的蛮民。 得到这一发现，凌骁内心无比惊骇，随后他又抬眼向石室四周扫视，见在一个角落中摆放着一套桌案椅子，还有一个封闭式立柜。 凌骁心生好奇，便动身朝那角落走去。 来到桌案前，映着旁边墙壁上夜光石的光亮，凌骁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一块绿色水晶石，晶石大概如成熟的西瓜般大小，且棱角分明，由内而外泛着淡绿色的晶莹光芒，质地一看就非凡品。 凌骁将水晶石拿起端视了一会儿，见中间有一个约半寸的小细缝，不知是何作用。 他看不出这晶石有什么端倪或机巧，便将晶石又放了回去，继而扫视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桌面上放着许多杂物，有些凌乱，有小刀具，有几个小瓶罐，还有纱布和缠线，以及纸笔等书写用具。 相比于那块醒目的绿色晶石，其他物件显得很普通，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凌骁便将注意力转向了桌子旁边的那方立柜。 他来到立柜前打开柜门，见内部以横板分隔成了多个部分，其中也摆放了许多杂物，但中间有一个横格放置的物件很是特殊： 一堆白色方形小片。 见此物，凌骁不禁皱起眉毛，忙从那堆白色方片中拿起一片走到一块夜光石旁，借着光亮仔细查视。 凌骁全神贯注，眼中惊疑越来越深。 这个东西他很眼熟，之前诊治奈丹村长时，梅伯从村长的后脑也取下过一枚白色方片，不论大小还是颜色状貌，那片与这片几乎完全一样！ 凌骁呆愣在原地兀自灼思了片刻，但他不敢妄下定论，于是决定将此物带走几个，交予南宫芷月和梅伯再说。 随后凌骁回身又从柜子里拿走了两个这样的白色方片，顺便将柜子又检查了一下，见剩下的都是些常用的医药用具，心中虽然仍有疑惑却不再花时间多想，重新关上了柜门。 接下来，凌骁绕着石室查了下四周墙壁，并没有发现其他通路，最后决定离开。 可就在他即将行至石室出入口时，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那些躺睡着的人。 “这些人还活着吗？”凌骁心里自问了句。 经过短暂犹豫，凌骁最终又走了回去。 他随机来到了一名蛮民身边，认真打量少许时间后伸手摸向了他的脖子。 经过查测，凌骁内心笃定道：“他还活着！” 紧接着，凌骁做剑指点中该蛮民的额头，开始输送灵力刺激他的大脑。 少顷，蛮民渐渐有了反应，动了两下后缓缓将眼睛睁开。 凌骁瞬间浮露喜色：“怎么样？现在可以站起来吗？” 蛮民听到了凌骁的话语，将目光转向他。 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什么表情和反应也没有。 凌骁不解其意，便欲再问。 可就在这时，该蛮民忽然横眉竖目，一拳朝凌骁挥去！ 凌骁猝不及防，胸口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连连向后退去数步，满脸愕然…… 那蛮民不依不饶，一个腾身就从床上翻起跳到了地面，冲着凌骁做出攻击架势。 凌骁没有搞清楚状况，脑中一片迷茫，即便被这蛮民如此对待，他心里仍在想着会不会是对方错把自己当敌人，继续解释道： “喂……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可那蛮民没有一点触动，依旧气势汹汹。 凌骁还是一头雾水，甚至有点后悔把他唤醒。 下一瞬，他“嗷”的一声就朝凌骁冲了过去。 第367章 暴民 唰！ 蛮民男子一拳挥出，凌骁知当下需以应敌为先，连忙动身闪躲。 凌骁这次精神更加集中，发挥出了本身应有的身手，并不怎么费力就躲了过去。 咚！…… 蛮民男子一拳打空，硬生生击中了凌骁背后的岩壁上，岩壁瞬间以打击点为中心产生了几道裂纹，同时有碎石屑滚落而下。 见此一击竟有如此威力，凌骁不禁暗暗心惊…… 蛮民男子不给空闲，转过身来再次出击！ 凌骁继续闪躲，二人便在出入口处的空地上展开了攻防战。 尽管该蛮民男子的力量大的夸张，远胜一般凡人，但凌骁的实力仍然远在其上，几番攻守后逐渐摸清了对方的攻击风格。 这蛮民力量虽大，但出手招式却很是简单，似乎就在靠一身蛮力莽幢进攻，凌骁完全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咚！…… 蛮民男子一拳再次打空，岩壁上又多出了一片龟裂纹，凌骁跳至一边，随即一个箭步急速出击，一指点中了男子的穴位。 扑通！ 男子中招后颓然倒地，不省人事。 凌骁暗舒一口气，正欲上前查看男子情况，却闻身边又有异动！ 唰！唰！ 怎知又有两名蛮民男子朝他攻去，凌骁大惊失色，慌忙向后退去，那两名男子接连扑了个空。 凌骁瞪着那两位蛮民满眼诧异，紧接着忽有所觉，立刻转目朝石室中那些床铺看去，却见到了更令他惊惶的一幕： 那些原本躺着安睡的蛮民已经有多位醒来，正依次从床上起身。 凌骁一时目瞪口呆，然而正当他顿神之际，那些醒来的蛮民却纷纷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继而做出凶狠之态狂呼乱嚎！ 在这狂呼乱嚎下，其他还未苏醒的蛮民也开始有了动静！…… 凌骁恍然大悟，才明白定是自己刚才与第一位蛮民战斗时的声势影响到了他们，后面就接二连三产生了连锁反应。 嗷！呜！嗷！…… 蛮民们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像一群饿狼一样朝他猛扑过去！ 凌骁立即回神，他本想御术反攻，内心却想到这些蛮民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才会这般狂躁，因此，他在手放到背后太一剑上的剑柄时又犹豫了。 可眼下不容过多迟疑，他瞅准出入口快速引诀，旋即浑身泛出蓝光，飞速朝出口岩道冲了过去。 这些举动只在刹那间完成，蛮民们尽皆扑空，之后他们怒意更盛，追着凌骁的光影也朝洞外跑去。 凌骁率先来到外界，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那株果树旁将机关扳回去。 可附近形貌相似的果树至少十几株，刚才在洞里的经历让他暂时忘了刚才那株树的具体位置，还没等找到，那些蛮民已经接连从岩洞冲了出来，从人数看足有十多位。 凌骁依旧不愿动手，便想了个缓兵之计，只见他快速御剑起身，飞到了十丈高的矮空俯视那些蛮民。 蛮民们尽管怒嚎不止，但在地面也只能干瞪着眼，一点也没有办法。 凌骁得以缓歇，轻轻舒了口气，随后他结印诵咒，右手做剑指直指向天空。 嗖！ 指尖随即产生一道灵光，接着灵光如离弦之箭飞至高空处猛然爆开！ 爆开后的灵光形成了一个特殊符号，这便是清羽派弟子用来向附近同门通信的标志灵法，羽印。 凌骁施放羽印后浮在原处静待，不多时，南宫芷月、山阳散人、萧牧沈怡袁清海，五人全部御剑飞了过来。 看到身下众位蛮民嚎叫不休，姿态十分凶狠，五人皆感惊诧，大惑不解。 南宫芷月向凌骁问道：“他们……刚才这里发生事了？……” 凌骁花了点时间将前番经历说予几人听。 南宫芷月听后再次俯望众人，微觉意外：“那他们就是阿加村的村民吗？……” 凌骁顿了顿回道：“我猜很有可能，但是无法完全确定，而且他们的样子很奇怪，我没有招惹他们，他们却要攻击我……” 与此同时，在岩洞所在山体的上方崖顶处，大概有多名男子正潜伏观察下方崖谷间的情况，从装扮上看他们都是江湖人士。 这些人此时所在的崖顶处比凌骁等人的浮空位置还要高不少，加之他们并非身具灵能的修真人士，故凌骁一行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 这些潜伏观察的人中有一中年男子是他们当中的领头人，正是当年将燕涵儿打成重伤的凶手，也是如今唐家堡内的重要人物，唐士岩。 看到凌骁等人出现在此，唐士岩目有灼色，小声说道： “这些人是清羽派的弟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声音已经被他尽量压小，可旁边的人仍能从语气中听出隐隐的惊恐之意。 唐士岩左手边一位稍年轻些的随从猜测道：“他们……该不会已经发现我们在这里的计划了吧？……” “若是这样就遭了！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副堡主，我们要赶快想办法了！……”刚才那随从话音刚落，唐士岩右手边另一位随从也急忙附和了一句。 唐士岩紧紧盯着身下那些人，噤声片晌后终于做出决定，毅然道：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选择先保住重要的东西，幻晶和那么多‘白古’还在下面的基地里，必须要想办法带出来，不能让他们找到！” 左手边那位随从稍有畏缩之意：“那些人……我们不是对手吧？……” 唐士岩表情凝重，他强行保持冷静，对周围人吩咐道： “你们几个，快去把周围的石洞入口全部打开，把里面的家伙放出来，待他们混战分心，我再趁机进入基地中取走幻晶和‘白古’！” 周围人尽皆应和，但有一人却表示出了担忧： “真的要这么做吗？……有些可是很宝贵的试验体啊……” 唐士岩目色坚决，回了他句：“照我说的去做！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至少不能让这些人知道我们和幻晶的事情！” 那人便不再多言，和其他人一起行动了。 下方，蛮民们仍在冲着凌骁等人狂嗷怒叫，完全不知疲惫。 山阳散人见状向身边人提议道： “我们先把他们击晕，等下一起进到那山洞中看看情况。” 第368章 兽群 其余几人齐声响应，后便在半空一起引诀作势，向身下那些蛮民施放灵光束。 嗖、嗖、嗖…… 蛮民们中招后纷纷颓然倒地，不省人事了。 这些光束刻意被几人降低了灵能，普通人被击中只会因麻痹而晕眩，不会致命。 仅几个眨眼的功夫，十多位蛮民全部被放倒，凌骁一行人这才落了下来。 之后为了不让这些蛮民就这么暴露在野地，几人合力将他们拖到了周围一处山崖的根脚下，朝同一方向整齐摆放。 事毕，一行人便开始向凌骁刚才发现的岩洞走去。 隆隆隆…… 怎料还没走几步，四周突然响起沉重的轰鸣声。 凌骁等人大惊失色，忙停下脚步转目扫望，见周围在崖壁脚下伫立的多块巨石竟在缓缓向一旁移动。 一行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巨石一点点挪开，一时未敢动作。 不多时，巨石接连停止移位，轰鸣声也随即止住，现出了多个数尺高宽的岩洞。 看着这些岩洞，凌骁一行人面面相觑，神色尽是惊疑。 嗷！～嗷！～呜！～…… 还不待他们回过神来，岩洞中突然传出狂乱的嚎叫声，如同暴躁的野兽极欲挣脱束缚！ 凌骁等人再次大受震撼，可同时他们也预感到了危险，立即操御术诀、凝神戒备！ 哗、哗、哗…… 下一刻，有众多野兽从那些岩洞中冲了出来，且刚出洞就锁定了凌骁等人，前仆后继形成包围之势。 这群野兽有许多种类，大到虎、狮、熊、豹，小到野狗、野山猫，不下十种，从数量来看足有三四百只。 凌骁等人惊骇更甚，可那些野兽冲着他们张牙舞爪、凶相毕露，显然没有好意，于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当下不是顿神的时候，立刻摆出架势准备迎战。 嗷！嗷！嗷！…… 霎时间，成群的野兽疯一般扑向凌骁等人，气势汹涌澎湃！ 这么多凶猛野兽若是让普通人遇到，只有被撕成碎片的命运，奈何凌骁这一行人全是师出名门的修真人士，有三位还算是翘楚之才，对付这些野兽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六人御术引灵，协力配合，一时间，各种颜色的光剑气芒随念舞动，锋芒无限，绚丽多彩。 仅仅不到半刻钟功夫，六人就已经斩杀了将近半数的野兽，剩下的见他们如此强悍也大多出现了畏惧之态。 野兽群的气势严重受挫，六人欲乘胜追击，怎料这时，从野兽群中忽然飞出了多枚火焰弹。 六人大惊，连忙躲了过去，火焰弹打空后打在了他们身后的岩壁上或者树丛中，点起了多处大火。 紧接着，又有三道火焰柱如长蛇一般向他们攻去，凌骁、山阳散人、萧牧三人见状即刻冲出，分别架起一面乾光盾各挡住了一道火柱。 南宫芷月、袁清海、沈怡三人也做出应对，迅速飞身而上，冲向野兽群。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施放火焰妖术的罪魁祸首，几只凶虎。 那几只凶虎外貌上与普通老虎无大差别，却能从口中喷吐火焰，这不禁令三人大感惊奇。 未待近身三人便果断出击，冲着那几只凶虎凌空劈砍！ 唰！唰！唰！…… 三人用手中剑劈出多道凌厉剑芒，凶虎抵挡不过，尽皆死在剑芒之下。 就在这时，野兽群中又跳出几个小型黑影，速度极快！ 三人忽地一惊，下意识用剑反击，三两下将这些黑影尽数斩为两段。 南宫芷月朝落到下方去的黑影残段定睛看去，才知牠们都是一些体型较小的野山猫，速度虽快却不堪一击。 随后又有多只野山猫从下方野兽群中跳了出来，三人继续劈砍，一个接一个将牠们斩杀。 突然！沈怡有一剑劈空，使得一只野山猫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噼啪！ “啊！……” 就在野山猫落在沈怡肩膀上的一瞬间，她的全身上下竟有雷电紫芒一闪而过，同时伴随着电鸣，紧接着沈怡如遭重创，一声惊呼后便落了下去。 南宫芷月愕然变色，欲动身搭救，袁清海却先她一步接住了沈怡。 南宫芷月暗呼庆幸，可就在她刚松一口气时，那雷电紫芒再次出现，沿着二人全身又闪了一下，袁清海随即也发出一声痛嚎。 他强撑着不愿脱手，后就和沈怡一起坠落。 南宫芷月又惊又疑，连忙动身朝二人冲去，可就在她分神期间，另有一只野山猫扑到了她的身上！ 噼啪！ 刹那间紫色电芒再现，南宫芷月顿觉全身酥麻，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两眼一黑，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从空中跌落而下。 仅这少许功夫，三人就接连摔到了地上。 见此良机，周围众多野兽再度燃起斗志，狂吼着朝三人一拥而上！ 铮！铮！铮！ 就在这危急关头，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数百把光剑！ 光剑均匀分为橙、蓝、青三种颜色，在空中飞舞盘旋，气势磅礴浩大、蔚为壮观！ 在光剑阵法的中心，凌骁、山阳散人、萧牧凌空而立，他们左手指天，右手于嘴前结印，口中默默念诵术法，目光刚正坚毅，姿态威风凛凛！ 于此同时，地面上刚才还咄咄逼人野兽们竟都停止了动作！ 重羽剑阵！ 而且是被三人合力催持的重羽剑阵！ 唰！ 阵法已成，凌骁三人左臂同时挥下，指向地面野兽群！ 嗖、嗖、嗖、嗖…… 数百柄光剑依从指令，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对野兽群展开无差别疯狂刺击！ 唰、唰、唰、唰…… 光剑很轻松便可刺入野兽躯体，如利刃插入泥浆中那般丝滑无阻，一只野兽至少会受到五到六柄光剑的刺击。 不消片刻功夫，剩下的二三百只野兽也终于被消灭殆尽了，即便是那些野狗和山猫也没有活口。 一轮进攻后光剑也被用完，凌骁和萧牧便随山阳散人一起落到了地上。 凌骁三人落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南宫芷月等人的状况，他们先去到南宫芷月那里，凌骁最为心急，第一个跑上前去，来到南宫芷月身边后立刻蹲身查视。 凌骁想要将南宫芷月扶起，可是手才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就被一股电流击得向后缩去…… 第369章 雷石 凌骁满眼震恐，但见南宫芷月仍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焦忧更甚，欲再次上前。 这时萧牧从他身后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且慢，她身上一定有蹊跷，我们先观察一下。” 凌骁微微一怔，停止了举动，萧牧将南宫芷月全身扫视了一遍，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趴在她左肩上的那只野山猫。 山阳散人也走了过来，和凌骁一旁静待着。 萧牧蹙紧了眉毛，似有疑惑，后用手中剑轻轻戳了下野山猫。 噼啪！ 一阵强电瞬间将萧牧激得向后退去，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那野山猫身体只是轻轻动了下，仍然活着，却紧紧贴在南宫芷月身上不松爪。 山阳散人见状单手做剑指引灵，继而单臂用力一挥，指向那野山猫。 嗖！ 一道橙光从他指尖射出，正中野山猫。 喵！ 野山猫一声痛苦嚎叫后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萧牧再次以手中剑戳向野山猫，这回没有遭受电击，他便将野山猫用力挑了出去。 随后萧牧说道：“现在应该可以了。” 凌骁连忙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做半跪姿势将南宫芷月抱在了怀里，并伸手触碰她的脖颈，感受气脉。 片晌，凌骁松了口气道：“她没有大碍，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 山阳散人萧牧遂得安心，后便转身，朝袁清海沈怡所在快步走了过去。 袁清海沈怡都遭受了雷击，一动不动，不省人事，其中袁清海是为了救沈怡才和她接触的，当下他的双臂环扣在沈怡的身体上，而另有一只野山猫就趴在沈怡的腰腹处。 山阳散人也和刚才一样，以灵法击毙野山猫，萧牧再用手中剑将野山猫挑了出去。 接着山阳散人挨个检查了一下二人的生命气息，确认无大碍后也放下了心。 之后凌骁三人将被电晕的三人拖到了一旁岩壁根处，山阳散人开始用带有轻微刺激性的灵法尝试唤醒他们。 不多时，南宫芷月三人终于接连恢复了意识。 凌骁大喜，忙蹲身向南宫芷月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南宫芷月动了动身体，还是觉得有轻微的酥麻感，但她没有在意，只是迷瞪着眼喃喃问了句： “我刚才怎么了？……” 看她已经能开口说话，凌骁大感欣慰：“你刚才受到了电击晕了过去。” “电？”南宫芷月顿觉讶异，随即开始认真回想，恍然道： “哦……前一会儿好像是感觉到全身一阵酥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袁清海沈怡也渐渐清醒，看着前方遍地的野兽尸身，袁清海拧眉说道： “这些妖兽难道是什么异种？为什么还会雷火之类的灵法？……” 萧牧也转身望向那些野兽尸体，回道：“刚才顾着救你们，还没有探索这个问题，现在是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山阳散人已然动身走向那群野兽尸体，他步伐很慢，且左右巡视着说道： “若仅从外观来看，这些妖兽与寻常野兽无大区别，力量和凶残程度却强了不少……” 忽然，山阳散人言语顿停，脚步也止住了。 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同时眉毛紧锁，似是有所触动，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事物。 其余人见山阳散人静立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均感困惑，随后凌骁走上前问了句： “师父，你怎么了？” 凌骁来到山阳散人身边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也是一怔。 吸引二人注意的是一具老虎尸体，那老虎从外观看与寻常老虎无甚差别，但是牠的身体上却有多处露骨伤痕，观之触目惊心。 “这……这个样子难道和我们以前遇到的一样吗？……”凌骁愕然道。 山阳散人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继续向四周寻视，很快又在另一具黑熊尸体上看到了类似的伤痕。 巡查片晌后，山阳散人才开口道： “并不是所有的野兽身上都有这样的伤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至少与我们的目标有很大关联。” 言罢，他又抬眼扫望四周山岩，却再次皱紧了眉毛，露出讶态。 只见在周围山岩的岩壁上，刚才的岩洞全部不见了。 山阳散人忙踏步上前，惊疑道：“那些山洞呢？” 凌骁也觉困惑，继而看向前不久自己进入的山洞入口处，见此刻那里只剩下了一块巨石，登时目瞪口呆： “咦？对啊！我刚才进去的那个山洞也不见了，怎么回事？……” 二人百思不解，萧牧这时走了过来，对他们解释道： “我刚才注意到，在我们和这些野兽战斗的时候，那些巨石又移回了原位，应该是谁在暗地里操控着机关，想着用这些野兽将我们一网打尽，同时又不愿让我们进到那些山洞里。” 凌骁山阳散人这才恍悟，而后山阳散人再度望向那些巨石，单手在身前做结印动作，毅然道： “既如此，我们就自己动手开门吧！” “山阳师叔！萧师兄！你们快过来看！……” 山阳散人正欲出手，身后沈怡却叫住了他。 凌骁三人闻言转身望去，见南宫芷月、袁清海、沈怡正在不远处围视着什么东西。 凌骁三人互视一眼，后立即动身走到了南宫芷月三人所在。 待他们走近才看清，被南宫芷月三人围视的是两具已经死去的野山猫残躯。 “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山阳散人还未驻足便当先问了句。 袁清海指着地上的野山猫尸体回道： “师叔，你看，这个晶石……” 凌骁三人顺其言也将目光放到了野山猫的尸体上。 他们看到，这两只野山猫的躯体都被拦腰斩断，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在两只野山猫的腹部伤口处，竟各有一块晶体石头裸露在外。 “这个晶石……怎么会出现在野猫的身上？……”凌骁盯着那晶体石问了句。 其余人没有回应，山阳散人蹲身小心将那晶石拿了起来，擦去血污后开始仔细端详。 这晶石不过鹌鹑蛋大小，通体呈紫色，质地晶莹剔透，其内隐有灵气缓缓运转，颇为神奇。 其余几人在旁边安静等待着山阳散人查视。 少顷，经过一阵思索，山阳散人终于开口道： “我想，这应该就是雷晶石了。” 第370章 兽巢 “雷晶石？……”听到这一名字，其余人不禁齐声呼问。 众人皆有不同程度的惊讶之色，南宫芷月思绪急转，问道： “雷晶石……那应该是华岳国天仑高原的独有资源吧？为什么会在这只野猫的身上遇见？……” 山阳散人耸了耸肩，回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这野猫身居雷灵之力，加上我曾经的见闻，可以猜测这晶石有很大可能就是了，这世间恐怕没有第二种东西可以让宿体具备这样的力量。” 萧牧亦有思虑，说道：“即便对于华岳国来说，元素晶石的淬炼也并非唾手可得的易事，故而一向被他们视作珍宝，可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西蜀国的边陲地区？难道我们当下正在调查的异妖事态也和他们有什么关联吗？” 山阳散人闭目凝思，随后张开眼睛扫视周围的野兽尸身，他并未直接回答萧牧的疑问，而是对几人吩咐道： “刚才施放灵术的家伙都有哪些？我们好好检查一遍，看看还能找到什么猫腻。” “是。” 凌骁等人齐声应之，后便分头行动，挨个查看那些野兽尸体。 半晌功夫，几人搜出了许多块晶石，分为红色和紫色两种，其中紫色的更多，红色的体积更大，有鸡蛋般大小。 他们将这些晶石聚在一起进行讨论，南宫芷月做出总结陈述： “目前大概就这些了，这些晶石都嵌在牠们的腹部，这几块红色晶石是从那几只会喷火的老虎身上发现的，紫色晶石则全部是那些野山猫的。” 山阳散人拿起一块红色晶石仔细端量，笃定道：“这个应该就是火晶石了。” 其余几人神色复杂，默不作声。 下一刻，山阳散人放下手里的火晶石，再次转视周围山岩，表情颇为凝重： “刚才出现的岩洞中一定还有端倪，我们先去搜查一番，现在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不论是那些蛮民，还是这些野兽身上的秘密，都需要我们一点一点去梳理。” 凌骁等人皆表认同，于是就同他一道将目标转为那些岩洞。 现在岩洞都被巨石牢牢堵死，不过这并不能难倒在场几人，他们使用剑芒灵法，几下就将堵洞巨石劈成碎块。 为安全起见，六人决定共同行动，进入洞口时，他们分成两支小队各贴着左右两侧岩壁缓缓行进，山阳散人、南宫芷月、凌骁为一队，萧牧、沈怡、袁清海又为一队。 其中山阳散人和萧牧各在自己的队伍里打头阵，袁清海、凌骁在尾部断后，南宫芷月和沈怡则夹在各自队伍中间。 他们一路谨小慎微，幸运的是，这岩洞内并无机关，他们一路很顺利。 洞口通道黑暗且短，六人大概只行了二三十步，周围场景就出现了变化。 岩洞深处的墙壁上嵌有夜光石，使得内部环境不那么混黑，但与此同时，空气中竟散发出了一种类似动物身上的骚臭味。 映着这些淡淡光芒，众人走着走着就看到洞内两侧岩壁各出现了一间石室。 石室不管是门口还是内部都很粗糙，像是简单挖掘出来的，没有一点装潢。 经过这两间石室，众人发觉那股骚臭味越来越重，南宫芷月和沈怡均为爱洁女子，此刻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紧接着，众人向前打望，在前方发现了更多类似的石室，这些石室在崖壁两侧一个连着一个，昏暗的环境下一眼看不到尽头。 石室门口各有一扇一人多高的栅栏作为隔门，现在这些栅栏几乎都是打开的状态。 六人在一开始遇到的几间石室内来回搜寻了一遍，然而这些石室除了一些干草和粪便外一无所有。 山阳散人抬眼看向上顶，见上侧崖壁每隔一丈远就有一个一尺径长的圆形井口，猜测应是通风之用。 萧牧在检查完一个石室后对山阳散人说道：“师叔，这些石室看来是那些野兽的栖居场所。” 山阳散人也明白这一点，他望向岩道更深处，继续对几人下令： “这样的石室里面应该还有许多，我们一遍往里走一遍搜查。” 众人从之，便依他之言开始对这些石室进行逐一摸排。 大概在搜查了将近二十间石室后，众人遇到了一个十字岔路，而在十字岔路中间的空地上，竟然摆放着几套桌椅和立柜。 这些桌椅立柜瞬间引起几人关注，他们快步走到跟前，立即对这些桌椅立柜进行检查。 桌子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瓶罐，笔墨纸砚等书写用具，以及各种各样的药物配材，除了这些就是小刀、剪子、锤子等工具。 他们还注意到，其中一张桌子的旁边还摆放着五座过膝高的药炉，南宫芷月伸手摸去，发现有两座竟还有余温。 随后，六人开始对桌子上的纸张进行翻阅，发现有不少写满了文字，并伴有涂画的勾圈。 “这些很像试验用的稿纸，莫非那些异妖就源于此地？！……”翻阅着这些纸张，南宫芷月震惊不已。 其余几人皆有不同程度的惊讶之色，山阳散人不苟言笑，表情很是严肃： “看来清宏师兄和风清子师兄猜得不错，之前那些流窜在外的妖兽果然是人为炼化的产物！” 袁清海惊讶到有些失色，忙向山阳散人提议道： “行此事者实在丧尽天良！师叔，我们将这里有价值的东西尽量都带走吧！他日问罪幕后黑手时也可做为凭证。” 萧牧话音刚落，沈怡突然在不远处唤了他们一句： “师叔，师兄，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几人一起转视而去，见沈怡不知何时跑到了十字路中一条岔路的尽头，且站在那里俏生生面向众人。 虽说是尽头，但这条岔路比众人来时的岩道主径要短不少，沈怡所在的位置和几人只有十几步远。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萧牧不解问道。 沈怡手负身后，盈盈笑道：“你们过来嘛，过来就知道了。” 几人皆有疑色，山阳散人稍作犹豫后当先走了过去，其余人见状紧随其后。 第371章 试验基地 几人迅速来到沈怡所在，因这条支路没有夜光石照明，他们到走近才发现这里竟是一扇方形房门。 此时房门已被打开，沈怡指向房间里说道：“你们看，这里是个仓库，里面有很多药材。” 几人一起朝门内看去，见里面果然有大大小小的木箱，以及成捆堆放的草药。 几人互视一眼，却都没有太多讶色，沈怡却一脸自得。 萧牧想了想，继而向沈怡周身扫了一眼，问道： “你应该还有话要说吧？” 其余四人又将目光放在了沈怡身上。 沈怡眉开眼笑，回道：“嘻嘻～还是萧师兄最聪明～” 随后她便将负于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 凌骁等人聚焦沈怡的举动，见她右手上拿着一叠信纸，且写满了字。 沈怡将这些信纸递给山阳散人，面上笑意不减： “师叔，这些是我在这间仓库里找到的，请你过目。” 山阳散人二话不说立刻接了过来，开始认真查看，四位晚辈也在旁一起围观。 五人这才知道沈怡交出来的是一封书信和几份药物的配置单。 “国师府？！……又是国师府？！……”看到书信落笔，南宫芷月忍不住惊呼了出来，语气略带薄怒。 由于所有人精神都十分集中，并没人过多在意南宫芷月的反应。 看完后，山阳散人俨乎其然，沉声说道： “这些是国师府为这里的人提供的试验配方，有些落笔是两年前，看来他们一直都在进行着合作。” 众人神色反应不一，有人愤恨、有人严肃、也有人凝重和担忧。 凌骁做思索状，道：“就是说，国师府一直在支持这里的人用野兽动物进行试验，我们此前遇到的那些身上有伤的妖兽，都是因为他们才变成了那种样子？” 南宫芷月同样目有灼色：“三年前就知道国师府和唐家堡在暗里勾结，看来，不管是异妖事件，还是那些蛮疆近来失踪的蛮民，都与唐家堡脱不开关系。” “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袁清海喃喃说了句。 山阳散人放下手里的纸件，对沈怡问道：“这些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沈怡将身子微微一侧，指向她背后的崖壁，回道： “喏，我是在这里发现的。” 其余五人定睛看去，这才注意到那里的崖壁开了一个三尺长、二尺高的长方形内凹口，凹口分成了几个隔间，里面放置着一些书籍纸张。 随后五人在山阳散人的带领下对那个内凹口进行了一番查视，又搜出了几份药材配置单和来往信件。 “把这些都带走吧，到时候交给掌教真人还有你们的风清子师伯，看是否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山阳散人对众人吩咐道。 其余五人颔首应之，他们在附近找到了几个麻袋，后便分开将这些文件收了起来。 山阳散人继而回身向四面张望，道：“我们再把这里好好检查一遍，若是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换下一个岩洞。” 众人应声依从，随即便开始分头行动。 在这个岩洞内，沈怡发现的仓库位于十字岔路的一支最短的分路尽头，除去几人来时的那条主径，这个十字岔路还有两支几人未搜查，不过这两条路和几人来时的那条主径差不多，岩道两侧都是些一个连着一个的石室，或大或小，同样弥漫着骚臭味。 凌骁等人分头行动，虽在这些石室中并未发现什么，但在其中一条岔路上，他们竟发现颇为绵长，行了一段时间后居然又遇到了一个十字岔路，而且十字岔路中心区域的陈设和几人刚才所遇相似，摆放着几套桌椅和两个立柜，桌子上的杂物也大差不差，猜测又是一组供试验操作用的案台，可称作试验据点。 这里同样也有一个仓库，凌骁一行人大致排查了一遍，又带走了一些认为可能有价值的物件。 众人继续一边检查一边前进，不久后又遇到了相同的场景，这时他们才知道，这座山体内部是一片通过隧道互相连接的巨大试验场所。 他们又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个试验场地的每一处地方走完，他们还发现，每一处试验据点都有一条通向外界洞口的主径，之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岩洞洞口皆位于每一条主径的尽头，也就是说，从任何一个洞口进入岩洞内部隧道都是可以走通的。 经过这样一轮摸排，众人装了好几麻袋的物件，每人身上都背负了一些。 最后山阳散人觉得差不多了，就对几人下令道： “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了，我们出去吧。” 五人顺应其言，随山阳散人一起离开了岩洞。 外界空气一下子清新了不少，一行人刚出洞后先驻足停歇了片刻。 沈怡放下了手里的麻袋，泄了口气道： “呼……好累，终于不再闻那些难闻的味道了……” 山阳散人瞄了她一眼，没有理她，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向凌骁问了句： “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你前一阵子不是说你遇到了一个躺着许多蛮民的洞穴吗？我们刚才并没有见到。” 凌骁恍悟，并开始向不远处的山岩崖壁打望过去：“对哦，我记得……我记得好像是那个……” 凌骁用手指向了一处岩洞，言语不是很笃定。 其余几人应言朝那岩洞望去，山阳散人看了一眼后对几人说道： “我们过去吧。” 凌骁、南宫芷月、萧牧、袁清海尽皆点头依从，可沈怡却不大乐意了，听到还要再次进入山洞，她竟使起了小脾气，不情不愿道： “啊？……还要进去啊，我不！我可不想再闻那些味道了，刚才我可是差点把吃的东西吐出来。” 其余几人顿时哑然，萧牧和袁清海互视一眼，嘴角浮现无奈笑意。 凌骁迟疑了一下，喃喃解释道：“那个……那个洞穴里没有你说的那种味道的……” “那我也不！”沈怡双臂叉于胸前，脸庞瞥向一边，回答得很果断。 山阳散人眸中隐有鄙夷，但他也知道沈怡的性子，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句： “那我们几个进去，你就在这里帮我们看着东西好了。” 第372章 离奇消失 言罢，山阳散人又对其余四人交代道：“你们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她吧。” 四人有些犹豫，你看我，我看你，随后还是纷纷将手里的麻袋放在了沈怡身边。 沈怡顿时有些愕然，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山阳散人就领着其余四人朝凌骁所指的岩洞走去了。 沈怡一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可她性子也好强，事已至此，当然是拉不下脸的，于是只得选择留在原地驻守，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开心。 另一边，山阳散人领着凌骁等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岩洞洞口前。 这个洞口原本被巨石堵死，可巨石刚才被他们用剑芒灵力劈得七零八落，现在洞口堆积着大大小小的岩石碎块，并不构成多少阻碍。 五人只在洞口顿停了一下，接着便果断走进了洞内。 经过一条短暂的暗道，五人顺利来到了凌骁此前提到过的那间石室。 石室中依旧摆放着三四十张床铺，不过由于刚才那些蛮民的扰动，这些床铺有不少变得歪扭且凌乱。 此前这些床铺大多都躺着蛮民，现在空出了一多半，那些苏醒的蛮民前不久已经在外面被凌骁一行人全部击晕放倒。 五人初见此场景时微有讶色，不过他们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驻足少时后继续动身上前。 “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刺激他们，我刚才就因此险些吃亏……”见四人再次动身，凌骁压低声音提醒道。 四人会意，颔首应之，接着分头走在床铺间的过道左右寻视，表情很是认真，同时屏息凝神，不敢造成太大声响。 五人从紧临洞口岩道的那片空地出发，穿过来床铺区，到了另一片空地。 而之前引起凌骁注意的那套桌椅和立柜，也正是在这片空地的一个角落。 “咦？怎么回事？……”凌骁望着那套桌椅不禁惊呼。 凌骁呆愣了片刻，随即快步上前走到了那套桌椅旁，开始上下翻寻。 见他这个举动，其余人面面相觑，均感不解，后也一起走了过去。 “奇怪……跑到哪里了？……”凌骁还在翻找，眼中满是疑惑。 南宫芷月来到他身旁后当先问了句：“你在找什么？” 凌骁一脸茫然，顿了顿回道：“我之前在这桌子上看到过一块绿色的水晶石，这么大个，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凌骁答话的同时双手做了个示意大小的动作。 南宫芷月也向桌子上扫了一眼，见只凌乱摆放着一些杂物，比如刀具、瓶罐等，并没有什么水晶石，于是回他道： “找不到就算了吧，说不定刚才被他们趁乱带走了。” 凌骁眉毛紧锁，一头雾水，紧接着他猛然瞪大了眼，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下一刻，他迅速走到一旁的立柜前，立刻打开柜门凝神查视，最后却愣在了原地。 其余人更觉狐疑，南宫芷月柳眉微蹙，又问了句： “你怎么了？那里有什么？” 凌骁疑色不减，回道：“这里面也有东西不见了。” 听得此言，其余人又围了过去，见那立柜中间有一个横格此刻空无一物。 “一惊一乍的，这里面原本有什么？”这次是山阳散人开口问话。 凌骁开始回想，后又惊觉，忙从衣衬里拿出了两个小事物： 两个白色小方片。 见此物后，四人中只有南宫芷月表现出了惊讶之态，山阳散人萧牧袁清海只有迷茫。 凌骁指着柜子里的空隔间解释道：“刚才这里面有许多这样的小方片，但是现在都没有了。” 南宫芷月忙追问道：“你确定吗？……” “错不了的。”凌骁断然点头。 南宫芷月又将凌骁手里的白色小方片拿了过来，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块夜光石旁边，映着光亮开始仔细端详。 其余几名男性也跟了过去，在她身后安静等待。 不多时，南宫芷月目色变得复杂，开口道：“这个确实与那枚很相近，可我觉得好像还是有点区别……” 话音刚落，南宫芷月将两枚白色方片收在了自己的衣衬里，向凌骁提议道： “今日事毕我们就先回一趟阿家村，到时再与那枚放在一起比对，也可请梅伯参详，以免误判。” “好。”凌骁点头应和。 这时山阳散人缓步走到一旁岩壁跟前，敲打两下后认真将石室四周环视了一遍，说道： “周围没有其他通路了，看来这应该是一个独立空间。” 其余人默不作声。 下一瞬，南宫芷月脑中忽有灵光一现，继而快步走到一位躺着的蛮民床边。 南宫芷月伸出双手欲触碰那位蛮民的头颅，却顿停了一下，似有踌躇，后又果断出手。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蛮民的脑袋慢慢朝一边歪去，之后拨开他后脑的头发凑近查看。 其余四位男子均不明此举何意，只站在原地凝神静观。 不一会儿，南宫芷月查看完后慢慢将他的脑袋复位，接着又走到旁边另一位蛮民的床边，重复上一次的动作继续观察。 四位男子见状更是困惑，于是共同上前靠近她。 “你在干什么？”山阳散人问道。 南宫芷月缓缓放下手里的事情，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向四人提议道： “请你们先帮我个忙，看看这些人的后脑是不是都有一道细直伤疤，大概只有一寸长，现在我能确定，我刚才检查的两个人是有的。” 四人听后仍不明其意，不过山阳散人还是先答应了下来：“好吧，我们分头做，这样速度会快一些。” 南宫芷月轻轻点头附和。 接下来的时间，凌骁四人学南宫芷月那般，对石室内所有蛮民的后脑进行挨个检查，当前石室内躺在床铺上的蛮民大约有十四五位，除去南宫芷月已经查看过的两位，平均到每个人的只有两三位，故而五个人一起做很快就完成了。 应南宫芷月所言，他们最终得到了一个统一的结论： 所有蛮民的后脑果然都有一道细直伤疤。 五人再次聚在一起，山阳散人又问了句：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伤疤有什么意义吗？” 第373章 不明纹路 南宫芷月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前番说过，我和凌骁前些日子在蛮疆阿加村遇到过一位举止疯癫的村长，后来我们联合村民将其控制，并从悬壶村请来了梅伯，顺利治好了他。” “梅伯当时第一个发现了那位村长的后脑有一道细直伤疤，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人一样，之后梅伯动用开刀手术，从村长后脑的伤疤中取出了这个白色方片。”南宫芷月一边说一边伸手进衣衬内，再次将刚才被她收起的白色方片拿了出来，展现给凌骁等人。 山阳散人凝视着白色方片，这次的眼神更加认真：“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这些人的后脑也有这个东西？” 南宫芷月目色坚定，回道：“联系此前发生的事情，我想一定如此了，这些蛮疆男子不分是非就攻击我们，明显不是正常举动。” 四人顿悟，山阳散人稍作思酌后问了句：“梅伯现在还在蛮疆吗？” 南宫芷月回道：“他还在。” 山阳散人随后看向一旁几位正在躺睡的蛮民，提议道： “等下我们在这附近再摸排一遍，若是没有其他发现，今天就这样结束吧，既然我们找到了这些蛮疆男子，总不能放在这里不顾。” 言至此，山阳散人转视南宫芷月，接着说道：“我建议分两路行事，我与萧牧他们三个将今日所获送回清羽派，到时交予门中长老整理分析，再商议下一步计划，至于你们两个……” 山阳散人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睛在凌骁南宫芷月二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目色复杂，似乎带了点无奈： “你们与阿家村的村民应该已经算相识了，这些蛮民男子就交给你们两个吧，我本意是想等你们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就回山与我会合，但我又觉得，你们这两个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听我的话。” 听得此言，凌骁南宫芷月互视一眼，都干笑了一下，颇为尴尬。 山阳散人似乎不太在乎，继续说道：“既然这样，就随你们便吧，正好我也不大爱管人，但作为你们的师父，我多少还是要交代一句，危险的地方要少去，重阳山离这里远得很，像这种偏远的边陲之地，周围千里之内都很少见正派弟子的足迹，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吧。” 凌骁不知如何回话，南宫芷月则抱拳行了一礼，莞尔笑道： “多谢师父好意。” 接下来几人就离开了这间石室，并依山阳散人之命将附近的山体又排查了一遍，不过再也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发现了。 忙活这一阵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山阳散人便想回到暂居地休息一晚，次日再启程返回门中。 在离开之前，在南宫芷月的提议下，众人将外面那些被他们摆放在一起的蛮民男子一一抬回石室中，又放回了床铺上。 同时，为防那些歹人趁空回来带走这些蛮民，他们还在门口设置了清羽派术法禁制，这才放心离开。 山阳散人和萧牧一行这些天一直居住在长平山脉北边八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每日靠御剑飞行往来。 他们在那里的一家客栈包了几间房，由于南宫芷月不大愿意在蛮疆地区那样的简陋条件下继续居住，于是也随山阳散人而去，凌骁自然没说什么，和南宫芷月一起跟去了。 一行人带着几麻袋情报物件御剑而起，于青天之下直向北飞去，山阳散人和萧牧这时才注意到凌骁的配剑不似凡品，于是好奇询问，凌骁和南宫芷月便将此前在东皇岭的经历告诉了他们。 山阳散人和萧牧等人大感惊奇，皆对凌骁收获神器表示了祝贺。 抵达目的地后，凌骁南宫芷月在山阳散人一行人暂居的客栈又包了一间房。 在二人来之前，山阳散人他们包了三间房，一间为山阳散人单住，一间为沈怡单住，一间为萧牧和袁清海同住，二人来之后，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南宫芷月选择与沈怡同住，而因山阳散人个性偏独，不愿与他人同住，凌骁只得单独住一间。 次日上午，山阳散人便带着萧牧三人和几麻袋东西启程出发，返回重阳山。 凌骁南宫芷月便决定就以此客栈为暂时根据地，又续了多日房钱，待送别山阳散人一行后，二人便折回了蛮疆阿家村，将在长平山的经历告诉了村中长老和梅伯。 得知村民下落后，奈丹村长和村内长老大喜过望，纷纷对二人表示深深感激。 南宫芷月对梅伯详细说明了那些蛮民的情况，因人数太多，她提出想要梅伯随二人去往长平山谷的那间石室进行诊治，梅伯果断答应了她的请求，决定今日就启程。 紧接着，南宫芷月向梅伯出示了那两枚在长平山谷石室中发现的白色方片，这顿时引起了梅伯的注意。 梅伯将两枚方片与从村长后脑取出的那枚进行认真比对，南宫芷月安静等待少时后问了句： “梅伯，怎么样了？这是一类东西吗？” 梅伯眉心微皱，肃然回道： “材质应是同类玉石，大小也几乎完全一样，但细看之下还是有差别的。” 听得此言，南宫芷月瞬间又提起两分精神，追问道：“有何差别？” 凌骁和奈丹村长等人也聚神候听。 梅伯左手拿着从村长后脑取出的那枚方片，右手拿着南宫芷月交予他的两枚方片，并将三枚方片靠近在一起出示给南宫芷月，述道： “你仔细看，你给我的这两枚内部没有细微纹路，但我左手的这枚内部是有的。” 南宫芷月闻言凑近详查，见三枚方片的区别果然如梅伯所说，且纹路方方正正，颇为密集，只是太不显眼，她先前并没有留意。 屋内其余人也凑了过来，凌骁视力更好，很快注意到了方片内的纹路，同时内心生出疑惑： “可是这个能说明什么呢？……” 梅伯微微低头凝思，却摇了摇头：“玉石类的学问我并没有太多涉猎，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凌骁遂不再多说，南宫芷月弯唇一笑，宽言道： “没关系，我们明天先去救治那些蛮民朋友，这个东西的由来日后会搞清楚的。” 梅伯怡然应之。 第374章 控物 准备好工具后，二人带着梅伯正式出发，仅几刻钟便返回到了那间石室所在的山谷，昨日在大战中死去的野兽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丛林间遍地尸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味，令人闻之欲吐。 三人径直落在了石室门口，凌骁立刻解开门口的术法禁制，而后三人一起踏入了石室中。 梅伯随便选了一位蛮民马上开始手术，凌骁南宫芷月在旁辅助，并为他准备好清水。 不一会儿，梅伯顺利将新一枚白色方片从这位蛮民的后脑中取了出来，继而为伤口做了愈合。 梅伯将这枚白色方片用清水清洗干净，继而走到一旁墙壁处，借着夜光石的光亮开始仔细观察。 “这个也是有纹路的。”端详片时后，梅伯笃定说道。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走到他旁边认真查看，见那方片内部果然如梅伯所说布满方正细纹，和此前从村长后脑取出的那枚近乎一样。 凌骁随后拿出了自己从石室立柜中取走的无纹路白色方片。 他将白色方片拿在手里左右翻看，眼中满是疑惑： “奇怪……为什么有的有，有的没有呢？……” 南宫芷月梅伯专注于思考，没有立即回答。 稍后，南宫芷月向凌骁问了句：“你之前说，你手里的白色石片是在那个柜子里发现的？” 南宫芷月问话的同时瞄了眼那个放在角落里的柜子。 凌骁点头应道：“没错，当时有很多，我只拿了几片。” 南宫芷月听后顿了顿，再度陷入沉思。 下一刻，经过短暂猜想，南宫芷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那个没有纹路的空白方片或许是还未开发的库存件。” 此言瞬间让凌骁和梅伯提起精神，凌骁抓了抓头发，带着些茫然问道： “这是什么说法？” 南宫芷月神色严肃，低头凝视自己手里的空白方片，推论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们已经知道这种白色方片有操控人行为的功能，目前我们碰到了两种白色方片，植入人脑的是有纹路的一种，放置在外的是无纹路的一种，那么是不是能初步判断，这些纹路对操控人行为一事有什么关键意义？” 凌骁不甚懂其意，有些云里雾里，梅伯沉思片刻后再次扫望那些蛮民，回言道： “你说的有道理，等我们把他们脑中的白片全部取出来应该就明白了。” 这时南宫芷月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忙又提了句：“梅伯，我想做一次试验，不知道可不可以……” “唔？难道你又想到什么了？”梅伯饶有兴致地回问道。 南宫芷月略有迟疑，阐明道：“我想将一片无纹路的方片植入一位蛮民的后脑，想看看会有什么反应，这个您可以做到吗？” 凌骁微有讶色，梅伯斟酌了一下，点头回道： “这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南宫芷月浅笑作礼：“那就有劳梅伯了。”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逐个为这些蛮民取出脑中方片，随着梅伯越来越熟练，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大部分蛮民后脑的方片都被他们取了出来。 他们中间停歇了一下，同时将已经取出的白色方片一一洗净，并挨个审视，发现这些已被植入脑中的方片全部内含细微纹路，南宫芷月由此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想。 在对最后一位蛮民动手术时，梅伯特意向二人交代正式开始植入无纹路白色方片。 梅伯依旧小心翼翼地将该蛮民脑中的有纹路方片取了出来，并将无纹路方片植入了后脑的对应位置。 接下来，梅伯开始用针灸的方法刺激这位蛮民，并成功激醒了他。 这位蛮民男子缓缓睁开了眼，三人聚视而去，凌骁甚至戒备了起来，却见其双眼空洞无神，仍旧躺在床上什么动作也没有。 三人等了片晌，南宫芷月见状更加确定：“应该错不了了，那些纹路一定对控制人的行动有着重要作用！” 梅伯端量着手里的有纹路方片，惊叹道：“此物我平生闻所未闻，看来这世间奇珍当真是不胜枚举，是我孤陋寡闻了……” 之后梅伯便将那枚无纹路方片从该蛮民的后脑中又取了出来，进行创口愈合。 至此，石室中所有蛮民的脑中方片都被梅伯成功取下，三人收拾好工具后开始逐一唤醒这些蛮民男子。 蛮民男子无一例外全部苏醒并恢复正常，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对于正常意识下最后一次晕倒后的记忆几乎完全没有。 蛮民们初醒时只觉意识昏沉、脑袋疼痛，甚至险些将凌骁三人视作敌人，南宫芷月费了很大劲才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解释清楚，蛮民们这才渐渐相信。 事毕，便是考虑蛮民们回家的事情了，所幸长平山谷离蛮疆阿加村并不远，御剑飞快一点的话，三刻钟便能往返一次，凌骁南宫芷月决定一批一批带他们回去。 凌骁一次可带三人，南宫芷月一次可带两人，他们两个往返了六七次，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终于将这些蛮民全部带回村中。 这些蛮民大多是阿加村村民，有的是隔壁邻村的，他们回家后村民们激动不已，对凌骁南宫芷月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甚至尽皆跪伏，二人婉言拒之，赶快脱身离去。 一番折腾后到了黄昏时分，凌骁南宫芷月又回到了长平山谷与梅伯会合，现在阿加村蛮民失踪案暂时告一段落，梅伯向二人表示了想要回去的意愿，二人果断答应并表示感谢，但天色渐晚，南宫芷月提出先一起回客栈休息一夜，明早再启程，梅伯欣然接受。 石室洞外，凌骁踩在太一剑上正要将梅伯拉上来，怎知这时南宫芷月突然截道：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凌骁梅伯停下动作，一齐向她看去，凌骁问了句： “怎么了？” 南宫芷月望向前方崖谷间的丛林，那里正躺着无数已经发臭的野兽尸骸。 望着那些野兽尸骸，南宫芷月神色庄严，若有所思： “我觉得这些野兽也有问题，趁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不如我们再简单检查一下吧。” 第375章 追查 凌骁随她言也望向了那片野兽尸体，问道：“你还要找那种有颜色的晶石吗？” 南宫芷月解释道：“不是，这些野兽并非全部是一类种属，但昨日在与我们战斗时却能做到那般团结，而且暴戾成性，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怀疑……那些野兽的后脑也有类似的东西。”南宫芷月目光深有疑色。 听此一言，凌骁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没有再言。 梅伯稍作思考后回道：“根据你的描述，那确实要再调查一下了。” 南宫芷月回以微笑，点头应之。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对那些野兽尸骸进行检查，因为尸臭味过浓，容易让人不适，梅伯便将行囊中的遮面巾拿了出来，分给自己、凌骁、南宫芷月一人一条。 三人先对一只黑熊尸体下手，梅伯检查黑熊后脑时很快也发现了一道竖直伤疤，随后直接以利刃开颅，果然从中取出了一枚白色方片。 由于是死尸，无需过于小心，凌骁和南宫芷月也可单独去做，二人走到一旁随机挑选尸体，学着梅伯的动作开颅取物。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三人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就取出了五枚白色方片，至此就收手了。 他们将这些白色方片上的血污一一清洗掉，经过仔细端详，确认这些白色方片不论是大小、厚度、还是样貌，皆与石室中从蛮民后脑取出的几乎完全一样，且内含纹路。 “这些家伙到底要做什么？……”看着手里的白色方片，南宫芷月再现惊疑之容，同时微现薄怒。 梅伯将周围野兽尸体又扫视了一遍，皱眉说道： “我觉得，这很像是一种培育力量的行为……” 此言一出，凌骁南宫芷月立即转视于他，惊疑的同时暗暗心悸。 梅伯深呼一口气，头微微低了一些，神色颇为凝重：“我们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一些表面事物，恐怕这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和阴谋……” 凌骁二人面上顿时浮现出几分忧容，一时噤默无言。 梅伯转而向他们问了句：“二位接下来要怎么做？” 凌骁保持沉默，南宫芷月短暂思酌后毅然回道： “幕后歹人定有诡图，事已至此，自当继续查探，既为人间正道，亦是师门重托！” 梅伯闻言不禁愣了一下，后露出欣慰笑容，由衷赞叹道： “果然是将门之后，赤胆义女！” 南宫芷月浅浅一笑，算作回应，梅伯随即端正仪容，对二人嘱咐了句： “此事有诸多我认知之外的疑点，我预感背后必有一些重大干系，日后你们行义事的同时也别忘了珍重自身，若涉足险境切勿逞强，一切定然还有他法。” “谢梅伯吉言。”南宫芷月郑重作揖拜谢，凌骁亦在旁随礼。 长平山谷事毕，三人终于启程返回客栈。 经过一夜的休整，凌骁于次日将梅伯送回了悬壶村，将近三千里的路程，他再返回所在客栈时已是傍晚。 凌骁穿着睡衣独自坐在房间的圆桌旁，桌上摆着一些客栈提供的水果点心，他安然坐在桌旁慢慢吃着，飞了一天很是劳累，这难得的安闲令他分外惬意。 此刻户外已不见光亮，房间的桌子上以及几个角落均摆放着烛台，这些火光使得屋子里不至于太昏黑。 咚、咚、咚、 房门突然传来敲击声，凌骁瞬间提神： “哪位？” “是我。”门外一女子回道。 凌骁一口将手里的点心全部吞下，继而起身前去开门。 敲门者正是南宫芷月。 “我有点事要找你说。”南宫芷月表情严正，她此刻也穿着睡衣，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 凌骁侧身让出通路：“进来吧。” 南宫芷月随即入屋，凌骁随后将门再次关上并反锁好。 南宫芷月走到凌骁刚才所在桌旁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凌骁则坐回了原位。 南宫芷月刚坐下就以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凌骁，直言道：“我决定明天就前往唐家堡一探，你的意见如何？” 从南宫芷月在门口时起，凌骁就预感到她会说正事，所以并没有太大惊讶，只是短暂迟疑了一下，抓了抓耳朵回道： “这个……其实以你的意见为准就好了，只不过……就像梅伯说的，我们万事要小心为上。” 南宫芷月神色松缓了一些，点头道：“嗯，这个其实不必太担心，唐家堡并非修真宗派，其内门人只是有些武学身手，以我们二人的实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的。” 言至此，南宫芷月眉眼间浮露出一丝忧色：“唯一要顾及的是，唐家堡以暗器和毒物冠绝天下，且形式五花八门，因此，我们还是要谨小慎微，一步一步来。” 凌骁明白其意，于是问道：“那我们这次是作为卧底融入他们，还是趁夜偷偷潜入？” 南宫芷月略作思索，回道：“就算是偷潜也要先了解他们的内部情况，以免吃暗亏，若想行事方便，肯定还是要先融入他们的。” 凌骁顿了一下，似有顾虑，又问了句：“可是……像这种江湖门阀不是那么好加入的吧？……” 南宫芷月淡淡一笑：“这个当然是要动点心思了~想成为他们的内门人自是不易，不过，若仅是外门人，比如巡逻侍卫，或者杂役仆从，想点办法并非难事。” “既然唐家堡我们都不怎么了解，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了解清楚他们的内部结构，基于这点，加入他们堡内的巡逻卫队更能满足我们的需要。” 凌骁应和道：“嗯，有道理。” 话刚说完，南宫芷月的表情又渐渐变回了庄正的样子：“我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有两个，其一是搞清楚唐家堡是否与异妖事件，以及蛮疆蛮民失踪一事有关联，若是有关联，那他们做这些事到底有什么企图？” “其二，若这些事当真是他们所为，那些可以植入后脑的白色方片又是怎么一回事？以及，原本被华岳国严格控制的属性晶石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些野兽身上？” 南宫芷月的脸色越说越是严肃，凌骁默默听着，到最后只敢回一声“嗯”。 第376章 唐门探踪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具体安排就各自安歇了，因二人当前所在的镇子距离唐家堡所在的壁山并不算远，因此他们决定将现在留宿的客栈作为暂时根据地，等到顺利加入唐家堡再将房间退掉。 次日早晨，凌骁南宫芷月用过餐后就出发了，壁山大概位于二人所在镇子的西北方向，距离不过百余里，他们御剑出发，不消片刻就看到了目的地。 眼见很快就到，南宫芷月向凌骁凑近了一些，提醒他道： “一般大一些的江湖门阀都会在周边设有警戒，我们最好步行进山。” 凌骁颔首答应，后就随南宫芷月一起弯折而下，落在了壁山东边的一条野山路之中。 然而刚一落地，凌骁就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心里很是诧异，于是不停用鼻子探闻。 见他这样，南宫芷月解释道：“来之前我曾向镇子里的老人打听过唐家堡和壁山的事情，他们说这里乃是毒漳之地，山里长着很多奇花怪草，还有各类带毒的珍禽异兽，我们要小心……” 话才刚说完，凌骁上方树枝突然落下来了一个不明长条形事物，挂在了凌骁的肩膀上。 凌骁恍然一惊，定睛看去，竟见那事物原来是一条麻绳粗的棕色花纹长蛇。 “啊！……”凌骁登时被吓得大声叫了出来，一手将那条蛇拨下了自己的肩膀。 那蛇落地后立即对凌骁示威，似在挑衅。 凌骁满眼震恐地看着地上那条蛇，双腿都在隐隐发抖，南宫芷月见到他这夸张反应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凌骁此刻集中精神与花纹长蛇对峙，浑然不知道南宫芷月的窃笑举动。 呲！ 那花纹长蛇率先发动攻击，从口中喷出了一缕毒液，凌骁忙动身闪躲，然而他虽心知不是慌神的时刻，双腿却不太听使唤，原本正常状态可以轻松躲掉的攻击，还是被蹭到了一点衣角。 呲…… 被蹭到的那一点衣角顿时如受到灼烧一般被烫开了一个洞，同时伴有一缕焦烟，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伤到皮肤。 凌骁南宫芷月见状愕然变色，内心皆震惊于这毒液的威力。 铮！ 南宫芷月敛容肃目，当即持剑挥出，一下就将那花纹长蛇的蛇头斩断了。 蛇头一断，蛇躯仍在扭动挣扎，但已构不成任何威胁。 “唔……好险……”凌骁这才缓了口气。 南宫芷月看着那花纹长蛇的躯体，后转目于凌骁，正容说道： “走吧，听说壁山里还会升起毒泉瘴气，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维持一层乾光盾比较好。” 凌骁断然点头应之。 之后的路段二人架起乾光盾护住全身，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壁山山势连绵高耸，其内丛林茂密，道路曲折蜿蜒，野路横生，凌骁南宫芷月都是初次涉足，行不多时二人才发现，他们选择的这条路竟是一条死路，延伸到一处断崖便没有了。 二人大感困顿，于是决定御剑在丛林中低空慢飞，若遇枝丛挡路便以术法劈开，如此才渐渐靠近壁山的中心区域。 就这样飞了两刻钟的时间，二人约摸着路程已过大半，可就在这时，却见前方突然出现了大片浓浓白雾。 所幸南宫芷月早有准备，她立即从包裹中拿出两张遮口巾，并给予凌骁一张： “这是毒泉蒸发后的毒雾，快带好，然后我们再飞得高一些。” 凌骁应言接过遮口巾并快速带好，后就随南宫芷月一道向上折飞，提高了数十丈高度。 好在这白雾并不会对皮肤造成伤害，且越往高处越稀薄，二人凝神穿行，不多时就过去了这关。 待彻底脱离毒泉白雾的影响范围后，凌骁南宫芷月终于来到了壁山的山腹地带，至此，唐家堡的众多屋舍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二人见状赶忙落回到了地上，并做了个迂回，徒步拐向唐家堡正门，怎知二人才刚走出山道，正门前的几位守门侍从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并做出警戒姿态，而唐家堡正门离那山道口还有百步距离。 几位守门侍从没有轻动，等到凌骁二人走近时，为首的侍卫长才走上前肃然问道： “你们干什么的？！” 侍卫长严厉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惊讶。 南宫芷月并没有被影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卫长，我二人是流落江湖卖艺兄妹，奈何当今世道艰难，听闻唐家堡家大业大，我与哥哥专程前来投靠依附，乞求一点机会，希望卫长可以帮我们通报一声。” 这时旁边一位年轻些的侍卫插嘴问了句： “你们会什么？我们要求可是不低，不养无能之人。” 南宫芷月瞄了眼凌骁，从容回道：“旁边这位就是我的哥哥，我与他结伴靠演武为生，且行走江湖已有多年，因此都会些武艺。” 侍卫长听后对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眼，道：“你们既然能穿过壁山的险阻，看来应该是有点身手的，不过……很遗憾，我们这里暂时不缺人手，你们另投别处吧。” 二人闻言微微一怔，相视一眼，随后南宫芷月又补了句： “我们只想求个普通侍从的职位，在下自信以我二人的能力足可胜任，倘若给个机会，我和哥哥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侍卫长不再说话，旁边那位侍从却有些不耐烦了，摆手推却道： “去去去，没听我们头儿怎么说吗？我们唐家堡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赶紧走吧。” 南宫芷月略现失望之色，遂不再多说，拱了一下手道： “既如此，那怪我们打扰了。” 后就和凌骁一起原路折了回去，他们选择了另外一条野径重新进入唐家堡边外的壁山环峰之中。 二人并排缓步而行，南宫芷月起先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凌骁在旁默默跟随。 他们就这样走了片刻功夫，待离唐家堡主区较远时南宫芷月才打破沉默，对凌骁说道： “既然他们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们就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凌骁点了一下头，便欲开口询问。 “救命啊！！……” 怎知就在这时，前方山谷间突然传来呼救声，语态十分急切！ 二人大惊，忙向声源处转视望去。 第377章 偶然相救 二人愣了片刻，不久后又传来了一声呼救，且听音色为同一人。 “救……救命……” 然而这次的呼救声竟变得有气无力，凌骁南宫芷月心觉不妙，立马飞身朝声源处冲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二人觉察到前方目的地除了挣扎呼救声外，还隐有野兽一般的沉闷嘶鸣。 闻此，他们心中顿生焦忧，速度又刻意加快了许多。 二人转瞬即至，很快来到了一片被密林环绕的沼泽地中，然而刚到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得愕然咋舌。 只见泥泞的沼泽中有一只长着多只触手、形似章鱼的大头妖兽，此怪体型是人的数倍，牠的触手不停在泥沼里缓缓蠕动，有些露在沼泽表面，有些则藏于下方。 而那位呼救者正被这妖兽的一只触手牢牢缠住，并托举于半空上下摆动，似是在戏耍。 凌骁仔细扫望现场，见在沼泽边缘的一处空地上还站着两位身影，一人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服饰颇为简朴，他的背后背着一个装了数十支箭的箭篓，而另一人则是一位貌美的妙龄少女。 那少女眉目如画，肌白如脂，头顶两侧各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身上着一席束身纱裙，红色为主白为点缀，且虽是裙类装扮，鞋子与护腕却是武者制式，可以说艳丽的同时又不失干练。 红衣少女此时手里正握着一柄长弓，从衣着来看，她明显要比在她旁边站着的那位男子精致许多，两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妖兽身上，男子很是焦急，少女则相对淡然。 紧接着，南宫芷月也注意到了那两人，她和凌骁并没有马上出手救人，只是一起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观察着情况。 嘶！—— 妖兽仍在不停嘶吼，而那位被牠抓在手里的男子此刻似乎渐渐没了力气，呼嚎声也变得十分微弱。 红衣少女旁边的男子心急如焚，忙向那少女央求道： “小姐……大秋他快不行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找三老爷，让他派点人吧！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那红衣少女不为所动，一对美目仍凝视着沼泽中的妖兽，一脸严肃地回道： “慌什么？一只畜生而已，再给我点时间，我自己就能收拾牠！再给我一支箭。”说罢对男子伸出手做讨要状。 男子看样子是她随从，听到红衣少女这样说，他满脸无奈，不过还是不敢抗命，稍稍迟疑了一下就从背后的箭篓里拿出了一支箭交给了红衣少女，嘴里喃喃道： “可是……可是这已经是您射的第七支了吧？……” 少女接过箭的同时怒瞪了他一眼，随从男子瞬间吓得一激灵，立刻噤了声。 红衣少女目光再度转回章鱼妖兽，只见她横眉立目、粉颜生煞，即刻拉弓搭箭瞄准束缚同伴的触手。 下一瞬，红衣少女松开弓弦，羽箭便“嗖”得一声脱手飞去！ 嘶！…… 这一箭正中目标，章鱼妖兽疼得一声苦叫。 红衣少女大喜，立马高兴得蹦跳了起来，指着妖兽炫耀道：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射中了！” 随从男子只在一旁勉强赔笑。 “啊！……”怎知被妖兽抓住的男子突然又是一声痛嚎，这一声撕心裂肺，比先前几声都要强烈。 随从男子见状震恐不已，急呼道：“小姐……牠……牠越抓越紧，好像被激怒了！……” 红衣少女也聚视看去，看到妖兽触手越缠越紧，甚至能听到被抓男子的骨骼脆响，她不禁也慌了神。 “啊……啊啊啊……嗷嗷呜啊……”被抓男子连续痛嚎呻吟，白眼都翻了出来。 “哎呀……这……这可怎么办啊？……”红衣少女大惊失色，完全没有刚才那般淡定。 铮！ 正当二人惶然无措之际，一柄蓝色光剑急速飞至！ 蓝色光剑目标直指束缚男子的触手，刹那间便将其斩断，如利刃削泥般干净利落！ 嘶！！…… 章鱼妖兽发出了更加猛烈的痛鸣。 随着触手被斩断，其捆缚的力道也松懈了，被缠绕的男子便落了下来。 似乎因过于疼痛，该男子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只得任由身体落下，无法做出应对。 唰！ 好在凌骁及时闪至，稳稳接住了他，并将其带到了沼泽边缘的一处安全干地。 章鱼妖兽大为恼怒，立即将所有触手都探出了泥沼，粗略数来足有十五六只，是寻常章鱼触手的两倍。 章鱼妖兽挥动着自己的触手连连嘶鸣，仿佛在耀武扬威。 见此场面，红衣少女和随从男子均目瞪口呆…… 还不待章鱼妖兽出手攻击，又一全身泛着白光的身影从不远处飞来，正是南宫芷月。 只见南宫芷月手持注灵后的玄铁剑左劈右砍，势如破竹，几下就将章鱼妖兽的触手尽数斩断。 南宫芷月的突然出现令章鱼妖兽毫无反应，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触手武器”已经全部被去除，只剩下一连串的悲痛嘶鸣。 “你先到一边，剩下的交给我。” 南宫芷月正欲持剑继续攻击，凌骁却截住了她。 南宫芷月转目看去，见凌骁正于半空引术作诀，于是心中会意，迅速飞到稍远处的沼泽岸边暂避锋芒。 凌骁挺直身子凌空而立，他左右结印作势，右手持太一神剑，全身上下散发醒目蓝光，姿态无比威严。 下一刻，凌骁将太一神剑缓缓抬起，举过头顶直指上天，随即眉目一凛，全身蓝光便向剑身汇聚。 不多时，太一神剑便附着上了一层蓝芒，而这太一剑果然是稀世神器，原本有些躁动的灵光附于其上后竟变得很稳定，似乎将这力量完美驾驭。 唰！ 凌骁眉心一皱，一剑挥下！ 霎时间，一道巨大的弧形剑芒沿着太一剑挥下的轨迹赫然生成，重重劈向章鱼妖兽的身体躯干。 轰！ 一记震耳又凌厉的爆炸声过后，章鱼妖兽便被劈成了两段，彻底毙命。 剑芒还将沼泽劈开了一道醒目深痕，污水和脏泥溅得到处都是，不过那深痕很快便被旁边流动的泥水淹没了。 第378章 唐家小姐 斩杀章鱼妖兽后，凌骁又落回到了那名刚才被他救下的男子身边，该男子仍在昏迷，他开始蹲身救治。 南宫芷月所在离他不远，见状也立刻跟了过去。 红衣少女和随从男子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场面回过神，二人又愣了片晌反应过来。 等到章鱼妖兽的尸体完全淹没于沼泽中，红衣少女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凌骁和南宫芷月身上，短暂犹豫了一下就快速朝他们跑去，随从男子亦紧随跟上。 被救下的男子此刻靠在一棵树的树根处兀自昏睡，凌骁蹲身在他身边查看情况。 待他探完该男子气息，南宫芷月在旁问了句： “他情况怎么样了？” 凌骁回道：“他还有气，但是受伤应该蛮重的。” 南宫芷月随即摸了下该男子的胳膊和胸肋，肃然道：“他断了几处骨头，应该是疼晕了，需要赶快找个地方救治。” 凌骁颔首应之，便在男子身上点了几下穴位，后欲将其扛在身上。 “喂……你们……请问你们是谁呀？” 凌骁正要动手，身后却传来了红衣少女的声音。 凌骁南宫芷月转头望去，见红衣少女和随从男子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 凌骁二人相视一眼，后起身面对。 南宫芷月留了个心眼，稍作思酌后行礼回道：“你好，我们是江湖卖艺者，刚才在不远处听到这里有人呼救，本着侠义之道就快速赶了过来，见有妖兽肆虐伤人，便顺手除去了。” 凌骁在旁默不作声。 红衣少女瞪着可爱的大眼睛，满眼惊奇地打量着二人，又问了句： “刚才你们用的那些是什么招数呀？好厉害！唰唰几下就把那只怪物杀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哎！” 红衣少女言语中饱含艳羡，凌骁二人也放松了很多。 南宫芷月思绪急转，瞄了眼凌骁后怡然回道： “没什么，我兄妹二人游走江湖时曾有幸与一位修真高人结识，那位高人指点过我们一段时间的功法，我二人获此机缘才得以有今日的实力。” 红衣少女眼中慕意不减，急忙上前一步问道：“那你们可以教教我吗？我很想学的！” 凌骁南宫芷月又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随后南宫芷月浮现为难之色： “那个……其实不是很方便，因为那位高人前辈曾有戒训，不得随意将这些功法外传，我二人受恩于他，自是不敢违背的。” 红衣少女听后有些失落，但她仍不愿放弃，继续追问道： “那……那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们换！钱？还是武器？还是珍宝？” 听得此言，凌骁二人顿时无言以对，这时红衣少女身旁那位随从男子躬身劝了她句： “小姐……他们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他们的好，再说我们堡内还有许多武功您都没学会，这……” “住口！大冬，你这个家伙是在说我笨吗？！”未等随从男子把话说完，红衣少女当即斥了他句。 被唤作大冬的随从男子瞬间闭嘴，不敢多言，缩着身子退后了一步。 然而凌骁二人听到大冬的这些话后立即变了脸色，似是很惊讶。 “堡内？！小姐？！”南宫芷月表情一时呆愣，心里默默念道。 紧接着，南宫芷月端正仪态，对红衣少女拱手问道： “对了，还不知姑娘你是何身份？” 言至此，她瞄了眼大冬，接着又问了句：“刚才听你那位同伴的意思……姑娘你是不是和唐家堡有什么关系？” 怎知红衣女子听到这个问题后毫不避讳地露出了得意之态，双手叉腰道： “嘻嘻~本姑娘就是唐家堡的大小姐，我叫唐雪茹！我父亲可是堡主呢！~” 二人闻言大为震惊，可紧随而后的却是激动。 想起此前所遇，南宫芷月快速镇静下来，继而以更恭敬的姿态施礼道： “原来是唐家大小姐，失敬失敬……我二人仰慕唐门已久，一心想要加入贵堡效力，前番刚去拜访过，却不幸被小姐门人婉言相拒，实在遗憾……” 唐雪茹闻言秀眉皱了下，带着不悦质问道：“谁呀？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南宫芷月干笑着回道：“我们当时连大门都没有进去，守门人直接就把我们回绝了。” 唐雪茹想了想，又问了句：“是马卫长吗？” 见唐雪茹目光中隐有怒气，南宫芷月赶忙解释道：“那个……我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不过我想，他们也只是道出了实情而已，你们唐家堡声名远扬，想依附者定然数不胜数，不缺人手也是情理之中。” 唐雪茹依旧替二人忿忿不平：“那也不能连一点机会也不给呀？况且像你们这么厉害的身手我在家里可从没见过，若是你们今天没有遇到我，那我们唐家堡就会错过两个得力干将，把那马卫长活剥了也弥补不了！” “啊……唐小姐言重了……”南宫芷月听后大为汗颜。 唐雪茹随即再次对凌骁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眼，俏脸露出和善笑意： “你们跟我回去吧！我可以保证你们顺利加入唐家堡！” 此言一出，二人大喜，南宫芷月心里知道有此女在，融入唐门一事八成可以，但表面上没有表现得很急切，仍保持着谦和姿态缓言道： “若能得小姐相助，于我兄妹二人自然是极大的幸事，只是……恕我直言，小姐这样帮我们，定是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吧？” 唐雪茹听后怔了怔，没有立即回话，这时大冬又走了上来，冷着脸回了南宫芷月一句： “我家小姐好心帮你们，你怎么能随便揣测人呢？再说我们唐家堡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的大家门阀，就算要你们点好处又怎么了？” 南宫芷月慌忙阐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以唐小姐的身份和度量，她也不会是肆意索要好处的人，我说那句话不过是顺水推舟，因为我本意也是想回报唐小姐的。” 话音刚落，唐雪茹立马对大冬啐了句：“去，我看随便揣测人的人是你！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大冬被怼得又退缩到了后面，再不敢吱声。 第379章 秀技 唐雪茹性情坦荡，随即快速转变脸色回目于凌骁二人，笑语嫣然： “嘻嘻~我确实有点小要求了~既然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那你们刚才用的那些招数总可以教给我了吧？” 南宫芷月并不意外，但还是露出了犹豫之色，顿了顿才回道： “唐小姐，并非我们不想教你，一来是那位指点我们的修真前辈确实有言在先，不得向外传授这些功法，当时我们在他面前做出过承诺的，实在不能违逆。” “二来是那些功法我二人虽然学到了一些，却并没有教授他人的经验，修真功法高深莫测，若无高人指点只怕十年也难有进步。” “啊？……”听完这些话，唐雪茹再露失落之色。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唐雪茹便不再多言，只得泄了气。 见她这般作态，南宫芷月忙补充话语安抚道： “唐小姐请不要灰心，其实……我和哥哥还可以教你点别的。” 一听此言，唐雪茹登时又来了兴致： “什么什么？快告诉我！” 南宫芷月从容答道：“我和哥哥行走江湖已有几个年头，为了更好生存学过许多武功和杂艺，唐小姐若能顺利让我们入堡，我二人皆可倾囊相授，这些不会有传授的顾虑。” 然而唐雪茹似乎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听后立刻收敛了一些兴致，但出于好奇还是问了句： “那……具体是什么呢？” 南宫芷月淡淡一笑，随后凑到凌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凌骁眉眼闪动了一下，稍作犹豫后冲她点了点头。 接下来凌骁开始在周身地面搜集小石子或硬土块，唐雪茹和大冬一时不明其意。 南宫芷月桃唇带笑，怡然对唐雪茹说道：“我哥哥深通隔空击物之法，接下来就请他表演一下吧。” 唐雪茹并未有何惊讶，眼中更多的是疑惑，而她身后那位大冬却满眼不屑，接连问了几句： “隔空击物？不就是扔暗器吗？你难道忘了我们唐家堡是做什么的吗？班门弄斧！” 南宫芷月依旧一脸淡然：“等下你们就知道了。”说完立刻起身飞到了一旁树上，摘取了数十片树叶。 “我准备好了。”凌骁对在树上的南宫芷月示意道。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继而落到了地面，将树叶呈递给唐雪茹： “这一共是三十片树叶，稍后我哥哥会用隔空击物法在十招之内将这些树叶一一劈断，为证明没有弄虚作假，请唐小姐先过手查数一遍。” 每张树叶皆不过茶杯口大小，唐雪茹接过后仔细数了数，点头道： “没错，是三十片，快开始吧！” 南宫芷月同样点头回应，拿回了树叶，之后动用轻功再次腾身，借着旁边的树木枝干向上而起，飞到了更高的半空处。 待飞到离地面十多丈的地方，南宫芷月大手一抛，如天女散花般将这些树叶尽数撒落。 凌骁早已做好架势，他目光紧紧跟随着南宫芷月的动作，看到树叶撒落时立刻出手！ 嗖！嗖！嗖！…… 凌骁态度十分专注，将手中石子接连挥出，一次至少发射三到四颗！ 呲！呲！呲！…… 随着凌骁的出手动作，半空中的树叶如遭利刃劈刺，一一被斩成两段！ 凌骁左右手交替出击，至第八招时便停止了动作，这一套连招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 凌骁招式结束，树叶仍在半空缓缓飘着，南宫芷月单臂做了个收拢的动作，将这些树叶又全部收回了自己的手中。 南宫芷月缓缓落在了地上，将这些树叶再次呈递给唐雪茹： “唐小姐，请过目。” 唐雪茹定睛朝南宫芷月手中看去，见那些树叶竟都拦腰断为两半，且断口处十分平整，连刀刃也难以做到。 “一、二、三、四……”唐雪茹满眼惊奇，又重新数了一遍。 “六十！正好是六十片！是三十的双倍，一个不少哎！”唐雪茹数完后讶色更甚，不禁惊呼了出来，一旁的大冬也目瞪口呆，不再多说一句。 唐雪茹忙转身看向凌骁，眼中浮现出难以遮掩的敬佩之意： “你可真厉害！就连我那几个叔叔也不一定比你强。” “谢谢夸奖……”凌骁抓了抓后脑，顿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芷月微笑回道：“我们还有其他技艺，来日可一一教予你，虽不能使小姐你成为超群绝伦的高手，但在很多情况下应该还是能用到的。” 唐雪茹内心无比期待，拍手称道：“好呀好呀！堡里那些人总把我护着，搞得好像我很娇弱一样，要是把这些都学会了，我可要他们好看！” 看着唐雪茹傲娇的样子，凌骁南宫芷月顿觉可爱，隐隐暗笑。 这时大冬又走上前，指着那位昏厥男子说道： “那个……小姐，我们这么久没有理大秋，真的不要紧吗？……” 三人闻言恍然大悟，立即回到昏厥男子所在。 好在凌骁此前封住了大秋的周身穴位，缓解了痛苦，加上他的内脏血肉并未受到严重创伤，所以一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后来唐雪茹命大冬回去叫了几个人手，并拿来担架，就这样抬着大秋返回唐家堡。 路上凌骁二人向唐雪茹问起了此次妖兽事件的来由，才知道原来这章鱼妖兽是壁山众多妖兽中颇具实力的一只，不过平日只栖居在那片沼泽地中，平日不凑近并不用担心会受到攻击。 然而唐雪茹的几位兄弟却总是拿她开玩笑，平日动不动就说要把她送去喂这章鱼怪，唐雪茹气不过，今天终于鼓起勇气会一会章鱼妖兽，誓要将其诛杀，可她为证明自己只带了两位仆从，结果就如前番所见那般。 凌骁南宫芷月得知后不禁觉得逗趣，差一点又笑了出来。 片刻后，在唐雪茹的带领下，一行人再次来到唐家堡正门。 守门侍从还是凌骁二人之前见到的那几位，刚才拦住他们的马卫长见到领头人是唐雪茹，连忙命人开门，并当先躬身作揖： “见过大小姐。” 唐雪茹只是嘴角扬了一下，算作回应，脚下步伐一点不停，径直向大门内走去。 第380章 成功入堡 紧接着马卫长在队伍里瞥见了凌骁南宫芷月二人，大感意外，后立即出手阻拦： “等等！怎么又是你们？” 二人随即顿停，其他几名侍从的注意也被吸引，全部停下了脚步。 凌骁南宫芷月相顾无言，这时唐雪茹转身走了回来，问道： “马卫长，你在做什么？” 马卫长回身行礼，表情有些不解：“回小姐，他们两个是前番来投靠的陌生人，怎么……怎么会在你的队伍里？” 唐雪茹从容解释道：“他们？他们是我才招来的伙计啊？怎么了？” 马卫长闻言怔了下，后又回头打量了眼凌骁二人，眼中满是讶异。 凌骁南宫芷月只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随后唐雪茹指着躺在担架上的大冬说道：“我前番在壁山里遇到了点麻烦，大冬差点没命，多亏了他们才得救，说起来还算是我们的恩人呢，他们说想要加入唐家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他们两个可厉害了，论身手比我们堡内的很多人都强，包括你马卫长，不信的话改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唐雪茹理直气壮，呛得马卫长无言以对。 马卫长其实心中有理，但见唐雪茹这般作态，也知道多说无益了，只得拱手回之： “既如此，此事就依小姐之意吧。”后便退到了一旁。 唐雪茹性子恣意，说完转身便走，其后随从也跟了进去。 见此情形，凌骁二人大感欣慰，同时也明白，融入唐家堡的这一步他们算是成功了。 唐雪茹将二人带到了自己独立的居处庭院内，并遣散了其他仆从。 二人并排站在一起，唐雪茹站在二人身前，以一种领导的腔调对他们说道： “今后你们就在这里做我的贴身侍卫吧！还有，保护我的同时要把那些技艺全都教给我。” 不知怎的，唐雪茹这时的姿态竟变得一本正经。 凌骁南宫芷月互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出了诧异。 侍卫？还要承担教导的事情？ 想到这里，二人无奈笑了一下。 南宫芷月暗喜过后想到了关键正事，便开口询问道： “那么……请问唐小姐，我们成了你的侍卫以后能不能在堡内自由行动？” 唐雪茹断然点头：“这个当然可以了！~你们我的人！今后你们主要是在外出的时候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二人闻言心中窃喜，唐雪茹又突然补充道： “还有还有！以后我去见我那几个臭兄弟，你们也要跟在我旁边！” 听此一言，二人再一次愣住了，后却见唐雪茹的目光夹杂着一丝恨意： “他们都有厉害的侍卫而我一直没有，到时候我一定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然而这点愤恨之色在她身上并不可怕，甚至隐隐带了点可爱，二人实在觉得有趣，唇角不禁扬了一下。 之后唐雪茹缓和神态，述说正事： “今天就这样结束吧，我去吃个东西，一会儿就带你们去刘叔叔那里报到，到时登记一下，然后一人挑一身衣服就好了，今天是你们加入我唐家堡的第一天，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剩下的明天再说喽~” 稍后，凌骁南宫芷月跟着唐雪茹行动，他们先去到唐门总管事那里登记信息，唐家堡原本对于唐家外门人士管理十分严格，但在唐雪茹的干涉下，他们入门的流程变得简单了许多，临时编撰的信息很顺利就通过了审核。 凌骁二人至此成为了唐家小姐的贴身侍卫，为了方便往来，唐雪茹为二人安排了两间离自己居处较近的屋宅作为寝舍，他们就这样在唐家堡内暂时安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凌骁南宫芷月正式以唐雪茹侍卫的身份开始了下一步计划：摸清唐家堡建筑的内部结构。 虽说是贴身侍卫，但自打二人加入的第二天起，唐雪茹就一直缠着他们教授技艺，好在这小姑娘毅力不够，每次学半天就因感觉无聊而泄劲，更换技艺后亦是如此，往复几天后连缠也不缠了。 二人由此从半个教导者的身份彻底变成了贴身侍卫，而且只在唐雪茹外出时伴其左右，平日在堡内很是清闲，有许多时间可以计划正事。 唐家堡占地三百多亩，足可容纳千人，凌骁南宫芷月足足花了六天时间才大致摸清堡内的建筑布局，也确定了几处不允许外门人士踏足的可疑禁地。 …… 在来到唐家堡的第八天早晨，凌骁和往常一样，洗漱过后就去隔壁宅舍找南宫芷月，想和她一起去食堂用餐。 咚、咚、咚、 “你起来了吗？”凌骁轻叩房门并唤了一句，屋内却无人应答。 这几天早上二人互有叫对方的经历，可今天却是第一次没有回应。 凌骁不知道她是否在屋，也不敢贸然进去看，于是又敲了两下门后就转身离开了。 今天他独自用完了早餐，突然想起唐雪茹昨天对他说今早要去找她一下，心中思量或许南宫芷月也在那里，便动身前去。 唐雪茹居所附近他已熟门熟路，与食堂相隔不远，他一路步行，不消片刻就看到了大门。 然而他却顿了下神，因唐雪茹居所庭院的大门口现在站着好几位身影，其中有一位就是唐雪茹本人。 待走得更近时，凌骁发现唐雪茹正与三位男子对峙着，三位男子站在中间的是一位和唐雪茹差不多高的青年男子，而陪在他左右身旁的是两名穿戴护甲、身材强健的侍从。 那男子浓眉方脸，身材不胖不瘦，外披深青色宽袖长袍，袍上纹有细丝图案，颇为精致，想来应是唐家堡内有些地位的人。 青衣男子与身旁两位侍从面对唐雪茹，他轻咬着折扇，脸色颇为无奈： “雪茹妹妹，是你说的要比武，我的人来了，你的人却没到，起个大早该不会就是让我在这里干等着吧？……” 唐雪茹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道：“这才什么时候？你急什么？他们可能只是有什么事，保证很快就来！” 青衣男子露出轻慢之色，不屑一顾：“雪茹妹妹，不是我夸大，我旁边这两位可是打小就从刀尖上滚过来的狠人，在堡内侍卫比武大会上夺过魁的，你确定真的要两个新人和他们过过招吗？” 第381章 出气 听青衣男子这般说，唐雪茹大有不服，刚想出言驳斥几句，却瞥到凌骁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凌骁已离她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但因不知这几人聚在门口做什么，他心中疑惑，不经意放缓了脚步。 唐雪茹顿时一喜，对着青衣男子冷哼道：“话别说太满，等下就要你们好看！”言罢便赶忙朝凌骁跑了过去。 青衣男子三人这时才注意到凌骁。 唐雪茹跑到凌骁身边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微有不悦之色：“刚才我在你住的地方找不到你，你跑哪里去了？你妹妹呢？” 凌骁喃喃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吃饭，忘了今早的事……我妹妹她……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唐雪茹只是给了个小脸色，没有多加责备，立即拉着他快步走向青衣男子三人，凌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顺着力随其而去。 唐雪茹将凌骁带到青衣男子三人身前，抬头挺胸，颇有得色： “我的人也到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青衣男子将凌骁上下打量了一眼，后转目于唐雪茹，淡淡问道： “你不是说有两人吗？另一位呢？” 唐雪茹脸上挂着自信笑容，胸有成竹：“不用两人，有他在的话一个人就够了！” 凌骁站在她身边挠了挠头发，既困惑又尴尬。 青衣男子三人听到这话立刻又将目光放在了凌骁身上，以更认真的态度又端量了他一遍。 两位强壮侍卫样貌生的本就有些凶狠，当下似是被唐雪茹的说辞影响，皆感不服，横眉竖目瞪着凌骁，把他看得浑身不舒服。 为转开注意力，凌骁向唐雪茹问了句：“小姐……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叫我过来呢？还有，你刚才说开始……是什么意思？” 接着瞄了眼青衣男子，问了句：“还有，这位公子是谁？” 唐雪茹一手单手叉腰，另一手指着青衣男子左右两名侍卫，面露狠色道： “他叫唐景，等会儿我要你和他旁边两位比武，到时你要替我好好收拾他们！” “什么？！……”凌骁听后愕然张大了嘴。 唐雪茹却一脸从容，仿佛毫不在乎他是什么感受。 青衣男子，也就是唐景窃笑了一下，微微欠身道：“这位朋友，我是雪茹的堂兄，我这妹妹性子好强，总是喜欢和人各种比试，莫要见怪，等会儿就当是进行一场习武交流，我会命我的属下点到为止，不用过于担心的。” 凌骁闻言立刻缓和了神态，刚要回礼，唐雪茹却驳了句： “哼！少装模作样了！谁让你在我面前一直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等下谁也别留手，让他们好好比一场，你就等着你的人被打得屁滚尿流吧！” 唐景胸有闷气，却不再多言，挥了下衣袖转身便走，两位侍从尾随其后。 凌骁呆立在原地兀自茫然，唐雪茹一脸得意，紧接着就带领凌骁一起跟过去了。 一行人不久后来到了唐家堡内的武练馆，馆内有三幢练武房和一个很宽阔的露天习武场，这三幢练武房比堡内寻常屋宅宽大许多，足有五丈见方且为单层，他们随便挑了一幢就走了进去。 这幢练武房此时有十多人正在操练，见到唐景和唐雪茹领着人进来，他们一一行礼问候。 唐景向一位领事述说了此行目的，该领事很爽快就答应了他，立刻令几位正在切磋的门人暂时停手，并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接着唐景对身旁两名侍卫交代道：“纪方，宋川，你们去吧，谁先上你们自己商量就好。” 纪方宋川颔首应之，便欲上前，这时那位领事截道： “二位稍等。” 纪方宋川顿停，随即转视于他。 领事扫了眼他们身上的衣甲，解释道：“为公平起见，请二位脱去护甲，毕竟那位小兄弟也只是布衣服饰。” 二人相视一眼，一时没有动作，唐景连忙顺应其言，对他们说道： “对、对……你们也脱下吧，差点忘了……” 纪方宋川遂从命脱去衣甲，着便衣走入场中，并排而站。 而后唐雪茹带着几分娇俏对凌骁唤了句： “你也上去吧，好好表现哦！~” 凌骁稍稍迟疑了一下，心中虽不大情愿，身体还是走上前去，在两名侍卫正前方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双方面对面相对而站，该场馆其他人也都暂停了动作，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纪方对宋川说道：“把他交给我来收拾，你去后面歇着吧。” 宋川不解问道：“凭什么是你先？” 纪方瞥了他一眼，并把他向后推了一下：“哪那么多话？就这么想表现吗？” 宋川内心不悦，仍不愿相让，可纪方却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不再和他废话。 唰！ 纪方身影迅疾，眨眼间便冲至凌骁身前，右手一记重拳挥出！ 凌骁早有准备，身体只向后微移，轻松躲了过去。 哗！ 纪方摆动身体，又跟上了一记左拳，凌骁这次没躲，而是右手稳稳接住了他的拳头。 纪方以左拳奋力相抵，凌骁右手紧紧抓着他的拳头，令其一点也前进不得。 纪方再补右拳，凌骁用左手稳稳抓住，二人双手拳掌相抵，就这样较起了劲。 经这两招，纪方内心已是万分震惊，他此刻牙关紧咬，已经用尽了全力，然而凌骁却只是微微蹙眉，看起来仍有不少余力。 下一刻，纪方屈身来了一记扫荡腿，凌骁忙脱手跳起，一跃两丈高，怎知前方突然又有一身影向他袭来，正是宋川。 宋川趁机突袭，凌骁恍然大惊，立即收神应对，和宋川在半空过了几下拳掌招式。 紧接着纪方在下抓住了凌骁的右脚，继而用力往下一甩，凌骁始料不及，整个人就被甩了下去，砸向地面！ 好在凌骁身手矫健，落地前双脚用力一蹬，脱去了纪方的控制，继而连续几个翻身闪到了一旁。 场馆领事见此情形质问道：“不是说好一对一吗？你们？！……” 唐雪茹却出手拦阻领事：“你别管他们，就让他们一起上好了！” 唐景尴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领事一怔，后也选择静观，不再多说。 第382章 冷怨 唰！ 这次是宋川率先出击！只见他右掌并指如刀，瞄准凌骁胸口直接一掌击出！ 凌骁眉目紧凝，左手单手做剑指状，刹那间身体一个顺滑侧移就躲过了这一掌，动作幅度不大却足够用。 宋川因惯性向前移了一个身位，待双方身体贴得够近，凌骁瞅准时机，左手一指击出，正中宋川腹部穴位！ “呃！……” 宋川中招后一声痛呼，立刻捂腹倒地，在地上抽搐不已。 众人皆惊，唐雪茹却高兴得跳了起来：“好样的！干得漂亮！” 唐景干瞪着眼，似是大感意外。 看到凌骁只一击就放倒了宋川，纪方亦是吃惊不小，不敢再轻视。 唰！ 凌骁这回不再被动防守反击，选择主动冲了过去。 纪方忙摆出架势迎敌，凌骁速度极快，转眼就冲到了他的身前。 纪方心里不禁一慌，右手胡乱出了一记勾拳，凌骁缩身下沉，再次躲了过去，紧接着双腿用力蹬地，身体借力前探，右手剑指出击，也点住了纪方的腹部。 “啊！……” 随后只听“扑通”一声，纪方也和宋川一样捂腹倒地，兀自呻吟抽搐。 战斗结束，凌骁遂得缓歇。 场馆内瞬间爆发出众人的赞叹声，无一不为他折服。 但有一人在惊讶过后却露出了疑色，目光一直放在凌骁身上打量着。 唐雪茹心花怒放，兴奋到鼓掌：“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 继而仰头挺胸，对唐景摆出一副得意表情：“怎么样？我说过我们会赢就一定会赢，赶快带着你的两个属下走吧！” 唐景此刻面色阴沉，心中虽有不甘却无言以对。 领事见纪方和宋川仍未起身，便高声宣布道：“现在胜负已分，胜者是唐小姐的侍从。” 啪、啪、啪…… 场馆中爆发出了一阵掌声，凌骁忙双手在胸前合十，带着些拘谨向周围唐门子弟一一欠身回礼： “献丑了，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之后他便解开了两位壮汉的穴位，纪方宋川腹部痛苦渐渐缓解，依次站了起来。 凌骁也对二人行了一礼：“侥幸取胜，承让了……” 二人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慢姿态，并且一起对凌骁抱了一拳。 然而行过礼后他们没有说什么，只自发走朝唐景走去，但在看到唐景憋屈的表情后均微微低下了头，不敢接视。 唐景没有多说责备之言，默默转身带着二人离开了。 唐雪茹则完全不同，她蹦跳着跑到凌骁身边拍了一下他胳膊，夸赞道： “我就说嘛，你一定可以的！” 凌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唐雪茹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走！为了奖励你给我出了口恶气，我去带你吃点好吃的。”说罢便拉着他向场馆门口走去。 馆内围观的唐门子弟也纷纷散去，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这时南宫芷月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唐雪茹拉着凌骁的手腕后愣在了原地。 凌骁也怔了怔，唐雪茹颇感意外，问道： “咦？是你？你早上去哪里了？” 南宫芷月恍然回神，平定心绪回道：“我……我早上有点不舒服，去药房开了点药……” 凌骁听后微微动了下眉。 唐雪茹没有多想：“哦，那是要多注意啊。” 随即再次浮现喜色，瞄了眼凌骁后提议道：“刚才凌骁替我出了口恶气，我正要请他吃好吃的，正好遇到了你，你也和我们一起吧！” 南宫芷月闻言转目于凌骁，后又将场馆内扫视了一遍，面有疑惑。 不过她并没有询问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而是向唐雪茹请示道： “唐小姐，我有些紧急私事要和哥哥商量一下，现在时间还早，吃东西这件事可以推到中午。” 说完就拉着凌骁另一只手腕转身离开，唐雪茹应力被拉了一下就松手了：“哎？！……” 二人很快走出了场馆，唐雪茹略有不满，带着一分娇怒重重踩了下地，喃喃怨了句： “什么事情嘛？！我是你的主子哎！怎么用这种口吻？！” 南宫芷月拉着他一路来到了自己的居所内，锁好庭院大门后才把房门锁牢。 等她关好门，凌骁先问道：“你早上真的不舒服吗？” 南宫芷月带着一丝幽怨瞥了他眼：“你希望我不舒服吗？” 此问语态冰冷，凌骁顿时脊背发凉，不敢再说话。 南宫芷月依旧没有好脸，阴阳怪气道：“我起个大早就为了多调查情报，你可好，这么着急在那位大小姐面前表现自己啊？” 见这美丽女子目光如刀，凌骁大脑一片空白，噤声片许才支吾回道： “我……我只是想到她昨晚说要今早去见她，不知道是什么事，见到人才知道是为了比武……那位小姐的脾气……我实在不好拒绝啊……” 南宫芷月心中仍有不满，但为正事只得暂时收起情绪，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我这两天发现了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此言一出，凌骁也端正了神态，顺其言问了句：“什么事？” 南宫芷月动身从房门处走向屋子里，步伐很慢，边走边道： “唐家堡每隔一天就会有一支十几人的侍从队伍拉着许多货物去堡外的西南方，而且基本半天就能回来，我曾问过在堡内待得较久的几位外门人士，怎知连他们也只是说壁山中有一些对唐家堡很重要的珍兽要饲养，对于珍兽具体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不在更方便的地方，却没有人知根知底。” 凌骁听后皱起了眉，南宫芷月亦有迷茫之色，继续说道： “我昨天趁夜偷偷潜入过那些人存放货物的仓库，见那里只是一些冰室，存放了许多猪牛羊等常见肉类，其他没有什么异样，我潜入时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凌骁想了想，宽言道：“可能就像那几人说的一样，应该是你多虑了。”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神色依然严正：“今天又是那些侍从送货的日子，我今天一早起来就是为了尾随他们，然而在他们进入山中以后，却发现一个山道口安排了许多把守侍卫。” 第383章 孽事之根 说到这里，南宫芷月顿了下，又接道：“我本想绕道而行，却发现附近有多处岗哨，最后决定翻越野山，另辟蹊径，可还是被人发现，还好那时我遮住了面容，仓皇返回后就作罢了。” 凌骁听完没有说话，南宫芷月手捏下巴，灼思片晌后转身看向凌骁，毅然道： “我觉得那里一定有他们见不得人的秘事，不然不会如此戒严，所以我想今晚和你一起再去一次，夜间行动会容易许多。” 凌骁稍作迟疑，随即点头应道：“好，我陪你去。” 入夜，月色昏沉，星光稀疏。 壁山虽处偏南地区，但时至隆冬的夜晚依旧冷冽难耐，堡内也只有少数几位身穿厚衣的侍从打着寒战四处巡逻，其他人大多早早就着暖炉入睡了。 谁也不知道，有两位身着夜行服的人离开了唐家堡属地，悄然向壁山西南片区进发。 为了隐匿踪迹，二人选择以轻功沿野径潜入，期间他们遇到了两名守夜侍卫，凌骁藏在丛林中以隔空点穴之法成功将他们放倒，顺利进入了一片密林。 二人一路穿行，很快就来到了密林的中心地带，那里正立着一幢十分宽大的单层篷房。 篷房正门上沿挂着一张横匾，上书“驭龙山庄”几个大字。 二人望了眼横匾，心中诧异，一时呆立在了原地，观望了一会儿见无动静才再次动身上前。 他们来到篷房大门口后发现门已上锁，凌骁欲用顶针法撬开门锁，却被南宫芷月制止： “先别动，这幢房子看起来不像是给人住的，我们先在周围绕一圈看看情况。” 凌骁颔首应之，放下了手。 之后二人紧贴篷房缓缓绕行，待来到侧面时，他们注意到侧墙上整齐设立了许多栏窗，栏杆为竖直铁制，长约五六尺，宽约三四尺，每隔三丈就有一扇，一眼望去至少七八扇。 凌骁二人沿着墙边仔细查探着，他们隐隐听到了野兽的打鼾声，且越靠近栏窗声音就越大，内心惊疑的同时警惕了起来。 下一刻，二人慢慢走到第一扇栏窗边，小心探出身子朝里打望。 透过栏杆之间的空隙，竟发现里面有一只大黑熊正熟睡着，临到跟前鼾声更是明显。 尽管已有预感，初见时二人心里仍颤了一下。 因害怕惊扰到野兽，他们不敢出太大声，紧接着开始仔细观察那只大黑熊所处的环境，发现牠被关在一个类似牢笼的房间里，不过由于夜色昏黑，并不能看得太详细。 随后南宫芷月示意凌骁不要打扰，继续前进，凌骁应从，二人便走向下一扇栏窗。 从第二扇栏窗，二人看到了一只正在熟睡的成年老虎，同样鼾声很大。 接下来，第三扇、第四扇……他们看到栏窗内均有至少一只野兽，论种类有狼、虎、豹、狮等等，甚至也有野牛这种草食动物。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尽头，这时南宫芷月将凌骁拉到了远一点的空地上，后才小声开口道： “我觉得，这里或许和咱们上次在长平山谷所遇一样，而且离唐家堡根据地如此之近，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试验总部了！” “一定是这样。”凌骁深以为然，后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南宫芷月故意卖了个关子，只见她双手负于身后，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对凌骁问道： “这个我想考考你，来，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凌骁略微一怔，随即开始认真思考，一边想一边回答道：“嗯……如果这里也是一处试验地点，那么附近就一定也有用来配药的试验场所，接下来我们就要找到这个场所，然后再仔细检查一遍。” 南宫芷月听后欣慰一笑，夸赞道：“不错，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好了。” 凌骁扬了下嘴角，继而转身看向宽大篷房：“那我们还要进去吗？” 南宫芷月摇了摇头，回道：“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幢房子里全是野兽，牠们现在正在睡觉，这附近有很多岗哨点，可见此地有多重要，如果进去不小心把牠们惊醒恐怕会有麻烦。” 凌骁点头表示同意，但又对下一步没有具体想法，南宫芷月向周围扫视了一圈，见他们二人不远处有一段绵长的山体岩壁，高度不过几丈。 而那幢宽大篷房的后门也正好对着这面山体岩壁。 南宫芷月凝视着那面山体岩壁，沉思片晌后建议道：“我们先在外围好好查看一下吧，这里的试验场所说不定也设立在岩洞之中，而且应该不会离野兽圈养地太远，就从那片山体开始。” 凌骁同意，二人便开始对篷房后门的山体岩壁进行检查。 岩壁跟前错乱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山石，南宫芷月怀疑这些山石必有一些是用来堵洞的门石，然而等他们挨个查看过去，仍无法确定哪些山石后有岩洞入口。 南宫芷月一时无措，凌骁注意到了在他左侧不远处的三棵杨树，这三棵杨树是这段岩壁跟前仅有的树木，凌骁犹豫片许后还是迈步走向了那里。 见他动身离开，南宫芷月心中疑惑，待凌骁走到杨树跟前时问了句：“你要做什么？” 凌骁未立即答话，而是全神注视着三棵杨树的枝杈，不久就让他发现了端倪。 下一刻，凌骁轻轻一跳跃到了树上，尝试用脚去踩其中一根几寸长的短枝杈。 咔咔咔…… 和前番在长平山谷时遇到的那棵果树一样，这根枝杈以根部为原点动了起来，顺着凌骁脚上的力量持续下压。 隆隆隆…… 当凌骁将这根枝杈踩到紧贴树干的位置，岩壁前距三棵杨树最近的一块一人多高的山石开始向一旁缓缓移动，并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南宫芷月立在原地默默观察，眸中带着一缕诧异。 不一会儿那块山石就停止动作，现出一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岩洞。 凌骁这才从树上跳下，折回南宫芷月所在：“可以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南宫芷月喜出望外，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凌骁便将在长平山谷所遇告诉了她，南宫芷月听后夸赞道： “这两次多亏你心思细致了！” 凌骁谦和回道：“没有……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后又望向那方岩洞：“趁现在没人，我们快些进去吧。” 南宫芷月怡然应和，二人便一起踏进了岩洞中。 第384章 刻纹 进入岩洞入口先是一条暗道，四周岩壁没有任何可供照明的物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凌骁南宫芷月沿着岩洞隧道一路谨小慎微，大概行了二三十步就看到了光亮。 由于他们并未遇到什么惊险，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又行了数十步就抵达了岩道的尽头。 一幢平整方正的石室。 石室墙壁上镶嵌着多块夜光石，房间内还摆放着多个以夜光石作为灯芯的高脚灯具，因此整个房间明显比岩道亮堂许多。 凌骁二人踏进石室后在道口驻足观望，仔细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这间石室大致有四五丈见方，中间区域成方环形摆放着多张桌椅，只留有一边供人出入，形状像“口”字缺一道。 桌子上的物品颇为杂乱，有数不清的瓶罐及各种小工具，与凌骁等人在长平山谷的试验基地中看到摆设的十分相近，二人因此更加确定这里也是一处试验场所，且定与外面那幢篷房内的野兽有重大干系。 石室四周有十多个立柜紧贴墙壁摆放，二人猜测其内放置的也是些试验用的耗材和各种储备品。 无论是桌椅数量还是占地大小，这间试验场所都比他们之前遇到的更有规模。 下一刻，凌骁南宫芷月走近了那些桌椅，到了跟前后又扫视了一眼。 突然！一张桌案上的一个事物瞬间吸引了凌骁的注意。 那是一块西瓜般大小，泛着晶莹绿芒的晶石！ 凌骁分外震惊，立刻走到了那张桌案前，满眼诧异地凝视着那块绿色晶石。 南宫芷月不明所以，走到他旁边瞄了眼晶石，问了句：“怎么了？” 凌骁又将晶石左右查视了一遍，回道：“这个就是我上次见到的晶石，几乎一模一样，连中间这个缝也是。” 南宫芷月应言凑近细看，见这晶石中间果然有一道半寸长的小缝隙，随后认真回想，恍然道： “哦……在长平山谷那间石室中，我记得你好像确实说过见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当时你也很惊讶。” 凌骁果断点头：“就是这个，当时不见了我还很纳闷，看来师父说的很对，这个东西果然被他们悄悄带走了。” 南宫芷月端量着绿色晶石，分析道：“他们当时趁乱也要带走这块晶石，就证明此物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可是……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呢？”南宫芷月柳眉微蹙，目中满是疑惑。 凌骁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二人聚视绿色晶石，一起陷入凝思。 不一会儿，凌骁不经意间瞥到了绿色晶石旁边的几样事物： 几枚白色方片。 和他们之前在蛮疆地区从蛮民后脑取出的几无二致。 这瞬间引起了凌骁的注意，他伸出手随便拿起了两枚，仔细端详过后确定与他们先前所获一模一样，只是一枚有纹路，一枚无纹路。 南宫芷月注意到了他的举动，默然在旁观察着。 凌骁端详过后又将目光移到绿色晶石上。 准确的说，是绿色晶石中间的那道小缝隙。 凌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小缝隙，继而再次转视手里的白色方片，紧接着出手将一枚有纹路的白色方片插入了那道缝隙中。 严丝合缝！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顿时惊愣了下。 凌骁同样变了表情，似是也感到了意外。 然而这方片仅仅只是插了进去，除了轻轻“咯噔”一声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二人又等待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反应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凌骁不愿放弃，白色方片插在晶石缝隙中留了点边在外，他捏住这点边又将白片拔了出来，随后重复刚才的动作，将另一枚无纹路白片插进了缝隙中。 只听又一声清脆的“咯噔”，无纹路白片也正正好插了进去。 可就是这一次，绿色晶石却出现了不一样的表现！ 晶石上的绿色莹光一下子变得更为强烈，仿佛灵物被激活了力量。 凌骁南宫芷月目瞪口呆，二人的精神再次提了起来，全神贯注于晶石的变化丝毫不敢分心。 然而他们不懂此现象为何意，故只得继续选择等候。 就这样过了片刻，晶石上的莹光不变半分，再也没有其他异动。 凌骁微有迟疑之色，后慢慢将那白色方片取了出来，绿晶石莹光缓缓熄灭，回到了原先的亮度。 接着他又将白片插回，绿色莹光再次变得强烈。 凌骁满腹狐疑，此时他的右手在没有刻意控制的情况下放到了绿晶石的右侧部位。 突然！绿晶石上竟传出了微弱异响…… 嗞、嗞、嗞…… 南宫芷月不禁一怔，凌骁却吓了一跳，赶忙缩回了手。 异响瞬间停止。 南宫芷月迷惑不解，但内心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学凌骁刚才那般，将自己的右手搭放在了凌骁右手触摸的地方。 嗞、嗞、嗞…… 异响声果然再起，二人均趁此凑近绿晶石，聚起十分精神侧耳倾听。 这回南宫芷月没有着急放手，听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异响声再一次戛然而止。 绿晶石绿芒不减半分，南宫芷月带着疑虑注视片许后将那白片又拔了出来。 她就着灯光开始检查这枚白色方片，不久后惊呼道： “你看！这上面……” 凌骁忙凑上前查看，随即也惊愣住了…… 只见原本没有纹路的白色方片，此刻竟然多出了许多纹路！ 南宫芷月马上拿起一枚有纹路白片做对比，发现刚才插在绿晶石里的白片，其上的纹路稀疏且混乱，远没有自己重新拿来的方正整齐。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两枚方片，凌骁茫然不解。 南宫芷月聚精会神、拧眉灼思，少顷后，她转视桌上已经恢复初始光亮的绿晶石，做出了自己的推论： “由此看来，这白片之所以具备操控意识和行为的能力，究其原因就是这个晶石！” 凌骁听后微有触动，目光寸步不离南宫芷月，专注候听。 南宫芷月继续阐述道：“这块晶石应该是有为白色方片注入灵力的效用，白色方片作为一种特殊承载体，可将注入的灵力转化成控制意识的力量，具体就表现为成型后的那些细微纹路。” 第385章 疑谋 凌骁认真想了想，随后拿起一枚有纹路方片，认真端详着说道： “就是说，这些细纹是用这块晶石的灵力刻进去的吗？” 南宫芷月未予回答，她又从桌上找来了一枚无纹路空白方片，学刚才插进了晶石中间的缝隙中。 晶石绿芒再次变得强盛，这回南宫芷月敛容肃目，她瞄了眼晶石的左半边部分，稍作迟疑后将双手分别放在了绿晶石的左右半边，闭目凝神，默不作声。 嗞嗞嗞…… 异响声再起，凌骁在旁仔细观察晶石变化，发现嵌入其中的白色方片上隐隐有微光在闪烁，便知这定是南宫芷月所说的注灵过程。 凌骁在旁静候，这次等的时间比较久，大约一刻钟后，异响声消失，南宫芷月这才睁开眼睛，收回了手。 绿晶石上的莹光也暗淡了下来，回到了没有插入方片时的初始样态。 南宫芷月又等了一会儿，接着将刚才插入的方片拔了出来。 她映着光亮细看片时，最终笃定道：“错不了，这小方片上的纹路就是这块晶石造成的。” 凌骁点了下头表示认可，转看向晶石问了句：“只要把没有纹路的方片插进这个缝隙里，然后手摸着晶石就可以了吗？” 南宫芷月否道：“除此之外还要去想事情，当你手摸着晶石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脑海中有一个力量在带领你，你只要顺着这股力量去刻画你的意图就好了。” 言至此，南宫芷月停顿了一下，再次转视刚才被她做好的有纹路方片：“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股力量并不能一直持续着，或许是方片的承载能力有限，你需要在灵力注满前尽可能多灌输想法。” 凌骁听后大感惊奇，刚才他摸的那下太过突然，手收得也快，故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 下一刻，凌骁在桌子上也找来了一枚无纹路白色方片，并重复刚才南宫芷月的那套流程动作，待异响声停止后才收手开眼。 凌骁拔出方片查视，见其上果然多了许多密集纹路，惊讶的同时疑惑不解，紧盯着方片喃喃道：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宫芷月同样目色茫然，沉思片时后缓了口气道：“这个问题连梅伯也不知道，若要搞清楚还需要以后多多打探情报，但鉴于此事在唐家堡内也算秘密，接下来我们就要尽力在高层那里下功夫了。” 凌骁颔首应之，后将周围扫视了一遍，问道：“那我们还要继续搜查吗？” 南宫芷月也抬眼环望，顿了顿回道：“再看一看吧，若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事情我们就离开。” 凌骁从之，随后二人就对石室中的其他地方展开摸排，为避免造成东西移位以至于日后引起怀疑，他们的动作都很轻。 二人挨个对石室周边贴墙的储物立柜进行检查，发现了不少无纹路白色方片，其他都是些与试验有关的工具和杂物，没有其他异样。 待立柜和操作案台全部查看一遍后，二人将目光放在了靠近里侧的一扇铁门上。 他们走到铁门跟前，凌骁用手推了推，竟纹丝不动，想来是很厚重的。 二人将这铁门摸索了一会儿，见门上除了一个钥匙孔和一个把手外找不到任何设置，南宫芷月随即向凌骁询问道： “你刚才注意到哪里放着钥匙之类的东西吗？” 凌骁应声转目于她，摇了摇头。 南宫芷月疑虑更深，犹豫片刻后提议道：“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你试试你的顶针开锁技艺吧。” 凌骁点头同意，便用随身携带的细长针插进了门上的钥匙孔，开始专注撬锁。 咔咔咔咔…… 咔！ 长针触动了锁内机巧，锁被顺利开启，凌骁继而握住把手用力一拉，铁门就缓缓被打开了。 铁门果然沉重，二人合力费了点时间才将其开出足够的空间。 原来铁门之后是个小房间，摆放着许多木箱和装满东西的麻袋，墙壁上也镶嵌着几颗夜光石。 二人朝房间内打望了一眼，凌骁淡淡说道： “这是一间仓库。” 南宫芷月仍有疑色：“进去看看，用这么厚实的门，而且不见钥匙在房间内，我想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说完当先踏入，凌骁紧随跟上。 房间内的箱子大多没有上锁，他们伸手一抬就能打开，却见里面是些便于长久存放的干草药。 二人没有多想，但在搜到其中一个大箱子的时候却发现箱子被锁死，这也是仓库里唯一一个上锁的箱子。 这瞬间勾起了他们的疑心。 凌骁继续用顶针开锁技将其打开，抬起箱盖时，竟发现里面尽是些颜色不一的晶石！ 这些晶石光泽暗淡，每颗大小不一，大的有鸡蛋般大小，小的和黄豆差不多。 看着这些晶石，二人短暂怔了怔，紧接着南宫芷月随便拿起了一块红色晶石，细细端详过后说道： “看色泽质地，这些应该是元素晶石了！” 凌骁微一颦眉，立马也拿起一块黄色晶石，细看后回道：“元素晶石？就是我们在长平山谷的时候，镶嵌在那些野兽体内的石头吗？” 南宫芷月点头回道：“没错，我手上这个是火晶石，你手上的就是土晶石。” 凌骁低头看了眼箱内，粗略扫了一遍，感叹道：“如果按一块晶石嵌入一只这么算，这些晶石足够他们创造一个很庞大的野兽军团了！” 南宫芷月不苟言笑：“之前长平山谷只有三四十只野兽被嵌入了晶石，这个数量还可以认为是华岳国管理疏忽导致丢失的结果，但据我所知，淬炼晶石并非易事，以华岳国当今的产力，这么一大箱足够他们炼产一年，不大可能是丢失所致……” 凌骁对此没有概念，故在一旁噤默不言。 南宫芷月眉心紧蹙，灼思后坚定说道：“果然还是要探究一番才知道，唐家堡定然与华岳国有什么勾连，甚至暗地里达成了某些合作，而这些晶石就是作为他们与唐家堡交易的筹码。” 凌骁依旧没有吱声。 “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呢？……”南宫芷月吐了口气，内心忧疑交加。 第386章 怪举 凌骁自然也想不明白，但他知此地不宜久留，故劝说道：“这个问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弄清楚吧。” 南宫芷月遂暂时放下心中疑虑，点头应道：“好，今夜这里已经被我们大致摸排了一遍，继续搜查也没有太大意义了，等到适宜的时间再来吧。” 凌骁亦点头应和，接着二人就着手将石室中每一个动过的地方归复原位，铁门也被重新关上，待一切收拾好才离开了石室。 因为担心造成有人来过的迹象，凌骁南宫芷月此番搜查全程动作较轻，没有什么难以挽回的痕迹，故而收拾的时候也很方便。 二人快步来到户外，凌骁随即将杨树上的机关枝杈扳回原位。 又一阵沉闷轰鸣声响起，堵门巨石缓缓移动，再次将岩洞入口堵死。 此刻已近寅时，四面依旧一片漆黑，凌骁南宫芷月欲返回堡内。 然而刚一动身，凌骁却忽有所觉，瞬间浮现惊诧之色，而后“嚯”的一下转过身子，抬眼望向身后岩壁上方的山体。 这一举动也让南宫芷月不禁一愣，停下脚步皱眉问道：“怎么了？” “那里有动静！”凌骁表情严肃，全神贯注于上方山体。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立刻戒备，也朝着凌骁所视方向望去： “是那些巡逻侍卫吗？有多少人？” 凌骁目不转睛，回道：“只有一个人……不，这气息或许不是人。” 南宫芷月哑然一呆，不明其意。 随后凌骁以浮空术起身，直朝岩壁上方的山体飞去。 南宫芷月呆望着凌骁飞远，心里一阵狐疑，顿神片晌才起身跟上。 凌骁飞到十多丈高后看到了一片密林，果断拐了进去，冲到树林里开始左右寻视。 这时南宫芷月也跟了过来，对他劝道：“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么贸然的话，若是遇到唐家堡守山侍从就不太好了。” 凌骁双眼仍向附近打量着，缓言回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气息很熟悉……” 南宫芷月闻言狐疑更甚，一时迷茫不解。 沙沙…… 南宫芷月方欲再问，不远处一片灌丛突然响起了异动！ 二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朝声源处望去。 凌骁毫不迟疑，一个箭步朝那里闪去，继而猛地挥出右手，掷出了一石子。 嗖！ 石子笔直如风，刹那间打进了那片灌丛。 “啊！……”石子声刚落，那灌丛中却传来了一声痛呼。 且听音色娇脆，很像花季少女。 二人闻声眉眼皆是一拧，相视一眼后快步赶了过去。 他们用剑拨开灌丛，果然发现了一位妙龄少女。 怎知，二人确定此少女具体样貌后却都大吃一惊！ 那少女身材娇小，头顶两只猫耳朵，衣着多有袒露之处，不是猫妖少女小幽又是何人？ “哎呦……” 小幽躺在草丛里捂腿呻吟着，看到凌骁南宫芷月到来，她先是一愣，后嗔怪道： “你……你要把我打死啊？！……” 凌骁一时怔然，回神后抓了抓后脑，尴尬回道： “对不起……我……我只是下意识反应，没控制住……” 小幽并没有任何原谅的意思，她瞄了眼南宫芷月，心里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紧接着她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斥了句：“愣着干什么？！快扶我起来！” 凌骁慌忙上前将她搀扶起。 南宫芷月神色严肃，直瞪着她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幽也来了脾气，仰起脑袋回了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知道这小妖女性子刁蛮，南宫芷月顿生不悦，而后她扫了眼小幽周身，发现地面有一截黑色岩石状物体凸出在外，旁边就是一些碎土渣。 这岩石有棱有角，给人感觉展露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在平凡无奇的泥土地上显得很突兀。 南宫芷月又转目于小幽，见她冷着脸瞥向一边，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遂暂时不予理会，自顾走到那块岩石旁边蹲身查看。 凌骁小幽站在一旁观察着她的举动，未有动作，只是小幽的神态变得更为认真。 “你在干什么？”小幽问了句，语气微含紧张。 南宫芷月仍不予理睬。 下一刻，经过短暂鉴别，南宫芷月起身重新面对小幽，再次质问道： “这个是你埋进去的吗？” 小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理直气壮：“是又怎样？……” 见她如此表现，南宫芷月心里也明白了，于是言语更加笃定： “若我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出产于华岳国的爆裂岩，你把这样的东西埋在这片山头是要做什么？” 听得此问，小幽已经有些心虚了，不过仍旧一言不发，表面一副死不认理的样子。 见她这般倔强任性，南宫芷月终于放弃了盘问，随后拔出手中利剑，开始挑拨那块黑岩周边的泥土。 不多时，一根棉绳被她挑了出来，小幽瞬间凝起精神，盯着南宫芷月的举动。 怎料这时南宫芷月手起剑落，朝那根棉绳一记挥劈，一下将其斩断。 小幽见状惊怒交加，立即推开凌骁走上前，喝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埋好的引线！……” 南宫芷月凛然回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爆裂岩威力无穷，仅一小块就能将普通房屋炸毁，你埋了一块这么大的到底有何企图？” 说到这里，她又瞥了眼一旁不远处，又问道：“而且，这样的爆裂岩，你在这片山头恐怕埋了不止一块吧？” 小幽听后更为恼怒：“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是我和唐家堡的恩怨，你可真是多管闲事啊！” 这句厉喝声音很大，她似乎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巡逻侍卫听见。 此言一出，凌骁二人又惊又疑，不过南宫芷月此刻一心想着套出这女子的话，因此故作淡然，继续追问道： “哦？究竟是何恩怨？” “不告诉你！”小幽当即回怼。 南宫芷月愣了下，继而柳眉一皱，毅然提着剑向一旁走去，仅十几步就在另一片灌丛中找到了另一枚黑色岩石，也学刚才那般挑拨泥土。 这下小幽急了，捂着腿一瘸一拐赶了过去，慌张道： “别别……好不容易埋的，我说，我说就是了嘛！……” 第387章 深仇 南宫芷月遂罢手，后将玄铁剑收回剑鞘，缓步走了回来。 小幽慢慢平复心绪，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十足的恨意： “唐家堡害死了我梅阴山许多族人，我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凌骁二人闻言俱是一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目中皆有不解。 南宫芷月认真思酌，又问道：“他们为何要害死你的族人？难道也是为了试验？” 小幽回道：“可不止有试验，我们梅阴山也是一处灵力汇聚之地，在这里长久栖居的动物会无时无刻受到灵元的影响，进而炼出内丹，化作人形，可比一般的山野林地要强得多。” “奈何唐家堡那些人总是怀着坏心眼，多年前他们就一直在捉捕我们梅阴山的同伴，有的被他们拿去做炼化试验，有的被挖走内丹给他们自己人用，简直可恨至极！” 小幽气得咬牙切齿，凌骁南宫芷月却听到了意外信息，不禁又是一惊。 “挖走内丹给他们自己人？……难道他们暗地里也在用自己人做试验吗？”南宫芷月带着讶异追问道。 小幽愤愤道：“哼，肯定是这样了，这种爱搞邪门歪道的门阀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南宫芷月噤了声，面容再现焦忧之色。 随后，她瞄了眼地上的爆裂岩，问道：“我们脚下就是唐家堡的试验基地，你是想就这么炸毁它吗？” “不然呢？炸了我痛快！我现在手里的爆裂岩不多了，等我再偷来一些，时机到的时候，我还要把驭龙山庄炸个洞，让里面的野兽都跑出来！亲眼看着他们被自己的‘试验物’报复，我就坐在一旁偷乐。”小幽毫不避讳地说道，表情有愤恨，但咕哝着小脸蛋也有点可爱。 似是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天真，南宫芷月暗暗窃笑了一下，后正容阐明道： “你可知你这么做仅仅只是拖延他们的进程，无法让他们彻底收手？以唐家堡的实力，基地被毁完全可以重建，收拾‘试验体’亦不在话下，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恐怕还会有更多兽族生灵被他们残害，这可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此语句句在理，小幽一下子被说得无言以对，稍顿片时才支吾回问道：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南宫芷月微微低头做思索状，接着说道：“我们这几日一直以唐家堡侍卫的身份潜伏在堡内，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获知情报，近两天才发现此地有端倪，故选择今夜至此查探，果然得到了一些突破性的发现。” 南宫芷月将在试验岩洞中的详细经历告诉了小幽。 “唔？是吗？这些坏人背地里竟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当！”小幽听后惊讶不已。 南宫芷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知道，唐家堡目前在做的这些事至少有国师府和华岳国的某些势力在背后做支持，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设法斩断这些联系，至少斩断一部分，或者想一个高效的办法对他们的行径造成阻碍，如此才是上策。” 南宫芷月的说辞近乎流畅没有瑕疵，刁蛮如小幽此刻竟也渐渐信服，她拄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喃喃问了句： “那……那我要怎么做呢？你们都在忙活，我埋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就没用了？” 南宫芷月淡淡一笑：“非也，接下来小幽姑娘可在壁山中静待些时日，我们可以里应外合，隔段时间见一次面商议进展，至于这些爆裂岩，已经埋过的就继续埋着吧，只是可能要等段时间才能用的上，姑娘你可以埋得再深一些，以免被周围的巡逻侍卫发现。” 言至此，她对小幽做了个拱手礼：“我料定我们与唐家堡将来必有一战，只是当下还不是时候，请姑娘先耐心静观，时机一到定让姑娘炸个痛快，以解心头之恨！” 小幽听后舒心了许多，再露自得笑意：“那就说定了哦！~” “哎呀……我的腿……”由于分心，小幽腿部伤口的痛感这时又袭了上来。 凌骁慌忙上前：“啊！你的伤……我等下想办法给你包扎一下……” 小幽啐道：“走开！这点伤可难不倒我！” “哎呀！……好痛……臭小子！你那个石子怎么扔得那么用力啊！……” 凌骁汗颜，一时茫然无措，南宫芷月又在一旁暗自窃喜。 …… 约定好三人就暂时分离了，小幽同意按照南宫芷月所说在壁山内蛰伏，以待时变。 凌骁南宫芷月原路折回，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堡内。 二人沿小径谨慎穿行，然而在行至东部片区的某个院墙外时，忽听院内传来一阵车马声。 咯噔咯噔…… 这瞬间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他们立即停下身子，伏在墙边细听。 “哎呀……诚兄怎么这个时间到？小弟来不及接迎，实在心中有愧啊！”院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稍显慌忙。 “呼……我们黄昏时到的壁山周围，不想拖到第二天，于是干脆就直接进山了，谁曾想迷了路？几番折腾才赶到，这么晚打扰到士岩兄我也有愧。”被唤作诚兄的男子慨然回道，语态微有兴奋，像是久经疲累后终于暂得安歇。 被唤作士岩的男子豪爽回道：“诚兄哪里话！我若知道你们提早来，一定会派人接迎的，现在让你们花了那么多功夫，实在有失待客之礼。” 说罢立即招呼仆从：“来人，快去准备几个房间，让这几位公羊家的贵宾好生歇息。” “是。”多位仆从应道。 听到这些对话，凌骁南宫芷月当即哑然变色，他们知道这间院落是东门的迎客点，且其内接迎的人正是当今在唐家堡内如日中天的人物，唐士岩。 唐士岩如今晋升为了副堡主，在唐家堡内的地位仅次于堡主唐彪，自打接受国师府的援助以来，他的权位就比三年前有了明显提升，加之唐彪经常潜修，现在堡内很多事都由唐士岩代理负责，除了一些重要事项需要询问唐彪的意见外，其余他基本都可以自行定夺，可以说妥妥的二号人物。 第388章 勾连 对于凌骁南宫芷月来说，第一次听到唐士岩这个名字是三年前从燕涵儿的口中，之后就是近些日子在堡内行事时也有过耳闻，但因唐家堡地大，唐士岩又是百忙之人，使得他们一直未有照面。 不过此刻令他们震惊的并不是唐士岩，而是他现在迎接的宾客。 “公羊家？……莫非是华岳国司掌晶石资源的四大家族之一？……”南宫芷月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惊疑。 “应该是吧……”凌骁喃喃回了句，对于公羊家族，他了解的并不多，但也有所耳闻。 南宫芷月内心越发狐疑，但此刻院内还很繁乱，人员众多，她只得与凌骁暂时躲在外面的一处隐蔽地静候着。 大概一刻钟后，庭院内终于渐渐没了动静。 凌骁南宫芷月趁此机会跃至墙上探身出墙，快速观察院内情况，见果然无人，便轻飘飘落进了庭院里。 这庭院自北向南分为两个部分，有三扇门与院外互通，大小共计有六幢屋舍，凌骁二人此时所在为南院，他们见周围几幢屋舍皆一片漆黑，于是决定转移地点，从庭院中间围墙上的拱门穿行到了北院。 至北院，他们看到一幢最大的瓦顶房此时正灯火通明，二人思量那瓦顶房定是此院的迎客厅堂，于是果断来到了跟前。 二人潜伏在了此房侧方的一片树丛中，那里正好有一扇窗户，而且屋内人正是在这扇窗户所对应的房间里交谈。 然而声音还是不能听得很清楚，南宫芷月便用食指在那窗户上轻轻戳了一个洞，这才让声音清晰了一些。 屋内只有两人，便是唐士岩和那一位被他唤作诚兄的人，这“诚兄”是华岳国公羊家族中的一位颇有地位的高层，公羊诚。 公羊诚个子不高，年岁看上去四十左右，与唐士岩相差不大，当下他正坐在一套桌椅处歇息，品着唐士岩为他斟好的茶水。 唐士岩和公羊诚一直在客气地聊着琐事，不一会儿，公羊诚稍作停顿，后转言道： “我大哥这次特意为贵堡准备很多货，除了元素晶石外还有火炭石、爆裂岩、飞浮石等等等等，另外又给了你们五块幻晶和三千片‘白古’，足够你们用很长时间，这么多东西，路途又那么远，你可以想象我这一路有多不容易啊，哈哈哈……” 公羊诚说完摇头笑了笑，隐有一抹玩笑似的苦涩。 唐士岩马上拱手行礼，附和笑道： “小弟我能感受到司督大人的诚意，故在此替全堡谢过贵部，我唐家堡必不负盟约。” 公羊诚摆了摆手，和颜应道：“哪里话，我们合作共赢，共图霸业，各自履行自己的义务亦是应该。” “诚兄此言甚是。”唐士岩怡然应之。 随后公羊诚问了句：“不知我们委托的事情，贵堡如今是何进度？” 唐士岩收敛了几分笑意，回道：“贵部之托我们自是不敢怠慢，近几个月我一直加派人手前往蛮疆，经过同门的不懈努力，现如今能完全被我们控制的蛮民战士已经突破千人，算是小有规模了。” 可公羊诚并未有何触动，噤默少顷后再次看向唐士岩：“这个……还是有点少吧，在我们华岳国若要完成起事，少说也要一万精壮士兵。” 唐士岩谦声解释道：“我懂诚兄所忧，但我唐门如今人手有限，又不可能全面向蛮疆开战，只能暗地夺人，所以此事只能徐徐图之，望诚兄谅解。” 公羊诚一笑置之，从容道：“我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所以士岩兄不必如此作态，哈哈哈……” 唐士岩同样付之一笑，又道：“谢诚兄海涵，虽然此事进度不理想，但是我们唐家堡还有数千只受操控的兽种军团待命着，若贵部需要，我大哥也定不会吝啬。” 听得此言，公羊诚顿时来了兴致，同时也有担忧：“哦？那也算是一桩幸事啊！只是不知‘白古’在这些野兽身上会有多少负向作用？可能确保效用稳定？” 唐士岩坚定回道：“经过我唐门长老的埋头钻研，现在我们已经能够使‘白古’完美操控普通野兽，而且目前效果尚佳，比操控人类更加稳健。” 公羊诚微微蹙眉，似觉惊奇：“这倒是让人想不到！难道低智生灵的行为更容易被‘白古’影响吗？” 唐士岩凝思道：“在贵部研究出‘白古’之前，我唐门都是以药物当做操控兽类的引子，但多年来都以失败告终，直到贵部送来了‘白古’，辅以我唐门药引才能实现对兽类物种的彻底驾驭。” 言至此，唐士岩顿了一下，后又接道：“可同样的方法我们曾在蛮疆蛮民身上也做过，却效果甚微，至今也无法让那些蛮民既拥有较高智慧，又能使行为完全在‘白古’的控制之下。” 公羊诚宽言道：“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难题，不过，对‘白古’的研究目前尚处于初级阶段，只要我们同心协力，相信很快就会有突破。” 这些言论可谓重磅，凌骁南宫芷月在窗外听得是瞠目结舌，不敢有半点分心。 接下来的时间，唐士岩和公羊诚又沟通了一点不甚重要的事项，后便各自散去了。 凌骁南宫芷月瞅准时机也赶快离开了这片院落。 回去的路上，他们神色凝重，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情报中，因为分心，甚至险些被巡逻侍卫发现。 二人不消片刻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居门前，他们的庭院互相邻接，待分开时，南宫芷月对凌骁嘱咐了句：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好好休息，明天子时我再来找你。” 凌骁点了点头，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自二人入堡以来，今夜遇到的事情最为繁重，也最为关键，尽管刚刚才得知惊天情报，但身心的劳累仍使得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因为睡得太晚，二人快到巳时才起床，好在唐雪茹身为大小姐，对于修习一事容易倦怠，而且本身娇生惯养，不喜早起，故而二人自打第三天以来就过得十分自由，除了唐雪茹偶尔外出需要陪侍，其他时间基本都能自由安排。 第389章 欲揭迷云 临近子时，凌骁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圆桌旁发呆，他手拄下巴，双眼直盯着面前的烛火，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值得注意的是，他此刻和昨夜一样穿着夜行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咚、咚、咚、 房门的三下敲击声瞬间惊醒了他，他赶忙过去开门。 没有一点意外，仍是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当下也是一身夜行衣装扮，这次问也没问就自己走进了房间里，还在那张圆桌旁坐定。 凌骁关好门也走回落座。 南宫芷月当先开口，一脸严肃地看着凌骁：“昨天夜里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凌骁看向桌面，稍作思索后回道：“嗯……总之，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唐家堡确实和华岳国有勾结，而且……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什么秘密合作。” 南宫芷月点头道：“我白天暗地里打听过了，那位被唐士岩唤作诚兄的人就是公羊诚，他是公羊家族中一位颇具权位的掌事，此次来是专程给唐家堡增补物资的，但是关于这项合作的具体详情他也并不了解，我们昨天窥听到的应该属于高度机密的内事。” 凌骁手捏下巴做思考状：“昨天那两个人频繁提到一个叫‘白古’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之前见到过的白色小片吧？……” 南宫芷月应道：“没错，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知道，这‘白古’目前并不能很好控制人的思想行为，这就可以解释之前阿加村村长的怪异举动了，他们试图通过村长的号召力驱使村内精壮男子前往长平山谷，如此便可一次性捕获大批目标。” 凌骁微微皱起了眉毛：“那个唐士岩还说，目前在他们手里掌握的蛮民战士已经达到了千人的规模，难道真的有那么多吗？……我们上次去的那个岩洞里也才三四十位……” 南宫芷月听后亦现忧色：“这个也是我担心的，倘若唐士岩此话不虚，那就说明存放蛮民活体的试验地点还有许多处，我们解救的人只是一小部分，阿加村也不过是蛮疆众多受害地的其中之一。” 言至此，南宫芷月停顿了一下，眸中疑色更深：“与此相比，我更在意公羊家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蛮民士兵？以及，他口中的起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骁同样一头雾水，南宫芷月满腹疑团，百思不解后闷声缓了口气，目光变得尖锐： “这些事情背后定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干系，你我今夜行动的目的就是要想办法了解更多与之相关的情报！” 凌骁不由得担心起来：“可是，这样的情报他们也一定会十分看重吧？会不会有危险？” 南宫芷月回道：“我明白，可这种机密情报一般只会由一个团体内的核心人物亲自督管，即便涉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目前锁定了几个有存在嫌疑的地方，为图稳妥，可以先从警戒级别最低的开始。” 凌骁会意，虽仍有顾虑，但也只得答应了下来，之后二人又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他们今夜的行动围绕藏书楼展开。 藏书楼共分三楼，负责警卫的只有院墙大门口的两位守门侍从，以及坐在一楼柜台处的一位守夜人。 凌骁二人从院外绕到一处偏角，很轻松就翻进了院内，进而飞身上三楼，从窗户窜进了阁楼里。 凌骁顿时觉得这感觉十分熟悉，这多像三年多前和燕涵儿在国师府藏书阁的经历啊！ 接下来二人开始耐心翻寻，然而这里大多也只是些常见书籍，除了个别上锁的房间里存放着一些唐门内部的史籍资料，还有武学籍册，根本找不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他们行动的同时还刻意留心是否有暗室机巧，还是一无所获。 大概翻找了一个多时辰，二人终于泄了气，今夜只能无功而返了。 事后二人猜测这藏书楼的级别地位应该不会很高，本就不会用来存放堡内的重要信息，故也就暂时作罢了。 恰好在第二日，堡内突然传出唐士岩有事需要外出两天，南宫芷月觉得此乃良机，便将目标放在了他的寝居庭院内，于是在深夜带上凌骁再次展开行动。 唐士岩的院落在唐家堡北部片区的偏东侧，与堡主唐彪的居所接邻，但离凌骁南宫芷月的寝居有些距离，二人在纵横交错的瓦房墙院之间一路潜行，大概一刻钟才赶到。 作为一个大门阀的二把手，唐士岩的居所庭院自然宽敞，大小制式仅次于堡主唐彪的王虎堂，可凌骁二人刚翻进院子里时却都大感意外，因这偌大的院子此刻竟十分冷清，没有一名巡逻侍从。 安静到甚至让人觉得异样！ 凌骁环望一圈，见周围确实无人，心中不禁骇怪：“这里静得诡异，真的没有问题吗？……” 南宫芷月同样感到了诧异，可她还是不想放弃此等良机，故在迟疑片晌后仍坚持己见： “机会难得，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毕竟多是习武凡人，只要谨慎一些，小心暗器机关就好了。” 凌骁听后不再多说，默默跟在南宫芷月身后，提起十分戒备。 院内有六幢屋舍，皆暗无灯火，南宫芷月挨个走到跟前检视，最后挑了一幢最大的单层瓦房，对凌骁示意道： “这间应该就是唐士岩的寝居，我们直接从这里开始。” 凌骁将这幢房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后走上前以顶针开锁技打开了门锁，轻轻推开了门。 这时凌骁问了句：“要不要祭出乾光盾？” 南宫芷月想了想，还是摇头否道：“现在四周昏黑，这样的话太过醒目，很容易引起注意。” 凌骁遂作罢。 二人很谨慎，他们先站在门口朝里观望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动身朝门内走去，且步伐缓慢。 刚进入屋内，二人又凝神静候了片刻，确定没有机关才安下心，随即开始打量屋内陈设。 这果然是一间寝居，左半部分为休息区，摆放着床铺茶几等家具，中间为一方简易的迎客厅堂，右半部分是读书写字、处理事务的地方，有一套桌椅和两座摆满书籍的立柜。 南宫芷月将注意力重点放在了右边区，后便动身走了过去，凌骁亦跟随而至。 第390章 偶得工图 凌骁二人在事务区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认真搜检，可最后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紧接着他们又去中部厅堂和休息区检查，结果依然如此。 凌骁一时有些气馁，暂时停止了动作，南宫芷月缓了口气道： “或许在其他房间，我们再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扳机之类的开关，等下就换个地方。” 凌骁点了点头，二人便开始对周围的家具设施重新进行摸排。 凌骁蹲身至床头柜前，打开抽屉开始第二遍检查，然而这次更为细致的检查果然让他发现了一点猫腻。 这床头柜分为上下两个抽屉，凌骁此刻打开的是上面的一个，见里面只是一些常见的工具杂物。 随后他不经意从侧面瞄了一眼，又朝抽屉内看了看，微微皱起了眉头。 经过对比，他发觉这格抽屉的侧板从外部看的高度和从内部看的高度差了将近一倍，于是凌骁伸出双手，一只手探进抽屉，用手指按着底板上面，另一只手在这格抽屉下对向按压，以此来试探底板厚度。 测试过后，凌骁将这格抽屉缩回，继而打开下面一格抽屉，并用同样的方法测试底板厚度。 果不其然，上面一格抽屉的地板厚度明显厚了许多，且在按压时会产生轻微的弯曲。 凌骁顿生疑心，于是将上一格抽屉里的东西先暂时取出放置一边，开始从抽屉内拨动底板。 咔咔…… 抽屉的底板果然有了动静，竟是可以移动的！ 凌骁将底板一点一点移开了一个两寸大小的口子，发现这格抽屉内竟还有一个隔间，而他拨动的底板便等同于隔间的上盖。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小隔间内有几张折起来的信纸。 南宫芷月见他一直蹲在床头柜前也不知做什么，故暂时放下手里活儿走到了他身旁。 凌骁万分震惊，立即拿出那份信纸，快速打开查视。 因房间过于昏黑，南宫芷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并将火折子凑到纸张前打亮观阅。 凌骁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里的纸张上，南宫芷月的动作猛地把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转回目光，继续观察手中信纸。 凌骁找出的纸件是一张图纸，其上正中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壶形事物，左右各一个不同大小的方体事物，这两个方体事物通过两到三根直线通道与中间的壶形事物连接。 这很像一张工程图纸，且在这三样事物中，壶形事物的体积最大最醒目，应是这张图纸的核心。 南宫芷月直盯着凌骁手里的图纸，不一会儿突然露出讶色，惊问道： “这是……这是晶炉的结构图！你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 凌骁不禁身躯一震，又被吓了一跳，缓了缓神才回答： “我刚才发现这个抽屉有个隔间，这张图就是从隔间里拿出来的。” 南宫芷月瞄了一眼凌骁所指的抽屉隔间，见那里还有几份折好的信纸，提了句： “把这些都交给我看看吧。” 凌骁从其言将隔间里的图纸都拿出来递给了她，南宫芷月接过后快步走到事务区，随即把图纸平铺在了桌子上，凑近用火折子一张一张端详。 凌骁心中讶异，静静在她身旁等候。 不多时，南宫芷月直起身子，双眼紧盯着图纸坚定说道： “错不了了，这是华岳国晶炉的结构图纸，这张图所示的晶炉便是天仑高原二十六座晶炉之一的‘滨安炉’。” 接着她指向另一张图纸：“这张图是‘亳昌炉’。” 现在桌子上有五份图纸，南宫芷月挨个向凌骁介绍了一遍。 关于华岳国晶炉的事情，凌骁只知道一点，故问道：“晶炉就是用来淬炼晶石的地方吗？” 南宫芷月点头道：“正是，天伦高原内生长着丰富的晶矿资源，但自然生长的晶矿无法为人直接所用，华岳国因此不遗余力去研究晶矿的淬炼之法，晶炉就此应运而生，他们穷尽百年时间才铸就了二十六座晶炉，用晶炉淬炼出来的元素晶石潜入人身可直接激发灵力，为人所用，华岳国也正是凭此才具有和其他几大势力抗衡的实力。” 凌骁会意，后又低头看向这几张图纸：“你现在是在疑惑这些图纸为什么会出现在唐家堡吗？” 南宫芷月疑色深重，沉声道：“晶炉之于华岳国乃是重中之重，而这些图纸所展示的晶炉结构可以说十分详细了，对于华岳国来说应当属于顶级机密，若没有内人协助，以唐家堡的实力断不可能获得这些，可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连这个也要交付出去？” 凌骁不知如何应答，遂选择保持沉默，南宫芷月灼思不解，只得叹了口气道： “这个事情先搁置在一旁，继续我们手里的事情，不浪费时间了。” 随后将图纸一一折叠起来：“为免引起怀疑，把这些图纸复归原位吧。” 凌骁应之，与她一道收拾。 嗖！嗖！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两记破空锐响！ 两枚微型暗器刹那间穿破窗纸，正中南宫芷月的左臂膀！ “呃！……”南宫芷月立刻一声痛呼，心中大惊，身体却不听使唤倒了下去。 凌骁骇然变色，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了南宫芷月，顺接着她倒下的力量半跪在地。 “芷月！……你怎么了？！……”凌骁万分惊慌，竭力呼问道。 好在南宫芷月并未完全失去意识，朦胧间嘴巴含糊说道： “我们……我们被人发……发现了……快走……” 凌骁瞬间也明白了过来，忙抬眼看去，见窗外已经响起了嘈杂的人员窜动声，同时伴有呼喊催促的话语，像是有众多人向这里蜂拥。 凌骁意识到此地不宜久待，于是马上环扣着南宫芷月的腰，带她一起撑着站了起来。 然而此时一群唐门侍卫接二连三都冲进了屋子，他们皆身披甲胄，手持刀剑，将凌骁二人严严实实围在了房间里。 凌骁即刻操御术法，架起乾光盾将自己和南宫芷月全身护住。 他知双方实力，纵使敌方人数众多，依旧表现沉稳、凛然不惧。 第391章 破围 唐门侍从个个持器与二人对峙，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这些侍从有个别人手持火把，房间较之刚才明显亮堂了一些。 凌骁欲动手引术，这时众位侍从向两边让开，两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凌骁一顿，聚目看去，不禁一惊，因其中一人正是唐士岩。 唐士岩身旁的侍从举着火把上前一步，打照着火光将二人仔细查视了一遍，坚定回道： “副堡主，他们两个就是那天在长平山谷据点破坏我们好事的人。” 唐士岩面有薄怒，他将凌骁南宫芷月挨个打量了一眼，后又瞄了眼桌上的图纸，愤然说道： “果然是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混入我唐家堡盗取机密！” 凌骁闻言微一皱眉，他和南宫芷月当时与山阳散人萧牧一行在长平山谷大战兽群，因全部注意都放在应敌上，加上唐士岩等人非修真人士，灵元微弱，以至于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当时山崖高处还有人在潜伏，今夜二人在屋内行动时为方便交流摘下了面罩，一下就被他们认了出来。 凌骁心有困惑，然而当下并不是思考自己如何被发现的时候，南宫芷月伤势不明，他此时一心只想着脱逃。 唐士岩虽然恼怒于二者行此不利之事，但见凌骁全身蓝光充盈，便思对方定然修为不浅，于是对身边人下令道： “你们几个别硬上，用元素之力收拾他们！” 众侍从却都愣了下，其中一位小心问了句： “副堡主，这可是你的房间……” “别用水火就行！这两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能让他们跑了！”唐士岩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众侍从齐声应之，紧接着有几位侍从单手五指张开朝上做托举状，另几位单膝跪伏，双手成掌状拍地。 见他们摆出架势，凌骁立即提起戒备，同时也开始作诀引灵。 未待凌骁术成，他脚下的地板竟开始发生异动，慢慢变得松软。 凌骁大惊失色，但此时他和南宫芷月的双脚已经陷入松软的岩土里，他用力想要挣脱，却发现沙土又黏又牢，实在难以动弹。 这还没完，他又发现脚下土地开始带着他下沉，此刻周围三尺之地尽数松垮，二人铺开图纸的那张桌子也滑落倾倒。 紧随其后，待凌骁二人即将全身陷入这土坑中时，坑边岩土又渐渐合拢，似乎要把他们彻底淹埋。 凌骁心里大呼不妙，情急之间迅速祭出太一剑，并将大量灵力灌入其中。 唰！唰！唰！…… 凌骁持剑疯狂劈砍周围，这流沙土坑瞬间被他扩大了一圈，坑口的合拢势头得到缓解，周围书架也被波及，倾倒在了土坑中。 随后凌骁持剑指向脚下岩土，单手抱着南宫芷月再次念诀，开始原地旋转！ 转速越来越快，随着凌骁旋转，太一剑的剑芒也在他脚下一遍一遍地画圈。 嘭！ 刹那间，凌骁脚下原本黏牢的岩土突然爆开，他抱着南宫芷月以高转速冲天而起！ 凌骁强控身形，迅速停下，并浮于这房屋内的半空中。 唐门一众人惊讶不已，唐士岩连忙喝道：“快！杀了他！” 侍从们得令纷纷对凌骁二人发动攻击，有的使用弩机暗器，有的操纵岩石砸向他们，有的推掌造成空气炮般的劲风。 屋内顿时噼啪乱响，可这些攻击都被凌骁的乾光盾格挡了下来。 饶是如此，凌骁亦不轻松，心中暗惊于这些人的实力。 但眼下容不得多想，凌骁抬眼望去，现在他离房顶不远，于是再次为太一剑注灵，朝上空一记劈砍！ 轰隆！ 房顶一下就被他劈开了一道三四尺宽的长口子，碎土瓦砾洒落而下。 凌骁瞅准时机，抱紧南宫芷月就从这口子飞了出去，化作一道流光转瞬即逝。 凌骁转目回望，见有几位侍从竟也能浮空而起，从他刚才劈开的那道裂口飞了出来，不禁再吃一惊。 他们极欲追赶，然而飞行速度很慢，远不及凌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 凌骁全力疾驰，为彻底甩开追捕，在离唐家堡百里远后他刻意拐了个方向，绕了个角度又飞了百里才落在了一个村庄附近的田地边。 凌骁将南宫芷月轻轻放在了一棵树下，开始为她检查伤势。 “你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凌骁眼神万分焦急。 南宫芷月并未完全昏迷，只是现在说不出话，仅留有一点残存意识。 凌骁赶忙为她撕碎伤口处的衣料，并点按周围的穴位和经脉，强行将暗器逼了出来。 紧接着，凌骁为南宫芷月吮吸伤口处的淤血，一口一口吐到地上，随后又为她推背注灵。 经过至少一刻钟的不懈努力，南宫芷月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微好转，眼神不再迷离。 凌骁大喜，忙问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南宫芷月环视了眼四周：“这……这是在哪里？……” 见她又能开口说话，凌骁大感欣慰，便回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在唐家堡中了埋伏，你被他们的暗器打中，我便带着你逃了出来，方向也是随便挑的。” 南宫芷月仍有些虚弱，依然勉力冲着凌骁微微笑道：“怪我任性，急于求成，这次多亏有你了……” 凌骁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下次的话让我自己去就好了。” 南宫芷月顿现愧色，没有回话。 凌骁再露忧容，思酌片时后说道：“现在唐家堡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找大夫，接下来的事情就等你伤好再说吧。” 南宫芷月缓缓点了点头，仍旧沉默不言。 此刻的她竟好像变得软顺了许多。 稍后凌骁又为南宫芷月灌输温和气灵，帮助引导血脉正常流转，事毕便带着她再次启程了。 凌骁御剑带着南宫芷月直向北飞，不多时就遇到了一个叫江竹的西蜀国小城，并在这里找到了本地最大的医馆。 当下正值深夜，幸好这家医馆的大夫善良通达，还是收容下了他们。 第392章 被迫转向 南宫芷月此次所中暗器毒性并不算烈，主要是麻醉效用，她只休息了两日便基本痊愈。 这几天他们一直住在医馆中，第三日上午，凌骁按例为南宫芷月送来早餐，刚推开门就见她在屋内舒筋动骨，南宫芷月也被开门声吸引了注意。 凌骁心中甚喜，站在门口淡笑着问了句： “你已经能这样活动了？看来今天状态不错。” 南宫芷月怡然回道：“还好，伤口只有第一天有点痛，现在好多了，看来他们当时想抓活人，所以暗器上的毒性并不强。” 凌骁走至桌旁，将早餐盘放在了桌子上，继续保持温柔笑容： “刚做好的，快来吃吧。” 南宫芷月从其言落座用餐，凌骁则坐在了她邻近的椅子上。 凌骁安静看着她吃饭，南宫芷月被看得有些难为情，于是赶忙找话题： “对了……关于下一步，你想好我们要怎么做了吗？” 凌骁恍然回神，顿了顿回道：“嗯……没怎么想，我一直都是听你的呀……” 南宫芷月被这样的回答呛了一下，缓了缓道：“咳……那个，还是早做决定的好，公羊诚说过，他们至少需要上万蛮民战士才能起事，就证明现在唐家堡和华岳国之间的计划还没有形成足够大的影响，他们还会继续下去，所以我们也要尽快行动，多拖一天就会有更多人受到迫害。” 见她这般表现，凌骁眼神流露不忍之色：“你……你就一点也不考虑自己吗？哪怕是……哪怕是为了关心你的亲人？”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立刻顿住了，她与凌骁两相对视，一时哑然失声。 随后，凌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些不是时机，故移开目光转言道： “那个，如今我们身份败露，唐家堡我们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而且他们一定会加强警戒……” 言至此，凌骁如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张大了眼，惊诧道： “啊！……我们被唐家堡的人发现身份，那位唐家大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会被怎么样？！……” 南宫芷月起先也被惊了一下，不过在听到凌骁所说之事后渐渐冷下了脸： “你怎么这么关心她？” 凌骁瞬间噤若寒蝉，眨了眨眼，支吾回道：“那个……我……我只是觉得她人还蛮好的，也没亏欠我们什么，要是……要是因为我们遭遇惩处，总归有点过意不去……” 南宫芷月依旧满眼冰寒，直将凌骁看得浑身不自在。 少顷，南宫芷月目色渐缓，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早餐上，边吃边道： “你担心的太多了，首先，她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和目的，完全能以不知者无罪论处，更何况她是堡主唐彪的宝贝女儿，而且年岁尚小，心智未熟，就算沾染这种事也顶多面壁思过几天，会有什么惩罚？” 凌骁立刻醒悟，抓了抓头发陪笑道：“说得也是啊，呵呵……” 而后他立刻转开话题，问道：“那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有想到往后几天我们要怎么行动吗？” 南宫芷月神态也变得严肃起来，在吃完一个鸡蛋后摆正仪态，直视凌骁述说道： “既然唐家堡目前难以行动，当下就只能将目标转向华岳国了。” 凌骁微露讶色：“华岳国？那……那你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南宫芷月却耸了下肩膀：“还没有，我也只是临时决定的。” 凌骁听后轻轻蹙了下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手扶下巴向上方看去，喃喃道： “华岳国是在天仑高原之上，而且听说那里人很少，他们会对我们抱有恶意吗？” 南宫芷月从容解释道：“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华岳国和我们中阳国之间的关系虽然有些微妙，但彼此之间总的来说并无大的争端，而且中阳国可是他们出产的夜光石最大的买家，我们去那里是肯定不会受到排斥的，那些夜光石商人甚至还很乐意见到我们。” 凌骁闻言遂得宽心，南宫芷月接着说道：“我们这一次的目的是要搞清楚华岳国和唐家堡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以及……为什么晶炉的建造图纸会在唐家堡的手里，基于此，我们很有必要从四大家族那里探知点什么。” 凌骁默默听着，南宫芷月的神色却愈发凝重：“如此重要的资料竟然出现在外人手里，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凌骁想不明白，脱口问了句：“会不会是因为唐家堡也想建造那种晶炉，所以才请求华岳国指导的？” 南宫芷月摇头否道：“这个不可能，晶炉的建造过程极其繁琐，华岳国穷百年之力才建了不到三十座，以唐家堡的实力根本做不到，而且燃料矿石为天仑高原独有，就算费劲力气建起来一座也多半受制于人，这肯定不是那些人愿意看到的。” “说的也是啊……”凌骁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南宫芷月缓了口气道：“罢了，多想无用，目前大体就是这么个方向，接下来走一步算一步了。” 凌骁点头应之，不再多言。 入夜，唐家堡。 自从凌骁二人踪迹败露，堡内的警戒防卫明显提升了许多，巡逻侍卫多了三四倍，且行动更加活跃，起初让一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即将发生什么大战。 这几天的唐家堡只有堡主唐彪的王虎堂附近还算安宁，今夜，唐士岩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王虎堂庭院正门有两位守门侍从，见到来人是唐士岩，二人躬身行礼，齐声道： “见过副堡主。” 随后其中一人为其开门，并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唐士岩点了点头，接着动身踏入院内，没说什么话。 王虎堂为唐家堡内占地最广，建筑最为气派的分园区，且大多屋舍门前都有侍从把守，这些侍从见到唐士岩的到来仅是点头问候，均见怪不怪，似乎早已习惯。 唐士岩也没有过多理会，沿着边旁支路自顾自走进了王虎堂后院，并拐进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房子里，后院无人，且院子入口有侍卫把守，谁也不知道唐士岩的举动。 第393章 青龙 房间内摆放着些许杂物，且一片漆黑，只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些许月光。 唐士岩进屋后先关紧了门，紧接着走到了一个挂在墙壁上的小烛台前，轻轻转动了它。 隆隆隆…… 低沉的轰鸣声响起，靠近对侧墙壁的地面上缓缓开出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地道口。 这地道口有一条向下的阶梯，唐士岩当即沿阶梯走了下去，并随手扮动了地道墙壁上靠近道口的一个机关。 隆隆隆…… 又是一阵闷鸣，作为门的地道挡板重新合上了。 唐士岩顺着阶梯直向下走，两侧墙壁每隔五步就有一块夜光石用以照明，地道内不至于太昏黑。 大概走了不下五十个阶梯后，唐士岩来到了平缓地面，然而地道空间依然狭窄，他又走了五十步才到达尽头。 尽头处是一间五丈见方的的宽敞石室，石室的中心一片区域呈半开口形摆放着六根台柱，每两根为一边，只有靠近地道出入口的一边没有。 六根台柱皆有一人环抱之粗，高度足有八九尺，且在每根台柱的顶部都坐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石雕动物，六只石雕动物都张着大嘴，眼睛和嘴里都冒着青色火焰，石室内没有夜光石照明，就靠着这些青色火焰带来光亮。 也正因此，整个房间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在与地道出入口相对的墙壁两侧，各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无门道口，不知通往何处，除这些以外就没有其他设施了。 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那六根台柱所围区域的中间站着的一个男人身影。 那人上身赤裸，个子高大，从露出的饱满肌肉可直观感受到他强壮的体魄。 不仅如此，他背后还画满了一条青色长龙，张牙舞爪，威武狰狞，这男人的气质仿佛也因此猖狂了许多。 他此刻背对着唐士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唐士岩到来也并未受影响。 面对这位赤身男人，唐士岩一改在堡内的威仪，表现得十分恭敬，当先欠身作礼道： “大哥，我又来叨扰了。” 原来这位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就是唐家堡的堡主，唐彪。 唐彪闻声轻轻动了一下，淡淡问了句： “堡内近几天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唐士岩听后微有惶色，但又很快平复心绪，淡然道： “没什么，前几日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小毛贼闯入了我的宅府，闹出了点动静罢了，这几天我增加了堡内警戒，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言罢，唐彪噤默了片许，随后又问道： “只是小毛贼吗？” 唐士岩登时惊愣不已，直看着唐彪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 不一会儿，唐彪动身向前走去，举止从容，边走边道： “我也很意外，想不到这位赤成国师炼制出的‘青龙丹’竟有如此强大的效用，不仅对功力有很大助益，还能使感知变得更为敏锐，可真是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唐士岩也一下子明白了，赶忙躬身敬道： “恭喜大哥修行有成！” 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件外套，唐彪顺手拿下披在了身上，又转过身走了回来。 这时方才看清唐彪真容，是一位目光炯炯，相貌粗犷的中年汉子。 唐彪缓步走到唐士岩身前，正色问道：“那两人是何来历？” 唐士岩再不敢有所隐瞒，如实供出：“回大哥，那两人我曾在长平山谷基地见到过，当时就是他们联同另几位修真弟子坏我们的好事，不仅杀了我们几百只试验体，还将蛮族士兵全部带走，那个基地因此只得放弃。” 唐彪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薄怒，又问了句：“他们到我们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 唐士岩接着供述道：“那夜他们出现在我的寝居里，我提前布置了埋伏，并试图以土系术法锁困他们，可这两个贼人有一人修为较强，最后还是让他逃走了。” “事后我们检查过现场，发现我屋中有许多地方都被他们动过，并且我床头柜里的隔间也被他们发现了，那里……那里存放着公羊家交给我们的晶炉图纸。”说到后面，唐士岩微有顿塞，似是有所顾虑。 听得此言，唐彪立刻惊呼而出：“什么？！连这个都让他们知道了？！……” 唐士岩低头看着地板，不敢与唐彪对视，带着愧意说道： “这是小弟的疏忽，请大哥责罚。” 唐彪强压激荡心情，沉声道：“看来这些修真人士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是专程来我们唐家堡坏事的，我再过不久就会出关主持大局，你以后也要多做防范，定不能再有什么疏漏。” “是！”唐士岩毅然接受，抱了一拳。 紧接着，唐士岩若有所思，迟疑了一下后提道： “大哥，那两个贼人的行动之所以能这般顺利，其实……其实还与雪茹有关。” 唐彪眉毛动了动，微露讶色：“如何说法？” 唐士岩解释道：“小弟认真调查过此事，多日前那两个贼人曾主动来过我们唐家堡自荐职位，想试图以此打入我堡内部，但被看守正门的马卫长拒绝，后来他们在返回路上遇见了正在壁山除怪的雪茹。” “雪茹当时只带着两位仆从，且陷入了苦战，那两个贼人便出手相助，成功斩杀妖物，因身手优秀，几番互动后就得到了雪茹的信任，马卫长这次不敢拦阻，他们由此顺利潜入了我堡……” 唐士岩将凌骁二人如何入堡，以及唐雪茹派出凌骁和唐景侍从在武馆比武的事情都说给了唐彪听，也就在那时二人才被一位唐士岩的直属下人认出，他也是当时在长平山谷跟着唐士岩的几位随从之一，在山崖顶亲眼目睹了凌骁等人斩除兽群，因此眼熟。 “哼！这丫头还是这么任性，太不知道规矩了！出去以后我可要好好管教一下她！”唐彪听完没好气道。 唐士岩宽抚道：“雪茹尚且年幼，做事只凭心情，还缺乏辨别能力，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也属正常，我已经有过训话，大哥没有必要多加责怪，以后我会亲自把控人员出入的。” 第394章 进发西原 唐彪闻言遂得安缓，随后他负手慢步走开，肃然说道： “那些修真人士自诩正道，他们既然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做的事情，定然不会置之不理，故从今天开始，你我就要着重安排应对措施了。” “然而修真门阀的实力远非我们这种江湖宗门能比，你明早就亲自带人去一趟天仑高原，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报予公羊弘明，看他怎么说，如今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同路人，他不会不明白唇齿相依的道理。” 唐士岩施礼回道：“我明白了，我会去做的。” 紧接着，唐彪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唐士岩：“还有，我们也要加快自己的建设，通知紫运堂，让他们尽快启用公羊家送来的石玉资源，争取装备给每一位唐门子弟。” 唐士岩亢然应之：“是！” …… 次日上午，南宫芷月彻底伤愈，便与凌骁一起告别了医馆大夫，最后再次表示感谢。 他们走到郊外准备御剑出发，南宫芷月忽然想起事情： “对了，我刚想起来，那位小幽姑娘还在壁山潜伏，我们要回去把这些事告诉她，不然的话时间久了她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凌骁恍悟：“是啊！那我们先回一趟壁山吧！” 南宫芷月点头应允，于是二人一起折向壁山，路程并不算远，他们仅花了不到两刻钟就飞到了。 进入壁山地界后他们十分谨慎，在西南山区几经寻探，很快找到了小幽，并将前几天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什么？你们又要去华岳国了？”小幽听完阐述后脱口问了句。 南宫芷月回道：“没错，我们在唐家堡踪迹败露，而且他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提高警戒，所以调查的事情暂时不可能继续了。” 小幽瞥了二人一眼，露出鄙夷之色：“你们两个也太笨了吧！这也能被他们发现？” 南宫芷月无言以对，移开了目光，凌骁辩解道：“这也没办法啊……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事情，何况我们当时已经很小心了……” 小幽依然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你们走了以后我怎么办？想过我吗？” 凌骁南宫芷月顿时噤了声，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 小幽见状瞬间来了火气：“好啊！原来你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凌骁慌忙解释道：“没有这回事……我们是想着……” “我不管！你们要带我一起走！”未待凌骁话说完，小幽厉声截道。 此言一出，二人再次怔住。 凌骁瞄了眼南宫芷月，见她眉目微凝，似有顾虑。 小幽等了一会儿，见二人还不说话，又连问道：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凌骁想了想，回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而且你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小幽当即美目圆睁，叱道： “你什么意思呀？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我告诉你，你们要是不带我走，我今天就把壁山的试验基地炸了！” 然而凌骁二人听后并无太大反应，小幽窃笑一声，又补了句： “忘了告诉你们，壁山藏纳蛮民士兵的地方已经被我找到，我要连同那里一起炸了！那地方可是有好几百个活人哦！” 二人闻言立刻变色，南宫芷月脱口呼问道： “什么？你知道蛮民士兵的藏纳点？” 小幽露出得意之态，负手侧对二人，趾高气昂道： “我在这壁山里混的时间可比你们久多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凌骁愕然道：“你……你这样是在害人命啊！……你不能这么做！” 小幽依旧蛮横，一脸不在意：“怎么？要你管我？你别忘了我是妖，可没你们这些大好人这么讲道德，有本事就除掉我啊？哼！” 凌骁被怼得哑口难言，南宫芷月思酌片时终于应道： “小幽姑娘若是愿意，我们同行也是好的，只是到那里以后凡事请与我二人商量着来，切勿独断转行，以免横生事态。” 小幽闻言喜上眉梢：“嘻嘻，这个放心好了~什么事情重要我还是分得清的。” 凌骁也不再多说，至此，三位便正式启程，一起上路了。 此三位中只有小幽不会飞行，她便化作山猫伏在凌骁身后的剑上。 西蜀国与华岳国毗邻，他们一路西行，全力飞驰，仅一个多时辰就抵达了天仑高原地界。 天仑高原是整个昭武大陆平均地势最高的一片区域，论面积足以与广袤的乌干达草原相提并论。 若从高空看去，一望无际的连绵高山犹如成千上万的威武士兵，一直排列到天边，气势磅礴，何其雄壮！ 凌骁南宫芷月计划将华岳国的南邑郡作为第一个落脚点，因为这里是公羊家族盘踞的地方。 他们依旧选择落在郊外，进而徒步入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客栈暂且歇息，至夜深人静时再商议事项。 华岳国人口稀少，整个南邑郡也不过十几万人，然而这却是在华岳国内人口排行第三的城市。 由于高原空气稀薄，不适合农业耕种，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在山岭之间地势较缓且有水源的地方聚居，故在天仑高原的大多城镇中几乎都有四面环山的景象。 进入城区后，凌骁三位走在大街上不停左右寻视，寻找合适的客栈。 华岳国人的服装制式与中土人差别不大，凌骁南宫芷月走在街上并不会受到太多关注，最多有人会因二人出众的仪姿转视几眼。 但小幽就不一样了，她的衣着多有外露之处，颇为异样，再加上那一对醒目的猫耳朵，总是引起不少人驻足观望，甚至悄声议论。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人吗？！……”似是被看得不自在，小幽冲着不远处几人大声吼了句。 那几人刚才看得眼睛都直了，被这一声吼过后立刻转开目光，不敢再看。 “哼！”小幽也不再理会，面上仍有不悦。 南宫芷月不愿这般引人注意，只想尽快落脚，所幸这时她看到前方三十步外有一家规模尚可的酒楼，挂在二楼用来昭示的旗帜上写着“月兰酒楼”四个显眼大字，于是她立即对凌骁小幽提议道： “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酒楼，就选那家吧。” 凌骁顺其所指也看到了那家店，之后点头表示同意，便随其一道加快了步伐，小幽见状也加速跟上。 第395章 酒楼交遇 行至酒楼门前，三位没有犹豫就果断走了进去。 小幽性情活泼，第一个踏进了酒楼大门，店内一楼为客餐区，正门主径两侧共计摆放着十几套桌椅，有客人的只有一半，沿主径直往里走便是柜台所在，柜台两侧各有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 此时店内大约有三四位伙计在忙活，其中有一位较清闲，看到凌骁一行入门后立刻迎上，躬着身子热情问道： “欢迎几位客官大驾，请问吃饭还是住店？” 小幽不理他，只顾左看右看，很是好奇，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南宫芷月回店小二道：“我们先吃饭，给我们安排一个安静些的位置，顺便再帮我们开三个房间，两晚的。” 店小二爽快应道：“好嘞！~客官您这边请~”说完就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店小二将三位领到了客餐区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一个相对独立餐位，且周围几套桌椅均无人。 待凌骁三位落座，店小二当先呈上菜单，恭敬问道： “几位想吃点什么？” 南宫芷月接过菜单，瞄了几眼后回了句： “你推荐几个就好了，我们是外来人，初来乍到，不太懂这里的风味特色。” 店小二笑意盈盈：“好说，好说，我们酒楼汇聚了华岳国所有的地方菜品，我去挑几道各地最出名的，包三位客官满意！~” “等一下。” 店小二刚要转身走，小幽突然截住了他。 店小二身子一顿，转身看向她：“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小幽直言问道：“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们这里有‘双青鲈鱼‘吗？” 凌骁南宫芷月旁坐静观，都不知她所说为何物。 店小二想了一下，最后无奈回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姑娘你说的是什么品种的鱼，还有，我们这种地方渔产很少，而且大多也不好吃，所以很少有人会点，和鱼有关的菜品我们酒楼也只有三道，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鱼……” 小幽闻言略有不满：“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竟然没有，怪不得生意不怎么样！” 店小二依旧陪笑道：“很不好意思……我去厨房为几位客官报菜了。”说完转身便走。 小幽还是闷闷不乐，坐在她对面的凌骁宽言抚道： “没关系，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忙完这边的事情，回去你又可以随便吃了。” 凌骁本是好意，小幽却不见半点高兴：“你这么确定很快就能结束吗？” 凌骁被呛得不知道怎么回，只得转开话题： “你样子虽然变了，口味却没有变，其实，猫应该不止爱吃鱼的，还可以吃猫粮……” 小幽觉得这话很奇怪，又很刺耳，当即朝凌骁扔了根筷子，横眉怒嗔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欠打不是？！我嫌那东西太干，就爱吃鱼怎么了？” 凌骁堪堪躲过飞来的筷子，带着尴尬笑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 场面有点滑稽，南宫芷月坐在中间亦忍不住窃笑。 正当这对欢喜冤家打俏时，隔壁桌有几位新客人落座了。 南宫芷月见状忙对二位低声示意：“注意一下，我们等会儿回房间再说。” 凌骁小幽会意，遂不再闹腾。 然而下一刻，小幽无意间瞥到了隔壁桌一位客人的腰牌，心中好奇，便将目光聚焦于那腰牌上，凝视了好一会儿。 不多时，小幽起身上前，伸手朝那腰牌抓去，她动作敏捷如风，一下就将那块腰牌的绑绳拽断，把腰牌夺了过来。 可这动作也被腰牌的主人察觉，他立即转身站起，瞪着小幽惊问道： “你做什么？！” 与他同坐的还有三人，此刻也纷纷提起戒备站了起来。 在这一桌人中，从服装制式来看，被夺走腰牌的人衣着更为精美，年岁看上去不到三十，而且他仪表端正整洁，很有大户人家的公子气质，其余三人则更像是随从。 这一番动静引得其他桌吃饭的客人也转目聚视。 凌骁南宫芷月又惊又愣，南宫芷月赶忙起身向小幽询问情况： “你刚才做了什么？” 小幽却满面从容，自顾自把玩着手里的腰牌，笑嘻嘻问道： “这个牌子蛮漂亮的，哪里弄来的呀？” 被夺走腰牌的男子着一身青色长衫，样貌儒雅，见腰牌被小幽所夺，起初还有点气愤，但见她只是喜欢，并无据为己有之意，于是很快平定了心绪，作揖回道： “回姑娘，这是我家族的玉牌信物，为天仑高原恒峰山脉中特有的玉石‘素松’精锻而成，姑娘若是喜欢可与我直言，犯不着行此突兀之事。” “素松？嘻嘻，这个名字挺好听。”小幽饶有兴致。 南宫芷月大致明白了事情起因，于是向青衫男子赔礼道：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年岁偏小，性情好动，如有冒犯请多海涵。” 青衫男子一笑置之：“无碍，女子喜好精美饰物也属正常，况且这位姑娘生得美丽，能得她喜爱也算是小生的荣幸。” 场面气氛瞬间得到缓和，南宫芷月回以淡笑，心中庆幸遇到了如此讲理的人。 “嘿嘿，你还挺会说话的嘛~不过我只是觉得好看，没有一定要的意思，还给你了。”小幽被夸得心花怒放，立即将腰牌递回给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接过腰牌，怡然回道：“谢姑娘。” 可就在青衫男子刚刚接过手的一刹那，南宫芷月似忽有所觉，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呼道： “那是？……” 青衫男子和小幽皆转视于她，不明其意，青衫男子问道： “这位姑娘，怎么了？” 南宫芷月端正姿态：“这位公子，我刚才瞥见这玉牌上貌似写着西门二字，莫非您就是华岳国掌管晶炉的四大家族之一，西门家族的后人？” 听此一言，凌骁小幽马上提起精神，看待青衫男子的目光也不一样了。 青衫男子微微扬起嘴角，淡然应之： “没错，在下就是西门家族的嫡传后裔，名曰志谦，家主西门震庆就是在下的父亲。” 此言一出，凌骁三位大感意外。 第396章 暗语 得知青衫男子身份，南宫芷月惊讶之余隐隐觉知到了机会，她思绪急转，片晌后恭敬问候道： “公子果然是望族之人，我等是来自中土的游客，因瞻仰华岳国四大家族才来此郡上，想不到竟于此店与贵公子偶遇，实乃荣幸之至。” 西门志谦回礼道：“哪里，姑娘言重了。” 南宫芷月又问道：“请问公子今日暂居于此吗？” 西门志谦顿了顿道：“我等来南邑郡是为拜访公羊一族，如今事情已了，用过餐后我们就要启程回去了。” 南宫芷月闻言愣了下，思虑再次转动，道： “那可真是可惜，为表问候，我等前来华岳国还有珍奇礼品想要赠予四大家族的家主，奈何礼品如今还在路上，明日才能到达这里，若公子不弃，可否再等一日？到时可由您直接带给令尊。”南宫芷月说话的同时以眼神示意。 西门志谦刚想婉拒，但在看到南宫芷月的异样眼色后不禁怔了怔，随即恍悟，朗声笑道： “哦？竟还有礼品？诸位可当真是有心啊！既如此，小生就在此留宿一日好了，正好我也想看看这礼物到底如何珍奇。” 南宫芷月施礼笑道：“谢公子理解，到时您就知晓了。” 这些话听得凌骁、小幽浑然不明，但在交谈过后，双方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暂时不再交流。 又过了一会儿，店小二陆陆续续为两桌上了酒菜，众人开始正式用食，期间小幽和凌骁偷偷向南宫芷月问起了关于“礼品”的事情，南宫芷月却不愿多提，只告诉他们“静待就好，到时自然知道”，二位遂不再多问。 饭后才刚到中午，店小二已经帮凌骁一行开好了房间，西门志谦一行人本就暂住于此，与南宫芷月达成约定后临时决定再住一宿。 晚间子时，南宫芷月再敲凌骁房门，凌骁开门后问道：“怎么了？” 南宫芷月回道：“我们去找白天那位西门公子吧，今日撞见，趁此机会正好问点事情。” 凌骁刚想入睡，听到这话自然是有些不大情愿，不过，他还是换上衣服跟了出去。 刚把房门关好，凌骁忽然想起了事情：“对了，要不要把小幽也叫上？” 南宫芷月一时无言，有些犹豫不定，这时周围突然传来小幽的声音： “亏你还记得我，没把我当外人啊？” 二人微惊，转目看去，见小幽正在他们身后缓步走来。 小幽仪态自如，颇有得色：“我夜间的知觉可灵得很，只要我在附近，你们就别想瞒着我做什么事。” 听得此言，凌骁南宫芷月顿觉讶异，均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就这样，南宫芷月也只得带着小幽一起出发了。 这家酒楼颇有规模，一楼为客餐区，二三楼为住宿区，凌骁一行的房间在二楼，西门志谦及其随从住在三楼。 正当他们沿着楼梯走到三楼时，却发现楼梯口有三位侍从把守着。 那三人他们三个见过，正是跟着西门志谦的三位随从。 凌骁等人见状放缓了脚步，正要开口询问，三名随从却先一步对他们行礼。 其中一位个子最高的随从说道：“三位晚上好，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吗？” 南宫芷月刚要回话，小幽抢先问道：“对啊，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高个随从礼貌依旧：“公子有命，派我们在此看守，除三位贵客以外其余人均不得进入。” 小幽听后秀眉微皱：“这家酒楼是你们开的？会有人听你们的吗？” 高个随从解释道：“我家公子已经把整个三楼都包下来了，为的就是清场迎接三位。” 凌骁南宫芷月小幽闻言皆有讶色，南宫芷月不禁感叹道： “看来这位公子已经猜到我们会在晚上找他，真是有心了！” 高个随从只浅浅一笑，随即侧身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三位快请吧，我家公子已在房间等候多时。” 凌骁南宫芷月赶忙回礼，随后在高个随从的带领下，他们顺利在一间稍大些客房里再次见到西门志谦。 “贵客已带到，请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高个随从躬身询问西门志谦。 西门志谦微笑回道：“有劳你了，我目前没什么事，你还回原处和他们两个继续守着便好。” “是。”高个随从应声退出了房间，并将房门关好。 房间内还剩下西门志谦及凌骁一行，虽然点上了多支烛火，但还是有些昏黑。 等高个随从的脚步声走远，西门志谦这才开口向南宫芷月问道： “现在四下无人，白天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了吗？” 南宫芷月坦然笑道：“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不论是智慧还是临场反应皆远胜常人，实令人钦佩。” 听此夸奖，西门志谦仅扬了下嘴角，并没有过多在意，仍用认真的眼神直看着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的神态渐渐变得严肃，她先整理了下思绪，后才开言阐明道： “既然公子如此明理通达，我也就不再有所遮掩了，实不相瞒，我与我身旁这位朋友均来自中土修真宗门，清羽派，我二人是同门弟子，至于我身边这位姑娘，她是我们游历江湖认识猫族女子，你现在见到的就是她人类形态时的样子。”南宫芷月说这些话的同时挨个指了指凌骁和小幽。 西门志谦闻言目中瞬间流露惊叹：“原来你们是清羽派的弟子？当真了得！” 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你们不顾路远来南邑郡究竟所为何事？” 南宫芷月接着述道：“前些时日，我们奉师门之命前往蛮疆协助调查妖孽作怪的事态，却在那里意外遇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当时蛮疆地区总是有青壮蛮民男子失踪，本着正道教义，我们便想着为他们彻查此事，也算积累福泽了。” “我们想方设法，步步为营，终于找到了行此歹事的罪魁祸首，竟是西蜀国唐家堡所为，不仅如此，我们还在长平山谷找到了他们的一处试验基地，这处试验基地内躺睡着一部分失踪的蛮民男子，还有大量用作试验体的野兽活物。” 第397章 势变 “我们联合同门弟子一起捣毁了这处试验基地，并在这些蛮民和野兽的后脑发现了这个东西。” 南宫芷月开始将手伸进衣衬内摸索东西，很快拿出了一枚白色方片，并将其呈递在西门志谦面前。 怎知西门志谦见到这白色方片后反应极大。 “这……这是‘白古’！……怎么会？！……”西门志谦满眼震惊，他立刻接过这白色方片，仔细端量过后不禁脱口惊呼。 这一夸张反应出乎凌骁和小幽的意料，二者不由得愣了下神，南宫芷月相对好些，依然保持从容： “看来我猜的没错，公子果然也认得此物。” 看到南宫芷月这般淡定，西门志谦也渐渐平定了情绪，此刻他对凌骁等人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重视程度更甚先前。 凌骁等人安静等待着，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 西门志谦将他们挨个打量了眼，又检查了一遍手中“白古”，犹豫少顷才终于放下戒备，缓言述道： “实不相瞒，这‘白古’就是我们西门家曾经的研究成果，国主一直想要建造一支完全服从掌控的独属军队，所以才私令父亲秘密操办此事，经过我西门家各位长老炼师的多年努力，终于在半年前有了这一进展。” 三人听后恍然明了，凌骁截问道：“那你们的东西怎么会在公羊家和唐家堡的手里？” 听到这话，西门志谦也是一脸惊疑：“我完全不知道‘白古’为什么会落在唐家堡手里，这项研究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不在我们西门家手里了，这个问题，我也很迷茫……” 凌骁三人却是一怔，南宫芷月立即追问道：“你们是怎么失去这项研究的？” 西门志谦表情复杂，顿了顿回道：“说来话长，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华岳国用来铸炼晶石的晶炉吧？” “有所耳闻。”南宫芷月应道。 西门志谦接着解释：“大概就在我们西门家研制出‘白古’的不久，归我家族管辖的九座晶炉不知为何总是发生被破坏的事件，导致晶石的淬炼一而再的延误，由于无法按时完成产量，国主圣颜大怒，以看守不力的理由革去了我家族六座晶炉的管辖权，并将这些晶炉的管辖权转交给公羊家，其中就有淬炼‘白古’的翼山炉，‘白古’的研究项目也顺理转给了他们。”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些抓不着头脑，南宫芷月深感怪异，又问了句： “怎么会这样？……你们难道没有调查过这件事吗？” 西门志谦叹了口气，回道：“晶炉对我华岳国来说可谓重中之重，父亲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联同几位叔伯认真调查过此事，甚至在第二座晶炉被毁后就大幅增派了人手日夜巡逻，奈何敌人狡猾至极，手段令我们防不胜防，尽管严加看护，还是让他们得了手。” “一个月的时间接连四座晶炉遭到破坏，而且还找不到幕后真凶，可以说百年难遇，国主为此大发雷霆，原本对我们西门家的信任也一次次消磨殆尽，最后只得革去大半权力作为惩戒。” 凌骁小幽噤默无言，南宫芷月陷入灼思，片晌后问道： “那关于公羊家族和唐家堡之间的事情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西门志谦摇头道：“确实不知，自从国主命我们将‘白古’有关事项移交给公羊家后，我们西门家就已经没办法掌握‘白古’的一切活动了。” 随即又露焦色，用一种极为关心的眼神看着南宫芷月问道： “我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公羊家和你们说的唐家堡之间有什么密谋吗？” 南宫芷月正容回道：“我们捣毁了长平山谷的试验基地后就去了唐家堡的总部所在，并成功混入了内部，也就是在那里，我们偶然撞见了公羊诚与唐士岩之间的密谈……” 南宫芷月将当时听到的讯息都告诉了西门志谦。 听完叙述，西门志谦惊骇交加，愤怒到难以自抑：“岂有此理，他……他们竟敢在私下里做这种勾当！这是十恶不赦的叛国罪！……” 南宫芷月泰然分析道：“公羊家定有不轨之心，勾连外界力量是他们最可行的路径，而唐家堡也正处于研究御兽之术而不得的窘境，贵门研制出的‘白古’正好贴合他们的需求，双方各有所需，因此才走到了一起。” 西门志谦缓和激愤心情，又将三人扫视一遍，而后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姑娘，请恕我直言，你……你们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是希望和我达成什么连结吗？” 南宫芷月察觉到了他的猜疑，随即回以淡笑，宽言道： “公子不用有疑心，我适才也说了，我们一开始只是想查清异妖事件，后来一路摸排才探知到唐家堡与此事的瓜葛，他们创造了大量的异态妖兽为祸世间，我们身为正派弟子自然不可能不管，而唐家堡与华岳国之间的事情乃是偶然所得，现在我们也大致捋清了这中间的来龙去脉，既然贵国并非所有人都是暗怀歹心之徒，那么我们就有合作的理由。” “你们需要铲除逆贼，我们必须消灭奸邪，如此，若能得到彼此的助力对于我们任一方都应该算是好事了。” 西门志谦得言立即安缓，拜礼回道：“姑娘所言甚是，怪我多虑了。”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这时小幽插嘴问了句：“对了，我还有问题呢！” 西门志谦转视小幽，和颜道：“姑娘请说。” 小幽直言问道：“这里公羊家的地盘，你今天过来一定是因为什么事吧？” 话音刚落，凌骁南宫芷月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西门志谦身上，似是很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面对三人的聚视，西门志谦神态从容，不慌不忙道： “经历了这么几番事情，我西门家与公羊家仿佛多了几分隔阂，彼此往来日渐稀少，今番我带人前来就是想尽力促进两家关系，为日后重新取得国主信任增加一些助益，毕竟论当下在国主心中的地位，如今的公羊家已是四大家族之首。” 说到这里，西门志谦稍有失落，摇了摇头：“只可惜此行我只被他们的管家接待了半天，公羊家有地位的长辈谁也不肯见我，只是说忙于重要事情，不便接客，我也只好坐一会儿就识趣退走了。” 第398章 协手 小幽听后不以为意：“切~那不正好说明他们心里有鬼吗？不用沮丧，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有他们哭的！” 小幽说这话时的得意样子十分可爱，西门志谦瞬间被逗乐，颓意一扫而空，施礼道： “承蒙姑娘好意，既如此，此后一段时间就请多多关照了，希望我们坦诚相待，共克奸邪。” “没问题！嘻嘻~”小幽胸有成竹，爽快答应。 南宫芷月怡然问道：“不知公子对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有何想法？” 西门志谦稍作思酌，欠身回道：“今日之事有些唐突，如此短的时间却接收到了太多重要讯息，请原谅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我看姑娘秀外慧中，想必已有良谋，不妨说来听听吧。” 南宫芷月挂着笑意谦声道：“公子过奖，也算不上什么良谋了，适才想起公子说过，被你们西门家管辖的晶炉曾遭遇过破坏，那么我觉得，接下来的计划可就以此为切入点。” 周围三人的注意又聚在了南宫芷月身上，西门志谦听得十分认真，忙伸手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姑娘畅所欲言。” 南宫芷月会意点头，继续说道：“听公子所述，此事实在蹊跷古怪，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人故意为之，而在分析幕后黑手时，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我们要明白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对谁有利的，我想令尊及公子的各位亲僚长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西门志谦眉眼闪动了一下，面上似有杂色，踌躇片许后承认道：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事发的那段时间，父亲和长辈们都曾怀疑过，他们认为可能是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暗中动作，企图陷我家族于不利，而且一致认为公羊家的嫌疑最大。” “奈何我们当时找不到任何证据佐证猜测，终究也只是怀疑，只得独自经受后果，如今结合三位前番所言，这公羊家十有八九与破坏晶炉一事脱不开干系！” 南宫芷月补充道：“不仅如此，这件事很有可能与唐家堡也有关联。” “如何说？”西门志谦立即追问。 南宫芷月解释道：“公羊家既然有野心，那么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就是必然要做的事情，而贵公子的西门家族无疑是一个大阻碍，若要快速达成目的就必须用一些见不得人阴招，同时不能引起怀疑，这样看来，这种脏事就必须交给外人去做了。” “唐家堡行事一向阴险难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不吝惜搞暗里动作，无论是功法风格，还是五花八门的暗器机巧，他们都算得上做这种歹事的不二选择。” 南宫芷月缓了缓，又道：“我的说辞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并非空穴来风，我与身边这位朋友曾在潜伏唐家堡的那几天趁夜做过搜查，并在副堡主唐士岩的寝居内发现了几份晶炉的工程图纸。” “什么？！……竟有此事？！……”西门志谦愕然咋舌。 南宫芷月自顾接道：“我知晶炉之于华岳国乃是极其重要的设施，不论怎样也不会轻易将具体构造轻易泄露给外人，自打那时我就觉得十分蹊跷，结合今夜公子所说的信息来看，我们有理由怀疑公羊家向唐家堡提供了关于晶炉的详细情报，这才使得他们的行动如此顺利。” 西门志谦惊惶交加，随后他带着满腔愤慨说道：“这些人难道真的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家国安危吗？！……若是坐实了这种罪名，那可是全门都难逃重罚的……” 南宫芷月宽言道：“我与公子虽不同国，但我也曾司任要职，明白公子牵挂社稷的心情，但为大局考虑，我们都需要有雷霆手段，倘若他们真的歹念深重，请勿有犹豫，当除则除方为上计。” 西门志谦顿悟，忙端正姿态回道：“姑娘说的是，那……在下有一请求想征求三位的意见，可否容我道出？” 南宫芷月抬手示意：“公子请说。” 西门志谦躬身作揖道：“我想请三位随我回府，今夜我们所谈论的内容关系甚重，我会将相关事态一一告予父亲，到时需要三位从旁配合，如此亦便于我们协力行事。” 南宫芷月听后向凌骁小幽挨个瞄了一眼，凌骁点头表示应允，小幽则有些漫不经心。 见此，南宫芷月回目西门志谦，颔首笑应道：“唐家堡与公羊一族如今唇齿相依，想覆灭一方必然牵动另一方，基于此，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同心共事。” 西门志谦闻言喜笑颜开，再做一礼：“姑娘深明大义，实令在下拜服！” 双方又交谈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了，西门家总府位于南邑郡西北方向约五百里的良宁城内，他们约定次日便启程出发。 第二天上午，众人吃过饭后一起从酒楼退宿，为免引起注意，他们行至无人地准备启程。 凌骁南宫芷月分别祭出配剑并踩了上去，小幽则化作山猫卧在凌骁身后。 西门志谦一行有四人，正当凌骁打算询问南宫芷月如何安排同行时，西门志谦却提醒了句： “三位一路跟紧我等便可。” 说罢什么法宝也不祭出，只将袖子一挥，整个人就径直冲上了天空，他的三位随从也和他一样紧随而去。 望着四个身影顷刻间远去，凌骁大吃一惊： “他们……他们也是修真者吗？……” 南宫芷月解释道：“这便是华岳国的特色了，他们一定都是身嵌飞浮石的‘嵌灵者’，只要身体内镶入了这种晶石，后天再稍加训练就能拥有不输修真者的飞行能力。” 凌骁讶色不减，惊叹道：“好厉害……很多修炼的弟子经过多年努力也未必能飞得这么快……” 随即又突然想到什么，接问道：“对了，那些元素晶石和这个是同样的原理吗？” 南宫芷月点头道：“没错，我们上次在长平山谷与那些会火雷灵法的野兽交过手，牠们也是因为被嵌入了元素晶石才有那样的能力。” 凌骁深感神奇，南宫芷月望向远去的身影，督促道： “以后你有机会见到更多灵奇晶石，现在我们快跟过去吧，不然的话要劳烦他们等我们了。” 凌骁慌忙回神，继而和南宫芷月一道加速追去。 第399章 西门府 五百里的路程说远不远，几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飞到了目的地。 到达良宁城后他们便直奔西门府而去，在西门志谦的带领下，凌骁一行人顺通无阻。 西门志谦先将他们引至正堂旁的候客厅请落座，恭敬说道： “几位请先在此静候，容我先去拜见父亲，我会将此间事大致与他述说一遍，探一探他的想法，你们会见时再做些补充便好。” 南宫芷月欣然应道：“公子请便，等会儿知会我们即可。” 西门志谦含笑点头，后招呼随从：“来人，为三位贵客上好茶。” 说罢又做了一礼便离开屋子了。 不多时，两位下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挨个为他们三个斟茶。 小幽性子好动，不停在屋里左右摆弄，似乎想找到什么好玩的，凌骁默默喝着茶水，什么话也不说，只有南宫芷月心思不在此地，表情若有所思。 少顷，南宫芷月对凌骁提道：“今明两天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凌骁回道：“什么？” 南宫芷月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唐家堡听到的唐士岩和那个公羊诚之间的谈话内容吗？他们手里至少还掌控着上千蛮民作为俘虏士兵，以及暂不知数量的兽种军团，而且他们没有暂缓行动的意思，数量恐怕会一直增加，也就是说，若不采取应对之策，还会不断有生灵遭受陷害。” 凌骁安静听着，似有触动，南宫芷月继续说道： “类似长平山谷的试验基地应该还有许多，想要全部找到并解决，仅凭我们几个是完全不够的，我稍后会将从唐家堡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全部写下来，你今天得空将信件带回重阳山呈予师父，请他向师门求派人手，若他不在门中就直接交给掌教真人，还有那么多人需要救助，我们不能再拖延了。” 凌骁怔了怔，稍作迟疑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明白了。” 又过了一刻钟，西门志谦终于归来，对三人拱手道： “各位，我已将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听后十分震惊，极欲邀请各位去议事厅后堂一叙，请随我来吧。” 凌骁南宫芷月起身回礼：“请公子带路。” 随后西门志谦便将三者引到了议事厅后堂，他的父亲西门翰江正独自在屋内静候。 西门翰江是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生得眉目舒朗，雄姿勃勃。 将凌骁一行领进屋后，西门翰江的态度一下子又严正了几分，西门志谦当先鞠躬行礼： “父亲，人我已带到。” 西门翰江点头道：“一路辛苦了。” 后向凌骁一行问了句：“我听谦儿说，你们在唐家堡亲耳听到了他们与公羊家的企图，而且发现了晶炉的工程图纸？” 南宫芷月先行了一礼，毅然回道：“回老爷，我们出身名门正派，此事千真万确，不敢有虚言的。” 西门翰江从容应道：“我别无他意，自从我西门家遭受国主冷遇开始，我与众位亲堂兄弟就已经对公羊一族产生了怀疑，毕竟晶炉遭受破坏一事实在令人纳罕，如今得你们所言，一切似乎渐渐明朗了。” 西门志谦难以激愤，亢然截道：“父亲，他们这样的行径足可祸国殃民，我们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西门翰江亦有忧容：“我知道，但以公羊家当下在国中的势力，若要扳倒他们急需强有力的证据，一切还要稳中求进，从长计议。” 西门志谦无言以对，南宫芷月思酌片时后提道： “回老爷，根据我与同伴那夜在唐家堡所闻，公羊家一直在委托唐门帮他们建设蛮民军团，并且说到了将来伺机起事的言论，我们之前在蛮疆地区遇到的蛮民失踪事件起因正源于此。” 此言一出，西门翰江与西门志谦皆变了脸色。 “什么？！……这帮逆贼真的要出手了吗？”西门翰江满眼震怒，愤然说道。 南宫芷月回道：“他们二人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但如今实力还不充足，若是再让他们发展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因此，在下建议早做决断，我们会协助贵府搜集证据的。” 言罢，西门翰江神色凝重，陷入沉思，接着转过身子，没有回话。 南宫芷月见状微微蹙起了眉毛，似乎有些困惑。 西门志谦和凌骁一行人于原地静待，小幽觉得有些无聊，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咚、咚、 正当屋内无人说人话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请进。”西门志谦回身道。 吱吱吱…… 敲门人应了一声，而后门被缓缓打开，走进了一位侍从。 见到屋里这么多人，侍从先是怔了一下，后将门轻轻关好，随即上前两步欠身行礼： “禀老爷，公子，我刚才收到了一封信件，是四老爷寄的，说是一定要尽快呈予您。” 西门翰江双眸微微一沉，抬手示意道：“呈上来吧。” “是。”侍从得令将信件拿出，双手捧信快步走了上去，将信件双手交给西门翰江。 西门翰江接过信件立即拆开阅读，怎知看到最后竟睁大了双眼，惊愣不已…… 众人皆感疑惑，面面相觑，西门志谦关切问道：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西门翰江缓缓回神，但神色已然变得更为凝重。 他皱眉灼思，少时后对西门志谦嘱咐道： “谦儿，先把你的这几位朋友带下去吧，然后把你那几位叔叔都带到这里来。” 西门志谦满腹困惑，但他知当下不便多问，遂只回了句： “是，孩儿这就去办。” 继而转身对凌骁三人示意道：“我府内临时有事，请各位再随我去候客厅歇息片刻，稍后我会差人为你们准备寝居。” 凌骁三人自然也不明所以，故只得暂时压下疑惑，随西门志谦出去了。 他们又回到了候客厅，西门志谦只是交代下人好生侍候就离开了，留下三人继续在这厅堂内等待。 小幽有些不大开心，她走到门口朝外站立，双手叉于胸前娇怨道： “什么事嘛！神秘兮兮的，我们可是客人哎！老是让我们在这小屋子里等，有礼貌吗？” 第400章 又起祸事 见她这个样子，凌骁想安抚几句，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口，只得转移注意，继续喝茶吃点心。 南宫芷月坐在位置上同样不发一言，自从西门翰江那里出来到现在，她一直是一种分神的状态，仿佛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片刻功夫后，西门志谦又回到了候客厅中，小幽独自在门口闲散，她心中的不满仍未消解，只是瞄了西门志谦一眼，全无兴致。 凌骁二人忙起身迎上，南宫芷月当先问道： “公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西门志谦眼神有些躲闪，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没什么……附近有个地方受了点灾，国主要我们出些力支援……” 凌骁听后放宽了心，南宫芷月却察觉到了他语态隐有遮掩，于是表情瞬间冷了几分。 紧接着，西门志谦欠身对二人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刚才为三位准备了上好的房间，并安排专人侍候起居，请三位暂居敝府，往后之事我们可抽时间详谈。” 凌骁刚想答应，南宫芷月却摆出一副凛若冰霜的姿态问道： “我们诚心与贵府协作，难道老爷与公子仍对我们存有嫌隙吗？” 此话一出，西门志谦立即哑然失色，凌骁也呆若木鸡。 小幽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将目光移了过来。 “南宫姑娘，我……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西门志谦有些慌神。 南宫芷月态度依旧冷峻：“既然贵府不愿坦然相待，那我等继续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告辞！”说罢便对凌骁示意离开。 “且慢！……” 凌骁南宫芷月欲动身，西门志谦连忙截道。 “请姑娘宽恕，向二位隐瞒其实是父亲的意思，他为人多疑，我虽心有困惑却不敢违命，不过……既然姑娘如此率真，并且已经猜到有大事发生，那么继续遮掩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下愿意将实情向几位托出。”西门志谦一扫踌躇，表情坚定。 南宫芷月闻言立马转变态度，变得恭敬又认真： “敬听公子之言。” 小幽和凌骁也在旁聚起精神候听。 西门志谦稍作顿停，缓言述道：“前不久在后堂，我府下人向父亲呈递的信件中写到，位于固安山的晶炉在前天夜晚遭到了不明原因的破坏。” 话刚说完，凌骁南宫芷月愕然变色。 “怎么还在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他们又要开始新的行动了？”南宫芷月蹙眉问道。 西门志谦接着说道：“具体情况我们也没有亲眼看见，但据四叔信中所说，固安山晶炉遭受的破坏，不论是程度还是方式，都与几个月前由我西门家管辖的几座晶炉十分相似，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同一波人所为。” 南宫芷月浮现忧容，又问道：“那公子与几位前辈商量出什么对策？” 西门志谦顿了顿道：“固安山晶炉为端木家管辖，我们不便直接参与，现在他们已经对此事提起了足够的重视，其余晶炉都被严密保护了起来。” 一时无人说话，西门志谦叹息一声，道：“尽管如此，由于晶炉事关重大，难免还是会令国主震怒，端木一族恐怕要复刻我西门家的遭遇了……” 南宫芷月沉思片晌后再度抬眼看向西门志谦，毅然道：“公子，我想尽快参与此事的调查，不知您是否可以为我们做个搭桥人？” 西门志谦稍有迟疑，回道：“我西门家与端木一家向来交好，这个不是问题，可此事非常棘手，之前频频发生的破坏事件我们不是没有竭力查探，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恕我直言，姑娘你……你真的有把握查清事实吗？” 南宫芷月浅笑应道：“不瞒公子，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们也都算是具备灵法修为的人，在感知能力方面与你们以晶石为基的法门还是有些不太一样，或许可以产生奇效，况且这么长时间没有进展，就算让我们参与进来，最差也就是和现在差不多吧？” 西门志谦仍然有些犹豫，但是经过短暂斟酌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稍后就去禀明父亲，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南宫芷月点头应允，西门志谦便又退了出去。 西门志谦离开后再次去西门翰江那里将南宫芷月的意思如实传达，成功得到了他的同意，并决定次日就启程前往端木府。 两家相距不远，第二天，凌骁三人在西门志谦及两位仆从的带领下快速飞到了目的地，西门志谦向端木一家说明了情况，掌事端木仁浩同意几人协助调查。 下午，一行人来到了固安山地界。 因遭受过破坏，固安山晶炉有许多人在里外忙碌，守卫侍从也比过去多了许多，凌骁和西门志谦一行人在端木家二公子端木旭的引领下才能顺利通过警卫，来到晶炉周边。 固安山晶炉在一座高峰的顶峰处依山而建，高愈十丈，表皮材料为特殊的金属岩，顶部有一个大开口，外形很像民间常见的花瓶，其附近还建着三幢高低不一的塔型建筑，每幢塔型建筑通过一到两条长廊与晶炉连接，供人来回走动。 这是凌骁三人第一次见到晶炉，均想不到不过巴掌大的晶石竟要用这等庞然大物淬炼，一时大感震撼。 晶炉的底部根脚处有一扇可供两人并排出入的大门，此时正有许多工匠和淬炼师拿着材料和工具进出忙碌，想来是在进行修补之事。 凌骁等人就在外围十几步远漫步查视，南宫芷月观望了一会儿后向端木旭问道： “请问端木公子，晶炉这次是哪里受到了损害？程度如何？” 端木旭答道：“受到破坏的地方是为原石进行提纯用的分离阀门，而且是爆炸性伤害，已然没办法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补，必须要将整个阀门组件全部更换才可以继续运转。” “爆炸性的？那……那这个修复的难度大吗？”南宫芷月表现得很关切。 端木旭淡然回道：“其实说难不难，因为这个分离阀门不算核心部件，虽然也要花点功夫但终归是能修好的。” 第401章 分头巡守 南宫芷月听后秀眉微动，随即做思索状，缓言道： “看来歹徒也担心对晶炉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如此更能确定这是被人刻意安排的事故。” 众人面色焦忧，南宫芷月正容亢色，肃然说道：“各位，那些人很可能还会故技重施，接下来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后又向端木旭问了句：“请问二公子，由贵府掌管的晶炉大概有几座？分别在哪里？” 端木旭如实回道：“四大家族中，被我端木家控制在手的晶炉只有三座，除了我们眼前这个以外，还有距此西北方向的泉山炉，以及西南方向的贺平山炉，都离此地不过一二百里。” “固安山炉出事后，父亲立即增派了近十倍的人手前往另外两座晶炉严密设防，目前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南宫芷月点了下头，继而询问凌骁和小幽：“那我们分头行事吧，就从这两座晶炉开始，你们意见如何？” 凌骁应了句：“你决定就好了。” 怎知这时小幽却插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嘛，我要和这个呆瓜一起，你就随便吧。” 凌骁听到这话不禁张口结舌，小幽却落落大方，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南宫芷月稍有顿疑，随后还是点头应之：“可以，那你们就暂时一起行动吧，我和西门公子为一组，若有重大发现便用术法信号互相通讯。” 凌骁缄默不言，算作勉强答应，小幽则一脸得色，毫不遮掩。 商定后一行人正式开始行动，凌骁和小幽为一组，在端木旭的带领下前往泉山炉查探，南宫芷月则与西门志谦一起前往贺平山炉。 因破坏事件都是夜间发生的，他们决心暂时颠倒作息，采用守株待兔的方法，每日戊时至次日卯时重点巡守，白天则汇合在一起交流昨夜所遇。 然而几人努力了多天仍无收获，凌骁抽了一天时间返回门中，将南宫芷月先前的托付呈报给了清宏真人，清宏真人极为重视，当即加派精干弟子前往西蜀国蛮疆一带调查，并派遣卧底潜入唐家堡搜集情报，开始逐一寻找那些关押蛮民的试验基地。 十天后的某一日夜晚，凌骁依例在山中巡视，良久也没什么发现，他便在一片树丛中找到了一根倒下的树干，坐在上面休息。 凌骁此时头顶未被枝叶遮死，有一片空隙可供仰观，于是举目望去，但见夜空澄澈如洗，繁密的星光布满天际，将明月环裹其中，好不壮美。 论天空景象，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高原地区都比中土地区更加明净圣洁，令人神往。 哗啦！…… 突然，凌骁身旁猛地落下一个身影，他一时看得痴了，不禁吓了一跳。 凌骁回神定睛看去，见那身影正是小幽，这才缓了口气。 小幽却有些烦躁，她拿着一根树枝抽了一下身旁的草丛，抱怨道： “这么多天什么也找不着，真够无聊的……” 接着直盯向凌骁：“喂，你什么时候和你那相好说一说啊？我们也该换个法子了！” 凌骁缓言解释道：“她和我说过，大概再巡守三五天，若是还没收获我们就可以考虑换个思路了，理解一下吧，因为当下华岳国内公羊家的势力太强，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帮助西门和端木两家扭转局势，而这件事必须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才有希望，毕竟我们是外人，不好过多参与的。” “只要将公羊家扳倒，唐家堡也一定会受到影响，接下来就可以慢慢收拾他们了。” 小幽却是不以为意：“这么弯弯绕绕的，也太墨迹了！唐家堡的人就是些武夫，你们这些修真的比他们强那么多，要我说，直接集结人手把他们灭了不是更痛快吗？” 凌骁摇头否道：“不能这样，首先唐家堡并非所有人都是恶人，根据我之前的见闻，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宗门内在进行异妖试验，再者说公羊一家是他们背后的鼎力支持者，即便唐家堡被消灭，只要公羊家的地位没有受到影响，那他们一定还会寻找新的合作者。” 小幽轻哼一声道：“瞧你一本正经的，我不过就随便说说嘛。” 凌骁微感尴尬，立即噤声不言，小幽侧过身子，不屑一顾道： “我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你们接下来怎么行动，唐家堡的账我是一定要和他们清算的！” 凌骁微微动容，稍顿片时后问道：“你这些年一直在为寻仇的事情奔波吗？” 对于凌骁这一问，小幽有些意外，她先怔了一下，后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回了句： “是啊，唐家堡害了我那么多族人，我就是要找他们算账，怎么了？……” 凌骁眼神中隐有波澜，似是触动了心中的某处情感。 随后他沉着声音回道： “其实我能理解你，因为多年前我的家人也被人几乎灭门了，只有父亲不知道下落，即便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想起来也会十分痛苦。” 听得此言，小幽的凌厉姿态瞬间全无，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呆然看着凌骁，明眸之中似有层层涟漪缓缓荡开。 这一刹那，仿佛有一阵春风柔抚着少女的心田，世界在此刻是那样的温馨且美好。 紧接着，凌骁扬唇一笑，接言道：“不过你比我还是要好很多的，起码你现在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谁，并且敢于行动，我却……” 吱吱吱…… 凌骁话未说完，附近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那声音听起来很像小动物吱叫…… 他们立刻回神，小幽眉心一蹙，瞥向一旁草丛，继而单手引诀，一圈红光绕身后便化作了山猫状。 唰！ 小幽风一般扑向不远处的草丛中，并在其内快速蹿动，引得草叶动静不停。 凌骁惊疑交加，忙起身朝前方那片草丛跑去，可还未到跟前，山猫小幽便从草丛中又窜了出来。 凌骁见状驻足停身，方欲问话却哑然愣住。 因此时小幽嘴里正叼着一只小动物。 那只小动物仍在不停挣扎，凌骁凝神看去，见那小动物原来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老鼠！ 第402章 抓获 凌骁又凑近朝那老鼠打量了一眼，愕然问了句： “你抓这只老鼠做什么？” 随后又马上醒悟，改口道：“哦……对了，我忘了你是猫……” 噗呤…… 一圈红光再次绕过小幽全身，小幽又变回了人貌。 小幽带着一丝鄙夷瞥了凌骁一眼，后将那老鼠拿在手里，开始仔细端量。 吱吱吱！…… 老鼠还在激烈挣扎，小幽将灵力聚在手指上，一指点中老鼠的脑袋，将其毙命。 老鼠瞬间没了动静，小幽随即将老鼠嘴巴撕开，从中取出了一小块黑色岩石。 凌骁微一蹙眉，后与小幽一起聚视于这块黑岩石。 凌骁不知其为何物，遂问道： “这是什么？” 小幽用鼻子嗅了嗅，回道：“这个是爆裂岩。” 凌骁有些惊讶：“爆裂岩？是你上次在壁山那里埋的那种岩石吗？” 小幽点头道：“就是那个，我刚才闻到了这个味道，但没想到会在这只老鼠嘴里。” 凌骁眼神逐渐变得严肃，直盯着老鼠问了句：“牠是一直将这个含在嘴里的吗？” 小幽带着些疑惑回道：“牠咬得很紧，应该是吧，不过我很奇怪，这东西味道一点也不好，牠怎么会一直含在嘴里呢？” 凌骁越发狐疑，灼思片晌后向小幽伸手问道：“把这只给我看看吧。” “哝。”小幽伸手递去。 凌骁接过来后仔细查视，并在老鼠的后脑处发现了一道浅显细疤。 凌骁全神贯注，他将死老鼠放在地上，继而结剑指印聚灵，慢慢切开了牠的脑袋。 随后凌骁小心翼翼地将老鼠脑袋中的一样事物取了出来。 一枚有纹路的白色方片！ 凌骁目瞪口呆，惊呼道：“这是‘白古’！” 小幽闻言秀眉一下子拧了起来，聚起十分精神。 凌骁接着道：“这只老鼠受到了操控，显然是被人故意安排的。” 紧接着，他抬眼向右后方望去，道：“晶炉就在那边悬崖下方，那……” 凌骁正容亢色，思绪急转，不多时，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对小幽急唤道： “我要飞上去，等我飞到高一些的地方你就把爆裂岩引爆！”随后立即引术飞身而上。 小幽还有些迷茫，不过她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选择依言照办。 待凌骁飞至半空，小幽便以灵法加热爆裂岩，待爆裂岩整体红热后迅速扔出。 轰隆！！ 爆裂岩猛地一下炸开，碎成尘屑，引得周围树丛微微颤动。 好在这块爆裂岩只有半截拇指大小，破坏范围不足丈，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凌骁浮立在半空俯视下方山地，似在找寻着什么，姿态极其认真。 小幽仍感困惑，并在地面仰视着他，安然等待着。 嗖！ 下一刻，凌骁朝一地俯冲而去，速度迅如疾风！ 小幽见状连忙化作山猫，跟着凌骁的身影朝他落下的地方奔去。 凌骁速度更快，冲进丛林后就没有了动静，小幽加速前进，很快又见到了他。 然而这次小幽却先怔住了，因凌骁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男子。 那男子身穿黑色夜行衣，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更令人注意的是，他背后有一个大竹篓。 那竹篓有盖子封闭，其中不停传来“吱吱”声响。 噗呤…… 小幽又化作人形，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后向凌骁问道： “你刚才做了什么？他是谁？” 凌骁指着该男子背后的竹篓回道： “你看看他背后的篓子里装的是什么就知道了。” 小幽又上前几步，先将那男子打量了一眼，后用鼻子闻了闻，立即露出狠色： “是他干的？！” 凌骁点了点头：“守了许多天，终于是抓住了！” 原来这竹篓里装着的动物正是和他们之前所遇一模一样的老鼠，除此之外还装着一些爆裂岩。 凌骁紧盯着男子：“我猜他很可能就是唐家堡或者公羊家的人，怕他会自尽，我就封住了他的穴位，因为我之前经历过。” 小幽颇有兴致地问了句：“嘻~我挺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凌骁淡然回道：“刚才那只老鼠行径奇怪，我在牠后脑发现了‘白古’，可以得出一定有幕后操纵者，而且就在不远处。” “我猜他们没有得手就不会离开，所以刚刚我和你做了个配合，果然发现有人在树林里埋伏着。” 小幽听后顿时流露出几分钦佩，赞赏道：“哎呦~真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敏了？进步蛮大的嘛！~” 凌骁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会儿功夫，附近的侍从都被爆炸声引了过来，凌骁小幽带着被打晕的歹徒找到了端木旭，并向他解释了刚才的经历，端木旭大喜，三人决定快速将此事告知南宫芷月和西门志谦。 二人得知后大感欣慰，决意立刻开始审讯，并取掉了该名歹徒口里的毒药及身上的所有武器。 每一座晶炉都设有依山而建的居所或岩洞石室，审讯在贺平山炉周围的一处用来行政事的房间内进行，由西门志谦和端木旭带人负责。 凌骁三人及贺平山炉的几位管事在审讯室外的公共厅堂内耐心等待着，时不时都会听到室内传来审讯人的厉喝声，以及那歹人的惶恐的回答，不过因为隔着道门，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大约两刻钟后，西门志谦与端木旭终于带着审讯人员走了出来。 南宫芷月忙凑前问道：“二位公子，怎么样了？” 西门志谦缓了口气道：“很顺利，我们没用多少刑罚这个人就招了，他确实是唐家堡的人，奉命使用被‘白古’操控的老鼠破坏晶炉，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如此警戒也找不到真凶了。” 凌骁等人不禁泛喜，端木旭眼含感激，冲凌骁三人作礼道： “承蒙各位鼎力相助方才使得奸人落网，有此人证，我端木与西门两家便具备了一个重要把柄。” 南宫芷月稍作思酌，正容回道：“二位公子，若要彻底掀翻公羊家，人证物证皆不可缺，如今人证在手，只缺有力的物证，如今还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 西门志谦和端木旭又变得严肃起来，端木旭谦声问道： “那南宫姑娘可还有良策？” 第403章 整备 南宫芷月微微低头，回道：“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当下这种局面，最有利的物证自然是公羊家与唐家堡之间的来往信据，可这些恐怕只能深入这两家的重要腹地才有可能找到，所以……” 端木旭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焦忧：“深涉险地……这……这很危险吧？……” 南宫芷月噤声不语，神色复杂，凌骁似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止住了口。 西门志谦端视着南宫芷月，等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我们也算诚心之友了，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南宫芷月怔了一下，后怡然回道：“谢西门公子坦然相待，我只是觉得，如今这个险地我们是很有必要涉足的，介于门阀势力的问题，公羊家相对而言不好下手，故只得从唐家堡动心思。” “我意与我身后的两位同伴再入唐门，可鉴于之前行踪败露，现在若想像此前一样自由出入已是不大可能，所以……此行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与他们开战……” 言至此，南宫芷月迟疑了一下，继而作揖道：“我们皆知唐家堡并非修真宗门，堡内人多为武夫，故从实力来讲我们并不用怕他们，但念及唐家堡阴诡毒辣，或有意料之外的险招，所以，可否容在下向二位公子多借些人手，如此也更有底气。” 西门志谦与端木旭听后互视一眼，随后均点头表示应允。 西门志谦施然问道：“这自是应该，就是不知道姑娘觉得应该需要多少人手？” “一百携有晶石之力的卫兵即可。”南宫芷月毅然道。 端木旭颇感意外：“哦？只需一百吗？” “没错。”南宫芷月言辞坚定。 接着又解释道：“我们要尽可能减少伤亡，因此我计划还是优先遣少数人尝试趁夜潜入腹地，若能顺利找到信据或可免于杀伐，强攻只是最后的托底举措。” 西门志谦颔首应之，眼中满是赞许：“姑娘所言在理，但一百人属实有点少，我会上奏父亲，再添一百侍从与你，共二百兵力，届时都可听你调遣。” 南宫芷月喜出望外：“如此事定成！感谢公子慷慨！” 西门志谦摆手回之：“哪里，此事本就与我华岳国关系甚重，岂有不重视的道理？况且那唐家堡也为异妖恶源之根，你们背负着师门重托，又帮了我们如此大忙，这么做也算作互有往来了。” 南宫芷月动容不已，端木旭怀着愤慨补了句： “唐家堡为一己私欲做了这么多坑害我们的事，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一定会找他们算账！此前我两家与唐家堡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我真想趁此机会灭了他们，永绝后患！” 听到这话，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小幽深表认同，忙走过来激愤道： “说得好！你们以前离他们很远所以不知道，那些家伙坏事做尽，早就该灭门了！” 众人皆将转视于她，听到有人认可自己，端木旭很是欣慰，于是回问了句： “莫非唐家堡也曾冒犯过姑娘吗？” 小幽秀颜生怒，只见她双手叉腰，咬牙切齿道：“岂止是冒犯？！那是深仇大恨！” 看到小幽这般表现，端木旭不敢再言。 …… 次日，西门志谦与端木旭将事态上报各自门府，得到同意后迅速清点人手，做足准备，凌骁一行则于西门府内暂居。 第二天夜晚，二百身具晶石之力的卫兵和侍从整装待发，集结西门府。 此行由西门志谦和端木旭带领，具体策略由南宫芷月安排。 一切准备完毕，大队人马就正式出发了。 两位公子及所统领的人手身上至少具备飞浮石与元素晶石两种灵力，所以他们皆有飞天之能，众人列好队列冲天而起，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来到壁山。 他们选择在北部山区一处较高的荒峰上落了下来。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隐约看到环山中心处唐家堡内的几点灯火。 南宫芷月朝四面打望了眼，后回身对众人提议道： “诸位，我想先将我们的人手散布于唐家堡四面的山岭间，选择位置时尽量选择可以轻易俯瞰堡内全景的地方，我和凌骁更熟悉内部布局，之后还由我二人一道尝试潜入，若遭遇冲突不得已应战，我们会朝天空发射术法信号，各位一旦看到白色或蓝色的烟花术法，或听到激烈的争斗喊杀声，就说明可以出手了，到时请竭力支援。” 众人颔首应之，南宫芷月又补了句： “因唐家堡阴诡难测，为留退路，即便战况再激烈也请各位不要倾巢出动，至少留二成人手于原地蹲守待命，一可做后援，二可于形势不利时辅助撤退之用，具体如何安排就由各位自行决定吧。” 众人会意，西门志谦与端木旭便将侍从们分成多队，并依南宫芷月的意思行动。 二百侍从各自散去，每队八到十人，在唐家堡周围的山林高地间潜藏分布，围成了一个大圈。 凌骁南宫芷月准备动身，西门志谦面露忧容，问道： “唐家堡腹地必然有许多机关毒物，只由你们两个潜入是不是太冒险了？” 南宫芷月浅笑应之：“对于能否找到可靠信据，我其实信心并不是很大，早已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因此我们有数的……” 话刚说完，南宫芷月忽有所觉，立即抬头望去，凌骁、西门志谦、端木旭顿觉疑惑，也随其看向天空。 只见天空中突然出现四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划破夜幕，由橙色流光在前引领，自南向北朝壁山这里飞来。 “是师父！还有萧师兄他们！”凌骁一眼看出那为何物，瞬间泛出喜色。 南宫芷月闻言喜上眉梢：“真的是他们吗？！太好了！” 西门志谦和端木旭有些顿神，还不待他们说什么，凌骁便对南宫芷月提道： “这里不容易被发现，我去接他们，你等一下我。” 南宫芷月欣然同意，紧接着，凌骁御术引诀，迅速踏剑而起，直向四道流光冲去。 凌骁化为蓝光，四道流光见到蓝色流光逼近，立刻减缓了速度。 双方相接，并在半空停顿了片许，随后四道流光在蓝色流光带领下改变方向，直向地面南宫芷月等人所在落了下去。 第404章 突发状况 凌骁领着几人转瞬即至，待光芒褪去，果然现出了山阳散人、萧牧、袁清海、沈怡四人身影。 南宫芷月赶忙迎上，舒颜笑道：“师父！萧师兄！” 四人同样欣喜，山阳散人打趣道： “看来你们挺顺利的啊？可真让人欣慰。” 南宫芷月怡然回道：“嗯……总的来说，至少将事态大体摸清楚了，至于顺利不顺利，还是要看今晚的行动。” 山阳散人颇带赞赏：“事情我们已经从信中知晓了，你们两个做的很不错，连掌门师兄也不止夸奖了一次。” 南宫芷月微微一笑，随后又接言问了句：“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山阳散人没有回话，萧牧替他回道：“我们奉掌门师伯之命在西蜀国蛮疆一带搜查唐家堡的试验基地，成功捣毁了近十处，可多日没有你们的信件，山阳师叔担心你们的安全，才决定在今晚带着我们三个前去西门府拜访，谁知半路就遇到了，当真是幸运。” 二人有所动容，凌骁向山阳散人欠身行礼道：“我们前些日子一直在蹲守破坏晶炉的人，前两天才把人捉住，让师父挂念了。” 山阳散人顿时有些难为情，慌忙解释道：“哎……别说这种肉麻的话，我就是和西门家的几个人有些交情罢了，看你们只是顺便的……” 凌骁怔了怔，南宫芷月却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时西门志谦与端木旭走了过来，西门志谦当先对山阳散人行礼道： “这位就是清羽派的山阳道长吗？久仰大名了。” 端木旭亦随礼。 山阳散人拱手回礼：“哪里，二位是？……” 南宫芷月依次介绍道：“我给师父介绍一下，这位华岳国西门府的长公子，这位是端木府二公子。” 山阳散人听后立刻恭敬了几分：“原来如此，我亦久闻华岳国四大家族之名，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二位名门之后。” 南宫芷月转而又向两位公子介绍同门：“二位公子，这几位是我们清羽派的萧牧萧师兄，袁清海袁师兄，以及沈怡沈师姐。” 西门志谦和端木旭挨个向几位拱手示礼，萧牧三人也拱手回礼，双方算作打过招呼。 而后山阳散人转入正题，向凌骁南宫芷月问道：“说正事吧，你们今夜聚在壁山要做什么？” 南宫芷月回道：“我此前信中说过，公羊家与唐家堡串谋欲行歹事，唐家堡的试验也一直是公羊家在背后支持，我们今夜来此就是要收集两家之间合谋的证据，以当做推翻公羊家的筹码，如今我们已得人证，只要再配合物证，那么以其余三家在华岳国内的影响力，公羊家势必无法狡辩。” “只要推翻公羊家，唐家堡的企图也必然受挫，但如此重要的物证定然藏于腹地，而且近些时日唐门守卫森严，因此我们连同西门与端木两家在此设伏，随时准备迎战。” 南宫芷月转身望向远处环山，接言道：“我们已经派遣了近二百携有晶石之力的卫兵伏于山野间，本着减少牺牲的原则，稍后我与凌骁会尝试潜伏，若踪迹败露再施令强攻。” 山阳散人听后浮现讶色：“原来你们是想大干一场啊？！还好我来的是时候，不然就错过一场好戏了！”说罢开始伤筋动骨。 南宫芷月原本以为山阳散人会说教她几句，怎知反应出乎意料，故大感慰藉： “如今有师父和三位师兄姐在，今夜就算爆发冲突也完全可以无忧了！” 萧牧袁清海没有回应，沈怡嬉笑道： “那可不好说呦~可别因为唐家堡的人不会道术就看不起他们，小心吃亏！~” 南宫芷月忙转言道：“师姐教训的是。” 山阳散人这时突然摆出一副正经样子：“咳咳，那个……虽然唐家堡乃异妖事态之源，做的事丧尽天良，但我清羽派为名门正宗，弟子应明通事理，就算此战无可避免，也需谨记恶有主次，不可滥杀，擒贼先擒王，针对罪魁祸首为先。” 随即向凌骁、南宫芷月、还有萧牧三人挨个扫了一眼，佯装出一副严肃的姿态： “你等明白了吗？” 众人见他这般，心里都暗暗偷笑，但除了沈怡以外终究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齐声回道： “明白了。” “谨遵师命。” 西门志谦和端木旭站在旁边相视一眼，不禁也被这一场面逗乐。 “嗯？小幽呢？”凌骁扫望四周，满含讶异地问了句。 众人闻言回神，也开始四处寻视，然而确实都找不到小幽身影。 端木旭也觉得困惑：“是啊，好像从刚才就一直没看到小幽姑娘。” 凌骁一头雾水：“刚才落地的时候她还在我身后……” 轰隆！！ 轰！ 轰隆！！ …… 凌骁话音刚落，对面山峦间竟爆发出了一连串惊天轰响！即便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脚下土地震颤。 凌骁一行人大惊失色，接连飞身而上，生怕附近会有什么异动。 众人浮于半空俯视而去，却见西南方向不停有烟尘升起，凝神听来，那些爆炸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爆炸声大概响了二三十下才停息，此刻烟尘升起的地方浓烟更甚，凌骁等人互视一眼，面色皆有惊疑。 山阳散人当机立断，对众人唤道： “走！我们快过去看看！” 说罢快速化作一道橙光直向爆炸地飞去，众人不多犹豫，立即跟上。 众人转眼即至，穿过烟尘后发现爆炸地大片山体已然倾塌，大片草木植物被炸毁，遍地碎岩裂土。 滚滚烟尘不断上升，呛得几人只得紧捂口鼻。 凌骁视力更好，他朝下聚视而去，发现有一娇小身影正在身下狼藉山地与一众侍从和野兽战斗。 这一看，他又惊又喜，原来那人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小幽。 凌骁二话不说，果断动身俯冲而下，其余人都没反应过来，不明其意。 地面，小幽面对着十几位唐门侍从，身旁还有许多凶狠野兽张牙舞爪，有狼、熊、虎、豹等等。 此刻小幽左手紧捂右臂，微有喘息，似乎受到了伤害，但仍然与十多位唐门侍从横眉对峙。 第405章 仇结 嗷！嗷！…… 霎时间，有多只野兽扑向唐门侍从，气势凶狠！ 唐门侍从皆持刀剑反击，一时间与这些野兽缠斗在了一起。 嗷！~ 又有一黑熊扑向小幽，小幽略显惊慌，忙闪身躲避。 铮！ 这时，一柄蓝色光剑从天而降，从背后贯穿黑熊身体，一声哀嚎后，黑熊当场毙命。 小幽惊疑不已，聚目望去，凌骁径直从天而降，来到了她的身前。 见他到来救自己，小幽心中暗喜，但表面还是装作嗔怪的样子，质问道： “你看你，你怎么把牠杀了？” 凌骁有点茫然，扫了眼黑熊尸体，又瞄了眼那些正与野兽群缠斗的唐门侍从，问道：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幽得意洋洋：“我把驭龙山庄炸了呀，怎么了？” 凌骁顿悟，拧紧了眉毛：“你这样做会惊动唐家堡的人，过一会儿他们都会集结在这里。” 小幽不以为意：“那正好呀，我已经把驭龙山庄被他们囚禁的野兽全放出来了，就在这里决战好了！” 嗷呜！~嗷！~ 话音刚落，又有一只狼妖和一只巨大虎妖朝他们两个扑了过来！ 凌骁反应迅疾，立刻拔出太一剑准备反击，却被小幽拉住了胳膊： “不要！他们不认敌我，我们离开就好了！” 凌骁怔了下，这时天空突然冲下两支橙色光剑，瞬间将两只野兽刺杀。 随后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也落到了地面，紧接着，萧牧一行三人，还有西门志谦和端木旭也落了下来。 小幽秀颜生怒，斥责道：“你们！……这些野兽可以帮我们对付唐家堡的人，你怎么说杀就杀了？！” 众人不明白缘由，凌骁遂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山阳散人回身望了眼正在乱战的唐门侍从，冷笑道： “你就想凭牠们教训唐家堡？刚才被你炸死的也有不少吧？” 小幽气急败坏：“你……” 随即又忍了下来：“哼！你以为我埋了这么久的爆裂岩只是为了这里吗？” 众人微有讶异，面面相觑。 “你这话什么意思？”山阳散人变得严肃起来。 唰唰唰！……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众多蹿动声，很像大批人员聚集。 凌骁山阳散人一行忙转目看去，见有越来越多的唐门侍从聚集于此地。 这些唐门侍从是赶来支援的援军，有的还会施放火球、水柱、飞岩等五行术法，在他们的帮助下，刚才那十几名第一批赶到这里的唐门侍从压力骤降，尽管异妖兽群远比寻常猛兽凶狠强大，依然挡不住唐门侍从的术法攻势，一个接一个倒下。 异妖兽群有的被火烧死，有的被雷电劈死，有的被飞岩砸死……数十只野兽不一会儿就去了大半，剩下的也被这阵势吓得退缩不前。 凌骁一行人凝神以待，不敢再多闲聊。 见此情景，山阳散人大惑不解：“唐家堡只是江湖宗门，其门人怎么会使用五行术式？” “这些人？！……怎么会？……”西门志谦观战后惊呼道，端木旭同样一脸惊愕。 凌骁南宫芷月等人面上皆有疑色，闻声聚视于他。 南宫芷月柳眉微蹙，问道：“公子，你发现了什么？” 西门志谦讶色不减，眼中隐有怒意：“他们使用的灵法与我们华岳国的晶石之力几无二致，难道他们的身体都被嵌入了元素晶石？” 凌骁有所触动，对南宫芷月提道：“忘了和你说了，我们在唐家堡行踪败露的那晚，他们也曾用五行术法攻击我，当时你意识不清，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脱困。” 南宫芷月听后浮现焦忧之色。 端木旭怒目切齿道：“令人发指！公羊家竟然把晶石嵌入之法也交给了这些人！这是我华岳国最重要的机要秘诀，足可动摇国本！” 西门志谦同样怒形于色，凌骁南宫芷月等人不好插什么嘴。 异妖兽群所剩无多，尽皆散去，越来越多的唐家堡门人注意到了凌骁山阳散人一行。 百多位唐家堡人聚了过来，为首一位年龄大些的中年男人上前高声质问道： “这片山地是你们破坏的吗？” 凌骁一行全神警惕，却无人应答。 小幽这时走了出来，理直气壮道：“是我做的，怎么了？” 中年男人忿然作色，正欲回怼，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一个苍劲浑厚的人声： “哦？不知姑娘与我们有何仇恨？竟将我堡重地毁成这个样子？” 此言一出，唐家堡门众顿时肃然起敬，人群继而让出了一条道路。 有两人从这道路中走了出来，为首一人虎背熊腰、步伐孔武有力，正是唐家堡堡主，唐彪。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人则是副堡主，唐士岩。 周围仍有烟尘袅袅升起，为这场面增添了几分火药味。 中年男人依次对二人拱手行礼： “见过堡主，副堡主。” 唐彪唐士岩接连点头回礼。 小幽凛然不惧，回斥道：“有什么仇？那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 唐彪直视小幽，沉默不言，唐士岩厉声道： “哪里来的小丫头？！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小幽面露狠色道：“哪里来？你们听好了，姑奶奶我是从梅阴山来，你们害死了我们那么多族人，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 言罢，唐家堡门众即刻发生了一阵骚动，唐彪和唐士岩也变了脸色，似是出乎意料。 唐彪很快平复心情，扬唇微笑道：“原来是寻仇，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这时，端木旭也如同耐不住性子一样走了出来，愤然斥责道： “可不仅是这姑娘的仇，你们唐家堡暗通公羊家毁我晶炉，令我端木、西门两府蒙受冤屈，还利用西门府研制的‘白古’暗地聚集兵力，欲行歹图，已是我华岳国之大患，今天我两府连同正道宗门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与此同时，西门志谦两步来到南宫芷月身边，低声道： “南宫姑娘，唐家堡核心人物已经来了，事已至此，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南宫芷月略有担忧，不过还是点头应之。 第406章 均势 唐彪神态凛然，冷哼道：“看来近些时日各大基地被破坏的原因找到了。” 说罢就给身边唐士岩打了个眼色。 唐士岩会意，即刻上前指着凌骁一行人，下令道： “今有歹人欲坏我唐门大事，你们给我除掉他们！” “是！”众侍从齐声应道。 凌骁山阳散人萧牧一行立马祭出武器，凝神戒备。 下一刻，众多唐门侍从手持刀剑，怒吼着冲向他们，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武器，于周身聚合元素灵力。 凌骁山阳散人等清羽派弟子忙引诀作势，全身上下顿现各异灵光！ 大战一触即发！ 喊杀声充斥山岭！ 凌骁凌空诵咒，继而做剑指击出多道蓝芒。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蓝芒打中唐门侍从竟没有一点作用…… 凌骁微一蹙眉，大感诧异，这时一位唐门侍从举着大刀一跃而起，怒吼着朝他挥去！ 凌骁回神，忙闪身躲了过去，于此同时，他注意到山阳散人萧牧等另几位同门也是同样的遭遇。 应山阳散人先前交代，以他为首的清羽派弟子起先并不以斩杀为目的，选择以术法麻痹对手为主，只有西门志谦和端木旭领着几位随从不遗余力，但这才刚交手不久，他们便感觉到对手实力远超自己预料，根本不是寻常江湖武者。 见攻击无效，山阳散人只得对凌骁等人无奈下令道： “全力应战！不用手下留情了！” 凌骁萧牧等人颔首应之，即刻引诀，聚起了更多的灵气，身上光芒随之大盛。 铮！铮！铮！…… 他们召出各色光剑于身边护体，再次对唐门侍从发动攻击！ 南宫芷月见状连忙结剑指印，吟诵诀法，随即一股灵力快速聚于指尖。 唰！ 南宫芷月以剑指指天，一道白色灵光赫然冲出，直上夜空飞去。 嘭！！ 白色灵光飞至百丈高空后炸成烟花状，分外炫目，引得不少人转视，百多光屑缓缓降落，在空中停留了少许时间。 就在唐门侍从顿神之际，又有众多人影从四面飞来，正是西门志谦与端木旭带来的府兵，这些府兵前不久按计划藏匿的山林间，收到南宫芷月信号后立即赶来支援。 一时间术法乱舞，战况很快变得十分激烈。 原本唐家堡方面的人数明显占优，随着凌骁方援军的到来，局面一下子就被扭转。 山阳散人浮空结印，衣衫随风飘动，姿态肃穆！ 嗖、嗖、嗖…… 多柄橙色光剑在他的指挥下刺向唐门侍从，两位唐门侍从反应迅疾，及时用灵能从身边岩土聚合出多块坚石，形成岩石阵回击那些橙色光剑！ 半数光剑因受岩石冲撞而被抵消了力量，剩余七柄光剑顺利从空隙冲破岩石阵，唐门侍从身影迅疾，只有两人被光剑刺中，其余皆躲了过去。 而这两位中剑的侍从并没有明显的受重伤的样态，依然战意十足，毫不在乎伤口。 山阳散人微微变色，心中暗惊于这些唐门侍从的实力和斗志。 唰！唰！ 霎时间！有一水一火两颗大法球从地面朝山阳散人冲击而去！ 山阳散人大惊，立马动身闪避，可这两枚法球冲过他的身位后又于半空转了个方向，再次击来！ 山阳散人眉心一皱，左手做剑指在承影剑身上一划，接着朝那两法球一记横劈！ 哗！ 一道巨大的弯月形剑芒瞬间成型，斩向两颗法球！气势刚猛！ 轰隆！ 怎知剑芒只劈中了水球，另一颗火球更为敏捷，向下拐了些位置就躲过了攻击。 水球被劈中后，被拦腰劈为两段的人身从空中落下，原来水球是一员唐门侍从所化。 嗖！ 火球加速冲向山阳散人，此刻山阳散人刚使出一记强烈攻击，耗去不小灵力，暂未缓过神，被那火球结结实实撞到，向后退了数丈距离。 好在他有乾光盾护体，道法根基又牢固，只受了点轻微灼伤，没有大碍。 山阳散人急忙定神，反手又是一剑，一道橙色冲击波将火球直接贯穿！ 火球火焰散去，又现出一唐门侍从身影，然而他胸口已被重伤，尽是鲜血，痛呼一声后也坠了下去。 山阳散人浮在空中将整个战场扫望一遍，见各种灵法在山野间激烈对攻，到处都是喊杀怒喝，不管在空中还是地面，双方都打得热火朝天，不断有人负伤甚至战死。 若论单兵实力，唐家堡方完全不输西门、端木二家的府兵，尽管在一开始因被伏击而遭受了一波损失，但渐渐地也能稳住阵脚，山阳散人这方阵营只能保持有限的压制。 山阳散人又观察到，己方阵营中，作为主力的凌骁和萧牧等同门弟子，在对付那些唐门侍从时也显得很吃力，而且唐家堡阵营接二连三有援军前来支援，他隐隐感觉到形势不容乐观。 唰—— 山阳散人在乱战中找到了西门志谦、端木旭和南宫芷月的身影，并下落在了他们身旁。 作为整场战斗的核心指挥，三人选择在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观察着局势变化，但当下他们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焦忧。 山阳散人的到来令三人暂时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山阳散人面带灼色，问道：“唐家堡不是习武宗门吗？这些侍从怎地比一般的修真者还要厉害些？……” 南宫芷月神情凝重，微微低头道：“看来我失策了，没想到他们能让己方门人也拥有元素晶石的力量……” 端木旭满眼怒火：“不怨你，将晶石嵌入人体的方法为我华岳国重大机要，我们也没料到这公羊家竟如此没有底线！” 西门志谦隐有踌躇，又向战场打量了一眼，顿了顿道：“依现在的形势，我们恐怕讨不到好了，不如就此撤退吧，以免徒增伤亡。” 端木旭脸上大写的不甘心，南宫芷月和山阳散人都噤了声，有些游移不定。 轰隆！！ 突然！不远处爆发出了一记惊人的爆炸！ 四人身心大震，同时举目望去，见战场中心有一大片地方升起了一大团烟尘，十分醒目。 几乎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战斗，注意力尽皆被这巨大烟尘吸引。 四人愕然变色，面面相觑，眼中皆有惊疑，随后不约而同地向那爆炸地起身飞去。 第407章 周旋 四人很快飞到了爆炸地，却被眼前景象所震撼。 战场中心处新形成了一个巨大地坑，不停向上冒着浓烟，想来就是刚才的爆炸造成的。 凌骁、萧牧、袁清海在地坑五丈外分列三个方向，呈一个半圆形将地坑围了起来。 他们紧紧盯着爆炸地，或半蹲在地，或半躬着身子，手中握紧配剑全神戒备。 三人都有疲色，身上衣物也被沾上了污秽，其中袁清海左手紧捂腹部，面有些微痛苦，似乎受到了伤害。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透过滚滚浓烟，可看到一条十多丈长的大青龙在烟雾间缓缓飞旋，凌骁三人此刻所注目的事物就是这条青龙。 四人对此前形势浑然不明，一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山阳散人第一个回过精神，立即落在了萧牧身边，问道： “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随即抬头看向青龙：“那个是？……” 面对那条青龙，冷静如萧牧面上也有惊惶，他将心绪平复了几分才回道： “刚才唐家堡唐彪伤了我方许多人，见他不好对付，我便上前接战，怎知这唐彪出乎意料的强，我一人难以相抗，凌师弟和袁师弟就来助我。” “在我们三人的合力进攻下，那唐彪终于被压制，就在袁师弟准备给他致命一击时，他全身突然发生了异变，化成了眼前那条青色巨龙……” “这一变化不仅挣脱了我和凌师弟的术法压制，还让袁师弟受了伤，正当我和凌师弟准备齐力再攻时，那巨龙全身突然爆出巨大灵能，我二人抗衡不过，都被这力量击退了，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山阳散人直望着那条青色巨龙，立在原地不说话，思绪仿佛在急速运转。 随后，南宫芷月、西门志谦和端木旭也落了下来，萧牧又将此前经历复述了一遍。 “这唐彪竟还有如此神通？！他到底是何来历？”南宫芷月听后震惊不已。 山阳散人表情越发严肃，一边蹙眉灼思，一边喃喃道： “玄武、白虎、青龙……这几个家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身旁几人微微怔了怔，或是没听清他说的话，或是听到了却不懂他在说什么。 哗！—— 就在这时，青龙周身开始响起类似火焰的灵术声响！ 众人大惊，一齐仰视望去，竟见青龙张开大口聚合火焰灵能！ 多条长蛇般的火焰呈旋涡状不停聚于青龙口中，灵术声响也愈发高亢！ 山阳散人瞪眼咋舌，疾声道：“这力量！……各位注意闪避！……” 众人顿悟，即刻腾空飞起，青龙附近正在酿战人也暂时停下了手，动身远离。 吼！—— 青龙仰天长吼，威势浩大，声震四野！ 一发明亮且巨大的火焰弹从青龙口中喷射而出，径直冲向高空！ 轰隆！！ 火焰弹大致飞到百丈高空后突然爆炸，威势滔天，将夜幕映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有无数小型火焰弹从爆炸中心点散落而下，如流星火雨向地面倾泻！ 轰！咚！轰隆！嘭！…… 火焰弹疯狂轰击附近山岭，方圆十里内的山岩植被遭受毁灭性打击，熊熊烈火很快就弥漫了大片山野。 众人奋力躲闪，但仍有不幸者中招，或被烧成重伤，或直接坠落而下，葬身到了火海中。 青龙的这一攻击可谓毫无差别，唐门侍从和西门端木二府均有人员损失。 凌骁南宫芷月等人因修为远胜普通侍从，几番躲闪过后并无人受伤。 看着身下火海翻涌，吱哇哭嚎声此起彼伏，山阳散人不忍睹视，怒斥道： “想不到唐家堡竟还藏有如此妖物，今日定要铲除牠！否则后患无穷！” 萧牧面有惊惶：“此妖物实力强劲，一切小心为上！” 山阳散人神色肃然，嘱托道：“凌骁，你和袁清海先想办法与这妖物周旋，萧牧负责在我身旁护卫，我要使出千元归玄，一击将牠毙命！” 凌骁不知此为何术，初听时怔了一下，但没多想，点头应之。 萧牧却微微睁大了眼，似乎很吃惊，不过他也没多说，从言飘至山阳散人身旁，御术警惕着周围。 山阳散人快速向后退去，与那青龙拉开了几十丈距离，接下来开始引诀做法。 只见他左手做剑指，并将灵力聚于指头，右手持承影剑，将剑横于身前，全神注目。 他左手两指点着剑身缓缓从剑根处移至剑尖，在剑身上划出了一长道灵光，同时口中不断诵咒。 灵光缓缓蔓延，覆盖了整个剑刃，山阳散人随即脱手，承影剑朝上指天，慢慢飘到了山阳散人头顶。 山阳散人双手交叉结印，横眉立目，快速念诀！ 这一套动作和印法落成，他周身附近开始有缕缕灵气出现，汇聚于承影剑身之上。 凌骁抖擞精神，再次祭出乾光盾庇护全身，继而飞至与青龙相同的高度。 唰！ 他一记劈砍，一道蓝色剑芒顷刻生成，击向青龙！ 然而青龙身上的鳞甲极其坚固，这剑芒只是在牠的鳞片上开了一道很细微的小口，不痛不痒。 凌骁眉心一皱，随后又引诀作势，于周身聚合出十多柄蓝色光剑。 嗖！嗖！嗖！…… 凌骁指挥蓝色光剑向青龙发动齐攻，最终依然收效甚微。 凌骁惊愣在了半空，有些不知所措，可青龙却被他这两下惹恼，冲着他一声怒吼。 隆隆隆…… 吼叫过后，身下山岭开始震颤，接着有数不清的岩石脱离山体，漂浮至半空。 这些浮石在半空列阵，将凌骁包围了起来。 南宫芷月在不远处观战，不禁担心起来，但她也知此刻过去不会有什么帮助，反而可能会让凌骁分心，只得时刻悬着心，为凌骁警惕意外发生。 嗷！—— 青龙又是一声嚎吼，漫天岩石如受号令，纷纷开始冲击凌骁。 凌骁早有准备，不停动身闪躲，然而这些岩石每一块都至少和人一般大，而且冲速很快，躲避很是吃力。 唰！唰！…… 凌骁持剑反攻岩石，一击就可斩断，可岩石数量太多，避之不及，没过多久他就被几块夹击挤压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紧随其后，其他岩石如同受到吸附一般从各个方向朝凌骁冲去，一个叠一个将其紧密包围。 少顷，所有岩石都吸了上去，一个由岩石堆叠而成的巨大球体赫然形成！ 第408章 神芒 见此情形，南宫芷月顿时慌了神，忙上前欲出手相助，萧牧却将她拦了下来： “不用担心，我能感觉到凌师弟的气息没有减弱，他不会有大碍的。” 南宫芷月闻言暂得安缓，继续注目于岩石球体。 咔咔咔…… 岩石球体的表面上突有一处开裂，一道蓝光赫然从裂缝钻出，仔细看去，很像一柄蓝色光剑的剑尖。 咔！…… 蓝光在岩石球体表面快速做了个闭环运动，整个球体一下子被切开了个环形道口。 嗖！ 从道口内闪出一身影，正是刚才被那些岩石压在中心的凌骁。 此刻凌骁微有喘息，但好在有乾光盾护体，没有受什么伤害，而且他手上的太一剑被巨大的蓝色剑气包裹着，就像拿了一柄暴涨了数十倍的蓝色光剑，刚才他就是用这柄巨剑从内到外割开了岩石球。 南宫芷月和萧牧万分欣慰，随后这些岩石失去吸附力量，开始轰然散落。 咚！咚！…… 岩石纷纷砸向地面，其势甚大，众人尽皆避让。 唰！ 凌骁怒喝一声，挥舞蓝光巨剑劈向青龙！ 嗷！ 青龙愤然大吼，接着扭动身躯，对他来了一记甩尾，瞬间狂风大作！ 呼！—— 凌骁被劲风吹得无法前进，手臂动弹不得，蓝光巨剑因此受到阻碍。 尽管他奋力相抗，却仍被强风吹得向后退去，凌骁只得顺力朝后倒飞，拉开了数十丈距离。 为节省气力，凌骁将蓝光巨剑的灵能收回了体内，接着他眉毛紧拧，双目直盯着青龙，神色大有焦灼。 嗷！—— 青龙又发出一声仰天长吼，众人凝神戒备。 不多时，天际开始有黑云涌动，将夜空整个遮掩了起来。 噼啪！噼啪！…… 紧接着，大量电芒流窜于黑云之间，仿佛有无尽雷力蕴含其中，随时喷薄而出！ “这妖物难道会使用所有的五行灵术吗？！”望着上空那极具压迫感的雷芒电象，萧牧瞠目结舌，惊惶不已。 周围的唐门侍从，以及西门、端木二府的府兵大多都无心再战，他们早就避到了偏远些的地方，全力警惕着青龙的举动，生怕自己受到术法波及。 噼啪！ 霎时间，数十道惊雷携磅礴之力从高空倾泻而下，如上古雷神震怒，惩戒尘世！ 轰隆！轰隆！轰！…… 惊雷眨眼间就轰到了地面，引得方圆百里内地动山摇！ 被惊雷攻击到的地方会发生巨大雷暴，将山石植物化作焦炭，有不少人避之不及，瞬间毙命被击得皮开肉绽，当场毙命。 “呃啊！……” 袁清海因身上有伤，不幸成为受到雷击的一员，从半空坠落而下。 “袁师弟！”萧牧大惊失色，急欲出手相救，但又顾及山阳散人嘱托，一时犹豫不决。 南宫芷月见状立刻飞身而去，不远处的沈怡也加急跟上，二位女子一起在袁清海坠落前接住了他。 南宫芷月和沈怡一左一右搀扶着袁清海，并找到一处空地带着他缓缓降落，这才使他不至于受到二次伤害。 二人令袁清海倚坐在一块岩石前，随后南宫芷月开始仔细查视身体状况，见他虽然面有苦色，身体隐有抽搐，但气脉还算平稳，于是对沈怡说道： “袁师兄情况还好，但是不能再受到伤害了，最好差人把他带到安全地方，以袁师兄的道行，休息一段时间后稍作调息即可。” 沈怡点头应之，南宫芷月随即将情况报于西门志谦，西门志谦便差两位侍从和沈怡一起将袁清海带出了这片战场，南宫芷月则继续回到空中与青龙对峙。 青龙姿态仍然猖狂，牠的这几番攻击都是无差别的，许多唐门侍从也遭受创伤，死亡者难以计数。 渐渐的，唐家堡阵营开始有人退缩，接二连三逃离了战场，多数没有返回堡中，而是直接离开壁山自谋生路去了。 嗷！—— 青龙再来一声长吼，大地“隆隆”震颤。 哗！哗！哗！…… 突然！山岭多处岩体发生龟裂，数十条十人合抱之粗的水柱冲天而起，直击夜空，钻进了黑云内！ 这些水柱仿佛连接天地，不停向云层灌输。 西门志谦将战场扫望一遍，看着只剩半数且伤痕累累的下属，他心生不忍，忙呼道： “快躲起来！或者用石阵防御！不要再受伤了！” 众人从命，即刻向下方散去，至地面后迅速用术法结成多道岩土壁垒挡在头顶。 凌骁南宫芷月连忙结印作势，加厚了身上的乾光盾，萧牧欲上前帮忙，却听苍穹之下响起庄重法音，其声悠扬肃穆，足可传荡于百里之外。 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扭头看去，见身后山阳散人全身泛着刺眼白光，衣貌仪容都变得十分模糊，此刻的他双手仍保持着最开始的印式。 而他头顶上的承影剑光芒更盛，且仍在不停从周围吸收灵气。 更引人注目的是，承影剑身有一道光束直插天空，将那些黑云捅开了一个窟窿，看不到光束尽头。 萧牧知此乃是神术即将完成的迹象，不禁万分亢奋。 这一刻，就连青龙也怔在了原地，似乎在疑惑这法式的由来。 轰！ 就在众人迷茫不解时，青龙正上空突有一道巨大光柱破云冲下，径直击中了青龙！ 那巨大光柱分为赤青蓝三色，相互环旋缠绕，完全可以覆盖青龙全身。 这正是清羽派神术之一，千元归玄！ 呲呲呲呲…… 光柱打在青龙身上不断发出持续异象，犹如灼烧煎烤，十分刺耳。 嗷嗷嗷！…… 青龙遭创，不断发出苦嚎，牠极欲挣脱，却被三色光柱压得无法行动。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但也都明白那青龙正遭受打击，皆在心里暗暗叫好。 而后众人也渐渐知道了此招乃是山阳散人所施放，不由得对其大加敬佩。 此刻青龙已无力维系水柱，数十道水柱逐渐变细，直至消失。 三色光柱的攻击持续半刻钟后，山阳散人开始现出疲色，微微喘息，剑身和自己身上的光芒随之变淡。 咚隆！ 与此同时，青龙也终于支撑不住，从半空坠落到了山岭间。 山阳散人这才停下术法，三色光柱随即消失。 第409章 顽抗 “呼……” 山阳散人一下泄了力，已然筋疲力尽，承影剑失去灵力支持坠落而下，他连接住都显得勉强。 此时还在场中的大多数人是凌骁方阵营，看到这样一个庞然凶兽被击落在地，纷纷欢呼叫好。 唯有萧牧注意到山阳散人状态不佳，忙上前查看情况。 “师叔，你怎么样了？”萧牧关心问道。 因消耗过多元气，山阳散人面色暗淡，身形已是摇摇欲坠，可他仍强撑着道： “无碍，费了一些气力罢了，扶我下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萧牧自然也懂，遂不多说，只从其言扶着他缓缓落在了地上。 山阳散人就地打坐调息，凌骁、南宫芷月、西门志谦随后也注意到了二人身影，于是立即赶了过来，询问状况后才安下心。 哗啦哗啦哗啦……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周围遭到青龙兽火系术法焚烧的地方火势慢慢被熄灭，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凌骁仰头望天，疑惑问道：“怎么突然下起了雨？” 萧牧也举目望去，回道：“这应该是刚才那些灌入云层中的水柱导致的，那妖物想引用地下水施放水系术法，却被师叔以我派神术压制，不得已而中断，现在那些积攒在云中的水失去了灵力控制，就变成寻常雨水散落了回来。” 凌骁豁然明了，南宫芷月将附近认真寻视一遍，见周围遍地尸骸，活着的人也大多狼狈不堪，心中极为不忍，看向西门志谦的目光带着几分愧意： “公子，很抱歉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这是我的失策……” 西门志谦淡淡一笑，安抚道：“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当下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除了强攻我也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了。” 随后他又扫了眼附近其他下属：“况且唐家堡方面也遭受了不小损失，此战目前来说战果还好，此事本就与我华岳国关系甚重，能有你们相助已是大幸，请姑娘不要有什么愧疚感。” 南宫芷月听后心头一暖，朱唇轻扬，欣慰一笑。 “不好了！这妖怪还活着！” 正当几人精神松缓之际，不远处突然发生惊动，多人因惶恐而嘈杂乱嚷。 凌骁一行人大惊失色，除了萧牧留下照顾山阳散人，其他人互视一眼后赶忙一起动身朝惊动处飞去。 赶至事发地才知道，那青龙兽竟还未死！ 青龙兽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升空，尽管遍体鳞伤，可牠仍在垂死挣扎，在一片低洼地奋力扭动着自己巨大的躯体，搅得周围凌乱不堪。 嗷！…… 青龙兽竭力嘶吼，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当下唐家堡侍从已经跑完，周围还存活的人大都是西门、端木二府的府兵，他们围了一个大圈与青龙兽对峙，但因前不久他们都见识过这妖兽的强大，此时均不敢贸然做出什么举动。 端木旭怒目切齿，厉声道：“妖孽！你做恶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现在我就给你个了断！” 说罢便右手五指成爪，紧接着聚合出紫光雷芒，霹雳作响！ “慢着！” 就在端木旭即将出手时，一娇小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他的身前。 原来是刚才不见踪迹的小幽。 众人微微一怔，端木旭随即止手，不解问道： “姑娘何事？” 小幽转身怒瞪青龙兽，眸中有无尽恨意： “我和这家伙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是先你发生的，这种事怎么着也得让我来！” 端木旭微有迟疑，但最后还是收回了灵能：“既如此，姑娘请便吧。” 小幽抬眼向众人扫视一遍，抬高声音道：“等会儿你们最好躲远些，免得误伤。”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 见无人行动，小幽遂转向南宫芷月、西门志谦和端木旭提道： “你们和他们说吧，想看戏的话最好让他们去到周围高一点的地方，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现意外。” 南宫芷月等人同样云里雾里，凌骁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小幽双手叉于胸前，一脸得色道：“因为是好戏嘛，现在可不能说~” 几人还是困惑，南宫芷月稍作犹豫后，后对西门志谦、端木旭说道： “二位公子，我想小幽姑娘有自己的想法，现在青龙兽已是瓮中之鳖，我们完全可以在附近监视，不妨就先随她的意思吧？” 西门志谦端木旭互相看了看对方，点头应之。 接下来两位公子便对下属下达了避退的命令，眼下他们的随从府兵死伤过半，能独立行动者不足百人，彼此之间互相搀扶才慢慢退到了附近山上。 雨水也渐渐停了下来，他们选择了一处相对安全舒适的丛林内暂歇，山阳散人和袁清海在萧牧沈怡的帮助下也被转移到了这里。 这里位于青龙兽南向方位的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该地有一块山崖可供眺望，站在山崖上能清晰看到下方已经满目疮痍的山岭，还有低洼处的那条伤痕累累的青龙兽。 为照看伤员，多数人没有选择看戏，只有凌骁、南宫芷月、萧牧，陪同西门志谦和端木旭站在山崖上观望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仍不见动静，不仅如此，就连小幽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随后凌骁对身旁几人说道：“不如我们……” 轰隆！！ 话音刚落，数十里外突然爆发出了一记惊人爆炸！ 众人震惊不已，立即聚视望去，见在他们正对方向数十里外的一座山峰后方竟然升起了滚滚浓烟！ 这遭遇与众人此前经历如出一辙，凌骁瞪着浓烟愕然道： “怎么回事？……怎么又……” 另几人同样惊疑不已。 嗷！~……吼！~…… 山岭间又响起了野兽群的奔腾怒吼声，且气势浩大，整个山谷仿佛都在因此震颤！ 紧接着，凌骁等人身后又有几人因讶异来到了山崖边，其中就有山阳散人。 他们全神贯注，屏息凝视，兽群造成的动静也真的越来越近…… 下一刻，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口，果然有大量野兽蜂拥而至！类种有虎、豹、熊、狮、狼……天空中甚至还有不少猎鹰、秃鹫等猛禽…… 牠们气势汹汹、姿态极其疯狂，恶声恶气地朝凌骁等人这边奔袭而来！ 第410章 大仇得报 凌骁见状瞬间戒备起来，惊呼道：“又是那些妖兽！……我去消灭牠们！” 说完便要动身，却被萧牧拦了下来：“等等，牠们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们。” 凌骁顿停，再次凝神注视，发现那些野兽群真的如潮水般朝青龙兽冲去！ 众人大感意外，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形势。 只见数百只野兽凶禽一个接一个扑向青龙兽，疯一般撕扯啃噬牠的身体！ 青龙兽本就伤痕累累，被群攻后愈加痛苦，原本光剑都难以撼动的鳞甲也变得十分脆弱，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 “吼啊……” 青龙兽哀嚎连连，声音充斥了整片山林，令人触目惊心！ 场面极度恐怖，站在山崖上观望的人们一时瞠目结舌，有人甚至现出了惊恐状，不敢多看。 野兽群自然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此刻的牠们就像面对一个苦大仇深的敌人，青龙兽的痛苦叫声只能换来牠们更加疯狂的撕咬。 然而青龙兽和这些野兽有着巨大的体型差距，加上牠仍有余力，疼痛的刺激使得其不断在原地翻腾挣扎，那些野兽或被龙尾甩死，或被身体碾死，亦或被龙角顶死，故几番对抗之后，还是让青龙兽反杀了不少只。 野兽们依旧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渐渐的，青龙兽也没了气力，身体的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 不久后，青龙兽又仰头朝天吼了一声，这一声中气不足，就像是最后的哀鸣…… 可就当众人以为结局已定时，青龙兽的躯体上竟发生了异变！ 牠全身亮起了青色光芒，紧接着，青色光芒不断蔓延扩大，就像一张持续扩大的绿网将野兽一一捕捉，就连天空中的猎鹰秃鹫也不放过。 不多时，数百只野兽猛禽全部被青色光芒包裹！ 接下来就是更加令人惊骇的事情，在青色光芒的影响下，所有兽禽的行动都变得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兽禽们的身体开始缓缓溶化，不消片刻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与此同时，青龙兽的血肉组织也发生了类似的变化，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兽禽的身体一点不剩，青龙兽则剩下了自己的骨架未被消融。 凌乱的吼叫和撕扯声骤停，山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站在山崖上观望的人们早已惊得发不出声，待绿芒彻底消失，场中只剩大片血水和一具巨大龙骨。 山阳散人第一个镇静下来，平复心绪后对众人说道： “我想这一定是那丫头搞的鬼，我们过去看看吧。” 众人也松缓了精神，均表同意。 而后，一行人共同跟随山阳散人飘向了事发地。 此时小幽正站在青龙骨架前，众人注意到了她，于是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身后。 地上的大滩血水令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腥味，众人难掩恶心感，纷纷捂住口鼻。 山阳散人望了眼龙骨架，后向小幽问道： “你前番做了什么？” 小幽只是侧了下脸，没有回话。 山阳散人微有不悦，凌骁想了想，又接问了句： “刚才那些野兽飞禽都是你放出来的吗？” 小幽顿了顿才淡淡回道：“没错，牠们都是被唐家堡关在这里的。” 众人恍然明了，南宫芷月凝视地上血水：“想不到壁山除了驭龙山庄以外竟还关押着这么多试验体……” 凌骁突然明白过来：“让被迫害的野兽们亲自复仇，原来这就是你的策略啊！” 小幽情绪反而低落了几分，微微低头道：“可最终却是同归于尽，牠们是被我引导到这里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害了牠们……” 见她这般作态，端木旭忙安抚道：“小幽姑娘做得好，从刚才那群野兽的疯狂举动来看，牠们应是恨透了唐家堡的人，能亲自了此大仇，就算是人类也死而无憾了！” 小幽性情率直，闻言大感宽慰，只见她一扫颓色，转过身俏生生对几人说道： “好了，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接下来我们乘胜追击，把剩下的喽啰都灭了吧！” 怎知此言一出却无人应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有些踌躇。 小幽秀眉一凛，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山阳散人双手叉于胸前，漫不经心地回道：“丫头，刚才的我们的情况你是没看见吗？” 小幽露出鄙夷之色，冷言道：“哼，不过就是受了点损失，这就退缩了吗？果然只是些正道伪君子，做什么事全凭利益。” 听到这话，众人皆觉荒唐，山阳散人愤然回斥道：“岂有此理！我们是人！你难道要我们和那群野兽一样？” 小幽不以为意，依旧振振有词：“我看你们就是不够恨他们，换做是我的族人，就算全族被灭也决不会放过唐家堡一人！” 山阳散人更是恼火，这时西门志谦出言和解道：“道长请勿动怒，当下我方尚有余力，况且唐家堡魁首已除，剩下的人定然大多作鸟兽散，我们兴许不会遇到什么大阻碍，在下认为可以派少量人手先去唐家堡探查一番再行决议。” 虽然心里仍感不爽，但山阳散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平定情绪后默许了这个建议。 经过短暂商量，一行人决定由凌骁、南宫芷月、萧牧、小幽、以及西门志谦领着几位随从先去唐家堡一探，端木旭则与袁清海、沈怡陪同大多数人在原地待命。 这十多人即刻出发，他们于山林间一路小心慢飞，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唐家堡宅区所在。 然而在唐家堡众多宅舍刚刚出现在视野内时，他们却因眼前的景象愕然咋舌…… 破败不堪的围墙内，有超半数屋宅被焚毁，个别地方甚至还有些微火焰仍未熄灭，多地冒着缕缕黑烟，可谓满目疮痍……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加快了速度。 待来到堡城内，又有遍地尸身映入眼帘，有些压在土砾建筑之下，只露出部分身体，有些衣衫残破，全身黑成了碳，躯体完整者并不多。 一行人落地后开始左右扫视现场，这样的场面使得他们下意识放松了戒备。 他们注意到，这些尸体从仅存的衣貌看多为老幼妇孺，少有青壮，有的为仆从婢女，有的为侍从管家，多是唐家堡内人。 第411章 消陨 这景象实属惨烈，凌骁带着讶异问了句：“这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萧牧观察周围后推测道：“此处离我们与那青龙兽战斗的地方并不算远，那妖孽前不久使用火系术法时用的是无差别攻击，可能有一些火球落到了这里，同理，整个壁山应该有许多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众人随即恍悟，南宫芷月将目光放在了一名孩童尸身上，明眸中隐带着一丝不忍： “死者多是老弱妇孺，他们一定是在灾难来临时无力脱逃才导致命丧于此，唐家堡行事虽恶，终究只是领袖野心所致，这些人大多不会参与谋划这等企图，如今却要因此承担风险，实在……” 南宫芷月心中感慨，可话音刚落，小幽却不屑一顾道： “有什么感慨的？哪怕只是端茶送水，只要帮助这些家伙就是助纣为虐，都该死！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没有参与？” 南宫芷月哑口无言，自知多说恐会引起争论，耽误正事，故选择不予回应。 “那个是？……”这时凌骁呼问而出，语气大有惊疑。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其吸引。 只见凌骁呆望着一处地点，稍顿片时后动身朝该地走去。 那是一堆倒塌的房舍残体，墙壁碎裂堆叠，足有两人多高。 而在这断壁残垣之下，还压着两位女性尸身，一人样貌年轻美丽，一人则为衣着华美的中年妇女，二者交缠在一起，中年妇女的双臂紧紧抱着年轻女子。 凌骁很快走至两具尸身前，细看后瞬间惊愕失色，甚至不由得退后一步…… 身后一行人不明凌骁此举何意，接连跟了过去。 待看清年轻女子的相貌，南宫芷月也瞠目结舌，惊愣在了原地…… 原来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是此前帮助凌骁和南宫芷月潜入堡内的唐家大小姐，唐雪茹！ 然而除凌骁南宫芷月以外其余人皆不认得唐雪茹，看二人反应强烈且半晌不说话，山阳散人不禁问道： “这女子是谁？你们认识吗？” 南宫芷月目色复杂，缓定情绪后解释道：“这位小姑娘是唐家堡堡主唐彪的唯一女儿，起初我和凌骁想要借求职之名混入唐家堡，却受到了阻碍，我二人折返时在壁山与她相遇，并成功得到了信任，接着便以其贴身护卫的身份顺利潜入唐门内部。” 众人这才知晓，南宫芷月顿了一下后接着道：“正是因为她，我们在唐家堡内的行动才能进一步展开，而且她虽然是唐彪之女，心性却单纯直率，不像是多恶之人。” 言至此，南宫芷月瞄了眼凌骁，见他仍然沉默不语，于是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们也算有几天情谊，如今见她遇害，不免有所感念……” 山阳散人注意到了抱着唐雪茹的那名中年美妇，说道： “她旁边这位应该就是她的亲人了。” 小幽见凌骁直盯着唐雪茹尸体怔然失神，甚至隐有伤怀，登时大感不悦： “有什么感念的？灾难来了没本事跑怪谁？还是祝她下辈子出生在普通人家实在些！” 此话一出，众人无言以对，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山阳散人觉知不应浪费时间，遂将话锋转了回来：“好了，正事要紧，看这里也不像还会有抵抗的样子，我们趁此机会找一找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吧。” 众人颔首应之，后便跟着山阳散人对唐家堡残迹进行认真摸排。 这里超半数的建筑遭到了严重破坏，他们只得将精力放在相对完好的屋宅里，但半晌后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最后他们来到了唐彪的门府前。 唐彪的府宅也受到了不小损害，但几人猜测这里极有可能放置着唐家堡与公羊家之间的来往信据，所以都坚定对此处进行详尽排查。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在存书房的暗室和唐彪的内室里找到了想要的信据，此外还发现了几份晶炉图纸，可谓收获颇丰。 众人将一切有价值的证据收集后就来到了室外的一片空地上。 “呼！人证物证都已在手，这下定可以掀倒公羊家！”西门志谦满意地看着手里的信据。 见他信心十足，其余人也感到了慰藉，南宫芷月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左右张望道： “对了，那个唐士岩呢？” 众人随即将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凌骁瞬间醒悟，讶异道： “是啊！刚才在那里战斗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呢！” 山阳散人问道：“你说的唐士岩，是不是唐家堡的副堡主？” 南宫芷月回道：“没错，前番我们在山岭间战斗时，唐家堡的人手就是他负责调度的，在唐门内部，唐士岩的权位仅次于堡主唐彪，可先前由于场面太乱，我没有注意到他的动向。” 萧牧稍作思考，猜测道：“兴许是死在了乱战中，或者见事态难以控制逃跑了吧？。” 南宫芷月仍有担忧，顿了顿道：“他若是直接死在乱战中倒还好，若是逃跑，我担心以他的威望恐会重整旗鼓、东山再起，毕竟依我前番观察，唐家堡有不少人成功脱逃，我担心这在将来会成为一种隐患。” 凌骁宽言道：“没关系，我们等会儿回去再把现场检查一遍，他们这次受了这么重的损失，就算重整旗鼓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南宫芷月微微扬唇，点头应之。 接下来几人就原路折回到了此前所在的据点，开始联同大部分可以正常行动的人清点战场。 可是尽管众人仔细搜索了一个时辰，却还是没有找到唐士岩的尸身，不过现场有许多尸身已经面目全非，甚至被烧得焦黑不已，难以辨认，故而唐士岩的下落还是成了一个谜。 事态难有进展，众人只得作罢，但此举却让他们找到了几名仍存气息的唐门侍从，其中甚至有唐家堡的核心领导层。 这几人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重大的人证，所以西门志谦果断下令进行救治，并以麻绳牢牢捆缚，返程时一起带回去。 至此，唐家堡事态暂时结束，众人带着伤员和所有物品就近找了一个繁华点的小城市权且休整一夜，于次日再行拜别。 第412章 请命 因西门志谦和端木旭一行人想要快点将此次斩获告知长辈，并且为了早日将伤员送回各自门府救治，次日上午，他们便在郊外准备向凌骁一行人作别。 “各位道友，此战收获颇丰，有劳你们相助了！感激不尽！”西门志谦向凌骁一行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端木旭也在旁附和道：“此次合作十分愉快，我端木旭和西门公子定然谨记于心，今后贵派若有需要，我等必当倾力相助！还有，若诸位他日来我华岳国游玩，千万别忘来我二府作客，我和西门公子定会为你们承包一切！” 凌骁一行人皆露笑颜，南宫芷月欣然回礼道：“我钦慕天仑高原景色久矣，奈何此行因正事所困，实在不怎么尽兴，将来逢遇闲时，定要开怀畅玩一番，那到时候可就有劳二位公子了！” 西门志谦朗笑道：“哈哈哈，请姑娘放心，到时候自会为你们接风洗尘！” 这时山阳散人截了句：“若掀倒了公羊家，还请二位将好消息向清羽派传递一份，毕竟怎么说也与我们宗门大事深有关联，拜托了。” 西门志谦收起笑容，肃然回道：“请道长放心。” 短暂言欢后，端木旭端正仪态，拱手作别：“时间已不早，今日就到这里吧，各位，我们就此告辞了！” 凌骁一行同步回礼，而后西门志谦和端木旭就带着百十位下属一飞冲天，向西而去。 望着近百位身影慢慢消失在天际间，南宫芷月这才回神，转视山阳散人和萧牧： “师父，萧师兄，接下来的安排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山阳散人认真分析道：“现在唐家堡元气大伤，虽有不少人趁乱脱逃，但短时间内仍然难成气候，现在华岳国西门端木二府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物证，想必凭他们的影响，只要联合谷家，推翻公羊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基于这些，可以说现在优势完全在我方。” 萧牧接言补充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继续清除唐家堡的各个试验基地，并帮助受到关押的蛮民回到自己的家园，掌教师伯为此已经派遣了百多位弟子，而且多日下来抓到了不少唐家堡降卒，剩下的几处相信不久也会全部找到并予以攻克。” 南宫芷月又问道：“那……这些事有必要让我们协助吗？” 萧牧回道：“如今人手充足，往后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容易，我们去不去影响不大。” 南宫芷月听后宽松了些精神，萧牧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遂回问道： “师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南宫芷月稍作迟疑，道：“我有一个想法，希望师叔和师兄为我参酌一二。” “直说便是。”山阳散人了当回之。 南宫芷月这回不多犹豫，她没有先回话，而是从腰腹部的衣兜内摸索出一样事物，伸出手展现给了其他人。 一枚形似老虎的木制雕刻物。 正是轩辕伯兴此前赐予她的虎符！ 凌骁看后微微一惊，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山阳散人萧牧袁清海等人也怔住了。 山阳散人认得此物，于是带着讶异问道：“这不是中阳国用来调军的虎符吗？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南宫芷月解释道：“我和凌骁在去蛮疆前曾受中阳国少主轩辕伯兴之邀与其会面，他告诉我们，赤成国师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甚嚣尘上，国主受其蛊惑与日疯癫，一切几乎都在那妖道的掌控之下，形势不容乐观。” 接着她将目光放在那虎符之上，秀容浮露忧色：“少主勉力维持局面却有心无力，故将此兵符秘密亲授予我，并嘱托我前往西部战区寻找宇文将军，请求他率重兵回王都讨伐赤成妖道。” 山阳散人萧牧一行这才明白其中来由，山阳散人看出了南宫芷月心中所忧，便问了句： “你们两个接下来就为了这件事吗？” 话音刚落，几人目光皆聚焦于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毫不避讳，她只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向山阳散人郑重拱手，毅然说道： “是！我知本门有律，凡清羽派弟子不得随意参与朝国政事，可如今恶臣当道，社稷有倾覆之危，弟子出身将门，自是不愿置之不顾，故在此斗胆请师父准许，此举对我派造成的一切损失皆由弟子一力承担！”说罢便低首弯身，鞠了一躬。 南宫芷月态度真诚，言语铿锵有力，周围几人皆为之动容。 山阳散人却神态轻松：“嗬？~原来你是想和那老道士决战啊？直说就好了，干嘛这么一本正经的？” 这反应出乎几人意料。 山阳散人舒了下筋骨，继而又道：“其实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那妖道野心不小，若是一直拖下去谁也预料不到他会把势力发展到什么地步。” 而后他拍了两下南宫芷月的肩膀，露出坚定的笑容：“放心吧，你尽管去就好，我可不跟我那几位师兄一样刻板不知变通，毕竟……毕竟我也不喜欢那些规矩，烦都烦死了。” 随即双臂交叉于胸前，敛起几分笑容：“更何况国师府一直在暗里帮助唐家堡的妖兽试验，两家有不小瓜葛，所以也不能说与我正道宗门完全没有干系，即便我将你的请求告诉掌门师兄他也会理解的。” 场中气氛一下子宽松了不少，南宫芷月大感欣慰，激动不已： “多谢师父！” 山阳散人转而对萧牧袁清海嘱咐道：“这件事你们也知道了，这两天你们就和沈怡一起先回山吧，我会给你们一封信，到时候你们交给掌门，看他如何决断，届时听从他调遣即可。” 萧牧袁清海互视一眼，齐声作揖应道：“弟子遵命。” 南宫芷月带着好奇问了句：“师父，那你接下来去哪里？” 山阳散人回身转视于她，接着伸了个懒腰，左手轻捶右肩，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当然是跟你们一起了，你们两个家伙总是不让人省心，这次我有空了，可得看好你们！” 凌骁二人闻言大喜过望，清冷如南宫芷月也难抑兴奋： “真的吗？！太好了！” 第413章 同往 为了做足准备，凌骁一行人决定再休整一夜，次日正式启程。 第二天清晨，他们来到了城内的一处偏僻之地，萧牧袁清海沈怡受山阳散人之托返回重阳山，凌骁三人送别他们后便也准备出发。 “等一下！你们还真打算不带着我啊？……”正当三人祭出配剑即将动身时，小幽从不远处慌张跑了过来。 三人随之一顿，山阳散人冷笑着反问道：“丫头，你前一会儿不是说想去哪就去哪，用不着我管吗？” 小幽心里有些理屈，但表面仍故作强硬：“我那样说你们就真的那样做啊？亏我们认识了这么久！” 山阳散人似是有些受不了她的性子，脸上老大的不耐烦。 南宫芷月见状接言解释道：“小幽姑娘大仇得报，我们替你感到欣慰，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与姑娘关系不大，而且可能会引发一场极大的争斗，师父的本意也不愿牵连太多人，所以……劝姑娘三思。” 小幽瞥了凌骁一眼，从容回道：“切~本小姐偏就喜欢刺激的事情，现在大仇刚报，我正好得空，有这种好事当然不能放过。” “更何况那个什么国师府暗中助力唐家堡，正所谓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和你们一起也能顺便教训他们一番。” 三人闻言一时默然，南宫芷月也瞄了凌骁一眼，意识到多说无益，只得向山阳散人请示道： “师父，你看这……” 山阳散人反应淡漠，只松了下肩膀，随口回了句：“一起走吧，还能怎么办？” 小幽暗喜，并主动要求凌骁带领，他们这才正式启程。 中阳国东部战区所在距他们当下所在足有三千余里，他们御剑一路东进，至中午才抵达目的地。 东部战区设立于中阳国东部边境线一带，历史上时有战事，百姓避之不及，故方圆数百里内皆为荒凉之地，人烟极其稀少，战区平时的战备物资多由最近的固宁、临州、宿化三城供应。 由于身份原因，一行人中只有南宫芷月对此地相对熟悉，此行顺理也是由她带领的。 果然，南宫芷月在半空很快锁定了地点，并对凌骁山阳散人提醒道： “那个应该就是东部战区的大本营了，我们下去吧。”说罢当先动身飞下。 凌骁山阳散人紧随其后，军区附近有岗哨，为不引起注意，他们快速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坳内。 小幽也变回了人形，一行人徒步走出山坳，向大本营进发。 呜—— 怎知才刚刚来到一片开阔地，周围忽然响起一声低沉号角。 四人立刻警觉，不多时，忽有两支巡逻卫队向他们包围了过来，足有五六十人。 凌骁山阳散人一时惊疑，凌骁甚至下意识握住了背后剑柄，南宫芷月忙劝阻道： “别紧张，军区内警戒程度很高，而且这里还是大本营，只要我们说明身份和来意就不会有什么事。” 凌骁听后安缓了情绪。 士兵们快速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为首的军官厉声斥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的？” 南宫芷月稍作犹豫，紧接着对他和颜作礼道：“见过这位长官，我们是从万荣城来的军商，想和贵军区做些战备品的生意，想来参拜宇文将军却迷了路，很惭愧惊扰到了诸位。” 怎知那军官听后更觉讶异，面上厉色不变：“做生意的？我们在附近设置了众多围栏和岗哨，一般人可进不来，你们究竟是怎么到这里的？” 看着四面持器相对的士兵，南宫芷月知道难以用一般的方式解释，遂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回长官，我们确实是军商，身上实有重担，然而事态隐秘，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直言，不如长官随我借一步说话？我自会向您袒露。” 该军官听后不禁一怔，周围随从士兵也纷纷聚焦在了他身上。 该名军官迟疑了少许时间，最后点头答应：“可以。”同时命令手下让出了一条路。 南宫芷月怡然应之，从那条路走出了人群，军官单独尾随而去。 二人大概走到五十步外的距离才停下交谈，其余人则在原地耐心等待着。 凌骁视力更好，他依稀看到南宫芷月拿出了一样东西展示给那军官，并一脸严肃地阐述着什么，那军官看到该事物后瞬间目瞪口呆，一直到南宫芷月话说完才慢慢恢复常态。 短暂交谈过后二人就走了回来，军官的态度不再严厉，回来后当先对手下招呼道： “你们收起武器，护送他们去本营。” 众士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看我我看你，皆觉奇怪，那军官见状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句： “愣着干什么？行动起来！” 众士兵这才回神，连忙变队列为两队，将凌骁一行人夹在中间。 南宫芷月也对凌骁山阳散人小幽唤道：“我们走吧。” 三人虽然没听到南宫芷月具体都说了什么，但见她神色轻松，心里很快知道事情进展顺利，故没多言，只默默跟随。 就这样，在这支巡逻卫兵的护送下，他们直向大本营进发。 在通向本营的路上不断有卫戍士兵往来，期间遇到一名稍有权位的将领前来询问，军官如实解释，最终护送的任务还是被接管了。 半晌，凌骁一行人终于见到了大本营门口。 东部战区的大本营位于一处较为隐蔽的山岭内，高地有众多哨岗塔楼，严密监视着远处动静，营区附近百步内设立有众多军用防御设施，如陷阱深壕、以及堡垒和拒马等。 大本营的正门口还有一条三丈多宽的简易护河，为人工挖掘而成，护河靠近营寨大门的一岸设有吊桥，吊桥此刻为下方平铺的状态，在领头将军的带领下，众人直接走过吊桥来到了大门前。 见到有人来，守门的侍卫长立即上前询问，将领只说有要事相商，求见宇文将军，侍卫长回道： “那请将军静候片刻，容我回营禀报。” 该将领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并对凌骁一行人交代道： “营中规矩甚严，请几位稍等。” 南宫芷月回以淡笑：“可以理解，有劳将军了。” 第414章 少将军 为不在门口阻挡通行，凌骁南宫芷月四人走到一旁，在营寨高墙下驻足等候。 此刻暂得清闲，凌骁走开几步仰头望去，见高达五丈有余的营寨围墙上，每隔一丈距离就有一员士兵持械伫立，姿态十分威严，且每隔一名士兵就有一面一丈多高的黄色旌旗，其上以隶书写着“宇文”二字。 由于初次来到军营中，凌骁饶有兴致，一时看得呆了。 南宫芷月注意到了他的表现，上前问道：“怎么了？” 凌骁收回目光，回道：“没什么……以前在书里看到过，说军营有多么严整，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果然说得没错……” 南宫芷月微微一笑，道：“军队中自然是有铁律的，尤其像这种陈有重兵的重要战区，若没有严格的纪律约束，乱起来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凌骁又问道：“那在这里像这种营寨一共有多少个啊？” 南宫芷月正容述说道：“东部战区沿白莲山脉至达安江一线共设有二十七处营区，平均一处营寨约一万人，每个营区又视驻屯地的情况分为五到十座营寨，算下来整个东部战区大约有将近两百座营寨吧！” 凌骁张大了双眼，惊讶道：“两百多座？！那……那一共住了多少士兵？……” 南宫芷月回道：“整个东部战区共计驻扎着三十万大军，为中阳国几大战区中兵力最多、实力最强的一支。” “三十万？！……真的有这么多吗？我听说万荣城连带周边部署的也不过有十万军队……”凌骁讶色不减。 南宫芷月淡淡道：“错不了的，而且本也应该如此，没有办法，要知道东方的九黎国一直是我们中阳国最大的威胁，历史上所有的对外战争中，我们与九黎国发生的战争频次远远胜于其他势力，所以东部战区的防备建设也是所有军区中最为重要的，历代国主深知这个道理，因此不论是兵员，还是装备和后勤物资，几乎都是优先供给这里，说东部战区集合了我们中阳国六成以上的力量也不为过。” 南宫芷月：“我们当下所在的是中心营区，也是整个东部战区的中枢，战区的最高层指挥多居于此营，而宇文忠盛将军正是整个东部战区的总都统，因地位重要，故在此处驻扎的兵马也是整个东部战区最多最强的，军纪自然极为严明。” 凌骁逐渐理解，小幽这时走了过来，眼神含带着一丝不屑： “听你说得这么厉害，就是不知道战绩怎么样啊？” 小幽言辞有几分讥讽之意，南宫芷月面色复杂，噤默了一下才回道： “九黎国实力强悍，魔族后裔的实力不输修真高人，更有上古凶兽作为战宠，这里的士兵多是肉体凡胎，自然难以相抗。” 小幽听后颇为自得：“不就是嘛，就算人多每次也照样被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快到溃败的时候那些正道宗门的弟子出手相助，你们中阳国只怕早就绝后了！” 小幽言辞犀利，凌骁想劝她少说几句，南宫芷月却不予回斥、坦然面对： “你说得没错，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面对九黎国的军队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纵观历史也很难找到不依靠正道宗门的胜绩。” 言至此，南宫芷月表情又变得坚毅：“可一代又一代的能人志士却一直没有放弃，最近一些年，我听说东部战区创造出了对付凶兽极为有效的武器，且已大规模列装，若是再发生战事，我还是愿意乐观看待的，如今两国边境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大的冲突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小幽却不屑一顾：“切~没打过怎么知道？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些普通人。” 南宫芷月这次保持沉默，不予应对。 哒哒哒…… 就在这时，营寨门前的吊桥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凌骁一行转目望去，见有一队骑兵正缓步走过吊桥，向营寨大门走去。 为首一人是一名面容俊郎的青年将领，年岁约莫二十三四，他体态健挺，身披红袍兽面铠，胯下坐骑乃是纯种的北原马，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一见此人，众士兵皆正容行礼，南宫芷月大喜过望，立即冲那青年将领朗声呼道： “宇文哥哥！” 青年将领听到呼唤后连忙勒马停下，寻视一圈后很快发现了南宫芷月。 怎知这一瞥，青年将领也是万分欣喜：“芷月妹妹？！”随后调动马头，朝凌骁这边奔来。 南宫芷月亦快步迎上，剩下的凌骁三人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愣了下才尾随而去。 两方相接，青年将领动身下马，他将南宫芷月上下打量了一遍，仿佛难以相信： “真的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南宫芷月唇边带笑：“我是来见宇文伯伯的，刚才侍卫长已经进去通报了，具体事情说来话长，过不久见到他老人家你也会知道的。” 青年将领喜色不减，只淡淡点了点头，紧接着他注意到南宫芷月的身后，凌骁、山阳散人和小幽也朝二人这里走来。 青年将领疑惑道：“这三位是……” 南宫芷月侧身介绍道：“我三年前拜入了清羽派门下。” 她抬起手依次指着凌骁、山阳散人、小幽说道：“这位……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兄，也是我的结伴至交，这位是我二人的师父，也是清羽派的山阳道长，而这位则是我们偶然间结识的朋友。” 南宫芷月转而向三人介绍青年将领：“这位便是东部战区总督统，宇文忠盛将军的长子，你们叫他少将军就好了。” “见过少将军。”凌骁、山阳散人均拱手示礼。 青年将领怡然回礼：“不必客气，我全名宇文策，既然你们是芷月妹妹的朋友，叫我策兄就好了。” 只有小幽什么反应也没有，自顾自俏然立在旁边。 宇文策继续笑对南宫芷月：“芷月妹妹，我们至少四年没有再见了，如今你的变化好大，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 南宫芷月带着几分打趣回道：“怎么？我变得比以前难看了吗？” 宇文策慌张解释道：“怎么可能！……你以前就是一个美人胚子，现在褪去了青涩，说不出来有多好看呢！……” 听得此话，南宫芷月心中喜乐，不禁嗤笑。 第415章 愕然惊遇 两人谈笑间，刚才的守门侍卫终于折了回来，他先向宇文策郑重躬身行了一礼，后对南宫芷月说道： “这位姑娘，大都统决定见你们了，请随我来吧。”说罢便侧身示意。 南宫芷月谦声回礼：“多谢侍卫长，有劳了。” 之后侍卫长就领着凌骁一行人正式踏入了营寨中，宇文策也想知道他们此行的来意，故施令遣散了随从，伴随凌骁等人一同向宇文忠盛的营帐进发。 侍卫长在前带路，宇文策和南宫芷月并排紧随，由于在这里的关系相对生疏，凌骁、山阳散人、小幽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路上，宇文策和南宫芷月仍在交谈着。 宇文策隐有犹豫，压低声音问道：“芷月，三年前我回王城时，得知你……你真的因为诬陷国师府而被国主降罪吗？” 怎知南宫芷月听到这一问后表情瞬间变得刚毅，语态也变得激动： “宇文哥哥，我不是在诬陷！我……” 南宫芷月向周围扫了一眼，见附近人数众多，于是立即控制情绪，将声音压了下来： “那赤成国师早就心怀不轨，本就该查，如今他用毒丹控制了朝局，连国主都被蛊惑，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宇文策闻言皱了下眉：“我们兵将远在边境全心驻守，对于朝堂之事了解甚少，我只知道国师府研制出了拥有奇效的丹药，并以此深受国主恩宠，实不知他们竟有这等祸心……” 南宫芷月明眸之中浮出恨意：“只恨我当时想得简单，国师府必然将证据藏在极难找到的地方，不……以那妖道的权势地位，就算找到证据也不一定能用法度的力量将他扳倒……” 紧接着，她的神色松缓了一些：“自从逃出王城，我深刻意识到依靠朝中力量是无法威胁到国师府的，只得从外部借力，幸运的是，在那段时间我恰好与山阳道长相逢，并顺利成为了他的弟子，这为我加入清羽派提供了不少方便。” 南宫芷月说到这里向后瞄了一眼山阳散人，山阳散人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没有作何反应。 宇文策将话题一转，饶有兴致地问了句：“我听宫里的说法，当时你有一位同伴和你一起在长宁殿接受审判，可在宣判结果之时，你的那位同伴带着你杀出重围，顺利逃出了王宫，可有这事？” 话题突然的转变令南宫芷月不禁怔了下，她微微向后扭头瞥了凌骁一眼，又快速将目光收回。 凌骁不明其意，眨了眨眼。 “确实有这件事。”南宫芷月迟疑少顷后淡淡回了句。 宇文策注意到了南宫芷月的举动，也向后瞥去，继而又问道： “你的那位同伴竟能在赤成国师和重重御林军的包围下带你逃出生天，这份实力当真令人惊叹，可以告诉我是哪一位吗？毕竟将你救出，对我来说也算大恩，我想当面好好谢他。” 南宫芷月正欲回答，可这时她看见都统主营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于是暂时将此事搁置，道： “有空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正事要紧，先见过宇文伯伯吧。” 宇文策遂暂时作罢。 为方便战区高层议事，都统主营为大号圆锥顶营帐，周围与其他营帐以围栏隔开，职权较高的将领都把营寨设置在这附近。 都统大营的围栏正对营帐的大门处还开了一扇门，且有四名卫兵把守，众人行至门口后驻足，侍卫长走到其中一名卫兵身旁，传话道： “请告知大都统，我已将王城来的人带到。” 卫兵回道：“好，请稍等。”说完就径直朝营帐大门走去。 众人在门外等待，可就在那卫兵刚刚揭开营帐门帘时，他们看到有三名男子正好从帐内走了出来。 两相交错，那卫兵不由得一顿，后便拨帘而入。 门外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那三人吸引。 那三人非军装打扮，中间一人年岁稍长，约四十上下，另外两位相较年轻的男子于他两旁跟随，看衣裳制式很像中土武服，然而也有些微差别。 然而就这一刹那，凌骁南宫芷月登时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正是许久前在天荡山与长心道师斗法的黎安龙、乜茂、老乌三人！ 凌骁南宫芷月目瞪口呆，然而黎安龙三人不认得他们，出了营寨外门后只从几人身前从容走过，期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待三人走远，凌骁仍有讶色，愕然看着南宫芷月说道：“他们……” 南宫芷月却一脸严肃，用右手食指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凌骁会意，不再多言。 山阳散人注意到了二人的微妙举动，心中有惑，方欲问时，那守门士兵便从营帐内走了出来。 守门卫兵回到众人身前，称道：“大都统就在营帐内，几位请随我来。” 侍卫长回道：“有劳了。”继而侧身对凌骁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几位有请。” 南宫芷月礼貌回道：“多谢。” 随后凌骁一行人在宇文策的带领下走进了营帐。 此刻帐内正有四人静待，正中主位坐着的是一名身披铠甲的中年将领，他体态宽厚，姿颜雄伟，气质尽显威严，一看就有大将风范。 不用说，此人便是整个东部战区的最高统帅，宇文忠盛。 宇文忠盛的后面立着一幅八尺见方的羊皮纸地图，其上画着众多江川山岭，以及各种军事据点和要塞，一猜便知是整个东部边境地区的全貌。 宇文忠盛的右手边站着一位外貌儒雅的男子，着一身墨绿长衫，看上去比宇文忠盛稍显年轻，且有几分书生之气。 而在主位之下的两边席位上又各坐着一名将领，从衣着制式来看，二人也是整个军营中仅次于大都统的核心将官一类。 此时四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凌骁一行人身上。 刚进入营帐时，除了小幽有些散漫随性，其余几人均正容肃目。 一行人沿着主道走至营帐中心便停下了脚步，宇文策当先向宇文忠盛拱手作揖： “父帅，孩儿将人带来了。” 第416章 忠将 宇文忠盛微微扬起嘴角，严正的仪容变得宽和，颔首应道： “策儿外出辛苦。” 宇文策浅笑应之，南宫芷月随后浮露欣然笑意，拜礼道： “宇文伯伯，我们好久不见了~” 怎知这一声问候一下子让宇文忠盛彻底放松了精神，他眼中含带着惊喜，将南宫芷月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朗笑道： “哈哈哈哈……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的乖侄女果然是天生丽质，竟出落得这般俏丽，可谓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啊！” 南宫芷月谦和回道：“伯伯过奖了。” 宇文忠盛的开怀反应令在场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营帐中的气氛也松弛了许多。 互相问候结束，宇文忠盛向站在南宫芷月身后的凌骁、小幽、山阳散人快速打量了一眼，继而问道： “芷月亲侄，你身后三位是你的朋友吗？可否介绍一下。” 南宫芷月依言如实介绍，宇文忠盛已了解，后才问起正事： “我听传信兵说，亲侄从王城带来了重要信令，此事是何说法？” 此问一出，南宫芷月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她先向营帐中坐在左右副位的两名将领，以及站在宇文忠盛身边的那位参军挨个看了一眼，目中隐有犹豫，后似下定决心一般侃然正色道： “宇文伯伯率重军屯边久矣，可知如今王城朝局被奸邪掌权，已有倾覆之危？” 言罢，左右两位将领和站在主位的参军皆浮露惊疑之色。 宇文忠盛相对淡然，神态也不禁凝重了几分，顿了顿才回道： “亲侄是说国师府吗？我虽远在边关，对朝中之事了解迟滞，却也知国师府深受国主器重，如今更是地位尊贵、权势滔天。” 南宫芷月听出了他此话大有担忧之意，内心不禁欣慰了许多。 紧接着，南宫芷月向宇文忠盛走了两步，同时从衣衬内拿出了轩辕伯兴授予她的虎符，呈递在了几位军区高层面前。 一见虎符，几位军区领事瞬间惊愣不已！ 南宫芷月双手承托虎符，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应少主之邀前去万荣城与他共商此事，承蒙少主信任，特赐我调军兵符，并令我携此符前来拜见宇文伯伯，望宇文伯伯迅速调拨兵马，回王城清剿佞臣！”说罢弯下了身子，又将虎符向前递了一些。 宇文忠盛听后立刻站了起来，快步离开位置走到南宫芷月身前，一脸惊愕地看着虎符，左右两位将领也于原位起立。 随后宇文忠盛拿起虎符反复检查，似在验证此物真伪。 “难道朝中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验证无误后，宇文忠盛焦色更深。 南宫芷月直起身子，眼神既有恨意，又有无奈： “多年来，赤成国师利用国主追求灵药之欲逐步掌控朝野，现如今朝中权贵多已依附，只有少主带着少数刚正臣子暗中抗争，却是杯水车薪，难扭大局……” 宇文忠盛双眉紧蹙，灼思后问了句：“我知道你父亲也受到了牵连，现在王城及周围的军队所有权力都移交给了邓将军，连他也和国师府沆瀣一气吗？” 南宫芷月默默点了下头。 见此，宇文忠盛眉宇间的忧愤更为深刻，握着虎符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这时，站在主位的那名衣着儒雅的参军走了过来，建议道： “南宫小姐，既然少主有命，大都统一定会看重此事，但我们东部战区也背负有防卫九黎国的重任，而且王城有十万禁军驻屯，使军力强攻并非上策，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而后他瞄了眼虎符，顿了一下后接言道：“更何况，我们都知这虎符……” 南宫芷月再次义正言辞道：“侄儿明白调兵一事须受国主批准，可当下国主因被妖道蛊惑而神志迷乱，已然无法正常施令，少主不得已才独自决断，形势特殊且紧急，希望宇文伯伯可以抛下顾虑，若事成，那伯伯您就是挽救社稷的大功臣！” 宇文忠盛原本心中纠结，但在南宫芷月激亢的言辞下受到了极大鼓舞，迟疑片晌后最终下定决心： “既然少主有命，我等作为臣子自当尽忠，侄儿请放心，近日我便整备兵马向王城进发，讨伐国师府！” 南宫芷月闻言激动不已：“伯伯不愧赤胆忠将！” 参军还欲再言，宇文忠盛毅然对其摆手示意，眼神十分坚定： “那国师府早藏不轨之心，多年来我们远在边疆驻守，身为臣下也不便多管，但也正因地处偏远，使得我们战区未受影响，如今形势愈发严峻，为我朝江山百姓着想，已到了不得不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言至此，宇文忠盛又以赞赏的眼神看着南宫芷月： “更何况我这侄儿年纪轻轻就如此浩然正气，我们作为长辈又怎好忐忑畏缩？” 南宫芷月莞尔笑道：“伯伯也是高义之人！” 参军见状也只好将话语咽了回去。 见事情进展顺利，南宫芷月不禁暗暗缓了口气，随后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将话题一转，问道： “对了，宇文伯伯，我刚才……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有三人从营帐内走了出去，且观服装制式不像本军区之人，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一问立刻引起了凌骁山阳散人的注意。 宇文忠盛淡然回道：“他们啊，他们是九黎国的来使，到我们军中是为了洽谈和平契约的事情。” 南宫芷月顿觉意外，倒不是因为那三人是九黎国来使的身份，而是对“和平契约”一事感到疑惑，遂问道： “和平契约？具体还能和我说说吗？” 宇文忠盛也不遮掩，直言解释道：“觉得奇怪吗？其实我们也很纳闷，这次的和平契约是他们主动提出的，以前我们为此事屡次遣使，甚至不惜赠予重礼，仍然多有不顺，今番他们却一反常态，不仅主动谋求和平，而且诚意十足，这很难不让人觉得蹊跷。” 南宫芷月微微拧眉，内心大觉狐疑，稍作思索后又问道： “这真让人意想不到啊……难道他们九黎国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不得已才行此策？” 第417章 新杀器 宇文忠盛望向营帐门帘，目光掺杂着一丝迷茫，参军接他言回道： “我们也有这样的猜想，但目前我军安插在九黎国内的线人还未传出什么情报，故而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南宫芷月没有回话，宇文忠盛做了下深呼吸，道：“我前番纠结也是因为此事，倘若和平谈判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我正好在此刻抽离兵力岂不是正中了他们下怀？” 南宫芷月听后动摇了意志：“那……那我们要不要再商量一下？” 宇文忠盛不变神色：“罢了，我料九黎国的人应该不会用这样拙劣的计策，就先这样决定，我们昨天已经联系线人，过几日就能得到回信，抽调兵马以及制定作战计划也正好需要几天时间，互相并不耽误。” 南宫芷月附和其意，宇文忠盛不多议论此事，转言道： “相关事项还需要五到七天的时间才能真正落定，这段时间侄儿就和几位朋友暂时在营中住下吧，我会以贵宾之礼相待。” 后对宇文策交代道：“策儿，相关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务必要好生招待。” 宇文策断然应道：“孩儿领命！” 就这样，凌骁一行人便在这军营中暂时安下了身。 为方便今后行事，宇文策将他们安排在了本营之中，四人居住的营帐离刚才的都统主营只有百步距离。 军中一座营房原本至少供六人居住，但为尽宾主之谊，宇文策单独为他们建起了两座营房，凌骁山阳散人为一居，南宫芷月和小幽为另一居，考虑到军中皆是男子，南宫芷月和小幽的营房特地建得远了一些，被一片树丛遮挡，一日三餐也由炊事兵遣专人负责。 入夜，凌骁饭后闲来无事，便打算在营中闲散漫步，以排解无聊。 这个时间营地四处已经架起了照明用的火盆，巡逻卫兵不断在支干路间走动查视，凌骁当下还是生疏面庞，为防止误解，他在脖子上带上了这里为初来探访的宾客专门准备的绿色领巾。 路上时不时都能听到营帐内士兵们的嬉笑打闹声，为原本肃穆的军旅生活增添了几分欢愉，当然，这一切还是仰仗于边境地区长久的和平。 凌骁步履缓慢，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似乎也沉浸在了这轻松的氛围中。 忽然，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区域分外光亮，且有大批人员聚集，似乎忙活着什么事情。 凌骁心中好奇，他不多犹豫，果断加快步伐朝那地走去。 凌骁很快来到了目的地，见有众多士兵手持火把围出了一大片空地，似在警戒守卫，而被他们围起来的地方有数十位卸去铠甲的士兵以及十多位仆工装扮的人，他们当下正在对着一大堆设施忙活着。 这些设施有数尺见方的厚木板、径长三四尺的木轮子、还有许多根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条等等，零散组件遍地皆是。 此外，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八根堆叠在一起的中空金属圆柱，这种圆柱一头封闭，一头敞开，柱体足有一丈长，截面径长半尺，壁厚半寸，且成色偏黑，材质很像炼制而成的精铁。 凌骁因这场景一时失神，不自觉间走进了卫兵的警戒范围。 一员卫兵刚想喝止，但看到他脖子上的绿色围巾后马上缓和态度： “你好，这里不能随意踏足，请谅解。” 凌骁立刻转回精神：“呃……好。” 怎知话音刚落，有一女子声音紧随唤道：“他是我的朋友，请让他进来吧。” 凌骁转目看去，见在卫兵身后，南宫芷月走了过来，宇文策也在她身旁伴行。 此时宇文策脱下了盔甲，着一身轻质便装。 卫兵回望二人，宇文策点头示意，卫兵这才侧身让行。 凌骁微微欠了下身，算作施礼，后快步朝二人走去。 两方相接，凌骁对二人来回打量了一遍，内心顿时升起一抹不怎么舒服的异样情绪。 “怎么了？”见他表情奇怪，南宫芷月疑惑问了句。 凌骁喃喃回道：“没……没什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芷月没有多虑，转身看向场中那些正在劳作的人： “这些是今天新到的重型烈炮，工兵兄弟们正在装配验收，我按耐不住兴致，就过来开开眼界。” “重型烈炮？……”凌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物。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南宫芷月的目光看向场中的设施，又问了句： “是指这些吗？” 宇文策替南宫芷月述说道：“没错，重型烈炮为我东部军区工兵营最新研制的武器，是在原来狙炮的基础上改良而来，配上硫硝弹，以爆裂岩粉制成的火药助推，可发挥无比巨大的威力。” 宇文策阐述的时候胸有成竹，仿佛对这一新式武器十分自信，继续说道： “我们做过试验，仅发射一枚就可以将两丈厚的巨岩轰得粉碎，寻常的城墙也能轻易击穿，而且使用方便，瞄准灵活，可以说是近些年最成功的一项研究。” 南宫芷月的眼神饱含欣慰，附和道：“若是能将如此强力的武器大规模列装，一定能有效反制九黎国的凶兽军团！” 宇文策似生他虑，正容道：“不过……重型烈炮也有缺点，便是工艺要求较高，而且有些笨重，搬运不大容易，使得在战时转移多有不便，若要全面替代老式狙炮还需一段时日。” 南宫芷月听后也敛起了表情，肃然问道：“那在我们东部战区的规划中，预计要列装多少架重型烈炮才够应对战事呢？现在的产能又是多少？” 宇文策回道：“按照父亲的意思，重型烈炮我们整条东部防线至少装备五千门，储备五千门才算达标，硫硝弹也需要以一门烈炮配备五十发的比例进行储备，爆裂岩粉也需要千石的剂量。” “至于产能，我们战区的武器多是由固宁城负责生产的，碍于原料供应和产线不成熟的问题，固宁城兵器署每月只能生产五十门重型烈炮。” “才五十门？……”南宫芷月不禁惊呼，后又问了句： “那东部战区目前列装了多少门？” 宇文策想了想，道：“目前正式装配在列的有近八百门，其中五百门为随时待战状态，三百门为储备状态。” 第418章 暗心 南宫芷月听后顿现忧容：“这与计划的还有不小的距离啊……” 宇文策相对淡然，宽言道：“相比过去面对凶兽军团的无力窘境，还有研制时的艰辛，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以后工艺会越来越成熟，原料供应渠道也会愈发完善，我相信产量的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的。” 南宫芷月闻言朱唇轻扬：“宇文哥哥说的是，我多虑了……” 宇文策同样回以淡笑，注视南宫芷月的眼神轻柔且温和，饱含怜爱。 见这一幕，站在旁边久不说话的凌骁心里忽地颤了一下，紧随其后，一股淡淡的酸涩感油然从内心冒了出来。 凌骁随即移开目光，不想多看，可就这一瞥，却让他注意到了另一处动静…… 原来，在凌骁所视方向，并距他五十步外的一处地方，竟也有多位人员来往攒动，似乎也在忙碌着什么事。 而那地方就在都统主营的旁边。 凌骁一时被分去了注意，刚才的情绪波动全然抛之脑后。 南宫芷月发觉凌骁的举动后也朝他所视的地方望去，然而她视力不及凌骁，只问道： “那里怎么了？” 凌骁眉目微微蹙起，没有立刻回言，顿了片许时间才将目光转回。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见他这般表现，南宫芷月大觉讶异，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凌骁眼神犹疑，喃喃回道：“那里……我好像看到了国师府的人。”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和宇文策皆张大了眼睛，愕然变色。 随后二人又看了眼那个地方，南宫芷月心中骇怪，不可置信一般呼问道： “怎么是他们？！你能确定吗？” 凌骁略有迟疑，回道：“从那些人的穿着来看，真的很像……” 南宫芷月讶色不减，继而踏出几步再次聚神望去，宇文策已恢复淡然，果断提议道： “这里离得太远，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凌骁南宫芷月颔首应之，三人便一道向那地走去。 行至都统主营周围，三人选择了一处位置合适的干柴堆作为掩体，开始凝神观察那些正在主营门口忙活的人员。 都统主营的正门口停着五辆马车，马车上装着许多木箱，有多位仆工正一个一个地将这些木箱从车上卸下，有序摆放在主营门口的空地上，他们四周还有十几名士兵站岗警卫。 指挥这些仆工劳作的是几位道士装扮的人，从衣着看果然是国师府的弟子，正如凌骁所说。 “还真的是他们？！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南宫芷月吃惊的同时迷茫不解。 话刚说完，有一身影从都统主营内走了出来，行至外门众人所在。 此人凌骁二人都见过，正是白日立于宇文忠盛旁边的那位儒雅参军。 与此同时，国师府一行有一年轻道士上前迎接，此人便是前段时间曾在巫冥国缔结国师府和克烈部落的联盟关系，亦是净宁道人的师弟，方松。 二人对接互相拜礼，儒雅参军笑逐颜开，带着愧意恭迎道： “有劳方松道长屈尊至此，而且这么晚才赶到，我方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方松道长同样面带微笑：“周参军哪里话，我此行亦受师尊所托，贵部驻边辛苦，怎敢劳烦。” 周参军浅笑应之，后朝身旁的那些货箱瞄了一眼，道： “事情我已经听宇文将军说了，我战区一干将官均对贵府的杰出成果表示祝贺，国家能有国师这等绝世之才实乃大幸。” 方松道长怡然回道：“皆为国主效力罢了，况且贵部在此偏荒之地忠心屯守，亦是家国栋梁，我府上下满心敬佩。” 见此，南宫芷月立即转视宇文策，眼神隐带着一丝质问。 宇文策有些尴尬，不敢迎视南宫芷月，只说道：“父亲他绝没有和国师府有什么勾当，这个我可以保证，只不过碍于局势暂时还不能撕破脸罢了……” 南宫芷月移开目光，未予回应。 稍后，方松和周参军一起朝主营大帐走去，拨门帘而入，南宫芷月见状即刻对二人提议道： “凑过去听听吧，我觉得有必要知道他们此行到底想做什么。” 凌骁宇文策均表同意，之后三人便一道向主营走去，且因宇文策带领，卫兵们皆不敢多问。 三人选择在大帐正门旁的一扇窗户边侧耳窥听。 营帐内，宇文忠盛仍坐在主位，周参军立于其旁，下阶位左右各有二三名将官坐待。 包括宇文忠盛在内，将官们此刻都脱去了铠甲，穿着自己的军士便服。 “哦？不知国主此次要为我军补充何等重要物资，竟劳烦道长亲行？”宇文忠盛微微皱眉，讶然问道。 方松神色恭敬，面上一直挂着微笑，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对帐外唤道： “把东西拿进来吧。” 言罢，两位国师府普通弟子拨帘而入，手里各抱着一个约一尺长宽的方盒子。 两个方盒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帐外凌骁三人也聚起了精神。 两位弟子行至方松身边后停下，方松随即将方盒子打开，里面堆满了一颗颗球形药丸。 “这是……”宇文忠盛眼含不解。 方松躬身作揖，介绍道：“禀将军，此物乃是六弦灵丹，为国主专程命我府为将军所部输送的至上良药。” 此言一出，凌骁南宫芷月愕然大惊，险些发出声音，宇文策的眉眼也微微颤了一下。 帐内众位将官同样浮露讶色，似是也懂这药丸意味着什么。 宇文忠盛瞬间沉下了脸，不过少顷后他又做出欣然之态： “六弦灵丹我早有耳闻，此丹为国师耗费多年心力才制成的灵药，服下后可提升常人数倍能力，可谓妙用非凡。” 方松微有得色，附和道：“此行小道代表我府为将军所部带来的六弦灵丹共计三十石重，将近二十万颗，足可在一月内为五万将士受用，而且国主刚刚批阅奏章，接下来还会为将军源源不断供应。” 方松自顾自说着，言辞甚至有些激动，宇文忠盛却没受影响，面上看不出一点喜色。 “好东西！就是不知将士们倘若都变作妖物，道长又该如何做好？” 就在帐内暂时无人说话的空隙，帐外忽然传来一女子声音。 第419章 拖延 众人闻声一惊，皆转目看去，见南宫芷月领着凌骁和宇文策从门外拨帘而入，表情浩气凛然，隐隐带着些怒气。 方松直盯着三人，一时怔然。 几位将官面面相觑，惊讶之外还有迷茫，似是对南宫芷月所言产生了疑惑。 下一刻，三人在方松及那两位国师府弟子的身旁站定。 宇文忠盛处变不惊，他先将凌骁三人打量了一眼，继而问道： “刚才的事情你们都听到了？” 南宫芷月表情严肃，拱手应道：“回宇文伯伯，这六弦灵丹是由多种违禁毒性作物炼制而成的，常人服用便会成瘾，且极难戒除，不仅如此，服用者受到强音刺激后身体还会发生异化，变作狰狞凶狠的妖物。” 话说一半，她又以一种敌对的目光直瞪向方松道人： “变作妖物后，将士们就可随意被咒术驱使，而这些咒术恐怕只有国师府的几位道长熟知吧？” 言罢，众将官皆骇然变色，甚至发出诧异呼声，宇文忠盛亦不免蹙起了眉心。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方松脸色阴沉，眼中似有怒火，但他还是克制了下来，将南宫芷月好好端详一遍后冷笑道：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南宫小姐啊。” 南宫芷月移开目光，不屑一顾。 方松又瞄了一眼凌骁，依旧从容不迫： “三年前长宁殿外，我亲眼目睹你们两个从家师手中逃走，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了你们，真是冤家路窄。”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颇感意外，不过仍不予回应。 这时宇文忠盛开口问道：“侄儿，你可保证刚才的说的话没有虚言？” 南宫芷月郑重抱拳，再行一礼，眼神十分坚决：“伯伯，芷月愿用性命担保，刚才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 随后南宫芷月快速整理思绪，将自己在剿灭‘千叶’组织时收获的山苓粉，以及在巫冥国与中阳国军队战斗的事情向宇文忠盛简单赘述了一遍。 “竟有此事……”宇文忠盛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内心忧愤交加。 方松此刻有些恼羞成怒，无言以对的他只得低声对南宫芷月斥了句： “原来那天是你们！……” 南宫芷月冷哼一声，激愤道：“正是我们！你那师尊欲用毒丹掌控我朝军政，妄图独霸天下，知晓一二时事者即能一眼看穿，你们难道还想遮掩吗？” 方松理直气壮，浑然不惧，正视宇文忠盛说道： “宇文将军，我不远千里前来为贵部供应强军物资，本是好事一桩，不想却有闲人干涉，难免有些煞风景吧？” 宇文忠盛不予回应，方松又带着一丝蔑意怒瞪南宫芷月： “而且此人还是犯了重罪的朝廷钦犯，至今还在刑部的通缉名录中，她所述之事干系复杂，将军万不可听她一面之词。” 此言一出，营帐内的几位将官反应纷杂不一，宇文忠盛外表依旧保持平静，内心却也十分混乱，几度踌躇。 南宫芷月昂然回之：“不过因肃清奸党而遭受诬陷罢了，失败亦无怨无悔！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天，你们国师府就休想遂愿！” 方松这次不再理会，然而见宇文忠盛犹豫不决，他心里便猜到了其中猫腻，于是也不多说，再次转身对帐外唤道： “把圣旨拿进来！” 帐内众人瞬间目瞪口呆。 稍后，又一位国师府普通弟子进入了帐内，他头颅微低，双手捧着一卷黄色卷轴，仪态十分谦恭。 那弟子走至方松道人身边后停步，方松右手拿起卷轴，左手负于身后，姿态竟无半点敬畏。 众将官见状立刻起身离位，单膝跪在了地上，包括宇文忠盛和宇文策父子二人。 “国主普及灵丹之意坚决，并亲拟圣旨赐予我等，众位将军觉得可还有必要让小道诵读？”方松趾高气昂，甚至有些目空一切。 众位将官均沉下头颅，不敢仰视，凌骁南宫芷月虽未下跪，一时却也无措。 怎料下一刻，宇文忠盛竟站了起来，而且身形坚挺，目色刚毅。 方松眉头一动，问道：“宇文将军，你这是何意？” 宇文忠盛的语气沉稳有力：“末将明白国主与国师的好意，但内服药物性质特殊，请恕我不能仓促下令。” 一听这话，方松瞬间变了脸色，质问道：“哦？今圣旨在此，莫非将军想要违抗上意？” 宇文忠盛微微移开目光：“末将没有此意，道长多日奔波，末将亦不敢相拒，可请道长先将货物留在我部军营，我择日在军中施行小范围试用，观其效果再做决断。” 方松听后眼中怒气一闪，不禁攥紧了圣旨：“看来将军是不愿相信我府尊师的成果了？” 宇文忠盛不再让步：“此事再无商议的空间，道长不必多费口舌。” 见宇文忠盛态度如此强硬，凌骁南宫芷月和宇文策欣慰不已。 方松心里窝火，但也明白当前形势没有商榷的余地了，于是冷冷回了句： “小道可以等，也希望将军履行今日所言，莫做自毁前程之事。”说完袖袍一甩，快步走向帐外，另三位国师府弟子也尾随跟了出去。 三人消失后众将官这才起身，又过了一小会儿，南宫芷月兴奋地向宇文忠盛作礼道： “宇文伯伯胆识过人，今日的决定一定是您最明智的一次选择！” 宇文忠盛只是浅浅一笑：“这种丹药早在军中传开，对其评价可谓众说纷纭，可我知道，这种违背常识的药物定然有其弊端，我手里统领着三十万将士，总要为他们负责吧？” 南宫芷月很是动容，随后又有顾虑：“那……宇文伯伯接下来要打算怎么做？国师府的人应该还会在府中留居几日的。” 宇文忠盛望向帐外，淡然回道：“过几天去附近城市里找几位死刑犯试药，到时随便编点理由拖延，就这么一直耗着，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己退去。” 南宫芷月稍作思酌，道：“只好先这样了，在此期间我们也会帮助伯伯打发走他们的。” 宇文忠盛欣然应之，而后他们又简单聊了几句就各自散去了，今夜之事就此结束。 第420章 火灾 往后的几天，国师府一行人在军营中权且住下。 为了避嫌，这段时间凌骁等人将讨伐国师府的事情暂时搁置，没有再找宇文忠盛商议，皆心照不宣，决口不提此事。 就这样，他们在军营中过了几天安闲时光。 第五日夜晚，因无所事事，凌骁独自一人来到了营区旁的一座小山坡上散心，今夜天空有片片浓云弥漫，明月仿佛穿梭其中，时隐时现。 凌骁驻足仰望，尽管这夜空景致一般也让他看得呆了，似有心事缠绕。 “在想什么呢？”忽然，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从不远处唤了他一句。 凌骁回神望去，见南宫芷月在他左前方缓缓走了过来。 此刻的南宫芷月外披锦袄，内着一身浅色轻质纱裙，宛若黑夜中绽开的白玉兰，清新而不失绚丽。 等到南宫芷月走到身旁，凌骁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露气息，想来是这位美丽女子刚刚才进行过仔细的沐洗。 “呃……好巧……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凌骁喃喃问了句。 南宫芷月微露担忧之色：“下午的时候宇文哥哥告诉我，白天国师府的人再次向他们催促了六弦丹的事情。” 凌骁恍悟，顿了顿道：“这样啊……我记得宇文将军不是说会去找死刑犯顶替试验吗？” 南宫芷月点头道：“是这么说没错，宇文伯伯他已经向周围城市的府衙传递了申请，应该近两天就会把人押送到此。” 凌骁有些疑惑，遂又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事情遇到了不顺吗？” 南宫芷月迟疑了一下，道：“六弦毒丹虽为诡毒之物，但也确实能大幅度增强人的能力，我担心试验时会发生什么棘手的状况，毕竟这药物的效力我们都是领略过的。” 凌骁宽言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了……真的出现什么控制不住的局面，还有我和师父在。” 南宫芷月欣慰一笑，凌骁转开话题，问道：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南宫芷月：“什么？” “你……”凌骁有些犹豫，后又接道：“你和那位少将军……是很久前就已经认识了吗？” 南宫芷月颇感意外，但还是做出了解释： “宇文哥哥吗？他和我从小就认识了。” “是吗……”凌骁呐呐回了句，眼神隐有杂绪。 南宫芷月继续说道：“宇文伯伯和我父亲以前曾是军旅战友，有很深的袍泽之情，我们两家的门府都设立在万荣城，亲眷之间多有往来。” “宇文哥哥只比我年长四岁，在小时候，他和我，还有我哥哥，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玩闹，后来宇文伯伯被调任至东部战区，伯伯为了锻炼宇文哥哥就把他一起带走了，打那以后只能每年春时回一趟家，我们也只能在那个时候可以短暂相聚一段时间。” “这样啊……”凌骁有些心不在焉。 南宫芷月看出了他的思虑，内心不禁暗喜，刚想挑弄几句，却听不远处突然响起嘈杂慌乱的呼喊声： “着火啦！着火啦！……” “快！赶快担水灭火！……” 二人大惊失色，忙回神望去，见他们所居的军营中不知何时竟燃起了熊熊大火！ “怎么回事？……”凌骁一脸愕然。 南宫芷月不多犹豫，当机立断：“走！我们快去看看！” 凌骁点头应之，后便和她一道用轻功向事发地赶去。 大火仍在剧烈燃烧，多个营帐受到波及，滚滚浓烟不停上涌，烈焰如凶猛的野兽不停吞噬着周围。 火势一时难以控制，士兵们拿着水桶一个接一个往火场里冲，泼完后马上离开继续拿下一个水桶，忙得不可开交。 见此景象，凌骁南宫芷月惊疑交加，现场混乱不堪，南宫芷月随手拉住了一名普通士兵急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气喘吁吁地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刚才睡得好好地突然响起了敲锣警报声，周围的兄弟们都被叫起来了，现在火势很大，周围又没有水源，真是愁煞人了！……” 南宫芷月遂放松了手，士兵又继续忙活儿去了。 望着那熊熊大火，南宫芷月陷入灼思，但很快她又注意到了一人。 宇文策就在前方不远处催促着灭火工作。 南宫芷月立即向他奔去，凌骁也注意到了宇文策，稍稍顿了一下，而后也紧随跟上。 “宇文哥哥！”南宫芷月疾声唤道。 宇文策转目望去，见是二人后暂停了指挥。 双方相接，南宫芷月又向他询问了同样的问题：“这里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烧起了这么大的火？” 宇文策眉目紧蹙，解释道：“火灾起因目前尚不清楚，但是……现在有一件比调查起因更为麻烦的事情……” 听此言，凌骁二人顿觉迷茫，瞬间提起了精神。 南宫芷月很关切，立马追问道：“什么事？” 宇文策随即转目于火情处：“这里是存放国师府送来的那三十石六弦灵丹的地方，照现在的火势，只怕最后会被全部焚毁，实不知后续该如何交代……” 听此，凌骁南宫芷月目瞪口呆，一时怔住了。 “究竟会是谁？……”南宫芷月满带着讶异问了句，也或是自言自语。 宇文策面色凝重，没有作何回应。 嘭！嘭！嘭！…… 正当三人杵在原地兀自迷茫时，他们前方的土地上突然开始有多处发生爆裂，而且爆裂点沿着火灾地边缘呈一线式排开，将火灾地围成了一圈。 唰！唰！唰！…… 紧接着，每个爆裂口都有一根碗口粗的水柱喷涌而出！ 因为爆裂点将火源地包围了起来，这些水柱顺理沿火源地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如同一圈水栅栏，而且水柱喷涌的方向皆指向圈内。 在这些水柱的浇灌下，火势很快就被压下了不少。 周围人皆呆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凌骁南宫芷月宇文策也大觉惊奇，而后凌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仰头望去，果然见火源地正上方凌空立着一人。 那人着一身清羽派门服，后背一柄剑匣，竟是山阳散人。 第421章 已无退路 随后南宫芷月和宇文策也注意到了山阳散人。 只见山阳散人右手于身前结印作诀，左手握着一块石头样事物，身形于半空挺立，神色俨乎其然，明显在做什么法式。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他，却都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只有凌骁和南宫芷月观察少许时间后露出了喜色，他二人明白面前这水系术式就是山阳散人所为。 唰！ 突然！山阳散人右手做剑指直指上天，他左手中的石头随即涌出一道细水柱向他右手指尖上方流去，并呈团状汇聚。 哗哗…… 水团越聚越大，很快便有数丈长宽，而且呈不规则动态形变，一旦山阳散人撤去灵力束缚，这大水团瞬间便会如洪水般倾泻而下。 下一刻，山阳散人改变印式，继而右手臂果断挥下！ 哗啦！ 大水团立即迸散开来，分解成了一道道细短水柱，水团化为飘泊大雨朝下方火源地汹涌落去！ 淅沥沥！……哗啦啦！…… 被压下去的大火终于在水团的“最后一击”下被完全覆灭。 未成圈的水柱戛然而止，过剩的水向四周漫去，不少士兵避之不及，鞋子都被浸湿了，然而这并不能阻挡众人激动的心情，热情高昂的欢呼立刻紧随而至。 凌骁南宫芷月喜笑颜开，而后山阳散人落在了地面，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师父，真有你的！”南宫芷月欣然夸赞道。 山阳散人缓了口气，微微微扬，淡淡笑了笑。 这时宇文策也走了过来，到山阳散人身前后郑重拜了一礼： “这次多亏道长神通，令我部损失降至最小，感激不尽！” 山阳散人回礼道：“少将军多礼了，既然受到贵部厚待，遇这等事自当竭力。” 二人致礼后，凌骁难抑好奇，便向山阳散人问了句： “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水系术法啊？在此之前我可从来没见你用过。” 又做思索状，猜测道：“莫非是借助了水系符印的灵力？” 山阳散人松了下肩颈，云淡风轻地回道： “我哪会什么水系术法？你看这个。”说完将左手伸向二人并张开。 凌骁南宫芷月凝神看去，见他左手掌中竟有一块蓝色晶体石头，只有鸡蛋般大小。 “这是……”凌骁眨了眨眼，只觉得有点眼熟，却说不上来是何物。 南宫芷月反应更快，先一步问道：“这莫非是华岳国的水晶石？”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没错。” 凌骁这才明白，接着又问了句：“师父，你怎么会有这个？……” “难道是……”南宫芷月同样有此疑问，且看向山阳散人的目光带了点异样。 山阳散人被看得不大自在，微露不悦：“我又不是偷的，干嘛用这种看贼的眼神看着我？……” 南宫芷月险些笑出，赶紧管理好表情。 山阳散人不以为意，泰然解释道：“我只是对他们的晶石有点兴趣罢了，唐家堡的事情结束回去的那天，我和那位西门少爷套了点近乎，顺便索要了一块，他很爽快就给我了。” “我们也算帮了他们不少忙，要一块晶石不痛不痒，没什么大不了吧？” 山阳散人神色坦荡，没有一点避讳，南宫芷月嬉笑安抚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啦……元素晶石对于华岳国来说虽然早已是普及之物，但一直以来都严禁随意交予外界，很敬佩师父你如此顺通人情，今日的灾祸也万幸有你。” 听到这一通美言，山阳散人内心一阵得意。 紧接着，他们发现周围士兵已经开始打理现场，宇文策不知何时离开了三人，在那火源事发地的残烬处和随从们忙碌着。 三人遂也跟上前去查看灾源情况，但见现场一片狼藉，只剩大片黑焦物体，已然面目全非。 几名随从不停用工具左右翻弄，似在寻找完好目标，但都没什么收获。 三人行至宇文策身边，南宫芷月静待了会儿才说道： “这个样子……恐怕很难有什么残存了吧？” 宇文策没有说话，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人质问： “少将军，我将大批货物交予贵部保管，这就是贵部交予我的结果吗？” 众人闻声一怔，随即转身看去，见方松道长领着几位国师府弟子缓缓走了过来。 此刻方松道长虽然脚步沉稳，面上却隐隐带怒，只是碍于身份情面保持着克制。 宇文策有些惶不知措，顿了顿才回道： “很抱歉在我营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请道长放心，父帅和我一定会全力彻查此事。” 方松道长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即便查出真凶是谁，这些丹药也变回不来了，这些是国主重点批阅的项目，王城所有制药署全部开工也需至少一月时间方可保量产出，这样的损失你们承担的起吗？” 宇文策无言以对，凌骁三人知不便插口，亦缄默不语。 下一刻，方松道长袖袍一挥，将双手负于身后转过身子，同时嘴里依然不饶人： “我明日就启程返回王都，并将这些天的事如实告知国主和家师，届时他们会如何处置，我想不用我再多说，少将军，奉劝你们做好准备。”说完便带着其他弟子扬长而去。 “道长……”宇文策听后一时慌乱，便想上前拦阻劝慰，可刚动身就被山阳散人拦了下来。 山阳散人稍等片时，后压低声音对宇文策劝道：“他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此事无可挽回，说再多也没有太大意义。” 宇文策遂停下了动作，但内心仍有担忧。 “哼！拽什么拽嘛？！要是听你们的话吃了这些丹药那还得了？就算不被降罪也得被你们毒死！” 小幽这时走了过来，并且满眼不屑。 众人随即将注意力转向了她，其中山阳散人见到她后却浮露出了几分异样目光，不明意味。 南宫芷月思酌少顷后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对宇文策安抚道： “宇文哥哥，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了，待国师府的人走后，我们尽快和叔叔伯伯们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吧。” 宇文策做了个深呼吸，尽管仍有顾虑，也明白当前形势已无可转变，终还是点头应允。 第422章 整军 火灾地现场，众人已经开始了有序的清理善后，凌骁一行人便返回了居地营帐。 就在这时，趁四下无人，山阳散人突然一把揪住小幽的猫耳朵。 “哎哎哎！……你干嘛？！……疼疼疼……”小幽被揪得连连痛嚎。 凌骁南宫芷月顿觉讶异，怔然看着他的举动。 山阳散人不动声色，不顾小幽疼痛，将她揪到一边质问道： “小丫头！你说，这火灾是不是你搞得鬼？” 听得此言，凌骁南宫芷月均大感意外，不禁呆住。 小幽用力挣脱，后退几步迅速柔抚自己的耳朵，反斥道： “疼死我了……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那么用力干嘛？！……” 凌骁愕然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幽理直气壮，丝毫不掩饰：“这么吃惊干嘛？我这明明是在帮你们啊！” 凌骁三人一时无言。 小幽双手抱肘于胸前，振振有词：“你们不是正发愁怎么对付那些人吗？我直接一把火把他们的东西烧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这不？那几个家伙明天就走，你们应该感谢我啊！” 凌骁心里并不认可这样的做法，质疑道：“可你想过吗？国师府的人那么受国主器重，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要是国主降罪，大都统和其他将军们就难办了。” 小幽不屑一顾：“切！~你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料，一点都不果断！我说你们都打算带兵找他们打架了，怎么还在乎这点罪不罪的？” 凌骁回道：“我们反的只是国师府，又不是……” 小幽满眼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截道：“不会吧？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你们都说那个国师府多么多么厉害了，他们说一句话已经没人敢反对了吧？这样看来，讨伐国师府，不就等于讨伐整个王城吗？” 凌骁被怼得哑口难言，南宫芷月插口劝说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争辩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我的意见是明日再去宇文伯伯那里探问一下情况，他们定然还会和国师府的人缓和商议，若事情果真无转机，应当早日整军行动才是。” 凌骁山阳散人皆表认同，只有小幽还在旁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次日上午，凌骁一行人早早在都统主营外静候，此刻国师府的人正在和宇文忠盛等战区高层将领商谈，为了避免撞见，他们选择在主营外围的一处生活物资存放地的后面潜藏观察。 仅仅过了一刻钟，方松便领着随行弟子从主营正门走了出来，且看他步履很快，神态略有怒气，凌骁一行便知这次谈论并不顺利。 待国师府的人走远，凌骁等人这才走了出来，一道去往主营问问具体情况。 这时宇文策也从营帐内走出，两方注意到对方后便交汇在了一起。 南宫芷月当先问道：“宇文哥哥，怎么样了？”问的同时她向国师府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宇文策眉眼微拧，摇了摇头：“那个方松道长态度很强硬，此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南宫芷月早有此猜测，故并不意外，顿了顿又问道： “那……伯伯接下来要怎么做？” 南宫芷月十分认真，宇文策淡淡回道： “起先父帅是好言致歉，也承诺会彻查此事，奈何方松道长丝毫不给情面，到最后父帅也放弃了劝说，任由他离去了。” 说到这里，宇文策缓了口气，接着道：“国师府的人稍后就会启程返回王都，国主若是知道此事定会降罪，到时等待父帅的只能是撤职查办，因此……” 宇文策言语顿停，凌骁等人认真听着他的述说，然而小幽这时接了句： “因此，除了早点行动、先下手为强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喽？”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一齐聚目于她，宇文策欲言又止，但也没有否认。 小幽依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南宫芷月没有理会，只继续向宇文策问道： “那哥哥知道，伯伯对于兴师讨伐一事，究竟意见如何吗？……” 南宫芷月言语隐含担忧，宇文策眼神逐渐坚定，淡淡道： “这个你们放心好了，父帅他本就不打算接受国师府这一诏令，早就做好了决断的准备，只不过想用更缓和的手段拒绝或者拖延，这次火灾事件实属偶然，如今我们战区和国师府的关系已经彻底陷入死局，除了抗争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刚才父帅已经把整备军力的任务下发给了各位将军们，我所辖的分部也在其中，接下来还会有更详细的安排，应该不久就会启程出征。” 小幽闻言不禁窃喜，凌骁南宫芷月也激动不已。 入夜，为了整军备战，各大营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有的在做兵员的分配调集，有的在对军械、兵粮、以及其他战争物资进行分拨归置，各个营寨多了许多马拉货车，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对这些货车进行装填。 凌骁和南宫芷月自然也没有闲下来，今晚是他们来到这里最喧嚷的一夜，热闹的氛围让二人也不禁亢奋。 两天后的一晚，兵员和战争所需的军械、粮草等物资已整备完毕，由于大军次日便出发，凌骁一行人和宇文策在一处营帐内进行着出征前的安排讨论。 “此次出征父帅从各大分营集结了十万兵力，另有粮草及各类辎重总计十五万石，足可支持大军三个多月的消耗，此外，父帅还会亲自领军督战。”宇文策拿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纸质军报阐述着。 南宫芷月欣慰道：“这几天我能感受到伯伯确实下定了决心，只要我们意志坚定，此战必能凯旋而归。” 宇文策淡淡笑了一下，道：“如今形势，这场战争已是不得不打，但考虑到东方九黎国的压力，十万兵力已是当下能抽调的最大上限了，尽管我们和他们的关系目前很缓和，可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哥哥说的是。”南宫芷月应道。 山阳散人一直在旁边手拄下巴做思索状，似乎被什么事困扰着，宇文策看到后忍不住问道： “道长有什么疑虑吗？” 第423章 惊惶 山阳散人回神，思酌道：“我在想一件事，六弦灵丹的效力我们几个都是亲眼见过的，如今王城军队应该已经将这种丹药普及使用了，我们凭借这十万军力究竟能否与他们一战？” 众人皆聚目于他，凌骁也面露担忧，立即补充道： “是啊，之前在乌干达草原的时候，我看中阳国有许多士兵特别厉害，普通人十几个一起上也不是对手，他们甚至可以变作妖物……” 南宫芷月亦露忧容，顿疑片许才回道：“这确实是一种顾虑，我前几天已经将‘六弦灵丹’目前已知的情报全部告知宇文伯伯了，但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东部战区作为整个中阳国实力最强的战区，不乏各种强劲武器，只要稳扎稳打，谨慎推进，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宇文策眼神坚毅，道：“此战已是在所难免，父帅昨天的动员宣讲已经将全军上下绑在了一根绳上，若是失败，我部安危尚算小事，家国社稷必然落入奸人之手，因此，这场仗我们谁都输不起，定会以命相搏！” 宇文策言辞激亢，周围人不禁动容，南宫芷月若有所思，稍作犹豫后向山阳散人提道： “师父，你认为当下的形势，我们是否可以向师门求助，让他们派出弟子或长老援助此战？那国师府暗中支持唐家堡进行妖兽试验，以致祸乱四起，又普及这等毒丹，实在与邪魔外道没什么区别了。” 山阳散人颇有为难之色，抓了抓头发回道：“这个……这恐怕我也没办法判定，毕竟涉嫌朝政纷争，我派祖训你们也知道，不过我会将详细情况告诉掌门师兄的，具体怎么安排由他定夺吧。” 宇文策听后大喜，郑重作礼道：“如此就有劳道长了！若能得贵派大力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乃万幸之事！”山阳散人回以淡笑。 这时，一位守门士兵匆忙从帐外走了进来。 士兵进入后躬身行礼：“少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帐内众人随即转目，宇文策问道：“何人？来做什么？” 士兵回道：“是负责招待九黎国来使的一位部从，具体做什么他并不愿意说。” 士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后又接道： “但是看他的样子有些惊惶，可能是有什么要事。” 宇文策不禁眉头一蹙：“带我去见一下。”说完立即走向帐外。 凌骁一行人不明就里，互视一眼后纷纷尾随跟去。 守门士兵所说的部从就在帐外等着，见到宇文策出来，那位部从赶忙迎了上去： “少将军，可算见到你了……” 宇文策看他神色焦灼，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你有什么事吗？” 那士兵正要开口，却见凌骁一行人也从帐内走了出来，于是止住了口，一时怔然。 宇文策很困惑，点醒他道：“怎么了？” 士兵皱眉凝思，回道：“少将军，你还是先跟我来吧。” 宇文策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点头答应，后随其而去。 凌骁一行继续跟进，走了一段距离，该士兵见凌骁等人还在尾随，便停下脚步打望他们。 宇文策也驻足，又问了句：“又怎么了？” 士兵有些为难，瞥了凌骁等人一眼才回道：“少将军，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宇文策随即也望向身后凌骁一行人，见他们站在原地满脸困惑，思虑少顷后毅然做出决定： “你尽管带路，他们都是自己人，不必瞻前顾后的。” 士兵见上司这般态度，遂也不再多想，只顾在前引路。 经过两刻钟的脚程，该士兵将众人带到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营区，这里的生活设施相对优异，营帐也建的比普通士兵所居更为高档，多用来接待外使和朝中重臣。 宇文策注意到，这个营区各个出入口的哨兵比平时多了一些，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然而他暂时压下了询问的意愿，继续默默跟着那位士兵。 很快，他们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营帐门口聚集了十几人，其中有两人的言辞和举止很是激愤，似在发泄着不满。 众人生疑，待行至跟前才知道，此刻怒气冲冲的两人正是凌骁南宫芷月在天荡山遇到过的黎安龙的部下，老乌和乜茂。 凌骁南宫芷月见到二人后互视一眼，有所触动，但因知道这两人并不认得自己，所以很快定了心，暂时在后观察。 “发生什么事了？”宇文策走近后终于按捺不住疑惑，当先发问。 老乌和乜茂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但是乜茂怒色不变，即刻上前斥问道： “少将军，我们大老远跑来，你们的安保做得也太差了吧？！” 宇文策仍是一头雾水：“乜茂护使，此话怎讲？” 乜茂只是“哼”了一声，便将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不说话。 这时老乌指了下身后的营帐大门，冷然道： “少将军进去看吧。” 宇文策转视营帐大门，又将附近几名士兵扫了一遍，见他们均不敢与自己对视，于是内心越发觉得狐疑。 下一刻，宇文策做了个深呼吸，继而果断走向营帐正门，刚才那带路士兵也陪同他一起进去。 宇文策拨开门帘，却见此刻帐内中间的一张木床旁围了五个人，有三人是这营地的校尉一级将官，另有两人是随军大夫。 见到宇文策入帐，五人立刻起身准备行礼，宇文策忙摆手拦阻： “不必多礼，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五人并成一排，你看我我看你，皆有轻微的惶色。 他们挡住了木床，令宇文策无法看清木床上为何物。 紧接着，在彷徨少时后，五人终于向两边退去，现出了木床上的事物。 宇文策也缓步上前，聚神凝视。 怎知这一看，竟一下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甚至退后了两步。 因那床上居然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 宇文策顿时被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口，震恐过后就是无尽的疑问…… 就在这时，他身旁传来了一名女子的惊问声： “这……怎么会？！……” 这一问将宇文策的精神从惊疑中拉了出来，他转视看去，见南宫芷月就在自己的左边满眼诧异地看着那具干尸。 第424章 不安 紧接着，凌骁、山阳散人、小幽也一起走了进来，见到干尸后也都是同样的反应。 宇文策强定心神，肃然向干尸床旁几人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五人再一次左右互看，似在纠结由谁出身阐述。 见他们还不说话，宇文策便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名校尉身上： “你就是负责这里的王南校尉吧？作为安防管事，我想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王南心知不能躲过，于是解释道： “回少将军，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这里本是三位黎安龙御使的寝居，就在半个时辰前，另两位副使突然向我报告这里出现了状况，他……” 王南说到最后向那具干尸瞥了一眼。 看他这个反应，宇文策眉头不禁蹙起，也将注意力放在干尸身上。 “他是谁？”宇文策态度极其严正，立马追问。 “他就是我们的黎安龙御使大人！” 未待王南开口，身后有人突然来了一嗓子，言语中饱含愤怒。 众人大惊，回目看去，见乜茂和老乌也从帐外走了进来，并且脸上大写的不悦。 “什么？！他竟然是？！……”就在众人被此消息惊得瞠目结舌时，南宫芷月脱口呼出。 凌骁一行人直望着干尸一时噤声，震惊的同时内心满是狐疑。 这一次，连性格一向沉着的宇文策大脑也是一片空白，眼神只有惊愕。 老乌在旁冷言道：“少将军，我们九黎国好心与你们求和，却闹出了这等事，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可你说说，这个样子我们该如何向上面交代？” 宇文策极力控制心绪，继而向乜茂老乌谦卑行礼： “请二位副使放心，此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说完便踏前几步走到干尸床前不远，认真端视少顷后又向王南问道： “他还有救吗？” 王南不答，只看向身旁一名大夫，以目色示意。 大夫心里一哆嗦，后还是沉声答道： “回少将军，黎御使大人他……他这个样子已经无医可救了……” 尽管并不觉得意外，宇文策心里仍然“咯噔”了一下，可他毕竟乃是从戎多年的将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继续向王南询问道： “今夜这里有什么可疑人出现吗？” 王南摇了摇头：“我问过在附近站岗巡逻的卫兵，这两天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陌生面孔出现。” 宇文策头后眉目紧拧，顿觉迷茫。 南宫芷月见状凝神思酌，接着对老乌乜茂拱手道： “二位副使大人，此事或许颇为复杂，但请相信我方的调查检索能力，接下来我方要对现场进行详细摸排，为避免平添阻碍，恳请二位到帐外暂避段时间。” 说完又对引路士兵嘱咐道：“你快将此事报给军中负责侦查的部门，让他们派遣得力好手到此帐支援，记得只告诉他们先来这里，具体先不要详说。” “是。”引路士兵得令后快步走了出去。 乜茂哼了一声，道：“你们最好快点有个结果，不然若是让我们国主知道黎老大惨死在你们这里，那时他会做出什么决定谁也保证不了。”说完就和老乌一起走出了营帐。 望着二人离去，宇文策神情凝重，南宫芷月随后对那三位校尉和两位大夫交代道： “我们几个有些事要说，请你们也暂时回避一下吧。” 五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又一起看向宇文策。 宇文策虽然不知道南宫芷月要做什么，但还是对那五人点了点头。 五人得令一同点头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待他们出去，南宫芷月对宇文策提道： “宇文哥哥，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说，不过我担心隔墙有耳，所以请你将这座营帐周围的人暂时全部清退吧，保证二十步之内没有其他人。” 宇文策顿了一下，但见南宫芷月眼神坚定，遂预感事情必然重要，于是依言照做，亲自到帐外下令，这座营帐周围很快空无一人。 营帐中只剩下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小幽，以及宇文策。 宇文策敛容肃目，正视南宫芷月：“现在周围没有人了，你说吧。” 南宫芷月点了点头，整理思绪后先问了句： “宇文哥哥，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几人曾在北方巫冥国经历过一段事情，你还记得吗？” 宇文策颔首应道：“没错。” 南宫芷月接着阐述道：“在那里，有段时间我们受到了乞颜部落的接待，不经意间，乞颜汗王与苏德贤师告知了我们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转视看向黎安龙的干瘪尸体： “他们将我们带到了汗王府内的一处寒冰石室中，在那里我们也见到了两具干尸，死者状貌与这位御使大人毫无二致……” “什么？！……”宇文策闻言惊讶不已。 南宫芷月明眸之中隐露担忧：“那两位死者皆是乞颜部落灵巫族内的长老，死得也是不明不白，最后成了一桩疑案，但经过苏德贤师的猜测，害死两位长老的很有可能是血巫族人。” 宇文策惊疑道：“血巫族人？这又是什么？……” 南宫芷月解释道：“血巫族很久以前是巫冥国的一支颇有势力的巫族支脉，他们最原始的状貌和实力与普通人没有大的差异，必须依靠吸食其他巫族的鲜血来获取巫力，也正因此，他们一族曾在乌干达草原掀起过一场巨大风波，后被其他几大巫族联手围剿，自那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宇文策听得十分认真，这样种族和事件他从未有过耳闻。 南宫芷月继续述道：“我们初听时也觉惊奇，便将此事记在了心上，后来我们顺利找出了那名行凶者，经证实他果然是血巫族的后人。” 宇文策只觉不可思议，他再次看向黎安龙尸体，眉心紧蹙，焦思片晌方才回言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位御使大人的死也与你说的血巫族有关了？” 南宫芷月犹疑回道：“死者状貌近乎一致，或许真有很大相关，但目前证据不足，我仍不能依此断定。” 说完转向山阳散人问道：“师父，你知道这世间还有人物或类似的种族会使用吸血术法吗？” 第425章 查凶 凌骁一行人在巫冥国的经历小幽并没有参与，故也插不上话，此刻她显得无聊，在营帐内随便找了个椅子就坐过去了。 山阳散人手捏下巴想了想，道：“记不得几年前了，我有一次听师父师伯们闲时聊天提到过，曾经有一个叫‘血魔宗’的邪道门阀对吸血妖法有些涉猎，但由于规模太小，很快就被我们正道消灭了。”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可这已经是百多年前的事情，而且他们那种吸血妖术并不没有夺取他人灵法，或者改变样貌的能力，纯粹只是一个为了修炼歪门邪术的必要途径罢了，可以确定他们当时已经被斩草除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血魔宗’被灭门后，中土地区就再没有出现过会使用类似妖法的人物。” 南宫芷月听后一时沉默，这时凌骁忍不住问道： “这世上还有其他血巫族的后人吗？那个‘蒙勒’大师应该已经被乞颜汗王他们关押起来了。” 言至此，凌骁不禁皱了下眉，低声喃喃道：“难道‘蒙勒’大师那里出了什么状况？……” 怎知这句不经意的推敲一下引起了身旁几人注意，南宫芷月亦现忧容，忙向凌骁嘱咐道： “你这句话提醒到我了，我想你明天去一趟北方伊特镇面见乞颜汗王和苏德贤师，向他们确认那位‘蒙勒’大师的情况。” 随后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别忘了请他们二位帮忙收集一些白神草，不低于三十斤，带到这里大有作用，记得保存草药的根茎。” “哦，好……”凌骁只觉突然，愣了下才支吾回应。 宇文策同样面色忧愁：“大军明天就要出征，这种关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南宫芷月微微动容，灼思片刻后提议道： “宇文哥哥，我建议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伯伯的好。” 宇文策颇为不解：“为何？如此要事若对父亲隐瞒，万一造成严重后果，恐怕我也承担不起的。” 南宫芷月回道：“我的意思只是暂时不要告诉他，幸好负责这里的卫戍长官考虑周到，很有大局观念，现在黎御使的死知道的人并不多，尚没有在军中引起流言，否则的话难免会动摇军心，宇文伯伯和各位将领大人也必然会有顾虑。” 宇文策仍感为难，问道：“可现在另两位副使就在帐外等着，找不到凶手的话我们要如何向他们交代？调查之事难保不会扩大侦查范围，那时定会引起惊动。” 南宫芷月眼神立刻变得坚定：“宇文哥哥，从明天起请给我一段的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真凶的！至于伯伯那边请一切保持正常开展，不要让他存有疑心。” 她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请告诉宇文伯伯，我们四个人，还有哥哥你需要暂留军中几天，至多不超半月定能与他们会合，至于理由……只要不引起伯伯怀疑，你酌情决定就好。” 听到这样的提议，宇文策举棋不定，直视南宫芷月的眼睛问了句： “半个月的时间……你真的能找出真凶吗？” “我能！请相信我！”南宫芷月目色坚决，言辞亢定。 见她这样，宇文策遂也不再多疑，应允道： “好吧，我稍后会将这个营区彻底封锁，明早父帅就会领军出征，可以确保不引起高层的猜疑，我选择相信你，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南宫芷月毅然作礼：“是！定不负命！” …… 次日清晨，宇文忠盛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和多位核心将领，以及无数粮草辎重拔营西征，目标直指位于朝国中心的万荣城。 大军浩浩荡荡、士气高涨，此番征战他们志在必得！ 宇文策自告奋勇决意留在原战区驻守，理由是陪同战区剩下的几位高级将领巩固防线，警惕东方九黎国的举动，同时将凌骁一行人也顺理留了下来，并承诺会在西征军队到达万荣城郊之前与他们会合，宇文忠盛所部没有猜疑，果断答应了这个请求。 与此同时，黎安龙尸身所在的贵宾营区也被宇文策封锁，严格控制人员往来，宽进严出，甚至老乌和乜茂两位副使也被好言安劝，限制了自由。 由于贵宾营区平时也不是能让军中将士重点关注的地方，最近两天很多人的注意力被西征的事情吸引，故这第一个夜晚，关于黎安龙的死讯就这样被顺利压了下来。 往后几天，凌骁南宫芷月和宇文策决定将贵宾营作为暂时寝居地，一来方便调查事发现场，二来是为了亲自守着老乌和乜茂，安抚二人的同时也能防止他们做出不利于事态的举动。 受南宫芷月的嘱托，凌骁一早便御剑出发，前往北方巫冥国的乞颜部落。 至午后，西征大军远去的壮阔身影已经消失，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和宇文策仍在黎安龙营帐附近配合侦查人员认真摸排，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为了防止黎安龙尸身腐臭，他们找来了一个棺材大小的长箱子将其安置，后又将箱子放在了一个用来储存肉质的阴冷山洞中，这个山洞的洞壁镶嵌着从华岳国购置的冰晶石，方能使一定空间具备低温条件。 南宫芷月和宇文策正于事发地附近陪同侦查士兵进行细致检索，山阳散人和小幽则闲坐在不远处，这时天空有一道蓝色流光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蓝光飞至军营上空便折了下来，南宫芷月大喜，立刻停下手里活仰望等候。 蓝光转瞬即至，光芒散去，现出凌骁身影。 相比于走之前，凌骁的背后多了一个带盖竹篓，里面装着满满一篓白色药草，颇为奇特。 凌骁降落地点离南宫芷月很近，二人很快相接，山阳散人和宇文策见状也走了过来，小幽却只是瞥了一眼，似乎觉得无聊，她选择继续待在原地。 南宫芷月赶忙询问：“怎么样？事情如何说？” 凌骁缓了口气，脸上挂着焦忧：“我将事情都告诉乞颜汗王和苏德贤师了，他们也觉得很震惊，并且告诉我……那个‘蒙勒大师’他……他前段时间离奇死在了监狱中，而且也是被吸干精血，化成了一具干尸……” 此言一出，旁边南宫芷月等人瞬间骇然变色…… 第426章 血巫迷云 几人一时噤了声，南宫芷月环视附近，为防其他人旁听，她带着其余三人来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 山阳散人紧锁眉眼，肃然问道： “你亲眼见过那个假‘蒙勒’的尸体吗？” 凌骁点了点头：“那位‘蒙勒大师’被关押在距汗王府不远的地牢中，他死后汗王就把他的尸身安置在了一间冰室里，苏德贤师亲自带我去见过。” “此事发生后，汗王立刻对掌管监狱的人员进行排查，发现果然少了一位狱卒。” 几人大觉讶异，南宫芷月柳眉紧拧，面带惊疑：“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世间还有别的血巫族后人混迹于世？” 凌骁接着回述道：“苏德贤师为此翻阅了大量籍册，在巫族先祖记录的只言片语中，他终于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此话立即引起三人注意，南宫芷月忙追问道：“什么发现？” 凌骁回道：“其实血巫族人的能力是会被其他非同族人篡取的，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吸取血巫族人的鲜血，都会拥有和血巫族人一样的能力。” 此情报实在惊人，南宫芷月等人皆目瞪口呆！ “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南宫芷月大感意外。 山阳散人先一步镇定下来，急问道：“那名丢失的狱卒最后找到了吗？他是什么身份？” 凌骁摇了摇头：“他们认真调查过那个人的身份，可也只能查出他是一名年纪近六十岁的老人，名叫腾力，是不久前从一个小部落逃难过来的牧民，因为他曾救过狱卒长的亲属，就和狱卒长结下了几分情谊，后被安排在狱中担任送饭的职位。” “至于他的去向，连狱卒长也不知道，汗王为此还在全部落属地下达了搜查令，至今仍然没有找到。” 山阳散人陷入凝思，默然不语。 南宫芷月灼思后推测道：“也就是说，那名失踪的狱卒通过某些途径了解到了血巫族的这一特性，继而择机下手。” “可是……连苏德贤师都要通过查阅才知道的信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南宫芷月心里满是疑云。 山阳散人双臂叉于胸前，侃然正色道：“总之，‘蒙勒’的死若真是此人所为，那他一定大有来头，绝不是普通的部落牧民，关于他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必定是编撰的罢了。” 南宫芷月接言道：“‘蒙勒大师’被捕不久便遭陷害，由此可知，他一定提前得知了讯息，并从很早就开始策划这件事，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血巫族的巫力。” 言罢，气氛暂时沉静，稍后宇文策疑惑问道： “你们觉得……我们当下的事情和你们所说的那名狱卒是否有关联？” 南宫芷月苦思不解，摇了摇头：“从现在能掌握的情报来看，很难将这二者联系起来……不管黎御使的死和血巫族有没有关联，我百般思索，觉得能做出这种事的凶手只有两种可以解释的目的。” “其一，他可能并不想看到中阳国和九黎国交好，所以才创造这样的恶性事件破坏两国的关系，其二……” 言至此，南宫芷月略有顿疑，后又接道：“他可能是为了掠夺黎御使的御兽灵法。” 此言出乎三人意料，他们听后十分惊讶，片晌无言。 “嘿！你背着这一大箩筐是什么东西啊？” 气氛正极其严肃时，一女子突然在背后拍了一下凌骁的肩膀。 凌骁吓了一跳，转目看去，原来是小幽。 “没什么……我去北方采得一些草药……”凌骁喃喃回道。 小幽瞥了他一眼，又向另外三人扫视了一遍，不耐烦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叽叽哇哇那么久，还对我藏着掖着啊？” 山阳散人哼了一声，驳了句：“我们谁不让你过来了吗？自己在那里贪玩，对正事一点也不关心怨谁啊？” 小幽狠瞪了他一眼，却也无话可说，山阳散人毫不在意。 南宫芷月圆场道：“稍后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你的，等下正好有事，现在参与进来也不晚。” 小幽很好奇，瞬间来了兴致：“嘻嘻~会是什么事呀？” 南宫芷月淡淡一笑，后对宇文策提议道：“宇文哥哥，等下麻烦你集结一些人手，我们要在这贵宾营里外把凌骁背后的草药全部种上，至于原因我晚会儿就会和你解释。” 宇文策点头应之，没多说什么，南宫芷月转而又对凌骁和山阳散人说道： “凌骁，师父，往后的时间麻烦你每天去找乞颜汗王求取白神草，我们要用此物进行大范围排查，原因我想你是知道的。” 凌骁同样点头答应，山阳散人没有应答，只轻轻活动了下肩颈，算作默许。 小幽却好似泄了劲：“切！~不就是种草吗？我还以为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少将军，可算找到你了……” 事情安排过后，一名传令士兵急匆匆向他们走来，五人注意力随即移向此士兵。 “怎么了？”宇文策回问道。 传令士兵站定后微微低头示礼：“回少将军，前不久，九黎国的两位来使中有一位强烈要求返回国都，并强行突破了哨岗，我们拦他不住，只得任他自行离去……” 宇文策和南宫芷月不禁蹙眉，南宫芷月急问道： “是哪一位副使？” 传令士兵回道：“是那位乌姓副使。” 南宫芷月又问道：“他有说过为什么急着回去吗？” 传令士兵：“他说和他们国主约定的时间已到，必须按时返回，其他的没说什么。” 这时凌骁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因为绕远了路，在高空遇到了他，我们两个还说了几句话，但他似乎有急事，很快就离去了。” 此言立刻引起南宫芷月注意，忙追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凌骁认真回忆，如实交代道：“嗯……其实也没什么，我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只问我背后背的是什么，我就说是草药，然后他仔细将我打量了一遍就走了。” 南宫芷月越发狐疑，再次向传令兵问道：“那另一位副使呢？” 传令士兵：“那位乜茂副使倒是没有很急，两个人的意见不太一样，当时他甚至还帮我们劝了劝那位乌姓副使，可还是没什么用。” 第427章 应对 “他回去以后会不会将这里发生的事向上呈报？”山阳散人做思索状，猜测道。 宇文策听后担忧更甚：“一旦让九黎国上层知道黎御使死于我军中，难免会引起他们的猜忌，我们前几天才刚拟定和平盟约，正想挑时机呈予国主，看来局势又要发生变化了……” 南宫芷月微有顿疑，后对传令士兵提道：“请带我去乜茂副使那里吧，有些事我想问问他。” 传令士兵点了点头，后便在前引路，一行人一起尾随而去。 老乌、乜茂的营帐就在不远处，黎安龙的死使得宇文策加大了这附近的防卫力量，二人居地附近也被安排了重兵看守。 经过提前招呼，凌骁一行人与乜茂在营帐内相见。 “副使大人，这一天委屈你了。”南宫芷月当先作礼，语气微含歉意。 乜茂不屑一顾，淡淡回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我还要在这里住多少天？” 南宫芷月依旧礼貌：“事发突然，凶手狡猾阴谲又有不俗妖法，因此有些棘手，请副使静待几日。” 乜茂“哼”了一声，一脸不满。 南宫芷月顿了顿，转言问道：“刚才在外听我军传令侍从说，另一位副使因期限已至必须返回贵国本部，可当下正是调查关键期，可否请副使想办法将他召回？稍等几日我们自会酌情恭送二位。” 乜茂面色生疑，呐呐道：“说来也是，我也很纳闷，这家伙平时也挺沉稳，怎么这次这么着急？这才事发不到一天，不管怎么说，至少等个一两天观察一下情况再决定回不回去也不迟啊，我们两个可是黎大人的左右护卫，黎大人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交代不清楚的话族长肯定会发脾气，我们免不了一顿训……” 乜茂想不明白，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且他比我厉害，要是让我拦他我可做不到。” 宇文策南宫芷月若有所思，没说什么。 “哼~奇奇怪怪，我看他是心里有鬼！”小幽这时突然来了一句，众人注意力随即被吸引，小幽依旧云淡风轻，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乜茂当即感到不悦，啐道：“哎你个小丫头，虽然有时候我也会不爽他，但我们还轮不到你出言不逊！” 小幽毫不示弱，凛然回之：“怎么？你觉得你们很厉害吗？要不我们较量较量？”说罢便做出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乜茂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便要动手，其他人见状立刻从中劝阻，将二者拉开。 稍后，凌骁南宫芷月一行人从乜茂那里退了出去，回到了议事营帐，小幽觉得无趣，就自己独自行动了。 经过认真思酌，南宫芷月向几人建议道：“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假设那位副使回去后将这里的事如实呈报上级，那他们接下来的举措必然是再派使者讨要说法。” 南宫芷月表情越发凝重：“而这一次，他们有可能会对我们施加强硬压力，因此，我们要做出两手准备。” 她先看向宇文策：“我想他们三日之内就会有行动，宇文哥哥，请你将战区内剩余的二十万军力尽可能调动起来，在国境线严密布阵设防，并提升至最高警戒等级。” 宇文策颔首应之：“我明白。” 而后南宫芷月又对凌骁和山阳散人交代道：“凌骁，师父，你们还按我前不久说的去做，争取将白神草种满整个营区，而我则与侦查部门继续寻找线索，剩下几天我们静候九黎国的举动。” 凌骁山阳散人均表应允。 …… 第三天下午，天空蔚蓝如洗，少见白云。 凌骁和南宫芷月正于营区外缘一地插种白神草，周围和他们一起劳作的还有十几名侍从，而山阳散人却独自在不远处一块扁平石头上闭目休息，好不悠闲。 这时宇文策走了过来，形色有些匆忙：“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刚才哨兵来报，九黎国方向发现异动，有两只巨兽带着数百只普通异兽正朝这里逼近，现已到五十里外的浑山，你们快和我一起去看看情况！”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身躯大震，凌骁愕然道： “什么？！……难道他们要立刻和我们开战吗？！……” 南宫芷月大脑一时空白，宇文策表情极其严肃，又有疑惑： “我不确定，若是战争，这点战力明显不够，也可能只是先头部队，总之，你们先随我来吧。” 凌骁南宫芷月果断应从，赶忙放下手里活儿随宇文策而去。 为了提速，二人御剑带宇文策来到了前线一处高地山坡的哨岗点，这里视野极佳，可将九黎国境内的大片山川土地收入眼底。 他们周围的山地上建立了许多形似拒马的军工设施，但比一般的拒马更为粗实，士兵们顶盔掼甲，手持盾牌和长枪长戟，在这些拒马后方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附近还有箭楼，数不清的箭楼沿着山势绵延百里，一眼望不到头，每个箭楼的顶上都有一架弩炮，并配备至少两员操作士兵，弩炮的炮口皆对准九黎国方向，那一群张牙舞爪的凶兽。 凌骁南宫芷月宇文策全神注目于那一群凶兽，此时那群凶兽已经进入到他们所在二十里内的范围，如惊涛般的嘶吼咆哮声如在耳畔，不禁令在场每一个人局促不安。 见这些凶兽还不停下，宇文策眉目紧蹙，缓缓抬起右手，等待牠们进入范围就下令进攻。 “唔？那个就是凶兽‘蜚’吗？” 宇文策即将下令，却听身后传来诧异问话，转目看去，见山阳散人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 望着越发逼近的凶兽群，山阳散人脸上却见不到什么紧张，更多的是好奇。 凌骁也来了兴致，问道：“师父，前面那么多凶兽，哪一只是你说的‘蜚’？……” 山阳散人伸手指向两只巨大凶兽的其中一只：“看到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白头牛了吗？牠就是‘蜚’，传说这家伙到哪里哪里就得招灾，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灾神。” 因那只叫‘蜚’的凶兽和另一只凶兽的体型远比周围其他小凶兽庞大，相衬之下显得十分醒目，在山阳散人的指示下凌骁一眼就认了出来。 宇文策分神了少顷，而正当他转回注意时，那群凶兽竟然集体停了下来，就像受到了什么指令。 第428章 二使 此刻那群凶兽就停在距中阳国防线外五里左右的一条宽河边，牠们时不时冲着中阳国军队咆哮一声，但和刚才相比已经安生了许多。 这些凶兽中属“蜚”和另一只形似猎狗的犬兽最为巨大，那犬兽长着九个脑袋、九条尾巴，诡异奇特又狰狞可怖。 两只巨兽高可达十数丈，明显是上古洪荒异种，其余数百只皆为寻常体型，看外形种类纷杂繁多，有狮、熊、猿、野猪等等，但看毛发和形体细节又比同类特异，这些皆因九黎国特殊的自然气候所致。 眼下大敌当前，凶兽群蠢蠢欲动，而与南宫芷月和宇文策的严肃姿态不同，凌骁和山阳散人面上更多的是好奇，见不到什么紧张感。 凌骁目瞪口呆，随后指着那只九头犬兽接着问道：“师父，那只长着九个头的怪兽又是什么？……” 山阳散人仔细凝视后回道：“那个应该就是凶兽蠪侄了，这家伙实力也是相当强悍，而且只以人为食物，据说为了养活这畜生每天都要向牠投喂死刑犯。” “啊？……这……”凌骁听后不禁毛骨悚然。 南宫芷月无心听他们闲聊，见那群凶兽半晌不前进，遂大感疑惑： “牠们停在那里做什么？” 宇文策亦不知晓：“不知道，或许是在等待后续部队。” 南宫芷月斟酌了一下，提议道：“驾驭这些凶兽的人应该就在牠们附近，我想先带点人过去尝试和他们交涉，你们看怎么样？” 凌骁顿时变色，露出惊慌之态：“这个没必要了吧？……对方这个阵势明显就是要动武的，若是贸然过去，谁知道牠们会做什么？” “就算要去，我和师父带点人过去就好了……” 南宫芷月听出了凌骁话里的担忧，微微笑了一下。 宇文策同样觉得不妥：“凌少侠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再观察一阵最为稳健，牠们不动，我们也不动。” 南宫芷月遂放弃了自己的提议，继续对前方保持关注。 怎料下一刻，那群凶兽的上方忽然有三只形似大鸟的身影出现，并朝中阳国阵列这边飞了过来。 凌骁等人立刻警惕，宇文策的精神瞬间绷紧，再次抬起手臂，其身后号手收到指令急忙吹一声长号，全军当即架起武器全力戒备，随时迎战。 然而过了不久，前方一个角楼内的哨兵突然向众人挥舞手臂示意，并大声喊道： “这些人是来谈判的，不要发动攻击！” 凌骁等人一时怔然，紧张的神经也松缓了几分。 望着高空飞来的三只大鸟，众人逐渐能看清牠们的背后均站着三两人影，宇文策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臂，号手见状又吹出一声和刚才不太一样的长号，全军闻讯接连收起武器、放松戒备。 不一会儿，三只大鸟飞到了中阳国的阵列上方不远，众人这才看清，这三只大鸟原来是秃鹰，但是块头却是普通秃鹰的许多倍，其背后可站两到三人。 三只巨大秃鹰拍着翅膀停在半空，后在宇文策的授意下，一名旗手拿着两面黄旗从阵列中走出，跑到一个稍微空旷的高处朝那几只秃鹰挥舞旗杆，做旗语。 紧接着，那三只秃鹰如同收到指令一般朝宇文策这边飞来，很快便降落到了他身前的空地上。 此时三只巨禽就在眼前，凌骁等人这才感受到，这秃鹰普通站立着就有一丈多高，体长足有两丈，算起来翅展至少四五丈，远比一般飞禽大得多。 三只秃鹰合上翅膀在原地待命，牠们背上的人迅速从其背上跳下，聚在一起后果断朝宇文策这边走来。 来者六男一女，均是九黎国人，宇文策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凌骁师徒人和几名卫兵尾随其后。 九黎国来人的中有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其余五人从装束来看较为普通，也更为年轻，显然这两位中年人就是这一行的首领，其余皆为随从。 老乌也跟在这两位中年人的身后，凌骁师徒三人注意到了他，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神夹杂着几分异样，却都自觉保持沉默。 两方很快相接，宇文策神态谦和，当先拱手作礼： “在下宇文策，为这里的副督军，恭迎几位使者。” 然而九黎国这几人从脸色上看似乎都憋着一股气，为首那两名中年男子的一名皮肤微黑、身着兽皮革服的瘦高者冷冷回道： “原来是少将军，你可认得我们二人？” 宇文策仔细将二人扫了一眼，急思后恍悟： “莫非你们就是‘蜚’、‘蠪侄’两大魔兽的御使？黎弘和黎刚大人？” 皮肤微黑的瘦高男人表情淡然：“不错，我是黎弘，我旁边这位是黎刚，多年前你父亲刚上任总督统，我们想试试他的本事，就和他小小交了一次手，想不到你还记得啊！” 宇文策心里虽然不怎么愉快，但面上依旧维持友好： “怎会不记得？虽然父帅亲自率军取得小胜，可我们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演练，尽管如此，二位的实力还是让晚辈铭记于心啊！” 黎弘双手负于身后，表情不屑一顾。 黎刚是个阔脸暴腮的壮汉子，右半身为寻常布衣，左半身为半挎虎皮衣，此刻他面有躁怒，直言向宇文策斥问道： “废话少说，我们得知黎安龙在你们军中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次正是来讨要说法的！你们要给我们个解释，不然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黎刚性情暴躁，声若惊雷，令宇文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南宫芷月见状立即圆场，安抚道： “黎刚御使请息怒，当下两国关系难得走向温和，故黎安龙御使的死绝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少将军为此调动了军中所有侦查力量，为的就是找出真凶，还贵部一个说法，也正我军声名，可现在还需时间，还请二位御使大人体谅，我相信不出十日定可破获此案！” 黎刚的怒气丝毫不减，还要出言回怼，却被黎弘拦下： “我相信这是一场意外，今日到此主要也是来问清楚事情，所以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 第429章 无异 这位黎弘御使明显权位更重，黎刚性情暴躁也不敢对其粗鲁。 看到黎弘如此通理，宇文策和南宫芷月内心不禁缓了一口长气。 随后，黎弘端正了几分仪态，淡淡说道： “我想见一见黎安龙大人的遗体，请少将军带路吧。” 宇文策不敢怠慢，立刻侧身让路，做出请的动作： “黎弘大人请这边来。” “有劳了。”黎弘点了点头，后便带着自己的人随宇文策而去。 凌骁师徒三人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待黎弘身后一行人从他们身前走过时，他们有意无意地在老乌身上多瞄了一眼，老乌却一脸从容、毫不在意。 待宇文策带着九黎国的几位来使走开一些距离，凌骁三人才动身跟去。 大概一刻钟后，在宇文策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用来存放黎安龙尸身的冰室，这间冰室原本用来存放肉制品，宇文策为了安置黎安龙尸身专门腾了出来。 一个棺材般大小的长木箱位于冰室正中位置，两位士兵缓缓打开木箱盖板，黎安龙干枯的尸体就在里面。 几位九黎国来使围在木箱周围屏息聚视，面色凝重，凌骁三人陪同宇文策静立在旁等候，内心隐隐升起些微的不安感。 下一刻，黎弘黎刚蹙眉对视，眼中满含讶异。 又过了一会儿，黎弘只平静地说了一句： “可以把盖子关上了。”说完便领着其他人向门外走去。 这反应有点出乎宇文策等人的意料，令他们不禁怔了一下。 不过他们没有多说什么，随即也离开了冰室。 室外军营区，双方聚在了门口，黎弘向宇文策询问道： “关于这场命案的侦查事项不知少将军进展到了哪一步？” 宇文策略有迟疑，回道：“很抱歉，这次的凶手明显不是一般人物，加上事发不到三天，我们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黎弘未予回言，黎刚却表露出老大的不满： “那你们究竟要多少天才能给个交代？” 宇文策面现为难，沉默不语。 黎弘再次伸手示意黎刚慎言，态度依旧平和： “此事不急，我们这次也带来了两位侦查办案的好手，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少将军早日破获此案，我和黎刚大人也会在贵军中小住几日，尽些薄力。” 宇文策闻言心中大喜，激动回道：“如此甚好！相信在诸位的帮助下，定能早日将真凶绳之以法！” 黎弘嘴角微扬，浅浅一笑。 而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地面，疑惑问道： “请问少将军，这些地上的白色叶草是什么作物？刚才的一路上竟有许多。” 宇文策刚想出口解释，却被身后的南宫芷月抢先一步： “是这样，近来营地中多有飞蚊，扰得军中将士深夜难眠，听说这‘白脂草’驱蚊效果极好，故而大量采购了一些，遍地种植后将士们果然好受了许多。” 宇文策听后怔然不言，黎弘用鼻子深深嗅了一下，表情很是享受： “这味道清新爽肺，甚是好闻呐！好东西！”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御使大人若是喜欢，走之前尽管带走一些便是。” 黎弘朗笑回道：“哈哈哈……那我就先在此谢过美意了。” 宇文策附和道：“下面就请各位去客帐歇息片刻，我会为你们准备上好的茶水。”说罢便又做了个请行的动作。 黎弘喜形于色，拱手行礼后领着从属随宇文策朝客帐而去。 凌骁三人暂时待在原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远，目光更多集中在老乌身上。 看着老乌若无其事的样子，山阳散人很是困惑，他眉眼微微拧起，瞥了眼身旁地面后低声喃喃道： “这么多白神草也没有作用吗？难道那家伙不是……” 南宫芷月亦感不解，顿了顿道：“暂时还不能下定论，等会儿我们再做一次试验。”说罢便朝九黎国来使离开的方向走去，凌骁山阳散人紧随跟上。 客帐就在不远，众人很快就到了。 待几位九黎国来使在帐中坐定，宇文策谦声说道： “请诸位静候，我马上传令让军中的将军们前来与你们会面。” 黎弘和颜回道：“有劳少将军了。” 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宇文都统今日有空吗？晚会儿我想去亲自拜见他。” 宇文策顿停，斟酌了一下后回道：“不好意思，父帅近日有事外出，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回营。” 黎弘：“是这样啊……那可真不巧，只能改日再见他了。” 宇文策接言道：“好茶稍后奉上，诸位等待片刻即可。”说完转身走出了营帐，凌骁三人就在门口等候。 南宫芷月连忙上前，并将宇文策拉到一旁小声告知了几句话，宇文策先是顿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什么事。 大概半刻钟后，宇文策领着三位男仆又回到了客帐，这些仆人手里都端着餐盘，餐盘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 “给几位使者大人斟茶。”宇文策对三名男仆下命。 “是。”三名男仆齐声应道。 接下来这三名男仆从将茶杯一个接一个放在了七位九黎国使臣座位旁的桌子上，并端起茶壶给茶杯斟满茶。 营帐中不一会儿就升起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几位使臣纷纷拿起茶杯闻嗅，均大加称赞。 “真是好茶！可是……我觉得这个味道怎么那么熟悉？……”一名九黎国从属发出疑问。 宇文策淡笑着解释道：“看来您与我们甚是投缘，这个‘百荷香’在我们中阳国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名茶。” 该使臣微微一笑。 随后，七名九黎国使臣皆将茶水灌口而入。 也就在这一刻，宇文策，以及在帐外透过帐窗窥视的凌骁三人均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老乌身上。 然而老乌依旧处之泰然，他只是先将茶水放在鼻前仔细闻了一下，后便一口而入。 什么事也没发生…… 见此，凌骁三人不禁疑色更深……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见老乌还是没有任何异常，营帐内有的只是使臣们对茶水的夸赞，三人这才收回身子退到一旁。 第430章 闪念 入夜，晚风微冷，明月高悬。 刚用过晚餐，凌骁、南宫芷月和宇文策三人在贵宾营区旁的一个崖壁之上俯瞰身下，他们满面疑色，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山阳散人则独自一人躺在不远处一棵高树的树杈上，他双手垫在后脑，翘着二郎腿，动作悠然自在，与自己那两个徒弟的困顿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宇文策一直望着下方营地，经过一阵思索，他深呼了一口气： “有一点挺奇怪，我本以为以九黎国的一贯作风，就算不至于开战，也至少会以严厉的态度追究这件事，怎料他们竟是如此和善，实在让人意外。” 南宫芷月却提道：“还是不能大意，毕竟他们可是带着凶兽过来会见的。” 宇文策恍悟，回道：“你说得不错。” 随即浮露迷茫：“这两天已经种了不少白神草，却还是没什么收获，侦查工作同样也没有进展，看来事情还是比想象的要麻烦一些。” 南宫芷月亦感棘手：“如今看来，那个乌姓副使嫌疑不大。” 宇文策猜测道：“你们觉得，凶手有没有可能已经不在军中，或许从我们开始大面积种植白神草的时候他就已经获得了消息，并提早离开？” 南宫芷月凝思道：“若是这样，我们想要抓捕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凌骁和宇文策默然不语。 南宫芷月顿了一下后又接言道：“目前暂时假定他还在军中，毕竟我们这里又来了两位深通御兽之力的将领，他的目的若是为了夺取九黎魔族的御兽灵法，那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继而向宇文策建议道：“宇文哥哥，往后几天我们可以适当放松对这几名使者的护卫力量，由我们三人在那两位御使大人营帐附近隐秘布施我派法阵，然后静待几日观察情况，倘若还没有斩获我们再商讨下一步。” 宇文策点头应之。 凌骁表情有些奇怪，他此刻不想插话，双手插在胸前昂首看天，见今夜的月亮各位圆满且明亮，犹如一张耀眼的银盘，一时竟让他看得痴了。 怎知下一刻，他突如幡然醒悟一般表情瞬变，立即对身旁二人说道： “我……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宇文策南宫芷月立即聚焦于他，南宫芷月忙问道： “什么事？” 凌骁快速整理思绪，压低几分声音述说道：“我昨天第三次去找苏德贤师求取白神草的时候，他对我说……” …… 半个时辰过后。 营帐内，老乌独自一人坐在床铺上闭目调息，然而不知是何原因，他的神色较之白天稍稍有些萎靡。 这时乜茂踏进了营帐内，老乌床铺的对向就是他的床铺，可他进门后却呆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回到床位。 老乌缓缓睁眼，不解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乜茂迟疑了一下，回道：“黎弘大人有事找你。” 老乌听后眉毛微微一动：“什么事必须这么晚说？” 乜茂回道：“具体什么事他也没告诉我，你去不就知道了？” 老乌依旧不愿挪动身子：“我前不久应该告诉过他我的身体有些不适。” 乜茂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我也和他说了，只不过他说这件事很重要，只想单独说予你，还特意找了一个隐蔽地方和你单独见面。” 乜茂又补了句：“黎弘大人位高权重，想必是有机要重事，我们作为下属不好拒绝，还是快点走吧，我带你过去。” 听到这般说辞，老乌沉默了，过了少顷他终于起身，走向营帐大门。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门帘布，从帘布缝隙向天空窥探，见此刻浓云蔽天，星月皆不见半分，思酌片晌后方才回道： “行吧，我就随你一去。” 就这样，老乌在乜茂的引领下走出了贵宾营区，路上有卫兵阻拦询问，乜茂只是向他们出示了通行令牌便得放行。 值得注意的是，老乌浑身又裹了一层厚袍，头部也被围巾严密包了起来，只留有眼睛，样子在军营中有些另类，而他也只是解释说自己染了风寒，必须如此，其他人问了一下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了。 乜茂一路将他带到了营区旁的一片山林中，二人沿着山路蜿蜒而上，终于在一处断崖边见到了黎弘。 此处草植稀少，站在崖边可将五十里内尽收眼底，三十步外才是一片树林，几无任何遮蔽，只有黎弘一人在此驻立等候。 “见过黎弘大人。”老乌乜茂抱拳行礼。 黎弘着重将老乌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神有些微的异样，后才点了点头，并对乜茂嘱咐道： “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儿会叫你的。” 乜茂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待乜茂走远，黎弘依然凝视着老乌半晌不言，老乌内心骇怪，忍不住问道： “黎弘大人，听闻您这次找我实有要事，现在可否详说？” 黎弘没有立刻回话，只仰头望天，见云雾较之刚才稀薄了一些，月光隐隐可见。 下一刻，黎弘收回目光，再次与老乌对视。 “我听闻你身上有道伤疤，是前些时日你陪同黎安龙御使前往天荡山收复穷奇时受那孽障所创，可否让我看一看？”黎弘突然开口询问。 听到这样的要求，老乌眉眼不禁蹙了起来，愣了一下才回问道： “大人此举何意？” 黎弘解释道：“没什么……你那伤口先前就是我负责医治的，我有一个重要任务，觉得只能你来做，可这项任务太过危险，故才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正好你今天身体不适……” 黎弘回答时有些闪烁其词，老乌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 渐渐的，老乌的眼神开始变得冷厉：“我这个伤并不严重，黎大人当时也说过了，有什么事尽管交代便是。” 黎弘顿时有些忐忑，可很快他又挺直身板，肃然相对： “穷奇之力非同小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你还是让我再检查一遍吧！” 说这话时，黎弘又向天空瞥了一眼。 言罢，老乌半晌不做回应，黎弘也没有多加催促，双方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似乎为紧张所致，黎弘负在身后的双手都攥紧了拳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乌突然用一种尖锐可怖的声色笑道： “嘿嘿嘿……看来今夜终归是不能安宁了。” 黎弘瞬间骇然变色！ 第431章 再遇死敌 黎弘急忙抬头，再一次望向天空，见乌云已尽数散去，皎洁完满的圆月再度出现，犹如一颗巨大明珠嵌在夜幕之上。 银辉铺满大地，两人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你……原来真的是你？！……”看着眼前举止异样的“老乌”，黎弘神色惊惶。 “老乌”眼神阴厉，冷冷道：“既如此，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了！”说罢一把将上身外衣和头巾扒开，露出狰狞面目。 黎弘顿时吓了一跳，立刻做出戒备，然而这时“老乌”却现出了几分痛苦状。 黎弘一愣，全神注视着“老乌”的举动，并斥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乌”不答，强压痛苦冲了上去，黎弘急忙御术引灵，在身前凝结成了一面红色气雾屏障。 嗖、嗖、嗖…… 刹那间，从天空疾速飞来十多支光剑，有橙、蓝、白三色！ “老乌”大惊，立即退身躲闪！ 铮！铮！铮！…… “老乌”反应迅疾，十多支光剑接连刺空，在地上扎出多道口子后就消散了。 嗖、嗖、嗖…… 接下来有更多的光剑从空中飞来，朝“老乌”刺去！ “老乌”这次不再闪避，而是眉目一凝，双手舞动作势，同时念诵诡异咒术！ 隆隆隆！…… 随着“老乌”的动作，他周围五尺方圆的地方瞬间拱出两半中空圆体壁垒，并在他头顶接合，成了一个半球体，将他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数十支光剑全部扎在了壁垒上，随后灵力消散，只在壁垒外表留下了多道开口。 下一刻，三道身影从空中落下，正是凌骁、南宫芷月、山阳散人。 紧接着，宇文策领着几百名士兵从远处的树林里蜂拥而出，将“老乌”所在断崖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众人严阵以待，监视着那面壁垒的丝毫动静。 南宫芷月盯着半球体壁垒，正容亢色道：“这应是灵巫族土系支族的巫法，他果然有问题！” 轰隆！ 南宫芷月话刚说完，那半球体壁垒突然爆开，并从烟尘中飞出一身影，至半空悬停。 众人身躯一震，忙聚视而去，竟见刚才被壁垒包裹的“老乌”此刻竟然变了一个形象！…… 待确认那人身份，凌骁师徒三人不禁愕然变色！…… 那人一身灰袍，下巴留有一撮略显滑稽的山羊胡，是一个身形瘦小且佝偻的道士形象。 此人不是长心道师又是何人？ 凌骁凝视着长心道师，怔了片晌后述说道： “看来苏德大师说的没错，血巫族害怕月光，每到月圆之夜身体就会感到不适，很容易露出马脚，现出真身……”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凌骁有些迷蒙，甚至陷入怀疑。 和凌骁不同，山阳散人回过神后眼中更多的是愤怒与不甘，当即冲长心道师厉声问道： “你就是那个害死‘蒙勒大师’和黎御使的家伙吧？” 长心道师也认出了山阳散人，冷笑一声吼回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当年的手下败将，真是冤家路窄！” 山阳散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怼道：“你说谁是谁的手下败将？当年那一战你和你那个师侄两个打我一个还好意思提吗？再说最后你们也被我们打跑了，到底是谁赢你要不要再想想？” 长心道师满眼不屑：“哼，论当时的人数也是你们多，我们二人合力难道不还占便宜了不成？” 山阳散人越听越恼火，随即“铮”的一声便将背后的承影剑拔出，指着长心道师说道： “废话少说，三年前悬壶村一战，你和那个净宁道士夹攻我致我重伤，如今正是机会，我们再堂堂正正比试一场！我必了此仇恨！” 长心道师摆出一副狂傲表情：“既然猜到我的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具备之前血巫族人的所有灵法，实力远胜当年，只怕现在的你更是没有机会！” 长心道师说完抬起双手做托举动作，瞬间有六枚径长一尺余的光球出现，并沿竖向正圆形轨道绕其身缓慢环绕。 光球分为红、蓝、黑三色，每色各有两枚，彼此均匀交叉相错。 凌骁师徒三人目瞪口呆，这正是巫冥国术巫族的灵法！同时心里也笃定了这个长心道师正是他们此次要找的真凶！ 唰！ 山阳散人正在气头上，只留下一句话： “你们谁也别动手！我要单独和他做个了断！”后什么也不管就冲了上去。 见此，凌骁南宫芷月本想和他一起上，这下都打消了念头，黎弘也选择暂时观望。 另一边，宇文策、乜茂和一众士兵哪见过这阵仗，只知眼前即将发生一场高手间的灵术对决，宇文策作为首领不敢盲目下令，于是士兵们纷纷如看戏一般聚目仰观。 铮、铮、铮…… 山阳散人结印诵咒、横眉立目，霎时间上百柄橙色光剑从他右手的承影剑上分裂而出，并以比他本身更快的速度向长心道师发动群刺攻击！ 长心道师面不改色、泰然相对，只单手做爪状、并将手臂轻轻一挥，一颗白色光球脱离环绕他的轨道，在他身前迅速发生形变，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光幕。 白色光幕犹如一面屏障护在长心道师身前，下一刻，橙色光剑群轰然撞向白色光幕！ 轰！轰！轰！…… 白色光幕之上，每一个被橙色光剑刺中的地方都会发生爆炸，接连的爆炸引得光幕一阵颤抖…… 然而尽管光剑群势头猛烈，却还是无法突破光幕。 山阳散人见状停下身子浮在半空，而后左手做剑指舞动，指挥剩下的光剑分两路绕开光幕，从左右夹击长心道师。 长心道师见状操纵一颗蓝光球和一颗红光球脱离环转轨道分于左右，红蓝光球随即也和白光球一样发生形变，化作红蓝两张巨大光幕护在长心道师左右侧。 下一瞬，刺中蓝光幕的几十支橙色光剑卡在光幕上就不动了，而后光剑迅速被坚冰冻结，灵力也被化去，只剩冰屑滑落而下。 另一边，刺中红光幕的几十支橙色光剑受到了烈火焚烧，眨眼间消失于无形…… 第432章 强术 所有光剑攻势被化解，山阳散人不禁皱起双眉，快速向后飞去，将距离拉远。 长心道师改变印式，红、蓝、白三色光幕又变回圆球形态，随后他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做缓慢托举动作。 隆隆隆…… 随着他的动作，其身下山崖多处发生龟裂，紧接着，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岩石脱离山体，漂浮到了长心道师的周身，如同护卫。 山阳散人全神戒备，立即召出乾光盾庇护全身，而后双臂快速做出一连串法式动作，随着印法结成，其上下左右凭空出现了多个橙色灵气体。 这些橙色灵气体约有三尺长宽，其核心是一个不规则的光能状物质，外围被一团形同薄纱灵雾缠绕着，样态十分神奇。 这些橙色灵气体约有十多个，和长心道师身边的岩石块一样在各自的主人身边严阵以待，只是数量少了一些。 长心道师双手结“临”印，其头顶上方迅速出现一张白色太极光图！ 下一瞬，太极光图之上突然四散喷射出多道光束，而这些光束的目标正是于长心道师身旁待命的那些岩石块。 数十块岩石接二连三地被光束射中，中招岩石的表面随即出现一层透明光膜，将整个岩石包裹了起来。 山阳散人不敢有一丝懈怠，因为他感知到这是太极光图向那些岩石块注灵的过程，此刻这些岩石块已经具备了远超常态的威力。 “喝！” 山阳散人大吼一声，决定先发制人！ 橙色灵气体随声而动，纷纷从光源核心射出橙色灵芒，击向岩石阵！ 长心道师见状赶忙操纵岩石群迎击！ 嗖！嗖！嗖！…… 橙色灵气体连续对岩石阵射出多道橙色灵芒！ 霎时间，数百道灵芒犹如霹雳箭雨，气势汹涌，锐不可挡！ 轰！轰！轰！…… 岩石群和灵芒雨两相对攻，一时间，石屑碎岩四处飞溅，爆炸声不绝于耳。 其中有些岩石极其坚硬，承受了灵芒多次攻击仍止不住冲击势头，山阳散人用手中承影剑补了两下剑芒攻击才将其冲势化解。 另一边，长心道师不断从下方山体“取出”岩石块，并用太极光图为岩块注灵，再对山阳散人发动攻击。 长心道师的制造这种岩石飞弹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开始小型化，顷刻间便能产出数百块。 随着攻击越来越密集，山阳散人操纵灵芒的速度也必须加快。 然而从场面上来看，长心道师的灵术气势似乎更胜一筹，渐渐地，山阳散人愈发觉得吃力…… 轰！轰！ 终于，两枚拳头大的岩石块击中了山阳散人身旁的两团橙色灵气体，且瞬间就将其打散。 山阳散人身躯不禁一颤，灵芒箭雨的攻击在这一刹那也弱了一些。 轰轰轰！…… 又有多团灵气体被岩石击中，消散为无形。 山阳散人本体也受到了飞岩的冲击，但因乾光盾护体，它本身没有受到伤害，可也感受到了这些被注灵的岩石内含的刚劲力道，深知不能硬接太多，于是只得暂避锋芒，飞身躲到了更远处。 长心道师见山阳散人力怯，遂傲然一笑，暂时停止了飞岩攻击。 长心道师撤去了太极光图和维持所有岩石的灵力，数百块岩石失去控制后如雨落下，使得地面众人纷纷躲闪。 长心道师再次催动术法，身边六枚三色法球中，红蓝白各有一枚脱轨向前，随着咒语吟诵，这三枚法球开始发生形变…… 很快，三色法球变成了三只灵体异兽，红色法球变为一只猎鹰，蓝色法球变为一头长着翅膀和大角的凶牛，白色法球则分裂变成了一群白灵昆虫。 山阳散人屏息警惕，可就在这时，天际忽有黑云涌动，并夹杂着电闪雷鸣，隐含威芒。 山阳散人望着天空异变暗暗心惊，连忙加固自身的乾光盾。 “哞！” 蓝色凶牛当先冲上，山阳散人立即挥舞手中承影剑，朝其击出两道弯月形剑芒。 唰！唰！ 剑芒分别将蓝牛的一只翅膀和半截身子斩断，使其身形顿停了一下。 然而蓝牛的身体很快又拼接好，再次向山阳散人冲去。 山阳散人不禁一怔，于是改变印式，准备换个术法应对。 嘶—— 一声裂空长啸，红色灵鹰也振翅朝他飞去！ 山阳散人大惊，两方夹击他一时难以对付，只得收手暂避锋芒。 随后白色飞虫群也加入其中，与蓝牛红鹰一起对山阳散人展开了一场空中追逃。 众人在下方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斗法，心里着实为山阳散人捏了一把汗。 灵体兽在身后穷追不舍，山阳散人见暂时甩不掉，遂再度单手结印，于手心处快速凝聚出一团小光球。 山阳散人飞至一地后将这小光球搁置在半空，继而改变方向迅速离开，光球漂浮于半空不动。 灵体兽继续追赶，没有人注意到山阳散人的举动。 山阳散人转眼间又飞到了另一处地方顿住身形，他故技重施，放置了第二个小光球，而后又折了个方向迅速飞走。 就这样，第三个、第四个…… 在放置好第八个小光球后，山阳散人一个加力直上高空，瞬间与蓝牛红鹰灵虫群拉开了距离。 下一刻，山阳散人于高空凌空浮立，只见他单手作势、正容亢色，双眸怒视着来势汹汹的灵体兽，无丝毫躲避之意。 就在这时，山阳散人刚才放置的八颗小光球如同受到了号令，开始产生异动！ 噔！噔！…… 突然！每颗小光球均发射出三道赤色光柱，彼此对接在了一起！ 光球与相邻三颗光球之间至少用一根光柱相连，竟然围成了一个有十二根光柱的六面正方体！ 紧随其后，灵力充盈了这个正方体的每一个面，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体牢笼！ 蓝牛红鹰灵虫群没有反应过来，纷纷撞上了这个方体牢笼的一面！ 轰隆！ 蓝牛红鹰灵虫群无法突破方体牢笼，被硬生生反弹了回去，其中灵虫群因具备爆破能力，不少灵虫撞击后发生了巨大爆炸，一下子损失了一半。 看到术式奏效，山阳散人连忙改变咒诀，左手五指做爪慢慢合拢，“方体牢笼”随其动作开始收缩变小。 第433章 妖风诡计 方体牢笼越缩越小，蓝牛红鹰灵虫群在内部躁动不安，却毫无办法。 噼啪！ 突然！浓云中一道惊雷携无尽威势向下倾泻而去，光芒耀眼夺目！ 这道惊雷的目标正是山阳散人！ “呃！……” 因过于专心眼前法式，山阳散人疏忽了防备，巨大的雷击瞬间使他全身麻痹，不禁从高空坠落而下，乾光盾也被冲破消散。 不过好在乾光盾为他挡下了不少力量，山阳散人勉强还存有意识。 哞！ 嘶！—— 嗡嗡嗡！…… 与此同时，方体牢笼也因失去灵力控制而瞬间消散，蓝牛红鹰灵虫群见状立刻如疯了一般朝山阳散人扑去！ 嗖！嗖！嗖！…… 危急之际，突有众多蓝色光剑和白色针状灵芒击向灵体兽！ 轰！轰隆！轰！…… 灵体虫群受到攻击后即刻发生爆炸，威力波及到了蓝牛和红鹰，牠们的攻击势头被强行阻挡。 山阳散人趁机摆正身形，迅速运功恢复，凌骁南宫芷月也飞到了他身边扶住了他。 看到山阳散人面色有乏态，南宫芷月建议道： “师父，想必那个妖道已经获取了‘蒙勒大师’的所有力量，几大巫族之力我们都是深有体会的，加上他本体的道法，其实力定然远胜先前，单打独斗恐难有胜算，我们一起上吧！” 山阳散人望着高出长心道师的张狂神态，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凌骁师徒三人一起飞身而上，浮空分列三处与长心道师对峙，同时架起术法。 长心道师将蓝牛红鹰灵虫群变回三色法球，法球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继续围绕其做圆轨运转。 而后他将三人挨个打量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山阳散人身上，随后带着一丝蔑意冷嘲道： “嗬？这次没胆量一对一了吗？” 山阳散人心里窝气，没有回话，南宫芷月听不惯师父受辱，替他驳斥道： “老妖道！你通过残害巫族人性命的方式篡取灵法，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单独对决吗？！” 长心道师凛然回道：“哼，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只要能成为强者，就算是再杀他些人又有何干？” 凌骁听后怒不可遏，厉声喝道：“邪魔歪道，其心可诛！今日有我们在此，你休想再做什么恶事！” 长心道师不应答，自顾双臂张开向上做缓慢托举动作，凌骁三人知道他准备起术，连忙凝神戒备。 隆隆隆…… 在长心道师的操控下，地面砂石碎岩再度升起…… 哗！——哗！——哗！—— 很快，突有一道龙卷风出现在长心道师周身，围绕他不停环转，气势迅猛浩大，犹如一道风墙将他保护在内。 龙卷风引得方圆数十里范围狂风大作、沙石飞舞！ 强大的飓风使凌骁师徒三人难以动弹，只得于原地奋力招架。 “呃！……”“啊！……” 宇文策及所带领的一众士兵皆为肉体凡胎，此刻更是招架不得，一阵嚎叫后纷纷倒地。 如前阵一般，长心道师不断从身下将碎石吸引至身边，使碎石与龙卷风接触。 龙卷风犹如密集利刃，碎石一经接触便会于刹那间化为砂粉，继而随着龙卷风向外的扩力吹往四周。 就这样持续了片晌，砂粉越来越多，伴随着猛烈飓风形成了一场巨大的沙尘暴。 随着视野渐渐模糊，凌骁师徒三人只得加固身上的乾光盾，以防长心道师趁机攻袭。 山阳散人对凌骁南宫芷月提议道：“那妖道不知道又想动什么妖法，我们三个背靠背，然后想办法寻找他！” 凌骁南宫芷月果断应之，立即采纳。 “呃啊！……” 然而就在此时，身下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嚎，凌骁三人大惊失色，忙寻视身下。 凌骁指着地面一处说道：“在那里！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山阳散人握紧承影剑，断然道：“我们快赶过去！”后就第一个冲了下去。 凌骁南宫芷月随后跟上，至地面时，三人很快发现了一具倒下的尸体。 那尸体此刻已经干瘪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肉，但从服装和面部大体轮廓来看，他们确定这就是那位名叫黎刚的九黎国御使！…… 见此，凌骁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山阳散人查视四周，可眼下风沙弥漫，三步之外就已经看不清任何物体，尽管知道这是那长心妖道的诡计，却难有破解之法。 看着黎刚的尸身，南宫芷月，双眸之中隐现惊惶，内心浮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顷，南宫芷月猛地抬起头，疾声呼道： “快！……快保护黎弘大人！……” “呃啊！……” 就在南宫芷月话音刚落的下一瞬间，又有一声凄厉痛嚎声响起。 凌骁三人再次变色，南宫芷月惊慌道：“糟了！……” 急忙向凌骁问道：“快！告诉我们这次在什么方位！……” 凌骁也有些慌神，不过他很快镇静下来，判断好声源位置后迅速指给二人。 唰！ 得知位置后的山阳散人二话不说即刻动身冲向了目标地，同时召出三柄橙色光剑，随即左臂做剑指单臂一挥。 嗖！ 三柄光剑以更快的速度当先朝前方刺去！ 呲啦！ 一个清晰的捅刺声传来，山阳散人以为得手，立马加快了速度。 待赶至地点，山阳散人见一人正手捂脖颈半跪在地，正是黎弘御使。 凌骁南宫芷月紧随其后，见黎弘御使面有苦痛，似乎受伤不轻，南宫芷月忙上前询问道： “怎么样？御使大人你受伤吗？” 黎弘明显经历了危机，面上仍有惶色，喘着气道： “呼……呼……刚才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缠抱住了我，而后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在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全身气血都在往脖子这里流，身体和意识也越来越差……” 三人闻言现出忧容，微微蹙起了眉毛。 南宫芷月缓了口气道：“还好这次我们反应及时，不然后果实难想象。” 说到这里，她扫了眼周围，见沙尘暴似乎比刚才弱了一些，又提议道： “现在基本可以明确，那个妖道的目的就是几位御使大人，我料他不会付出太多精力对普通人下手，我们先带着黎弘大人离开这里，待去到安全些的地方再想办法对付他。” 凌骁山阳散人点头应允，一左一右将黎弘搀扶了起来。 可正当三人准备带着黎弘飞身离开之际，四周呼啸的飓风竟一下子停止了…… 第434章 人兽之战 紧接着，尘雾随着狂风的停止而消散，附近场景再次回到了清晰时的样子。 宇文策所统领的数百士卒已经被沙尘暴吹得杂乱无章，正在重整阵列，不过除了那个黎刚御使以外并无其他人伤亡，凌骁南宫芷月暂缓了口气。 望着黎刚的尸身，黎弘万分惊骇，然而他现在已无力做其他举动，只得将目光移开，不忍再看。 凌骁三人不停上下环视，似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那个妖道去哪里了？……”南宫芷月满眼疑惑。 凌骁山阳散人同样一头雾水。 嗷！~嗷！~ 就在众人茫然不解时，忽从天际间传来了几声怒吼，其势惊天动地、响彻苍穹，犹如巨兽愤怒咆哮！ 众人皆被这吼声惊得愣在原地，大脑短时间一片空白…… “不……不好！……这是？！……”吼声使得原本虚弱无力的黎弘也绷起了精神，此刻他瞠目结舌，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山阳散人第二个反应过来，骇然道：“对了！二位御使带来的那些凶兽还在边境线驻守，那个妖道又吸取了你们两人的精血，那……” 此言一出，凌骁南宫芷月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瞬间大变。 下一刻，九黎国凶兽所在的方位果然出现了激烈的动静，凶兽群的怒嚎声、山石的爆炸声、武器的攻击声、以及士兵们的急喝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 南宫芷月见状当机立断： “想必那里已经发生了战斗，我们快赶过去！” 这时宇文策正好跑了过来，他也有同样的猜测，和凌骁三人交谈后确定了心中所想。 南宫芷月急思后提议道：“请宇文哥哥先把黎弘御使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整备兵力赶赴边境线应战，我们三人会先一步赶过去！” 宇文策应允，凌骁三人即刻御剑升空，直赴凶兽肆虐地。 正如他们所料，九黎国凶兽群已经与中阳国边防军交上了手，数百只小型普通凶兽在巨型凶兽‘蜚’和‘蠪侄’的带领下漫山遍野地厮杀着。 那些普通凶兽的身形只是相较于两头洪荒巨兽算很小，其实真实的体型要比同类属的普通动物还要大上一些，而且性情暴虐嗜杀，往往一头这样的凶兽要十多个披坚执锐的普通士兵才能对付。 嗷！~ 一头前臂十分粗壮的豹形凶兽瞬间将一名士兵扑倒咬死，另两名手持盾牌的士兵为救同伴用盾牌冲上去相抵，可这豹兽力量惊人，一下便将一名士兵的盾牌划开了三道爪痕，该士兵受不住力而脱手向后倒去。 另一名士兵趁此间隙奋力用盾牌敲击豹兽的脑袋，使豹兽一阵懵，随后稍远处弓弩手朝牠连射多支箭矢，有的箭矢命中了心腹部位，豹兽不禁痛嚎，气势也减弱了许多。 哞！！ 突然，一只威猛的牛形凶兽朝几位弓弩手横冲直撞了过去，弓弩手无力抵挡，仅这一下就伤亡了好几人。 牛兽继续冲撞，所过之处无人能挡，触之非死即残，士兵们只得闪避。 扑通！ 牛兽气力虽勇却少智，最终不慎落入了中阳国军队提前埋伏好的陷阱之中，坑底布满椎体铁刺，牛兽被扎得满身是伤，动弹不得。 坑边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对陷阱中的牛兽抛掷了多根长矛，瞬间令其毙命。 中阳国东部战区作为对抗九黎国的主力，平时自然会对这些凶兽的战力做针对性的训练和准备，故在面对这些小体型的普通凶兽时，中阳国的士兵凭借足够的兵力和设施尚能对付，但对于‘蜚’和‘蠪侄’这样的上古洪荒异种来说，他们的力量仍显得杯水车薪。 吼啊！！ 蠪侄九头一齐嚎叫，声浪汹涌澎湃，引得附近山石震颤，人心惶惶！ 牠专跑向人多的地方，用九颗头对着慌乱的士兵一阵撕咬，似在享受着美味，九条尾巴随着身形动一下就能掀起一阵强风，令人难以靠近。 另一边，凶兽‘蜚’不停用牠那巨大身躯和牛角撞击着周围的山峦，使得山体部分或全部倾塌，在山上埋伏的将士们束手无措，或被撞击震死，或被倒塌的山石砸死，或随滑落的石流从山崖坠下，其状惨不忍睹…… 面对这两头庞然大物，中阳国军队哪怕用巨型弓弩也不能伤牠们分毫，普通士兵又怎敢以肉身抵抗？大多人只能四散奔逃，一时间乱了阵脚…… 凌骁师徒三人顷刻间飞抵了战场，见形势不容乐观，山阳散人立即提议道： “你们两个去对付那个九头怪，我去对付‘蜚’！如果发现了那个老妖道一定要传信！” 凌骁南宫芷月果断点头应之，飞身离去，三人分为两路，各自面对一头巨兽。 凌骁二人做出攻击架势冲向蠪侄，飞行途中凌骁对南宫芷月说道： “我负责在高处吸引牠的注意，你贴近地面找机会偷袭牠！”言罢不待南宫芷月应答，一马当先加快飞向‘蠪侄’。 蠪侄仍在中阳国阵列中大杀四方，士兵们只得向后收缩防线，边退边打。 凌骁浮停于半空，迅速召出数十把蓝色光剑。 嗖、嗖、嗖…… 凌骁操纵光剑群攻击蠪侄，先对其九个头颅来了一阵蓝光剑雨。 然而蠪侄皮肤糙厚，剑雨几乎未对其造成伤害，反让蠪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凌骁身上。 吼啊！！ 感受到敌意的蠪侄勃然大怒，蠪侄当即冲他恶吼一声，凌骁急忙御起乾光盾防卫！ 噗！噗！噗！…… 蠪侄的一个狗头一连喷射出多发空气炮，凌骁于半空飞身闪躲，全部躲了过去。 有两发空气炮打在了不远处的山峰上并引起了强烈爆炸，有座小山的山头甚至直接被削下了一大截，威力令人咋舌！ 哗！—— 另一个狗头喷射出一道粗火柱射向他，凌骁继续闪避，而那狗头不断调整位置，火柱犹如长蛇紧紧追踪。 突然！凌骁只觉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乾光盾一阵颤抖…… 他定睛看去，见有多块岩石朝他射来，遂连忙加速避让，拉开距离。 再次凝神查视，才知又有一狗头冲着他喷吐飞岩碎块。 就在此刻，那道火柱已然近身，只剩咫尺距离！ 第435章 赤芒 凌骁大惊失色，可眼下闪躲已经来不及，怎料就在这危急之际，火柱竟突然颤动了一下，喷射方向随即发生偏移，从凌骁侧旁惊险划过。 紧接着“噗通”一声，“蠪侄”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九个狗头接连发出不同程度的痛嚎。 有惊无险，凌骁内心疑惑，继而向下寻视，看到地面南宫芷月正操持着术法面对“蠪侄”，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她的助攻。 凌骁暗呼庆幸，很快意识到这正是进攻的好机会，于是连忙御术聚灵，右手太一剑随令而动，剑身上的灵芒刹那间暴涨数倍，化作一把数丈长的蓝光巨剑！ 唰！ 凌骁横眉竖目，手持蓝光巨剑朝“蠪侄”冲去，趁牠未起身时手起剑落，果断劈砍挥击！ 歘！ 太一剑乃上古神兵，在凌骁术法的加持下自是威力无穷，只这一击便将“蠪侄”的狗头削下了两颗。 嗷…… “蠪侄”发出一声苦嚎，在远处观战的一众士兵皆亢奋欢呼，南宫芷月亦面露喜色。 见攻击得手，凌骁向后拉开距离，并将蓝光巨剑抬过头顶，欲进行第二次劈砍。 嗷！！ 就在此刻，“蠪侄”有一颗头颅的脖子猛地变长，犹如一条狗头长蛇恶狠狠地向凌骁咬去！ 凌骁愕然变色，顿时惊慌不已，挥下的右手下意识顿了力，将蓝光巨剑格挡在身前。 咣当！ “蠪侄”这个头颅一口将凌骁咬在了嘴里，但上下颚却被蓝光巨剑牢牢顶死无法闭合。 凌骁全力应对，可“蠪侄”头颅的脖子仍在生长，推力巨大无比，他只得被动招架，任由身子节节后退。 南宫芷月见凌骁势颓，慌忙御术飞身而上，同时也将手中配剑注灵，朝“蠪侄”长脖连挥多道剑气。 唰！唰！唰！ 然而或许是南宫芷月修为不够，以及手中兵刃威力欠佳的原因，剑气并未对“蠪侄”的脖子造成损伤。 南宫芷月面现忧容，柳眉紧蹙，心中更加焦急，遂接二连三地发动剑气劈砍。 “蠪侄”渐渐站了起来，后立马朝南宫芷月挥动尾巴甩击。 啪！ 南宫芷月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顺着力道被甩了下去。 不过好在她提前用乾光盾护体，在落地前奋力调整状态，稳住了身形。 凌骁这边还在加力抵挡，逐渐扛住了威压。 “蠪侄”嘴巴恶臭难耐，凌骁此刻极欲使用强力术法脱身，遂使左手单手结印。 然而还不待术成，凌骁忽觉全身被一股巨大吸力牢牢吸住，而且他能明显感受到，这股吸力正是从“蠪侄”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凌骁又惊又疑，忙加力挣脱，却感觉到全身灵能也被这股吸力吸走。 不一会儿，他身上的乾光盾，以及太一剑上的所有灵芒都被“蠪侄”吸进了嘴里。 凌骁勉强支撑的同时尝试再次聚集灵力，可灵力一旦成型就会被吸走，实在无可奈何。 “呃啊！……” 凌骁渐渐力虚，但是这股吸力却越来越大，最终他还是因难以相持而被“蠪侄”吸入了喉咙里。 啪！ “蠪侄”这一个头颅的大嘴猛地合上，南宫芷月花容失色，心中焦急万分，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呜嗷…… 可才刚动身，“蠪侄”又发出了一声痛苦哀嚎。 南宫芷月急忙停身，凝神注视着“蠪侄”的变化。 过了片晌功夫，“蠪侄”的长脖子突然被一道红芒连续贯穿！ 轰！咚！嘭！轰！…… 红芒在“蠪侄”的长脖子上肆意穿击，从一个位置穿出后在相邻的下一个位置又穿了进去，继而再次穿出！ 穿击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脖根处，“蠪侄”这条冗长的脖子终因无力支持而彻底断裂，只得连带着头颅一起坠落到了地面。 红芒飞至半空，下一刻红光褪去，现出了凌骁的身影。 见凌骁无碍，南宫芷月露出欣慰笑容，可内心也对他的术法表现生出了一丝疑惑。 与以往清正肃穆的蓝芒不同，此刻凌骁手中的太一剑被红光裹附，全身赤气蒸腾，整个人昂首立于半空犹如充满杀意的血红战神，威严又带着几分可怖。 南宫芷月一时怔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凌骁这个样子…… 嗷！！ “蠪侄”大是恼火，剩余七颗头颅一起冲着凌骁发出恶吼。 凌骁全然不惧，瞳孔也变作了可怕的赤红色，并以一种十分狠厉的眼神迎视着“蠪侄”。 铮！ 未待多时，只见凌骁眉目一拧，再结法印，手中太一剑红芒随即大涨，变作一把明耀的红光巨剑！ 唰！ 凌骁毅然朝“蠪侄”冲去，气势如虹！ “蠪侄”果断反击，一头颅吹出刚劲狂风，一头颅吐出熊熊烈火，另一头颅则从一旁山石咬下满口碎岩，朝凌骁喷去！ 烈火将碎岩点着，风又助火焰碎岩冲击之力，三灵合一，正面迎击凌骁的攻势！ 此乃“蠪侄”全力施为，凌骁却依旧目色凛然，竟无任何回避举动，只将手中红光巨剑直指向前，那些火焰碎岩便如被无形剑气弹开一般，未及接触就四散改变了方向。 凌骁在飞岩堆中如入无人之境，径直飞向“蠪侄”本体！ 这气势实在有些沛不可挡，连“蠪侄”这等上古凶兽都露出了畏惧之态，不禁向后退了数步。 凌骁神色坚决，刹那间便冲到了“蠪侄”近身处！ 紧接着，他抬起红光巨剑蓄力，目光闪现出一道冷厉的杀伐之意！ 铮！ 凌骁冲“蠪侄”头颅部位划出一道锋锐红芒！速度之快犹如瞬身！ 铮！ 他折回方向，又朝“蠪侄”另一颗头颅划出第二道锋锐红芒！依旧是须臾之间！ 铮！铮！…… 接下来，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凌骁对“蠪侄”的每一颗头颅都施展了瞬斩攻击，七颗头颅共计七道，过后他就拉开了距离，跳回了地面上。 凌骁观察着“蠪侄”的变化，只见前不久还张牙舞爪的凶兽此时却一动不动…… 嗷呜…… 不消片刻，随着“蠪侄”一声沉闷绵长的哀嚎，牠剩余七颗头颅的脖颈处就出现了红色伤痕。 咚、咚隆、咚…… 七颗头颅纷纷落下，接连砸在地面引起颤动…… 噗通！ 紧随其后，“蠪侄”巨大的无头身躯也颓然倒地，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第436章 分体 见凶兽伏诛，观战的兵将们欢庆鼓舞、士气大振，继而开始对小型凶兽群展开反攻，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南宫芷月在原地静待了一会儿，确认那“蠪侄”当真没了生气以后才赶向凌骁身边。 凌骁却还站在原地直视“蠪侄”尸身，一点不动，一言不发。 南宫芷月走到凌骁身旁时却注意到他全身依然在向外散发着赤红灵气，而且仍是一副严肃待战的状态，对于自己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 南宫芷月很是讶异，浑然不明，稍候片刻才小心问了句： “你……你怎么样？还好吗？……” 唰！ 凌骁闻声猛地转过头来，右手紧握太一神剑，且一对红眸含带十足煞气，令人望而生畏。 这简直就是要杀人的样子…… “啊！……”南宫芷月瞬间被吓了一大跳，不禁向后退了数步。 “你……你到底怎么了？……”南宫芷月胆战心惊，同时也担忧了起来。 凌骁直视着南宫芷月不动声色，可或许是眼前的美丽女子触动了他内心中的某处柔田，进而抚平了他的情志，渐渐的，他身上的红气慢慢减淡变弱，最后彻底消失。 随后，他的双眼也恢复了正常，神色也不再狠厉。 尽管如此，南宫芷月仍觉骇怪，只干瞪着他不敢接近。 凌骁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似也觉得奇怪，愣了片晌才支吾说道： “你……我……” 感觉到凌骁恢复如初，南宫芷月这才慢慢放松了戒备，可由于想不明白原因，她将凌骁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才再次开口问道： “现在你没事了吧？……” 凌骁也是一头雾水：“我刚才……我……我没伤着你吧？……”凌骁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道来，最后只得慰问一句。 南宫芷月缓了口气：“没伤着，可你刚刚真的吓着我了！……” 凌骁顿觉愧疚：“对不起……我刚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就想着打杀，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真奇怪，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凌骁抓了抓脑袋，一脸迷云。 南宫芷月柳眉蹙起，讶异的同时忧心更甚。 “快看！那畜生……那畜生又动起来了！……” 正当凌骁二人在原地茫然灼思之际，中阳国军队中突现骚乱，不少士兵讶然惊呼。 凌骁南宫芷月忙转视望去，竟见“蠪侄”尸身再次发生异变！ 此刻“蠪侄”的所有头颅皆被斩掉，可身躯却开始蠕动颤抖了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牠的九条尾巴，前一会儿还在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现在却如同被激活一般挺立挥舞！ 唰唰唰！ 下一刻，九条尾巴纷纷脱离本体，四散而去！ 而这些尾巴的目标，正是才被凌骁斩落不久的九颗头颅！ 紧接着，“蠪侄”的九条尾巴分别与九颗头颅的断面接触在了一起，进一步产生变化！ 凌骁南宫芷月大惊失色，可他们怎会知道这是何状况，一时间仍愣在原地茫不知措。 哗哗……咕咕…… “蠪侄”的尾巴迅速形变，很快化作与之前一样的身躯，头颅也重获新生，继续开始对附近的嘶吼咆哮，而“蠪侄”那尊巨大的本体身躯则蒸发消融，最后成了一滩污稠浑水。 “蠪侄”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分为了九个单头体，尽管每一只的体型相比刚才的形态要小上许多，仍明显比普通凶兽庞大，足以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骇然心惊！ 嗷！~嗷！~…… 九只小型“蠪侄”开始带领凶兽群向中阳国军队发动又一轮进攻！士兵们惊恐不已，顿时乱了阵脚，几个眨眼间就伤亡了大片。 凌骁愕然呼道：“这……牠难道死不了吗？！……”说罢立即操御术法，准备迎战。 与此同时，距凌骁最近的一头“蠪侄”也恶狠狠地向他扑了过来！ 突然！一颗不明物体以极其迅猛的速度轰向这头“蠪侄”，打中了牠的侧身！ 轰隆！ 强悍的威力造成了巨大爆炸，该头“蠪侄”不禁发出一声凄惨痛嚎，随即颓然倒卧在地。 凌骁赶忙在半空停身，正自惊疑时，这样的攻击不远处又来了一发，另一头小型“蠪侄”也遭受了重创。 凌骁仔细观察“蠪侄”的伤口，见大片骨肉已然焦糊，这种伤势必然难以再战了。 紧接着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 越来越多的爆炸攻击攻向以“蠪侄”为首的凶兽群，只要击中，一发就能将一只小型凶兽轰得粉身碎骨，其余几只分体“蠪侄”也经受不住这威力，若是打中空地或者树木山石，瞬间就是一个几丈深的大坑，威力沛不可挡！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凶兽群原本嚣张的气焰再一次被压了下去，纷纷仓皇奔逃，朝来路溃散折回。 中阳国士兵见状振奋高呼，乘胜追击，局势又逐渐被扳了回来。 凌骁南宫芷月又一次愣在了原地，二人顺着这些攻击的轨道观察，发现这些冲击物体大多来自身后不远处那些山峦连峰之上，只是因夜黑看不清来源具体为何。 凌骁飞回到了南宫芷月身旁，他眼带疑问看着南宫芷月，南宫芷月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过去问问那些战士们吧。”南宫芷月建议道。 凌骁点头答应，随后二人便一道向回走，正要抓住一名士兵问个清楚，却见不远处有大片兵马走来，为首一人正是宇文策。 南宫芷月隐约猜到这番攻击定是宇文策所为，故立即对凌骁示意：“走！”后便拉着他一起奔向宇文策。 两方相接，宇文策惊喜万分，忙向南宫芷月问道： “芷月！你没受伤吧？” 南宫芷月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我一切都好。” 宇文策缓了口气，又看向凌骁，将他仔细打量一遍后惊叹道： “刚才的战斗我全部看在眼里，凌兄真乃战神下凡！不愧是名门大宗的得意弟子！” 凌骁谦声回道：“过奖了……” 问候过后，南宫芷月将心中疑惑说出： “宇文哥哥，刚才那些攻击好厉害，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吗？” 第437章 夹攻 宇文策抬头望了眼那些在半空划出火焰弧线的飞弹物体，颇为自得地回道： “这些就是你们此前在军营中见过的‘重型烈炮’，是我们战区的秘密武器。” 凌骁二人恍悟，南宫芷月大加称赞：“我那时以为一定是很有效的武器，没想到真正展现出的威力比预料的还要厉害！与此前的重型武器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宇文策接言道：“其实这是我们战区第一次投入实战，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成果相当可观，往后我们在面对九黎国的侵犯时，或许可以不用那么依靠正道宗门的援助了。” 南宫芷月欣慰一笑，凌骁在旁一言不发。 扑通！ 三人交流间，大地忽然一声震颤，似是巨物倾倒。 众人转目望去，见数里外一个巨大的牛形身影颓然倒卧在地，南宫芷月凝视着那里，后扫望四周，对凌骁提道： “师父应该还在那里对付另一头巨兽，这里已经胜券在握，我们快去支援他吧！” 凌骁果断点头答应，接着南宫芷月向宇文策打了个招呼，后和凌骁御剑飞起，奔赴另一片战场。 这里与凌骁南宫芷月面对“蠪侄”的战场形势大致相同，中阳国所占据的高地上架起了上百架刚刚到位的“重型烈炮”，其发射的炮弹如流星火雨，接连不断地朝凶兽群倾泻而下。 一时间，爆炸轰响震天动地，硝烟弥漫山野，凶兽的残肢焦肉随处可见。 凌骁南宫芷月眨眼便到，前面他们看到的倒地巨兽正是凶兽“蜚”，至二人赶到时，牠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巨大的躯体至少有五六处醒目重伤，这些伤口不停冒着缕缕黑烟，大片骨肉已经成了黑炭状黏连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牠的牛角断了一根，右半边大半脸和眼睛也全部被毁，观其状触目惊心，不可谓不惨。 见这里局面大好，凌骁南宫芷月也放下了心，随即赶快朝下寻视山阳散人的身影。 山阳散人就在“蜚”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二人找到目标后立刻飞身而下，落到了他身旁。 此刻山阳散人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他面庞带伤微有喘息，双眼仍然紧紧盯着“蜚”的一举一动。 凌骁见状慌忙上前问道：“师父！你……你还好吗？……” 山阳散人摆手示意：“咳咳……无碍，这孽障皮坚肉厚实力不俗，刚刚耗去了不少灵元和牠对冲，身体经络不太吃得消，休息一下就好……” 凌骁南宫芷月这才放下心，山阳散人转而回问道：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轻松笑了笑：“刚才宇文哥哥带兵及时支援，在‘重型烈炮’的帮助下，‘蠪侄’已经伏诛了，剩下的普通凶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凌骁默默在一旁听着，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眼神落寞了几分。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昂首看向天空那些拖着火尾的炮弹，目露赞赏之色： “这武器当真厉害，‘蜚’乃上古洪荒异种，其肉体防御一般道术根本无法破开，可这炮弹只一发就能让牠皮开肉绽，论威力已经不输我派长老的高阶功法了！” 南宫芷月再次为这样的成果感到高兴，然而下一刻，凶兽“蜚”又现异动！ 一不明物体竟从牠的额心缓缓鼓起，继而脱离化作一人影！…… 长心道师！ 众人不禁讶然变色，立刻引起一阵躁动！ “这老家伙果然躲在了牠的身体里！”山阳散人却并不意外，脸上更多的是愤怒。 长心道师依旧是那身灰袍道服，可神色状态却尽显疲色，像是用尽了气力。 突然！长心道师眉目一凛，重新提振精神，继而双手做爪状，先于胸前交叉再分向两边挥开，吟诵诀法！ 哗！哗！哗！…… 多条龙卷风与长心道师左右两旁赫然生成，长度贯连天地，气势如虹，惊动山河！ 受龙卷风影响，方圆数十里内再度狂风大作，普通士兵皆难以行动，有不少小型普通凶兽也被带入了龙卷风中。 然而接下来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 这些龙卷风在长心道师的左右两旁各连成一条直线，犹如一面巨大屏障横亘在中阳国军队阵列的前方，“重型烈炮”的炮弹无法穿过风墙防御，也纷纷被卷入进了龙卷风中。 “喝！” 长心道师厉喝一声，随即双手用力向前推去，风向瞬间被改变，在龙卷风里旋转多圈的炮弹和小型凶兽立刻被吹了出去，击向中阳国军队阵列！ 轰！轰隆！咚！…… 炮弹和小型凶兽对中阳国军队造成了一轮极其严重的伤害，不计其数的士兵或伤或亡，一时间哀嚎连连…… 见此，山阳散人惊怒交加，连忙不顾伤痛站了起来：“这老道士还在负隅顽抗，凌骁，你我左右夹攻，这次一击解决他！” 凌骁毅然点头，而后师徒二人迅速飞身而上，同时发动术诀，全身瞬起灵芒！ 二人横眉竖目，一左一右持剑直指长心道师！ 在飞行的过程中，二人身上的灵芒越来越盛，手中剑也凝聚出锋锐剑气，在狂风中依旧快如闪电，穿梭自如。 面对二者此般攻势，长心道师连忙祭出红蓝两枚法球，并使法球快速变为屏障形态，挡在左右迎击二人！ 轰！ 凌骁山阳散人毫不退避，硬生生撞了上去！ 然而，这两面屏障成功抵住了二人的迅猛冲击，凌骁山阳散人的利剑均无法刺破屏障防御，双方就这么在半空中相持较力，谁也无法再进一步。 凌骁一边继续尝试加力，一边暗暗心惊，他和山阳散人都算是清羽派翘楚弟子，对方竟然能以一对二将他们两个的全力一击牢牢挡下，足可见这老道士如今的实力当真算得上世间罕有了。 不过长心道师这边也并不好受，前番战斗他负伤不小，又耗去了大量元气，当下一对二也只是勉强支撑，可又担心撤去术法的一瞬间自己会受到冲击，暂时只得坚持。 凌骁所面对的是蓝光屏障，他不断为手中太一剑注入灵能，试图突破防御却收效甚微，面对红光屏障的山阳散人亦是如此。 渐渐的，凌骁忽觉太一剑身之上传来一股阴冷寒意，沿着手臂快速向全身蔓延…… 第438章 战后 凌骁愕然一惊，欲收手退避，可那寒意传导极快，顷刻间只觉冷冽刺骨，经脉血肉如同结了冰一般，难以运行功法也根本动弹不得。 另一边，山阳散人同样不好过，他所面对的红光屏障内蕴充沛的阳炎之力，使得他全身灼热无比、痛苦不堪，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如被吸附一般无法脱身。 “呼……呼……” 长心道师连连喘气，这是他竭尽最后灵力的反制手段，可尽管筋疲力尽，他的嘴角依然露出了一抹得意邪笑。 唰！ 就在长心道师以为得手之际，他的正前上方突然现出一白色身影！ 南宫芷月！ 长心道师瞬间惊愣，可此时的南宫芷月已持剑摆出架势，且眼神锋芒十足，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须臾之间，南宫芷月将大量灵力聚合在剑刃之上，随即全力朝长心道师刺出一道白色剑芒！ 歘！ 剑芒声势不大却隐含无尽力道，一击便贯穿了长心道师的胸膛！ “噗！……”长心道师无力再施展术法抵挡这一击，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紧接着，红蓝光幕瞬间弱化，凌骁山阳散人压力骤降，身上炎热与寒冷的感觉也消失了。 由于是全力相抵，二人在极短时间内难以收回力道，遂在红蓝光幕变弱的一刹那，他们的身体因惯性继续向前冲，双剑直接刺破了红蓝光幕的防御！ 呲！唰！ 红蓝光幕碎裂消散，凌骁山阳散人抓住机会，终于持利剑刺穿了长心道师的身体，并抵着他向前推去。 “呃唔！……”这一连串的攻击令长心道师的嘴下、胸膛、腹部均被大片鲜血浸染，伤势极重。 “呿！” 危亡之际，长心道师再起术法，怒喝一声后身上道袍无风自鼓，接着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发射出一圈极强的冲击波。 轰！ 凌骁山阳散人全身大震，一起被冲击波向后弹开，手中剑随之也从长心道师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二人被推开了十数丈远才稳住身子，这时南宫芷月也飘到了他们身旁，而长心道师已是危如累卵、命悬一线。 他此刻俨然成了一个血人，只得捂着伤口连连喘气，同时勉力戒备着凌骁师徒。 下一刻，长心道师恶狠狠地冲三人斥道：“你们……你们以三敌一合攻于我，算什么正道宗门？……” 南宫芷月愤然回怼：“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吧？你自己通过阴狠手段夺取了那么多的灵术，有什么资格在那里堂而皇之？！” 长心道师不以为意，语气大有不甘：“今日之仇，来日必将十倍奉还！”说罢便化作一道灰光远去了。 凌骁欲前去追击，山阳散人却拦下了他：“罢了，还是放他去吧，这老家伙卑鄙得很，贸然追过去的话很危险，保不齐他还有什么手段。” 后又咳嗽了几声：“咳咳……而且我们这边也伤亡不轻，急需要善后处理。” 见他这般，凌骁只得作罢。 长心道师负伤逃窜，巨兽“蠪侄”和“蜚”尽皆毙命，剩下的小型凶兽已不足为惧，嗜战的全被铲除，稍有胆怯的则仓皇回逃，将士们乘胜追击，剩余不到三分之一的凶兽只得逃回九黎国属地，自此，这场战役终于以东部战区的胜利宣告结束。 战事毕，中阳国军队立刻进行战后的清理工作，他们同样付出了数千人伤亡的代价，但有资历者都明白，这是在己方面对九黎国凶兽军团时少有的胜仗，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完全能够接受的了。 凌骁师徒三人皆有不同程度的内外伤，他们向宇文策知会一声后便先行回到了营寨中疗伤休养，现场指挥工作由宇文策和其他将军负责。 …… 次日，因昨晚的大战耗费了太多精力，凌骁三人临近中午才正式出营活动，第一件事便是去宇文策那里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宇文策正在议事营帐内与两位将军议论着事情，凌骁三人得令入帐，南宫芷月当先问道： “宇文哥哥，我军此战的伤亡情况为何？” 宇文策神色颇为轻松：“此战我军阵亡了约二千四百名将士，轻重伤总计四千七百余人，承蒙你们大力相助，这样的结果已是非常理想。” 南宫芷月听后顿时缓了口气，可很快又担心了起来： “那……这场战争会不会影响我们和九黎国的关系？要知道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原本就很紧张……” 宇文策仍是一脸从容：“面对九黎国，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被动出击的，此战亦是如此，而且将剩下的凶兽驱逐出境后我们就不再追击了，不管会有何影响，于情于理都应该在我方。” 言至此，宇文策稍顿了下，接道：“还有，黎弘御使也算是明理之人，此次战事他全程经历，自然能辨别是非，前不久他还承诺会将此间事如实告知九黎国国主，并极力争取消除误解，促成两方重归于好。” 南宫芷月慰藉不已，见帐中没有几位九黎国来使，便问了句： “黎弘御使他们现在在哪里？” 宇文策回道：“他们早上吃过就集体返程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王都。” “已经走了？”南宫芷月有些意外。 宇文策看向山阳散人，关心问道：“昨晚我见山阳道长伤势不轻，如今可有好转？” 山阳散人轻轻动了动脖子，怡然回道：“调息睡了一觉就好多了，多谢关心。” 宇文策听后淡笑着点了点头：“昨夜一战道长大展神威，将士们都看在了眼里，真不愧是实力超然的名门俊才。” 山阳散人爽朗笑应道：“哪里哪里，我可是差一点就栽了啊……哈哈哈……” 宇文策微微扬了下嘴角，紧接着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转言提道： “我听军中将士说，昨夜两只巨兽伏诛后，那位杀害黎刚御使的老妖道再次现身，老妖道术法强劲，不过最后仍被三位击败直至逃走，这个妖道你们知道具体身份为何吗？” 第439章 怀柔 山阳散人手拄下巴思酌片晌，回道：“三年前我刚和我这两个徒弟在悬壶村结缘，那个时候这老妖道为了寻人进村滋事，我便与他发生了第一次冲突，最终联合众村民艰难击退了他。” 顿了顿又道：“可我毕竟和他不熟，他的具体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悬壶村一战他还有一个来自国师府的年轻同伴我曾有过照面，或许也和国师府有什么瓜葛吧。” 南宫芷月听后顿觉意外：“师父，当年将你打伤的就是他吗？”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凌骁南宫芷月这才恍然明了。 “哦？竟又是国师府……”宇文策面露忧容，眉毛渐渐蹙了起来： “这老妖道不仅术法高深而且行为阴狠，今番让他逃掉实在可惜，也不知将来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山阳散人表情若有所思，稍作迟疑后回道：“少将军之忧我能理解，当下我已决定将这里发生的事态详细告予我派掌权师兄，并竭力劝谏，使他们派出弟子为少将军所部提供一些安防力量。” 宇文策闻言大喜，忙作礼道：“如此大好！那就有劳道长费心了！”南宫芷月亦感欣慰。 山阳散人正容道：“即便严格来说，我们经历的这番事也不再只是朝国政治纷争的范畴，只要有邪魔作乱，正道弟子就没有置之不顾的道理，因此对于申请援助一事我有信心。” 这句话说完宇文策更为激动，南宫芷月欣喜过后又变得严肃，转而提道： “存略算来，如今距宇文伯伯出征那日已经过去了五六天，行程若是顺利应该已经完成了一多半，现在这里的战事暂时平息，我想我们该把重心放在伯伯那边了。” 宇文策点头表示认可：“我们这里每天都会通过传令兵和父帅所部保持联系，今早得到消息，父帅的大军已经抵达浮平山定南府一线，最多三日便能进发至万荣城周边市镇。” 南宫芷月立刻变得更加严正，连忙追问道：“那一片设有多个关隘，伯伯他们有没有遇到战事？” 宇文策淡然回道：“放心，父帅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些抵抗，但是父帅对沿途守备将领会优先以言语相劝，告知出师之名，大多将领早已看不惯如今国师府把持下腐朽崩坏的朝堂，加之父帅本就颇具威望，使得将士们纷纷依附、决意共讨国贼，因此大军一路上不仅十分通顺，还又扩展了许多人马。” 听此，南宫芷月喜出望外：“我朝大部分将领均是心怀正气的义士，除了王城就在魔爪之下受毒害太深，其余只要有具备声名之人振臂高呼，反抗力量便会呈星火之势汇聚而来，宇文伯伯恰好就是那位众望所归的正义豪杰。” 宇文策淡淡一笑。 南宫芷月忽又想到了什么，转目看向山阳散人： “师父，我记得您之前早已说过，要向掌门师伯申请援助，眼下大战在即，宇文伯伯那边更需要帮助，您可得兑现承诺呀~国师府所做的妖邪之事可比那个老妖道多多了。” 山阳散人颇有些不耐烦，松动了下肩颈后回道：“知道了，你可真是个絮叨鬼。” 南宫芷月心中窃喜，俏然一笑。 山阳散人不过多理会她，转言道：“既然宇文将军的部队已经快到王城附近，那我们今天就赶快进行下一步的详细安排吧，比如人员事项的分配，以及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宇文策附和道：“目前战后工作还有许多要处理，可能还需要一些你们的帮助，稍后我和几位将军会加急整理结论，争取明早给到你们答复，好让你们安心去支援父帅，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凌骁南宫芷月颔首应之，山阳散人伸了个懒腰：“行吧，我正好还能再疗养一晚。” 帐内事毕，凌骁三人便一起退了出去，折回居处。 路上，凌骁有些失神，南宫芷月注意到了他的异样，遂问道： “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 凌骁回过精神，支吾道：“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再过几天就要与国师府一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山阳散人只默默在旁走着，南宫芷月仍凝视着凌骁，看出了他眼眸中的一丝焦忧： “你是在担心吗？” 凌骁不答，目光隐有闪躲，南宫芷月又问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那国师府太过强大，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没办法稳胜，到那时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伤亡，对吗？” 面对南宫芷月的索问，凌骁决意不再遮掩，果断停下了脚步。 南宫芷月一愣，随即也停了下来，山阳散人走出数步才最后一个驻足。 看着南宫芷月，凌骁的眼神变得极其坚定：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不想你再受伤了，到了开战那天你千万不要冲在前线，不然的话，我……我就牢牢守在你旁边，绝对不会离开。” 此言一出，南宫芷月内心瞬间暖化，万分感动。 而山阳散人则产生了肉麻感觉，不禁又向前走了几步，似是想离这两个弟子远一些。 南宫芷月向周围环视了一遍，见不远处就有士兵活动，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但唇边还是露出了一抹柔和笑意，随后她上前两步走近至凌骁身前，调侃道： “你们都上去拼命了，我却被护在后面，你当我是娇弱的花朵吗？” 凌骁一下子有点语塞，慌忙解释道：“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其实可以担任指挥的，你冷静聪明，又有大局观，没必要冲在前面卖命……” 话还未说完，南宫芷月唇边浮露一抹柔和笑意，宽言安抚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我明白自己的道行远不如你和师父，而且我有预感，此次决战或许会十分凶险，所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南宫芷月缓缓将玉一般温润的纤手搭放在凌骁的手上，同时以如春水般柔美的双眸注视着那个男子。 这一刻，凌骁内心的忧惧被彻底抚平，他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想和眼前的美丽女子这么相视下去…… 相视下去…… 第440章 逗趣 “哎呀，好了好了，大白天你侬我侬的，也不知道害臊，我伤还没好，要回去睡觉了！” “对了，小幽那丫头跑哪去了？从昨晚一直没看见她。” 山阳散人候了片刻实在忍受不了，不耐烦地快步离去。 凌骁南宫芷月都将心思放在了对方身上，听到山阳散人的牢骚才恍然回神，连忙收回了手，打望四周后皆露羞状。 凌骁赶快岔开注意力：“是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小幽，会不会又跑到哪里玩了？……” 南宫芷月微微颔首，也表示赞同：“现在正好的得闲，我们……我们快去找找她吧……” 二人说完立即动身，迅速跟上山阳散人的身影。 而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高地灌丛中，一只山猫正暗中关注着他们，明亮的圆眼内似有触动…… …… 入夜，距贵宾营不远的一处驻屯营区。 军营内灯火通明，将士们仍在瞻前顾后地忙碌着，大多数人一个接一个搬抬各种物件，有刀剑枪戟、头盔护甲等常用装备，也有巨型弩床、刀车、重型烈炮等大件武器，这些都是从边防线回收过来的，经过昨夜一战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在这些忙碌的人群中时不时会有抬着担架的士兵走过，一担架由两人前后搬抬，其上皆躺着受伤士兵，这些受伤兵员身盖白布，脸上多挂着焦黑伤疤，样子十分惨烈。 而有的士兵全身被蒙盖，且包得十分严实，猜测应是被拖回的阵亡兵员。 这个时间有多个营区都是此番场景，而在此营区旁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处，南宫芷月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南宫芷月刚刚经过了一番梳洗，此刻换了一身轻质纹纱袍，有一股说不出的柔美。 她站在崖边默默观望着山下将士们忙碌的身影，面色隐有思绪。 “这么晚了还来这里散心啊？” 正当她愣神之际，忽从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 南宫芷月扭身看去，原来是宇文策。 南宫芷月嘴唇一弯，笑着回道：“宇文哥哥不是也来了吗？” 宇文策缓步走到她的左侧身旁站定，也看向山下忙碌的人群，不答反问道： “是不是被吵得睡不着觉了？放心，现在是善后工作的收尾阶段，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结束了。” 南宫芷月忙解释道：“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点我一般也不会睡觉……” 宇文策轻笑一声，摆了下手：“我只是随便说说。”南宫芷月默然。 随后宇文策端正表情，将话题一转，道： “我今天下午和几位将军一起面见了我们派往九黎国一位密探，从他口中我们得知了一件很重要的情报，你要不要听听？” 南宫芷月立即提起精神，关切问道：“什么事？” 怎知宇文策却露出了一种看起来十分调皮的笑容： “他说，在九黎国一个叫‘千机岭’的地方，有一名大夫新配置了一种名为‘游龙汤’的药物，此药对调理女性宫寒大有奇效，在那一带广得美誉。” 话说一半，宇文策保持这种贱笑直盯着南宫芷月，接着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每到冬天就深受宫寒困扰，如今我已令他们讨得配方，其中并无珍贵药材，待万荣城战事胜利之后我就将配方交予你，届时你可自行一试。” 听到这些话，南宫芷月顿时呆滞在了原地，和宇文策对视的双眼怔然失神，大脑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过了少顷，宇文策突然像被逗乐一样放声大笑。 这笑声带有明显的戏谑，南宫芷月反应过来后只觉羞臊不已，气不过的她狠狠踢了宇文策一脚，并娇嗔道： “你！……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好妹妹……我……我逗你的，别生气……”宇文策慌忙道歉，但面上仍有掩盖不住的嗤笑。 “你还笑！”见他还在乐呵，南宫芷月羞怒更甚。 …… 山下营寨，凌骁正和来往的士兵一起做活，此时他独自一人推着一架重型烈炮缓慢前进。 待凌骁将这架重型烈炮推到摆放点时，有四名士兵赶快过来接迎，帮着他把烈炮移到了合适位置。 士兵甲缓了口气，看向凌骁的眼神中满是赞赏：“兄弟，你可真是天生神力啊！这种大家伙一架至少一千五六百斤，我们营里壮一点的兄弟还得至少四五个人才能推得动，结果你一个人就给搞定了，当真佩服！” 士兵乙附和夸道：“是啊，你这力气估计拿个一百多斤的武器都能耍得自由，我们军‘神武营’都不见得有这本事，哎，能告诉一下你是哪个分部的吗？”说的同时还拍了两下凌骁的右上臂，表示友好。 凌骁抓了抓脖子，只是淡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他身后另一位军官装扮的将士走上前插了一句： “你们真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兄弟来头可大了。” 众人随即将注意力移到了这名军官身上，几位士兵立即重视起来。 那军官看了凌骁一眼，接着说道：“他可是少将军的座上宾，为讨伐国师府的事情才来到我们这里，昨晚那一战若不是他大显神威我们可没那么容易取胜，所以他还是我们的大英雄。” 几名士兵听后震惊不已，眼中甚至流露出了几分仰慕。 “什么？！昨天用道术对付那两个大家伙的人就有他吗？” “原来是仙门弟子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得知凌骁身份后，士兵们接连簇拥过来，纷纷表达出内心的敬服，同时也向凌骁询问了各种问题。 凌骁从未体会过这种被追捧的感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所幸被军官以当下事务全部打发走了。 凌骁也得暂缓，向来路折回打算继续帮助将士们做点什么。 然而下一刻，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却让他看到了前方那半山腰处的一对男女身影。 宇文策和南宫芷月。 凌骁随即驻足，直望着那里，那二人此时似在那山崖边交涉着什么。 结果过了不久，南宫芷月竟对宇文策手足相向，但看表情动作只会让人觉得在嬉闹，而且宇文策也一脸喜色，开心得不得了。 而这一刻，山崖下的那员身影却如石化一般僵在了原地…… 第441章 心灰意冷 几乎是一瞬间，凌骁全身如坠冰窖，刺骨的寒意浸透了他每一寸血肉，使他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他站在原地黯然失色，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落寞，内心好似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疼痛难忍，而这种痛苦之中又夹杂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渐渐的，过往的美好回忆一点一滴涌上心头，却又如同刀子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凌骁终于迈开沉重的脚步，默默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无比孤独和凄凉。 …… 山崖之上。 玩笑过后，宇文策收回了轻浮作态：“好了好了，我只是逗逗你，现在我要告诉你真实的情报了。” 南宫芷月随即不再多怨，带着鄙夷瞥了他一眼后也端正了样态，追问道： “快说吧。” 宇文策正容述道：“据密探多方查证，九黎国高层内部当下可能将要经历一场深刻的变局，老国主病在旦夕，可下一任国主的人选却至今没有定数，目前已知的至少有三位有力竞争者，且互相大有敌对之态。” “你也知道，权力交替的时期本就有诸多风险，更何况如此水火不容的局面，或许他们国内的政局不久就会发生动荡，极有可能引起内部战端。” 南宫芷月表情十分严肃，灼思片晌后回道：“如此一来，他们极力向我们求和也就说得通了。” “我想的也是这个原因。”宇文策点了点头，稍顿片许后又道： “还有一事，打入九黎魔族内部的密探另有情报说，前段时间九黎族内有多位长老御使离奇被害，据描述来看，死者与我们前几日所见的黎安龙、黎刚的死法如出一辙，皆因全身精血被食尽而亡。” 南宫芷月闻言愕然道：“莫非也是昨夜那个老妖道所为？” 宇文策目现隐忧：“有这个可能，若真是那个妖道，我猜他接连害死多位九黎族重要人物后引起了足够多的重视，在严密防备之下他无从下手，所以才变化身份潜伏，等待时机，而他们前番出使我们营中就是一个很好的下手机会，如此还能破坏二国关系，引发战争可能更好行动。” 南宫芷月听得很认真，微微蹙起了眉毛：“可惜我们当时对他还不是很了解，师父也受了伤，为求稳妥只能放他离去，希望这不会成为将来的隐患。” 宇文策缓和神态，露出淡笑：“没关系，这种恶行残忍无道，极其违背天伦，我断定这妖道过不了多久便会自食其果，绝无容身之处。” 南宫芷月感到了一丝慰藉，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正话已说完，宇文策不再多言，只默默看着南宫芷月的美丽面颊，眸中满是柔情。 南宫芷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赶忙移开眼睛支吾问道： “宇文哥哥，你……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宇文策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目光下移，转视南宫芷月白玉般的左手，犹豫片时后慢慢将自己的手触碰过去。 怎知在他的手碰到南宫芷月手的一刹那，南宫芷月却立刻缩到一旁，并退后一步。 宇文策愣住了，神情随之浮露失望，他不再勉强，后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继续面向山崖对岸。 南宫芷月内心忐忑不已，此刻她一直用右手攥着左手，不敢说话，也不敢直视宇文策。 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过了好一会儿，宇文策才再次开口： “芷月，其实……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这也是我长久以来想对你说的。” 言至此，宇文策缓缓转头，再次看向南宫芷月：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真的……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我吗？”宇文策柔爱的眼神中似乎又夹杂了几缕失落。 这一言直中心扉，南宫芷月顿时无所适从，思绪一团乱麻。 然而她终归是果断干脆的刚直女子，经过短暂的反复纠结后她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并决定在这一刻正面自己的内心。 南宫芷月鼓足气仰头直视宇文策，坚毅的眼神中似乎又夹杂着几许温柔： “宇文哥哥，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芷月的好芷月都记在了心里，未来不论过了多久，不论我们在哪里，芷月都会将你视作重要的人。” 言至此，南宫芷月稍作停顿，微微低头移开目光，嘴角扬起了一抹甜蜜微笑，心中似有情愫漾开，接言道： “不瞒哥哥，芷月心里其实已有所属，对于芷月来说，他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归宿，谁也无法替代的。” 宇文策迎视南宫芷月的目光，用心倾听着每一个字，尽管这一字一句如同尖针，一下又一下刺痛着他。 宇文策缓定情绪，轻声问了句：“是那位和你一起凌少侠吗？” 南宫芷月微有迟疑，后还是点了点头。 见此，宇文策表情又落寞了几分。 下一刻，他缓缓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再度把眼睛睁开。 “看来，有些事终归是要放下了……”宇文策轻轻笑了笑，可这笑容却满是苦涩。 南宫芷月依旧看向一旁，不敢多对视，宇文策则深呼吸一口气，神色间却已多了几分释然： “凌少侠确实是人中俊杰，恭喜你遇到了如此优秀的意中人，我为你感到高兴。” 南宫芷月这才转回目光，看到宇文策面上露出的不自然笑意，她内心不禁颤了一下，呆滞少顷后才回笑道： “谢谢哥哥的祝福……”然而这一笑也十分勉强。 宇文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位心爱女子，眼神愈发透射出一股刻骨铭心的铁汉柔情： “不论怎样，未来的你一定要好好幸福下去，即使我们天各一方，也请你常来看看，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南宫芷月又愣神了片许，随即内心仿佛得到了释怀，毅然笑应道： “我会的！” …… 凌骁一个人在军营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像丢了魂一般双目无神，走的速度也不快，过往士兵看到只觉纳闷，有的尝试呼唤却没有一点反应，其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凌骁的身份，只不过与己无关就各忙各的，无暇顾及了。 第442章 嗜血 不知不觉间，他竟走了营寨的大门口，但精神依然恍惚。 “站住！做什么的？”一名把守寨门的士兵立即上前喝止。 凌骁这才回神，怔了片晌后支吾回道：“我……我随便走走……” 那士兵态度依旧严厉：“没有长官指令谁也不准踏出寨门，老实回去待着。” 凌骁无言以对，正准备回去时，站在旁边不远的卫戍长快步走了过来，迅速将凌骁打量一遍后对那士兵训斥道： “小兔崽子有眼不识泰山，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少将军的座上宾，也是昨晚一战的大功臣！有你这么说话的？！” 那士兵愣住了，继而再次看向凌骁，表情像犯了事似的微带惶恐。 卫戍长转而对凌骁恭敬抱拳，和颜道：“我这手下不懂事，凌少侠莫见怪。” 凌骁笑着摆了摆手：“没有……他也只是严格执行命令而已，倒是我有点冒失了……” 卫戍长宽言道：“哪里话，我们领到的军令主要针对隶属本营的士兵，严格来说也不应该对你限制。” 凌骁望了眼寨门外的郊野，回道：“我心情有点烦闷，想去外面走一走，应该不久就会回来……” 卫戍长立刻做了个请的动作：“少侠请便就好。” 凌骁微笑点头，算是谢过，后就动身踏出了寨门。 寨外走不远就是一大片田地，为士兵平日屯田农忙的场所。 凌骁独自一人在田野间闲散漫步，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离营寨越来越远，他的心情却没有一点舒缓。 不多时，他停下了脚步，后昂首望天，眸中倒映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好似有纷杂思绪。 他就这样顿神了少许时间，接着舒了一口长气，后便御术凝诀，乘剑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蓝色流光向西方飞去了…… …… 九黎国境内，临近中阳国边境的一片不知名群山之中。 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洞穴内，长心道师正手捂胸口倚着岩壁休息，此刻的他嘴里不停喘着粗气，嘴下、衣袍、以及所在地面尽是鲜血，而且面色惨白、极度虚弱，俨然一个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 洞穴内漆黑一片，光源只有他身前两尺距离的一堆柴火照亮了些许地方，但五步之外就不怎么看得清了。 “咳、咳、咳……”长心道师时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下都会从嘴里喷出鲜血，有不少落在了柴火堆中，火焰随之跳动几下就恢复了原状。 又过了不知多久，长心道师状态渐渐平复，他仍然捂着鲜红一片的胸口，痛苦的表情却变得麻木且呆滞，目光只放在身前的火团。 四周无比安静，他聆听着木柴燃烧的“咔嗞”声，任由时间一点一点流淌，就像是在…… 等待死亡！…… 哒、哒、哒…… 就在这时，洞穴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人类的脚步声！ 长心道师瞬间警觉起来，刚想坐直却被身上的伤痛影响，又一连咳了好几下。 尽管无法多做什么，长心道师的双眼仍死死盯着前方黑暗，似在用尽最后一点专注全力戒备。 脚步声逐渐靠近，下一刻，来人终于现身。 竟是净宁道人。 待看清来人身份，长心道师眉心微微一动，顿觉意外，可随后也暗自缓了口气。 “师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了。”净宁道人双手负于身后，停下脚步淡淡问了句。 见到自己的师叔如此惨状，不知怎么，净宁道人竟无一点触动，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很是轻松。 尽管心里疑惑，长心道师还是放下了心，顿了一下后回道： “无恙？我这样子像是无恙吗？” 净宁道人不以为意，只浅笑一声，道：“师叔前番大显神威，一人操纵凶兽群独战数万中阳国军队，我都看在了眼里，想来您苦心钻研的御兽之术已有大成，作为师侄当真为您感到高兴。”说罢微微欠身，对长心道师行了一礼。 然而长心道师并不接受夸赞，甚至觉得这话有明显的奉承之意，于是眼神立刻变冷： “你这话我听起来怎么一点也不舒服？” 连问道：“还有，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 面对质问，净宁道人笑意不减，神色依旧恭敬： “师叔不必如此警觉，我是奉师父之命接师叔回去的，其一是我府即将开展大业，正值用人之际，急需师叔这等高才，其二乃是师父与您多年未见，心中颇有思念，趁此您二位也可短叙师兄弟之谊。” 长心道师直盯着净宁道人，半晌目光才归于平缓，又轻轻咳了两下，看着眼前柴火苦笑道： “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保命已是不易，还能帮你们什么呢？” 净宁道人面不改色，回道：“师叔莫要言此，府中不缺良药，只要师叔愿意跟我回去，凭借师父的高明道术几日便能令您恢复如初，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长心道师闻言一时噤了声，沉思良久方才回应：“行吧，不过我现在连起身都十分困难，有劳你过来帮我运功调理，只要恢复到可以腾空的程度就行了。” “弟子遵命。”净宁道人拱手应了一句，后便再次抬步向前走去。 净宁道人很快走到长心道师身前驻足，可右手依然负于身后，并指如刀…… 与此同时，长心道师也努力移动身躯…… 歘！ 刹那之间！就在长心道师的后背刚刚离开岩壁时，净宁道人右手突然刺出，一下从他的心脏部位贯穿而入，将身体彻底穿透！ “你！……你！……”长心道师瞠目结舌，骇然变色！可嘴里已经吐不出一个字。 净宁道人却露出一副极度可怖的狰狞笑容：“正如你说的，如今你已是废人一个，就把你的力量全部交给我吧！” 长心道师愣住了，可他一点也反抗不得，眸中只剩下了绝望…… 紧接着，净宁道人左手也并指如刀，快速蓄灵后果断对着长心道师的脖子猛挥一击，“唰”得一下就将其头颅砍断，不给任何机会。 咣当、当…… 长心道师的头颅坠地后滚到了黑暗区域，净宁道人只瞥了一眼，不予理会。 此刻长心道师的躯体彻底瘫软在地，脖子断裂处不停向外冒着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净宁道人的衣袍和面颊皆沾染了不少。 净宁道人却没有一点畏缩，看着脖子断裂处不断喷涌的鲜血，他露出了极其张狂可怖的笑容…… 接下来，净宁道人用舌头将嘴唇边的鲜血舔了一圈，眼中满是垂涎！ 而后他蹲下身来，对着脖子断口的动脉一口咬了下去，如享用美味一般尽情吸食！ 第443章 失踪 次日辰时，东部战区贵宾营内。 南宫芷月起床洗漱过后准备前去灶房食用餐食，她先是顺拐到凌骁所在营帐，准备叫他一起。 “凌骁，该起床了。” 南宫芷月站在帐门口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你在里面吗？” 稍候片刻她又唤了一声，依旧无人应答，便拨开了门帘。 里面空无一人。 她似是有些意外，因为大多数时候凌骁起床都会比她晚一会儿，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放下门帘默默离开。 可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山阳散人迎面向她走来。 “师父。”南宫芷月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 山阳散人此时身负剑匣、衣装整齐，对南宫芷月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二人相接驻足，山阳散人说道：“我打算今日回山向掌门师兄禀明情况，估算时日的话，宇文将军的部队这两天应该就会抵达万荣城边界，大战在即，不能再拖延了。” “若是顺利，最多明天我们的人手就会赶到。” 南宫芷月微笑着点了下头，继而又露忧色：“王城军队如今尽在国师府掌控，想必大多都已服用‘六弦丹’，战力远非普通士兵可比，所以这一战必定十分凶险，甚至可能关乎往后局势的发展，因此我们清羽派的增援就显得尤为重要，请师父一定要不遗余力加以劝谏。” 山阳散人宽言道：“你放心，这些我都懂，‘六弦丹’害人不浅，国师府的行径等同魔教，掌门师兄深明大义，不会不清楚其中干系。” 南宫芷月大感欣慰，接着随口提了句：“师父，您看到凌骁了吗？” 山阳散人摇了摇头，带了点调皮问道：“没有，你不是老和他在一起吗？问我做什么？” 南宫芷月脸畔红了一下，支吾回道：“啊……哪有……那个……你不知道的话我这边就没事了，我去吃饭了，祝师父一路顺利……” 说完便一个人快步走开了，山阳散人心里乐呵，轻笑一声后端正姿态，随即结印起术，承影剑应令出鞘，横悬在了他身前。 山阳散人轻轻一跃跳至剑身，紧接着单手捻指作诀，承影剑便带着他直冲云天，向重阳山方向飞去，一通操作行云流畅，看呆了周围士兵。 南宫芷月用过餐后就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再去一趟凌骁的营帐，可还未见其人，她心里纳闷，便决定进帐查看。 贵宾营顾名思义，是军中迎接颇有地位的到访人员，比如朝廷信使、官员、境外来使、或者军中高级将官的朋友亲戚，故这里的营帐大多都是单人或双人营帐，帐内基本的家具，如衣柜、衣架、床铺、茶几矮桌等都是有的，设施明显比普通士兵所居更完备，凌骁师徒三人皆是单人营帐。 此刻凌骁营帐内各种生活家具位置和一开始一样，只是衣架上随意挂了几件衣服，床铺没有收拾，被子也没有叠，显得有些凌乱。 南宫芷月仔细将整个营帐内部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于是动身走近床铺，先检查枕头和被褥，未发现异样，后又走向茶几，见茶几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三个茶杯，其中一个茶杯还剩一点早已凉了的茶水。 南宫芷月摸摸了茶壶和茶杯，没有感觉到一点温度，接着转向衣柜，打开后摸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发现，旁边的衣架上的衣服亦是如此。 南宫芷月缓出一口气，只得离开。 今天她主要等候宇文策的通知，确认无其他事需要留下以后，再和凌骁商议前往宇文忠盛所部支援，然而到现在也找不到他人在哪里，着实有些奇怪。 南宫芷月柳眉紧蹙、心中疑惑，她站在营帐门口向四周张望了一阵，思酌片晌后决意在军营中四处寻问看看。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跑了许多地方，自己所在的营区寻不得就跑到了其他营区，前前后后包括将官在内问了不下三十人，可依然没有收获。 临近午时，南宫芷月愈发纳罕，内心甚至不禁焦躁了起来，但也渐觉疲累，只得被迫停歇，于原地灼思。 “芷月！原来你在这里，可算找到你了。”这时宇文策发现了她，并快步朝她走来。 “宇文哥哥。”南宫芷月顿时惊醒，看到宇文策后也赶快迎了过去。 二人相接，宇文策先开口说道：“芷月，现在善后事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修补防线的事情也已有序展开，经过我趁夜梳理，余下并非你们必须在场，你和凌少侠大可放心离去了。” 南宫芷月听后却没有任何反应，有些神不守舍，宇文策看她不太对劲，遂问了句： “芷月，你怎么了？是在担心什么事吗？” 南宫芷月面上焦忧不变，回问道：“宇文哥哥，今天你见到凌骁了吗？” 宇文策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问，愣了下才回道：“没有，怎么了？” 南宫芷月再度失落，目光转视一旁：“今天一早我就没看见他，到现在找了一大圈却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宇文策瞬间提起注意，想了想道：“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出去了？不在军营中？” 南宫芷月迷茫不解，摇头道：“我也想过，可如果真的有事需要出营不应该提前告诉我们吗？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前番我去他住的地方也找了一遍，他也没留下任何信件……” 得知此事，宇文策同样一头雾水，与此同时，看到南宫芷月如此担忧，他不知怎么，内心隐隐痛了一下，目光顿现出一丝落寞。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思索少顷后安抚道： “不要太担心，我马上联络信令营，向全军发布帮助寻找凌少侠的消息，军中有不少人也知他样貌，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有线索的。” 南宫芷月听后很是感激：“多谢宇文哥哥！” 宇文策浅浅一笑，心里却仍有异样思绪。 接下来在宇文策的帮助下，全军很快收到了协助寻找凌骁的任务，此举果然效率极高，中午饭后二人便从下属士官那里获知了一些音讯。 第444章 不慎中伏 都统营帐旁的一间陪副营房内，一名信令营官兵正向宇文策和南宫芷月呈报事项。 信令营官兵保持躬身行礼姿态，述说道：“回少将军，昨夜凌少侠主动在坡山分营中帮助我军将士搬抬重械物资，可后来却自己一个人离开，有人看到他向南寨门走去，后就不知踪迹了。” 南宫芷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有说要去为什么离开吗？” 信令兵否道：“属下也问过，这个无人知晓，凌少侠毕竟不属我军人员编制，加上宾客身份，当时并没有太多人过多关注。” 南宫芷月疑忧更甚，暂时噤默，宇文策接问道： “你有问过南寨门的守门卫兵吗？他们怎么说？” 信令兵回道：“属下派人问过卫戍长，他说当时凌少侠似乎心中烦闷，无意间走到了营寨门口，便想出营散心，卫戍长碍于其身份就放行了，打那以后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听此一言，宇文策南宫芷月心里满是困惑，他因什么事而烦闷？若只是散心却为何至今未归？ 南宫芷月又问了句：“那他有没有御术飞行？还是只步行离开的？” 信令兵回想后答道：“听卫戍长的意思，他应该没有看到凌少侠使用什么术法。” 二人皆想不出个所以然，随后宇文策对该信令兵吩咐道： “我知道了，传我第二道命令，立刻将知晓凌少侠样貌的将士召集起来，组成多个小队出南寨门分头寻找，天黑前即便寻不得人也要搜集到其他消息！” “是！”信令兵果断应命，后就转身离开了营帐。 南宫芷月内心忐忑不安，于是向宇文策请示道：“宇文哥哥，请准许我也前去！见不到他人我是没办法安坐在军营内的。” 宇文策迎视着她的目光，心绪似有触动，稍顿片时后点头应道： “那好吧，或许你们心有灵犀，可以更快寻到彼此，我会派一支小队护送你。” 南宫芷月拱手作礼：“多谢宇文哥哥。” 事不宜迟，之后南宫芷月被分发了一匹良马，并在一支骑兵小队的护送下从坡山分营直出南寨门而去，成为首批出营寻人的队伍。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多个骑兵部队出营寻找，每队至少十几人，其中不乏专门负责侦查任务的斥候，他们分别有不同的目标方向，一批批算下来至少出动了五六百人的规模。 南宫芷月在所在的队伍一马当先，对于灵元感知类门法她颇有一点修为，尽管不如凌骁和山阳散人，但在精力足够集中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感受到百步内足够强大的人类灵元。 营区外多是山岭丘野，东部战区为了交通便利在各个军营外围修成了许多通路，以便和外界保证通畅联系。 南宫芷月随机挑选了一条通路，她一直在队伍的最前面，心思全部放在寻视周围，有时速度太快，身后士兵想提点意见，但又念及自己得到的任务只是护送，所以也就只是默默跟着，不多言语。 南宫芷月每奔跑一里地就会停一下感知附近，确认无异样再继续前进。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南宫芷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见此，她心里的焦躁感再度泛起，搅得情绪不宁。 护卫队长向来时的路望了一眼，转而向南宫芷月建议道： “南宫小姐，我们离营寨越来越远，现在早已走出了边哨的巡防范围，当下时辰已不早，既然还没有头绪，不如早些折回明日再议？” 南宫芷月没有理会，仍专注于寻视附近。 下一刻，似是感觉到了异样，南宫芷月猛地加鞭，驱马朝一片杨树林奔去。 护卫队长见状暗自叹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带领下属紧随跟上。 一群人马浩浩荡荡钻进了杨树林，繁茂的枝叶将阳光遮挡了大片，周边环境顿时暗了不少。 进树林后南宫芷月仍然马不停蹄，她双目直视前方，精神高度集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到，一定要一探究竟。 嗖！ 突然！一道赤色光束从上方一暗地急速射来！ “呃！……” 南宫芷月避之不及，左臂膀被光束打中，整个人顿时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坠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护卫队士兵们大惊失色，纷纷勒马急停，然而还不等他们搞清楚事态，高处枝叶间又有上百道红光灵箭朝他们射去！ “呃！……”“啊！……”“唔！……” 赤色光箭能够轻松刺破他们的甲胄，士兵们无力抵挡，凄惨哀嚎过后全都坠下了马，尽皆殒命在此。 马匹受到惊吓四散奔逃，躺在地上的南宫芷月还存有一丝意识，但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看着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地却束手无措，神色间只有震恐和茫然。 紧接着，杨树林上方枝叶间落下了几名身影，均是道袍装扮，为首一人正是前些时日在东部战区向宇文忠盛交涉“六弦丹”事务的方松道士。 竟是国师府一行人！ 方松神色从容，他双手负于身后，领着几位师弟缓步走近南宫芷月，又瞥向那几名护卫骑兵，嘴角露出得意邪笑。 看清来人是谁后，南宫芷月不禁怔然，表情立即展露怒意，可她此刻全身麻痹，躺在地上根本难以动弹，尽管气得不停抽搐，嘴巴仍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面对南宫芷月的愤怒眼神，方松浑然不惧，志得意满道： “南宫小姐，你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落在我的手上吧？” 南宫芷月怒容不变，脸色憋得涨红。 方松继续保持着桀骜姿态：“放心好了，你身份特殊，还有大用，我暂时不会伤你性命。” “只不过，接下来就劳烦你随我们走一趟了！” 听他这般说辞，南宫芷月的眼眸中顿时浮现出一丝惶恐…… 方松不再多言，立刻对身后师弟下令：“把她绑好带回府里。” “是。”两名国师府普通弟子果断回应，随后拿出准备好的绳索，一起将南宫芷月牢牢绑缚。 事毕，一行人不多逗留，同步御术升空，并以灵雾承托南宫芷月，带着她一起向万荣城方向飞去。 第445章 恶兵 次日，中阳国腹地一处不知名山岭。 凌骁沿着一条溪流无所事事地闲逛着，这片山岭颇有几分景致，然而他却无心欣赏，面色黯淡无光。 今天是他从军营出走的第三天，刚离开时本只是打算疏散一下心情就回去，怎奈那晚的事情他是越想越烦闷，至今日竟是两夜未归。 过了一会儿，凌骁停下脚步面向小溪而站，注视水面片刻后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在尽力舒缓心中郁结。 突然！凌骁听到不远处传来急切的人员喧闹声，其中有怒斥，有哀求。 凌骁恍然回神，他听力敏锐，很容易判断出声源就在他前方不到一里的一个山道口，稍作迟疑后赶忙奔去。 在事发地，七八名身披盔甲的中阳国士兵围住了十几名布衣百姓，百姓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为了先搞清楚情况，凌骁靠近后跳上了一棵茂密大树，暂且潜伏观察。 百姓中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惊慌，对几名士兵躬身乞求道： “几位军爷，我们只是害怕打仗，想保住性命罢了，还请军爷们行行好，给个活路放了我们吧……” 士兵们不为所动，为首的什长对那男人呵斥道： “废话少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城里早就通知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踏出，趁现在政令还不算严苛，我劝你们赶快随我们回去，不然在这里把你们全部就地处决！” 男人姿态依旧卑微：“军爷，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大本事，就算留在城中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您何必为难我们呢？……” 什长不耐烦道：“上面这么做自然有上面的理由，只管老实照办就是，行了！你就说你们跟不跟我回去吧？” 男人噤声了，随即望向其他百姓，见他们也是一脸惶恐，茫然不知所措。 什长短暂等了一会儿，见这些人还没有服从的意思，登时怒意更盛，当即抬手准备下令。 就在这时，百姓中有两名壮年男性突然冲上，和两名士兵扭打起来，其中一人急呼道： “这些人要逼死我们，大家伙儿快走，男兄弟们一起上，让老人妇孺先走！” 话刚说完，百姓中又有四五名青壮年男子冲出，和其余士兵缠斗在一起，剩余没有战力的人群赶快动身，欲趁机逃离。 什长怒不可遏，大喝道：“胆敢以武抗令？不自量力的家伙！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给我把他们全宰了！” 士兵们得令后纷纷动起真格，展开屠杀，这些青壮百姓完全不是对手，几下功夫就死在了长枪刀刃之下，接连倒在血泊中。 士兵将这几人解决后立即追赶那群老弱妇孺，这一会儿时间老弱妇孺们自然跑不出几步，转眼又被围上。 什长已没有耐心继续劝回，于是下令道：“把他们也全杀了就回去，一个不留，省得多费口舌！” “喏！”士兵们齐声应之，后抄起家伙准备动手。 凌骁大惊，连忙御剑起术，急欲上前阻挠。 嗖、嗖、嗖…… 危急之刻，仅剩的百姓队伍周围一圈土地忽有多道灵光破土而出，足有数丈之高！ 事发突然，士兵们皆被吓了一跳，纷纷驻足，有的刹不住脚，撞上灵光后瞬间被灼伤，疼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这些灵光柱的柱体又朝着相邻光柱生长出了多道细小光柱，并以此相连，方向并不规则，呈类似蛛网的结构将老弱妇孺们围了起来。 凌骁见状顿住了，停手待在原地观察情况。 下一刻，有三名男性身影脚踩灵光圆轮，从天上缓慢飘落而下，并于数丈高的低空处悬停，凛然注视着那几名中阳国士兵。 此三人身形俊挺、气质出众，均穿着类似武服的束腰长袍，精致却不奢华，一看就非凡夫俗子。 看到这三个不知身份的人现身，士兵们尽皆目瞪口呆，只有什长快速反应过来，冲着三人喝问道： “你们是谁？！做什么的？！” 在这三人当中，立于中间的是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另两位皆比他年轻，看样子他们两个明显以中年男人为首。 中年男人俯视着几名士兵，严肃质问道： “尔等也多是出身寒微的百姓吧？如今身为中阳国王都战士，怎的不坚守保卫一方黎民的职责，却在这里欺压弱小、滥杀无辜？” 士兵们互相打望，一时踌躇，什长满不在乎，态度依旧强硬： “哼，说得倒轻巧，要是回去交不了差我们都得挨训，你们是哪门哪派的人物？别再这里碍事！” 中年男人眉心紧蹙，顿生怒色，其旁一年轻弟子厉声回怼道： “不知敬畏的家伙，胆敢对我师叔无礼？！今日有我们在此，你们休想胡作非为！” 什长大为恼火，但他也知眼前这几人定是某一大派的门人，快速思考后被迫作出决定…… 什长身躯半躬、双手攥紧，做出蓄力动作，同时牙齿紧咬、表情拧得扭曲…… 众人观察着什长的变化，三位高人也凝神戒备。 咔、咔…… 异象很快出现，什长身体快速膨胀了起来，迅速大了一大圈，同时样貌变得无比狰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变作了暗黄色，且长出了许多细斑纹和颗粒，俨然成了一个怪物！…… 见此，众人无不愕然大惊，几乎都愣在了原地…… 嗷！！ 变作妖物的“什长”朝天一声长吼，声如洪钟、震荡四野！ 这气势令三位高人不禁后退避让，并操纵脚下圆轮至身前防御。 其余士兵闻声竟也起了反应，身体纷纷发生同样的变化，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士兵们全部变作了样貌可怕的怪物…… 怪物们冲着三位高人恶吼连连，老弱妇孺们尽管有高人结成的灵光围墙作为保护，可还是被这些怪物的丑陋外表所震慑，皆露出畏缩样态。 三位高人内心虽然也惊骇不小，但念及身下百姓，很快便镇定心神，操御术法全力应战！ 嗷！~嗷！~嗷！~…… “什长”一跃而起，朝半空为首的中年男人猛扑而去，身后“士兵”紧随跟上！ 三位高人毫不退怯，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第446章 共伐邪魔 尽管士兵化作的妖物异常凶狠，可三位高人乃是名门子弟，实力明显更高一筹，经过短暂战斗最终顺利将这些妖物尽皆斩杀。 三位高人落至地面，确认妖物全部毙命才撤去灵光围墙，百姓们感激涕零，纷纷跪地谢恩，三位高人赶忙劝止。 凌骁见状也前去探问，待靠近时众人也注意到了他，由于凌骁选择步行，并未引起众人警戒。 中年男人凝视着凌骁，目光微有异样，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年轻弟子当先截问道：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凌骁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拱手行礼道： “三位前辈你们好，我是清羽派弟子，刚才在不远处看到这里有人欺压百姓，本想出手，却偶然和你们相遇，不甚荣幸。” 一听凌骁来自清羽派，三人登时肃然起敬，为首的中年男人将凌骁上下打量了一眼后，微有讶色： “哦？竟是清羽派道友？我说怎么感觉你内元如此精纯，甚至不输于我，实在佩服！” 凌骁谦和回道：“前辈过奖了，三位的忠肝义胆更令晚辈仰慕，敢问前辈和两位师兄出自何门何派？今后若有机缘很想荣登拜会。”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回道：“不敢，我三人皆是永阳谷弟子，难以和贵派相提并论。” 凌骁闻言敬意更深：“永阳谷我曾听师叔伯们提起过，是一个了不起的名门正派，谷主谢老前辈德高望重，道行更是深不可测。” 听到师门被夸，三位高人顿觉得意，随后中年男人拱手回礼： “多谢认可，吾名苏望山，我身后是我的两位师侄，今日能有幸与小兄弟结缘，希望往后我们能有机会互尽宾主之谊。”说话的同时，两位年轻弟子随言附礼。 “我叫凌骁，十分荣幸。”凌骁再度回敬应之。 随即他看了百姓们一眼，转而述说正题：“我来此其实还有一些问题，希望前辈不吝相告。” “但说无妨。”苏望山直言应道。 凌骁接着问道：“请问前辈，你们三位是路过这里时偶然发现此地的事态吗？据我所知，永阳谷离这里至少数百里路程。” 苏望山顿了顿道：“不瞒小兄弟，严格来说也不全是偶然，昨天我谷中弟子获知消息，说这一带近来有规模十分巨大的军事活动，大批兵力逐渐向此地及周边集结，这是数十年来都很罕有的。” “按理说，若只是朝堂政治导致的纷争我们本也无心参与，可其中竟还频有妖物肆虐，而且规模不可小觑，我们的谢谷主心有担忧，故才派出多位弟子前来探查，若遇妖物胡作非为则立即诛杀，今日一见，果然确有其事。” 凌骁听后微微惊愣了一下，后又转视地上死去的妖怪尸体，讶然自语道： “这些都是王城士兵变化的，莫非我已经到了万荣城附近了……” 苏望山颔首回道：“不错，这里已经算是万荣城南郊了，再往北七十里就能抵达万荣城。” 凌骁怔在了原地，眉心轻轻皱起，若有所思。 见他不说话，苏望山轻声点醒道：“小兄弟，还有什么问题吗？” 凌骁转回精神，他犹豫了少顷，最终决定将国师府炼化丹药控制王城军队，以及宇文忠盛出兵讨伐国师府的事情大致告知了在场众人。 “原来如此，早前就听闻国师府权势滔天，已成王城中心的实际掌控势力，原来是用了这种歹毒方法，其心实在险恶！”苏望山听完阐述很是愤慨。 凌骁眉头紧锁，斟酌道：“估算时日的话，宇文将军的大军应该这两天就会抵达万荣城郊，先锋部队说不定已经与王城外围守军发生了冲突……” 苏望山面露忧色，随即问出心中顾虑：“凌兄弟刚才说，国师府将‘六弦灵丹’大批使用在普通士兵身上，根据我三人前番亲历，被毒丹妖化后的士兵虽还不及修行有成的宗门弟子，但已远比凡人强悍，宇文将军所部可有应对之法？” 凌骁蹙眉不变：“这也是我们此前担心的事情，我们讨伐前已经预估到王城军队可能早被大量普及了‘六弦丹’，此丹效力有目共睹，故而只论实力或许远非寻常军队可以并论。” “可宇文将军嫉恶如仇，又肩负少主秘令，东部战区因此与国师府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战事已经不可避免，而且输不起，一旦输了，被那国师府掌政，整个江山社稷都有倾覆的危险，到那时恐怕会有更多人遭受危害……” 凌骁越说越是焦灼，苏望山三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凌骁缓定情绪，又道：“这场战斗已不是单纯的朝政纷争，更是攸关正魔的一场较量，此前我们已商定向门中寻求援手，我想以长辈们的高见，他们不会不懂其中利害的。” 苏望山应道：“听你这么说，这件事当真不可轻视啊，我回去会将小兄弟所言详细上报，我们谷主心怀天下、最恨妖邪，定然也会竭力参与其中。” 凌骁听后大喜：“太好了！当下正是急需正道团结的时候，若能得贵谷相助，无疑是添了大力！” 苏望山淡淡一笑，又建议将万荣城国师府的奸邪行径以最快的速度告予附近的正道宗门，大举讨伐义旗，尽可能多地凝聚力量，如此方能使胜算最大化，凌骁深表赞同，之后苏望山便带着两名同门子弟先行回谷了。 双方做了道别，凌骁转而向那些百姓问道：“刚才我听到你们是从万荣城偷逃出来的，万荣城现在是不是已经禁严了？” 之前卑微哀求中阳国士兵的老汉回道：“没错……宇文将军大举率军攻伐的消息已经传开，城里百姓为了保命有不少都想趁战端未开之际出逃，可朝廷却全面戒严，封死了各个出口，还派兵追捕漏网之人，甚至狠下杀心，完全没想着给我们活路……”老汉满脸苦涩地说着。 凌骁蹙眉凝思，低声自语道：“这又是做什么？难道国师府想把城中百姓作为人质吗？若是这样就太阴险了！……” 他一时想不出原因，便不过多纠结，先将面前的老弱妇孺们护送到了附近的一个镇子上落脚，并帮助安置死去的男性同伴，妥当后方才离去。 第447章 却是心碎 在镇子外的一片野地，凌骁觉知眼下形势紧迫，大战在即，不应再浪费时间，便打算折回东部战区营地。 可就在即将御术起身的一刹那，脑海中又闪现出前晚宇文策和南宫芷月在一起的画面，内心忽地好似被揪了一下，同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因何不告外出，一时间思乱如麻，失落情绪再次涌了出来。 在原地怔了许久后，他还是暂时放下了回去的念头，打算继续随便走走，排解心中烦扰。 可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忽然有一清脆少女声唤住了他： “刚才还见你斗志昂扬的，怎么现在却跟个被踹出门的看家犬一样？谁欺负你啦？” 凌骁闻声微微一惊，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于是立即停身回望，却不见人影。 “嘻嘻，我在这里啊！真是个呆瓜！”说话少女嗤笑道。 凌骁忙凝神寻视，后抬头仰望，这才找到说话之人。 此时小幽正散漫地坐在凌骁身旁一棵大树高处的枝杈间，仿佛被逗乐一般面带春风。 看到小幽出现，凌骁很是惊喜，同时又有疑惑： “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他这般的反应，小幽心里窃喜，但面上还是装作一脸得色： “本小姐放荡不羁爱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凌骁知她性子，便没有多问，脸上的笑容也很快化为平淡，似乎这点惊喜并不能彻底消去此前的失意。 然而小幽一下子不高兴了，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一脸不悦地质问道：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看到我才高兴这么一小会儿，我在你心里难道只有这点儿地位吗？！”小幽横眉竖目，直瞪着凌骁，好似生了一肚子闷气。 凌骁大脑空白一片，愣了愣才吭哧回道：“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 听他说不清楚话，小幽没有一点耐心，只得摇头走开，面向一旁怨道： “我来找你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而且这件事对你来说肯定也很重要，却不想你这个表现，真是弄得本姑娘一点不爽！” 此言瞬间引起凌骁注意，忙上前一步问道：“什么事情？” 小幽还在憋着闷气，只将双臂抱肘于胸前，故意卖关子道： “刚才没听到吗？本姑娘现在很不高兴，所以没心情告诉你了。” 怎知凌骁在原地犹疑片晌就自顾自走开了，也不多追问。 这下小幽更是火大，猛地回身冲他吼道：“喂！你……你怎么这样？！就不能多说两句好听话吗？！哪怕说一句我也告诉你了！……” 凌骁停下脚步，但没有转回身子，只背对着小幽默默站在那里。 此刻小幽满肚子火，很想把他痛揍一顿然后一走了之，可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道出： “昨天在军营外的一片树林里，我亲眼看见你那相好中了埋伏，被几个道士抓走了。” 此言一出，凌骁身躯大震，猛地转过身愕然看向小幽： “你……你说什么？！……” 小幽不再置气，语态变得严肃起来：“昨天军中不见你人，南宫姑娘很是担心，并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个少将军，后来他们查到你独自出了军营，便派出了大量人手出营寻你。” “南宫姑娘单独带领一队骑兵行动，后来跑得太远，在一片树林里中了埋伏，其他人都被杀死了，只有她被活捉带走。” 说到这里，小幽停顿了一下，后又接道：“我清楚得看到，那几个捉她的人正是之前在军营中推广毒丹的道士。” 凌骁听完瞠目结舌，脱口呼道：“什么？！国师府？！……” 小幽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故没有多意外，继续说道： “当时我也想知道你的下落，便在她后面悄悄跟去了，可谁都没有预料到他们竟然会设伏捉人，后来我回去以后单独去了一趟你的住所，并在你的床铺上采集了一些气味，后用我族寻踪秘术，这才寻到你的方位，却不想你还一个人在这里闲逛，不知事大！” 凌骁当下心急如焚，脑子一团乱麻，没有在意小幽后来所言。 紧接着，也不知是不是急得冲昏了头，他竟冲小幽怨愤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当时你为什么不出手帮她呢？！……” 小幽一下子愣住了，这还是凌骁第一次冲她发火，并且是为了心爱之人。 此时此刻，仿佛有无数张手用力撕扯着内心，很痛、很痛…… 然而小幽极度要强，尽管委屈不已，她还是愤然怼了回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们是突然袭击！我怎么打得过他们那么多人？！况且要是我上去被他们害死了，你就不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敢抱怨我？！” 凌骁被怼得哑口无言，但现在他心里只念着南宫芷月的安危，没有心思多费口舌，于是不再多说，立即御剑起术，顷刻间“唰”得一下一飞冲天，全速向东部战区赶去。 望着蓝色流光渐行渐远，小幽面上的怒色也慢慢消失，变得失神且落寞…… 周围田野空无一人，过了许久时间，她仍黯然站在原地，如此的形单影只…… 这一刻，这个世界似乎抛弃了她…… 或者说，又一次抛弃了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泪珠沿着脸畔悄然滑落，带着无尽伤感，却谁也不知晓…… …… 由于满心挂碍着小幽所言，一路上凌骁如发了疯一般全速狂飞，竟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抵达了东部战区。 刚落地他就直冲向宇文策所在营帐，路上的士兵大觉意外，有的想拦却拦不住，由着他进了帐内。 当下已是傍晚，宇文策正好就在，此时他独自一人在帐内来回踱着步，面带焦忧，似被烦心事困扰着。 凌骁的闯入吸引了宇文策的注意，两名士兵因阻拦不得也一起被凌骁带了进来。 “少将军，很抱歉打扰到您……”一士兵连忙躬身赔礼。 第448章 投靠 见是凌骁到来，宇文策惊喜不已，故未理会士兵就上前问道： “凌少侠？！你终于回来了！” 凌骁微有喘息，急切问道：“少将军，芷月在不在军中？” 宇文策面上喜色瞬间消散，他先将两名士兵遣退：“凌少侠是我军贵客，不必拘泥于戒令，你们下去吧。” “是。”两员士兵领命退出了营帐。 宇文策又现忧容，这才陈说道：“昨天芷月找不到你，后来得知你出了军营，我便派出了多支骑兵在外寻你，芷月心里担忧，主动请示外出寻探，我就拨给了她一支人马。” 言至此，宇文策稍顿了一下，眉心蹙得更紧了：“可直到昨夜接近亥时她也没有回营，我因此又紧急调动了上千兵力出营寻她，终于在距本营区西南方向一百里处的一片杨树林内找到了线索……” 凌骁听得十分认真，听到这里时双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宇文策忧容更甚，继续说道：“可在那片树林里，我们只发现了负责护佑芷月的骑兵队伍，他们全部遇害，战马大多虽然四散逃至附近，可最后还是被找了回来，然而奇怪的是，却唯独寻不到芷月的身影……” 一听此，凌骁如受重击，仿佛窒息一般说不出半个字。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小幽所言是否为真，甚至抱有一丝这淘气丫头只是在开玩笑的想法，然而事实却无比残酷，给了他当头一棒…… 凌骁兀自愣在原地，面上渐露惊恐之状，宇文策又说道： “到现在芷月已经有一天时间没有音讯了，我在等前番派出的人手归来，若是还没有消息，我就要考虑加派三倍人手出营搜寻，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的下落！”宇文策焦灼却又坚毅。 凌骁思绪再次乱做一团，宇文策转而向他问道：“对了，这两天凌少侠你去哪里了？又为何不告而别？” 话音刚落，凌骁果断转身，快步走向营帐门，毅然道： “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我会想办法找回她的！” 说完他便拨开门帘径直走了出去，后只听一声呼啸灵音，凌骁再度御剑冲天而起，朝西方全速飞驰。 …… 万荣城，国师府。 净宁道人所在府院内，净宁道人正和一面色仓皇的中年男子在厅堂交谈，而那男子正是此前唐家堡覆灭时趁乱脱逃的唐士岩。 “事情就是这样，我实在是无地可去了，恳请道长念在往昔的情面上收留我等杂人，我们必将为国师和道长效犬马之劳。”唐士岩向着净宁道人拱手拜求，语态十分诚恳，甚至有些卑躬。 净宁道人摆手笑道：“士岩兄莫如此，你我也算是有一场情谊，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况且如今你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唐家堡尚有无数精英漂泊在外，以士岩兄的威望，只要发布号召，同门必然云集响应，到时东山再起仍非难事。” 唐士岩听后十分激动，亢然道：“多谢道长！我恰好有此意，只要找到依靠暂且安定，我的下一步便是将在外同门一一召回，到时我唐门所有子弟皆可遵从道长和国师的安排！” 净宁道人朗笑道：“好！当下贼寇步步紧逼，我国师府也正是用人之际，待此战得胜，我必会上奏尊师助你们唐家堡重建旧地，再续往日辉煌，到时你便是真正的唐门之主！” 唐士岩无比兴奋，又重重抱了一拳：“道长之恩，我唐家堡上下必会谨记于心！到那时我定会代表整个唐门与贵府结成生死盟友，誓不背弃！” 净宁道人很是满意，一番昂然说辞后，二人情绪渐渐归于平静。 唐士岩转而问道：“我听闻宇文忠盛此次领大军前来可谓精锐尽出，而且是打着清剿我府的称号，难道他不知道当下朝堂究竟谁在做主吗？” 净宁道人冷哼一声，目中满是不屑：“我看那宇文忠盛早有反心，只是正好遇到了一个看似恰当的理由罢了，我们已上报国主，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现在已经被冠以反贼之名，况且如今我王城卫军大半都有灵丹助力，此战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唐士岩微笑附和道：“看来不论是名义还是实力，那群反贼都讨不到一点好，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当、当、当…… 这时忽有敲门声响起，二人注意随即被吸引，净宁道人应声道：“请进。” 敲门之人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原来是净宁道人的师弟方松。 方松入门后当先拜礼道：“大师兄，已经一天一夜了，南宫小姐还是不愿进食，你看这……” 一听此，唐士岩微露出讶色，净宁道人稍作思酌，回道：“带我去一趟吧。” 方松应道：“是。” 净宁道人嘴角微扬，转对唐士岩说道：“士岩兄，今天让你见见你们唐家堡的仇家，当然，也是我们国师府的仇家。” 唐士岩恍悟，应和道：“是，道长智举。” 随后二人便在方松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方独立庭院，这个院子的所有屋宅都较为简陋，平日是用来让犯错弟子静思悔过的。 他们走入了其中一间，此时夜幕即将落下，屋内墙壁上点了两处蜡烛用以照明，使房间不至于过分昏黑。 一开门就看到，南宫芷月正坐在房屋中心一把有靠背扶手的椅子上，此刻粗麻绳将她的身躯和四肢牢牢与靠椅相绑，且在两肩锁骨处各贴了一张写有诡异文字的黄色符纸，似乎结成了某种道家法式。 南宫芷月被绑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她仍有呼吸却很是虚弱，听到门有动静，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了苍白的面容和失去血色的干裂嘴唇。 南宫芷月眼神迷离，她将三人粗略打量了一遍，但在看到唐士岩时不禁蹙了下眉，似觉意外。 三人以净宁道人为首，净宁道人站在中间当先走上，到南宫芷月身前两步距离时停身。 “就是这个臭小娘们！害得我们两家好事受损，真的得好好折磨她！”唐士岩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看向南宫芷月的眼神满是憎恶。 第449章 再闯险地 南宫芷月秀眉怒皱，直瞪着唐士岩却不理会。 净宁道人瞄了眼旁边桌子上的餐食，后带着一丝虚伪笑意劝说道： “南宫小姐，我们本不打算让你遭罪，只要你安分待在我府，我保证为你提供上等宾房，可你又是何苦为难自己呢？” 或许是气力空虚，亦或许心里充满了仇恨和蔑意，南宫芷月依然不做言语。 过了少顷，南宫芷月再次将头垂了下去。 见劝说无效，净宁道人也作罢了，静待片刻后将袖袍一挥，转身走了出去，方松唐士岩紧随跟上。 净宁道人驻足在庭院里，方松将门扉关紧后回到了他身边。 净宁道人带着赞许对方松提了句：“此举干得不错，算是为我们带来了一张好牌，好好等着尊师的嘉奖吧。” 方松心里窃喜，表面仍保持淡然，忙弯身行礼：“谢大师兄，此乃意外所获，为我府效力不敢有所他求。” 净宁道人又嘱咐道：“她必有作用，明日若还不进食就强行为她灌些稀粥，定要留她性命。” 方松果断应道：“师弟明白。” 净宁道人唇角浅浅勾了一下，算作回应。 突然！院外不远处竟响起了嘈杂人声！ “有贼人！快来抓贼人！” “好家伙！他可不好对付，快去多叫点人！” …… 净宁三人猛地警觉起来，互视一眼后立刻飞身而起，直向声源地冲去。 三人转瞬即至，却见在一处宽敞的府内干道上，一众卫兵和普通国师府弟子正围着一年轻男子，手拿武器全力戒备。 而那年轻男子正是凌骁！ 此刻凌骁手持太一神剑，全身泛着蓝光，凛然怒视着周围众人，杀气十足。 而他周围地上横七竖八倒下了十多人，有巡逻卫兵，有普通弟子，他们一点也动弹不得，大概率失去了生命。 周围人似是感受到凌骁的强大实力，均围在五步远不敢上前。 “大师兄来了，都让让！” 包围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通路，净宁道人领着方松唐士岩走入，与凌骁面见。 凌骁怒容依旧，只是在唐士岩身上多瞄了一眼。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不过看到净宁到来，周围人就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安定了不少。 净宁道人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同门后怒言道： “原来是你！” 凌骁凛然不惧，抬起太一剑直指净宁道人：“少废话！快把人放了！不然我今天绝不会善罢甘休！” 净宁道人先将周围感知了一遍，后向身边一弟子问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那弟子回道：“目前没有发现其他同伙，应该是一个人来的。” 净宁道人听后冷冷一笑： “哼！你是对自己过于自信，还是不把我国师府当一回事？竟敢孤身一人在此撒野？！” 凌骁毫不畏缩，强硬回怼道：“今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救人！就算是地狱我也不怕！” 净宁道人仰天大笑两声：“哈哈哈……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刚胆儿郎！可惜就是没什么脑子，你当我国师府是何地方？今日只你一人在此，别说救人，就是救你自己也是妄想！” 凌骁不再多说，只见他眉目狠皱，开始起术作势，国师府众人见状立即警惕了起来，忙做应对。 净宁道人和方松也开始结印，准备联合众人合攻凌骁。 “究竟何事在此喧闹？” 就在双方即将出手之际，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句问话，声音浑厚粗重，却内劲十足。 众人随即止手，注意力皆被吸引。 净宁道人和方松向后看去，却见问话之人正是师尊赤成道祖，遂立即躬身行礼： “见过尊师。”后便向两边退去。 二人身旁其他国师府弟子和卫兵也纷纷表示恭敬，一起为赤成道祖让开了一条路。 赤成道祖缓步走去，也不回礼，直至走到净宁和方松的身前才停步，过程中他神情严肃，目光只盯着站在人群中心处的凌骁。 大敌到来，然而凌骁依旧凛然不惧，尽管心里也知当下形势没有一点胜算，却还是将手中剑握紧横在身前，以怒目相对，无半点退缩。 双方对峙少顷后，赤成道祖双手负于身后，嘴角挂着浅笑赞许道： “想不到才三年不见，你的道法就进展到了如此地步，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说完又注意到了凌骁手里的太一剑，眉头微微一动，接言赞道： “不仅如此，又得神兵傍身，可喜可贺！” 凌骁对这句夸赞完全不屑，只厉声问道： “我没心情和你们闲谈！快令你的手下放人！” 赤成道祖心里疑惑，遂向身边弟子净宁、方松询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净宁道人忙走上前，凑到赤成道祖耳边解释道： “师父，这几日您闭关，所以有所不知……” 净宁道人将方松在东部战区推广六弦丹失败，以及后来活捉南宫芷月的事情向赤成道祖简单说明了一下。 赤成道祖知晓了其中事由，他一脸淡然，稍作思酌后向二位弟子吩咐道： “去把南宫小姐带过来吧。” 此言一出，二人竟是一愣，却见赤成道祖已转过目光，不看他们了，看来态度很明确。 方松怔然看向净宁，似在求解，净宁稍有顿疑，很快又以目色示意，方松立刻不再犹豫，拱手应道：“是。”后就点了两位弟子快步退下了，三人一行朝关押南宫芷月的院落小跑而去。 另一边，凌骁也颇感意外，虽然对赤成道祖此举仍有疑惑，但想到终于能见到南宫芷月，紧绷的情绪立马多了几分欣喜。 不多时，方松带领两位普通弟子又回来了，南宫芷月被两位普通弟子一左一右架着带了过来，她上身被麻绳牢牢捆绑，只有双腿自由，可勉强行走。 见到南宫芷月后，凌骁先是一喜，可又观她面容憔悴、虚弱不堪，登时便来了火气。 南宫芷月看到凌骁的第一反应亦是激动，随即又发觉他深陷重围，且身边并无同伴，于是情绪瞬间变得焦忧，微带着喘息急问道： “你……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凌骁没有理会，当即冲着赤成师徒几人怒吼道： “你们！……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第450章 约战 凌骁怒不可遏，国师府一行人却仍处之泰然，净宁道人嘴角浮露一抹虚伪笑意，从容解释道： “你可别着急责怪我们，南宫小姐身份尊贵，自从昨日到来我就已命人好生伺候，奈何小姐对我府成见过深，不论如何也不肯进食，才落得现在这副模样，我好言相劝也无济于事。” 凌骁依旧愤怒，完全听不进这番说辞，正欲出手时，南宫芷月立马喝止道： “你怎么那么傻？！我不会有事的！你快点离开这里！” 凌骁顿了一下，似在犹豫，然而不过眨眼功夫他便持剑冲上，直取架着南宫芷月的两名弟子！ 凌骁气势汹汹，两名国师府弟子登时被吓了一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赤成国师瞬间闪至两名弟子身前，迅速单手结印，在身前划出一面红色灵气屏障！ 与此同时，凌骁汇聚全身灵力，太一剑剑芒大盛，他横眉竖目、毫不退避，一剑朝屏障刺了过去！ 轰隆！！…… 红蓝二色灵光猛烈撞在一起，产生的强大余波向四方震荡开去，周围人尽皆受到冲击，净宁方松等道行稍强的弟子还可勉强维持身形，普通府兵和道行偏弱的弟子则连退数步，有的甚至直接仰翻在地。 双方僵持了少许时间，下一刻，赤成道祖威容紧拧，连变印式，继而大手一挥，刹那间释放出一股无比强力的气芒！ 啪！ 凌骁身躯大震，他经受不住这等力道，整个人直接被向后打飞了十数步距离！ 扑通！ 凌骁重重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噗”得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啊！……”南宫芷月见状花容失色，不禁惊叫了出来，想前去相救，但左右锁骨处的黄色符纸却禁锢了她的道法和气力，根本无力挣脱。 周围府兵和弟子见机立刻蜂拥而上，凌骁却头晕目眩，已然无法做出应对。 “慢！” 眼看凌骁就要被一群人砍杀，赤成道祖突然抬起右手制止了他们。 众人随即停身，全部愣在了原地。 赤成道祖神色严肃，不怒自威，向下属们扫了一眼后说道： “都退下。” 迫于国师的权威，众人不敢有一丁点冒犯，果断退了回去，继续在五步外围成一个大圈。 之后赤成道祖双手负于身后，只静静审视着凌骁，暂时没有行动。 凌骁趁机调理气息，稍微恢复神志后连忙拄剑起身，继续做出进攻姿态。 “你还想来吗？就凭现在的你能有几成胜算？不过是送死罢了！”赤成道祖满眼不屑地斥了句。 凌骁怔在了原地，他救人心切，也觉得很不服气，但胸口痛闷难耐，更是无法运功，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发动强力攻势…… 南宫芷月心疼不已，她极度担忧凌骁的情况，于是也忍不住斥道： “他说得很对，你不是他的对手！你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快点回去，我在这里很安全，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凌骁救人之心仍然急切，可或许是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和那赤成老道之间的巨大差距，他的意志也产生了一些动摇…… 凌骁慢慢冷静了下来，转而以较为平缓的语态问了句： “你们抓她究竟要做什么？还有，你们怎样才会放人？……” 赤成道祖表情也缓和了几分，淡淡道： “我闭关多日，这件事我是现在才知道，或许是我徒儿的一些个人想法吧。” 赤成道祖停顿了一下，众人安静听着，净宁和方松闻言面色微有变动，不过很快消失。 “不过，现在的我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赤成道祖接着说道，同时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凌骁剑眉微蹙，疑惑追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赤成道祖从容不迫，继续说道：“若要放人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我要你与我完成一个约定。” “什么？……”凌骁更是纳罕，不禁愣住了，周围人亦感诧异、面面相觑。 赤成道祖依旧平静如常：“这个约定很简单，五十天后我要与你来场决战，此战既分生死，也分高下！” 此言一出，周围无人不感惊奇，凌骁完全摸不着头脑，怔然看着赤成道祖无言以对。 经二人刚才一阵交手，在场明眼人都能看出，当下赤成道祖的修为远强于凌骁，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向差距如此之大的手下败将下战书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 赤成道祖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反应，继续说道：“时至今日也无需再有什么隐瞒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三年前你们交予我的扶摇古卷我即将有大成，正想挑一位合适的对手测验一番，恰逢今日你到此处，又经刚才角力，我才笃定由你来当这个对手！” 凌骁一时没有缓过神，周围人群已经响起了讶异讨论声，只有净宁道人相对淡然，全神注视着凌骁。 随后，赤成道祖这样一个老成持重的得道高人，竟露出了一种颇为疯狂、狰狞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渴求： “四十九天！再过七七四十九天！本尊的‘赤炎魔丹’就会完美现世！届时本尊必将位列仙班、成为天下共主！雄图伟业亦在股掌之间！哈哈哈哈哈……” 赤成道祖仰天长笑，回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国师府，姿态不可一世。 少顷，待赤成道祖逐渐恢复常态，凌骁迷茫神色也变得刚毅。 “我还是不太懂，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做对手？刚才你也看到了，你明明比我厉害那么多……”凌骁直视着赤成道祖认真询问。 赤成道祖不避目光，迎视他回问了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难道还不清楚你身上的异样吗？” 凌骁眉头一动，似是不明其意，周围人包括南宫芷月更加集中精神候听。 赤成道祖阐明道：“刚才我虽然一击就伤了你，但也是用了不少气力，且以此我即能感知到，你与三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清羽派道法之精深天下尽知，无出其右，能仅用如此短的时间就有你这般成就的，放眼天下也是凤毛麟角，即便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若无神物相助也是天方夜谭，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第451章 异体 听闻赤成道祖此番所言，凌骁似有触动，过往的点滴记忆慢慢浮现在了脑海…… 周围人再次噤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凌骁身上，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南宫芷月的情绪平缓了许多，心里也在揣摩赤成道祖的言论。 凌骁在原地凝滞了半晌，经过认真回忆，他微微颦起了眉毛，仿佛有一层疑云升起： “从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了，我的身体好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我明明自幼就体弱多病，怎知后来到了稍大些的时候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仅变得越发强壮，学武修炼也总感觉不怎么困难。” 凌骁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接言道：“起初我并没有很在意，但后来指导我修习的前辈都对我的成长表示出了惊叹，这才使我相信，我的身上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赤成道祖安静听着，随后凌骁又抬起头望向他，眼中仍有迷茫： “可我还是想不通你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关于我身体的变化……你还知道些什么？” 赤成道祖接视目光，沉默片许后不答反问道： “三年前你与南宫小姐为了扳倒我而合作共谋，那时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卓雄，这个不是你的真名吧？” 听此言，凌骁眉毛轻轻动了动，随即看向南宫芷月，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不再遮掩，承认道： “没错，我的真名是凌骁，卓雄只是当时为了方便行动才起的化名。” 赤成道祖面不改色，又问了句：“你的父亲就是凌天汉吗？” 凌骁稍有犹豫，后直言回道：“是，他正是我的父亲。” 言罢，净宁和方松等个别弟子皆面色一变，大觉意外。 赤成道祖表情严肃了一些，泰然说道： “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还是自己去寻求答案吧！从立场来看，你我毕竟是对手，若是你连此事都无能为力，想战胜我根本就是妄想！” 凌骁哑口无言，赤成道祖却无心多待，转身便走，最后多提一句： “今日我向你承诺会保证南宫小姐的安全，不会刁难于她，你且放心离去，到了时日只需准时赴约便是，这段时间你尽可能想办法吧，到时孰生孰死皆看各自的造化！” 净宁道人向众人挥了下衣袖，示意退下，众弟子和府兵应令撤散，部分人顺带将地上同僚尸身抬走安置。 之后净宁和方松立刻紧随师尊去了，南宫芷月忙向凌骁安抚道： “你快走吧！我会好好待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说完便被那两名国师府弟子架走了。 凌骁似有不舍，但理性告诉他当下应该保持克制，认真思考更好的对策。 不一会儿场中就只剩下了凌骁一人，他并未第一时间离去，而是在原地一脸落寞地站了许久，神情难以言表…… 夜风拂过，带来了些微凉意，分外萧索…… 大概过了一刻钟，凌骁像是终于缓定了心绪，擦干嘴下的鲜血后立即结印起术，御剑飞离了。 另一边，净宁和方松领着三五弟子跟随师尊向后府方向走去，南宫芷月也在其中，正好路过关押她的静闭院落时，那两名弟子得令将她又送了进去。 净宁道人向方松嘱咐道：“这次把南宫小姐送回去以后就为她松绑吧，派弟子在外严加看守，且于屋舍周围多设置符印就好。” “是。”方松拱手应道。 正当方松欲离开操办，赤成道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截住了他： “你等一下。” 方松顿停，躬身回问道：“师尊有何吩咐？” 赤成道祖表情很关心，问道：“当下‘朱雀丹’炼制进度怎么样了？” 方松想了想，答道：“回师尊，目前配料还剩一味，近期必能集齐，届时开炉只需等候七日便可。” 赤成道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很好，穷奇内丹已经提取完成，接下来也是‘赤焰魔丹’投炉炼制的关键时期，为师要日夜看守，因此仍需闭关，待‘朱雀丹’炼制完成后再报于我吧，其他的事情你们自己衡量，只要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都不要打扰我。” 净宁方松齐声应道：“弟子遵命。” 赤成道祖瞄了眼关押南宫芷月的院落，而后便转身离开，独自走向后府。 待赤成道祖身影消失，方松才开口说道：“想不到凌天汉一家失踪那么多年，竟还有子嗣存活于世，不仅如此还修成一身本领，可惜非要与我们作对，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净宁道人未予理会，自顾思索着什么，方松面露疑色，接着道： “说来也奇怪，师尊他老人家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毛头晚辈约战？就算他天赋再怎么卓越，以刚才师尊和他的差距来看，短短五十天又能做什么呢？还是说只是在置气？” “对了，说到这里，我感觉近来师尊的性情好像越来越浮躁了，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方松低声喃喃道。 净宁道人说教了句：“师尊他老人家做事自有章法，我们做弟子的不要妄加揣测，依命而为就好。” 方松忙端正姿态：“师兄教训的是。” 接着净宁道人向赤成道祖离开的地方望了一眼，后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开了，见无他事，方松也独自离去。 …… 离开国师府后，凌骁先在万荣城外一个小镇子的客栈落下了脚，休整一夜后，他次日清晨再次启程。 当下他所想到的去处，第一个便是自己的师门，重阳山清羽派。 凌骁御剑一路北飞，此刻他心里只挂念着两件事，一是南宫芷月的安危，二是赤成道祖昨晚那番针对自己的说辞。 这两件事搅得他昨夜辗转反侧，几乎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使得到现在还神志恍惚、魂不守舍…… 于是乎，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凌骁飞行的方向在他不经意间向东发生了一些偏移…… 凌骁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大约两个时辰后到了中午，他发现自己竟然到了释源国磨须山地界。 凌骁恍然醒悟，刚想调整方向，可身形甫动之际，他的内心深处忽然起了一丝情感波澜…… 咚…… 肃穆的钟声悠然响起，在身下那片山林的某处隐秘之地，仿佛有一个温暖的羁绊…… 不如下去看看吧！ 第452章 倾诉 凌骁直向伏波寺拐了下去，佛门乃肃静之地，为表尊重，他先落在了正大门口，向一位守门小僧介绍了自己，并诉说登门拜望的来意，后便在小僧的带领下见到了慧尘慧海两位大师。 因此前共伐魔兽结下的几分情谊，两方相遇分外愉悦，短暂寒暄后，凌骁只说自己心情烦闷，想到佛门清净之地暂歇半日，洗涤俗心，慧尘慧海两位大师欣然应允，并为其准备了午间斋食和房间以供休息。 未时，午休过后，凌骁独自一人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山间小径，此刻寺庙内活动之人甚少，没有多少人在意他的举动。 凌骁不紧不慢地沿着台阶小路徐步而上，佛门圣地无比静谧，偶有鸟鸣嘤嘤传来，给人踏实又轻松的从容感。 这样安宁的环境仿佛有一种魔力，凌骁渐渐觉得气爽神清，烦闷消颓的心情不多时便得到了安抚。 凌骁一路享受着幽静氛围，全无疲惫之感，冗长的山道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尽头。 时隔数月，他再次来到玄悔大师的居所，门口依旧立着那棵熟悉的月桂树。 此时在玄悔大师宅舍院外不远处的一小片竹丛下，不知何时添置了一套石质桌椅，玄静和那名唤作思萧的小和尚正在石桌上逗玩着一样事物。 见他们神情专注，玩得不亦乐乎，凌骁心生兴趣，于是凑过去瞧了瞧，这才确认他们正各自拿着一根筷子长细杆子倒弄着一个钵盂，钵盂内有两只蛐蛐在二人的挑弄下激烈互斗。 凌骁就这么安静看着，一时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吱吱！…… 不一会儿，钵盂内一只蛐蛐被斗得人仰马翻，玄静大喜，直接站起来笑道： “哈哈！我赢了！看见没有？还是师兄我技高一筹！” 看着自己的蛐蛐翻倒，思萧非常不悦：“为什么我的这只明明比你的大，却还是打不过呢？……” 玄静洋洋得意，回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拳怕少壮，蛐蛐自然也是一样，再加上师兄我曾经也算是斗蛐界一名高人，输给我也很正常，你这般年纪能与我斗上十回合已经算得上资质出众了！” 思萧摇头叹气，表情浮露失望：“唉……这个应该是老蛐蛐了，看来下回可不能光顾着捡大个的……” 玄静嬉笑一声，压低声音道：“那我们可按说好的来了，今天下午的活儿你来替我干，不能告诉师父！” 思萧应道：“我当然不会食言，我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紧接着玄静忽地一怔，继而扭头转视，思萧也顿了顿，也随其看去。 二人这时才注意到凌骁的到来，玄静见到凌骁后当即一喜： “啊！凌施主，原来是你！” “大哥哥！”思萧也露出了欣喜笑容。 凌骁随即怡然回礼：“见过二位小师傅。” 玄静朗笑着摆手：“啊呀，我们也算老熟人，就不要这么见外了，哈哈哈……” 凌骁嘴角轻轻一勾，回以淡笑，思萧接言问了句： “大哥哥，你今天还是来找师父的吗？” 凌骁点了点头：“没错，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再来拜访玄悔大师寻求开解。” 玄静收起笑容，后用一种异样眼神将凌骁打量了一遍，目光充满了一丝探究意味： “看来像你这么厉害的人物也时常有烦扰啊，真是让人意外。” 凌骁苦笑一声，回道：“这世间的磨难和琐事远非我能掌控，实在有很多无奈之处……” 说到这里，他挨个看向玄静、思萧，又瞄了眼石桌上钵盂内的两只蛐蛐，内心颇有感触： “我反而很羡慕你们在这里的闲暇时光，如今的我已经无法抽身了……” 见他有些消沉，玄静忙拍着他肩膀打气道： “哎呀，没关系，我看你福相不浅，就算遇到什么劫难也肯定只是一时的，我相信不论什么事情一定都还没到无法解决的地步，你也要相信自己啊！” 凌骁闻言稍得安缓，眼里漾出了几分笑意。 思萧并不知事，在一旁默然无言，玄静转而对其交代道： “思萧，快去看看师父有没有起床，帮这位哥哥通报一声。” “是，我这就去。”思萧应了一声，后便快步小跑至玄悔大师的屋宅里。 “有劳了。”凌骁颔首回了句。 思萧进屋后不久便出来了，并告知玄悔大师已经起床梳理好，且恰巧有空。 凌骁再度称谢，接着就整理衣襟，独自开门走进了房舍。 入门后还是那间被台阶分为两部分的小客厅，凌骁依然伫立在门口处的低阶半边，满眼恭敬地望着身前屏风上的那个映出的身影。 “凌施主，我们又见面了。”玄悔大师先开口道，还是那熟悉的沙哑低沉声。 凌骁躬身作揖道：“晚辈拜见玄悔大师，今日又来叨扰，不胜惭愧。” 玄悔大师浅笑两声，不以为意：“施主与贫僧颇有缘分，又何来叨扰一说？若是可以的话，贫僧倒还真想每日与你闲叙……” 凌骁听后只觉心头一暖，玄悔大师切入正题，问道： “不知施主今日来到敝舍作何讨教？莫非心中又有积郁？” 玄悔大师话音刚落，凌骁面容一下子消沉了几分，顿了顿才回道： “晚辈确实又遇到了难以排解的窘况，实在愁闷不已，让大师见笑了……” “施主可否详说？”玄悔大师关心追问。 凌骁便将此前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玄悔大师，包括二人联合华岳国两大家族铲除唐家堡，受到轩辕伯兴的密约前往宇文忠盛所部请求讨伐国师府，在东线边境那场和长心妖道的战斗，还有后来自己因心情烦闷不告出走，导致南宫芷月在寻找他的路上不慎被国师府抓获的事情，以及昨天夜里在国师府的详细经历也都尽数告知。 “是吗？那位姑娘竟被挟作成了人质，还炼化出各种毒丹，这国师府当实在歹毒！……”玄悔大师不禁慨叹，语气隐隐有怒。 凌骁越说越是激动，竟有些情难自抑：“都怪我，若是我那晚不出走的话也就不会这样的事情了……我真是没用，不仅没有保护好涵儿姐，连她也没办法护得周全……” 第453章 父子相逢 玄悔大师静静听着，过了少顷方才沉声回道：“能看得出来，那位姑娘对你来说真的十分重要啊！何况你又如此重情重义，接连遭遇这等事难免痛心疾首。” 凌骁万分自愧，接言道：“我苦修三年，不求为苍生谋得福分，只求护得身边人一生周全，可到如今，我却连这点事也……”说到最后，他的语态竟微微有了几分哽咽，闻之令人心生不忍。 玄悔大师再次噤默，透过六页屏风，那苍老佝偻的身影微微颤了颤，竟似多了几分悲怜。 房间一时间只有凌骁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尽管他已在极力克制。 几个眨眼的过后，玄悔大师又突然坐直了身子，连连摇头道：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身子骨虽然健硕了不少，可性格还是这般软柔，经不起锤炼，真是不让人省心！”玄悔大师的语态一变，比之刚才明显轻松了许多。 此言一出，凌骁顿时怔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屏风上的身影哑然失声。 这番说辞，好似某位长辈至亲对自己的殷切规训，竟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熟悉！ 此时此刻，深心处的某个回忆仿佛被悄然拨动，不禁令人隐隐颤了起来…… 紧接着，玄悔大师缓缓起身，稍微整理了下衣袖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霎时间，凌骁目瞪口呆，身躯大震！ 只因那人的样貌他再熟知不过，竟是自己苦寻多年的父亲！…… 凌天汉！ 尽管面容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尽管身形已然消瘦了许多，尽管头发全无、眉胡几乎全部斑白，可他那轮廓、眼神、五官、神态……分明就是多年都镂刻在自己脑海中的那个样子，绝对不会有错！ 凌骁直视着凌天汉许久不移开目光，眸中甚至夹杂了几分犹疑，仿佛不敢相信…… 凌天汉站在屏风旁细细端视着凌骁，嘴角挂着恬淡微笑，就这么陪着自己的孩子，任时间随意流逝…… “爹爹！你……真的是你吗？！……”呆滞半晌后，凌骁终于颤着声问了句。 凌天汉目色温和，淡淡回了句：“怎么？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不敢相认了？” 凌骁噤了声，眼中渐渐现出泪花，可嘴唇却扬了起来，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容…… “爹爹！！”下一刻，凌骁喜极而泣，直扑向凌天汉的怀抱！ 他再也不能抑制内心的激动，多年积攒的情感和寻人的苦楚在此时彻底爆发了出来！ 凌天汉完全敞开胸怀，毫无遮掩地迎接自己在这世上仅存的至爱！ 父子二人相拥在了一起，凌骁在父亲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然而即便有再多的悲痛、再多的辛酸，也都随着这一声声的哭泣声逐渐消解于无…… “好孩子，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你了，都怪爹爹，应该早些与你相认……”凌天汉声音也有几分抽噎，他的情绪也几乎难以自控，可仍不断安抚着凌骁。 又过了不知多久，凌骁终于渐渐安缓，继而离开了父亲的臂膀，随后擦干眼泪，平定情绪问道： “爹爹，这些年孩儿找你找的好苦，你为什么到了这里？” 凌天汉的臂膀湿了一大片，可他一点不在意，脸庞浮现出了几许伤痛，却没有立即回答。 凌骁的神情已经由激动转为急待求答的样子，立刻又追问了一句： “还有，当年在落鹰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害死了我们全家？！” 凌天汉长叹一口气，而后转身走到身后的一扇栏栅窗边，那窗户是紧闭的，有几许光亮透过窗纸射入屋内，由于正值午后，日光尚且充足，整个房间都显得很明亮。 凌天汉背对凌骁默默站在窗边思索，似是踌躇不定。 凌骁耐心等待着，正欲再问话时，凌天汉又转回身来，面容十分凝重，稍作迟疑后才开口回问道： “骁儿，我们在这世间的血肉至亲如今只剩彼此，故而我不应向你隐瞒，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我接下来的回答极有可能让你无法接受，你想好要得知详情了吗？” 凌骁眉头微微一动，他很容易猜到凌天汉接下来的回答必定有震撼之处，可他坚定要得知当年真相，于是顿了一下后果断点头。 凌天汉见状不再犹豫，整理思绪后正式诉说起了往事： “那天，我们全家连同府内一干仆从经过一路颠簸来到了落鹰岭地界，暂休时你却因饥饿昏了过去，可大部分吃食被负责押送我们的官兵抢占，我屈身前去交涉，希望能为你求来一部分，却遭到了他们的拒绝和羞辱……” “那时你已命在旦夕，我却失落而回，又看到周围饱经风霜的家人，我实觉憋屈，又极为愤怒，于是……于是很快我的脑子里突然生出了十分疯狂的想法，我反复纠结，奋力克制自己，却不想还是酿成了后来的祸患……”凌天汉情绪激荡，面上竟又浮露愧色。 他慢慢合眼，暂停陈说，似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听此，凌骁愕然变色，不禁睁大了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爹爹，难道说？！……” 凌天汉过了会儿才张开眼睛，表情却变得极其沉痛，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身负国主炼丹重任，在我走四海寻找药方的那段时间，曾因机缘求得过一种名为‘失心丹’的药物配表，此药异常诡毒，虽可大幅度提升能力，却也能使人丧失神志，变得无比嗜杀，意志再坚定也很难自控……” “我当时为应付国主所托尝试炼制了几枚，用在猴子身上亦可显示效能，可我内心实与国主政见不一，便将此项试验搁置了，后来东窗事发，我预见将来定会遭遇各种波折，于是偷偷藏下了一枚。” “在发配凉州的路上，面对那些官兵的刁难我一忍再忍，可你的生死存亡已然让我无计可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的满腔怒火彻底抑制不住，最终还是决定服下那颗‘失心丹’……” 凌天汉再次止言，凌骁也又一次愣住了，他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实…… 第454章 真相 看到凌骁这样的反应，凌天汉明白他已经猜到了后来的事情，于是也不多加掩饰了，直言道： “我原意只是想将那些官兵全部解决，拿回物资后带领族人在边境地区找一处隐蔽之地藏身，奈何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失心丹’的药效过于强烈，使我根本抑制不住嗜杀的冲动，最后连同家人也一起……” 虽然凌骁预见到了父亲的说辞，但真切听来还是难以接受，他如受重击，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凌天汉将脸扭向一边，面色痛苦不堪：“待药效过去，看着遍地的尸身，我恍如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几乎难以呼吸……” 接着他又抬眼正视凌骁：“事后我于现场检查，万幸的是，现场只有你活了下来，兴许是当时的你昏迷不醒，而我服下‘失心丹’后不能准确判断，因此没有下手。” 凌天汉自责的眼神中隐含一丝欣慰：“不论怎么说，你是我最后的底线，即便将来我因此遭受重刑亦是无憾了……” 凌骁闻言渐渐缓定了情绪，尽管这样的真相太过残酷，可他如今已不是无知孩童，是可以从父亲的言语中听出那诸般无奈的。 凌天汉轻咳两声，继续述说道：“我深知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且神志错乱、几近癫狂，后来我跑到了一处悬崖边准备跳崖自尽，了却此生，却被路过的伏波寺方丈慧相大师出手截救。” “慧相大师德高望重，他倾听完我的过往经历后给予了耐心点化于我，我深受感动，当即决定皈依佛门，随大师而去。” 凌骁安静听着，凌天汉说到这里时忽然插问一句：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时便说过，你那个时候被一位侠士相救，并且跟着他生活了很长时间，那位侠客就是西蜀侠盗，燕承天吗？” 凌骁微觉意外，点头问道：“没错，爹爹你怎么知道的？” 凌天汉从容回道：“在走之前，我因放心不下你的安危又回到了那个山岭入口，可却远远看到有一侠客将你带离，我欲追去，慧相大师却认出他就是西蜀侠盗燕承天，在江湖中素有名望，虽然是做的盗贼勾当，却也只对贪官污吏下手，且大多都分予穷苦百姓，在民间落得不小美名。” “慧相大师曾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知其深怀侠义热肠，我思定后便觉其定是一位值得托付之人，又观自己满身鲜血、罪孽深重，实在无颜现身，后就只是在暗地静静看着他离去了。” “也就从这天起，我把一切都交给了机缘，从此正式踏入佛门……”凌天汉说完单手立掌，闭目轻诵了几句佛号，后接言道： “来到伏波寺后，我在慧相大师的主持下完成了皈依仪式，并得法号‘玄悔’，从此日夜诵经念佛、涤洗罪身，后来慧相大师见我颇有佛性，善于点化他人却十分孤僻，便为我在此设立了一方禅室居所，若有外人心存愁结便为其开导，多年来也算积攒了几分薄誉。” “此番就是我这些年的经历了。”凌天汉再度睁开了双眼。 凌骁听后神情复杂，似在做思想斗争。 不久，他的脸畔露出了明朗笑意，向凌天汉作揖道： “爹爹，这些年当真是难为你了！……” 凌天汉微微一怔，颤声回问道：“骁儿，你……你真的不怪爹爹吗？……” 凌骁笑容依旧，淡淡道：“当时孩儿也是随行一员，明白那些官兵有多蛮横无理，爹爹的做法虽然极端，但孩儿知道爹爹是何为人，也能感受到爹爹待孩儿有多好，因此，就算法度不能相容，就算天下人都有资格去责怪爹爹，唯独孩儿没有！” 凌天汉大受感动，立即合掌道：“阿弥陀佛，万谢佛祖菩萨！贫僧一身罪孽却能有此良子，死后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怨恨！” 紧接着，凌骁表情渐渐严肃，若有所思，继而转言问了句： “爹爹，我之前将自己在国师府的经历说予了你听，可那个赤成老道的话语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 凌骁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我从小的身体状况你是最清楚的，你说过，我打从刚出生起就体弱多病，远不及同龄孩子，那时你经常给我熬制各种药却都没什么作用，可为什么自从上了紫霞山生活，我变得一天比一天强壮，到现在很多同龄人都远不及我，不仅如此，平常人都觉得很困难的武功和道法，我也感觉比他们学得都快，这样的变化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我总觉得那个赤成老道话里有话，可他不肯明说，爹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凌骁抬头直视凌天汉，目光大有求问之意。 怎料凌天汉听后反应平淡，稍顿片许后先反问了句：“你记得那日在你昏迷之前，我曾喂你服下一颗蓝色药丸吗？” 凌骁认真回想，忽有所觉：“我记起来了！……是这个原因吗？” 凌天汉阐明道：“那颗药丸是我根据一位长者赠予我的古卷配方炼制而成的，他告诉我说此卷乃是上古密卷，唤名‘扶摇’，以此卷炼化出的灵丹便是早已绝迹的稀世至宝，扶摇仙丹。” “啊！……”听此一言，凌骁万分震惊，顿时愣在原地。 凌天汉自顾自接着说道：“那位长者是我在更早的时候于北方游历时，在一处山岭内的一个地下熔洞偶然遇见的，那位长者性情和善，我们当时聊了许多，他知道我是为你寻找药材而翻山涉水，之后似是受到了触动，他便将那份珍藏已久的古卷交予了我，并告知我凭此物炼制出的丹药定可救你顽疾。” “起初我还心存疑惑，不过直觉又告诉我那位老者能久居于那等严酷之地，绝非凡夫俗子，而且我想不出他加害我的理由，念及万千世界奇珍甚多，或许上天这一次真的开始垂怜我们父子，诸般想法过后，我就收下了这份古卷，拜谢离去了。” 凌骁听完眉头微微一皱，追问道：“爹爹现在还记得当时是在哪片山岭遇到的那位长者吗？那山岭叫什么名字？” 凌天汗思酌少顷，却摇了摇头：“时间过去了太久，具体哪个地方我已经记不得了。” 第455章 父之重望 凌骁微有顿疑，紧接着又问了句：“那爹爹有询问过那位高人是何身份吗？” 凌天汉想了想回道：“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可他不予相告，还嘱咐我不要向外张扬与他的这份经历，所以一直以来我并未对第三人提及过这件事。” 凌骁沉默了，他不再多问，眼底却闪过一丝轻微的诧色，内心深处似乎蒙上了一层疑云。 凌天汉说回正题：“算起时间节点，你身体的奇异变化必然与这仙丹关系甚重，念及此，这还真是一件挺让人欣慰的事情，我当时也猜不到此丹的效用竟是如此灵奇。” 凌骁却不见半分喜色，他微微下视，表情变得沉重了几分： “爹爹，当时也正是因为您选择炼制这个丹药才使得我们全家遭受陷害的吗？……” 凌天汉有些意外：“这……你都知道了吗？” 凌骁遂将自己与少主轩辕伯兴的际遇告诉了凌天汉。 凌天汉得知后慨叹道：“原来是这样啊，少主当真是有心了……” 凌骁不言，只安静端视着凌天汉。 凌天汉眉眼微蹙，似有纷杂愁绪，随即又露刚决之态，道： “当时炼制这颗丹药时我本以为足够谨慎，却不想还是被有心人捉见，国主知道后命我如实交代，但此等神物我怎会让这样一位穷兵黩武的君主掌控？更何况此丹配材极其珍贵，我亦不知效用如何，因此纵使牵连全府，我也不能就范！” “事发之前，我第一时间销毁了所有证据，并偷偷将古卷带出王城，丢入了一个不见经传的峡谷，待事情处理完毕，因调查官员找不到有力证据，国主只得给我冠上‘炼丹不力、消极懒政’的罪名，且以此将我们全府发配边外。” 凌天汉言辞激亢，毅然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未将事实全盘供出！因为若是将古卷交给这样的君主，以他的野心必然会倾全国之力炼制此丹，而扶摇仙丹的配材无一不为世间罕有，有些至今已经绝迹，我也是花了多年时间才得以集齐，且只炼制了一颗，一旦不顾一切开展此事，那必然劳民伤财、空耗国力，我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凌骁大为触动，凌天汉的情绪转而缓和下来，眸中浮露歉意，黯然道： “只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苦了我府众人，我早已做好觉悟，我的罪孽即便将我碎尸万段也无法洗净，一切皆因我起，今后到了下面，无论家人们如何看待我亦全然接受，无所怨悔！” 面对凌天汉的慷慨陈词，凌骁的内心油然生出了敬意，似乎不论怎么说，他还是那位高大的父亲！ “骁儿还是那句话，纵使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资格责怪父亲，骁儿也是没有资格的，也正因为父亲才有如今的骁儿。”凌骁眼神柔和、字句发自肺腑，凌天汉再受感动，眼眸仿佛有泪水含转，模糊了几分视野。 凌天汉赶忙控制情绪，接着摆正神态稍作思考，推测道： “骁儿，如今你身怀仙丹，那赤成老道定然知晓此事才会向你约战，不过……恐怕他已经将此战当成了一场游戏，而且他所谓的‘赤焰魔丹’也即将现世，那一天必然也是与国师府的决战之日，你定要全力准备，不能掉以轻心！” 凌骁点了点头，可目光却看向一旁，不敢与父亲接视：“那个赤成老道似乎想与我一对一决战，可是……” 凌天汉身为其父，很容易看出儿子的面上的不自信，于是拍了下凌骁的肩膀，鼓舞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自古邪不胜正，我看所谓的‘赤焰魔丹’定是那妖道无法搜齐药材而另辟蹊径的异物，连名字也不一样，此乃炼丹大忌，而你则不同，我向你保证，你所身怀的绝对是纯正配料的扶摇仙丹，因此你安心备战便是，完全不必怕他！” 得此激励之言，凌骁瞬间斗志重燃：“我会的！” 之后的时间里，父子二人又简单聊了一会儿。 不多久，凌骁觉得时间不早，便欲辞别，这时凌天汉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当即截道： “骁儿，且留步！” 凌骁顿足一怔，问道：“爹爹还有什么事吗？” 凌天汉神情严肃，急思后回道：“我回书房写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先等我一阵。” 说完便快步走向其左手边的房门，推门走了进去。 凌骁心里疑惑，思量父亲定有重要事托付，遂于原地耐心等候。 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凌天汉就从书房走了出来，此时他的手上多了一份写满字的信纸。 凌骁注意到了这张信纸，不解问道：“爹爹，这是？……” 凌天汉拿起纸张审视着上面的内容，解释道： “最近这段日子实不太平，国师府炼制毒丹掌控朝政一事我也有一二耳闻，刚才又听你的陈说，那‘六弦丹’可大幅度强化个人战力，但也会使人妖化，进而变得狂躁不已，我仔细斟酌过后，觉得此丹与我炼制的‘失心丹’大有相同之处！” 凌天汉眉目紧蹙，又现忧容：“之前我确保已将‘失心丹’的配方尽数销毁，兴许是那妖道也通过和我类似的际遇得到了配方……” 而后表情又变得坚定，顿了顿接着说道：“总之，我猜测‘六弦丹’的配料与‘失心丹’多半相同，不会有太大差别，刚才我凭借记忆写下‘失心丹’的几味主要配材，你拿着这份纸单去找贵派风情子长老，请求他尽快找出化解‘六弦丹’毒性的方法，想以这位长老的大才，应该不是难事，王城士兵多为普通人出身，皆因妖道横行才被迫与之为伍，我们能救多少便是多少吧！” 凌骁恍然明了，郑重接下了这份纸单：“是！孩儿谨记！” 事毕，凌骁这才在父亲期盼的目光下正式离开了凌天汉居所。 父子一起协步出门，凌天汉又陪着凌骁走了一段路，待来到山道阶梯的入口，二人这才做了暂别，紧接着凌骁御剑起术，飞身离去了。 望着苍穹之下那道蓝色流光渐行渐远，凌天汉的面庞上袒露出十分祥和的笑容，他就这么站在道口安静欣赏着怡人的山林景色，以及恢弘气派庙宇建筑，一时忘记了时间。 今日碧空万里、风和日丽，也似乎是这位老父亲十多年来最舒心的一天。 第456章 回山求师 凌骁离开伏波寺后片刻不停，全速赶往重阳山。 飞行的路上，他的双眼只看向前方，心中不再纠结彷徨。 经此一叙，这位身世多波折的男子已然变得极为坚定，身后既无退路，那就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吧！ 凌骁当下最为关切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南宫芷月的安危，二是四十九天后与那赤成老道的决战。 这两件事关系深重，凌骁心知肚明，若要将南宫芷月安全救出，则必须击败赤成老道，而且他心知肚明，此战也必是攸关反国师府大军胜败的关键，因此绝对要竭尽全力，半分不得松懈！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当下的实力与那赤成老道几乎如隔天堑，因此提升修为自然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然而只花个数十天就追赶上那样的对手谈何容易？如果按照以前的常规办法，纵使自己天赋确实异于常人，纵使自己在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修行也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凌骁自是拎得清，故而对他来说，求助师长便是当下仅剩的途径，亦是最后一丝希望。 凌骁持续凝诀，全程如追风逐电，重阳山距磨须山不算太远，他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回了师门。 抵达清羽派时已至黄昏，凌骁落地后一点不停歇，简单与巡守弟子说明了一下就直向掌教居地快步跑去了。 清羽派掌教真人历来多居于重阳殿所在主峰的后山，凌骁极少来此，在来到重阳殿附近时他有些迷茫，便向路过巡逻的弟子询问，那弟子指了一条路，却说掌教真人居地严密且重要，若无提前知会，除长老外的弟子不得涉足。 凌骁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却看到一身影从巡逻弟子所指方向走来。 正是山阳散人。 凌骁顿露喜色，连忙招呼道：“师父！” 山阳散人闻声转视，见是凌骁后微微有些意外，遂朝他走去。 巡逻弟子自顾自离去，二人相接，山阳散人先问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宇文少将军那里情况如何？” 凌骁顿了顿回道：“少将军那里的事情已经安置妥当了，我回山是因为……” 凌骁话说一半又停住，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 山阳散人察觉到了异样，当即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有，前天芷月在军营中芷月一直找不到你，你跑哪里去了？”山阳散人又提了一问。 凌骁犹豫少顷后才说出：“师父，芷月被国师府抓走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山阳散人听后万分惊愕。 凌骁表情有些闪躲，转言问了句：“师父，你是不是刚从掌门师伯那里回来？他现在有空吗？” 山阳散人蹙了下眉，惊疑之色不变，但还是先回答他道： “清宏师兄现在正好有空，你找他做什么？” 凌骁沉声道：“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芷月被抓一事都是我的错，具体的事情说来话长，不如师父带我一起再去面见掌门师伯，到时我会详细说予你们听。” 山阳散人内心狐疑，但见凌骁眉色凝重，心觉必有要事，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在山阳散人的带领下，凌骁通过主峰侧旁的一条林荫小径来到了清宏真人的居所，顺利见到了清宏真人。 在房间内，凌骁将从自己那天晚上看到南宫芷月和宇文策嬉闹，因心生不快选择不告而别，到后来得知南宫芷月被国师府抓走，以及为了救人强闯国师府，到今天和父亲相遇的事情，都尽数告知了二位师长。 这番阐述足足花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清宏、山阳二位元老全程听得十分认真，且在听到凌骁当年服下的，正是被整个修真宗门奉为无上至宝扶摇仙丹时，均表露出了极其震惊的反应。 “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你父亲竟然真的练出了这等神物！……”清宏真人听完后感叹道，一向淡然和煦的面庞上一直持续着惊奇表情，这在他这等人物身上极难看到。 山阳散人手捏下巴打量着凌骁，他同样惊讶，但眼中更多的是恍然，就像许久想不通的事情终于得知了答案：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学东西那么快呢，简直到了离谱的地步，原来吃下了那种好东西！” 凌骁却不见半点欣喜，淡淡回道：“我也是今天和父亲相见才知道，其实……我并不认为这颗仙丹对我而言是多大的福分，我们全家原本生活平静，却因此丹横生祸结，如果可以重来，我真的很想父亲从没有过这份境遇……” 见凌骁情绪似有波动，清宏真人即刻安抚道： “刚才我听你所言，令父跋山涉水寻求药方是为救你体弱，如今你有这般卓越成长，他足可宽慰，扶摇仙丹乃当世首屈一指的神物，无数求仙问道之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触之分毫，现在这份稀世奇缘却落到了你身上，可见冥冥之中上天定有安排。” “至于其中的福祸经历，那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掌控的，既然无法改变，不如权且放下，守护好我们当前的所拥有的亦能存续美好。”清宏真人仪态慈祥，言语温和。 凌骁大受触动，忙鞠躬拜道：“多谢掌门师伯开导，弟子受教了。” 而后山阳散人转回正题，问言：“你今天回山是为了请掌门调拨人手吗？昨天我已经将国师府的所有恶行全部知会了掌门师兄，师兄很重视此事，明天就会召集长老会议，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凌骁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来是恳请掌门师伯帮助我提升修为的！我与那赤成老道已有战约，可当下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差得很远……” 二位师长均感意外，山阳散人提起注意，诧异连问道：“差别有多大？现在的你和他能过几招？” 凌骁回道：“昨晚我在国师府被围困，当时我向那赤成老道全力发难，却被他一击反制，还受了不小的伤，那次交手我感受深刻，若继续强攻只是死路一条，所幸他并不急于取我性命……” 第457章 天罡洞府 “什么？！只用了一击？！……”山阳散人闻言微微一惊。 凌骁应和道：“没错，三年前在王宫长宁殿外我与他有过交手，当时的我虽然只能防御却也硬抗住了几轮攻击，没想到如今还是与他差得很远……” 山阳散人惊讶的同时不禁疑惑：“这么说来，这些年那老道的修为应当是又有了增进，而且跨越不小，三年前他从我这里劫走丫头时我也与他简单交了一次手，那时我虽能感觉到他道行不俗，但我自信若是康健状态，至少能与他战个数回合，你现在的修为丝毫不比我差，却这么快败下阵来，实难想象……” “三年对于高阶层的修道者来说并不算长，这老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山阳散人满面疑云，嘴里自顾自说着。 凌骁表情凝重，沉默不言，清宏真人亦在斟酌，少顷后方才再次开口： “若是这般程度，莫说你们，恐怕在他面前连我也讨不到便宜。” 凌骁山阳散人听后互视一眼，皆怔了下，随后山阳散人半开玩笑道： “师兄这就言重了吧？您可是当今我派门中唯一在《无化万象》真法上达到第八重境界的人啊！也是当世最接近仙身的大贤，若是真和您说的一样，那我们还怎么和他斗？恐怕也只能请你出山才行了~” 清宏真人双眼直看着凌骁，目光渐渐变得深邃，道： “依我之见，即便我不出山，凌师侄亦能挑此大梁。” 此言一出，二人再度噤声，山阳散人似是听出了清宏真人话里的意思，只默立在旁给凌骁使眼色。 凌骁这次很快反应过来，立马躬身半跪，抱拳行礼： “请掌门师伯祝我精进修为！不论再苦再难，弟子也定会全力以赴！” 山阳散人随即转视清宏真人，仿佛也在心里期盼着他的答复。 然而，此时清宏真人却浮现了几分踌躇之色，片晌后又恢复常态，似是心里经历了一番纠结。 “你们先随我来吧。” 清宏真人对二人淡淡说了句，语气平稳且坚定，接着他双手负于身后，先一步向后门方向拐去。 凌骁微微愣了下，山阳散人赶紧拽起他，急声催促道： “还跪着干什么？！赶快跟过去啊！” 凌骁回神，这才和山阳散人一起紧随掌门而去。 绕过侧室帘幕，清宏真人推开后门走进了后院。 这后院虽然不大，却是自有一方景致，在刚走出后门的右手边就是一小片菜地，菜地旁有一口板石堆砌而成水井，左手边则是一座假山，由十几块岩石垒成，形象颇为别致，因当下昏暗，那假山乍一看犹如一匹正在奔跑的骏马。 后院占地大概只有几亩，与房舍相对的一边围了一圈松林，中间敞开了一条可供三人并行的小径，清宏真人领着凌骁师徒走过一道短廊便直朝这小径而去，入了松林。 此路不长，三人沿着这条小径绕了个弯弧，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面石壁跟前。 这条路就算是走到了尽头，凌骁山阳散人仰头扫望着石壁，似乎想看出什么名堂，但是很快他们就被一物引开了注意。 此刻二人发现，旁边丛林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绿眼，炯炯有神，隐含锋芒！ 凌骁山阳散人不禁吓了一跳，瞬间提起戒备。 “莫慌。”清宏真人却淡然自若，对二人抬手示意。 二人情绪遂得缓和，但仍然注目于那对绿眼。 渐渐地，那对绿眼越来越近，最后一只大狼竟从林中走出。 只见这只大狼身形巨大、毛发光白柔顺，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正是清羽派的巡守灵物，灵枢雪狼。 凌骁二人微觉意外，同时也完全放下了心。 可随后二人又察觉，这只灵枢雪狼一直瞪着大眼凝视着他们，极为警惕。 然而这白狼又很快松缓了样态，上下打量着凌骁，同时歪转着脑袋，好像十分疑惑。 “师兄，牠怎么？……”山阳散人不解问道。 清宏真人回视了眼凌骁，目光隐有探究之意，不过很快他便将注意力又转回这只白狼身上，轻轻抚了抚牠的脑袋： “没关系，牠只是许久没见到陌生人了，反应过强也是正常。” 清宏真人的安抚很有效果，不一会儿这只白狼就恢复了常态，独自走到了石壁边。 凌骁山阳散人不再多心，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石壁上。 这石壁足有十多丈高，横向延展被松林遮挡，看不到尽头，第一眼见与外面普通山岩壁垒相比只是平整了一些，细看即能看到一处异样，便是三人所正对的一个隐约的圆形太极图案。 那面圆形太极图案有一人多高，若是白天更为显眼，当下夜幕很快即至，仔细端量方能看出轮廓。 那白狼就站在太极图案的旁边，此刻牠昂首挺立、仪态庄重，就像一位翘首以盼的守护者。 “掌门师伯，这是？……”凌骁望着那图案一脸怔然。 山阳散人却蹙起了眉毛，思绪急转后试问道： “师兄，莫非这里就是我派传闻中的极严禁地，天罡洞府？” 一听此，凌骁豁然变色！ 天罡洞府，此地他虽未涉足，但在门中修习的三年时间里也偶有听闻，此地乃是清羽派首要重地，相传那位造化登神的虚谷真君正是在此地突破了《无化万象》第九重，至此清羽派便拥有了冠绝天下、号令正道的地位，因此更有禁令，除了掌门以外其余人皆不得踏足此地。 面对如此重要的禁地，清宏真人仍显得很平静：“没错，正如你说的。” 二人都明白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一时间都噤了声。 山阳散人表情忐忑，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我派祖训……” 清宏真人泰然处之，缓缓转身看着二人，从容回道： “我知此举有违禁令，可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召，我觉得凌师侄当得此一行，你既为我派长老，又是他的师父，今日有心陪徒弟前来也不好单独让你回避，眼下大战在即，无须过分墨守陈规。” “何况除此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门法了。”清宏真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无奈的浅笑。 第458章 承望闭关 二人皆想不到这位掌门如此开明，听完这番说辞后也不再多虑了。 紧接着，清宏真人眉眼一拧，表情忽然变得严正，随即双手交叉结印，继而同时做剑指挥出，指向太极图案！ 他的手指尖向太极图上处于相对位置的黑白两个圆点各射出一道光束，随后就听到那太极图石壁上开始微微震动，传出“隆隆”轰响…… 隆隆隆…… 太极图以“黑白双鱼”的交接为线，向两边缓缓打开…… 原来这太极图也是一扇石门。 不多时，太极图石门停止动作，现出一扇与太极图同样大小的圆形石洞。 凌骁山阳散人聚视石洞，见洞口处有七彩波光扭曲环转，缓慢聚向中心一点后消失，消失后洞口边缘又有七彩波光生成，如此往复，十分灵奇。 清宏真人凝望片晌，后回身对凌骁说道：“天罡洞府是我重阳山脉灵根汇聚之地，在此洞内修行的效率是外界的数十倍不止，我派《无化万象》功法越到高深处就越是艰难深涩，不论何人，若只在普通环境，即便天赋绝伦，终其一生能达到七重境界已是极限，想更近一步非入此地不可。” “天罡洞府因此被视为首要禁地，只有掌门才可踏足，并由历代掌门亲自看守，目的就是防止有心之人的歹念。” 言至此，清宏真人稍作停顿，后接着说道：“不过，虽说祖训如此，实际也非那样死板，早些年我派明宗子长老正因得到了上届掌门的赏识才入得此洞，并成功突破至八重境界，可明宗子师叔到了最后也没有当上掌门，这也是我敢破开常例的一个重要原因。” 凌骁二人闻言恍悟，清宏真人又回目望向洞府入口，眼神带着几分隐忧： “那赤成老道既得神卷，却以神卷炼制所谓‘魔丹’，若不加以限制，此妖道终将会成为我正道大患，我清羽派为正道领袖，我又是一派掌教，必须要为此做出应对。” 随后清宏真人又转身正面凌骁，肃然道： “如今那妖道的修为即便在我门中亦是登峰造极、鲜有敌手，若加上‘魔丹’的助力，恐怕到时整个天下也难有人与之抗衡。” “可或许是正魔平衡，也或许是上天巧妙的安排，我们这里也有你这样的身怀神物之人，而且源来纯正，我因之生出了一种预感，此战你极有可能就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你的父亲、你的师长、还有你的那位良人都对你寄予厚望，故在入洞之后，希望你可以不负所托、艰苦修行，事成之日斩落妖人，还世间一个太平清朗！”清宏真人语重心长，言辞诚挚。 凌骁听后不禁动容，山阳散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期许。 寄语过后，清宏真人微微下视，缓言道：“至于门规戒律，待百年之后归于尘土，我自会向师长诚恳认错。” 山阳散人忙宽抚道：“师兄太言重了，凡事皆看形势，如今大敌当前自然与平时有别，何况你又不是第一个破规矩的，我们的上任掌门就有过一样的举动，更往前还不知道有多少……” 说到这里，山阳散人似是意识到了不对，迅速改口：“啊……我是说，此一时彼一时，师兄真没必要自责的，大不了挨几句说呗，以后到了下面师弟我肯定帮你说话！” 此言颇为滑稽，清宏真人和凌骁皆忍不住露出笑容。 可很快凌骁便端正了姿态，果断半跪在地躬身作揖，坚毅说道： “多谢掌门师伯，弟子凌骁入洞后定会勤勉苦修、奋发图强！” 清宏真人神色温和，轻轻将凌骁扶了起来： “你入洞后石门就会自动关合，修炼的天数有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十四，以及九九八十一三种层次，天罡洞府极其通灵，可精准识别进洞修炼之人，而且每人一生只可进入三次，每次进入的可修炼天数从第一种七七四十九，到第三种九九八十一逐次递增，到了第四次就和寻常山洞一样无任何增益。” 凌骁认真听取，清宏真人继续说道：“天罡洞府每轮修炼完成都要经过一年的时间才能再度启用，如今我的次数已经使用完毕，你今天就进行第一次七七四十九天的历练吧！估算时日，和你与那妖道的约定日期刚好吻合。” “在可修炼的天数内，洞内是一片每日都会发生变化的虚无之地，入洞后会与外界彻底隔绝，直至此次修炼结束，每次启用到了时间就会变成寻常石洞，出口自会打开。” 凌骁闻言心有疑惑，想问点问题却欲言又止，最后仅是应了句： “弟子知晓了。” 清宏真人微笑点了点头，后挺直身板嘱咐道： “你现在就可以进去了，一切小心。” 凌骁随即凝视洞口，少顷，他提振精神，阔步向天罡洞府走了过去。 可很快他又停身，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快速转身向二位师长提道： “我差点忘了，师伯，师父，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二位师长互视一眼，皆有疑色，清宏真人问道： “是什么事？” 凌骁立即从胸前的衣衬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单，打开后双手呈予清宏真人，解释道： “这是‘失心丹’的主要配材，是今天中午我在伏波寺和父亲相认时他交给我的，早些年父亲游历四方偶然获得了这个丹药的配方，并以此炼制了一颗。” “他听闻那国师府炼制的‘六弦丹’的功效后觉得与‘失心丹’极为相似，故猜测这两种丹药很可能就是同源物，于是凭借记忆写下了当时炼制时的几味关键药材，并托付我交给风清子师伯，希望他可以找到化解六弦丹毒性的方法。” 二位师长听后不禁一喜，清宏真人立马接过纸单查看，赞道： “如此甚好！那些士兵多半因毒丹被迫受制于国师府，这样一来，或许有办法不用付出太大的牺牲即可平息祸事，实乃一大助力！” 山阳散人亦感欣喜：“真是一个好东西啊！现在我们还有时间，还好你及时想起来了。” 凌骁淡淡一笑，随即转言道：“那我就进去了。” “好，在里面多多保重！”山阳散人朝他郑重抱了一拳。 清宏真人收好纸单以目光相送，凌骁向二位师长回以抱拳礼。 下一刻，他在两位师长满含期待的眼神下毅然进入了洞府。 第459章 得成出关 待凌骁身影消失，天罡洞府的石门再一次隆隆响起，转眼间就严密合上了。 进入洞口后先是一段颇长的隧道，周围除了不停流转的彩色光斑外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那些彩色光斑忽有众多微小光点分裂了出来，并像流星一样拖着光尾环绕凌骁周身，凌骁起初有些警惕，但在看到这些光点并未对自己造成影响后也就放任不管了，继续前进。 他就这么笔直前进，片晌后，周围顿时开朗，一大片辽阔无垠的岩土地豁然出现在眼前…… 这片岩土地极为广袤且平整，天地交接处也没有一点起伏峰峦，根本望不到头，直给人一种无边空旷的苍茫感，凌骁回头看去，场景亦是如此，那条黑暗隧道竟然离奇消失了…… 此刻少有的值得注意的事物就在他身旁不远： 一张长过八尺、宽愈四尺的石床，床上放着简朴的枕头和褥子，与石床相隔不远处还有两个齐腰高的柱形台案，两个台案的上端均是碗形结构，其内似是承托着什么东西，而在这碗池上方各有一个折弯的壶嘴，壶嘴口对着碗池，并与碗池下方的台案基体相连。 凌骁心中好奇，便走过去查视，却见两个壶嘴正在向各自的碗池内“流”东西，一个不断向下滴着清水，一个则一粒一粒地“吐”着微小颗粒物。 凌骁抓起那些颗粒物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颗粒物都是荞麦、糙米这等粗粮，他吃了一口也无异样。 而后他用手舀了点清水，喝下后尝出和普通山泉无异。 凌骁想到刚才在洞口时，他听到清宏真人说到了此地会与外界隔绝，遂想问有关食宿的问题，只是随后觉得在如此圣地不应有太多俗世杂念，故才压下疑惑。 现在看到这两处碗池他也就明白了，只是碗池中的水和颗粒物都还很少，原是水滴和粗粮出得太慢，如此速度等一天只怕仅够他一顿。 凌骁没想那么多，他本就不娇气，何况他懂自己是来修炼的，有些事肯定要忍耐，尽管吃住条件不怎么样，但总不至于饿死，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心情。 凌骁回到石床打坐调息，片刻后只觉周围灵气充沛，不断从每一寸肌肤和毛孔渗入本体，令全身经脉舒缓通畅，顿觉神正心清。 凌骁不禁感叹这地方果然灵秀非凡，心里也对此次修炼增加了几分信心。 然而下一刻，原本平静的蓝天忽有黑云翻滚，迅速朝他所在上空汹涌聚集，同时伴随着电闪雷鸣，犹如天神震怒！…… 凌骁大惊失色，忙中止调息，向天空望去！…… 历练就此开始！ 同一时刻，万荣城国师府后府。 在宝塔形炼丹室外，十步之内皆无其他人影，十步之外才有侍卫和弟子严密把守，这些人都收到了赤成道祖的亲令，即便大弟子净宁道人也不得随意进出。 炼丹室内，位于中心处的炼丹炉此刻烈火汹汹，室内的气温因此格外炙热，远胜以往任何时候。 可赤成道祖却丝毫不在意，尽管额头依然汗水涔涔。 他全神注目着丹炉，眸中倒映的火焰投射出极度的渴望与痴狂！不见平日的半点威严。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忽然变色，大片黑云滚滚涌动，从四面八方朝这宝塔丹房的上空聚集而来，久久不散去…… 紧接着，一道极细的红色光柱从丹房塔尖冲天而起，眨眼间刺入黑云之中，而且那红光柱也不消散，像一根细绳一般连贯着天地，过了许久才被外面的人察觉…… …… 四十九天后的一个上午，清羽派重阳殿。 清宏真人在后堂书房的书桌前审阅着几份奏报，这些奏报前不久刚由弟子呈上，此刻房间内只有他一人。 看着这些奏文，清宏真人面有疑色，似乎被什么事困扰着…… 过了半晌，清宏真人缓缓起身，暂且放下手中事务从后门走了出去。 重阳殿的后方是一大片竹林，穿过竹林再往后，经过一段不算长的崎岖山路就能到达重阳山主峰的峰顶，也是整个重阳山脉的最高点——承天崖。 清宏真人双手负于身后，继而浮空至一处山体高点，不见任何结式动作。 他站在高地望向重阳殿所在峰峦的东北方位，目光聚焦之地正是他的居舍，更是清羽派至重禁地，天罡洞府的所在位置。 清宏真人就这么在原地看了许久，眼神隐含期望，然而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周围却依然风平浪静，只有阵阵鹤鸣与习习风声不时传来…… 清宏真人耐心等待着，心中思索是否动身前去一探…… 轰！……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他所凝视的地方忽有异象出现！ 清宏真人大惊，立刻聚起十分精神！ 霎时间！只见那天罡洞府所在地突有一道巨大蓝光冲天而起，直插苍穹，引得天际风云骤变！ 方圆数十里内的飞禽走兽皆被这气势磅礴的声势所震慑，纷纷仓皇奔逃，慌乱不已…… 可清宏真人却没有一点惧意，甚至露出激动喜色： “看来此子已得大成！” 那巨大蓝光柱如奔腾的河水不断涌向蓝天，大概过了半刻功夫，蓝光柱的威势逐渐减弱，越变越细，直至消失，最终只在半空留下了一个身影。 凌骁！ 清宏真人见状立刻腾身而起，直向凌骁飞了过去，很快二人便于半空照面。 清宏真人并未先问话，而是先将凌骁细细端量了一遍。 相比入关前，凌骁的衣衫外貌几无变化，但整个人的精神气质更为饱满玉润，眉宇之间的英气也更为锋锐，只是两鬓多了几根斑白发丝，看起来稍显沧桑，却也增加了一分成熟的男子气概。 清宏真人满意地审视着凌骁，同时也在用灵法感知他的气脉丹田，可随后眉毛却微微皱了一下。 凌骁刚破关而出，起先迷蒙了一阵，少顷方才回神，注意到清宏真人就在身旁，他赶忙行礼： “见过清宏师伯，今天时日刚到，我没有来得及适应，弟子这边失礼了。” “无妨。”清宏真人神色祥和，怡然摆手。 清宏真人正欲询问，却感知到身后有众多人朝自己这边飞来。 第460章 僵局 清宏真人转身望去，见三位本门长老正领着十多位弟子奔赴此地。 众人转眼便至，为首的老年道士即为清羽派颇具声望的长云道人，他停身后先将凌骁打量了一遍，见周围已无其他人影，便向清宏真人行礼问道： “掌门师兄，刚才见此地发生剧烈异象，故才率众赶来，师兄可否知情？” 清宏真人神色从容，淡笑着解释道：“无他，不过因这位凌师侄天资过人，便想在今日试他一番，却不料用力过猛，造了不小声势，打扰到师弟了。” 长云道人听后又看了眼凌骁，眉眼微微一动，似是有所感知。 在场稍有经验者都能想到，若只是试炼，刚才那种威力着实是有些夸张了，然而长云道人也算一派尊长，当然听出清宏真人的这些话不过是打发的说辞，遂也不多过问，只回道： “师兄言重了，既如此我便带人折回，不扰。” 清宏真人颔首应之，长云道人便领着一众人朝来时的方向又飞了回去。 等到这些人身影不见，清宏真人才将注意力又转回凌骁身上，和颜道： “高处不便说话，随我一起去后堂吧。” “是。”凌骁应从，后就随清宏真人一起向下飞去，落到了重阳殿后院。 待二人从后院进了后堂，清宏真人再度露出欣赏的目光，称赞道： “恭喜凌师侄已得大成，适才我已感知到，你在《无化万象》功法上的造诣已至第八重，‘渡劫’境地，如今的你已经不输我这个掌门了。” 凌骁听后怔了下，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我确实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有很大的不一样了，可若说和您老人家一样……” 清宏真人语气坚定：“起初我也有点自疑，但不管是丹田元气，还是周天经脉，你都已经达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倘若算上‘扶摇仙丹’的助力，你我虽同为一种境界，真以命相搏，我恐怕也是会被你压一头的。” “换句话说，当今清羽派，甚至整个正道……乃至整个天下，都很少有人能与你为敌！”清宏真人侃然正色道。 随后他又带着欣慰感叹道：“扶摇仙丹，果然是无上神物！我清羽派弟子能得之实乃大幸，万谢祖师庇佑！” 凌骁初听时目瞪口呆，可看清宏真人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奉承的意思，让他觉得自己的修为真的到了极高的地步。 但这种转变和评价对他来说还是太快，他心里仍没有完全接受，只是面上回敬道： “多谢师伯认可，我……我一定会好好运用这股力量的！” 清宏真人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注视凌骁的目光充满爱护和期盼。 紧接着凌骁忽然变得严肃，转言问了句：“对了，师伯，近来万荣城的战况进展如何？四十九天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清宏真人表情立刻变得凝重，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缓步走到书房桌前，低头审视那些奏报，一对白眉渐渐皱起。 少顷，清宏真人回言述道：“我一直关注着战况，每日都与前线同门保持着联系，至今为止，宇文将军的大军进展十分顺利，不仅歼灭了万荣城外的所有抵抗力量，更有不少外驻部队云集响应，纷纷加入了讨伐国师府的队伍，如今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万的规模，并且将万荣城四面包围，可谓气势正盛，只等最后决战。” “在你进入洞府的第二天我主持了长老会议，众位长老都意识到国师府必为正道隐患，皆同意和宇文将军共伐妖道，故在当天我就派遣了三位长老和数十位精干弟子作为先锋赶往万荣城，此后我又陆续增派上百人手，其中不乏精锐，同时向其他正道同僚发出请求，也都得到了积极的回应，当下万荣城外，我正道修真宗门的援助力量也接近了千人规模。” 听到形势如此明朗，凌骁很是欣慰，然而奇怪的是，尽管言辞凿凿，他并没有从清宏真人的语气听出多少高兴的意思，故仍保持沉默，选择继续倾听。 清宏真人负过双手，接着说道：“可令人焦灼的是，万荣城的守军一直闭门不战，作为此战我方的总都统，宇文将军为了引出敌方守军出城决战想了各种计谋，却都无济于事，经战前调查，万荣城内还有上百万普通百姓，这些百姓早在宇文将军大军压境之前就被城内的戒严令限制了自由。” 说到这里，清宏真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们此番举措明显是想将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当做人质，进而制约我们的行动，若是举全军大举强攻，那必然会伤及众多无辜之人，我们此行本是高举义旗，宇文将军不论如何也不会下此军令，可要是这般拖延亦非长久之计，实在骑虎难下……” 凌骁知晓了其中难处，稍作思酌后试问了句：“那……那我们要不要尝试派遣长老和精锐弟子暗中进城，直接和国师府决战？我们正道宗门那么多修为高深的前辈，发动群攻应该可以直接将那赤成妖道斩首。” 清宏真人却摇了摇头：“此战我们清羽派这边由你曹师伯和万师伯领头，他们也想过你说的方法，奈何万荣城城墙附近到处埋藏着可以感受灵能的‘灰古貂’，还有各种法力强大的符阵，我正道修真人士稍一接近就会被守军锁定，符阵也会因之有所感应，我正道弟子恪守原则，此次讨伐目标只是国师府，一直尽量避免与平凡士兵发生冲突，故每次尝试突破很快便会折回。” 凌骁闻言噤了声，眉目间也浮现出愁色。 尽管当下局面尚无良策，实在胶着，可清宏真人何等人物？他很快就沉住了气，继而转身直视凌骁，毅然道： “万荣城内的守军全部在国师府的掌控，那妖道既然有所谓霸图就不可能一直龟缩，我料他只是在等‘赤焰魔丹’完全炼制成形，估算时日的话，最多一两日他必会有所行动，而且与你的战约也已临近。” “因此，我认为决战就在今明两天！” 第461章 奔赴战场 清宏真人语态亢定、神色俨然，凌骁意识到局势迫在眉睫后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清宏真人又道：“如今魔丹渐成，大战随时一触即发，正值用人之际，不过你刚出关，身心理应调养片日，重阳山与万荣城虽相隔千里，以你今日的修为片刻就能赶到，故仍有缓和的余地，稍后你可先回宁居峰补食休息一阵，待状态满盈再出发亦不算迟。” 凌骁知清宏真人好意，可他只觉精神舒畅，没有丝毫疲惫，更何况心中还有挂念，故婉言回绝道： “多谢师伯好意，可师侄并不觉得乏累，我在洞府的幻境里每天不用休息太久，所以现在出发也是可以的。” 清宏真人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也不再相阻，应允道： “那好吧，山阳师弟和一部分我派弟子常驻在万荣城北郊大营，你可先与他会合，再与长老们和军中高层商议接下来的举措，如今的你虽然修为猛进，但在行事经验上还是不算丰富，切记不可轻敌大意。” “是，弟子谨记教诲！”凌骁拱手郑重回应。 清宏真人微笑点了点头，随后他就带着凌骁走出了重阳殿，因重阳殿乃地位尊重的严肃之地，任何人都不得使用灵法道术，因此清宏真人一路陪着凌骁走下阶梯，来到普通弟子亦可自由行动的公共区域才停下。 下一刻，凌骁在拜别清宏真人后就御剑飞离了。 凌骁化作一道蓝光直冲云霄，在青天白云之下全力向南疾驰，他果然如清宏真人所言，如今修行得大成的他灵元精纯浑厚，御术之法亦是得心应手，反应在飞行速度上尤为明显，远比入关前快了不止一两倍。 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看到了万荣城的城景。 然而他的目光却很快被城中的一处事物吸引： 一道笔直且高耸的红色光柱挺立在万荣城中心，如同一根牵引线将天地贯连。 凌骁初见时仍与万荣城相隔百里，百里之外的景象依然模糊，故而那根红色光柱在其周围的景致中显得格外突出，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凌骁微微皱眉，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根红色光柱上，飞行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自然想不通那究竟为何物，出于谨慎，他没有立刻前去探究，而是先俯视身下，寻找此次讨伐大军的驻营地。 修行过后凌骁的视力更为清晰尖锐，不一会儿就让他发现了目标地，随即果断冲下。 凭借更为灵敏的感知力，凌骁很快察觉到了山阳散人的具体位置，见他此时正和一位清羽派长老在一处营区内交谈伴行。 唰！ 凌骁转瞬即至，也不打招呼，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两位师长面前。 二位师长及周围的士兵顿时一惊，有的甚至下意识做出防备架势。 “师父！”凌骁并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笑着对山阳散人唤道。 待看清来人是凌骁，山阳散人瞬间转惊为喜： “原来是你小子……也不提前打招呼啊？！吓你师父我一跳！” 凌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故赶忙作歉： “啊……不好意思，我是有点心急了……” 山阳散人自然只是随心之言，他先安抚周围士兵： “各位莫慌，他也是我派前来助战的弟子，没有恶意的。” 周围士兵这才放下戒备，继续各忙各的。 随后山阳散人开始仔细打量凌骁，眼中顿露震惊之色，不由得赞叹道： “我的老天！你的成长可真是迅猛啊！了不起，了不起……看来我这个师父是完全不能再当了……” 一旁的清羽派长老同样审视着凌骁，不同的是他惊讶之中还有困惑，眉眼也微微蹙了起来。 凌骁认出他就是清宏真人所说的曹长老，曹永，和那位万长老同为此战清羽派阵营的领头人，于是行礼打了声招呼，后才回山阳散人道： “没有，还是要多谢清……” 山阳散人立即以目色示意，凌骁心领神会，瞄了眼曹长老后忙改口： “还是要多谢师父的悉心指教，和清宏师伯的点拨。” 曹永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或许是介意当下场景，他也没有多言，只是收起疑色夸赞道： “早闻凌师弟天资出众，为万中无一的俊才，今又亲得掌教师兄提点，以至得此大成，实乃我清羽派之大幸，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骨头全都要被你甩在后面了……” 凌骁有点难为情，支吾回道：“没有没有……曹师伯过奖了……” 山阳散人立刻转移话题，截道：“好了好了，赞美的话留到后面再说吧，对了，这里的局势你都清楚吗？” 凌骁颔首应道：“在来之前清宏师伯已经将这里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山阳散人点了点头：“大战还没开始，你现在赶到不算晚，我们先去吃饭，中午午休过后宇文将军和我们又有一场会议，到时肯定要讨论接下来的举措，什么事到时候再详说吧。” 凌骁应从，后就随他们一起去了。 未时三刻，中军主营大帐。 在宇文忠盛的号召下，军中十几位高级将官，以及多名正道宗门领头人皆聚在了一起，开始了他们不知第几次的首脑会议。 凌骁也陪同山阳散人前来参加，会议开始时，多位正道元老人物对凌骁近乎深不可测的修为纷纷表示惊叹，一阵称奇过后，此次会谈方才正式开始，宇文忠盛当先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见就是这些，不知诸位将军和正道同僚是何意见？”宇文忠盛当先阐述了自己针对此次决战的措施，并向帐内众人询问道。 众人听完后神色复杂，开始了小声讨论。 不一会儿，清羽派万功清长老第一个提出质疑： “以重型烈炮从四面轰击，强行破门，进而便于城中百姓外逃，此法确实有可取之处，不过不知将军是否考虑到，倘若局面混乱，万荣城守军开始大肆屠杀示威又该如何应对？况且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为阻，即便我们及时架桥，恐怕还是难免出现大量伤亡，届时为了百姓也不得不强攻了。” 第462章 齐心破局 宇文忠盛颇有无奈，顿了顿道：“万长老的担心亦有道理，可眼下我们为引敌军出战已竭尽所能，却还是收效甚微，万荣城为我中阳国第一大都，其内粮草辎重无数，据估算足可支撑一年有余，而当前敌军于富庶城中以逸待劳，我军却于荒凉郊野茫然相顾，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长时间驻屯于野地对士兵的身心皆是巨大考验，兵者之道，一盛二衰三竭，如今我方军中士气锋芒渐弱，在下担心如此下去恐生变故……” 宇文忠盛辞顺理正，万功清长老也沉默了，帐内一时无人反驳。 随后宇文忠盛抬眼望向左手方正道宗门代表，眼神含带请求： “我知这一举措十分冒险，在此提议也是想请诸位长老大贤倾力配合，若有你们正道宗门弟子从旁相助，在半空以灵术精准攻击城内试图暴力阻挠的守军，那么就会将此法的无辜死伤降至最低，我军在地面也会全力迎接城中百姓脱逃。” 宇文忠盛话刚说完，正道宗门这方开始了一阵讨论。 片晌过后，正道宗门中一个浑厚刚劲的声音响起： “宇文将军言之在理，我十方堂深表理解，愿意随令！” 众人闻声聚视而去，见说话之人姿颜硬朗、目光炯炯，正是十方堂段长老。 宇文忠盛大喜，激动道：“既然段长老有如此胆气，那么我宇文忠盛也愿意在此多加一则承诺，倘若此举与计划有所偏失，或导致恶劣后果，那么今后的所有骂名皆由我来背负！” 段长老郑重抱拳：“宇文将军身为大军总都统，每日承受的责任和压力远比我等沉重，既如此，面对城内的邪魔歪道，我们身为正道子弟又怎好意思优柔寡断、贻误战机？” 段长老说到最后刻意提高了嗓门，帐内其他宗门代表皆有所触动，神态发生了些微变化。 场面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我们玄荒宗也愿意听从将军号令！”不久后，又一人出言表示愿意相随。 “我们青莲山庄也跟了！” “我……我们也愿意！……” …… 紧接着，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提议。 清羽派方面，曹长老和万长老作为代表仍未发话，二人互视一眼，仿佛在试探对方的意思。 宇文忠盛凝神直看着清羽派几人所在，带着期望等待着，而后曹长老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也开口应道： “我们清羽派也愿意配合将军指示。” 作为正道领袖，清羽派态度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故此言一出，宇文忠盛心里最后的石头也落下了，他随即连忙起身，对正道宗门方全体拜礼： “诸位正道同僚深明大义，在下万分动容！此措在下一定尽快妥善安排，我们同心协力必定旗开得胜！” 正道宗门多人亢然应之，此次会议就这么在大家的积极响应下结束了。 散会后，多位正道长老惊叹于凌骁浑厚的灵元修为，纷纷找他闲叙，凌骁仍保持作为晚辈的礼貌与谦和，花了不少功夫才对付过去。 事后凌骁在军务部的安排下申领了一个独立帐房，和清羽派同门为一营区，待食宿问题落定，他顿觉心情烦闷，于是飞到了一处岗哨高地的悬崖边，张望着那座仍然完好的万荣城。 与平日相比，此刻的万荣城已没有了往日的那股繁华气息，显得庄重又肃穆。 在又高又厚的城墙上，守军的兵力比平时要多出许多，各种轻重型军械在城垛间严阵以待，稍有军事常识即能知道，在这般防御阵势之前，若要强攻定然损失惨重。 可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根立于万荣城中心处的红色光柱，远远看去，那根红色光柱仍然高得看不到尽头，实不知究竟怎样形成的…… 凌骁凝神眺望，起初他还将注意力都放在那根红色光柱上，可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却渐显呆滞，神色间隐隐掺杂着担忧，似乎被其他心事所扰，根本没在想军政战略的大事。 “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不一会儿，有一人在凌骁身后唤了他一声，转身看去，见正是山阳散人。 “没什么……”凌骁反应平淡，顿了一下才回道。 以山阳散人和凌骁的关系，他很快便能猜到自己徒弟的心思，遂在默默注视凌骁片晌时间后方才开口道： “是在担心芷月吗？” 凌骁沉默不语，眼神微微黯淡了几分。 紧接着，山阳散人嘴角浮露微笑，拍着凌骁肩膀安抚道： “不打紧，可别小看她，芷月那丫头命大着呢，何况她对于国师府来说还是有点作用，我担保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师父亢定的说辞，凌骁顿觉慰藉，遂也回以笑容： “既然师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这样。” 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随后凌骁又回目望向那根醒目的红色光柱，顺嘴问道： “师父，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山阳散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表情立即变得严肃： “那个东西也困扰了我们许久，就在你入关后的第三天，我带着几位同门与宇文将军所部在此汇合，那时我们就注意到了这一光象，而且根据万荣城附近人所说，那光象是在早两日的一个夜晚突然出现的，推算起来与你入关时间几乎为同一天。” 凌骁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色光柱，山阳散人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着：“这光象至今已经维持了四十九天，不仅无半分衰退的迹象，还比最初时醒目粗大了一些，据我方正道弟子高空勘测，那光象的地面源头正是城内国师府府邸所在。” 听到这里，凌骁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山阳散人自顾自接着说： “同时我联想到你先前的说辞，并告知了诸位长老，长老们和我都猜测那极有可能是赤成妖道炼化魔丹所造成的诡异境象，自古以来，不论神物亦或魔物，只要为旷世稀有至宝，现世时总会显现出超乎常理的征兆，如此也不难理解了。” 凌骁依然紧盯着红色光柱，面上却并无意外之色，半晌才愤然回言： “果然如此，好重的煞气！” 第463章 决战爆发 万荣城东边城墙之上，净宁道人领着两名国师府弟子例行巡视城防工作，他神色严肃，巡逻队伍路过时皆会驻足示礼。 少顷，前方一名将官领着一队卫兵朝他走来，两方交会停身，那将官当先欠身拜礼道： “末将禀告，今日防务人手的轮换工作已进展完毕，目前一切顺利，敌方仍无异动。” 净宁道人点了点头：“辛苦周将军了。” 周将军谦声回道：“此乃下属之本分。” 随后周将军便随净宁道人一道同行查视，过了一会儿周将军问了句： “道长，贼寇长期屯驻于郊野恐怕早已倦怠，眼下他们盛气已衰，何不趁此倾巢而出？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如今我军已大规模配食‘六弦丹’，论战力早比他们强了不知多少倍。” 净宁道人淡笑回道：“周将军所言有理，不过对方并不只有讨伐大军，还有那些爱管闲事的正道宗门从旁辅佐，虽然无法确定他们是否会全力助战，我方还是不能无视。” 周将军没有回言，净宁道人说完停下了脚步，其余人也接连驻足。 紧接着，净宁道人挺直身板、双手负于身后，仿佛胸有成竹： “我知诸位将军忠心拥护国主，渴望以杀贼建功，不过无须操之过急，我们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言至此，净宁道人瞄了眼挺立在城中的红色光柱，后带着几分自得笑意看向周将军： “而至当下，诸位将军扬名立万的机会就要到了！” 周将军闻言不禁心潮澎湃。 轰！！…… 就在此刻，附近某地突然爆发出一声轰鸣巨响，威势惊天动地！ 整个城墙都耐不住震颤了几下，引得一众士兵大惊失色，不禁骇然！…… 一阵哗然过后，众人纷纷左顾右盼、转头寻视，很快便注意到，在城中心那根直连天地的红色光柱突然暴涨了数倍，且能明显看到其内气灵不断朝天空灌涌，如奔腾江水般汹涌！ 另一边，正准备回营的凌骁和山阳散人也被这巨大声势所震撼，尽皆目瞪口呆，直望着城中天象挪不动半步。 城墙上，众人无一不咋舌，周将军赶忙问道：“道长，那是……” 怎料话音刚落，周围士兵突然发生异动，或捂头，或捂胸，纷纷露出痛苦状…… 士兵们连连哀嚎，净宁道人和周将军一时也慌了神，不过净宁道人率先意识到什么，愕然道：“难道是？！……” 净宁道人话没说完就看见众士兵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大，同时皮肤变得黝黑暗黄、布满凹凸颗粒，五官样貌也扭曲成了人兽结合的样子，眨眼功夫便长成了一只九尺高的人形妖兽，有的士兵背后甚至长出了一对翅膀！ 嗷！~吼！~嗷！~ 随着变化结束，众士兵的哀嚎声转为亢奋嗷叫，接连仰天长吼！ 下一刻，这些妖兽士兵纷纷冲下城墙，有翅膀的则振翅飞起，共同向城郊、向讨伐大军发起冲锋！ 净宁道人环顾四周，见不管是城上防卫部队，还是驻扎于城内城墙下的预备部队，士兵们几乎都完成了妖化，原本把守城门的妖兽士兵还打开了大门，令其余不会飞行的同伴蜂拥而出！ 这些妖兽士兵能力超凡，遇到护城河拦阻，一个跳跃便轻松跃了过去，一边继续前冲，嘴里一边发出兴奋战吼！ 霎时间，疯狂的恶嚎响彻四野，乌泱泱一大片妖兽士兵挥舞着兵刃攻向讨伐军阵营！ 眼见越来越多的妖兽士兵不受号令冲出城外，周将军慌不知措，但净宁道人迅速冷静了下来，急忙一个起术升空，独自朝国师府方向飞去。 在空中他看到，不止他刚才所在的东边城墙是这般状况，其余边墙和城中守军亦是如此，他这才明白，这场最终决战已经正式开始了！ …… 看着茫茫多的妖兽兵团汹涌来袭，凌骁山阳散人站在山崖上满脸讶异，一时竟愣在了原地，浑然不明状况。 呜！…… 四周岗哨站点响起了警报号角，并有传讯士兵背插双旗，接连骑上快马驰向后方驻屯营区，欲将这紧急军情向大本营呈报。 山阳散人目色一凛，疾声道：“他们攻过来了！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我们快回本营与主帅还有长老们会合！” 凌骁断然应之，后就和山阳散人一道疾速飞了回去。 二人速度更快，转眼就回到了中军主营内，先传讯兵一步将敌情报予了宇文忠盛，宇文忠盛闻讯立即召开高级将领会议，并联合正道宗门紧急部署攻防事项。 大战一触即发！ …… 在国师府内，那道红光巨柱尤为明显，光柱所带来的闷鸣声持续不停，威力使得这偌大的府邸不停微颤。 府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皆站在户外满面惊愕地望着那道震撼天象，甚至没有注意到净宁道人已经回来。 净宁道人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向后府，却被入口处几位把守弟子拦下。 “师兄请留步，尊师他老人家有令在前，不得……”一名弟子欠身说道，似是敬畏于净宁大弟子的地位，神态显得有些拘谨。 净宁道人郑艳丽色道：“现在突然出现了紧急军情，我有必要向尊师汇报此事。” 那名弟子不太敢说话了，另一位弟子接他道：“回净宁师兄，您昨夜离开的时候师父对我们又有传话，说魔丹炼成在即，不论何事，一切都要等到他出关再说，即便外面有大异动也是正常，您看这……” 见此，净宁道人噤了声，随后他不再多说什么，朝后府内的那道红色光柱打望了一眼就走开了。 路上他若有所思，不一会儿遇到了一人，正是他的师弟方松。 方松撞见净宁时显得颇为焦急：“大师兄，我刚才在南墙巡视的时候……” 话未说完，净宁道人抬手截止：“我知道，我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士兵们应当是受到魔丹灵能的刺激才会发生那样的变化，尊师应该早料到会出现此类状况，所以不必慌张。” “况且尊师早有言在先，魔丹炼成之日，就是霸业成就之时，因此这一战迟早要来，我们身为弟子忠心辅佐即可，届时自有恩泽惠于我等。” 方松遂止言，净宁道人神情逐渐松缓，转而提了句：“带我去见一见南宫小姐吧，我看看成果怎么样了。” 第464章 毒计 “是。”方松会意应之，同时嘴角边浮现出一抹邪笑。 而后净宁道人便在方松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独立院落的小厅堂内。 “请师兄在此稍候，我这就去将人带来。”方松说完就暂时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方松带着南宫芷月又回到净宁道人面前，净宁道人却不禁一怔。 只见南宫芷月容颜依旧，气色比四十九天前凌骁强闯国师府那次明显要好不少，更值得注意的是，她身上装扮发生了改变，换上了全新的深色女子束身武袍，且有一对样貌诡异的双剑交叉负于背后。 此刻的南宫芷月就像是一名整装待战的武者，然而不知怎的，她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呆滞，表情也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平日的活力。 “这是？……”净宁道人觉得疑惑，将南宫芷月打量一遍后向方松问道。 方松颇有得色，解释道：“师兄莫怪，南宫小姐对我们成见太深，以至极难训服，为弟我便花时间从我府秘学中钻研了点东西，怎料给她服下后效果意外得好，如今她已对我方唯命是从，现在师兄可在此自行尝试。” 净宁道人微露讶色，立即转看向南宫芷月，大有探究的兴致。 紧接着他尝试提出指示：“我道号净宁，为赤成尊师之下首席弟子，你可知当忠心听命于我府？” 南宫芷月目光仍然呆滞无神，净宁道人说完她竟真的缓缓低下了头，继而用一种没有丝毫感情的平淡语气回道： “属下知道，属下以命担保，定为我府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净宁道人微微张大了眼，深感惊奇，又问了句： “我要你在此地自断手腕以示忠心，你可明白？” 铮！ 净宁道人话音刚落，南宫芷月右手果断抽出右臂边利剑，同时左手伸出，右手持剑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啪！ 未等南宫芷月利剑落下，净宁道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瞬间阻止了她。 “好了，你的忠心我已知晓，故此步可免，接下来就好好表现吧。”净宁道人满意地回了句。 “是，属下自当尽心竭力。”南宫芷月再次低头顺应，随即收回利剑退后一步。 净宁道人很是赞赏地夸奖道：“师弟你当真是配药学之奇才，师父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你！” 方松掩饰内心喜意，表面仍谦和回道：“我也只是误打误撞偶然得成，师兄过誉了。” 净宁道人端视着南宫芷月，唇边浮露出一丝暗藏锋芒的微笑： “看来一出好戏即将上演，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城郊，万荣城内冲出的妖兽军团已经和宇文忠盛讨伐军交上了手，尽管战事突然，但凭借着一开始设立的多道防御工事和陷阱，加上高地峰峦间众多远程重武器的辅助，讨伐军还是稳稳挡下了首波进攻。 然而这些妖化后的士兵极度狰狞嗜战，后续部队并没有因为前方失利而畏缩，依旧张牙舞爪地向前猛冲，不顾一切。 地面上，成千上万的妖兽士兵踩着战友的尸体奔腾恶嚎、前仆后继，场面极为可怖。 天空中，不断有会飞行的妖兽被重型烈炮和床弩射出的巨矛击落，可由于数量太多，还是有不少顺利降落在了讨伐大军的军阵中，开始破坏重型武器的据点。 妖兽军团的进攻毫无章法，完全依靠战意和远强于常人的身体坚韧度莽冲，即便如此，仍然渐渐突破了讨伐大军的第一道防线，双方就此开始了以命相搏的大混战。 然而一旦贴身，这些妖兽士兵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讨伐军主力为宇文忠盛将军统领的东部战区士兵，论战意、战力、装备都已算是精锐级别，可在面对这些凶悍且疯狂的妖兽时仍显得力不从心，往往十多名士兵才能换掉一只妖化士兵，因此讨伐军部队很快就乱了阵脚，甚至有人开始怯战。 眼看局势很快就要一边倒，危急之际，讨伐军阵列后方忽然飞出无数道流光，这些流光至半空时悬停，光芒褪去后现出众多身影。 正道宗门前来助战！ 这些精通术法的正道高手纷纷御术引灵，转眼间便凝结出无数道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灵元体武器，并操纵这些武器攻击妖兽军团！ 参战的正道高手多为本宗门优秀弟子和道行精深的长老级人物，其功法威力自不必多说，妖兽士兵对付普通士兵绰绰有余，但在这些正道高人面前仍如杂碎，顷刻间就被消灭了大片。 随后各宗门高手分散行动，不断在天空协助陷入苦战的己方将士，讨伐军由此士气大振。 就这样，讨伐军在与正道宗门的协同作战中慢慢夺回了阵地。 可就在局势逐渐向好的时候，中阳国城中忽然也飞出了许多红色流光，向讨伐军这方冲来！ 红光于半空悬停，待光芒散去后也现出了众多身影。 这些人皆身着国师府道袍，竟是国师府弟子！ 随后正道宗门这边开始有人暂时停手，警惕着这些国师府弟子。 嗖、嗖、嗖…… 正当双方对峙时又有异象发生！ 城中那根直连天地的红色光柱突然迸发出无数道红色流星状灵光，这些灵光四散而去，尽皆附入了所有国师府弟子的身体里。 霎时间！数百位国师府弟子双眼翻白，同时浑身爆发赤焰状灵气，表情极为冷峻…… 下一刻，国师府方所有弟子纷纷凝诀诵咒，召出各异灵术，向正道宗门发动集群攻击！ 正道宗门这方立即做出应对，有的闪躲，有的架起灵能盾墙格挡，但有的人还在全心协助讨伐军进攻妖兽，未来得及反应而使背后遭创，修为稍差者则坠入地面，直接被一拥而上的妖兽撕咬致死。 正道宗门人士见状勃然大怒，遂开始转移矛头、御术反攻！ 国师府弟子毫不退避，全部飞身迎上，战场的半空中就此开始了一场正邪功法的大混战！ 漫天术法对轰，声音响彻云霄，磅礴气势引得周围地动山摇、岩石龟裂！ 场面极其宏大，战况极其激烈！ 第465章 大展神威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天空中，正道宗门与国师府方斗得热火朝天，双方灵术对冲，威势气吞山河，引起的余波就可将下方两军士兵震得晕厥，甚至被溅射出灵芒直接杀死。 在这般强悍的威势下，讨伐军士兵更为理智，全部有意识地后撤，离这些修真高人远一些，而后妖兽军团才展示出惧意，慢慢停止了冲杀，退回己方阵列。 如此，两军其余大部分部队便以正道宗门和国师府斗法所在的战场为界，分列两边对峙着，渐渐停止了进攻。 就这样，前不久还在奋力厮杀的两军将士变成了这场群体斗法的观众。 当然，以这般实力差距来看，他们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令人大觉意外的是，在场正道宗门弟子无一不是人中翘楚，又深得师门真传，加上多名长老领头，以这样接近千人的阵势，放眼天下也没几个门阀可以独自支撑，可国师府这方却许久不见半点颓势，竟然强行挡住了正道联盟的奋力围攻…… 稍有经验的长老弟子便能有所感受，不禁暗自心惊于这国师府的雄厚实力。 战斗期间，万荣城内的那根红色光柱不断有红色灵芒分裂而出，附入那些浮现疲态的国师府弟子体内，使得他们重获灵能、再度振作起来。 不多时，双方均开始有人员因受重伤而从高空坠落，且从数量来看，正道宗门这方减员明显要多一些。 渐渐地，有正道长老意识到敌方的状态极为奇怪，于是呼吁道： “那道光象可以不断为他们补充灵能，此地于我方不利，不能与他们继续纠缠了！快带上伤员后撤！” 其余人接连响应，纷纷向后撤去，与国师府方拉开了距离，另有一波人趁间隙急忙落地，抱起自己受伤的同门就赶快离开。 可国师府弟子没有善罢甘休，他们继续发动进攻，正道宗门方又有不少人或伤或亡…… 嗷呜！~吼啊！~ 见己方高人占得上风，妖兽军团仰天长吼、无比亢奋，紧接着，见半空斗法双方胜负渐分，功法的威力也减弱了许多，牠们又一次朝讨伐军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讨伐军奋力应战，但此刻正道宗门自己就有不小损伤，分不出太多气力顾及己方将士，于是讨伐军再次被冲乱阵脚，陷入苦战…… 哗啦！—— 怎料下一刻，方圆百里内忽然狂风大作，引得砂石飞舞、树丛婆娑！ 紧接着，苍穹之下有蓝光从云中乍现，随后光芒融合聚集、向八方弥漫扩散，过程遵循着某种规律，最后竟缓缓形成了一面十分巨大的八卦阵图！ 此番景象极为震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正道长老亦为之咋舌…… 后又有人注意到，在那蓝光八卦图下隐隐有一人影立于正中，细看才知，那竟是凌骁！ 此刻凌骁挺立于半空，任凭狂风吹拂衣襟。 只见他横眉竖目，右手紧握太一神剑，以凛然之姿俯视着身下国师府一众。 唰！ 凌骁持剑指向自己上方的八卦阵图，开始凝诀诵咒，八卦阵图随即发生异动，光芒更盛！ 似是受到八卦阵图的影响，阵图周围顿时有众多光剑凝聚而成，按照圆形轨道沿着阵图边缘排布，全部光剑剑身指外、剑柄指向阵图中心，呈现散发势。 随后又在更外圈出现了一环蓝色光剑，排布依旧如前…… 紧接着第三环、第四环、第五环…… 随着环数向外扩展增加，蓝色光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片天空，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身下数万人大多都停止了战斗，怔然凝望着此番撼天之威…… 凌骁又改变印式，天空中随之聚来浓云、汹涌翻滚，而后只听一声“轰隆”巨响，云中猛地爆发出一道惊天巨雷，硬生生打在了八卦阵图之上！ 然而凌骁和八卦阵图均纹丝不动，不仅如此，那阵图经此雷击更显威芒，形成阵图的流光及周围的蓝色光剑像是被赋予了雷电之力，以致其上不停有雷电窜闪，发出“嗞嗞”声响！ “落！” 神术已然结成，凌骁厉喝一声挥剑劈下，漫天光剑随令而动，调转剑尖，直指下方妖兽军团！ 嗖、嗖、嗖、嗖…… 下一瞬，数万把光剑犹如暴雨朝妖兽军团倾泻而下，势如破竹、沛不可挡！ 在这近乎无敌的神术面前，妖兽军团几无任何抵抗之力，一旦被这蓝光雷剑刺入身体，瞬间就会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每把蓝色光剑在射出后，在其原来位置上就会有新的光剑增补生成，如此往复接续，使得妖兽军团大规模连片倒下，漫天剑雨摧枯拉朽般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不一会儿就减员大半。 战场一时间只剩下妖兽群痛苦的哀嚎声，这次轮到讨伐大军振臂高呼、摇旗呐喊。 正道宗门震惊之余也大感欣慰，可国师府方面不愿继续坐视不顾，他们当中虽有不少人也因遭受剑雨攻击而伤亡，但亦有几位功法较强的弟子闪躲攻势逆行而上，奋力做出反制！ 唰！哗！ 怎知未及近身，突然另有强力术法从半路截击！ 多道颜色各异的剑气连同一条橙光巨龙朝这几位国师府弟子呼啸攻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几位国师府弟子全部遭创，且由于慌张而分神，又被几柄蓝色光剑刺中，眼看活不成了，只得颓然从空中坠落。 而施法之人就在悬浮在稍远处讨伐军阵列的半空，正是以曹长老、万长老、山阳散人为首的清羽派众人。 万长老昂首望向天空中那犹如天神的身影，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慨叹道： “天雷万剑阵！我一把年纪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凌师侄当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到了如此地步，说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了！” “唉，这小子实在厉害，看来我们这些长老算是彻底被他赶超了！”山阳散人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却无一点落寞之意，反而隐有欣慰。 少顷，凌骁松缓精神停止凝诀，将太一剑慢慢放了下去，高空中那面八卦阵图也随之消散，这毁天灭地的剑雨攻势终于停息了。 第466章 朱雀 天际再次归于平静，凌骁从高空缓缓落到了几位清羽派师长面前。 地面上的妖兽军团已倒下至少七成，其余妖兽士兵也受到了极大震慑，表露出不同程度的畏缩，有的则逃回到了城中幸免于难。 凌骁一人当先浮于前列，他微有喘息，双眼仍聚视前方，凝神戒备着。 凌骁所注目的地方正是立于万荣城中心的那根红色光柱，此刻那光柱暂时停止了对国师府弟子的“补灵”，大半数的弟子因无力抵抗剑阵攻击而遭受重创，又没有得到补灵，于是要么坠落地面行动不得，要么退至城中暂避锋芒，局面的主动权再一次翻转到了讨伐军和正道宗门这方。 凌骁直望着红色光柱半晌不言，山阳散人随即飞上前与他并肩，扫了眼附近的国师府弟子后又将注意力放在那光柱之上，眼中忧意明显： “那光象分出的灵力可以使这些普通弟子修为大涨，前番连许多正道长老都占不得上风，不敢想象那赤成老道若是炼成魔丹又该是何等地步？……” 凌骁眉眼微蹙，依旧没有回话，接着山阳散人经过斟酌后提议道： “不如我们召集所有能战的长老精锐，皆使用各自最强术法合攻那光象如何？” 凌骁神色凝重，似在犹豫。 可不过转瞬的时间，红色光柱方向又有异法出现！ 嗖、嗖、嗖、嗖…… 数以千百计的红色灵能状物疾速朝凌骁这方阵营射来！ 凌骁猛然回神，快速捻指作诀，一瞬间便在身前结成了一面巨大的气灵盾牌！ 灵盾将一众正道人士挡在身后，完美接下了这轮攻击。 这波攻击尽管突然，凌骁应对时却不怎么觉得吃力，同时趁间隙注意到那些灵能状物的外形很像羽毛，所蕴含的灵能颇为锋锐，不过以他如今的修为防御不在话下。 少顷，这波“红色灵羽”的攻势结束了，没有伤及任何人，凌骁也撤下了灵盾。 嘶！—— 然而在他刚收术的下一瞬，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撕空锐啸，犹如上古猛禽向苍生示威，响彻天穹！ 正道宗门及讨伐军将士顿时变色，纷纷警惕了起来！ 然而尖啸过后，现场却无其他异象。 下一刻，凌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高空。 果然！有一不明身影从天空俯冲而下，气势汹汹，直向凌骁一行人冲来！ 那人背生一对红色灵能羽翅，身体却是人状，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赤色蒸汽，妖邪、鬼魅、又杀意十足！ 此人态势凶狠、绝非善类，凌骁立马御术应战，可就在那人转眼间又迫近了一段距离时，凌骁竟僵住了！…… 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芷月！ 很快山阳散人也识清了她，也因震惊愣了一下，可他毕竟更沉稳，马上意识到要先躲开这一击，后续搞清楚状况再说，于是立刻吼道： “快闪开！” 几位长老觉知不对劲，闻言赶忙后撤，只剩凌骁仍呆愣着，好在山阳散人及时出手，拽着他向后倒飞回去。 唰！ 几人身影迅疾，使得南宫芷月此一击扑空。 凌骁一行人拉开距离后稳住身形，南宫芷月也扑着翅膀与她们凌空对峙着。 凌骁这方带着疑惑端量着南宫芷月，再次确认后极为诧异，只是曹长老与万长老等人与她不熟，遂反应没有太大。 凌骁山阳散人愕然不已，面前之人虽然着装已变，又长着一对诡异邪恶的翅膀，但从五官身形来看，分明就是被他们牵挂于心的那位美丽女子！ 此刻南宫芷月的双瞳已成恐怖的血红色，脸庞上还刻画着醒目的火焰状纹路，且浑身不停向外散发着赤红气焰，眼下她神情冷峻，原本清丽脱俗的容颜竟变得无比凶厉，如同一位冰冷残酷的女战神！ “芷月！……你怎么了？……”凌骁仍没有从惊疑中缓过神，迟疑半会儿才支吾开口。 南宫芷月冷面不变，随后抬起手慢慢将背后的双剑拔出，皱着双眼怒视凌骁一行人： “阻国师霸业者，当就地诛杀！” 南宫芷月言语无比冰冷，只听得人隐隐发寒…… 凌骁目瞪口呆，他欲再言，这时南宫芷月身上的赤气乍然暴涨，紧接着就手持双刃朝凌骁再度攻去！ 凌骁被南宫芷月的异常样态弄得惶不知措，故这次没有做出应对架势，山阳散人见状再次拉着他飞离，同时对身后长老说道： “各位，这位女子是我的弟子，先不要攻击此人！我们先和她周旋！” 清羽派众人会意，于是各自分散飞去，其余国师府弟子趁机发动袭击，清羽派联合正道众人便与他们又战在了一起。 剩余妖兽军团随之响应，讨伐军将领指挥全军迎击，又一场血腥混战开始了…… 而在城墙上的某个不显眼的地方，净宁道人和方松负手站在那里观望，他们均面带微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半空中，凌骁终于回过了神，他和山阳散人一起与南宫芷月周旋，而南宫芷月就像是已经锁定了他们两个，穷追不舍的同时不停释放着剑气攻击。 好在凌骁和山阳散人皆非等闲，认真的情况下做到闪躲还是没问题的。 途中山阳散人不忘思考，并告诉凌骁： “这些天她在国师府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很可能被那些妖道施加了什么邪术，好让我们自相互斗，如此我们必定会因念及旧情而不能放开手脚。” 凌骁恍悟，咬牙切齿道：“此计实在下三滥！” 哗！ 正当二人谈话间，一只巨大的灵能态赤红鹰爪向他们袭来！ 二人大惊，此术范围太大，刚回过神的二人躲闪不及，遂急忙同时结印！ 当！ 一面掺杂蓝橙二色光芒的圆盾赫然生成！ 下一刻，巨型鹰爪与光盾轰然相撞，二人身形不禁一颤，竟被那鹰爪向后压退了一些距离！ 好在二人修为深厚，情急之间又为远盾倾注大量灵元，这才抵住了攻击。 旋即，凌骁以意念催动太一剑，太一剑如受号令，顿时剑芒大涨，顶着那巨型鹰爪的爪心直贯刺入，而后那巨型鹰爪如受重击，顷刻间就虚化消散了。 第467章 扑救 破解攻击后，凌骁山阳散人压力全无，随即也撤去了光盾之力，抬眼就看见南宫芷月依旧手持双刃凌立在半空，且一对血红双瞳漠然俯视着二人，姿态极为孤傲。 山阳散人眼角抽动了一下，又攥了攥手腕，像在缓解酸楚，后半开玩笑似的夸了句： “你别说，丫头这个样子还真是变厉害了不少，若是一对一，我恐怕还不一定稳胜呢……” “你们两个小鬼，再这么下去我这师父的位置可就尴尬了……”山阳散人苦笑着嘟囔了一句，颇有无奈。 凌骁只专心注目于南宫芷月，没有说什么。 唰！ 南宫芷月双臂向身旁两侧斜下挥刃，再起术式，两团气状赤芒赫然生成，并绕身环转！ 山阳散人连忙回神戒备，同时提议道： “你我联手，先尝试用四相雷术，注意灵力强弱，击晕她即可！” 凌骁会意，二人随即分散行动，南宫芷月立刻操纵两团绕身赤气攻击他们。 凌骁山阳散人奋力闪躲，然而两团赤气有追踪之能，分别对二人穷追不舍。 凌骁山阳散人一边飞逃，一边凝诀，不多时，凌骁山阳散人各自于掌心聚合出了两颗法球。 法球径长一尺，内部正中心点均有一耀眼光核，光核不停向球壁散射电芒，仿佛欲破球而出，而球壁则如一道屏障，牢牢将这雷电之灵困锁。 紧接着，凌骁和山阳散人一同将各自手里的雷电法球抛出，攻向南宫芷月，随后又厉喝一声，用各自的神剑将追击他们的气状赤芒劈灭。 见此招被化解，南宫芷月改变印式，欲再次施为，可凌骁山阳散人先她一步落成术法，四颗法球及时将她围在中心！ 凌骁师徒二人隔空对立，将南宫芷月夹在中间，同步结印诵咒！ 噼啪！ 四颗雷电法球从四个不同方向一齐向南宫芷月发射电芒攻击！ “呃！……”南宫芷月不禁痛呼，无力作何反抗。 电芒持续不断，南宫芷月的哀嚎也越发凄惨。 怎料就在此时，凌骁顿露不忍之色，竟缓缓松懈了灵力…… 山阳散人察觉后大惊，急呼道：“她还能挣扎！这还不够……” 轰！ 山阳散人话音刚落，忽有一暗红色尖锐状灵芒突袭了他，他反应不及，遭创后直接被从半空打了下来。 山阳散人落地时勉强稳住身形，而他的左臂和部分胸膛已经受了不小的伤，衣服也红了一片。 山阳散人强忍疼痛举目望去，竟见方松道人正浮在半空颇为自傲地看着他。 山阳散人登时来了火气，怒哼道：“果然是阴邪老道之徒，只会偷袭这等下作手段！” “师父！……”见师父受伤，凌骁切声呼道，无心再操持术法。 与此同时，四颗雷电发球也因完全失去支持而消散无形，南宫芷月未有大碍，缓过神后大为愤怒，再度朝凌骁攻去！ 凌骁满心担忧着师父的安危，一时没有提防身边情况，待反应过来时南宫芷月已经近在咫尺…… 南宫芷月双手摆出挥砍架势，凌骁来不及躲闪，刹那间竟愣住了……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一黑影乍然从高处落下，扑撞南宫芷月！ 南宫芷月大惊，身体也因这冲撞力道发生顿挫，进而使飞行轨道偏移，从凌骁身旁掠了过去。 经这一下，凌骁无意间幸运地躲过了此次攻击，但他愕然不已，遂赶忙追着南宫芷月望去，想要搞清楚状况。 只见南宫芷月在半空毫无章法地飞着，像是很惊慌，而更引人注意的是，此刻她的后背正趴着一个瘦小身影。 刚才事发突然，凌骁并没有看清黑影是何物，现在定睛细视，却目瞪口呆…… 前番突袭南宫芷月、解救凌骁的人，竟是小幽！ 同一时间，山阳散人稍得缓和后对那方松斥道： “我再不济也绝不会被你这种小鬼骑在头上逞威风，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说罢右手握紧承影剑单手结印作势，全身橙色气芒随即大涨，而后再度冲天飞起，横眉竖目，持剑直指方松！ 方松似是没想到他竟还能有这等威势，不禁眉头一皱，遂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御术戒备！ …… 小幽在南宫芷月背后死命缠抱着不松手，南宫芷月很是燥怒，不停在半空用力振翅，来回折返，同时以双刃刺击，想摆脱小幽的束缚。 小幽强忍着剧痛，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凌骁觉知不对劲，立马飞过去想要帮忙。 待离得近些，南宫芷月忽然又有异举！…… 她停止了飞行，开始浮在半空狂呼乱嚎、胡乱扑腾，如同在承受什么痛苦…… 凌骁又是一怔，即刻停身观察，看见小幽一直咬着南宫芷月脖颈处，一点不顾自身的伤口。 凌骁顿在原地不知所措，不过，尽管小幽此举奇怪，但他如今的灵能感知力极为敏锐，可以觉知小幽并无恶意，遂只在一旁静观情况，没有出手。 少顷，南宫芷月渐渐疲软无力，可同时身上的异象也发生了变化，红瞳、脸纹、身上的赤色气焰、以及背后的灵能翅膀都在退化减淡，不一会儿就回归了寻常样态。 凌骁全程注视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变化，确定了小幽确实是在救助南宫芷月，且成效显着，故不禁大感慰藉。 下一刻，两位女子都耗尽了气力，尽皆失去意识，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凌骁见状迅速冲上，稳稳接住了二人，并将她们带到了后方。 凌骁选择讨伐军这方的一处阵地作为临时落脚点，不远处就能看到不断有将士赶赴一线，与交战点的距离颇远。 凌骁将南宫芷月和小幽轻轻放在了地上，看到南宫芷月已经恢复原貌，且气息平顺，他安然放下了心，后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小幽身上。 小幽的情况则糟糕许多，不仅刀伤遍布全身，面容也憔悴不已，肤色时而发绿、时而发紫，甚为可怖。 凌骁为其查验命脉，触手只觉无比冰凉，而且元气经脉运转十分凌乱，仿佛有两种力量在体内互相排斥、争斗不休，显然大为诡异…… 凌骁顿时慌了神，立即展开施救！ 第468章 隐爱 凌骁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将太一剑竖插在一旁，右手做剑指点压小幽腹部丹田。 凌骁凝神聚灵，缓缓将一股温和的元气注入小幽身体，随着他的举动，小幽全身上下开始蒸发出淡淡红色血气，就这般持续着…… 歘！ 另一边，山阳散人在斗了数回合后找到了方松的防守漏洞，单手持被灵芒强化后的承影剑在术阵中逆冲而上，一剑贯穿其胸膛！ 方松瞬间毙命，从半空坠落了下去。 尽管伤势影响不小，但不论道行和经验山阳散人都更为深厚，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 确认方松已死，山阳散人开始在乱军中寻找凌骁身影，后凭借感知确定了凌骁位置，于是果断飞到他身边与他汇合。 看到凌骁身边躺着的那二位女子，瞥见南宫芷月已恢复原貌，山阳散人先是疑惑，不过他知道凌骁当下是在施救，遂只静立在旁等候着。 半晌，凌骁收回了手，他忧色不减，目光仍聚焦在小幽的面容上，此刻小幽的状态比之前明显有了改善。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山阳散人又耐心等了会儿才开口问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凌骁身子轻轻一颤，才发觉山阳散人的到来，后消沉回道： “前不久我险些遭芷月袭击，是小幽及时出现救了我，她不顾性命危险奋力吸取芷月体内的魔气，得成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山阳散人会意，继而认真扫视小幽全身，随即蹲下查看小幽伤情。 凌骁急忙询问道：“师父，我刚才感觉到她体内有两种灵气互相缠斗，其中一种极为霸道，明显与小幽体内经脉不适，我便尝试驱散了一些，可医术方面我没有你懂，请您帮我看看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山阳散人微微蹙起了眉毛，立即展开细致诊察，凌骁隐有不好预感。 然而没等山阳散人诊察完成，凌骁身后突然响起了咳嗽声…… 凌骁山阳散人的注意立马被吸引，同步转视看去。 发出咳嗽的人正是南宫芷月，当下她已经张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里？……”南宫芷月神色迷茫，虚弱无力地问了句。 二人皆露喜色，凌骁马上帮助南宫芷月坐了起来，并为她详述之前经历，以及现在和国师府爆发的最终决战。 南宫芷月神态逐渐严肃，同时看向躺在地上的小幽，眼中深有愧意。 “那小幽姑娘现在情况如何？……”南宫芷月关切问道。 山阳散人松缓了口气，解释道：“听凌骁刚才所说，我料这丫头应该用的是牠们云猫一族极其擅长的‘食元术’，如此才能为你吸走异源魔灵。” “此术一般是少数妖族用来夺取修为的特异灵法，可也须谨慎使用，若被吸食者的灵能比自身强大就会对经脉造成损害，轻则需休养多日，重则破坏元神和内丹，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危及自身性命，而根据你前一阵的表现，你那时的灵能明显比这丫头强大太多，一下子为自己灌注了那么多异体灵力，对元神和内丹的伤害自然十分严重……”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不禁怔住了，大脑只剩一片空白，山阳散人又安抚道：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好在你及时为她驱散了魔气，现在她虽然内伤不小，却没有性命之危，我们先安置好她，待战事平息我们就赶快将她送回门中，风清子师兄会有办法的。” 凌骁情绪瞬间峰回路转，大喜过望：“太……太好了……”南宫芷月亦如释重负。 “臭小子……原来……原来你也会为了我这么开心啊，我……我可真是荣幸……” 三人间气氛刚刚宽松，小幽竟意外地开口了，虽然语气微带娇嗔且残喘无力，也足令三人欢欣不已。 凌骁心里高兴，不过还是被小幽此话呛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山阳散人淡淡一笑，替他回道： “这次真的是要感谢你啊，不然现场恐怕无人有破解之法。” 南宫芷月亦表感激，颔首接了句：“多谢小幽姑娘相救之恩。” 小幽却露出傲娇之态，轻哼道：“别谢我，我可没有那个好心救你，要不是看在……” 话说一半，小幽撇了眼凌骁，欲言又止，顿生不悦之色： “算了，真是扫兴！我就提醒你一句，你以后可得管管这个臭小子，当初你被国师府掳走的事情可是我告诉他的，结果他不仅不谢我，还凶了我一顿！实在不识好歹！” 此言一出，三人登时哑然，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均聚视于凌骁，似觉诧异。 凌骁张口结舌、无比汗颜，小幽却咬牙切齿、不依不饶： “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有这么凶过我，他竟然敢凶我？！真是气死我了！越想越气！” “那天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小幽刚抱怨完，凌骁立马低头，诚恳致歉。 小幽一下子噤了声，微微动容，经过这么一通发泄，她的精神劲儿转眼间好了许多。 尽管再怎么让人气愤，那个男子终归还是心里的软肋…… 小幽内心已然原谅，但她性格倔强，仍佯装强势： “哼！你以为道个歉这件事就会过去吗？姑奶奶我负伤了，要休养！到时候你必须给我端茶倒水，日夜在旁边伺候着！” 山阳散人和南宫芷月忍不住偷乐，凌骁也明白了话里的隐意，遂断然应道： “没问题！这些都交给我好了！” 前嫌冰释，小幽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欣然笑意。 山阳散人转而变得严肃起来，他浮空扫望前方战场，见讨伐大军前线部队已经将战线压缩到了万荣城外不足十里地，妖兽军团前不久被凌骁的剑阵灭去了大半力量，剩下的纵使再疯狂嗜战也架不住兵力的绝对劣势，和重型武器的不停进攻。 国师府这方也不存多少抵抗力量，面对正道宗门的围剿，他们也只能节节败退。 山阳散人遂得宽心，于是落回地面将好消息告诉了另三位： “当下我方已成盛势，敌军应当撑不了太久，战争很快就会结……” 轰隆！！ 怎料话未说完，却听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引得地动山摇、峰岳崩裂！ 第469章 魔道 凌骁四人身躯大颤、惊骇交加，连忙转目寻视，见伫立于万荣城中心处的那根红光巨柱威势骤然暴涨，灵能更为汹涌澎湃！ 霎时间，高空处再次有浓云以那红色光柱为中心快速聚集，并盘旋环绕，不多时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云旋涡，其内电闪雷鸣、波澜壮阔，声势令人窒息！ 面对着那压迫感十足的巨型光象，余下溃败的妖兽兵团和国师府弟子无一不展露出疯狂的渴望，纷纷如狼似虎般朝那光柱冲去！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国师府弟子和妖兽士兵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光柱之内，随后身影就被光辉掩盖，同时光柱越变越粗，波及的范围也在缓缓增加，仿佛在迎接这些个体的到来。 正道宗门和讨伐军皆诧异于这惊天怪象，一时怔在原地呆望着，攻势也随之暂缓。 半晌，战场余下的所有国师府门众和妖兽士兵通通钻进了光柱辉芒之内，纷乱的咆哮声立刻消失，只剩下狂风和雷鸣依旧肆虐着。 正道宗门和讨伐军屏息凝视，似乎都意识到这是不祥征兆，遂不敢有丝毫懈怠。 哗！…… 下一刻，那巨型光柱开始扭曲收缩，以高空中一点为中心聚集！ 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原本擎天撼地的巨型光柱就如长鲸吸水般缩成了一个径长不过丈余的赤色光球！ 与此同时，随着光柱收缩异变，万荣城的地面、半空，赫然出现了众多身影！ 少数身影身穿国师府弟子道袍，外观虽大致能看出是人的样子，但体貌神态却极为可怖，一个个表情阴厉，且全身赤气蒸腾，犹如凶神再世！ 其他的则是体型更为庞大、外貌更为狰狞的妖兽士兵，牠们仰天狂嚎，尽管数量远不如开战前，但表现出的战意却更为高亢！ 正道宗门和讨伐军这方骇然变色，皆能看出对方是受到光柱赤芒影响而再一次发生了进化！ 惊骇过后，一些正道宗门的长老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高空中那颗赤色光球上，他们均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光球所蕴含的灵力是何等强大，亦不敢贸然出手…… 少顷，那光球又一次发生异变，竟又开始收缩变小…… 不过，这次收缩也使得一个身穿赤红道袍的老道身影出现了…… 赤成道祖！ 他刚才一直在光球内部。 转眼功夫，赤色光球就缓缓收缩于赤成道祖的丹田部位，继而消失无形…… “那一定就是赤成妖道本尊了，请各位小心！” 有长老猜到了赤成道祖的身份，并高声提醒其余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煞气！实在了得！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了……”万功清长老拧眉蹙目，严肃的神情中夹杂着深刻的担忧。 其余正道同门亦有此感，于是立即凝神聚灵，随时应战。 那赤成道祖此刻须发尽皆变为诡异红色，且双目翻白，浑身不停向外散发着赤色气焰，杀意极为深重！早已没了先前的那威严肃穆的样态，入魔之象耳目昭彰！ 突然，赤成道祖浮立半空捻指诵咒，随即一圈声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震荡开去，波及到了每一位国师府弟子和妖兽士兵。 那声波像是传递了什么讯息，国师府弟子和妖兽军团瞬间如受号令，开始向正道宗门和讨伐军发起冲锋！ 正道宗门早已做好准备，讨伐军的号角也再次吹响，众人欲使出最后的气力，全力迎接这最终决战！ 随着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两方很快交兵在了一起，又一场残酷的大混战开始了！ 当下战场上，国师府弟子剩余不足百，妖兽军团剩余不足万，然而令人震恐不已的是，这些被红芒强化后的国师府弟子和妖兽士兵要比强化前厉害得多，即便面对十倍于己方的正道门人以及讨伐大军，牠们依旧不落下风。 正道宗门方面，他们往往需要一到两名长老率领五位以上的弟子门众才能对付一位国师府弟子，讨伐大军则更不用说了，将士们借助远程重型武器仍要以二十倍的代价才能换掉一名妖兽士兵，战损对比不可谓不夸张。 另有曹长老、万长老等几位清羽派高人齐力直攻赤成道祖，面对着多位当世一流的强者，赤成道祖没有丝毫惧意，只抬手结了几个印式便于身前召出一面巨大的圆形法阵。 法阵圆面正对攻来的长老们，不过转瞬的功夫，阵上就凝聚出了数百个锥形灵芒态武器。 哗！ 法阵忽然朝长老们吹出强风，那些灵芒武器亦随风力冲出，迎击一众长老！ 诡异强风迫使几位长老难以前进，灵芒武器又铺天盖地般攻来，长老们只得顿身结术防御。 这些灵芒武器虽然只有短剑般大小，却蕴含无尽邪灵，几位长老全力抵抗依然招架不住，一轮攻击下来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势，遂只得飞身退避，他们的第一波势头就这么被压了回去。 其余状况亦不乐观，正道宗门和讨伐军也渐显颓势，战场局面正一点点被敌方扳回…… 眼见攻守形势逆转，山阳散人不禁蹙紧了眉毛，凌骁南宫芷月也面现忧容。 小幽仍躺在地上疲软不堪，她猜到战场局势出现不利，却无焦忧之态，只轻淡说了句： “臭小子，现在该你显身手了哦！~” 三人随即聚视于她，凌骁呆愣了一下，山阳散人稍作犹豫后以含带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如今赤成妖道魔丹已成，战争至此也到了最后关头，而现在唯一能与他一战的只有你。” “去吧，打倒他！然后彻底结束这场战争！”山阳散人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坚定，像是对自己的弟子满怀信心。 凌骁大为动容，这是他有印象以来，这位散漫师父最为认真的嘱托。 紧接着，南宫芷月又对他报以柔美笑意，亢定道：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凌骁再受触动，同时内心瞬间涌出一股充沛战意，仿佛全身都燃了起来。 这份寄托和信任比高山厚重，其中情义至真至纯，故而绝不容推卸，也绝不容失败！ 面对三位重要之人的殷切期望，凌骁日渐成熟的面庞上露出了此生最为刚毅的笑容。 随后带着这份笑容，郑重点下了头。 下一刻，他拔出太一神剑，继而御术凝诀，化作一道耀眼蓝光向战场飞去！ 第470章 扶摇赤焰 妖兽军团气焰猖狂，讨伐军士兵难以抵挡，逐渐乱了阵脚…… 凌骁驱剑伴飞，同时双手结印、凝神诵咒，太一剑立刻蓝光大涨！ 凌骁随即改变印式，紧接着，太一剑身上的蓝光发生分裂，变作数十道流星状灵芒，于太一剑周围追随环绕，凌骁继而单手做剑指，挥手指向妖兽军团！ 嗖、嗖、嗖…… 顷刻间，所有蓝色流光如受号令，接二连三地朝那些妖兽士兵攻去！ 轰！咔！轰！咔、咔…… 每一道蓝色流光都十分精准地打中了妖兽士兵，无一误伤，妖兽士兵均未防备，中招后全身迅速被坚冰冻结，一点动弹不得…… 凌骁在半空一边飞，一边维持印法驱用此术，蓝色流光源源不断地从太一剑身上分裂而出，后又如雨般砸向妖兽军团，不过几个眨眼功夫，近千妖兽士兵都化作了冰雕，虽无强大声势却极为有效。 凌骁催动攻击的同时还控制部分蓝色流光打向妖兽士兵之间的空地上，并刻意保持着飞行路线，不消片刻功夫，他便在妖兽军团中后方制成了一道无比坚实的冰墙。 冰墙高愈十丈、格外绵长，且布满了蕴含冰灵的锐利尖刺，一经接触便会冻伤，前排妖兽士兵中创后再不敢随意触碰，只得冲着冰墙烦躁乱吼。 如此，妖兽军团的后续部队就这么被截停了，空中少数会飞的妖兽士兵也几乎都被蓝色流光打中，变为冰雕坠落在地。 凌骁再展神威，讨伐军压力骤减，士气大涨，而后他们在凌骁冰封术的帮助下快速消灭了其余妖兽，地面妖兽军团后续部队被冰墙所隔无法前进，两军隔墙对峙，原本惨烈的攻杀声顿时停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位在半空中飞驰的身影。 正与正道宗门酿战的国师府门众见状立即转移目标，有十几人操御术法齐力围攻，凌骁横眉怒目、再起术诀，太一剑身上的蓝色气焰快速凝聚为稳定态，变作一把被蓝光裹附的巨型光剑！ 唰！ 凌骁手持蓝光巨剑朝攻来的国师府弟子猛然挥去，看似笨重的巨剑在他手里竟和普通武器一样轻快，他接连挥出多道弯弧剑气，剑气势如破竹，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多位国师府弟子从半空击落，有的甚至直接被斩为两段，这些国师府弟子结成的灵法也瞬间被太一剑气劈成散碎，化为乌有。 接下来，凌骁双手握剑，并以念力催动蓝芒收缩于剑身之上，太一剑变为看不清实体细节的光能态！ 凌骁无须结印便祭出蓝色乾光盾庇护全身，旋即，他双目紧蹙，瞅准一名国师府弟子果断发动瞬斩攻击！ 歘！ 一道蓝光以闪电般的速度划过，凌骁瞬息之间就用太一剑斩杀了第一个目标！ 歘！歘！歘！…… 相同的招式连续使用，凌骁眨眼间就完成了对多个目标的斩击，瞬斩形成的光影都来不及消失，在半空交叉相错，十分绚丽。 歘！ 随着最后一个国师府弟子被穿身而入，凌骁的瞬斩攻击方才停止，来自国师府的第一波攻势就这么被化解了。 这场面讨伐军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时有士兵发出惊呼声，正道宗门也赞叹凌骁的强大实力，国师府门众一时也怔然了，此刻都停下了手。 赤成道祖依旧于高空飘然凌立，身上赤气仍然蒸腾不休，尽管面无表情，但凝望凌骁的血红双瞳之中，似乎有一股狂热的渴望…… 凌骁也抬头望向高空中那个犹如魔王一般的赤红色身影，纵使那身影强大的压迫感让人窒息，他目中的决意却更为坚定。 不过少顷，凌骁握紧太一剑飞身而上，来到与赤成道祖平齐的高度…… 此时此刻，各自战团的最强高手终于正面对峙！ 当下天际间，风雷的声势已经减弱了许多，空气中却反倒多了几分肃然杀意，所有人的心弦在这一刻都被勾了起来。 地面上，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小幽皆屏息聚目于天空那两位身影，南宫芷月微有忧色，甚至将右拳压在胸口上，仿佛如此才能缓解内心紧张。 唰！唰！唰！…… 几位国师府弟子飞至赤成道祖身后护卫，赤成道祖身形不动，只挥手示意，众弟子得令后便自发散去。 凌骁也微微转身对身后长老说道：“师叔师伯们，我要与他做个了断，请你们先回避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 众长老面面相觑，万功清长老目中隐有忧思，略经踌躇后才答应道： “也罢，眼下或许只有你可以与他一战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师侄，那妖道如今已成半魔之体，道行实在深不可测，万事多小心，我们会在下方随时待命的。” 凌骁不言，只轻轻点头回以微笑，随后众位长老就在万功清长老的带领下离开了，降至低空处观望此战最为核心的两大人物。 高空强风不止，二人衣襟随之翻舞，气氛再一次变得紧张不安…… 这一刻，正道宗门、讨伐军将士、国师府弟子、妖兽军团、还有城中些许百姓……数以万计的人聚焦于高空，凝神静待着一场即将开始的大战…… 凌骁与赤成道祖互望彼此，无言对峙了半晌功夫后，赤成道祖当先开口，哼笑道： “没想到短短四十九日你就能有这般成果，看来清宏还真慷慨，果然让你入了禁地。” 此言一出，凌骁不禁身心大震，愕然呆视对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骁满眼诧异，赤成道祖则淡然迎视着他的目光，面不改色。 赤成道祖嘴角保持着诡异邪笑，他不答话，只将目光一凛，紧接着两手五指张开向上做托举状，面庞上的微微邪笑逐渐变得极为狰狞和扭曲： “来吧，今天你我就在此做个了断！也顺便让世人看看，究竟是我的‘赤焰魔丹’无敌天下，还是你的‘扶摇仙丹’更胜一筹！” 话音刚落，两张黄色道家符纸从他左右宽袖中迅速飞出，在其托举的双手之上漂浮悬立！ 第471章 终局之战 看着那两张符纸，凌骁眉心不禁皱起，似有所觉，于是果断凝聚灵法，召出乾光盾保护全身。 啪！ 赤成道祖双手结印，两张道符如受号令，分开飞至更高处。 哗！ 忽然间，两张符纸同时出现一圈以自身为圆心的火环，火环围绕符纸缓慢旋转，如同一对炽热火眼俯瞰凡尘！ 凌骁方才恍悟，赤成老道在三年前王宫长宁殿和他初次交手时正是用的此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赤火灵符”所蕴含的威能远胜当年，以凌骁如今的道行仍有明显的热感。 然而凌骁终归不是三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子，又有神器傍身，此番再次面对这等邪术他已全无惧意，只蹙目凝神，专心应战。 赤成道祖于道符之后专心催持，转眼间，两张赤火灵符的火圈中突然冲出许多火焰猎鹰！ 嗖！嗖！嗖！……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数百只火焰猎鹰赫然生成，并于更高空飞舞翱翔、嘶鸣不止！ 凌骁紧紧盯着高处那群火鹰，三年前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的他丝毫不慌，单手以极快速度连结七道印法！ 随着最后一道印法完成，凌骁背后顿时凝聚出七团气状灵体，这七团灵体以凌骁为中心沿圆形轨道缓慢环绕，互相之间等距，每一团灵体都有一个明亮的光心，绕着光心的气芒虽然不规则运动，但都不会偏离光心太远，就像受到引力困锁。 七团灵体形成的圆面原本与大地垂直，凌骁术成后调整七团灵体的角度，使圆面侧倾，就像在朝天空瞄准。 嘶！——嘶！——…… 下一刻，火焰鹰群如被激怒一般厉啸连连，随即成群结队俯冲飞下，铺天盖地向凌骁攻去！ 凌骁横眉竖目，双臂挥舞作势，指向火焰鹰群！ 嗖、嗖、嗖、嗖…… 随着动作落成，七团气状灵体立刻向天空发射灵芒箭束！而且是速度极快的多连发！ 轰！轰！轰！…… 火焰鹰群遭受猛烈阻击，每支灵芒箭束都可以消灭一只火焰猎鹰，产生火光爆炸后便消散为无形。 七团气状灵体一边不停发射箭束，一边继续保持圆形环转，凌骁则操控着射击方向，使得数百只火鹰无一能近身。 连续的射击也造成了连续的火光爆炸，一时间，高空好似烟火盛会一般璀璨绚丽，半晌才息停。 待所有火鹰被消灭，凌骁方才暂停进攻，后将注意力转向赤成道祖。 赤成道祖表情依旧淡漠，只自顾改变印法，两张灵符火圈随令扩大，凌骁不敢松懈，继续凝神戒备。 吼啊！…… 紧接着，灵符火圈中竟传出野兽嘶吼，声势磅礴，响彻云霄！ 很快，从两个火圈中各钻出两只火焰凶兽，从外形看为虎、牛、熊、猿，牠们虽无双翅却能临空浮立，刚现身就对凌骁龇牙咧嘴、连连怒嚎。 凌骁不禁一惊，却无暇多想，只做出凝诀手势专心应对。 面对此等形势，凌骁双手交叉、再变术诀，而后与他等比的一道分身从他本体向右分裂而出。 那分身除了通体为灵能态以外，样貌身形与凌骁本身几无差别，好似复刻一般。 紧随其后，凌骁本体又有一道灵能态分身向左分裂而出，在同一时间，刚刚分出的第一个分身再次向右分裂，又复刻了一个与之完全相同的新分身。 至此，凌骁就分出了三个灵能态分身，算上自己在内正好四个，而且三个分身均有灵慧，也都有一柄蓝色光剑作为武器，他们共同向火焰凶兽摆出应战架势。 下方万千人绝大部分一生也没有见过这等场面，遂皆呼惊奇，精神完全被这场精彩斗法吸引。 唰！唰！…… 四只火焰凶兽率先发难，凌骁早有提防，三个分身意识相连，立刻散开，赤成道祖连忙操控四只火兽分头追击。 凌骁本体负责应对火焰凶虎，三个分身则应对另外三只火兽，由此展开四组一对一的近身决斗！ 这四只火焰凶兽远比火焰猎鹰难对付，所幸凌骁已掌握灵力的属性变化，又经过奋力搏杀，本体最终以水牢之术配合剑芒攻击成功消灭了火焰凶虎。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三个分身也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灭掉了另三只凶兽。 场下众人欢呼呐喊，南宫芷月、山阳散人、小幽也露出宽慰笑容。 赤成道祖眼角微微一动，似是对凌骁的实力感到意外，然而此番却更激起了他心中的战意，双手当即交叉合十，再念咒诀。 隆…… 一声沉闷绵长的灵法玄音响起，赤成道祖的周围忽然凭空出现了数百个诡异黑洞，那些黑洞中有诡异光彩扭曲变动，就像是连接异世界的通口。 凌骁目瞪口呆，大是骇怪，这时赤成道祖又连结十道印式，两张赤火灵符随之靠近，火圈也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加巨大的火圈。 旋即，两张赤火灵符发生自燃，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火圈火势继而猛涨，耀眼夺目，不可逼视。 凌骁只觉酷热难耐，下意识向后拉开了距离，此刻他深知那妖道即将施展极为强力的术法，故而一点不敢分心。 “出！”赤成道祖厉喝一声，漫天诡异黑洞之中突然钻出众多血红魔爪！ 血红魔爪为非实体灵能态，约有一抱之粗，每个黑洞都会钻出一只，隔远望去仍觉可怖。 唰！唰！唰！…… 凌骁还在惊愣，不等他回神，所有血红魔爪同时发动齐攻，均拖着极长手臂排山倒海一般朝他抓去！ 凌骁立马凝神应对，他知不可硬刚，遂果断飞身后撤，同时加固自身乾光盾防御。 血红魔爪有追踪之能，个个对凌骁穷追不舍，且由于数量太多，凌骁也感到十分吃力，每一次闪避似乎都是千钧一发…… 啪！ 终于，一只血红魔爪触碰到了凌骁的乾光盾，凌骁大惊，刚反应过来那魔爪就发生了巨大爆炸！ 轰隆！…… 爆炸威势震撼，场下观战众人无不惊骇，熟识凌骁的不禁揪起了心…… 然而只在下一瞬，那个熟悉的蓝光身影就从爆炸旋涡中冲了出来！ 第472章 火龙 凌骁急忙拉开距离，血红魔爪群继续追击，众人看他没有大碍，不禁都松了口气，可细看才知，适才凌骁周身的乾光盾与那只魔爪触碰的部分明显残缺了一大块。 凌骁一边飞逃一边凝聚灵力，很快补齐了乾光盾残缺部分。 幸有光盾护体，不然以那种爆炸威力，任他修为再高也必会遭受重创。 眼下不容有半点疏忽，凌骁明白稍有不慎就可能直接落败，也知道这般闪避终归不是办法，于是在间不容发之际，他强行分出精力连结多印…… 印成，凌骁身形顿停，紧接着浑身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持续散发强风！ 哗！——哗！—— 血红魔爪趁机从他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围攻而来，却被这强风牢牢挡下，无法前进分毫。 随后凌骁又以念力催动太一剑，太一剑在强风中凭空浮立，蓝芒大涨！ 唰！ 凌骁催持太一剑朝一方向自主挥击，形成一道锋锐弧形剑气！ 刹那间！剑气在冲击的过程中被凌骁发出的强风撕碎成多段小型剑气，剑气又借风力以更大的范围劈向血红魔爪！ 轰！轰！轰！…… 小型剑气一经与魔爪触碰就会促使其爆炸，且爆炸的影响却被强风向外排斥，无法伤及凌骁。 接下来凌骁故技重施，频繁催动太一剑挥出剑气，并使强风将其碎成小段攻击魔爪群。 轰！轰！轰！…… 凌骁以此招数每一击都可消灭十多只魔爪，经过一轮声势震天的强悍爆炸，魔爪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不一会儿，所有魔爪尽皆灰飞烟灭，失去魔爪的手臂也缩回到了那些诡异黑洞之中。 下方观战人群又沸腾了起来，纷纷欢呼呐喊，为凌骁摇旗助威。 赤成道祖微露惊异之色，继而红眉怒皱，双手再结多道印式，最后“啪”得一声合十，开始念诵一段冗长咒诀！ 那些诡异黑洞随之消失，火圈火焰亦变得更为凶猛！ 凌骁虽然又化解了一波强势进攻，但接连使用高阶术法也让他损耗不小，当下已露疲色，不由得连连喘气，可双眼仍紧紧盯着赤成道祖，竭力警惕他接下来的举动。 吼啊！—— 突然！那火圈中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凶兽吼叫，犹如狂龙怒吼、撼天动地！ 众人闻声瞠目结舌，凌骁身躯大震，遂赶忙再向后撤去，同时祭出乾光盾凝神招架！ 下一刻，火圈正中也燃起了一点火芯，继而快速向边缘蔓延，转眼就铺满了整个火圈。 火圈此刻成了火焰态的圆面，亦不断外扩增长，然而更加令人震恐的事情随后即来…… 只见这张火焰圆面缓缓有火状异物从中冒出，越变越大…… 至最后，一颗巨大的火焰龙头钻了出来！ 火焰龙头只露出了一点脖子，即便如此也是大得难以想象。 凌骁目瞪口呆，此前他和南宫芷月等人在东部战区曾遭遇过凶兽“蜚”和“蠪侄”，而当下仅这颗火焰龙头就比那两头凶兽还要巨大许多，凌骁体格连牠的眼珠子都还差得远。 望着高空中那根本不似凡间所有的庞然巨物，正道宗门、讨伐军无一不骇然变色，人群中惊呼声、讶异声此起彼伏…… 凌骁也惊愣到忘了做出应对，赤成道祖一直在催持咒术，不等他们回神，火焰巨龙立即张开大嘴吹吐强风！ 哗！—— 强风威势迅猛，凌骁首当其冲，但那风势范围太大，此刻已来不及躲避，只得御术硬接。 凌骁拼力抵挡，却还是被狂风吹得连连向后退去，风压使得他无法随意移动，尽管有光盾护体，气流中的热浪依然能灼伤他的皮肤和衣襟，令其苦不堪言。 危急关头，凌骁终于在挣扎中完成结印，与身前又形成了一面灵能盾墙，这才稍稍好受一些。 片晌，这阵强风终于刮完，可凌骁却隐隐后怕，不敢撤去灵法，只得被迫又向后退了老远，全神戒备着那头火龙。 此时凌骁身上的衣服被烤焦了些许，脸、脖子等露在外的皮肤也变得通红，面上苦痛之色明显，场下，他的同伴们再次惶恐不安…… 吼啊！—— 俄顷，火焰巨龙再发威能，仰头张口，稍作蓄能后朝天空喷出一发巨型火焰弹！ 轰隆！！…… 火焰弹升至高空后猛地爆开，分裂为无数流星火雨，天地间顿时光芒万丈！ 数不清的火雨如陨石般坠向地面，好似天降神威惩治世人！ 凌骁见状大惊失色，他知下方就是数以十万计的万荣城百姓和讨伐军将士，于是慌忙对身下正道宗门长老高声呼道： “这招的攻击范围太大！各位小心防备！” 众位正道长老皆能感知此术的恐怖威能，遂立刻召唤所有力量分散行动，尽最大力量凝结术法屏障。 凌骁也果断行动，动用全身灵元迅速在自己头顶祭出一面巨大的蓝光圆盾，可覆盖以自身为圆心数百丈的地界！ 战场中正道宗门还有四五百人仍存有余力，他们高效配合、彼此以灵元连接，也以极快的速度编织出一张无比广大的玄术护盾，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严密护在身下，抢在了漫天火雨落地之前。 轰！轰！轰！…… 流星火雨猛烈砸向巨型灵盾，一时间造成了极其汹涌的威势，爆炸产生的火花耀眼夺目，使得地面人群根本看不清天空景象，加上剧烈的轰鸣声，地面将士和百姓只得遮目掩耳，面露不适。 好在这轮攻势很快停息，正道宗门齐力结成的护盾尽管颜色掺杂各异，却也称得上坚实，成功抵挡住了绝大多数火雨轰击，只有少数火雨因个别弟子强撑不住而漏网，产生的爆炸造成了少量人员伤亡，不过已经算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正道宗门纷纷卸去灵法，尽皆浮露疲态，凌骁见状不禁松了口气，后也收回灵盾元能。 可当他再次望向火焰巨龙时，却见火龙又一次仰头望天，于口中积蓄灵力。 此妖物欲重施故技！ 凌骁愕然变色，下意识回看正道众人，见他们大多疲惫不堪，明显很难再以刚才的阵势应对那种级别的进攻。 巨龙这次的蓄灵时间比上一波更长，必是要施展更加强力的术法，可凌骁还是没有丝毫畏缩，反而蹙目凝眉，展露决意！ 歘！ 凌骁横眉竖目，右手持太一剑毅然将左手划烂，而后凝诀作势、剑指苍天，全身蓝光随即暴涨，并呈火焰状跃动不休！ 清澈明亮的光芒将凌骁全身淹没，璀璨辉煌，令人不敢直视！ 第473章 背刺 霎时间，周围百里又刮起了强猛飓风，天空、土地、山川、河流……附近几乎所有自然景物忽然开始冒出淡淡丝缕状蓝气，并朝天空凌骁所在聚集而去！ 凌骁周身的蓝焰愈发蓬勃，不一会竟涨到了快和那火焰龙头相当的大小！ “积！” 凌骁厉喝一声将剑挥下，直指火焰妖龙！ 蓝焰随即改变形状，化作一把十分巨大的蓝色光剑，与那火焰妖龙针锋相对！ 赤成道祖见状再做法式，全身赤气亦随之沸腾，并呈多条状离开他的身体，涌向火焰妖龙！ 身下众人，包括那些阅历广博的正道长老，一个个均目不转睛、瞪眼咋舌，无一不被这等神威震撼！ 凌骁就在蓝光巨剑中心催持术法，紧接着他又一声怒吼，整把巨剑便朝火焰妖龙直刺而去！ 而火焰妖龙也完成了聚灵，牠喉咙中的巨型火焰弹即将喷发而出…… 可还未等出嘴，蓝光巨剑已然攻了过来！ 轰隆！…… 下一刻，蓝光巨剑刺入火龙口中，势如破竹般直接将火焰弹贯穿，造成惊天轰鸣，亦将火焰弹牢牢压在火龙的喉咙里。 可不过弹指时间，蓝光巨剑的进攻势头却被拖缓，前推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凌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继续向前突刺，却还是收效甚微，蓝光巨剑就这么卡在了火龙嘴中…… 在火龙后方，赤成道祖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双手交叉合十，不断维持火龙灵能，尽管境况比之凌骁要好上一点，依旧不敢有半分松缓…… 望着巨龙与巨剑在空中角力，场下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波较量完全是以性命相赌，谁若先乏力，谁就一定会在瞬间殒命…… 此时此刻，讨伐军和正道宗门的所有人都揪起了心，南宫芷月面上的担忧更是无以复加，不多时，她终于忍不住朝天大呼： “凌骁！你一定不会输给他的！我们都相信你！” 谁知这一句话迅速点燃了附近将士的激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凌骁摇旗呐喊、鼓舞助威！ 凌骁感受到了身下伙伴们的激昂鼓励，一时间全身仿佛又增添了几分力量。 然而他当下的境地实在不容乐观，蓝光巨剑入火龙口已有一半的长度，而他正好被巨剑灵芒包在中心，因此也正处于火龙口中，周围滚烫的热浪使他苦不堪言，纵使有蓝光巨剑的盾壁护体也极难忍受…… 渐渐地，凌骁开始露出颓势，蓝光巨剑反被火焰妖龙向嘴外一点点推出，那火焰弹的力量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 下方众人停止呐喊，纷纷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南宫芷月和小幽见状花容失色，不禁惊呼了出来。 众位正道长老弟子见形势不妙，接二连三飞身上前，欲协助凌骁，却被空中的国师府弟子拦截，众长老弟子被迫又与他们混战在了一起。 凌骁不愿坐以待毙，可任凭他如何加力也挡不住巨剑后退的趋势，身子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 赤成道祖嘴角露出得意邪笑，趁此又结印式，欲乘胜追击。 呲！…… 然而，就在他以为即将得手之际，一阵剧痛突然传遍全身！ 赤成道祖瞠目结舌，忙向伤处望去，竟见一只血手从丹田贯穿而出！…… 赤成道祖万分惊疑，可那伤口正是自己命脉所在，使他根本无力思考，只剩下痛苦和迷茫…… 于此同时，赤成道祖施放的术法也失去了支持，他全身赤焰肉眼可见得灭了下去，火焰妖龙一声哀嚎后也快速化为乌有，火圈亦随之消散…… 唰！ 没有了热浪和火龙威芒，凌骁只觉压力骤降，唐突的变化使他根本来不及收力，蓝光巨剑便如脱缰野马，径直朝赤成道祖刺去！ 而此时的赤成道祖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绝望地看着蓝光巨剑向自己攻来！ “这么多年可真是辛苦你了呢，我的恩师！” 就在蓝光巨剑刺中赤成道祖的前一瞬，他的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格外阴邪，含带着满满的桀骜，就像隐忍多年，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宣泄！ “你！竟是……”赤成道祖立刻瞪大了眼，似乎恍悟，惊骇与愤怒刹那间交织在了一起，最后却只剩下了无力。 可偷袭之人已不再给任何机会，“呲”得一声就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胸口收了出来，并带出了一个红色丹体…… “噗！……”一大口鲜血从赤成道祖的口中喷涌而出，他也再无任何抵抗之力。 轰！！…… 下一瞬间，凌骁携蓝光巨剑无尽锋芒，一击就将赤成道祖彻底贯穿！ 所有力量都在朝那位狼狈老人倾泻，天际间继而以蓝光巨剑为中心爆发出强大震波，并产生耀眼刺目的璀璨光芒！ “霸业……终……成……空……” 在强光和巨浪般的风波中，赤成道祖带着不甘被巨剑剑芒劈成碎粉，这位罪孽深重的得道高人终于伏诛。 凌骁竭力收回术法，部分剑芒灵能便如长鲸吸水般回到了自己体内，可此惊天一击造成的影响岂是等闲？余波产生的风浪和零散光屑仍在空中持续盘旋，而他此刻全身虚脱，无力相抗，只得任由自己被风浪席卷而下，最后从高空坠落…… 就在意识迷蒙的关头，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距他不远处一个红色身影，颇有些眼熟，可那人并未理会他，而是化作一道红色流光疾速离开了，也不知去往何方…… 他是谁？…… 他要去哪里？…… 凌骁迷惑不解，但以他当下的状态，那身影实在难以辨认，只是可以肯定，那并不是赤成妖道。 嘶！—— 就在凌骁一头雾水时，远处天边忽然传来一阵鹰群嘶鸣，他向声源方向转目望去，见有多人乘驾巨鹰而来，可因距离太远，他分不清敌友，刚想御术撑起自身，却依然无能为力，不得已继续下落。 不过少顷，他神志愈发不清，困顿感紧随而来，最终还是合上了眼睛。 怎料才将将昏睡过去，他突然感觉到身形顿停，像是有人接住了自己，而后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第474章 胜利 这一觉清心安神，竟是格外舒适。 到底已经多久没有这般心无旁骛地睡上一觉？ 梦中回想人生至今，虽不乏苦难和劫数，却也多温暖与确幸，总的来说还算得上精彩纷呈吧？ ……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骁终于缓缓开眼，迷糊中却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宅的床上。 “啊！你醒了？！……” 凌骁稍得聚神，却听到一旁南宫芷月脱口呼出。 凌骁一时顿神，南宫芷月却已经伏在了他的床边，眼中的欢喜和庆幸一点也藏不住： “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凌骁又迷瞪了一下才缓缓坐起，看到屋内没有其他人，凌骁来回扫视一圈后询问道： “这……这是哪里？……” 南宫芷月大为激动，平复心情解释道：“这是我家，你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凌骁幡然醒悟，忙转移身形将腿伸下床，急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战况究竟如何了？……” 南宫芷月浮露喜色，笑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战事已经结束了，国师府被彻底倾覆，我们讨伐军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凌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后大喜过望，甚至有些难以相信： “真的吗？！我们赢了？！……” 南宫芷月笑容不减，欣然述说道：“三天前你以神剑之威成功斩杀了赤成妖道，那妖道死后，他座下弟子全部失去了魔灵，我正道宗门乘胜追击，一口气将他们剿灭了，只有部分不成气候的残党趁乱脱逃，各位长老也已安排人手追捕。” 听到这里，凌骁忽生思绪，不禁怔然。 在混沌的记忆中，在迷蒙坠空之际，那道红色身影到底是什么？…… “至于王城守军，他们本来也只是被迫受命于国师府才为之效力，幸得我们的澄贞师伯带着六弦丹解药及时赶来支援，风清子师伯制成的解药为粉状，由澄贞师伯率领多位弟子在半空驾鹰铺撒，令妖化后的士兵闻食，如此就解开了六弦丹的毒效。” “士兵们恢复正常后全部归顺，此战得以完满结束。”南宫芷月说话的同时一边含带笑容，明显对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凌骁却不尽然，他只是高兴了一小会儿就将笑容收回，似是一下子想起什么，忙追问道： “对了，之前我用万剑阵击倒的那些士兵怎么样了？” 南宫芷月并不意外，顿了一下后带着几分钦佩回问道：“你当时是刻意在控制灵力吧？真有你的！” 凌骁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遂又露喜色： “没错，我那时念及王城守军本也只是被迫应战，实在不忍下杀手，所以为大部分剑刃贯注了雷灵之力，同时减弱锋芒，只有攻向国师府的剑式才有杀伤力，其他的主要为麻痹作用。” 南宫芷月知他用意，遂轻抚他脸庞称赞道： “你做的很好，那波被你用剑阵击倒的王城将士们大多无碍，后来等他们醒来我们也为他们服下解药，现在都恢复到了常人的样子。” 凌骁听后大感慰藉，随后顺带问了句：“那……此战我们双方的伤亡情况又是怎么样？” 听得此问，南宫芷月微有犹豫，笑容也不见了，她将目光转向一边，沉声回道： “宇文伯伯统领的讨伐联军伤亡共计八万，王城守军伤亡五万，正道宗门方，长老和弟子共战死百余人，负轻重伤约三百余人，我们清羽派也付出了四十五人伤亡的代价，国师府则几乎全灭，只有个别徒众被生擒，待日后审判。” 这样的代价放在任何时候都算得上惨痛…… 凌骁听完后似受触动，半晌无言，南宫芷月亦因这等程度的伤亡感到痛惜，不过她毕竟更为沉稳，很快就重新振作了精神，并拍着凌骁肩膀宽言劝解道： “战争从来如此，虽然代价沉痛，可我们还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如今邪魔已除，我们以此战避免了未来更多战端，也让无数人免遭魔手，因此，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凌骁茅塞顿开，忙将自己从消沉中拉回，向着南宫芷月微微一笑。 南宫芷月同样回以柔笑，后将话锋一转：“你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稍后我们再去见师父他们，大家这几天可一直挂念着你，若是见你没事他们也一定很开心。” 凌骁确实饥饿感明显，于是果断点头应和。 之后南宫芷月就出门了，在为凌骁拿吃食的同时她将凌骁苏醒的消息告知了众人，众人大喜，并商议聚于南宫府议事厅迎候他。 凌骁吃完换了身正式衣装，后就跟随南宫芷月来到了议事厅。 此刻厅堂内正站着许多人，有清羽派和其余正道宗门的诸位长老，山阳散人和万功清长老也在场，也有他认识的几位师兄师姐，比如萧牧、袁清海、沈怡，正中主位还有多名身穿南宫府内常服的男子，其中三人他认得，正是南宫芷月的哥哥南宫武政，以及她的亲生父母，南宫石、何菱，其余看样子也是南宫家执掌要务的亲友，近主位侧旁则是宇文忠盛所带领的讨伐军统帅，此刻他们也身着常服。 这议事厅站了足足三四十人，即便地方不算小也稍显拥挤。 众人正于厅堂内交谈，看到凌骁南宫芷月踏进门，他们立刻止口，纷纷聚了过来，表现颇为激动。 十方堂段长老当先热情拜礼：“恭喜凌少侠斩除魔头，立下这等不世之功！” 另一位定海盟的周长老也称赞道：“凌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在了不得！少侠经此一战已然声名大噪，将来也必定会成为我正道领袖人物，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位正道宗门长老看向凌骁的目光无一没有艳羡，凌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忙谦声回道： “不……此战还是有赖各位前辈和讨伐军将士们的奋力拼杀，是大家的功劳，不用这么褒奖我的……” 众长老依旧不吝赞美之辞，继续围着凌骁寒暄，满怀热忱和敬意。 这时南宫芷月来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母女二人紧贴依靠，与南宫府的亲人们一起面对站在客位的众人。 第475章 婚约 凌骁努力应对着诸位同道长老前辈的关心，可他也很想快点摆脱，于是等到师长们将该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了以后，凌骁忙抓住空档上前，对己方清羽派的众位师长、师兄师姐作揖问候，之后又转向正中主位，朝南宫一家和宇文忠盛拱手行礼道： “参见南宫、宇文二位将军。” 南宫石夫妇和宇文忠盛皆微笑回礼，身旁众人亦对凌骁投以赞赏目光，尤其是南宫芷月的母亲，满眼都是惜爱。 南宫石拱手回礼，带着几分愧意回道：“所有事情我都已经听芷月说了，那天在这里我们一家对少侠有所冒犯，我南宫石代表我府上下在此向少侠赔礼了，少侠正义之心日月可昭，实不该因我一府之私而抱有成见。” 说罢，南宫石轻轻弯下了身子，其余南宫府内人，包括何菱、南宫武政，也都回以礼数。 凌骁慌忙摆手：“没……没什么的……将军言重了……” 南宫石与妻子何菱互视一笑，仿佛别有意味。 紧接着，南宫石轻微咳了两声，像是在清嗓子，后带着温和笑容正视凌骁，问了句： “凌少侠，我今有一喜事，想听一听你的意见，不知可否？” 凌骁不禁一怔，回道：“将军请说。” 南宫石面上喜色不减，随即瞄了南宫芷月一眼，南宫芷月不知其意，颇感疑惑。 下一刻，南宫石又将目光转回凌骁，微微笑道： “我计划就近促成你与芷月的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凌骁与南宫芷月皆目瞪口呆…… 在场众人同样意外，然而不过转眼功夫，满带惊喜的讨论声就在厅堂内响了起来。 “哈哈，最近可真是多福临门呐！不仅铲除了魔道，还能亲眼见证我们英雄的婚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凌少侠卓越出众，为当世不可多得的俊才，而南宫小姐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更是生得倾国倾城，二位郎才女貌，此桩婚事无疑是天作之合。” “是啊，凌少侠，可别犹豫，我们都是见证者，等着吃你的喜糖呢~” …… 众人纷纷表示赞许，清羽派方面，山阳散人也浮露出欣慰笑意，静静等待着自己徒弟的答复。 南宫石又接道：“我知少侠身世凄苦，遂在此代表我府反向提出此门亲事，若你答应，将来入赘我家，我府上下一干人必定视你为己出。” 凌骁此刻脑中一片懵，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他不知所措，踌躇之际他望了南宫芷月两眼，却见她也有些迷茫错乱。 然而在迷茫之中，那位女子的眼神似又隐含着期望…… 厅堂内众人的贺喜之语渐渐停息，南宫一家静静注视着凌骁，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 “我想娶她！请让放心将芷月交给我吧！” 忽然，凌骁经过一阵犹豫后终于坚定开口，语态刚毅中带着渴望。 场中响起了更为热情的贺喜声，所有人都露出了喜色，南宫芷月听后无比欣喜，激动到眼中隐隐冒出泪花。 南宫石重重点头，像是对自己这位女婿十分满意，后又说道： “好！那么我即日挑选……” “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怎料南宫石才刚开口，凌骁忽地截道，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南宫石心中不解，轻声问道：“少侠还有何事？不妨说来。” 凌骁顿了顿，稍作思酌后拱手解释道：“回将军，芷月是全天下对我最重要的女子，我想娶她的心无有半点虚假，且一直很想远离喧嚣，过安稳生活，可当下的我正被些许要事牵挂，加上我仍为清羽派弟子，若要在俗世完婚就须征求师长同意，因此烦请将军给我些时日，待将琐事了却我必来赴婚约！” 言罢，众人又开始了一阵讨论，南宫府众人面面相觑，均表讶异。 南宫石有些顿疑，这时南宫芷月毅然走下主位，行至凌骁身旁转回身子，与他一起面对自己的亲人们。 接着，南宫芷月向主位一众父母亲人抱拳道：“爹爹、娘亲，芷月与凌骁相伴许久，知他性情纯正，也知他挂念何事，因此请各位家人无须有所顾虑，我二人曾共历生死，情义早比金坚，况且婚姻不过是俗世名分，不用急于一时的。” 众人渐渐理解，南宫石沉默少顷后淡然笑应道： “听你们的意思，你们现在所挂碍的事情可能还颇为麻烦，既然如此，一切就依你们吧！待将琐事了却，我必邀请所有见证者风光大办！”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惊喜万分，相视一眼后作揖齐声回道： “多谢父亲（将军）理解！” 厅内众人亦为之欣悦。 “圣旨到！凡属正编一应前来听旨！”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官员高声传呼，议事堂内的众人为之一惊，南宫石和宇文忠盛皱眉互视，均表犹疑。 可二人不敢多有犹豫，遂当先招呼旁人向门外走去，其余人，包括清羽派等正道宗门也一起跟了出去。 室外府内的主径路上，两队卫兵分列两旁侍立，一传旨官带着两员副官从正中走来，府内路过的仆从和巡逻兵纷纷低头下跪。 南宫石和宇文忠盛将军带着自己的人快步赶来迎接，也于那传旨官身前数步弯身跪下，低头拱手接旨。 正道宗门和清羽派的长老弟子因非朝堂正职，遂只于议事堂门口驻足观望，微微低头略表尊敬。 传旨官将手中金黄色蚕丝卷轴缓缓打开，并肃穆念道： “奉主上圣谕，昔日朝中魔道横行、败坏朝纲，引得社稷危亡、百姓蒙难，幸得宇文忠盛将军亲率大军讨伐叛党，又仰仗诸位正道仙宗不吝出力，才使国师贼寇覆灭，其功至伟，可标青史。” “今旧主因病驾崩，吾顺应天时，为呈大统登基即位……”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震惊，皆有不同程度的反应，然而大家很快克制了情绪，无人吐出半字。 “现为正新朝纲序，吾特拟此旨以做奖惩，此战宇文忠盛将军当得首功，特赏白银五千两，封东平侯、天威上将军，遇皇族亲贵可不行跪礼，其麾下三品及以上部将各赏白银一千两，三品以下、校尉以上将官各赏白银三百两，校尉及以下另有赏额，伤亡士卒家眷可免赋税两年。” “另平反旧朝错案，恢复南宫府一干人等职位，王城禁军仍归南宫石将军亲领，国师府今已倾覆，府邸暂由御使监查封，念及十一年前御国药师凌天汉案件纠纷，吾会亲监重审，必会查正疑错，绝不枉顾良臣，钦此。” 第476章 魂笼 听到最后，凌骁万分动容，顿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触。 众人听完宣旨激动不已，亢然齐应道： “谢主隆恩！” 传旨官宣读完才松缓神态，他小心翼翼地将圣旨卷好，双手递向南宫石、宇文忠盛二位将军，淡淡笑道： “二位将军，请接旨吧。” 南宫石作为代表双手接过圣旨，并再次恭敬道： “我主圣明，今后我等必定竭肱骨之力尽心辅佐！” 传旨官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后抬头望向正道宗门众人： “诸位正道大贤，我朝新主另有口谕，贵方同样劳苦功高，且付出了不小代价，理应也有赏赐，但念及身份之别，不便详述，若是你们有什么需求，可由我代为传达，国主承诺必会尽力满足。” 正道宗门一阵耸动，他们当下以清羽派万功清长老为首，万长老便代表他们回礼道： “承蒙国主厚爱，铲除妖魔、肃清邪气，本就是我正道弟子功德所在，至于奖赏，还是多分给那些伤亡的将士们吧。” 曹长老在旁附和道：“以前久闻少主储君贤明温和，如今即得大位也是众望所归，日后还望宽仁治理，不要重蹈旧朝覆辙，尽快还当朝百姓一个太平祥和的盛世！” 传旨官拱手回应道：“道长之言下官谨记，必会转达新主。” 事毕，传旨官就带着副官和随从卫兵退去了。 因战后还有许多琐事要处理，众人也各自散去，凌骁南宫芷月因为多日不见，便相伴在府内闲散漫步，以叙温情。 “没想到那位国主去世得如此突然，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了……”凌骁路上不禁慨叹道。 南宫芷月也有感触，回道：“是啊，不过放心好了，少主从很早就是储君，在朝中大有威望，不乏愿意悉心辅佐的重臣，必是有一定能力的，而且少主的性情要比老国主宽柔，穷兵黩武的事情我相信他不会做。” 凌骁想了想，点头应道：“我想也是，之前见过他几面，真的是一位性格很好的领袖，而且他还声明要为我父亲平反，也算的上我们的贵人了。” 南宫芷月莞尔一笑，甚是动人，凌骁看着她竟痴了一下。 二人心意相通，见四周无人，遂不约而同地拉起了手。 行了不久，他们望见前方径路的转弯处忽现一身影，正是山阳散人。 山阳散人朝他们径直走来，待到两方相接驻足，山阳散人瞄了一眼他们互牵的双手，后带着点俏皮打趣道： “呦？~感情越来越好了啊？~哎呀，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啊！~” 二人不由得一羞，这才意识到松开。 南宫芷月脸畔微微泛红，忙转移注意问道： “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山阳散人动了动脖子，云淡风轻地回道：“没什么，就是前两天在国师府发现了点好东西，想分享给你们罢了。” 凌骁南宫芷月听后瞬间来了精神，凌骁追问道：“师父发现了什么？” 山阳散人露出笑意，并从衣衬中拿出了一样事物： 一个藤枝编织而成的小灯笼，灯芯处微微泛着绿色幽光，且有两点蝌蚪状灵芒在其中游荡。 凌骁南宫芷月凑近观察一了会儿，但都看不出此为何物，于是南宫芷月便问道： “这个是什么？” 山阳散人看向灯笼的眼神满含希望，解释道： “这是我前天在那赤成老道寝居的地下暗室中发现的，初看时只觉诡异，后来我把他带回清羽派，经过查证文卷和几位师兄的研讨，我们确定这就是用来困锁魂灵的稀世至宝，勾魂笼。” 凌骁愣了下，南宫芷月却马上反应过来，惊讶道： “莫非……莫非这里面就是困锁涵儿姑娘的魂魄？！……” 凌骁听后恍悟，急切追问道：“这是真的吗？！……” 山阳散人凝视着勾魂笼，肃然回道：“之前听那位冥巫族的塔娜大师说过，涵儿丢的是一魂一魄才导致痴傻，而这勾魂笼中正好有两点灵芒，我思有极大可能。” 凌骁南宫芷月闻言大喜，尤其是凌骁，他反应很是激动：“太好了太好了……” 山阳散人小心将勾魂笼收回，顿了顿问道：“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但总归又是一个希望，我想最近再去一趟北方乌干达草原拜访塔娜大师，你们要和我一起吗？” “我要！”“我也要去！”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山阳散人后又想到了什么，提出了接下来的安排：“这里的战后事宜就交给你们的万师伯和曹师伯，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启程了，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清羽派，毕竟小幽那丫头重伤未愈，总归要把她安顿好再说。” 凌骁这才想起小幽一事，忙关切问道：“什么？她还没有回山接受治疗吗？” 山阳散人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我劝过了呀，可这丫头就是不愿意，非要留在这里，怎么也说不动，我就把他安排在府内的一个房间里了，只能让在场会医术的同门临时治一治。” 凌骁一时无言以对，山阳散人缓了口气，又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记得明天别乱跑，早点集合。” 交代过后，山阳散人就走开了，此刻已至黄昏，凌骁南宫芷月也觉困乏，遂道别各回寝居。 夜晚，为庆祝战争胜利和凌骁的斩首大功，南宫石在府内大摆酒席，宴请所有还在城中的正道宗门，以及对此战有功劳的将领，不过正道宗门来得人并不多，清羽派等道家流派只有部分俗家子弟赴宴，其余宗门有部分人以安顿伤员为由早两天就返回了自己门中，留下的处理后续事项的大概只有不到一半。 大家在露天酒宴上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欣赏歌舞，其乐融融，好不快哉！ 宴后，凌骁师徒三人向同门长老、亲人提出了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并得到了应许。 第二天早，三人对长老、亲人暂且作别，后就带着小幽朝清羽派出发了。 第477章 共进 为照顾小幽伤势，三人刻意控制了飞行速度，以致到了中午才赶回重阳山。 回山后他们第一时间将小幽带到了风清子那里，风清子长老为其做了初步诊治，并有信心使其痊愈，三人这才安下了心。 待到午间休息过后，凌骁三人请示过掌教真人便要出发，并带上了燕涵儿，且为防止燕涵儿捣乱，凌骁定住了她的穴位。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御剑离开时，凌骁忽然截问道： “师父，芷月，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二人随即顿住，山阳散人问道：“你要去哪里？” 凌骁摸了摸自己腹部的衣衬，眼中漾起情感的波澜，阐明道： “我想去伏波寺见一见爹爹，你们在门派等我一阵就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山阳散人南宫芷月互视一眼，瞬间会意，接着南宫芷月浮露柔笑，温声回道：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凌药师久负盛名，上次去不知其身份，我也正好趁此再见一见他。” 凌骁欣慰不已，山阳散人微露无奈：“好吧，我也去好了，你这一趟来回差不多要半个时辰，你们都不在我也蛮无聊的，到时就直接从伏波寺出发好了。” 凌骁大喜，赶忙施礼：“多谢师父理解！” “你们等一下！……” 忽然，他们听到不远处响起一女子的呼声，声音听来中气不足。 三人转目望去，见小幽正拖着虚弱的身体朝他们一瘸一拐地走来。 三人见状不禁一愣，凌骁忙上前急问道： “你……你怎么到这里了？不是说了你不能随便行动吗？！……” 小幽大为不爽，气冲冲道：“哼！你管我？！我答应过你吗？还有，谁让你们把我丢在这里自己离开的？！” 山阳散人有些不耐烦：“丫头，我们是想让你安心养伤，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你这样子也不怕拖累我们？” 小幽不以为意，依旧理直气壮：“我不管！我可不喜欢这种地方！今天你们要是敢把我单独留在这儿，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面对这刁蛮小妖精，三人无计可施，正踌躇间，又看到两位清羽派弟子从远处狂奔跑来，看服装样式为风清子长老座下的医署门人。 两位弟子气喘吁吁，其中一位高点的弟子连喘带说： “小幽姑娘……你……你快和我们……回去吧……你这样乱跑……对……对伤势不利啊……” 小幽愤然斥道：“你管我？！就算你们师父来也别想管我？！……” 或许是太过生气的缘故，小幽此刻居然异常精神。 另一位弟子也劝道：“小幽姑娘……相信我们的师父吧……师父亲口说的，只要你听从医嘱，最多百日就能痊愈的……” 小幽怒瞪着大眼睛质问道：“百日？要是在这种地方待上百日，不被伤痛折磨死也得闷死！我不干！” 这下两位弟子也没辙了，山阳散人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后对二位弟子交代道： “算了，你们回去向风清子师父求些药草和医方交给我们就好，反正谁也拗不过她，剩下的就看这丫头的命了。” 小幽得瑟不已，两位弟子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等到两位医署弟子把药草和医方送来，凌骁三人终于带上小幽和燕涵儿正式出发了，燕涵儿由凌骁带领，小幽则化作山猫蜷缩在山阳散人怀里。 仅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顺利到达伏波寺，念及佛门圣地，为表尊崇，他们选择从正门步行入寺，拜见慧相大师等佛门高僧并表明来意后，他们就走上了通向玄悔大师居所的那条山路。 为方便行动，凌骁为燕涵儿解开了穴位，燕涵儿虽然痴傻，却一直是活力满满，尽管一路上她总是像个无知孩童一般来回乱窜捣弄，倒也增添了几分乐趣。 不多时，一行人带着一只猫终于来到了玄悔大师，也就是凌骁父亲的住宅。 庭院门口，月桂树还是那般繁茂，玄静独自在门前清扫地上的枝叶，只是不见小和尚思萧的身影。 看到玄静正好在，凌骁第一个上前打招呼：“小师傅好啊。” 凌骁与玄静早已熟知彼此，双方自然不见外，不过在看到他们一行四个人，玄静还是不禁愣了一下，后才回道： “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今天还是来找师父的吗？” 凌骁点头道：“没错，父……大师现在有空吗？” “父”字将将出嘴，凌骁马上改口。 “呀！又是光头！” 怎料燕涵儿在二人谈话间突然从凌骁身后冲出，且满脸好奇地看着玄静，欲伸手抓向他的脑袋。 玄静吓了一跳，慌忙向后躲避，好在南宫芷月及时出手，将她拉到一旁陪她玩耍，努力转移他的注意。 “她这是？……”玄静惊慌未定，一脸愕然。 凌骁忙作歉：“不好意思，她是我的朋友，因为犯了点病才这样，别见怪……” 玄静长舒一口气，不过没有过多在意，只摇头回上言道： “今天很不巧啊，师父他今天……” 玄静欲言又止，凌骁微一皱眉，追问道：“他怎么了？” 玄静立即摆手：“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师父这段时间都不在这里，而且他还说了，若你再来找他就让我给你捎个话。” 凌骁不解，又问道：“什么话？” 玄静抓了抓脑袋，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每次和你聊心他都很愉快，不过他说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频繁地来找他了，因为他今后要长年在外云游，也不知每次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骁大感意外，怔了片晌才继续问道：“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玄静回道：“师父说了，他本是负罪之人，出家静修亦是为洗涤心中罪孽，可前段时间他忽然觉得整日在寺中诵经会让他不识人间苦难，所以才决定出游四海，若遇迷惘之人亦能尽力指点迷津，也能积累些许功德，以此多做些普渡众生的实事。” “师父今后每次出行日程都不确定，因此，和你之间的际遇恐怕就看机缘了。” 凌骁沉默了，目中顿现杂绪，这时南宫芷月趁燕涵儿独自玩耍，抽空过来称赞道： “看来玄悔大师果然是心怀慈悲的佛门高僧，能有此等觉悟并为之付出行动，这份善意当真令人钦佩！” “我们也会长久在外游历，真期待将来有一天能和他老人家偶然相遇。”南宫芷月说完瞄了凌骁一眼，神色怡然。 玄静微微一笑，单手立掌对南宫芷月鞠了一躬。 凌骁也不再多疑，只将手伸进胸前衣衬里，拿出了一份纸包递给玄静： “请这位师父将此物交给玄悔大师。” 玄静接过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凌骁笑着解释道：“我知大师身怀顽疾，因此求我派风清子师伯根据他的病症制了一味药，因为是针对性的配方，所以应该会有奇效，你这么说他会懂的。” 玄静会意，收下纸包后也对凌骁躬身作礼： “好的，我会转达的，我在此替师父谢过了。” 凌骁欣然应之，稍稍欠身回礼。 之后一行人便离开了玄悔大师住所，徒步沿山路阶梯走下。 第478章 扶摇 今日风和日丽，朵朵白云飘游在清澈如洗的蓝天下，宁静而又安然，明媚柔和的阳光普照大地，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在下山的路上，燕涵儿手拿一条仅剩两片树叶的枝杈在前方左窜右闪，玩得不亦乐乎。 凌骁抬头望去，幽静美丽的风景蕴含着勃勃生机，心情也为之舒畅，他用心欣赏着周围的鸟语虫鸣，不禁轻轻扬起了嘴角。 南宫芷月紧跟着燕涵儿，生怕她会不留神跌倒，同时也经常被那些可爱的举动逗笑。 山阳散人还是熟悉的散漫作态，似是有些困了，他一脸惺忪，偶尔还会打个哈欠，看样子很想早点走下这条冗长且繁琐的山路。 不过，尽管他是个十分追求松弛的家伙，可双臂仍然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熟睡的小猫。 一切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又似乎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 可那又怎么样呢？ 即便磨难重重，只要脚下的这条路通往希望，就值得坚持走下去！ 不一会儿，燕涵儿在三人之前走出了老远，南宫芷月继续在其后紧随。 忽然，燕涵儿一个转身对三位伙伴高声呼问道： “喂，我们是一起走吗？” 望着身下那两个已经渺小到近乎看不见的美丽身影，凌骁维持着俊朗笑容，紧接着他刻意铆足劲，以更为嘹亮的声音回呼道： “没错，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 一起走…… 一起走…… 回声随着清风扶摇而上，传遍山野，游向远方…… 此时此刻，四位伙伴皆浮露出真挚爽朗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无形的牵绊，将他们牢牢与彼此相连！ 纵使前路多坎坷，亦以朗笑照山河！ …… 某处巍峨奇骏的群山之中，玄悔大师，不，凌天汉正独自一人沿着一座断层山的崖边徒步而上，他身着僧衣、后背行囊，右手拄着一根齐腰高的竹杖，看起来颇为吃力。 几经周折，凌天汉终于来到了这座断层山的最高点，并于此驻足停歇。 身下就是万丈悬崖，可他完全无视、没有丝毫畏惧，毅然走到崖边登高眺望，将远处山川大江尽收眼底，那是何等的瑰丽壮观、气势磅礴！ 接下来，他将所有的疲惫都抛之脑后，果断丢去竹杖，敞开双臂拥抱这锦绣河山。 他笑了，面庞上的涔涔汗水亦难掩盖那般的豪迈与率真！ 正当此时，在苍穹之下，有蓝、白、橙三道流光划过天幕，直向北飞去。 时光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他们虽无互动，却彼此交融，成就了一幅美好画卷！ …… …… （结尾彩蛋） 重阳山后山荒岭，八烬炎洞。 滚烫的岩浆依旧沿着石室周围的环道流动不休，沉闷的滚沸声一如既往，兴许再过千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正对入口的尽头，红瞳老者还是盘腿坐在那块独立的小岩地上，背后的八根锁链就如同与之共生一般和他紧紧连接。 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此刻正安然闭息，可不知怎么，他的身子骨似乎又佝偻了些许，消瘦的身板直给人一种一触即倒的感觉。 忽然，在红瞳老者后上方岩壁的法阵图案中央，那位被称为“魁木”的异貌怪人再一次探出了身子。 魁木只露出了脑袋和肩膀，他一言不发，只于上方默默凝视着那位孱弱老者的背影，目中有明显的担忧。 噔、噔、噔…… 不一会儿，石室入口处竟响起了脚步声…… 魁木微一拧眉，略感惊讶，然而他也未做何举动，只安静将身子缩回了法阵中。 少顷，来人终于出现在石室入口…… 谁能想到，他……竟是净宁道人！…… 净宁道人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入口处凝望了片晌才再次踏步走去，目光只聚于坐在尽头处的那位老人。 净宁道人神色肃穆，负在身后的双手攥得很紧，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拿着贵重的物品…… 一路上，他步伐从容且稳健，眼睛直看着红瞳老者片刻不离，如同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 很快，他来到了老者身前对岸，与其隔流相对。 净宁道人驻足静待，虽然他的身形远比老者高大挺立，可神态较之刚才却更为庄重，就像在注视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二人这般对立着，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老者终于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了那双诡异的赤瞳…… 净宁道人只是耐心等待着，看到红瞳老者开眼，他的眼角也不禁轻轻动了一下。 红瞳老者对净宁的到来并不意外，仅淡淡说道： “你来了，好久不见。” 怎知净宁道人闻言立刻伏跪于地，继而满带着激动颤声拜道： “弟子净宁，拜见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