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别装了,全府属你心眼最多》 第一章 二女同嫁 一台喜轿静静地停在门口。 喜轿旁,喜婆一脸尴尬,守着轿子的两个身着红色比甲的丫环恼怒不已。 “小姐,这淮阳侯府太欺负人了!”梳着双环髻的丫环怒气冲冲的告状。 “月白,安静。”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出声制止。 这下轿子周围真的没声了。 与轿子的安静形成的强烈反差,周遭的议论声差点就要把轿子掀翻,事无巨细的全部进了里面那人的耳朵了。 “堂堂淮阳侯府,就这么把新娘子晾在门外不管不顾?” “这可是刚加封的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大将军风光回京,当今圣上还特意将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女赐婚给淮阳侯府的长房嫡子,原本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但如今看来,这淮阳侯府不大乐意啊!” “怎么可能乐意,如今的淮阳侯府虽远不如老侯爷在世时风光,但骨气还是有的,怎可能心甘情愿去娶一个从贫苦边缘之地赶回来的土包子?” “哎,我听说,如今这轿子里的这位据说自回京之日起,就没在人前露过面,有人说是长得太丑,不敢出门;但是也有人说,这镇北大将军的女儿自小有不足之症,体弱多病的,不像是个能生养的,淮阳侯府当然不会乐意咯。” “当真?” “自然是真,我远房表亲家姑奶奶的婆家的侄女就在将军府当差,这个消息就是从他们府里传出来的。” “小姐,你听他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叫月白的丫环越听越气,奈何这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去跟人吵,只能靠近轿子,压低声音告状。 雪青脸色也不好看,此次也没拦着月白。 “月白,稍安勿躁。” 许是轿子里的人说话了,周遭的议论声小了些。 但仍有那耐不住的,悄声议论着。 “可这淮阳侯府再不满意,也不能把新娘子晾在这吧,这不是明摆着和皇室对着干?”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刚传出将军府嫡长女不能生养的那人又悄悄爆出一条大消息:“淮阳侯府没让新娘子进门,是因为今天不止一位新娘子!今天还有定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要嫁给淮阳侯府的二房嫡长子为正妻!” 不止一位?定远将军? 林暮安皱了皱眉,这家子人,老匹夫在边关抢她爹爹兄长的战功不够,他女儿还要蹭婚? 正想着,轿子外的月白听到某个字眼,更气愤了。 “姑娘,又是那个定远将军府!枉费咱们之前那么照顾她,小时候就跟咱们抢东西,现在还要抢!” 正说着,唢呐的调子从城东远远的传过来,周围的看客亦被这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一时间到没有人注意,淮阳侯府的人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待一顶同样的红色轿子来到淮阳侯府的门前,众人的视线才收回来,这一看,发现淮阳侯府的人都出来了,包括两个新郎官。 唢呐的声音更大了,其它乐器也揍了起来。 想来要开始拜堂了。 果不其然,林暮安的眼底出现一只修长的手。 林暮安抿抿唇,暂压下心中疑虑,将手搭了上去后被紧紧的握住,掌心的温度很好的暖热了她冰凉的手。 江景珩感受到手心中的冰冷,剑眉略蹙,将女子的手握的更紧些,喜婆来递红绸时,被狠狠瞪了回去。 “委屈娘子了,某些人不要脸蹭婚不说,做事还磨磨唧唧的让人等,恶心人!想是有些人仗着亲戚家有人在宫里头当妃子,就觉得翅膀硬了,可以在侯府耍威风,谁都不放在眼里了?笑话!” 江景珩向来混惯了,说话也从来不顾及,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色。 淮阳侯府大房和二房不对付,这是所有京都的人都知道的。 江家大房也就是江侯爷的元妻难产早逝,娘家早早退出了京城,现任继室虽然来自宁远侯府,但为人面软心慈,宁远侯府威势也大不如前。而二房正妻的母家,现如今正有一人在宫中为妃,圣眷正浓。 两厢一对比,也怪不得会出现二女同嫁来。 被指责的人,此时正牵着红绸,另一边,正是另外一个新娘子。 而此人,正是江家如日中天二房的嫡长子,江景琛。 被江景珩如此埋汰,林暮安也没听见那人反驳一句,要么这人怕江景珩,要么就是心思深。大红的盖头下,林暮安嘴角抿直。 进入喜堂后,在喜婆的唱诺声中,两对新人拜完了堂。 洒帐,揭盖头......一套流程下来,林暮安终于可以看清周遭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江景珩那张英俊的面庞,只见此刻他有些呆呆的:“你竟然这么好看?” 这一句话,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呦,大公子这是看新娘子看入迷了?”喜婆笑吟吟的端来交杯酒,脸上一片喜意:“大公子,良辰吉时等不得人,不如先饮了这交杯酒,等到洞房花烛时再慢慢瞧吧!” 喜婆此话一出,众人哄笑声更大了些。 闻言,江景珩呵呵笑着挠了挠头,将手里的杆秤交给一旁的下人,端起两倍酒,递给了此时粉面桃腮的女子,不觉有些晃眼,心中竟生出想要把盖头盖回去的冲动。 林暮安柔柔的接过酒杯,在一屋子的视线下,压下心中思绪,“一脸羞怯”的与对面之人交错手臂,然后一饮而尽。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喜婆眼见合卺酒喝完,涂满口脂的嘴忙不迭的说着好话。 “好,赏!”江景珩豪气的将空碗盏放在盘内,让喜婆下去领赏。 林暮安亦适时做出羞怯状。 江景珩见了,心里直犯嘀咕:“合卺酒喝过了,没事你们就走吧。” 在场的人都听呆了,这大喜的日子,还有赶人走的理? “哥,大喜的日子,你赶人走做什么,难道你怕我们把人吃了不成?什么稀罕物,值得你这么护着!” 一道很不和谐的声音在屋子了响了起来,本就不咋热闹的屋子更安静了。 第二章 土包子配纨绔 用“稀罕物”形容新娘子,这江家大姑娘的一张嘴,太毒了! 也有人暗中撇撇嘴,很是瞧不上。 林暮安循声望过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此时正轻蔑的望着她。 江景珩瞟见了林暮安的眼神,心中一凛,赶紧骂道:“江桑宁,你不会说话就给爷闭嘴!” 江景珩都要气死了,瞪着没脑子的蠢妹妹:“谁教的你这么跟你嫂子说话,母亲没教你怎么敬重长嫂吗?滚出去!”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骂,江桑宁丢脸死了,视线一转,林暮安那张平静的脸更使得她心中怒气如火在烧:“本小姐没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嫂嫂!江景珩,本小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一个土包子而已,也就你这个纨绔才稀罕,哼!” 屋中人早在兄妹二人吵起来,就跑的差不多了,江桑宁甩袖离开后,原本留下的些人,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屋中只剩林暮安和江景珩。 江景珩看着江桑宁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难辨,无声叹口气后,回身看向自始至终一脸平静的林暮安。 “抱歉,桑宁从小被母亲惯坏了,说话有口无心的,也是我这个哥哥没有交好,我代她向你道歉,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只管说出来。” 江景珩这话不可谓不偏袒,但也算坦诚。 林暮安在嫁进来之前,就稍稍了解过侯府的人,尤其是这江家大房的纨绔公子和跋扈小姐,不用过多打听,那满京都的风言风语就进了林暮安的耳朵。 “夫君放心,桑宁还小,我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前院的宾客都在等着呢,快去吧。”林暮安依然是那柔柔的语气,催促人快走。 江景珩听了此话,没由来的想起二人初见,浑身一哆嗦,只好指着那冠:“那玩意死重,赶紧卸下去吧,这屋里没外人,松快松快。” 说完,快步离开本心居,看那样子像逃。 出了本心居,江景珩直直往前院去,江夏跟在后头,险些跟不上。 “大哥也要去前院吗?” 江景珩走到半道,就听斜刺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声,江景珩凝神去看,发现江景琛似是从海棠院刚赶过来。 “还没有恭喜二弟娶得佳人,为兄在这里贺喜了,哼。”江景珩收住话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没等江景琛品出来多少喜意在里面,江景珩已经转头走开了。 “公子,这大公子也太狂妄了些。”跟在江景琛身后的江福,不满的看着前面那道身影:“一个只不过仗着侯爷势的废物......” 在江景琛冰冷的注视下,江福渐渐收了声。 “江景珩狂妄自然有能狂妄的资本,不论是靠谁,今日本就是我的过错,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江景琛注视着前面的那道身影,声音渐渐冷了下去:“这里是侯府,你若以后还如此说话没脑子,就不要在我身边跟着了。” 江福立马躬身认错:“是,公子,小的知道错了,绝不再犯。” 江景琛收回目光:“走吧,去前院。” 江福闻言松了口气,赶紧抬脚跟上。 待所有人走后,屋内就只有端坐在喜床上的林暮安,以及她从家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和这侯府的两个丫鬟。 林暮安以肚子饿了,想要沐浴为由,将那二位支开,便往榻上一躺。 “姑娘,累坏了吧?”雪青立即上前给林暮安塞了个引枕让她靠着,然后给她轻轻揉捏着大腿和腰腹处,好让林暮安舒服些。 成亲不可有一点错处,况且今日她家姑娘在门外等了这许久,姑娘可不得累坏了,雪青想。 “姑娘不是累坏了,估计是这一套下来,无聊了吧。”月白嘻嘻笑着将桌子上的干果端了来,看着倚靠着的林暮安,悄声打趣道:“姑娘,这大家闺秀,弱柳扶风的姿态扮着可过瘾?” 闭目养神的林暮安闻言睁开眼睛,悄悄撇撇嘴,一边吃着干果,一边打量自己未来要居住的地方。 “还不错。”林暮安稍稍填饱肚子,搓了搓弄脏的手指,发现弄不掉,只好由它去。 “姑娘,这里为什么叫本心居啊?”月白好奇的问。 “月白,不能再叫姑娘了,应该叫大少夫人。”单嬷嬷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另拿了一个帕子递给林暮安,嘴里纠正着月白的称呼。 之前去准备热水的丫鬟也回来了,将热水放进屏风后的木桶里。 “你先下去吧。”单嬷嬷挥了挥手。 “是。” 林暮安并未接过帕子,而是笑嘻嘻的将脸伸过去,单嬷嬷见惯了林暮安撒娇卖乖这一套,非常顺手的就拿着帕子给林暮安净面,嘴里也没闲着:“这淮阳侯府看着阔气,可不比咱们将军府和气,若有个行错言错,咱们奴婢挨骂事小,连累了主子,那可就不是一顿板子了事的。” “你们以后警醒着点,尤其是这本心居,可别让人钻了空子,丢了什么还是其次,最重要的,可别多了什么!” 月白和雪青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始帮着林暮安准备更衣沐浴的东西了。 “嬷嬷,莫要太紧张了。”林暮安安抚着单嬷嬷,想了想,又道:“东西可都归置好了?” “只将一些常用的归置好了,那些朝廷赏赐下来的那些,我都按少夫人的意思,分门别类登记造册,都落了锁,找了一间屋子作为库房放好了。”单嬷嬷将干净的帕子交给林暮安:“咱们那些东西,也都另外造了册子,安置了。夫人看看还有何不妥?” “嬷嬷是做事做老了的,自是没有不妥。”林暮安摆摆手:“东西安置好了就行,等我有空再去看。倒是有一件事,这好好的,闻绒雪怎就嫁给了江景琛?” 说起这个,单嬷嬷就一脸气愤:“奴婢原也不大清楚,只说这淮阳侯府的二房老爷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知晓了咱家的婚期后,竟也颠颠的跑到了宫里,求来了一道圣旨,说是求娶的定远将军府的嫡长女,那婚期与咱们竟是一日!” 第三章 尤氏训媳 满大周都没有一家同一天求娶两家女的,可恨宫里的那一位竟然同意了!这让他们镇北大将军府的脸面往哪搁? 单嬷嬷越想越气,再看看自己从小照顾大的水葱一般水灵的姑娘,心里便酸了起来,成婚第一日就如此不体面,这以后在这淮阳侯府的日子可怎么过? 单嬷嬷越想越心疼,肚里把那不干好事的狗皇帝骂了好几遭,待瞧见自家姑娘嘴边的笑,更愁了:“哎呦我的夫人,姑娘,小姑奶奶,你怎么还笑得起来呦!咱们得想个法子啊!” 林暮安是真的挺想笑的,这大周的皇帝看不上他们家已经很久了。 京都外面都在传,镇北大将军在边关多年,胜仗无数,威望很高,那边关的百姓只认镇北将军,可不认什么皇帝。可不吓到了深宫里的那位? 这才紧急下诏封赏,并召回京,还给她赐了一桩婚事,美其名曰“天作之合”,实际上把他们一家拘在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那老皇帝尤嫌不够,又搞了个二女同嫁来恶心将军府。 不过这个同嫁,估计不仅恶心了他们,那定远将军府恐怕也不是很乐意就是了。 闻绒雪是很不乐意。 待江景琛揭开盖头后,略略打眼一扫,就知道侯府很多重要公亲都不在这边。 虽然定远将军府比不得镇北大将军府,但也只是少了点军功罢了,若是多给定远将军府打仗的机会,军功定然比镇北大将军府高多了,哪还会轮到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冷落自己。 怎么说也是世家千金,她嫁的也是侯府二房的嫡长子,究竟差在哪里了,要这么对她? 闻绒雪很不平,却悄悄的闷在心里,不叫旁人看出来,还一脸喜色的喝下了交杯酒。 没关系,只是第一日而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土包子罢了,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日后,也让这淮阳侯府的人都看看,她闻绒雪才是那个应该恭维的人! 等到江二太太宽慰嘱咐了几句后离开,江景琛也淡淡道:“我去前边儿了。” 说完,也不管闻绒雪,自离开去了前院。 闻绒雪看着江景琛的背影毫不留情地消失在眼前,一句软乎话都没有,刚刚压下去地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上来了。 “姑娘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二公子只是不知道姑娘的好罢了。”闻绒雪的贴身丫鬟青棠上前轻声道。 “有什么可气的。”闻绒雪冷哼一声:“本姑娘打小是与江景珩定了婚约,但那也是口头上的,因他实在不成样子,这江景琛看着还行,本姑娘与那混账退了亲,又被皇帝赐婚赐给了他,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不舒服,难道本姑娘还愿意嫁他?只不过皇命难违罢了!”闻绒雪愤愤不平的发泄着心中的郁气。 青棠都要吓死了。 “大姑娘,快别说了,这让姑爷或者旁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闻绒雪根本不怕,说得越发大声:“谁能听去?你看看这海棠院,除了你我和丹若,可还有喘气的人?这侯府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哼!到时候有他们好看的!” “你想让谁好看呐。”一声呵斥突然出现。 闻绒雪一愣,不禁站了起来。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大清,但声音闻绒雪还是认得的,毕竟刚刚跟自己说过话。 “母......母亲,您怎么回来了?”闻绒雪心里有些惴惴的。 “我不回来,怎会知道定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这么大派头啊,嗯?”尤氏优雅的进了屋,在榻上一坐,面无表情的看着闻绒雪,青棠立即上前倒了一杯茶。 闻绒雪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让人听了去只好嘴角牵起一丝笑:“母亲说笑了,在您面前儿媳哪敢耍派头,只是有些替咱们二房鸣不平罢了。” “哦?怎么个不平法,说来听听。”尤氏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撇了一眼青棠,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姿色也尚可,以后若可用,给景琛收个房也成。 闻绒雪还不知道这才进门头一日,婆婆就盯上自己的侍女要给江景琛纳小了,见有戏,立即上前说道:“母亲,我们定远将军府和镇北大将军府同一天嫁入侯府,论家世,儿媳自觉并不比她差;论才能,夫君比大房那位不知道优秀多少,怎得成婚第一日,大房和二房的待遇就差这么多?” 尤氏用帕子摁摁嘴角,声音不咸不淡道:“你以为如何呢?” 闻绒雪抬头瞥了眼江二太太,也不知她是个什么心思,只道:“依儿媳之见,只因淮阳侯的爵位不在咱们这里罢了。不过依儿媳看来只是暂时的,夫君是个有大才之人,文韬武略早在这京都闻名的,日后挣个功名回来,咱们就再也不用看大房的脸色了。” 闻绒雪见自己越说,尤氏的脸色越来越和善,就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对了,再接再励道:“儿媳刚刚那般生气,也只是为夫君这般优秀的人竟让那个纨绔压了一头,不平罢了。” “你能这么想,本夫人就放心了。”尤氏满意了,似是才看见闻绒雪站着,挥了挥帕子:“怎得还在这里站着,新婚三日无大小,坐下回话吧。” 闻绒雪心中暗暗叫苦,依言坐在了另一边,双手交叠在腹部,静静听着尤氏训话。 尤氏很满意闻绒雪谨小慎微的样子,这样才不会给景琛闯祸,所以开口的声音也放柔了一些,只是话里却有警告的意思:“不论你从前与谁有什么首尾,但既然自己使了手段嫁给景琛,就要好好过日子,不求你多聪明,能给景琛出谋划策,把后院打理好,别让他操心,也别什么话都随意说出口,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就是本夫人也救不了你。” 闻绒雪赶忙一一应了。 “好了,夜深了,景琛也快回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吧。明日还有大把的事呢,这淮阳侯府,可不是你那小小将军府能比的,水深着呢......好自为之吧。” 闻言,闻绒雪只好绞着帕子,起身拜送:“儿媳恭送母亲。” 第四章 能装二人组 尤氏走了。 看着尤氏的背影,青棠不禁道:“姑娘,二太太也是为了......” “为了我好?”闻绒雪转过身来看着青棠:“哼,她那是别处耍不来威风,到我这来摆婆婆谱罢了,你还真以为她是好心!” “是,奴婢失言了,请姑娘责罚。”青棠立即躬身认错。 “大喜的日子,罚就不必了,你警醒些,回头叫几个人,盯着点本心居的情况。”闻绒雪吩咐道:“还有,以后叫我二少夫人。” 青棠犹豫了一瞬,他们出嫁的急,没准备那么多陪嫁的奴仆,但看闻绒雪这个样子,还是应下了。 本心居。 主仆几个正在说话。 “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林暮安说了一句:“嬷嬷若是实在担忧,不如这几日帮我熟络一下侯府的人,以后咱们行事也方便些。” “月白,找个机会,出门打探一下,这定远侯府为什么急着结亲。” “雪青,你没事了也在侯府转转,尤其是海棠院。” “是,大少夫人。”单嬷嬷并雪青月白三人全都应下。 交代完事情,林暮安由雪青伺候沐浴,换了一身寝衣。 恰巧,之前去传膳的丫头回来了,待摆好了饭菜,林暮安就挥手让其退下了,屋里只留雪青一人伺候,月白守在门口,而单嬷嬷还有些不放心,出去盯着了。 林暮安慢悠悠吃了几口东西,道:“雪青,这些日子,你和月白除了打探那些外,也好好的看看咱们这院子,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若有堪用的,就好好调教一番。” “是,大少夫人,奴婢记下了。” 这说着,本心居外面吵嚷了起来,没一会儿,月白推门而入。 “姑娘,是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大红婚袍的江景珩,醉醺醺的被人扶进了门,那扶人的下人放下江景珩就走了,林暮安让月白封了五两银子过去,雪青见屋内的情形,也赶快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去后,林暮安稍稍一靠近,一股子酒气冲来。 “那个,来人!”林暮安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红色比甲的侍女走了进来:“大少夫人。” “你叫什么?”林暮安问道。 “奴婢名赤羽。” 林暮安听了,心道这名字还挺霸气,不知是不是江景珩起的。 “你是自小服侍他的吧,叫人再烧些热水来,伺候你们家公子沐浴。” 然赤羽却摇了摇头:“回大少夫人,奴婢日常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杂活,大公子身边一直是江夏和江让在伺候,大公子从不让我们这些丫鬟近身的。” 没丫鬟? 那现在怎么办?这大晚上叫来江夏和江让自是不妥,难道自己给他收拾? 林暮安眉心拧成个疙瘩,犹豫的目光落在江景珩火烧云般的面庞上。 片刻,似是下了某种决定。 “那你先去烧一些热水来吧。”林暮安挥了挥手。 赤羽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烧水。 阿弥陀佛,不用伺候大公子了,观世音菩萨,拜你果真有用! 林暮安看着丫鬟跑出去的样子,那样子好像后面有狼追着一样,无奈摇头。 屋内重新陷入安静后,林暮安将目光落在了她这个夫君身上,不由得有些苦恼,她没伺候过人呦! 许是看的久了,那原本在床上酣然入睡的人竟然眨了眨眼,林暮安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凑近些看。 原本在装睡的江景珩突感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不自觉的就摒住了呼吸。 这丫头身上的气味太香了些,都抹了些什么香膏?怎的自己这一闻整个身体都有些燥热起来。 还不待想个明白,只听那丫头用柔柔的声音说着吓死人的话。 “夫君,小女子在家中并未伺候过人,若是一会儿让您缺胳膊少腿儿的,你可别见怪!” 江景珩:“......” 林暮安说着,见这人还一动不动,悄悄磨了磨牙,手已经伸了上去。 察觉到凌厉的掌风,江景珩一下子睁开醉醺醺的眼睛,人也坐了起来,劈手挡住女子的手,手腕一转,女子的纤细的手腕落入男子的大手中。 柔嫩的肌肤在掌中一过,江景珩成功看到女子愤怒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掌下轻轻捏了捏。 “登徒子!就知道你刚才那正经是装的!”嘴上骂着,腰肢一扭,劈腿踢了过去,目标正是男人的两腿之间! 江景珩眉峰一挑,双腿一收,成功夹住,翻身一扭,林暮安被压在了床上。 “小丫头,你的柔弱也是装的!我就说嘛,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就回来没几日就柔弱不堪了,呵呵!” 看着女子愤怒的小脸,江景珩心情大好,笑意吟吟地凑近她看,一身金红色绢质中衣称得女子露在外面的颈项越发雪白,巴掌大的脸蛋儿,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琼鼻挺翘,唇不点而红,青丝如墨染,然最吸引他的是女子那一双眉眼,月眉星眼,明眸善睐。 江景珩看着看着,就痴了:若是和这样的女子过一辈子,好似也不错。 “夫君?” 耳边传来女子轻柔的呼唤,像情人呢喃般。江景珩一时晃了神:“什么?” 林暮安看着江景珩那样子,嘴角扬起得逞的坏笑,没被压制的腿,猛地上抬,狠狠踢上男人的侧腰:“给本姑娘起开!” 这一下子可是实打实的狠劲儿,若是踢到了,可有他好受的。 “嘿!不老实的丫头!”江景珩感到身侧的罡风,都要气笑了。 灵活的躲开攻击,向后退开几步,看着女子娇艳明媚的笑脸,心里那点恼意就这么消了。 时候不早了,林暮安不打算再闹。 “夫君快去洗漱吧。”林暮安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自己叫水啊,本姑娘可不伺候。”江景珩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往屏风后面走。 待江景珩去洗漱,林暮安下床走到多宝阁后面的桌案,取来纸笔,写了一会后,就坐在八仙桌那里,静静地等待。 京都远近闻名的无脑纨绔,据说文不成武不就,可如今看来......,有意思! 第五章 条件 江景珩洗漱完出来后,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在桌边做得笔直,目光一扫。 呵,准备的还挺齐全。 江景珩顿时来了兴致,看看小丫头想干什么。 “娘子,洞房花烛夜,良宵苦短,还不安置吗?” 暖黄的烛光下,男人倾身靠近,刻意压低的声音,清冽的气息让林暮安有些脸红,再一听男人意有所指的话,粉嫩嫩的小脸又红了些。 肚里大骂:狗男人不愧是纨绔! “江大公子,现下没有别人,咱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谈谈?” 就知道这小丫头柔情小意是装的! 江景珩暗骂一句,嘴角噙着一丝笑,问道:“谈什么?非要在这一日么?” 林暮安见男人如此,也不恼:“我倒是无所谓,倒是大公子,在自己家里还要藏着掖着,你还能找到一日和今日一样合适的,,来叮嘱我这个新婚妻子吗?”林暮安不答反问:“咱们今日成婚,在外面的百姓看来是宫里那位的赏赐,至于真相如何,大公子不清楚吗?二女同嫁啊,真是天大的赏赐!” 江景珩一怔,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皇上赐婚,自然是好事。” 呵,对于皇上来说当然是好事,一个是皇上前眼中钉,一个是皇上现肉中刺,若分开看着,倒是费时费力,不如锁在一起,到时找一个错处,一起拔了就行。 “既然是好事,那自然要好上加好啊。”林暮安跟着说了一句。 江景珩听了,感觉他这个妻子要干点大事,坐在一旁问:“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啊,我一介妇人,能有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活与死还不是那位一句话的事?我只是需要江大公子配合些,让我未来的日子过的好一些而已。” “我?”江景珩指了指自己,觉得她可能压错宝了:“你可听到了,我是纨绔,在这侯府爹不疼,娘早逝,下人看不起的,外面也没好名声,也就母亲对我好些,然而母亲是后进府,在这里过的也大不如意,恐怕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你倒是对自己认知挺清楚嘛,林暮安心里默默道。 不过,她母亲到底好不好,她还不能下定论。 尤其是在看到江桑宁之后。 将眼前的纸笔推了过去:“你先看看再说,若有什么要加上去的,就直接加上去。” 江景珩打眼一瞧,嚯,写得还挺多! “第一,我们虽然成亲,但互不相干,我不要求你上进,你可以尽情的当你的纨绔,但是你不可拘着我,要求我做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门妇人。平时你出去,若我有需要,你也得带我出去。” “行,爷答应了。”江景珩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女子说着上面的条款。 “第二,你不可以去青楼花天酒地,去赌馆豪掷千金,在外面养外室,至少三年内不行。” “为什么是三年内?”江景珩好奇的问。 “因为三年后,我们就和离,你如何,与我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为何还要管着你?” “哦,也对......什么?和离?”江景珩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暮安,这丫头就这么看不上自己吗,自己好歹是侯府大公子! 漆黑的眼珠盯着林暮安那白净的面庞看了会儿,再瞧瞧纸上明晃晃的“和离”两个大字,怎么瞧着都不是滋味。 “怎么,大公子可是觉得时间上不妥?”林暮安非常真诚的说。 “这......没有。”江景珩想说这和离不合适,但现下也没想出哪里不合适,只道:“除此之外,我要再加一条。” “大公子,你说。”林暮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就是......就是”江景珩非常认真的盯着林暮安,嘴里的话却说得磕磕巴巴:“以后面对外人得时候,你必须站在我这边儿,不能像别人那样损我,我......我也会一样照顾你的。” “我答应了!”林暮安点头说道,觉得江景珩这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刷刷在纸上添加条款,林暮安在下面签下自己的大名,又递给江景珩:“大公子,若是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 江景珩没什么可看的了,刷刷签下名字,二人一人一份收好。 既然是合作关系了,二人也不会在这洞房花烛夜真的像寻常夫妻一样过的,归云阁虽然也收拾出来了,但是新婚之夜新郎官就出去睡,怎么也说不过去。 最后,江景珩让林暮安睡床,他在软榻上对付了一宿。 第二日。 在外面守着的雪青见时辰差不多了,轻声道:“大公子,大少夫人,该起床啦!” 饱饱睡了一夜的林暮安,听着雪青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同样从榻上醒来的江景珩,心中不禁叹道:以后的生活,真的要不一样了啊。 “进来吧。” 雪青手里端着热水盆,立即上前:“大少夫人,今日新婚第一日面见长辈,可不能太晚。” 林暮安知道雪青说得在理,于是拿起帕子洗了脸,来迟一些的月白已经开始准备林暮安今日要穿的衣裳了。 单嬷嬷来时,见她们已经在上妆了,眼里露出了一丝满意。 屋子里人多了起来,江景珩也没法再睡,自出去外间整理,再回来时,林暮安只差选钗环来戴了。 索性江景珩也无事,随手拽来一个引枕,歪在榻上松松的靠着,等待林暮安。 等着等着,这目光就落在了梳妆打扮的女子身上。 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而不刺人,透过窗棂,随意的洒在女子的身上,斑驳光影中,女子的肤色粉白中带着一丝清亮,温润如羊脂暖玉,眸含秋水,唇色朱樱一点,整个活似九天下凡的仙女。 “砰砰砰——”江景珩只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脚也有些软,心中暗道:这可不行,今天老二也新婚,他做大哥的可不能丢脸。 江景珩刚想给自己灌一口凉茶压压,恰在这时,单嬷嬷惊呼了一声,吓得江景珩差点把茶碗扔出去。 第六章 这女人有毒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林暮安和江景珩同时看了过去,只见单嬷嬷手中拿着元帕,傻眼了。 糟糕,忘了这个事了! 林暮安看向江景珩,却见他红着一张脸从单嬷嬷手里将元帕抢了过来。 还不待林暮安说什么,江景珩已经找到一把剪刀,割了手腕上一点,滴了几滴血在元帕上。 “好了。”江景珩红着一张脸,瓮声瓮气的将元帕交给单嬷嬷:“拿去交差吧。” 林暮安惊得站起来,吩咐已经傻眼的几人:“雪青,快去拿干净的棉布来!” 好在林暮安新嫁,她母亲各种东西都准备的齐全,雪青赶紧从针线篓里拿来棉布。 林暮安给江景珩包扎后,吩咐月白:“将其它的棉布煮一下晒干,这几日都要换。” 江景珩看着女子严肃面孔,故作轻松的开口:“这点小伤口,不碍事,何必大惊小怪的。” 闻言,林暮安瞪他一眼,给棉布打了个结,整理好衣袖。 江景珩被瞪的心中一跳,暗道这女人有毒,抬手拽拽女子的袖子,悄声道:“真的不碍事,这么大阵仗,若是让人发现了,不就露馅了?” “我给新婚夫君做些衣裳鞋袜还有人说什么?”林暮安抬眸瞟了他一眼:“你放心,不会露馅的,一会儿回来再上点药,现在先这样吧。” 见林暮安全都想得清楚,江景珩竖起大拇指:“娘子,高!” 林暮安抿唇一笑。 “大公子,大少夫人,该起身了。”雪青在门外提醒道。 江景珩和林暮安对视一眼,同时扬起唇角,展开笑颜。雪青撩开门帘子一瞧,有些晃眼,怪道:竟真有如此天生一对之人! 今日新婚头一日,新婚夫妇需去万寿堂敬茶,由赤羽带着,雪青在一旁跟随。 快到的时候,迎面碰到江景琛和闻绒雪一行人。 几人略略打了个照面,江景珩牵起林暮安的手朝着万寿堂走去。 这一幕刺激到了某些人。 “呦,夫君,你快瞧,之前京都人人都传大伯多不着家,现在护大嫂护得跟什么似的,只是这样虽好,但多少瞧着不像样,怎能当着外人的面就拉拉扯扯的?”闻绒雪娇声娇气的说,心里却有些微微的酸气。 江景琛不满的看一眼闻绒雪,暗示她不要无事生非,那边林暮安已经停下来,淡淡地看着他们。 江景琛暗觉不好,正要开口,林暮安已经打断了他。 “二弟妹,我夫君有多护着我,我是知道的,不劳你操心,你有时间还是把眼睛放在二叔身上比较好,至于我夫君拉着我,我们本就是夫妻,他不拉着我,难道还要去拉你不成?” “林暮安,你......”闻绒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只是刚一开口,就被江景琛打断:“闭嘴!” 闻绒雪被这一声吼住了,愣愣地看着江景琛,没想到,他连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而是给那羞辱她的人道歉。 “大哥,大嫂,抱歉,是我管教不严了。” 无缘无故被这劳什子弟妹羞辱了一顿,江景珩也没什么好脸色:“下不为例,如此不知尊卑上下的人,江家可娶不起,如果你教不好,就换人吧。” 听江景珩如此说,江景琛脸色一变,垂首道:“是,景琛知道了。” “娘子,我们走吧。”江景珩看着林暮安,笑眯眯地道。 “好,夫君,我们走吧。” 待江景珩和林暮安走后,原地只剩下江景琛一行人。 江景琛转向闻绒雪,此时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但江景琛没有感到一丝心疼:“江景珩是大伯的嫡长子,不论他为人行事如何,都不是你可以编排的,你若认不清这一点,这淮阳侯府二少夫人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坐!” 本就被江景珩吓了一遭的闻绒雪,再一听江景琛的话,不禁委屈的不行,但也不敢说什么就是了。 几人这么一闹,就有些耽搁了去万寿堂的时候,遂一路沉默的赶去万寿堂。 虽是如此,那在万寿堂门口守着的着绿衣的丫鬟仍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大公子大少夫人,二公子二少夫人,老夫人和侯夫人,二太太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请!” 林暮安颔首:“有劳了!” 一进正堂,林暮安就注意到端坐在上首,鬓发漆黑如墨却慈眉善目的老夫人。 不用人说,她也知道,这便是淮阳侯府鲜少见人,醉心于佛堂的老夫人。 老夫人是继室,比老侯爷要小上很多,在侯府金尊玉贵的养着,瞧着有四十多,但实际也有五十来岁了。 “母亲,您瞧,这可真是一对壁人!”坐在老夫人身边的瞧着和善的美妇人,笑眯眯地对老侯夫人道。 这是她的婆母沈氏。 老夫人瞧了会儿,见女子虽看着柔弱无依,但一双眉眼生的明亮清透,不由的心生喜欢,点点头:“是个好孩子!” “呵呵呵~,儿媳去镇北大将军府对换八字时,见过这个孩子,想着母亲肯定喜欢!”沈氏朝林暮安招呼:“好孩子,祖母夸你呢,快来见过祖母!” 话音落下,老夫人身边的人很自然的奉上香茶,林暮安端着茶行跪礼,喊道:“孙媳见过祖母!” 江老夫人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慈爱的点点头:“好孩子,快起来。”说着又让身边的嬷嬷送上见面了,是一支翠玉凤凰簪。 沈氏见了立即笑开了花,对林暮安道:“暮安啊,这可是祖母压箱底的好东西,这玉的水头现如今可再难遇见了!” 林暮安再次拜谢江老夫人。 接下来再与江侯爷和沈氏敬茶,得了一整套点翠镶嵌玉石的头面,后面的江二爷和江二太太尤氏的见面礼也不薄,是一对白玉莲纹镯,而三房也拿出了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江家平辈之间也送了见面礼。 林暮安一一回礼后,随着江景珩落座,摸摸手腕上的手镯,暗道:幸好二妹之前准备的够多,否则这一大家子真不够分。 一切都很顺利,便是昨日拿话刺她的江桑宁也没闹幺蛾子。 但这可就刺激到了闻绒雪。 第七章 会变脸的江夫人 也许是小时候抢东西抢习惯了。 轮到闻绒雪时,所有见面礼虽然没少,但是比林暮安的怎么都觉得差一些,她不禁咬紧牙关,双眼黏在林暮安的见面礼上,撕都撕不下来。 等到江景琛和闻绒雪敬茶完毕,就是开祠堂祭祖,一通礼节结束后,林暮安只觉脑子发胀,身体发虚。 这大家族,规矩忒多,比行军打仗还累! 回到本心居,林暮安立马爬到榻上躺着。 江景珩见状,栽到另一头。 见此,林暮安抬头:“你干嘛?” “这现在是爷的榻!”江景珩拍拍床板,得意的看向林暮安。 林暮安一想,也对。 但是看看那边的罗汉床,她不太想动。 “怎么?看上爷的榻了?要不咱俩换换?” 江景珩沉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林暮安出于本能反应,一个巴掌就挥了出去。 江景珩眼疾手快的抓住,嘴角噙着一丝坏笑,在女子的视线中,慢悠悠向后靠去。 “被爷猜中了,恼羞成怒?” 林暮安听了,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将手抽回来:“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江景珩将女子的表情尽收眼底,觉得有趣:“如果你喜欢这个榻,爷跟你换换也无妨。” 林暮安正想说“不用”,月白端来了一碟芙蓉糕放在小桌上,然后道:“小厨房刚做好的,大公子,大少夫人先垫垫肚子吧。” 林暮安注意力转移,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 嗯,忙了这一早上,肚子确实饿了,星黎的手艺最得她心。 吃了两块糕点后,林暮安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林暮安昨日嫁进来前,这里还只有一张书案,经过这一上午,月白已经按照她在家中的习惯,布置一部分,此时,雪青和月白还在收拾。 拿起一本在家中时还没看完的书,坐到窗前的罗汉床上,继续翻看起来。 江景珩被无视个彻底,不信邪的“嘿”了一声,抄起桌子上的糕点,转身就坐到罗汉床边,挨着林暮安,边吃边看她。 还别说,这芙蓉糕比福顺阁的糕点还要好吃。 一盘芙蓉糕落肚,林暮安也没给他个眼神。 江景珩不禁有些好奇,凑过去:“什么书这么好看,给我看看!” 下一秒,江景珩就从林暮安的手中抢过来,略略一翻,惊道:“你竟然看话本?” 被抢了书,林暮安的注意力被打扰,嘴角抿直,看着江景珩的侧脸忍了又忍。 熟悉的人看了就知道,这是林暮安生气的前兆。 翻看话本的江景珩后知后觉地看向林暮安,默了默:“干嘛?” “我就想问问。”林暮安深吸一口气:“你不是纨绔吗?怎么不出去找你的朋友,反而来抢我的书?” 江景珩暗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新婚三日他要是敢迈出江府大门一步,他老爹江侯爷的鞭子不得抽死他! 想到这儿,江景珩支支吾吾道:“不想出去。” 林暮安看他那样子,脑子一转,就知道原因。 起身从书架上又抽出来一本书,扔给他:“看你自己的去,别来烦我!” 江景珩听林暮安无情直白的话,撇撇嘴,小丫头惯会变戏法儿,脾气一天一个样儿! 把书拿起来翻了几页,没想到这一看就入了迷,一阵饭菜香成功让江景珩的肚子响起来。 江景珩放下书,才发觉已经中午了,摸了摸肚子,依依不舍的将书放下,准备吃饭。 正一起摆饭的林暮安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笑呵呵地看着他:“看完了?快净手吃饭吧。” 江景珩瞧见女子的笑模样,心中再次肯定了一件事:他的妻子会变脸! 本心居人口简单,现如今拢共也就林暮安和江景珩两位主子,菜也就没有准备很多。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让月白二人离开后,江景珩等林暮安一起坐下,先给林暮安夹了一筷子菜。 他也夹了一筷子进嘴,道:“嗯?今日大厨房那边是新买了厨娘吗?味道这么好!” 林暮安听了话,笑了:“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环星黎做的,你若喜欢就多吃一些。” 江景珩听了,对林暮安身边的人好奇起来:“你身边还有这样能人义士?这么会做吃的,合该给赏才是。” 听江景珩用“能人义士”来形容星黎,林暮安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看着江景珩也顺眼起来:“星黎做吃的确实很厉害,起码在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里,只有星黎做得才最和我的口味。不过你刚刚的评价,我会告诉星黎的。” 江景珩点点头,想到什么,停下忙碌的筷子,看看外面后,凑到林暮安身边:“咱们院里这些下人,你抽空查看查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就赶出去,再找母亲要人。” 听了这话,林暮安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侧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 还别说,这么一看,林暮安发现,这男人还真挺好看。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江景珩疑惑地看向林暮安,抬手摸摸脸,莫非脸上有饭粒儿? “没什么。”林暮安收回目光:“那些下人我会看着办的。” 有了林暮安这句话,江景珩放心了,专心投入到食物的斗争中去。 一顿饭结束,喝过消食茶。 江景珩又投入到那本话本中去。 而林暮安则去午休。 午时刚过,林暮安醒来。 “大少夫人,您醒啦?” 听到动静的雪青立即走了进来。 “嗯。”林暮安回了一声,视线在屋中一扫:“大公子人呢?” “刚被侯爷叫去了。”听林暮安打听起大公子的去向,雪青抿嘴偷笑:“大公子也就才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因怕吵醒夫人,走的时候特意叫我们脚步放轻。” 林暮安穿鞋子的动作一顿,知道雪青误会了她的话,无奈摇了摇头。 “你去找单嬷嬷,将院中的丫环婆子都召集起来,咱们今天先认认人吧。” “奴婢知道了。”雪青服侍林暮安穿好衣服,叫月白进来梳妆,转身去寻单嬷嬷。 第八章 柔弱夫人上线 本心居。 林暮安坐在上首,目光打量着站在下首的丫鬟婆子们。耳边,是单嬷嬷干脆利落的问话。 在林暮安右手边的两米开外,月白和雪青正在记着什么。 被问讯的丫环婆子,或全盘托出的,或半遮半掩的,或诚心拜服的,或扭捏不服的,林暮安一概不理。 只等着单嬷嬷问完,才在大家忐忑的目光中,开口:“本夫人自嫁入侯府,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大家,咱们之前从未见过,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问了这一通,也是想让本夫人认识认识各位。” “诸位都是办事办老了的,咱们本心居不大,还希望各位继续各司其职,将本心居照看好。” “好了,各位散了吧。” 林暮安说完后,直接转身进了屋,根本不给那些想要搭讪显摆的人机会。 某些丫鬟婆子不满起来。 被新夫人火烧火燎的召集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查户籍似的问。好不容易问完,按完手印,新夫人就撂下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跑啦! 这就好像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没烧一半就灭了。 一时间,本心居的丫鬟婆子对这位新主子行事风格都摸不着头脑。 当然也有那腿脚快的,嘴里兜不住话的,一解散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暮安也不管他们去了哪儿,回到屋里坐在榻上。 雪青将本心居丫环婆子的“口供”呈上来,让林暮安一一翻看。 “我记得拜堂那日,这本心居除了你和月白,还有两个丫环,一个叫赤羽,还有一个呢?” “回少夫人,另一个叫扶光。”雪青回禀道。 赶巧的,这两个人她正好翻到。 两人家世清白且简单。 因为她们都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孤儿。 林暮安摸了摸下巴:“找个时间,你和月白接触一下这俩人,若是可以的话,让她们就近伺候吧。剩下其他人,劳烦你们看着些。” 雪青对此没有任何不满,躬身道:“奴婢知道了。” 雪青正要转身离开,林暮安又叫住了她:“等等。” 见雪青回身,林暮安又道:“你去我的首饰盒子里,将那个白玉荷叶簪拿给星黎,就说姑爷很满意她做得吃食,赏给她的。” “是,大少夫人,奴婢一定将话带到。”雪青眉眼带笑,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拿上簪子,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星黎端着一碗冰豆沙圆子和一碟蟹粉酥进来,头上戴着刚刚送过去的白玉荷叶簪。 一阵香气飘进鼻尖,手里的这些东西林暮安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无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星黎手上的盘子。 “星黎,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星黎放下盘子,规规矩矩行了礼后,才道:“大少夫人忙了一下午,奴婢想着做些点心,大少夫人也好垫垫肚子,这冰豆沙圆子消解暑气,还不耽误晚上用饭。” 林暮安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圆子里裹着绵密的豆沙,浸泡在冰酥酪中,淡淡的豆子甜香混合着奶香,冰块的凉气沁在里面,咬上一口,这夏日的暑热顿时驱散了不少。 “星黎,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这肚子算是被你养娇气了。”林暮安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大少夫人爱吃,奴婢很开心。”星黎笑着回道。 “开心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主仆二人抬头去看,身着一身朱红缕金腾云祥纹云锦长袍的江景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什么味这么香?”江景珩鼻子动动,眼睛已经准确的找到散发香气的东西了。 “你倒是会享受。”江景珩也不见外,坐在小桌另一边,指了指林暮安碗里的:“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儿呗!” 说罢,修长的手就朝着桌子上另一盘蟹粉酥伸去。 “啪!” 一声脆响,江景珩看看手上的小巴掌印,困惑的看着林暮安:“不就是吃你块酥,打我做什么?” 小丫头这么护食儿呢! “谁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回来手都不洗,就拿东西吃,你也不怕吃坏肚子!”林暮安摇头叹息,只觉得江景珩像没长大的孩子:“洗过手再吃!” “哦。”江景珩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原是他误会了。 江景珩起身去隔间洗手,星黎得到林暮安准许后,转身又去端来了一碗,就退了出去。 林暮安的小厨房,向来不会只做她一人吃的份儿,他们这些奴婢也会有,这是林暮安打小的规矩。 江景珩吃着豆沙圆子,不得不感叹娶个媳妇真值! 吃过点心,二人继续看话本打发时间。 黄昏刚过,松涛院过来一个小丫环,说是请江景珩和林暮安晚饭去正院吃。 这个,林暮安早就猜到了,毕竟成亲后第一日,没有第一顿正餐在自家院子里吃的道理。 只是按理应该在万寿堂啊,这次可是两兄弟一起成婚,撇去这其中夹杂的龌龊不谈,怎么也算双喜临门。 林暮安看看外面的日头,心中暗暗忖道:这怕是有“好事”正等着她呢! 二人梳洗打扮一番,才一起前往正院。 作为淮阳侯府的嫡长子,本心居的位置自然不会太偏,但想去正院还要一段的距离。 这一路上,江景珩都看着林暮安的侧脸。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林暮安实在受不了男子的注视,遂开口问道。 “没什么。”江景珩摇摇头:“就是觉得你这个妆容怪怪的。” “不怪。”林暮安摇摇头,意有所指:“我今儿可是忙活了一下午呢,累着了!” 跟在后面的月白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出来,在江景珩看过来时,及时收住笑容。 听的云里雾里的江景珩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主仆二人,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准备问明白,前边的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呦,夫君你瞧,大伯看大嫂看得都入迷了!” 这道娇娇绕绕,酸里酸气的声音,江景珩听了就烦,蹙眉看过去。 第九章 你不能说我夫君是纨绔 果然是这倒霉玩意儿! 闻绒雪还不知道江景珩如此形容她,她从海棠院过来,离老远就看到这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江景珩还一路牵着林暮安的手,看起来亲密的不行。 再看看她这边,江景琛一人在前边大步流星的走,她落在后面,差点就跟不上。 两厢一对比,闻绒雪心里冒出酸气,压都压不住,心中更是弥漫着浓浓的嫉妒! 她不舒服,总要在林暮安身上找回来。 这是闻绒雪九岁前惯会用的。 “大哥大嫂这是去陪侯爷和侯夫人用饭?”江景琛警告的眼神从闻绒雪脸上刮过,然后拱手向江景珩二人打招呼。 “正是。”江景珩点点头。 “既如此,大哥请!”江景琛往旁边退了一步。 江景珩向来不知客气为何物,牵着林暮安的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眼看着江景珩二人渐行渐远,闻绒雪才道:“夫君,你每次做什么对江景珩那么客气?昨日成亲时,他都当众挖苦你了,你怎一句话都没有?” 江景琛收回目光看着闻绒雪:“大哥是长房嫡出。” “那又如何?”闻绒雪冷哼一声:“夫君也是二房嫡出!他除了一个好出身还有什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纨绔而已,也就林暮安那种土包子才会把他当成宝!” 江景琛听到这里,眸子一暗,一个好出身? 他也想要,这年头,一个好出身就强过别人十几年苦心经营的东西了。 刚到正院,听着里面热闹的说话声,林暮安一琢磨,在丫环的带领下,跟在江景珩的后面走了进去。 “大少爷,大少夫人到了!” 丫环喊了一句后,里面的热闹俱是一静。 二人行了晚辈礼后,沈氏主动起身,拉着林暮安在她身边坐下,嘴里道:“景珩和暮安来啦,快,饭菜都已经摆好了,就等你们俩了!” 等江景珩落座在林暮安身边,沈氏笑着开口:“这天都黑了,饿坏了吧。” 林暮安在旁边看着沈氏堆满脸的假笑,直觉四周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江景珩毫无心机的摆摆手:“母亲,我们不饿!” “不饿就应该让别人等,我们这些姊妹兄弟也就罢了,难道父亲母亲也要等你们?”江桑宁没好气地回道。 江桑宁这话就差指着他们鼻子说不敬长辈了。 “大姐姐,大嫂是新娘子,没关系的。”江桑怡轻轻挽着江桑宁的胳膊,笑呵呵的解围。 “新娘子怎么啦?谁家新娘子嫁进来不是勤快恭敬,小心孝敬着,怎么到她这儿,一大家子都要等她才能用饭?”被江桑怡这一劝,江桑宁的火气更大:“也就我们是武将之家,不拘小节,父亲母亲和善,否则有她好果子吃!” “江桑宁,有没有点规矩?父母兄嫂俱在,有你说话的份儿?”江侯爷见江桑宁越说越没边,冷脸呵斥。 “爹,您就知道说我,难道他们第一天用饭就让一大家子等着,做得对吗?”江桑宁不满的回了一句。 “你......你看看你,公然和长辈顶嘴,难道就很有规矩?你还有没有侯门千金的样子?”江侯爷指着江桑宁的鼻子训道。 “桑宁,不可以这么和你大嫂说话。”沈氏这时也出来劝道:“你们年纪相仿,长嫂如母,你合该敬着些,回头你若嫁人了,你嫂子少不得要为你的婚事操持呢。” 林暮安没来正院之前,就做好了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自己下午刚刚查问过本心居的下人,根本不怕沈氏问。 然而,她实在没想到,最先向她开火的会是江景珩的妹妹。 如今再一听沈氏这话,便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江桑宁便嚷嚷起来:“我自己有母亲!谁要她操持?我凭什么要她操持!凭她一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还是凭她夫君是个纨绔?赶明个给我找个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得婆家!” 林暮安听了头都要炸了,这大小姐究竟有没有脑子,究竟是谁教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江景珩指着江桑宁,脸黑得滴水。 “我......”江桑宁刚一开口,林暮安赶紧起身打断她:“大妹妹!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和你哥哥是当今圣上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满心欢喜嫁进来的!你再不满意,你哥哥也已经娶了我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看不惯也罢,但是你不能说你哥哥是纨绔!” “你哥哥不欺男霸女,不游手好闲,相反他爱护弟妹,孝顺尊长,今日他吃了一块糕点,觉得好吃,还问我打听哪里有好的厨娘,他买来给祖母父亲母亲专门做糕点吃,你凭什么说他是纨绔呢?” 林暮安说到圣上赐婚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侯爷。 坐在边上看着林暮安大杀四方的江景珩,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同时满肚子疑惑:他何时说过要给父亲母亲祖母找厨娘? “满大街的人都说他是纨绔,我凭什么不能说?” 江桑宁被林暮安的气势震了一下,强自辩驳:“还有你少拿圣上赐婚来压我,我们家......” “桑宁......”沈氏见势不好,出口制止。 “你给老子闭嘴!” 江侯爷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大拍桌子:“连个饭都不好生吃,不想吃就给老夫滚!” “滚就滚!”江桑宁撂下筷子,转身就走。 “哎,桑宁!”沈氏叫了一声,看着江桑宁负气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坐下:“老爷,桑宁还是小孩子脾气,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江侯爷现在正一肚子火气:“她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这么说话口无遮拦,等哪天让人卖了都没地方哭!” 沈氏得来一顿抢白,也不见恼,笑呵呵坐下:“秦嬷嬷,快去吩咐厨房,再做些饭,端到大姑娘院里去,这大晚上的,别再饿坏了。”沈氏交代完,看向一旁:“暮安,都是我没有教好,让你一来就受了委屈,都是母亲的不是。” 第十章 沈氏找茬儿,一茬又一茬 “母亲言重了。”林暮安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历来世家大族子女众多,总有嘴唇磕碰牙齿的时候,小辈们小打小闹那是常有的事,母亲不要放在心上。” “不怕母亲笑话,我家弟妹也时常为了衣服果子的吵嘴。”林暮安挽着沈氏的胳膊:“母亲日常操劳这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已是不易,偶有疏忽,难道外面还敢说嘴不成?况且我见二妹妹如此知书达理,想必母亲在教育子女事上一定是尽了心的!” “呵呵呵......”沈氏似是被安慰的笑开了怀,意有所指道:“天可怜见儿,还是儿媳最得我心,晓得我一片苦心,不像某些人,劳心劳力捞不到好,还要捞一顿埋怨!” 沈氏指的谁,在座的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不过林暮安可不准备搭话茬儿,只一脸心虚笑呵呵的看着她。 江侯爷听出了沈氏指桑骂槐的话,默了默,抄起筷子给沈氏夹了一道菜。 这个时候,江景珩的智商似乎终于上线,也给沈氏挑了一筷子菜,道:“母亲,这些年您辛苦了,以后有了安安,让她帮着您些,您也好好歇歇。” “好好,知道你媳妇是个能干的了,景珩娶了媳妇懂事多了!”沈氏笑得眉眼舒展:“都吃菜吧。” 沈氏终于被哄好,这顿饭终于开始吃了。 林暮安幽幽舒了口气,然而,饭没吃两口,那边沈氏又开始了。 “话说儿媳妇确是个能干的。”沈氏慢悠悠放下筷子,瞥向同样放下筷子的林暮安:“今日下人与我说,儿媳妇嫁进来第一日,就将本心居上上下下的丫环婆子都召集起来,见了一面。” 沈氏笑眯眯地看着她,林暮安只觉被毒蛇盯上般阴冷:“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新妇第一日进门,熟悉熟悉自己院里的人无可厚非,可我怎么听那下人说你查问起来似断案老吏,差点把这丫环婆子往上三代都查了?可是我们支给你的人你信不过?” 听沈氏如此说,在座的人都将目光投降了林暮安。 包括江侯爷。 林暮安顶着众人的目光,站起来淡定回道:“母亲给的人,儿媳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查问?有些小丫环都找到我这来了。”沈氏追问道。 言下之意,新婚第一日就给婆家找麻烦,不是个贤惠的。 “母亲,那些小丫环也忒矫情了,安安就是问几句,怎得还跟您告主子的状?这样的下人,撵出去得了!我本心居用不起。”江景珩混劲儿又上来了。 这纨绔能不能闭嘴! 沈氏不赞同得看着江景珩:“你又胡说了,这些丫环婆子都是做事做老了的,若真有委屈辩驳几句都不成,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撵出去?传出去外面还不得说咱们淮阳侯府苛待下人。” 沉默了许久得江桑怡这时也开口:“大哥哥,此事还没有定论,若真是那下人误传了,母亲自会罚她,此事还是问过大嫂才行。” “大嫂,你说呢?”江桑怡抬眸看向林暮安。 江景珩也将视线调转回来,霸气开口:“安安,别怕。你说就是,不论结果如何,这种小丫环也别想进本心居了,本公子用不起!” 沈氏:“......” 江桑宁:“......” 这混球能不能不跟着瞎捣乱! 江景珩此话一出,在座的人各怀心思,唯二心情还算好的,也就江侯爷和林暮安了。 江侯爷不觉得长子的决定有什么错。 若他身边的下人有事不直接和他说,反而禀报道老夫人那去,他也是绝不会用的。 一心侍二主,断断不可用。 而林暮安听了江景珩这话,笑了,施施然向江侯爷和沈氏行了个礼,才道:“父亲母亲,儿媳确实有查问本心居的下人,不过,并不存在母亲口里的查问三代那么深罢了。” “母亲,我初初嫁入侯府,对府内的一切都不熟悉,母亲疼爱我,给我派来得力的人,儿媳心生感激。然,正是因为感激,儿媳才更要查问的仔细些,日后用起来,才能因才施用,不被埋没了才干。” “而且,儿媳因小时候受伤,身体不好,能亲力亲为的事恐怕不多,日后恐怕还要仰仗母亲给得人,儿媳岂敢怠慢!” “父亲母亲,儿媳自小在边关长大,吃久了疆场的风沙,为人行事粗糙了些,远没有京都这边世家大族自小培养的人行事有度。儿媳在家时一贯如此直来直去的行事,家中怕都是些粗人,也没人在意。没成想嫁进来第一日就把一件小事办砸了,惹得下人不满不说,竟然还要母亲为我操心,实是儿媳的不是!” 林暮安一番言辞恳切,让在座的人挑不出错来,所以大家一时都有些沉默, 江桑怡看着若有所思的江侯爷,没敢贸贸然的插嘴。 然而这话却让沈氏听得大动肝火。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说她给的人仗着有人撑腰,奴大欺主么! 沈氏思索着如何辩驳回去,那边江景珩听了半天,抓住了自己想要的重点:“安安,你是自出生时,就在边关吗?”。 在座的人:“......” 林暮安听了,哭笑不得,心中暗道:也就这货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吧! 哎,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虽然这么想着,林暮安还是回道:“是啊,我母亲怀我大哥时,爷爷在边关出了意外,爹爹受诏前往边关,奶奶不想再亲人分离,最终决定全家一起去的。” 林暮安说得这些,江侯爷都知道,不由得回想起当时的景象。 “那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啊?”江景珩又找到个重点。 “这......说来话长了。”林暮安并不想讲。 “那你长话短说呗。”江景珩不想放弃。 “好了,这些话你们自己回去说吧。”江侯爷看长子如此没正形就来气,没好气的打断。 江景珩撇撇嘴,不过到底按捺下好奇心。 江侯爷看着桌上冷掉的菜,沉沉叹了口气,看向林暮安,冷淡的目光温和了些。 第十一章 刁仆上门 “林氏,本心居既然拨给你和景珩住,那院里的丫环婆子,怎么处置自然你说了算,稍后,我让你母亲将这些丫环婆子的卖身契给你,以后再有那奴大欺主的,直接发卖!” 江侯爷说到这儿,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我淮阳侯府的爵位是在沙场上打下来的!几个奴仆就想脏了淮阳侯府的门楣,笑话!” 淮阳侯府第一话事人发怒,松涛院上至主子,下至奴仆,无一人敢出声,全部屏息以待。 沈氏胸中怒气难平,但在江侯爷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只能压下,换上一副笑脸:“瞧侯爷气的,妾身真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不问了还不成么?” 见江侯爷面色没有松动,沈氏咬咬牙:“也罢,稍后我就让秦嬷嬷将那些下人的卖身契给了景珩夫妻俩,以后,本心居的事我也不管了,正好也让我少些事做!” ...... 正院的第一次家庭聚会,以江桑宁找茬儿开始,以江侯爷怒气离开,沈氏丢了数张卖身契结束。 可真丰富。 林暮安现在脑子都嗡嗡的。 一进本心居,林暮安就栽倒在床上,放开喉咙嚷道。 “雪青!月白!星黎!饭!本夫人要吃饭!” 刚要进来的月白一听自家少夫人交换,嘴角抽搐一下,脚步不停,直接掉头就去了小厨房。 紧跟着进来的江景珩,见林暮安耗尽精气的样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暮安听见笑声,翻了个身,愤愤的盯着他:“你笑甚!” “没什么。”见林暮安恶狠狠的模样,江景珩捂住嘴,坐在床边,肩膀却一颤一颤的,脸和脖子憋得通红。 林暮安不雅的翻个白眼儿:“别捂了,想笑就笑!” 单嬷嬷进来时,就看到林暮安没有形象的躺在床上,一脸菜色,而姑爷捂着嘴偷笑。 “哎呦,我的少夫人,你这么栽在床上,让人见了成什么样?快起来!” 单嬷嬷说着就要上前扶起林暮安,江景珩伸手拦住,嘴角还有没收回去的笑:“嬷嬷,安安刚刚在前院大战四方,饭都没吃几口,累坏了,左不过这里没有外人,且让她歇歇吧。” 单嬷嬷听了这话,惊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少夫人,你怎么在侯府还要和人打架,仔细夫人打你板子!” 林暮安:“......” 嬷嬷,你就这么揭我老底儿,我还是你的亲亲姑娘嘛? 单嬷嬷接收到林暮安控诉的眼神,还没想明白哪里说错了,江景珩那边发出爆笑。 “哈哈哈哈,林暮安,原来你小时候这么淘气啊!” 此话一出,单嬷嬷也明白自家姑娘在跟她控诉什么了,心里一片好笑,正准备安抚几句。 “大公子,大少夫人,松涛院的秦嬷嬷过来,说是来送东西的。”雪青从门外进来,躬身说道。 这么快? 林暮安和江景珩对视一眼,从床上起来,二人穿过屏风,林暮安招呼着:“快请进来。” 等到秦嬷嬷进来,看到二人正襟危坐的样儿,心中暗暗鄙视:就会装样儿! “秦嬷嬷这么晚前来,可是母亲有什么嘱咐?”林暮安嘴边漾着笑,看上去亲和极了:“月白,快给秦嬷嬷搬个坐儿!再去弄些茶水点心来!” 绝口不提丫环婆子的卖身契。 “大少夫人快别忙了。”秦嬷嬷冷淡的道了一句:“侯夫人身边离不得人,老奴送了东西过来,就要回话去了。” 林暮安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知母亲送了什么来,竟这般晚了,还要托嬷嬷亲自前来?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小辈的了。” 坐在一边儿的江景珩想提醒她是“卖身契”,不过看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没有来的想到了“狐狸”。 秦嬷嬷看林暮安装傻充愣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一个边关的土包子,小心思一大堆,嫁进来第一日就让夫人吃了这么大一亏,若她刚才在夫人身边,她非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来之前,夫人特意叮嘱,这贱蹄子邪门,少跟她扯皮,否则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刚还不信,现如今看来,这贱人就是挖好了坑,等人往里跳! 哼! 秦嬷嬷越想越气,冷哼一声,大声说明来意,好叫院子的人都知道知道。 “老奴奉侯夫人之命,前来送本心居所有丫环婆子的卖身契!还望少夫人清点清楚,以后这本心居上上下下可就是少夫人管着了,侯夫人不会再插手!若以后查出少了一张半张,可别怨人!” 秦嬷嬷此话出口,本心居上上下下俱是一静。 丫环婆子停下手中的活计,耳朵支得老高,提心吊胆得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 听完这一句,江景珩眉头皱起。 林暮安面上的笑容也淡了,直直看去:“听秦嬷嬷这口气,可是对我从母亲那里拿了这些卖身契不满?” 秦嬷嬷避开林暮安的直视,梗着脖子,喊道:“老奴不敢!只是觉得少夫人嫁进来才第一天,就在公爹面前哭要丫环婆子的卖身契,让婆母为难,不大妥当!” “嘿!秦嬷嬷,谁跟你说我家安安哭着要卖身契啦!那是你们......”江景珩在一边听着都觉得离谱。 “夫君!”林暮安出声打断她,看着秦嬷嬷的目光暗了暗,声音冷冽:“秦嬷嬷,我原想着,母亲让你亲自给我送来本心居丫环婆子的卖身契,是来给我撑腰的,实没想到,是来个祖宗,拿着那些不知道哪个黑心的编排来的事,羞辱我!” “秦嬷嬷当时并不在场,不知实情,殊不知这是因为有些刁仆奴大欺主,我只是如实说明,公爹为了补偿我,当着一家子面亲口说将本心居丫环婆子的卖身契赠与我的,母亲也同意了!怎得到了嬷嬷嘴里,我是诚心要那劳什子,给母亲添堵吗!” 此时,林暮安的面上一丝笑容都无,周身气势陡然放开,江景珩不由得屏住呼吸。 “我镇北大将军一门虽不如淮阳侯府家世显赫,但也不是什么没头脸的都能来训斥一顿!不该本夫人的东西,我一分不会多要!既然不是诚心给,那就劳烦秦嬷嬷拿回去吧!” 第十二章 林暮安晕倒 秦嬷嬷惊骇地看向此时的林暮安,心中暗道:遭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 林暮安许是气得狠了,本就没多好看的脸色,更白了些,眼中泪光闪烁:“我镇北大将军一门在边关苦守多年,承蒙圣恩,终得回京,原想着嫁一平凡人家,相夫教子。圣上体恤林家,让我嫁进显赫侯门,过体面日子。” “没成想,这门婚事竟有这么多看不过的,上至婆母不喜,下至婆子丫环拿脏水泼我!罢!罢!既然你们淮阳侯府这么看不起人,还请夫君与我休书一封,我这就家去,省着在这里遭人白眼,林家门户虽小,但还要脸!” “单嬷嬷,送秦嬷嬷回去!雪青,月白,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 林暮安这一嗓子,雪青月白进来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东西。 江景珩在边上看得正欢,没想到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休书!不可能,好不容易有这么对他胃口的丫头,他还不想和离呢! 林暮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容凄苦苍白,梨花带雨,看得江景珩心中大急,心头火气,遂朝着还站在那里得秦嬷嬷吼道:“狗奴才,仗着母亲的势,欺负到我本心居头上来了,拿着你东西,给我滚!” 秦嬷嬷早在林暮安变脸时就傻眼了,再听江景珩的吼声,回过神来后心头越来越慌,揣上盒子,就要离开本心居! 她得赶紧去回夫人! “少夫人!” “姑娘!” “林暮安!” 数道惊呼声一同响起,一脚已经卖出门槛的秦嬷嬷惊得回头去看,手中的盒子顷刻掉在地上。 一盒子卖身契散落的到处都是,秦嬷嬷恍若未见。 脑子只有一句:完了! “快去叫大夫!”江景珩接住林暮安,见其双目紧闭,面无血色,顿时慌了,朝着外面胡乱吼道:“还有侯府所有能主事的,全叫来!我倒要看看,侯府到底还有没有章法,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一时间,本心居乱了。 渐渐的,侯府也乱了。 戌时的梆子刚刚敲过,本心居灯火通明,屋子里却静悄悄的。 本心居正门屋外,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全都缩肩勾身,大气不敢出。若是有人细瞧,那跪在当中的正是沈氏身边的秦嬷嬷。 而沈氏,此时正与江侯爷坐在屋中下首,绞着帕子,神情难辨,在她旁边坐着沉着脸的江侯爷。 里屋内,林暮安卧于床榻,江老夫人坐在床榻边儿,徐嬷嬷守在后面,江景珩站在另一边。 三人静静等待着张太医的看诊结果。 须臾,张太医收回手,雪青即刻递过来一张干净的帕子,月白端着一盆温水。 张太医就着水净手,再将手擦干。 江老夫人见此,才开口关切地问:“张太医,老身这孙媳如何了?” 听到江老夫人问话,张太医不敢隐瞒:“回老夫人,少夫人此前可是受过伤?” 这件事,侯府人如何得知,江老夫人只好将目光投向雪青月白二人。 见此,月白上前朝着江老夫人和太医哥行一礼,才道:“禀老夫人,张太医,我家少夫人两年前确实受过伤,当时差点救不回来了,后来大难不死,这些年一直吃着药将养着,敢问太医,可是那药的问题?” 还真伤过,江老夫人心头捉摸着:“张太医,我孙媳这伤和这次病倒有关?” 张太医了然的点点头:“老夫刚刚把脉时,就察觉出少夫人身体有残余的药力。那药是用来补养气血,驱寒温体的,此药用药精准,若少夫人用个三五年,身体定会康健。然这药虽补,却忌动怒。稍有不慎,就会气急攻心。少夫人多日来郁结于心不得纾解,如今气血上涌,瘀堵于心,才会昏倒。” 张太医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说话圆滑适度,还能让江老夫人明白的彻底。 哪来的郁结于心? 张太医虽久居宫中,但每每下夜归府,京都的闲言碎语多少都能听一耳朵。 自镇北大将军一家从边关回京,各种闲言碎语不断,好不容易嫁进侯府了,结果成婚当天二女同嫁,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嫁进来第二日就气急攻心昏过去了,想也知道这侯府长房嫡子夫人的位子不好坐。 世家大族的腌臜事多了去,张太医不想没事找事。 遂说道:“老臣予少夫人开上几副药,等少夫人醒后,予那温补的药一同吃,再细心将养着,不出一个月便好全了。” 江老夫人听了,从藤椅上站起来,微微俯身:“有劳张太医了,徐嬷嬷,送送张太医。” 徐嬷嬷躬身:“是,老夫人。” 上前走了几步,稍一侧身,伸手朝着张太医:“张太医这边请。” “好。”张太医拱手,去外间开了方子后,就离开了。 送走了张太医,江老夫人重新坐在藤椅上,垂眸看着已经换了地方,窝在床边角看林暮安的江景珩:“好好照顾你媳妇,别再让人气着她了。” 江景珩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子,闷声道:“知道了,祖母。” 老夫人看着长孙如此,沉沉叹了口气。恰巧徐嬷嬷送完张太医回来,老夫人再次起身,指了指守在一边眼睛哭得红红的月白,话音沉冷。 “你叫月白吧,走,去外面瞧瞧,究竟是多有脸面的婆子,竟还训斥起我淮阳侯府长房嫡长媳来了!” 江景珩站起身,躬身相送:“劳烦祖母了。” 珠帘相碰的脆响,像是一个开关。 让恍惚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的江侯爷和沈氏都看过去。 二人同时起来,躬身道:“母亲。” 老夫人看都没看二人,在徐嬷嬷和月白的搀扶下,坐在正屋上首。 这时,星黎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些热茶点心,将东西放下后,慢慢退了出去。 江老夫人眼角瞥见这一幕,心思一顿,倒是个心细的。 视线扫了屋中一圈,在沈氏的身上停留的久一些。 然后,朝着跟出来的月白招呼:“月白,你先把前因后果说一说吧。” 第十三章 侯府的规矩要上天 “是,老夫人。”月白躬身行礼后,站到了正屋中央,事无巨细的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江侯爷夫妻尴尬地站在座位旁边听着。 若是目光能戳死人,月白此刻恐怕就要被戳成筛子了。 沈氏暗恨小贱蹄子多嘴多舌,搬弄是非;又怨怪秦嬷嬷,明明叮嘱不要与林暮安那贱人说太多,让其拿住话柄,结果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这方,沈氏思考着应对之策,那方,月白讲完后,在徐嬷嬷的示意下,站在老夫人身后。 屋子中再次陷入寂静。 “沈氏,你可有话要说?” 半晌,老夫人沉声开口,目光淡淡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沈氏,心中对这长媳的行事越发看不上。 沈氏听到问话,在老夫人和江侯爷的冷目注视下,意识渐渐回笼。 上前半步,虚虚一拜:“回母亲,侯爷之前确实要儿媳将本心居的丫环婆子的卖身契拿来给景珩媳妇,儿媳没有不允的,用罢晚饭,就让秦嬷嬷送了来......儿媳并未对这事有任何不满,实在没想到,下人心疼我,抱怨了几句,就将景珩媳妇气病了,真真是儿媳的罪过。” 言下之意,林氏气性太大,且没有容人之量。 “住口!”江侯爷低吼一声,赶紧朝着上首躬身:“母亲,是儿子治家不严,扰了母亲清净不说,竟还害了景珩媳妇,都是儿子的不是。”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即便是江侯爷这种不懂内宅弯弯绕绕的大老粗都听出沈氏在暗怪林暮安不懂事,更何况是在这大宅子里熬了大半辈子的江老夫人。 讽刺的目光上下刮过沈氏,冷哼一声:“这么说,倒是景珩媳妇的不是了?” 听出江老夫人话中的怒气,沈氏暗中咬牙,赶忙俯首,遮住眼中的阴冷记恨:“儿媳不敢!” “呵,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江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众人心头一缩:“新妇进门头一日,都会查问自己院中的下人,别人家使得,怎得就淮阳侯府的丫环婆子是金玉堆砌的,打不得,骂不得,更是说也说不得,问也问不得,竟转头告起主子的状来了!” 老夫人指着沈氏:“你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不能严惩这样没规矩的下人不说,还纵容自己身边的人当着满院子的人编排主子的不是,到头来,你还要怪景珩媳妇不禁气!” “沈氏,你安的什么心!” 被当众疾言厉色地训斥,沈氏顿觉颜面扫地,脸上臊得慌。 不等她想好说辞,江老夫人再次开口:“秦嬷嬷在哪儿,押上来!” 话落,门外静等的两个粗使婆子,将那跪在院子当中的秦嬷嬷提进屋里。 江老夫人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余光扫向跪趴着的秦嬷嬷。 浅饮一口,撂下茶碗,拿帕子摁摁嘴角,才淡淡开口:“老身记得,你是你家夫人的陪嫁婆子吧,也就是一同从宁远侯府出来的。” 沈氏听了,眉头一皱。 秦嬷嬷此时早就被这阵仗吓到了,根本不敢拿乔:“回老夫人,奴婢确是夫人的陪嫁。” “既如此,你现在收拾收拾,哪来的回哪去吧,奴大欺主的东西,我淮阳侯府消受不起。”老夫人挥了挥手。 轻飘飘的语气,对于秦嬷嬷来说犹如五雷轰顶,对沈氏亦是。 将秦嬷嬷撵回家去,这是在明晃晃打她的脸! 老夫人怎能如此!沈氏眼睛瞪大,胸脯一起一伏,显是气得不行。 若真是撵回家去,以后她在这京都还有何颜面,顷刻间就会成为满京都的笑柄! 这下,沈氏再稳不住。 “母亲!”沈氏大叫一声,扑通跪了下去,未语泪先流。 “母亲,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儿媳的错!秦嬷嬷跟了儿媳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也是一时想差了心,办了糊涂事,求母亲开恩!打板子,关禁闭都行,莫要将秦嬷嬷撵回家去!” “母亲,若是真的将秦嬷嬷撵回家去,我也没法活了!” 秦嬷嬷听到沈氏求情,也抬头颤声求饶:“老......老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受罚,求老夫人莫要将奴婢赶走!” 见老夫人面色未见松动,秦嬷嬷连连磕头,眼泪鼻涕留了一把,嘴里念叨着求饶。 沈氏则将目光投向江侯爷,那目光有多凄楚,江侯爷见得真真的,想起沈氏这些年在家中的操劳,心头一软,看向端坐在那一脸严肃的老夫人,刚要开口,老夫人就打断了他。 “沈氏,老身年轻时为老侯爷继室,知道为人继室多有难做,你想尽早当家,在江家尽早站稳脚跟,我理解,在你嫁进来的第三日就将江家中馈交予你,亦是相信你,可你看看你,怎么管理的后宅?” 沈氏跪服在地,听了江老夫人这话,沉默不语。 江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手中转着佛珠,眼中疲惫之色尽显。 “罢了,就看在你在江家操劳许多年的面子上,饶她一次,不过,该有的惩罚不可少!” “来人,将秦嬷嬷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罚奉半年,赶去外头的平岭庄上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再回来!” 沈氏忽地抬头,眼睛瞪大:“老夫人!” 这是要生生断她臂膀! “你若再开口求情,老身就夺了你的管家权!”老夫人一掌拍在桌面,打断沈氏。 沈氏:“......” 沈氏对上江老夫人的目光,知道她这话是真的,便不敢在开口。 比起管家权,一个秦嬷嬷也......不是不可以舍去! 听着外面秦嬷嬷的哭叫,沈氏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中凶狠的光。 处理了秦嬷嬷后,江老夫人疲惫不堪,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离开本心居。 江侯爷和沈氏也先后离开。 本心居终于安静下来。 院中的丫环婆子终松了口气。 松涛院。 沈氏一回去就将屋中的东西能砸了都砸了。 乔嬷嬷端着茶盅进屋,见到屋中的狼藉,眉头都没动一下,挥挥手,叫来小丫环处理了。 第十四章 林暮安醒来 小丫环们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一会儿,屋内就只有沈氏主仆二人。门外,杜鹃远远的守着。 乔嬷嬷放下茶盅,上前宽慰道:“夫人,消消气,莫要为的那起子人气坏了身子。” 沈氏瞥见桌上的茶盅,抬手要将它扔出。去被乔嬷嬷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怎么,你也想管着我了?”沈氏冷脸抬眸。 “奴婢哪儿敢?”乔嬷嬷笑着讨好:“这茶盅刚刚放了滚水,奴婢是怕夫人烫到手疼,那奴婢可真真心疼死了。” “要老奴说,此次是夫人心急了些,一个刚进门的新妇罢了,怎就值当夫人这么着急亲自出手?”见沈氏面上缓和了些,乔嬷嬷徐徐开口:“还偏偏闹到侯爷老夫人面前,闹得夫人没脸不说,还失了那院子的管制权。” “左不过是一些丫环婆子的卖身契罢了,给了也就给了。本夫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和她生气。”沈氏端起茶盅:“此次只是试探罢了。” “新妇进门,当婆婆的有的是机会说体己话,我还犯不着恼火。” “那夫人为何如此生气?”乔嬷嬷奇了。 “本夫人是气秦嬷嬷那个蠢货!”沈氏将茶盅狠狠一放,发出“咚”的一声响:“千叮万嘱送了就回来,就会给我惹祸!” 即便此事只发生在本心居,但江景珩闹了那么大阵仗,阖府上下谁不知道! 二房三房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看笑话呢! 这些年来,尤氏因有个妹妹在宫中为妃,渐渐不将大房放在眼里,沈氏在府中的威信大不如前,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还不知要被如何挖苦! 沈氏每每想到二房的嘴脸,心头就像有股无名火在烧! 现如今,又来了个不好对付的林氏,沈氏只觉得老天爷偏心! 可恨! 恨这些人看不起她! 恨自己的娘家不给力! “那夫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最好不要将秦嬷嬷接回来,这样她就可以在沈氏身边,一家独大。 乔嬷嬷心想着。 “怎么办?”沈氏低喃一句,用茶盖撇去上面的浮沫。 乔嬷嬷静等下文。 一口茶水下肚,沈氏的火气渐渐压下,理智回归,视线在茶盖上的纹路流转。 “咱们什么也不办,安静看戏就行。没听说么,我那儿媳现在动不得气,万一咱一句话说重了呢?”沈氏抬起帕子擦擦嘴角,面上浮起一丝笑,端的是诡异,随口提一句:“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二房的新妇好像与咱们少夫人自幼相识,原好像是要嫁给景珩的?” “正是呢。”乔嬷嬷点头,心里已经有谱了:“少夫人心中郁结难开,想着若是有相熟的人劝解一番,会开怀很多。”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沈氏满意了,挥挥手:“好了,去将二姑娘叫过来,我们母女说说话。” 接收到沈氏的眼神,乔嬷嬷压下心头喜意:“是,夫人。” 海棠院。 “本心居如何了?” 闻绒雪刚刚在青棠的伺候下洗漱,此刻江景琛去了前院还未回,她坐在梳妆境前,青棠用干帕子绞干头发。 见丹若回来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回二少夫人,本心居正闹得厉害,因老夫人侯爷等人都在,奴婢不敢靠的太近,只打听到大少夫人病倒了。”丹若规规矩矩回禀。 “病了?”闻绒雪听了这个消息,笑了两声:“病的好啊,可还打听出什么?” 丹若想了想:“听那下人说,侯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被当场拖走,送到外头的庄子上去了。” 嫁进来第一日,就让侯夫人丢失臂膀,也不知道林暮安是聪明还是蠢。 不过,这可就便宜她们二房了。 “知道了,你去将这事告知二太太身边的玉环。”闻绒雪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 “青棠,帕子给我,你去小厨房看看,给二公子炖的宵夜好了没。” 等到青棠和丹若都出去,闻绒雪用帕子绞着半干的头发。 既然大房这么乱,她怎么也该再添点火,最好让林暮安病得起不来床。 可惜了,明日就要回门,否则,怎么也要去本心居一趟。 ...... “你醒了?” 守了大半宿的江景珩听到床上的动静,猛地睁开眼睛,见林暮安想要起来,赶紧上前将她按住。 “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起来。” “水......” 江景珩听了,去外间倒了杯茶水回来。 林暮安就着江景珩的手,将满满一杯茶水喝完,才感觉自己身上好受些。 看着江景珩眼下的青黑:“你也去睡一会儿吧,等天亮了还要回门的。” 江景珩看着女子憔悴的脸色,想说晚几日回不行么? 不过看着女子的神色,江景珩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已经因为嫁给他受了闲话,若是回门也耽搁了,那真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还要如何自处。 这么想着,江景珩有些挫败:“那好吧,雪青和月白那两个丫环,我叫她们自去休息了。我就在榻上睡,有事你叫我就行。” 闻言,林暮安直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旧伤复发,又添新病,她真的很累。 便也没多管江景珩脆弱的内心。 第二日天大亮。 本心居主屋还没有动静。 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轻手轻脚的收拾院子,生怕一个响动,惊扰了里面的两个主子。 单嬷嬷从下人房过来,见雪青和月白守着门口没动。 “怎得还不进去?” 雪青二人瞧见是单嬷嬷,躬了躬身:“刚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说,免了今日的请安,奴婢瞧着时辰还早,大公子和大少夫人还在睡着,故而在此守着。” 单嬷嬷听了,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一想里面可能的光景。 “也好,你二人在此守着,我去小厨房看看膳食准备的怎么样了。” 雪青月白再次躬身:“嬷嬷放心。” 等到雪青二人听到里面动静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雪青看看外面的日头,给月白使了个眼色,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月白紧着招呼小丫环,将洗漱的东西端进来。 第十五章 回门 镇北大将军府门口。 看门的小厮远远的就见着了淮阳侯府的车马,赶紧招呼着同伴:“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了,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禀报!” 将军府内院,松鹤堂内。 林家一众全部聚在此处,拿眼睛频频看着门口。 坐在老夫人下首第一位的美妇人,更是绞着手帕,望眼欲穿。 等到终于瞧见日思夜想的人,美妇人却眼泪汪汪的看着。 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怎白着一张脸就回来了? 这淮阳侯府日子果真不是好过的! 顾氏恨不得这会就把女儿拉回清幽堂好好问问,但礼不可废,还要等老夫人问问话。 即便林暮安粉饰的再好,松鹤堂内的人也看得真切,自家大姑娘嫁到淮阳侯府去,日子不好过。 遂众人对于淮阳侯府不满,如今,转嫁到了江景珩身上。 然,上头真正的主事人还没发话,众人也不敢开口。 林老夫人看看她大孙女的脸色,再看看孙女婿乌黑的眼眶,想着:二人闹了不愉快? 可看二人进门,大孙女婿呵护的样子,分明感情还不错啊? “舟车劳顿,坐下回话吧。”林老夫人想了想,问了江老夫人身体可好,又问江侯爷和沈氏,林老夫人才问出自己想问的:“大丫头,你怎的看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林暮安暗叹一口气,果然没瞒住。 “回祖母,许是刚一嫁人,有些想家,思念泛滥,之前的病复发了,大公子昨日照顾孙女一夜,也没休息好。”林暮安笑着说:“让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叔叔婶婶担心了。” 坐在林暮安身边的江景珩听她把事实瞒了下去,还夸了他,拿眼睛偷瞄她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愧疚更胜。 他没做好。 “原来如此。”林老夫人稍稍放了些心,顺着台阶下:“那可吃药了?” “吃过的,祖母,雪青亲自看着我吃的,一点汤水都没剩。”林暮安点点头,还特意加重了后面的话。 满松鹤堂的人听了林暮安的话,全都笑起来。 “好好好,雪青那丫头有心了,也得亏那丫头能看住你吃药。”林老夫人听着林暮安使小气的话,笑开了:“真真是小孩子,都嫁了人了,怎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邀功?” “那药实在太苦了嘛。”林暮安卷卷手帕,小声吐槽。 林老夫人听得真真,笑指着林暮安:“好好好,祖母说不过你!那以后让雪青给你吃药的时候,含一颗蜜饯行不行啊?” 林暮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若是祖母亲手做的蜜饯就更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哄然笑开。 大姑娘哪都好,就是病了不爱吃药,非要人哄着才行。 还嘴馋。 江景珩在一边看着林暮安插科打诨的回着长辈关切的问话,神态轻松自在,可以见得她在家时一定过的很好。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大丫头身体还没好全,大儿媳妇,你带着安丫头回去歇一会儿罢。等中午用饭时再过来。” 林老夫人挥了挥手,叫众人各自歇着去。 老太太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告辞。 江景珩被林暮安的大哥林晏平叫到了前院,家中几个兄弟见了,也跟了过去,看起来要说道说道。 江景珩知道躲不过,提着一颗心跟着走。 等所有人都走了,苏老太太看了看身边的王嬷嬷:“你去把月白那丫头叫来,问问,大丫头到底怎么了!” 大姑娘向来报喜不报忧的,王嬷嬷知道老太太根本没信刚才大姑娘的话,拂一拂身,就去找月白问话了。 而清幽堂内,顾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安安,你告诉娘,是不是你婆母找你麻烦了?”顾氏抓着林暮安的手:“要不咱今儿不回去了,以后也不回去,就在家,爹娘养你一辈子。” “娘,我说真的,女儿在江家一切都好,只是旧伤犯了。”林暮安哭笑不得地解释,奈何顾氏根本不信。 “你那伤调养了几年,怎得说复发就复发?安安,你是不是以为娘是傻子,在这里匡我?”顾氏抹着泪,哭得更凶。 “娘,我哪敢啊?我若真如此,大哥巴掌就要先落我头上了。”林暮安见顾氏这个样子,顿时头大如斗,赶紧伸出三根手指:“娘,真的,我在侯府挺好的,婆母还把我院里的丫环婆子的卖身契都给我了,江景珩对我也很照顾,您看看我带回来的回礼,有好几车呢!” “你大哥自小就疼你,尤其是你那次......,你大哥才不舍得打你。”顾氏默默说着,知道林暮安不会全说实话,最终:“也罢,你不愿意说,娘也不逼你,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是谁,什么事,都没有你自己重要,咱家不求你富贵显赫,只求你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娘,我知道的。”林暮安摇着顾氏的胳膊,将头放在顾氏的颈窝处蹭:“日后,我若真在侯府过不下去了,立马收拾包袱回家来,腻在您身边,赶都赶不走。” “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 顾氏听了这话,一颗心又酸又软,拍拍怀里闺女的脸蛋:“我的女儿呦......” 林暮安这事终于揭过,母女俩闲聊了会,便提出回自己的苍雪居看看,那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等到回去时,得带走。 “快去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兄弟姊妹的估计要找你说话,娘这里多少有些不方便。正好,娘去厨房那边看看。” 母女俩各忙各的,林暮安刚一回到苍雪居,屁股还没坐热,林暮予和林暮棋带着下人过来了。 “二妹妹,三妹妹,快进来坐。” 见到她们来了,林暮安赶紧起身招呼着,刚刚在松鹤堂人多,不好说话。 “大姐姐。” 镇北将军府人口不多,且阳盛阴衰,到了她们这一辈一共八人,只有三个女孩儿,自然金尊玉贵的养着。 且早年林老夫人发话,所有庶出子女全部记在嫡母名下,由嫡母教导,但庶子庶女也不可忘记生育之恩。 所以,在林家,没有嫡庶之分,兄弟姊妹之间相处融洽。 “大姐姐,你到底如何病的这般厉害?” 第十六章 玉髓 听到林暮予问话,林暮安深深叹了口气。 雪青在旁边看得捂嘴偷笑。 她早就和大少夫人说过,再怎么伪装,家里这帮亲人都会看出来的,少夫人还偏不信。 林暮安回身瞧了雪青一眼,皱了皱鼻子。 然后认命的将这几日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对于这两个妹妹,林暮安并没隐瞒。 一来,她们也快到嫁人的年纪,让她们心里先有个准备,二来,她还有事找二妹妹。 “这淮阳侯府欺人太甚!” 林暮棋到底年纪小些,收不住情绪:“大姐姐,你都被她们欺负了,大姐夫就干看着?” “也不算是干看着吧。”林暮安想想这前前后后,不确定的说道。 “就算没干看着,也没有做多少罢了。”林暮棋撇撇嘴,对江景珩这个姐夫越发不满:“侯府的那些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大姐夫不重视你,其它说再多也无用!早知道,咱家就不应该回来,让大姐姐嫁给这样的人,活活受罪!” “大姐姐,要不你和离算了,我们养你!” 林暮棋狠狠一拍桌子,真希望哥哥弟弟可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姐夫! 哼,她们欺负大姐姐,我们就欺负江景珩! 林暮安今日已经第二次听到“和离”二字了,没想到她娘和小妹都劝她和离。 见林暮棋气得小脸通红,林暮安想着安慰几句,哪知保持静默的林暮予这时也说道:“和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反正我这些年经商赚钱,赚了不少,养大姐姐绝无问题。” 林暮予说完,林暮棋像是找到了知音,朝着林暮予猛点头:“对呀对呀,二姐姐,我就知道自己这个办法可行!” “这是什么办法?”林暮安哭笑不得,转头看向林暮予:“你素来稳重,怎么这次也跟着胡闹了?” “难道大姐姐不想和离吗?”林暮棋瞪圆了眼睛。 林暮安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我问你们,我这门婚事怎么来的?” 林暮棋不解:“赐婚啊......” “赐婚”二字一出,林暮棋渐渐没了声音。 苍雪居内霎时静了下来。 林暮安见此,招招手,让雪青上了点茶水。 “苍雪居现在只有这些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林暮安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招呼道。 林暮棋一想到自家大姐姐以后要在侯府吃苦,根本喝不下任何东西! 但又不能拂了大姐姐好意,遂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林暮安见了。笑着摇摇头。 “其实也没有很糟吧。”林暮安倒是很乐观:“现在本心居上上下下所有奴仆的命脉都掌握在我手里,又有丰厚的嫁妆做倚仗,只要我守好本心居的一亩三分地,也能过好日子。” 况且,她并不会一辈子都在淮阳侯府的。 “既然大姐姐想清楚了,那妹妹们能帮的就帮。”林暮予笑看着林暮安:“妹妹没有别的本事,只会经商,早年间在外面救了一对姐妹,二人会些医术,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盼春,你去将玉髓叫来。”林暮予朝盼春吩咐道。 然后又回头,瞧着林暮安:“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宅里的弯弯绕绕,妹妹虽未得见,但也听了不少。有个会医的在身边,我们也好放心些,刚好,姐姐吃得那药,玉髓也会配。” 怕林暮安拒绝,她又道:“这是祖母的意思。” 这下,林暮安还能说什么,只点头:“我也不打算拒绝。” 她确实想要一个会医的丫环,若是可以,还想要个会武的。 林暮予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若是姐姐后面需要人手,只管打发人回来,妹妹自会送去。” 今日,倒是不宜带去过多的丫环仆从。 “好,以后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林暮安见家人什么都替她想好,心下感动不已。 眼见着中午日头上来,松鹤堂那边的翠喜前来传话,说老太太让姑娘们去用饭。 林暮安三姐妹这才止住话头,在翠喜得带领下,去松鹤堂吃饭。 席间,众人说说笑笑得好不热闹。 吃完饭后,林暮安跟在顾氏的屁股后面,颠颠回到清幽堂。 回来后,直奔床榻,脱掉鞋子,一骨碌就钻了进去。 顾氏看得摇头直笑,坐在床边,给她打扇。 母女二人闲聊着。 没一会儿,林暮安就睡着了。 顾氏见了,屏退所有丫环婆子,只留下雪青和月白在里面守着。 顾氏则在外间做些活计。 “娘,我姐呢?” “夫人,咱闺女呢?” 清幽堂的院外,两道声音骤然响起,吓得顾氏一个准头没对好,将手指扎了个窟窿。 顾氏看着手上的血窟窿,眼皮哆嗦两下,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不在前院待着,跑到这儿来大呼小叫什么?” 林氏来到爷俩面前,拿着手指头一人狠戳一下。 “哎呦,娘,你那么用力戳,都给我的脑袋戳坏了!”林晏淮捂着脑门,后退几步,夸张的喊道。 “你还喊?”顾氏柳眉一竖:“你姐在睡觉,把嘴闭上!” “还有你。”顾氏指了指爷俩,在林暮安面前的温柔面孔荡然无存。 林清河和林晏淮早已见惯自家夫人/娘亲的两幅面孔,非常默契的闭上嘴巴。 “你找你姐有什么事?” 林氏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眼见着天要黑了,姐姐马上就要离开,我们想找姐姐说说话。”林晏淮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 听小儿子如此说,顾氏的眉眼温和下来:“你姐姐与我说过了,她在侯府一切都好。” “娘,你又让姐姐唬住了吧?”林晏淮一见自家娘亲这样子,就知道姐姐没有实话实说。 幸好他爹还有哥哥有先见之明,将大姐夫掳走,一番追问下来,江景珩全部交代了。 当下林晏淮将林暮安嫁进江家后大大小小的事都告诉了顾氏。 落后几步,才在林晏平的带领下赶过来的江景珩一眼就看到岳母眼眶含泪的样子。 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十七章 江景珩洗心革面 “走吧,只要你以后好好照顾我妹妹,母亲不会怪你的。” 林晏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江景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想想今天岳父并大舅哥的聊天。 江景珩真心希望林暮安这辈子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林暮安睡了一下午,清幽堂这一大家子也聊了一下午。 眼见着太阳落山,到了林暮安该回去的时候了,顾氏万分不舍。 但是,再不舍,顾氏也只能带着林暮安去松鹤堂吃过晚饭后,送出了门。 回到侯府后,林暮安叫月白给玉髓安排个住处。 刚回到本心居,沈氏那边来了个小丫环传话,说大公子和大少夫人今日辛苦了,在自己院子里吃饭就好。 林暮安顿时松了口气,她之前昏迷,对于后来的事并不清楚,还是月白等她醒了才告诉她的。 如今,还是少和沈氏接触为好。 二人在林家吃了顿饱饭,现如今并不饿,林暮安便叫星黎做些汤汤水水来吃。 今日下午睡了个踏实的觉,林暮安还挺精神,因此便去了书房。 雪青奉上一杯茶后,见大公子跟了过来,连忙又端上来一杯。 林暮安正看着书,察觉面前的阴影后,无奈抬头。 发现江景珩就那样直直地盯着自己。 “你找我有事?”林暮安放下书,看着他。 “我也想看书。”江景珩手托着腮看着林暮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暮安感觉江景珩从她娘家回来后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只好随手拿个话本子,丢过去。 可江景珩又把话本子扔了回来:“这会不想看话本子。” “那你想看什么?” 见林暮安这么问,江景珩假装想一想:“不如你给我讲讲边关的事吧。我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我自小没去过边关,对那里还挺好奇的。” 林暮安:“?” 怎么感觉是冲着她来的? 林暮安放下书,盯着江景珩看了会儿,就在江景珩要扛不住,老实交代时,林暮安又拿起书:“想了解边关,你得去找侯爷,或者我父亲,大哥,随便哪个都行。我对边关知道不多的。” 找他爹? 他爹只会一脸不耐烦的将他踹出来! 找岳父和大舅哥? 江景珩大摇其头,他最近这段日子暂时不想听他们说话! “你就讲讲你知道的?或者你小时候的生活?” 江景珩见林暮安沉迷在话本中,抬手将书本压住,迫使林暮安抬头看他。 林暮安也很配合的看向她,嘴边还噙着一丝笑。 这一对视,江景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顶着一张泛红的脸:“或者......或者,你可以说说你受伤的事吗?我听月白那丫头还有大哥说,说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 林暮安一愣,没想到江景珩会问起这个。 “你真的要听?”林暮安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当然。”江景珩见林暮安松了口:“我现在就想听。” 这一讲,书房的灯就亮得久了些。 满院子的丫环婆子都惊呆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是新婚呢,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居然熬夜看书?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不信邪得看看天上,一片乌漆嘛黑。 连个星星都没有。 大公子打小就不是爱看书的人,娶了大少夫人后,居然看起书来了,这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老话儿? 先成家后立业? 便是第二日江侯爷起床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 看着自己的随从:“你没看错,景珩看了半宿得书?” 江河笑眯眯的:“正是呢,说是和大少夫人一起看得书?” 江侯爷这才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随即眉头一皱:“林氏也在看书?” 江河上前整理江侯爷衣摆的手一顿:“本心居的下人是这么说的。” “胡闹!”江侯爷一甩袖子:“明明昨日还在病着,景珩怎么这样胡闹?” “许是大少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开怀许多,这身子好了呢?”听江侯爷这么一说,江河也不太确定了。 “把前些日子,圣上赏的南海珍珠给大少夫人送过去吧。”江侯爷沉声吩咐道。 同一时间,松涛院的沈氏也得了这个消息。 拿着杯盖的手顿了顿。 “咱们大少夫人还真是个能干的,我那混不劣的大儿子竟然都能被拘着读书了。”沈氏嘴角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少年啊,有雄心壮志总是好的......”沈氏放下茶盅,又问乔嬷嬷:“云儿和愿儿最近如何了?” “对五公子和六公子,夫人就放心吧,好着呢,前儿小丫环去瞧,五公子还在读书写字呢。六公子年纪小些,正是贪玩的年纪,但是有五公子看着,也会乖乖写些大字。”乔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起亲子,沈氏的眉眼也弯起来。 “我就怕他两个像他哥哥一样......”话说道一半,又道:“过些日子,老夫人就要过寿了,还有不久的春日宴,你且去准备一份好礼,然后给姑娘门的首饰衣裳都置办起来。” “姑娘们的衣裳早就做好备着了,只是两位少夫人才进门,您瞧着怎么办才好?”乔嬷嬷问道。 淮阳侯府一共三房,如今老夫人还在,尚且没有完全分家。 各院有各院的吃食银钱。 但像这种大节小庆的,还是一同做衣裳首饰等,让外人看着齐整。 “自是少夫人的例,她长得肤白,库房里好像有一匹象牙白的料子,你拿去给她做衣裳吧。至于二房的,石榴红的料子拿过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还是夫人想的周道。”乔嬷嬷笑着退下。 那料子到了本心居后,单嬷嬷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雪青也欲言又止。 “呵呵,咱们这位侯夫人,还真是贴心!”林暮安打眼一瞧,都不想说什么了。 沈氏就这么迫不及待让自己难堪? “怎么了,咱们少夫人又不是没穿过白色的衣裳,我觉得挺好看。而且这料子确实挺好的。”月白倒是没什么心眼。 “料子是不错,但是哪有新妇贺寿,穿白的?这不是触人眉头嘛?” 第十八章 江大公子被鼓舞了 单嬷嬷年纪大了,没个几年她就干不动了,到时候退下来,总要有人顶替她的位置。 现如今夫人身边只有雪青和月白。 雪青稳重,唯有月白年纪小些,有的时候想的没有很周道。 此时,有意教教月白,遂讲得细些。 “你眼里只有大少夫人当然如此说,但那日是老夫人得寿辰,老夫人前儿个才帮了咱们,如今到了她得寿宴,咱穿成这一身行头,不是故意惹老夫人不高兴?” “咱们原本就没在京都常待过,嫁到侯府不知外面多少人眼热盯着瞧呢,若真穿了这身出去,不是故意告诉别人大少夫人不懂礼吗?” “因此,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仔细些才行。” “咱们办事得,凡事都要多想一层,总是不会错的。” 单嬷嬷一席话,月白频频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月白看着托盘里的象牙白布匹,急了:“侯夫人既然送了来,大少夫人是必须要穿的。” “这外面就用海棠色的纱做一条裙子,然后在罩上一层樱花色的纱,然后用朱红色和银色的线,在胸襟处,衣袖,裙摆处绣上绽放的海棠,再选一套头面就行了。” 经林暮安这么一说,单嬷嬷三人脸上的阴霾尽散。 处理好这匹布,单嬷嬷突然说起一件事:“姑娘回门时,老太太派人,将那些卖身契送过来了,大少夫人可还要看看?” “不了。祖母能送过来,想必是不会缺的。就算少,难道咱还能朝松涛院伸手要吗?”林暮安倒是没怎么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需知,下人若是衷心,即便没有卖身契也会如此;若真有二心,卖身契只是一种压制手段罢了。 这时,门帘子突然被撩起,江景珩不知从何处拿来几本书来。 林暮安见了,挥挥手让三人退下。 “安安,你快来看看,我淘来的的好书?” 自昨日从林府回来后,江景珩对林暮安的态度就变了。 有些亲近。 林暮安走过去,拿来一本,翻开看看,眼睛越来越亮。 这都是与行军打仗有关的话本。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有意思的书?” “我从我爹那个书房淘来的。”江景珩嘚瑟道:“我今日闲来无事去我爹书房,发现了这些东西,我就全搬回来了!这些不比你那些莺莺燕燕哭哭唧唧的话本子强?” 林暮安听了,翻书的手顿住:“侯爷知道吗?” “我爹不在啊,不过河叔看到了。”江景珩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些书我爹都不看,放着也是积灰,你既喜欢看,以后我再拿一些过来。” 林暮安看了看书页边缘细小的毛刺,再看看江景珩单蠢的眼睛,闭上了嘴。 罢了,她就当不知道。 “江大公子,你拿了这么多将军建功立业的剧本,以后是想参军吗?”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得先练好武功,否则还没上战场的,军营那关我就过不去。” 林暮安抬了抬眉毛,继续翻看前些日子没看完的“口供”。 江景珩却似还没说够,凑到林暮安面前:“你觉得如何?” “很好啊。”林暮安头都没抬。 这让江景珩觉得敷衍,有些不高兴:“你不会寻我开心吧。” “怎么会?”林暮安看完那些口供,分门别类的放好后,才抬起头:“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我夫君是个有大爱的人,作为妻子我与有荣焉。而我夫君不仅有大爱,还有小爱。” “真的?”江景珩眼中闪烁着光:“你别是在诓我,这里可没外人,外面那些人都说我是纨绔,就连我爹都常和我母亲抱怨,说我是喝扶不起的阿斗......” 说道这里,江景珩眼中的光破碎,眸子暗淡无光。 瞧见江景珩这个样子,林暮安有些心酸;再一次对江侯爷教导子女这方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林暮安眉眼堆着笑,指了指自己分出来的两张:“我想,这两个是夫君安排的吧。” 江景珩的目光,顺着林暮安的手指看向桌面的两张纸,眼睛闪了闪,面色有点囧:“是......是啊。为了这个,我退掉了母亲给我的两个丫环,惹得母亲伤心,还挨了我爹一顿臭骂。” 沈氏伤心?臭骂? 林暮安扯了扯嘴角:“你可以力排众议,将两个孤女带到府中,让她们吃饱穿暖,不再受饥寒交迫。这证明你是善良仁义之人,你想学好武艺,保家卫国,这说明你心怀天下苍生,一往无前,舍生取义!” “你明明有很多优点,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林暮安认真的看着他:“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我们阻止不了,但是我们可以做啊?你只是因为周遭的淤泥,深陷其中看不清自己罢了。”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我相信只要你肯做,就一定会成功的。” 日久见人心? 这句话一出,江景珩不禁身子一抖。 多年来的困惑迷惘,好似都被这句话点破了。 层层迷雾散开,心眼也越发明亮。 看看低头认真看书的林暮安,心中有什么越发坚定,突然站起身:“我去练武了!” 留下这句话,江景珩身影快速消失在本心居。 刚要进来的雪青瞧见那身影的方向,端着点心进屋。 “大少夫人,我瞧着大公子好像去了后花园。” “嗯。”林暮安起身洗手:“不用管。” 雪青见林暮安一脸我都知道的淡定样子,摇了摇头,不再管,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大少夫人,您让奴婢们多盯着院里,这些日子还真有些耐不住的频频与其他院子的人接触。今日,奴婢又瞧见刚刚有两个丫环出去了,其中有一个是扶光。一个是四儿。” “扶光?”林暮安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四儿的老子娘正是秦嬷嬷,所以这丫头有个风吹草动,她们都有准备。 只是这扶光...... “可有看她平日与她走的最近?” 雪青闻言摇了摇头:“扶光平日里除了和赤羽说两句话,就干一些洒扫的活,闷闷的,也不说话。” “大少夫人,要不要拘人问问?” 第十九章 沈氏病倒 “不用。”林暮安摇了摇头。“你和月白近些日子多盯着些。马上要到祖母寿辰了,现在不可闹出些岔子来。” 林暮安捏着糕点上的熟芝麻,意味深长地笑了:“过些日子,祖母寿辰估计有的忙,到时候人多嘴杂的,你们若是守不过来,可以叫扶光和赤羽一起帮忙。” 雪青一听,前后一联系,立马明白了林暮安的意思,皱起的眉头恢复平整,笑着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林暮安笑眯了眼,挥挥手:“去吧去吧,也告诉月白一声。” “雪青,你把玉髓叫过来一下。” 这边雪青去安排“瓮中捉鳖”,那边林暮安在和玉髓聊天。 聊着聊着,玉髓走了,星黎又来了。 不一会儿,月白和赤羽也进去了。 再出来时,一支衔珠蝴蝶金簪明晃晃的插在赤羽头上。 赤羽在本心居转了一圈,月白瞧见了,眼里浮现笑意,视线在院中丫环婆子里扫了一圈儿,见众人神色各异,轻轻咳嗽两声,宣布道:“从今日起,雪青还有我,为大少夫人身边一等丫环,赤羽还有玉髓为二等丫环!其余一干人等,都各有位置,稍后夫人会派发下来。 不过,这些位置不是固定不变的,有人在自己的事上玩忽职守,也会被换下去,能者居之! 所以,还望各位各司其职,守好本心居!” 此话一出,本心居的丫环婆子都怔住了。 随即丫环婆子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有些人知道自己在侯府就是个边缘人物,捞不到太好的差事,叹了口气,就继续去干活了。 反正在哪干都一样,有口饭吃就行。 而有些人,则是觉得自己若是干得好,主子看得见,自己就有机会升一升等。遂越发的卖力干活。 而有的则是对赤羽和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玉髓能当二等丫环而不满。 比如扶光。 玉髓是林暮安从娘家带来的,不知底细,她不敢多说。 可赤羽凭什么? 大家都是孤儿,凭什么她可以当二等丫环?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经过雪青和月白这些日子的盯梢,一些有问题的丫环婆子都被二人找理由打发到外院,或者就干些粗活。 “老夫人,近些日子以来,本心居那边都被大少夫人清理的差不多了。” 万寿堂内。 徐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按摩腿,笑着提起这件事。 “那是个心眼明亮的孩子。” 假寐的江老妇人睁开一点眼缝,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说道。 “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徐嬷嬷笑眯眯的添了一句:“这些日子,大少夫人时常的就让人送来药膳,给老夫人调理身体,我瞧着,老夫人的气色都比以前好了。” “瞧着大公子好像也越发的懂事了些,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前院练武,奴婢已经有些时候没听到侯爷跳脚的怒骂声了。” 说起这个,江老夫人哼笑一声:“哼,景珩就是让沈氏给带坏了,还有桑宁那丫头!” “你没发现吗,景珩和桑宁两个自小被沈氏捧得,行事乖张,性情暴躁,桑宁更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可有个世家千金的样子? 你再看看她生的那三个,女儿知书达理,儿子勤学好问,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沈氏立身不正,心眼都偏到咯吱窝了!” “也就我那儿子看不出来!” “哼,你看着吧。暮安那孩子迟早会被沈氏找上的!” 徐嬷嬷听了,有些迟疑:“那老夫人要不要帮......” “我并非侯爷亲娘,有些事,我插手反倒坏事。”江老夫人摇头。 “暮安那孩子不是个吃亏的,她敢在沈氏眼皮子底下清理人,就一定有所准备。”江老夫人示意徐嬷嬷继续捏:“咱们就在后面看着,必要时推一把......” “老夫人,松涛院的丫环急匆匆的去了本心居,没一会儿,大少夫人就随着那丫环去了松涛院。”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徐嬷嬷听了话,手上彻底不捏了,瞠目结舌的看向老夫人。 这就来了? 江老夫人一脸我就知道,徐嬷嬷一脸尴尬,问外间的小丫环:“你且去问问,松涛院那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领命离去没有一会儿,又回来,道:“回老夫人,夫人病了,大少夫人并几位姑娘正在侍疾。” “可去请太医了?知道是什么病吗?”徐嬷嬷继续问。 小丫环恭恭敬敬的回道:“太医还没来,夫人身边的乔嬷嬷说,原是夫人的老毛病,许是这些日子没注意,就犯了。让老夫人担心了。” “好了,老夫人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等到小丫环退下去后,老夫人和徐嬷嬷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夫人有点太沉不住气了......” 松涛院 “乔嬷嬷,今早请安时,母亲好好的,怎么病了?” 林暮安在丫环的带领下,一路来到松涛院。 首先见到了乔嬷嬷,遂上前问道。 乔嬷嬷见林暮安这么快就来了,有些惊讶,迎了上去:“大少夫人,你......怎这么快就来了?可用过饭了?” “哎呀,乔嬷嬷,母亲平日身体康健,这突然就病了,你派人去叫我,我一听,哪还有什么心情用饭啊?”林暮安一脸焦急的向屋里张望,抬脚就要进屋。 乔嬷嬷赶紧拦下,瞧着林暮安那忧心的样,讪讪一笑,给守在门口的杜鹃使个眼色,心里直打鼓:“大少夫人莫急,夫人原就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病就发了,不是什么大事。” “也是那小丫头没经过事,竟这么慌里慌张的将您找来了!”说着,乔嬷嬷狠狠瞪了一眼林暮安身后的小丫环。 小丫环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吭声。 林暮安可不管乔嬷嬷的眉眼官司,她现在扮孝顺儿媳正起劲呢。 见乔嬷嬷不带她进去,林暮安一把推开,朝里面走,边走边说:“母亲平日带我如亲女儿一般,事事关心,母亲如今生病,我正该侍疾呢,嬷嬷莫要再拦我了!” 第二十章 林暮安侍疾 林暮安带着玉髓进了屋,便瞧见,沈氏表情痛苦的卧在床里,芍药正在给沈氏按揉太阳穴。 躺在床上的沈氏一脸蜡黄,似是才听到外间的动静,幽幽转醒,视线在林暮安脸上转了一圈,勉强笑一笑,看向后面一脸尴尬的乔嬷嬷。 “夫人,老奴先去外面守着。”乔嬷嬷立即开口,然后迅速退出了屋子。 林暮安见此,压下心中所想,立即凑到床边,按住想要起身的的沈氏,一脸担忧道:“母亲快躺下好好休息,忽地听您病了,不知母亲可有看过大夫,儿媳赶紧让大公子去请了太医,想着应该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外间便有小丫环道,大公子带着太医过来了。 乔嬷嬷立即道:“大少夫人不如先到外间坐坐?” 按理说,林暮安已婚,总要待人接物的,没必要避开太医。 但既然乔嬷嬷如此说,林暮安自然要给她们留足准备的时间。 林暮安刚出去,江桑宁并江桑怡一起赶了过来。 瞧着江桑怡红彤彤的眼睛,像是刚哭过,倒是江桑宁,出了脸色差一些,还算镇定。 见二人瞧见她和江景珩招呼都不打,就要往里冲,林暮安叫道:“哎,等等。” 江桑宁和江桑怡这才停下脚步,匆匆朝林暮安和江景珩见过礼。 只不过江桑宁叫的不情不愿:“大哥,大嫂。” 林暮安也没计较二人嘴中的敷衍,只道:“太医已经在看诊,你二人现在进去,不太合适,还是耐心等等吧。” 二人听了,这才在外间坐下。 只是,江桑怡又在抹泪了,江桑宁看了只觉烦躁:“五妹妹,你莫要再哭了。” 江桑怡闻言瘪了瘪嘴,一脸委屈:“你们当然不哭,又不是你们的亲娘。” 江桑宁听了这一句,不由得看向江桑怡,任她性子再直,此刻也不知道回怼什么,只能扭头看向别处,可结果就看到林暮安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江桑宁没好气的怼道,心里暗暗嘀咕:这什么眼神? 林暮安收回目光,摇摇头,看向在旁边面色有些僵硬的林暮安,心里像被戳了一下。 “夫君,你要不要回去换一件衣服,母亲现在病着,不宜再沾染外边的风尘沙土了。”林暮安笑着对江景珩道。 江景珩心中一暖,起身道:“好,我一会儿再过来。” 江桑宁见江景珩这么配合,忍不住嘟囔一句:“真听话啊。” 林暮安只当没听见,江景珩却回了一句:“安安是你嫂子,你也要听你嫂子的话!” 说完转身就走。 江桑宁一听就炸了:“凭什么?我才不要听她的话!” 说完,看着江景珩的背影,江桑宁怒了努嘴,回头朝林暮安瞪了一眼。 林暮安就当是被小猫吓唬了一把,沈氏还在看诊,如今这些争吵都没有意义,若是闹起来,她就是不孝。 很快太医看诊有了结果,说沈氏的病是心悸,好在救护及时,否则姓名堪忧,现已无大碍,好好调养便是。 心悸? 照此来说,沈氏是真的病了? “母亲定是累病的。”江桑怡又开始哭了,林暮安看过去,听她继续说:“母亲这些年一直操劳着,前些日子,又因为准备着大哥哥和二哥哥的婚事,母亲那段日子,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林暮安暗道,若真如此,那只能说明沈氏能力不行,世家大族成婚的多了去了,若真是怕办不好两桩婚事,当初何必揽过来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得就是沈氏这种。 但嘴上,林暮安却道:“真是辛苦母亲了,往后有我在,定要帮母亲多分担心,不让母亲如此操劳。” 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如此,但侍疾还是要的。 等到江桑宁二人看过沈氏,就被乔嬷嬷连哄带骗得弄走。 江桑宁临走前将云江留下,还回头看了林暮安一眼。 林暮安眨眨眼睛,转身进屋去了。 气得江桑宁帕子一扭转头就走了,都没顾上在后面叫她的江桑怡。 屋内除了林暮安就只有乔嬷嬷,杜鹃和芍药不知道去哪里忙活去了。 乔嬷嬷坐在榻边没一会儿,就这捶捶腿,那捏捏腰的,林暮安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乔嬷嬷,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去休息会儿吧。母亲这里有我,您就放心吧。” 乔嬷嬷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即感动的不行:“大少夫人进了门便真的是不同了,可有劳您了。” 林暮安话回的也好听:“乔嬷嬷哪里话,伺候婆婆本就是儿媳的本分,只是我一向身体孱弱,在娘家也没伺候过人,怕是能做的不多。” 乔嬷嬷忙道:“大少夫人过谦了,这些日子下人都夸您有孝心,况且,夫人性情温和,是极好说话的。” 到了晚上,林暮安才知道这“性情温和”是什么意思。 一晚上,沈氏光喝水就叫了十来回,每次只喝一小口,躺下后,还要说声“劳烦照顾。” 林暮安瞟了一眼沈氏,趁着吃饭的功夫,问了下玉髓,得知,沈氏怕是真病了。 “但,也不排除用药的可能。” “用药?”林暮安不可置信道。 玉髓点头:“嗯,奴婢少时从父亲那里见过一种药,吃了可以假扮心悸的症状,这药很稀少,只有西域才有,当时因为这药出了好大一件事,被大周列为禁药,按理说这侯夫人远在京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应该不敢用禁药啊......” “而且,这药虽可以作假,但对身体的危害也是有的,长期吃下去,只怕没有心悸,也要有了。” 林暮安回想起这话,回头看了看沈氏。 想要整她,没有必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吧? “水......”沈氏又哼哼一声。 林暮安看看外面的天色,闭了闭眼,便拿着茶杯端过去。 不管沈氏到底要做什么,现如今她已经折腾到她了,于是在林暮安扶沈氏起来时,捏着沈氏的两颊,沈氏吃痛,嘴张开了些,林暮安趁机将茶水灌了下去。 沈氏也没料到,本本分分侍疾了一晚上的林暮安会来这么一出,当即咳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闻绒雪上门 乔嬷嬷听见动静,赶紧从外间小跑进来,着急地问道:“夫人怎地咳嗽啦?” 林暮安一脸不解地摇头:“不知,许是初春,晚间还是凉了些,母亲应该是着凉了,烦请嬷嬷把窗子关上吧,再加一些厚点的被子。” 沈氏被呛了一下,此时已经醒了,见乔嬷嬷已经去关窗,想说不必,她不冷。 林暮安瞧见沈氏欲言又止,贴心的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后,温声道:“母亲,还是要盖好被子,太医说,这心悸之症最忌受凉。” 乔嬷嬷听了,又给窗户那边加了厚厚的帘子。 沈氏:“......” 林暮安瞧见沈氏抽搐的眼角,嘴角的笑差点压不住。 被这么一折腾,沈氏倒是睡不着了,让乔嬷嬷扶起来后,林暮安坐在小凳子上,给沈氏松松筋骨。 沈氏默默看着这一切,面上似是有些无奈:“暮安,你前些日子病了,这病还没养好,何苦还要来照顾我呢?” 林暮安一脸亲近的看着沈氏:“母亲哪里的话,伺候母亲为儿媳本分,母亲心疼儿媳体弱,自嫁进来后,晨昏定醒一概都免了,就为让儿媳在本心居养身,衣食首饰又一概全是最好的,丫环婆子又都给力,全天下哪有像母亲一样将儿媳当女儿疼的呢?” 沈氏听了,脸上立刻便有了笑模样:“呵呵,我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知道嫁人后的生活不如家中自在,你初初回京城,经历了这些流言蜚语,我自然更要疼惜你一些。” “但是,我虽然贵为侯夫人,府中上下也不全是听我的......”沈氏说道这里,一脸内疚的低下头,欲言又止:“你前些日子......” “母亲。”林暮安看她演的差不多了,适时打断:“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儿媳早就忘了!况且母亲如此亲厚待我,我还会听信那没脸子的下人说的话,来怨怪母亲?” “我若真这么做,怕是我娘家祖母和母亲要骂死我了!”林暮安一脸羞愧:“母亲病了,儿媳都要担心死了” “呵呵,好好好。好孩子,是母亲多想了。”沈氏一脸笑开:“眼见着天都要亮了,这有乔嬷嬷,你一宿没睡,身子又没好全,赶紧回去歇着吧。” 林暮安等的就是这句话,假意推辞了一番,就回本心居了。 白天乔嬷嬷伺候沈氏,偶尔江桑怡会过来侍疾,没坐一会儿,被沈氏和乔嬷嬷劝回去,倒是江桑宁有的时候被留下来,和林暮安晚上侍疾。 “大嫂呢?” 这些日子侍疾以来,林暮安和江桑宁相处的多了,关系倒是和缓很多。 起码不会见到林暮安就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了。 这不,眼看着又要去替换乔嬷嬷和江桑怡了,今日江桑宁无事,就先过来了。 雪青看见江桑宁来了,赶紧推门进去。 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大姑娘先进来坐一坐,少夫人稍后就来。” “月白,你去叫小厨房做些枣泥糕和杏仁酥,再做一碗珍珠牛奶蜜露来,给大姑娘解解渴。” 江桑宁坐下来后,便看见林暮安从被子里爬起,先招呼着月白给她做吃的。 心下一暖,一张嘴倒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嫌:“你怎得还在睡?不成体统。我哥也不说管管你。” 林暮安闻言翻个白眼儿,从床上下来,见衣服皱了,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然后洗漱一番,才坐到桌边。 江桑宁习惯了林暮安的爱答不理,自行吃着月白端上来的糕点,喝着甜甜的蜜露。 这本心居的东西还真好吃。 “我大哥呢?” 江桑怡状似无意开口,那平淡的语气像是问林暮安吃了没有。 但林暮安知道,江桑宁看着大大咧咧,还是很关心这个一母同胞的兄长的,奈何江景珩之前确实过于顽劣,让小小的江桑宁没有依靠,再有着沈氏在旁边撺掇着,这俩兄妹关系能好了才怪。 “你大哥出门了。”林暮安轻声道。 “我就知道,他不会有长进......”江桑宁嘟囔一声,默默吃着糕点,那速度,像是在泄愤。 眼见着江桑宁吃得越来越多,林暮安也由着她,让月白告诉星黎再上一些。 云江在一旁瞧着,想要阻止:“大姑娘......” “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从本心居外面传来。 林暮安和江桑宁听到这声儿,对视一眼,连忙出去。 小丫环一进来,江桑宁大步走过去,怒声问:“母亲今早分明还好好的,怎得突然晕过去了?你们是不是没照顾好,若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仔细你们的皮!” 那小丫环被江桑宁的声音吓到,嘴张了又闭,身体抖成个筛子。 林暮安摇了摇头,上前将江桑宁往外拉:“你这么质问她也无用,当务之急去看母亲要紧。” “月白,你和雪青看好本心居,若是大公子回来了,叫他直接去松涛院。” “雪青,你赶紧去寻侯爷,让侯爷去请太医来。” “赤羽,你派人去万寿堂告知一声,别让祖母担心。” “玉髓,你跟我去。”林暮安一条条指示发下去,然后拉着江桑宁往松涛院赶。 路上,林暮安询问那小丫环:“你与我细细说来,今日母亲都见过谁,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 那小丫环见林暮安一脸严肃,不敢不如实相告:“禀大夫人,奴婢只是松涛院的粗使丫环,知道的并不多......” “那你就说你知道的!”江桑宁一脸不耐烦:“磨磨唧唧传个话都传不明白,还是你打算诓我们?” “奴婢不敢!”小丫环吓得都要哭了,当下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一告知。 “奴婢今日在院中扫院子,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奴婢甚至在外面听到了夫人和五姑娘说笑的声音,后面二少夫人来了,还带来了好些人,奴婢离得远没听清,后面二少夫人不怎么高兴的走掉了。然后没一会儿,夫人就晕过去了......” “又是那没有面皮的二房!”江桑宁大声骂了一句。 第二十二章 沈氏再次昏倒 闻绒雪? 真是好久没见这个人了。 她去松涛院干什么? 听说大房和二房向来不睦,她嫁进来许多日,除了成亲那日见识到二女同嫁的盛况,还没看见大房和二房斗起来过! 她要不要做点什么,让她们斗一斗,好将沈氏在她身上的目光分出些? 林暮安一边赶往松涛院,脑子里已经想到很多了。 等到了松涛院,林暮安收拾收拾表情,一脸严肃的进入屋内。 林暮安变脸太快,江桑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暮安拉进了屋里。 穿过屏风后,就见乔嬷嬷并两个丫环在哪里忙上忙下,而江桑怡就坐在那里哭。 林暮安瞧着,江桑怡有点碍事。 此刻沈氏应该是真晕了,否则看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怕是真得要气个倒仰。 “大少夫人,你可算来了!”乔嬷嬷余光看见林暮安来了,找到救星一般,跑到林暮安面前,嚎啕大哭起来:“大少夫人,夫人原本还好好的,结果二少夫人一来,抢了原本给夫人看着的大夫不说,还拿话气我们夫人,嘲笑我们夫人是......是继室啊!” “她们二房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成亲要蹭我大哥的婚宴,现如今还要来请大夫!”江桑宁一听就炸了:“她们二房除了仗着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娘娘,就无法无天了不成!” “我这就去找父亲去!” 江桑宁说完就要走,林暮安赶忙伸手拉住她:“桑宁,你先去安慰下五妹妹,她看着像是吓坏了。” 说完,江桑宁看向乔嬷嬷:“嬷嬷,我已经让丫环去找侯爷请太医,事发突然,恐怕还要一会儿。你先带大妹妹和五妹妹去西边暖阁坐一会儿,上些吃食给她们,也好压压惊。” 单嬷嬷连连点头:“大少夫人,我这就去。杜鹃,芍药,你们一切都听大少夫人的。” 杜鹃、芍药:“奴婢知道了。” 江桑宁想说她都吃饱了,不想再吃了,而且她又不怕,不过在看到林暮安看过来的眼神,江桑宁怒了努嘴,一把捞起旁边还在哭的江桑怡,皱着一张脸,跟着乔嬷嬷走了。 “杜鹃你去前院看看,若是江侯爷带太医来了也罢,若是别人带太医来了,一定要带来松涛院。” 杜鹃俯首:“是,大少夫人!” “芍药,你先去烧些热水,一会儿给母亲擦擦身子,换身衣服。这一会儿的功夫,母亲出了不少冷汗,一会儿见太医多少有些不妥。” 芍药赶忙应了:“奴婢这就去。” 将人都派出去,林暮安看向玉髓:“玉髓,你帮我一下。” 林暮安不确定沈氏这次是不是装晕,并没有明说让玉髓看看。 帮着沈氏翻身卸掉钗环时,玉髓趁机把了下脉。 等给沈氏处置妥当,芍药回来了。 趁着周围视线不在她身上,林暮安赶紧看了眼玉髓,得到想要的结果后,接过芍药手里干净的帕子,亲自给沈氏擦身,刚回来的乔嬷嬷看着,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给芍药一个眼神,让她退出去守门,她再上前和林暮安一起收拾。 刚刚给沈氏处理干净,江侯爷亲自带着张太医过来,身后还跟着江景珩、江景云和江景愿。杜鹃到了门外就没进来,守在那里。 突然多出许多男子,林暮安按理来说该暂避的。 江景珩直接将林暮安拉到身边,江侯爷看见了,倒也没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江桑宁和江桑怡也过来了。 “爹!”江桑怡看到江侯爷宛若看到了主心骨,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爹!你怎么才来啊,我娘都要被别人欺负死了......娘亲不会有事吧?” 小女儿委屈哭诉,江侯爷再是铁石心肠,此刻面容也和缓多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太医还在给你娘看诊呢。” 江桑怡哭声一顿,这屋中人太多,她也没看清,现下听江侯爷这么说,脸色顿时羞红起来。 林暮安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江桑怡撒娇卖乖,看着江桑宁羡慕的眼神。 林暮安想了想,上前拉住桑宁的手,微微用了些力,看向江侯爷:“侯爷,这内室太小,不宜留过多的人,会影响太医看诊,儿媳先带着诸位弟弟妹妹去外间候着,若有事,父亲只管传唤儿媳便是。” 江侯爷对于林暮安遇事镇定,处事得当很满意,遂态度温和:“行,你们先下去吧。留下这许多人,确实不太像话。” 江侯爷发话了,众人不便多留。 江景珩头一个走了出去,林暮安拉着江桑宁的手紧随其后。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跟着。 江桑宁低头看着二人相握的手,偷偷瞥了眼前面这人的后脑勺,有些别扭,不过,并没有挣脱。 ...... 沈氏再醒过来时,发现林暮安,江桑宁,江桑怡都在:“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夫人病了,现在不宜见客,二少夫人还请回吧!”芍药冷漠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道娇娆的声音传进屋内:“夫人既然病了,作为侄媳妇,我们二少夫人自然该来探望,你竟然敢拦路!” “我们大少夫人说了,不见客!” 林暮安还没来的及回话,门外就吵了起来。 林暮安狠狠皱眉,见沈氏面带怒气,赶紧道:“母亲,太医才说过,母亲不宜再动怒了。” 沈氏气息一顿,看向林暮安,语气带着怒,眼中泪光闪烁:“暮安,她们二房屡次来找我的麻烦,不是今日挣个吃穿,就是明日挣个线头巴脑,我为了咱大房这一屋子儿女,我都没有计较。可......可我都病了,还要抢走大夫,她们是想要我的命啊!” 乔嬷嬷在旁边听得连连符合:“大少夫人,您进门晚,根本就不知道,那二房的一堆土匪仗着我们夫人面慈心软,明目张胆作践我们夫人啊!大少夫人,你可要给我们夫人做主啊!” 这边江桑怡也泪光盈盈的扯着她的袖子:“大嫂嫂......” 林暮安听着都想乐了。 敢情这些日子,母慈子笑,姐妹和睦,都等着今日呢。 第二十三章 闻绒雪被打啦 林暮安不否认,沈氏在教育子女上尽心尽力。 但,那也仅限于她自己的儿女罢了! 况且,大房二房争端不断,积怨已久,沈氏若真是被欺负的狠了,江侯爷连个话都没有? 她一个新嫁妇,此时若真出去了,才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 不过,林暮安抬头瞥了眼沈氏。 赵沈氏这个病法,她估计还要被折腾许久。 若是此事既能让二房讨不得好,又要沈氏再没有理由折腾自己...... 须臾之间,林暮安就想好了办法。 林暮安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氏:“母亲,不如看看二弟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若真是来探望的,我们也不好将人立马赶走。” 沈氏深吸一口气,知道想让林暮安出去当这个恶人怕是不行了,抬抬手:“既然如此,就让她进来吧。” 杜鹃到底是一个下人,做不到完全拦住闻绒雪。 好在沈氏发话了,杜鹃赶紧闪到一边儿,让闻绒雪走了进来。 “呦,大嫂也在呢。” 闻绒雪一进来就看见林暮安站在沈氏床边,嘴角立即扬起一抹娇笑,其实眼睛在触及林暮安身上的衣服时,心中嫉妒地要死。 “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做儿媳的自然要在母亲身边尽孝。”林暮安淡淡回应道:“听说二婶婶身体也不舒服,怎得弟妹没有去侍疾吗?” 一句反问,让闻绒雪喉咙一哽:“我当然在侍疾,只是如今我刚与二妹妹、四妹妹轮换,想着来看望一下大伯母罢了。” 林暮安这个贱人休想说她不孝! 狠狠瞪了一眼林暮安,闻绒雪才给沈氏见礼:“侄媳见过大伯母,两位妹妹。” 沈氏只冷淡的瞥了一眼闻绒雪,就让乔嬷嬷扶着躺下了,全然一副将此事交给林暮安处理的样子。 比起林暮安,沈氏更加瞧不起见利忘义的闻绒雪,况且刚刚她还来松涛院撒野,她现在没让人将她轰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夫都让你抢去了,还来干什么?” 江桑宁和江桑怡就更看不上闻绒雪了:“松涛院不欢迎你,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闻绒雪轻蔑一笑:“呵呵呵,大妹妹怎么说话这么粗鲁,这以后议亲时,可没有人家会喜欢说话粗鲁的人呢~,到时候可别怨二嫂嫂没教过你。” “我呸!闻绒雪,本姑娘认你是我二嫂你才是,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说话如何,轮不到你来瞎操心!” “我二哥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只想着攀高枝的东西,二哥真是眼瞎!” 要说江桑宁对林暮安不客气,那对于闻绒雪就是鄙视到了泥地里。 “江桑宁,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二嫂,你二哥的嫡妻!”闻绒雪向来就不是个会忍的,如今被人这么埋汰,胸脯气得上下起伏:“如果你再对我出言不逊,小心我告诉你二哥,还有祖母!” “你去告啊,谁怕谁!”江桑宁的白眼翻上天。 林暮安在一边瞧着,江桑怡已经默默退到沈氏床边守着了。 江桑宁一腔热血上头,全然不知,人家娘俩将她当枪使,林暮安无奈摇了摇头。 她大概能想到,江桑宁之前的十四年生活里,是怎么过来的了。 罢了,看在江景珩的面子上,她再帮她一回。 借着衣袖的遮掩,林暮安在手臂上某个位置狠狠捏了一下。 刚刚还白里透红的脸颊,现在隐隐发白。 “桑宁,快不要说胡话了。”林暮安伸手把江桑宁扯开,一把摁在了桌边的凳子上:“你二嫂嫂好心来一趟,咱们也不能失了主人家的礼数。” 狠狠压下想要起身的江桑宁,林暮安借着身体遮挡,迫使江桑宁的视线看过去,咬牙切齿道:“你看你五妹妹多懂事,都知道去给母亲捶腿孝敬呢。” “母亲如今听不得吵,你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也就母亲不和你计较。” 江桑怡没想到林暮安会将视线聚集到她身上,顿时脊背一僵,手上失了力度,捏的沈氏直皱眉。 江桑宁此时看了过去。 沈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女儿那副心虚的样子,心中又无奈又气愤。 “你二嫂嫂既然来了,自然没有让你大嫂一个人待客的道理,我这里有乔嬷嬷在,你去陪你二嫂吧。”沈氏挥挥手,眉心紧皱:“暮安啊,我有些累了,你就带着两个妹妹还有侄媳妇去西边厢房坐会吧。” 心口又痛了,沈氏缓缓抽了口冷气,暗道,这药的副作用没这么大啊? 难道真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 林暮安并不想走,毕竟这场戏,得让沈氏看完才有作用。 有人比她更不想走。 “大伯母,侄媳妇今日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大伯母恢复的怎么样,您怎么还撵人呢?”闻绒雪并不打算走。 “那你想干什么?”沈氏陡然睁开眼睛,目光倏尔变得阴沉起来。 闻绒雪冷冷一笑,眼底都是不怀好意:“就是看大伯母醒的这般快,想是那太医定是个好的,所以想请太医再给我婆母看看,毕竟我婆母还没有好。既然大伯母有这么好的太医,应该早请出来才是,呵呵。” 林暮安:“?” 不可置信的目光在闻绒雪的脸上扫来扫去,多年不见,闻绒雪竟然能将抢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林暮安真是开了眼界。 沈氏也被闻绒雪的不要脸给惊着了。 她看着她,一双精明的眼睛翻腾着各种情绪,嘴里吐出两个字:“没门。” 闻绒雪听了,立马变了脸色:“不给?那侄媳妇只能去禀报祖母了!就说大伯母作为宗妇,却连弟媳妇寻医问药都不允,到时候这话若是传出去个一点半点的,那大伯母的名声......” 林暮安终于知道闻绒雪的嚣张从哪里来的了。 她吃准了沈氏好面子,想要在外面人面前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或者说是尤氏吃准了沈氏。 “闭嘴!”江桑宁刚恢复的理智顷刻全无,林暮安一个没看住,江桑宁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林暮安,冲到闻绒雪面前,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啪!” 松涛院上下寂静。 第二十四章 大少夫人被推到啦 闻绒雪被当众打了一巴掌,下意识伸手去碰。 脸颊处立即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闻绒雪当时脑子就嗡的响了一下。 一时间气血上涌,闻绒雪不管不顾,伸手朝江桑宁推了过去。 江桑宁在打了闻绒雪一巴掌后,就慌神了,被闻绒雪这么一推,脚步一乱,朝着地面倒去。 林暮安赶紧伸手去扶。 闻绒雪见一推不成,动身打了上去:“我教你打我,小贱人,你找死!” 沈氏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还是乔嬷嬷害怕真出事了,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 “你们这些奴才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拉开!” 沈氏一声怒吼,换做平常,下人早就动了,但此时大家都被眼前的乱局吓傻了眼。 林暮安没想到闻绒雪疯起来毫无理智,一边将江桑宁护住,林暮安一边躲着闻绒雪挥下来的掌风。 闻绒雪见打不着,怒气更盛,慌乱之间,随手抄起一件玉器,朝着林暮安砸了过去。 叫你拦,林暮安,你也去死! 林暮安一时不查,被玉器砸中身体,身体骤然后倒,好巧不巧的后背磕到了桌角处。 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林暮安:贼老天! “大嫂!”被护得好好的江桑宁看到林暮安倒下,瞬间慌了神,大喊道:“大嫂,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快来人,快去叫太医,找我爹,找我哥,让他们快来!” 一时间屋内乱了起来。 已经被云江和玉髓控制住的闻绒雪看着地上了无生气的人,一下子腿软,坐在了地上。 沈氏瞧见这一幕,眼前阵阵发黑,却又不敢真的倒下。 阴狠的目光盯住地上的人,凶狠的眼神配上此时煞白的脸色,真真比恶鬼还要恐怖。 万寿堂。 老夫人坐在上首,双眼轻阖,大房二房三房坐在下面,其余子女站在椅子后面。 闻绒雪和江桑宁站在中间。 “大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忽的,守在外面的丫环说话声传了进来。 屋内在座的人都看了过去。 老夫人看看下边听到林暮安来了,怯怯的江桑宁。 她这个孙女也不是完全没救。 “徐嬷嬷,去看看。”老夫人发话道。 徐嬷嬷正要出去,林暮安已经进来了,脚步有些踉跄,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江景珩。 林暮安一进来,站在江桑宁身边,先规规矩矩给在座的人行礼。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扑通跪在地上,还一起把江桑宁也拉着跪下。 “安安?”江景珩看林暮安跪下,魂都吓飞了,赶忙上前要扶起来,被林暮安侧身躲过。 站在旁边的闻绒雪被林暮安这一出打的措手不及,此时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好将目光投向江景琛,却只得来江景琛比冰山还要冷酷的凝视。 闻绒雪顿时觉得心中酸涩。 “林氏,你这是作何?”江侯爷也很意外,这事她完全是受害者,怎得还要跪? 女子跪在地上,因着受着伤,面容苍白无血色,神色疲倦,然而一双明亮的眼睛好似能望进人的心底。 “祖母,父亲,母亲,事情的始末,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诸位长辈心中自有定夺,儿媳不会辩驳一句,此次,儿媳只为一件事而来。”林暮安看向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点点头:“你说说看。” 林暮安将身体跪的笔直,声音坚定明朗:“孙媳自嫁进江家以来,虽非本意,却也让家中不得安宁,此次更是扰到母亲养病,故自请禁足本心居!” “另,孙媳身为桑宁长嫂,不能约束妹妹言行,让桑宁冲撞弟妹,都是我这嫂嫂管教不严!按理说再严罚也不为过,然念在桑宁事出有因,念在其护母心切,一片赤诚,孙媳想向祖母,父亲,母亲求一恩典!” “求祖母让桑宁与我一起禁足本心居,孙媳何时解禁,桑宁何时离开本心居,禁足期间,同孙媳一起,罚女戒女训百遍,抄写经书一本,以思己过!” 林暮安此话一出,算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看似罚的狠,却把江桑宁护得明明白白。 试问,谁会真的罚一个受着伤的受害者呢? 沈氏倒是想罚,但是并不想让她禁足,毕竟这样,她就没机会折腾她了。 二房会来抢大夫,本就在沈氏的意料之中,按她的计划,二房抢完后,她只需要扮病重,找人叫来林暮安,然后替她出头,得罪二房。 谁成想,许是药吃多了的原因,她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这也罢,事情总算还在她的掌握之中,二房在她的授意下,又来抢人了。 按理说,她只要适时再“晕”一次,林暮安难逃因侍候不周而被罚。 虽然罚的不会太重,但足以让其没时间管理院子,她就有机会慢慢渗透本心居,到时候她就有时间收拾二房。 一石二鸟的计划,被一个莽撞的江桑宁破坏掉了。 看看如今这情形,沈氏不由得怀疑,当初自己打定主意将这个女儿养废,是不是做错了。 看看身边的女儿,沈氏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如今看来,林暮安是个聪明的,从嫁进江家的门开始,看似步步退让,但哪次真的让自己吃一点亏? 这些罚禁足,罚抄写,在沈氏看来根本就不是处罚。 若是真的让江桑宁一起和林暮安待着,天长日久的,那江桑宁还会不会亲近她这个母亲可就难说了...... “暮安,你这说的哪里话?”沈氏赶紧上前,想将林暮安拽起来:“我病的这些日子,你整晚整晚的不睡,就在照顾我,真真是比这两个女儿还要孝顺,怎会打扰到我呢?” “况且你还病着,桑宁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性子骄纵了些,此次这样,也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不如就让桑宁在我院里反省。” 林暮安按住沈氏的手,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面上愧疚难当:“母亲,儿媳知道您一片慈母心,不忍我们受罚,但错了就是错了,有错当罚。” “母亲本就病着,儿媳不能替您分忧,还要让您分心管教桑宁,传出去,那儿媳真的没法见人了!” 第二十五章 林暮安禁足 反正说破天,林暮安也不会把江桑宁交给沈氏。 谁知道她会把人看成什么样子。 沈氏见说不动林暮安,狠狠攥了一下手帕,将目标转到了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桑宁身上。 “桑宁......”沈氏刚叫出名字,就被江桑宁打断了。 “母亲。”江桑宁叫着沈氏,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坐在最上面的人:“祖母,父亲。女儿不该出口顶撞二嫂,也不该一言不合动手伤人,请祖母,父亲责罚!” 沈氏:“......既如此,罢了。” 一个两个都跟她唱反调,好啊,想要罚是吧! 沈氏阴狠的瞪了一眼林暮安,甩着帕子,坐回座位。 江景珩没想到他这个脾气比驴还要倔的妹妹会低头认错,有些意外。 江侯爷看着元妻所出的女儿小小一个跪在林暮安身边,一只手还悄悄捏住了林暮安的袖子。虽满脸泪痕,哪怕害怕,眼神确是从未有的坚定,心头的火气早就消失的干净,心中泛起愧疚。 元妻去世后,他到底还是忽视了这个女儿。 然而老夫人没发话,他也不敢多嘴。 不过...... 江侯爷将目光投向二房的这个媳妇,他可没忘记自家女儿因为什么被罚,不能给女儿减罚,倒是可以给二房加点儿。 二房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精明的目光扫过二房的人,眼帘下垂,遮住眼中的冷光。 江老夫人垂眸看着下方跪的笔直的江桑宁和林暮安,心中总算有了慰藉。 “桑宁,你能诚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祖母很欣慰。”江老夫人笑容慈爱:“既如此,念在一心护母,你嫂嫂又不顾一身的伤来护着你,就罚你,禁足本心居一个月,由你嫂嫂看着你,至于女训女戒和经书,就按照你嫂嫂说的,你可有怨?” 江桑宁原本还忐忑着,但见祖母和父亲都一脸慈祥,江桑宁心中似是被注入一股力量,侧目看向旁边也回头看向她的林暮安,目光立即触电般的移开,弯腰拜道:“桑宁没有不服!桑宁一定会诚心悔过,并照顾好嫂嫂!” “好,好!不愧是我江家后人!”老夫人连说两个好字,看向一边还傻愣着的江景珩:“景珩啊,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扶起来,她还病着,赶紧带她回去养着!” “徐嬷嬷,你去将我库房里的,挑些个补身体的药材,直接叫景珩拿回去。”江老夫人朝着徐嬷嬷开口:“你亲自跟去,给本心居传话,谁要是扰了少夫人养病,不问缘由,直接捻出去!” 林暮安想要的都得到了,自然不会再在地上傻傻跪着,由着江景珩扶起来后,朝着老夫人屈身俯首拜别。 江老夫人微微颔首。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说。 江桑宁有样学样的朝着上首拜了拜,赶上江景珩二人,扶着林暮安另一只胳膊,从万寿堂离开了。 至于闻绒雪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林暮安并不在意,或者说,有江侯爷在,这次二房不脱下一层皮再走,都说不过去。 毕竟,江侯爷那眼神她刚刚可没错过。 至于沈氏,以后再说。 万寿堂的人看着三人相携离开,心头各种滋味。 先侯夫人的子女到底还是走到一起,中间的纽带就是那“身娇体弱”的少夫人。 然而这样一来,这位少夫人就要成为沈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祝氏叹口气,收回目光,安心哄着怀里的小闺女。 沈氏看到这一幕,帕子都快搅碎了,但又无可奈何。 万寿堂那边如何,林暮安已经不想管了。 等到徐嬷嬷走后,林暮安赶紧滚回床上躺着。 尼玛,她在边关都没伤过几回,感受着背心处钻心的疼痛,林暮安内心哀嚎。 这淮阳侯府果然克她! 心累地闭了闭眼,便瞧见江景珩兄妹二人在床边杵着,都挡到雪青的路了。 林暮安眉心抽搐一下,心累的叹了口气:“雪青,让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大姑娘,这段时间,她就在这儿住着了,一应吃食供应与我们一样。” “还有,你去告诉月白,这段时间多看着些,别让那些没眼力见的冲撞了大姑娘。”江桑宁来禁足,身边的人不能全跟着,听雨轩那边还是要有人守着,所以此次只带了知春来。 知春那小丫头她看了,才十二三岁,能干的不多,还是要让雪青和月白多盯着点。 “这一个月,我要养伤,无关紧要的人,我都不见,也不收任何东西。” 雪青一一领命去办。 等到西厢房收拾出来了,林暮安让人带着江桑宁去安置:“我这里有丫环伺候着,今日这一遭,想必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江桑宁听了,跟在雪青后面,临走时回头,嘴唇动了动:“谢谢你,对不起。” 林暮安要不是自小习武,耳清目明的,怕是差点听不见:“好,我知道了,快去休息吧。” 江景珩也被妹妹的话震了一下,转身看着妹妹单薄的背影,张张嘴,最终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江桑宁走了,还有江景珩这个大爷杵在这儿。 林暮安心更累了。 “你......” “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你,不会打搅你的。”江景珩从外间搬来凳子坐下,又道:“有什么事儿,等你休息好再说。” 见此,林暮安没再坚持,只低声嘟囔一声儿:“你一会儿有空去看看你妹妹......” 江景珩手中掖着被角,听着床上平稳的呼吸声,幽深的眼睛看着被子某一处,低低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还有谢谢你。” 林暮安从睡梦中醒来,眼睛一扫,就看到窝在躺椅上的江景珩。 睡了这么久,林暮安已经好多了。 常年习武的身体,昨日那些磕碰只是小打小闹,就是凑巧闭了气罢了。 轻手轻脚的从床铺下来,还是吵醒了江景珩。 “你醒了?”江景珩赶紧从椅子上起来:“现在还早,怎不再躺一会儿?” “睡不着了,况且我没有不舒服了。”林暮安起身去拿衣服,江景珩的目光在林暮安脸上顿了顿,发现确实比昨日看起来脸色好很多,又不确定问道:“你昨日伤的那般严重,这才一个晚上就好啦?” 第二十六章 兄妹二人关系回暖 “本就没有多重,只是恰巧闭气了而已。”林暮安一副才多大点事的样子,去外间洗漱一番,才又回来看着江景珩,说道:“你昨日没睡好,现在没什么事了,去休息吧。等到吃早饭了,我再叫你。” “不了。”江景珩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还得去练武。” 林暮安正想说这个:“要不,你这段时间还是别练武了。” “为何?” 江景珩这段时间练武的劲头正足着呢,怎叫他停呢? “我是想着本心居现在人多嘴杂......”你突然练武坚持这么久,沈氏知道了可能会不乐意。 “你是想说怕二房知道我这么勤勉,会对我们不利?”江景珩不愧是聪明的,这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可惜,他想错了方向。 沈氏到底在江景珩和江桑宁面前扮演了多年的慈母,想让江景珩警惕沈氏不太可能。 林暮安在江景珩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就是说一嘴。”林暮安又摇了摇头:“也许我想多了。” “你没想多。”江景珩急急回道:“你只是为我们想的多些。” “昨日,桑宁你可去看过了?”林暮安转移话题。 江景珩点头,表情带着毫不留情的嫌弃:“看了,睡得跟猪一样。” 林暮安听了,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嫌弃自己妹妹的? “你才睡得跟猪一样!” 门外,江桑宁原本还犹豫要不要进去,听到江景珩在埋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张嘴怼了回去。 江景珩和林暮安听到外面的动静,对视一眼。 林暮安叹了口气,拿这俩人没办法。 江景珩摸了摸鼻头,跟着林暮安的进步出了门。 “昨日睡得可好?”林暮安看着面前气成河豚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江桑宁,见到林暮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心虚回道:“挺好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林暮安每每护着她,昨日还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她受伤后,江桑宁总觉得对她有亏欠。 面对她,她再无法横眉冷对。 甚至隐隐,她还有点依赖这种被管着的感觉。 “睡得好就好。”林暮安点点头。 “雪青,让人上早饭吧。”林暮安朝着等待在一旁的雪青吩咐道。 “是,大少夫人。”雪青躬身拜道。 很快,雪青和月白带着一溜小丫环将早饭端了上来。 芙蓉莲子粥,鸡丝虾仁粥,金丝枣糕,蟹黄水晶包,龙井虾仁,再配上清清爽爽的凉拌笋丝,每一样无不精致。 看得人胃口大开,香味飘散,江桑宁主仆二人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起来。 原来,本心居吃这么好啊...... 等到三人都坐下,林暮安看到江桑宁偷偷咽口水的样子,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哄小姑娘什么的,没有一顿美食是解决不了的。 “知春,你跟着雪青她们一起去吃吧,这里不用人伺候的。” 林暮安让知春自去吃饭,给江桑宁盛了一碗芙蓉莲子粥,后才道:“开饭吧。” “你昨日都没吃什么,先喝点粥垫垫胃。” “至于你,自己盛啊。”林暮安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后,朝着江景珩道。 自顾自的喝起来。 江桑宁看着面前的粥,嘴唇抿了抿,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慢慢的,吃得越来越快。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江景珩抽空抬头,江桑宁的吃相惊了下。 夹了个水晶包放到她的碗碟里,迅速低头快速扒饭。 若是在以前,江桑宁一定会斥她这个哥哥两句。 但今日,看着碗碟内的水晶包,江桑宁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水晶包夹起来吃掉。 林暮安偷眼看了。 啧啧出声。 这耳朵都熟了。 再看看那边。 呦! 嘴角要咧到耳朵边了。 也不知道这对兄妹在别扭什么。 明明互相关心在意的。 林暮安摇摇头,大声感叹。 今天这饭太好吃了。 暖到心坎! 吃过早饭。 江景珩和林暮安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他到底还是没有在府中练武。 江桑宁见江景珩吃完饭就溜出府,那点心头期冀消失的一干二净。 林暮安吃完后,就带着江桑宁去了书房。 既然是禁足,那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 该抄的东西,也是要抄的。 不为了真的让江桑宁通过此次罚抄,就能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 相反,她最烦这些女训女戒,读过一遍就丢到一边儿去了。 哪有兵书话本看得有意思。 为了男子的壮志豪情,亦或满足男子虚荣心,拿着那些繁文缛节约束女子,这世道也是够悲哀的! 此次罚抄,可以让江桑宁静心。 也好向外边交差。 书房。 江桑宁在一边抄写,林暮安则在一边算账。 她的嫁妆和聘礼里都有不少铺子,田产,庄子什么的。 她祖母,母亲,二妹妹给她塞了一大盒子。 用她们的话说: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手里有钱最好。 如今,这些庄子铺子的账目也都交到了她手里。 二妹妹的生母梅姨娘家原是商户出身,可惜家道中落,后来由母亲做主,嫁入林府做姨娘。 她自小也学了些算账的本事,虽不如她二妹妹,但处理这些还是有把握的。 况且,嫁妆里的东西,账目明细都是清清楚楚的,她只要算好自嫁进来后的一个月的账目就行。 最让林暮安头疼的。 是这些聘礼里的账本。 看着好看,但全是一本本糊涂的烂账。 也有做的好的,看起来就一眼假。 林暮安越看脑子越胀,抬头看着认认真真抄书的江桑宁。 傻孩子。 她这好继母怕是已经将先侯夫人的嫁妆搬空了。 她还一腔热血的扑在那院。 后面若是知道了真相,这俩兄妹会不会哭。 坚持着看完两本,林暮安将问题罗列好,叫来月白,上些糕点吃食。 “写了一上午了,别写了,吃点东西歇歇眼睛。” 林暮安去外间净手回来,出声道。 江桑宁看看旁边一上午才抄了那么一点儿,摇头:“太少了,我再抄点。” 第二十七章 闻绒雪着急出嫁的隐情 “你是想把自己抄废吗?”林暮安无奈的看着又钻进牛角尖的人:“你这样,没几天手腕就废了”。 “要抄一百遍呢,我才抄了不到五遍。”江桑宁郁闷的看向林暮安:“都怪你,让我抄那么多做什么?少抄点不行么?” 江大姑娘的脾气说来就来。 “少抄点?”林暮安笑了:“你觉得少抄点,你那二嫂能放过你吗?” “老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你瞧瞧你,二话不说就上巴掌,现下有力也变得没理了,还被禁足在院子里。” 林暮安摇头叹息:“你说说你这何苦呢?” “她不要脸!”江桑宁听到闻绒雪就来气,愤愤道:“她本来是要嫁给我大哥的,后来因为看不上我大哥,就勾搭上了我二哥!还是用不光彩的手段,真是丢我们姑娘家的脸!” 林暮安眼睛亮了:“勾搭?怎么个勾搭法?” 难道闻绒雪在婚前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林暮安一手拉着江桑宁的手坐到榻边,一手拿着糕点放到桌上。 挥挥手,让下人出去。 她才一脸好奇的看着江桑宁:“你可以讲讲么?闻绒雪在成婚前干过什么事?” 江桑宁:“......” 对上林暮安一双晶亮的眼睛,江桑宁无语凝噎。 林暮安这么八卦啊! “我不说。”江桑宁摇头拒绝林暮安分享八卦的邀请,低头吃点心。 “作为交换,我给你讲讲闻绒雪以前的丰功伟绩,怎么样?” 林暮安为了听八卦,可是很有诚心的。 “你认识闻绒雪啊!”江桑宁停下吃点心的动作:“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我三岁的时候吧,那时候闻绒雪两岁。” 那时候,他们家已经在边关待了五年了。 “那你们关系好吗?”江桑宁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江桑宁心里坠坠的,若是这俩人关系好,那刚才自己那这话...... 林暮安给了江桑宁一个眼神,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你说呢?” 她敢肯定,昨天闻绒雪那最后一下子,绝对是奔着打死她来的。 “况且,即便以前有点交情,也在出嫁那天消耗的一干二净了。” 林暮安声音平淡,像是在描述今天天气很好。 反正作为倾听者,江桑宁听不出来说话人这句话的语气。 有了林暮安这句话,江桑宁放心了些,反正,相对于林暮安,她更看不惯闻绒雪。 更恰当的说,因为他哥成婚这事,她恨不得见到闻绒雪一面骂她一遍。 闻绒雪看不起他大哥,可以早早结了婚约,何必在婚约还没解除,就要和他二哥结亲。 还选在同一天! “你知道我哥和闻绒雪有婚约吧。”江桑宁一点点解释她看不惯闻绒雪的原因。 林暮安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事闻绒雪小时候还和她炫耀来着。 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闻绒雪嫁给了江景琛。 那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家伙。 江桑宁又道:“我哥名声不好,闻绒雪不想嫁过来后也要受京都人的闲言碎语,她也看不起我哥,所以在还和我哥有婚约的情况下,和我二哥勾搭到一起了。” 林暮安:“?” 还真是这样。 那......江景珩头上现在是不是有个绿油油的东西。 呦!江景珩今天出门带了什么样的冠啊? 林暮安回想着,一脸看戏的表情。 “林暮安!”江桑宁炸了:“你是不是在笑话我哥!” 林暮安收回想法,似笑非笑的看着炸毛的人:“这时候想起来维护你哥啦!你不是一直说他是纨绔,没出息嘛。” “我哪有!”江桑宁底气不足的回道,想了想:“我又没说错,这些话,外面那些人都再说,父亲母亲也再说,我为什么不能说?” “外面?”林暮安看着她:“外面是他的什么人,你又是他的什么人?外面那些人只能看到你哥的表面,受人蒙蔽,人云亦云了罢了,你可是他朝夕相处的妹妹,你真的不了解他吗?” “换句话说,你知道真的纨绔什么样吗?”林暮安倒不是想说教,只是江桑宁在沈氏多面的捧杀下,辨别是非的能力都要没了。 先侯夫人裴氏,她听她娘讲起过。 说是半个京都争着抢着求娶的女儿也不为过。 温柔纯善,明理正直。 那样一个人的儿女,林暮安不相信会歪成这个样子。 “真正的纨绔,是欺男霸女,好逸恶劳,奸杀抢掠无恶不作。”林暮安不等江桑宁回,便自己说了。 “你哥呢,他可做过这些事?”林暮安又反问她。 江桑宁嗫嚅:“没有。” “你哥哥爱护弟妹,孝顺长辈,虽然文才弱些,但武功一定不弱吧。既然如此,你还要觉得你哥哥是个纨绔吗?”林暮安看着低头沉思的江桑宁:“小姑娘,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你哥哥只是这些年过得太安逸,没有生活的动力和目标罢了。等到他找到了他的志向,他一定会让你们这些人刮目相看的。” 反正,她见过与外人面前不太一样的江景珩。 “你好好琢磨吧。” 林暮安留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书房,就给江桑宁思考的时间。 谁知,一出门就撞到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江景珩。 这就有点尴尬了。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林暮安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去找雪青了。 “雪青,你找个时间,去把这几个铺子的地方告诉我二妹妹,让她帮我探探这些铺子的情况。” 雪青收下林暮安递过来的几张纸,躬身:“大少夫人,奴婢知道了。” “单嬷嬷呢?近些日子怎么没看见她?”林暮安又问道。 “回,大少夫人,单嬷嬷的小孙女病了,奴婢看着这些日子应该忙的事情不多,就让她先回去照顾小孙女了。没有及时禀报大少夫人,还请大少夫人责罚。” 病了,那看来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了。 “害,有什么可罚的?”林暮安无所谓的摆摆手:“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呢,又饿不着我。” 第二十八章 大白天关门 “你做的很好,以后这种事你和月白拿主意就行,毕竟以后你们还要管着院里大大小小的事,也不能都经过我的允许才能做啊。”林暮安怕雪青畏首畏尾的,又道:“一会儿,你去给单嬷嬷送些用得着的药材,再拿二十两银子过去。” 雪青听了,知道林暮安有重用她和月白的意思,欢喜道:“是,大少夫人,奴婢这就去办!” 林暮安吩咐完,一时不知回哪里去。 回书房,怕见到那俩兄妹尴尬,林暮安左看右看,最终回了本心居正屋,还招来了月白。 “最近扶光怎么样了?” 月白正想告诉林暮安呢,奈何最近没找到时间。 “大少夫人,自从那日您让赤羽带着那个簪子在本心居走了一圈儿,这段日子,扶光动不动就找赤羽不痛快,好在赤羽看着憨憨的,也不是好欺负的,每每扶光找茬,都让赤羽怼了回去。” “就是,扶光这些日子又出去了几回。”月白神情厌恶。 本以为是个身世凄苦的孤女,没想到也会卖主求荣! “无碍,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也都有各自的因果。”林暮安神情没变:“可看见她去了哪?” “去了晚香堂。”月白看看门外,才低声说道。 江二太太? 这林暮安可就来兴趣了。 看来她这本心居,多的是人在惦记啊! 扶光可是来江景珩身边有些日子了,沈氏可知道? “跟着她,但不要让她察觉,派人看着就行。”林暮安吩咐道,又问起另一件事:“海棠院那位如何了?” “奴婢今日出去略打探一下,老太太让闻绒雪罚跪祠堂三日,再禁足海棠院一个月,处罚比大姑娘多一倍。江二太太求情也没用,还在万寿堂闹了个没脸。” 月白说起二房那边的遭遇,越说越开心:“听说二老爷在万寿堂丢了好大的脸,一怒之下当众打了二太太!二公子有样学样,把闻绒雪臭骂一顿不说,也被打了!” 呀,这二房父子不会有家暴倾向吧? 林暮安嘴巴张大,月白看了心里直乐:“哈哈哈,让她上杆子要嫁,如今吃苦头了吧。” “大少夫人,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踩上一脚?”月白呲着一口小白牙,给林暮安出着馊主意。 如果没有闻绒雪作妖,大少夫人就不会伤了身体,月白觉得,怎么对闻绒雪都不过分。 林暮安听了,摇头失笑:“不了,我们就好好在小院里待着,这段时间,侯府里发生任何事都和我们无关。” 闻绒雪被禁足,她才不会甘心,定是要派人传信给定远将军府。 “告诉本心居的下人,这段时间深居简出,若有人在外闹出事来,直接赶出去。” 月白领了差事,却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什么事?”林暮安见小丫环心事重重,主动开口问道。 月白闻言撅了噘嘴:“大少夫人,我们何时可以练武啊,奴婢看着大公子每日练武,手都痒了。” 林暮安身边的两个丫环,一个来自母亲,一个来自父亲。 雪青作为母亲给她的丫环,是真真在大宅子里讨生活的,自小谨慎细心,作为林暮安身边的一等大丫环,连林老妇人都赞不绝口。 而月白,则是她父亲特意从军营中挑选出来的。 大周开国长公主就是行军打仗的将军,故而,大周一直有女子军队。 只是,随着大周越来越稳定,女子军队多是那些贵族女子镀金用的。 她父亲的副将的女儿,也想进女子军队,后来副将找到了她的父亲,让他的女儿做了她现在的丫环,也就是月白。 若是以后她也打仗,月白就会成为她最得力的帮手。 之前在边关时,月白和她一起练武,现如今来到了京都两个月,一切行事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现在还不清楚淮阳侯府在皇帝的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淮阳侯府内也不平静。 她还不能在人前暴露会武的能力。 “再等等吧。”林暮安也有些无奈:“淮阳侯府情况复杂,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至少要等我将本心居清理出来。” “春日宴,和祖母的寿辰都是个好机会。” 到时候,扶光,四儿...... 月白听了,算了算日子,等到大少夫人解除禁足,刚好就到了老夫人寿辰,然后再一个月,就是春日宴了。 很好,还有两个月,她再耐心等等。 月白心里有了奔头,眉眼都舒展开了,只是:“大少夫人,您用老夫人的寿宴做局,老夫人那......” 林暮安端起茶碗,略略撇去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才道:“我不会主动去设局,就怕有人等不住......” 老夫人对她还不错,她还是真心想让老人家过个好生辰的。 她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大家族嘛,想要弄出一点大动静,也就这些宴会有机会了。 月白见了,知道自家少夫人心里清楚,再不多嘴,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月白离开后,林暮安看看沙漏,想着时间还早,准备再看些账本。 但她现在不想去书房,便只好让赤羽去把账本提了来。 没成想,赤羽没等来,等来了江景珩。 “呃,你怎么过来了?”林暮安看着江景珩,笑的有些心虚:“桑宁呢。” “桑宁在抄书呢。”江景珩深深看了眼林暮安到处乱瞟的眼睛,将书匣子放到桌子上,转身关上了门。 门外的月白见了,赶紧守在门外。 心里疑惑,大公子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难道...... 月白想到某种可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大公子也太...... 林暮安拿账本的手一抖,看向坐在对面的江景珩:“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 “聊聊。”江景珩屈指敲了敲桌面,样子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 林暮安看江景珩这个样子,刚才的尴尬消失不见,也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 女子姣好的面容就在眼前,因为严肃,一双翦水秋瞳登的圆溜溜的,绯红的唇瓣微抿着。 两手缩在袖子中,扒着桌沿,只漏出几个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头,身体微微前倾,是一种认真倾听的姿态。 “砰砰砰......” 第二十九章 闻夫人上门 江景珩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你刚刚......在书房内说的话是认真的?” 果然还是来了。 林暮安闭了闭眼:“......你指的哪些话?” “就是,就是我不是纨绔那些。”江景珩脸颊发热:“你......真的觉得我会让人刮目相看?而不是......而不是哄我?” “对呀!”林暮安点点头,看江景珩缺乏自信的样子,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她还是给予江景珩一番肯定。 人嘛,有的时候就要听点心灵鸡汤,才会有干劲儿。 “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林暮安重重点头:“起码人品很好,不打妻子!” “你的文才我还没看见,但是你的武力,绝对不差!” 江景珩听了,挠了挠头:“你都知道啦。” 江景珩今日外出时也听到了二房的事,他都觉得有些过了。 “安安,有你这些话,我一定会好好干,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别人欺负!”江景珩看着女子明亮的双眼,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他要进军营,建功立业,他要封妻荫子! 让安安和他过好日子! 江景珩看着女子的笑容心里砰砰直跳,完全忘了他和林暮安的约定,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你又要出去?倒是吃了饭再走啊!”林暮安在门内唤道。 “不吃了,爷还有事!”江景珩大手一摆,身影快速消失在本心居的院门。 林暮安看着那欢脱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朝着傻站着的月白道:“摆饭!” 中午,林暮安和江桑宁吃了午饭,在本心居的后花园散步。 月白来传话:“大少夫人,侯夫人派杜鹃姐姐来,说让您去映月堂,二房二少夫人的母亲闻夫人来了,吵着要见您。” “二房的娘家人来了,见我大嫂干什么?”江桑宁不理解。 月白回:“奴婢也不知。” 林暮安明白了:“行,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杜鹃,我更衣后就来。” 月白躬身:“是。” “大嫂,你真要去?”江桑宁拉着林暮安的袖子:“那闻夫人来,定是因为昨日的事,要不你称病,别去了吧。” “母亲既然派杜鹃来,就不是能让我称病躲过去的。”林暮安摇了摇头:“你不如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江桑宁听了,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忍不住有些抱怨:“母亲近来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你还禁足,又受了伤,还要去面对那些人?” 林暮安叹息一声,不再管她,回本心居换了身衣服,又“装饰”一番,才在江桑宁惊呆的目光中,前去映月堂。 半路,遇到了从外面赶回来的江景珩。 “你怎么回来啦?” 林暮安看看日头,这才出去多久? “我本来找我那些兄弟说点事儿,没成想在酒楼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定远将军府的马车,瞅着是往咱们家来的,就回来了,果然,那马车停在了咱家门口。”江景珩摸了摸鼻头,不敢正眼瞧林暮安。 他不敢说,他是担心林暮安受欺负。 这个时候,定远将军府上门,想也知道为什么。 林暮安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温暖。 不枉她拼死拼活的帮他们。 “要不我先去,你回去换身衣服?”林暮安看了看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见长辈总是失礼的。” 江景珩一想,也对:“那你先去,我去去就来。” 如此,林暮安一人前往映月堂。 映月堂。 沈氏、江二太太尤氏正在和闻夫人品茶。 不过看那频频望向门口的眼神来看,心思多少不在这上面。 “大少夫人来了。” 外面的小丫环唱喏一声,沈氏、江二太太和闻夫人一同放下了茶杯。 林暮安出门前特意在脸上多扑了些粉,来的路上刻意没避开日光,经这一晒,脸色看起来更不好了。 等到她进门,里面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沈氏暗忖:这才一日不见,这人怎么这幅模样了? 闻夫人今日来就是要给闻绒雪出气,顺便看看能不能解除女儿的禁足的。 刚她来时,已经见过了闻绒雪,白里透红,一看就气血很足。 再一看这林暮安的脸色,心里瞬间有些没底儿。 “咳咳。” 林暮安捂着帕子轻轻咳了一声,才盈盈拜道:“儿媳见过母亲、二婶,见过闻夫人。” “哎呦,我的儿,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快快坐下,太医的药没有按时吃吗,怎么都开始咳嗽了?”沈氏用帕子捂住心口,像是被吓到了:“杜鹃,赶紧给少夫人上一盏参茶来!” 林暮安刚要起身拜谢,沈氏就挥挥手:“快别起来了,咱们母女之间不用这么见外。快跟母亲说说,怎么回事?可是太医的药不好?还是昨日伤的太狠了。” 闻夫人一听,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暗暗瞥了眼沈氏。 林暮安正好瞧见,心思一转,弱弱回道:“回母亲,太医的药自然是好的,昨日那一碰许是伤到了肺里,故而有些咳嗽。” 沈氏听了,一脸自责:“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都是为了我,害得你......” 林暮安不想再听沈氏的假话,而是看向闻夫人。 “母亲,这还有外人在呢,让人看到了不好。” 沈氏哭声一顿,暗骂林暮安不识好歹,转向闻夫人时,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用手摁了摁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闻夫人,让你看笑话了。” 闻氏本就不是来听她们婆媳演戏的,略略喝了一口茶,才换上一副笑脸:“侯夫人哪里话,今日本就是我叨扰大家了。” 说完,有转向林暮安,语气莫明:“几年不见,林侄女果然越发出挑了。” “闻夫人这些年保养的也不错。”林暮安平静道。 “闻夫人?”闻氏一挑眉眼,有些无奈笑道:“林侄女这些年没见,可见是生分了,以前可是叫我伯母的呢。” “闻夫人哪里话,那都是暮安之前太小不懂事,以为什么人都能亲近,都要叫一声伯母的。” 第三十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话一出,闻氏面孔狰狞一瞬,随即痛心疾首叹道:“林侄女到底还是生雪儿的气了。” 林暮安笑了笑:“闻夫人,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您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呢?您是为了闻绒雪来的吧。” 闻氏神色一僵:“林侄女哪里的话,多年不见,我只是来看看你罢了。” 对于闻氏如此厚脸皮,林暮安哼笑一声。 沈氏和江二太太在旁边听着,察觉这里面有故事。 “原来,闻夫人和我儿媳认识?”沈氏好奇地问道。 “当然认识,还是世交呢。”闻夫人挥舞着拍子,笑起来。 “真有这样的事儿?”沈氏面上由狐疑转为惊讶,嗔怪的看着林暮安:“儿媳,你家既然与闻家是世交,我怎么没听说过?” “母亲自然没听说过,因为安安跟她家根本不是世交,只是早些年认识罢了。” 离老远,江景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闻夫人脸色微变,不悦的看向门外。 沈氏看着大步走进来的江景珩,有些疑惑:“你不是出门了吗,怎的回来了?” 江景珩向在座的人行了一礼,才道:“母亲,今日外边没意思,我就回来了。” 沈氏听了,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余光飘向林暮安:“你倒是护着你媳妇儿。” 江景珩蹙了蹙眉,觉得今日的母亲有些奇怪:“父亲总是护着母亲,儿子自然要有样学样。” 沈氏呼吸一窒,嘴角扯出一丝笑:“......不愧是侯爷的孩子,你就坐在你媳妇旁边吧。” 江景珩听了这话,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沈氏让坐了,江景珩摇了摇头,不做他想,去到林暮安旁边。 “江大公子,恕我直言,你媳妇都在这呢,你怎能开口就将我们两家的世交之情抹了去?这样,置你媳妇于何地?” 闻氏压抑着怒气,看向江景珩的目光中带着鄙视。 “江大公子别是自己随性惯了,都不把你媳妇放在眼里了?” “放在眼里?”江景珩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的看着闻氏:“这位大婶,我从来只将媳妇放在心窝窝里,确实不放在眼睛这个地方。” “大婶,你家夫君只把你放在眼睛里,心里都没有你吗?” 林暮安在一边听到这句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林暮安赶紧调整表情。 闻氏狠狠剜了一眼林暮安,心口气的起伏不定。 叫她大婶? 她有那么老吗! 沈氏虽然我想笑,到底还是憋住了。 故作严肃的训斥:“景珩,不得无礼。” 然后又面对闻氏:“闻夫人,景珩自小被我惯坏了,说话不着调,你多担待着。” 按理说,被人骂长得老,以闻氏这么在乎她的容貌的人,肯定气的不行,但一个侯爵夫人已经拉下脸面给你赔不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此时也应该借坡下驴。 然而,闻氏可不这么想,向来胡搅蛮缠惯了的,她只会觉得淮阳侯府理亏。 如果林暮安猜的没错,闻氏马上就要破口大骂了。 不过,这到底是侯府,她怎么也会收敛些。 “江大公子,麻烦你看看这是哪里,不是你自己的小院,想要说那些不知羞的话,麻烦回你的小院去!” 闻氏拔高了声音,听得在座的人都皱了眉头。 “况且,本夫人是来找大少夫人的,这里都是女子说话的地,大公子太没规律了!” 尤氏暗暗蹙眉,心中对这个亲家更轻视了些。怪不得能交出来如此没脑子的女儿! 沈氏在一旁听着,觉得这闻氏太过嚣张,而坐在一边儿正经的亲家尤氏到现在也没见吭一声,看来是打算看戏了。 沈氏的脸色阴沉下去,寒声警告:“闻夫人,还请你说话注意些。这里是淮阳侯府,不是你定远将军府!本夫人的儿子在府中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闻夫人被沈氏语气中的寒意一惊,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话,暗暗懊悔。 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尤氏。 既然是亲家,用不好干看着。 尤氏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放下,在一屋子的视线下,坦然自若的张口:“大嫂,闻夫人也只是一时情急,才说话冲动了些,你又何必以权势压人呢。要怪也只能怪景珩说话确实没有分寸吧。” 江景珩素来不是个好脾气的,行事全凭自己心情,也就林暮安嫁进来后,收敛了些。 如今来了一个胡乱和林暮安攀关系的闻氏,闻氏她家对安安做的事他还没去算账。 如今倒是跑到他家来撒野了。 更可气的是,二婶还在这里帮别人埋汰自己。 江景珩戏谑的看着人:“呵呵,本公子听说定远将军老当益壮,前些日子才又添丁。算来,家中也有十几个子女了,闻夫人这些孩子可都是你在教养?” 闻夫人一愣,江景珩怎么提起这个? “是又如何?你什么意思!” “本公子就是觉得,闻夫人太能操心,自己家的孩子都教不过来,教的不敬长辈,冲撞长嫂,还在未出阁前还干出丢全家脸的事儿!闻夫人不说管管自家孩子,倒是将手伸到别人家来了!” 林暮安眼皮子抽了抽,这大爷够狠! 江景珩将话说得又冷又狠,直接将闻绒雪的丑事抖了出来。 闻夫人的脸轰的一下子如火烧一般,怒吼道:“你闭嘴!” 江二太太此时也端坐不住,变了脸色:“景珩,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闻夫人和江二夫人虽然跳脚,但说出口的话却底气不足。 江景珩竟然都知道? 那他怎么会同意江景琛和闻绒雪成婚? 这不是自己主动带了绿帽子! 沈氏面露惊诧:“景珩,你这话是何意啊?” 原谅沈氏,这次她还真的不清楚。 或者说关于江景珩的事她也不上心。 “母亲,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江景珩嘴角微微上扬,但眼底根本没有一丝笑意:“本公子奉劝二位,在打我家安安主意之前,先想一想这件事要是抖了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第三十一章 闻夫人败退 江景珩牵着林暮安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尤氏和闻氏。 声音里带着恶劣的玩味和讥讽:“本公子就是一个纨绔,事情捅出去后,顶多名声再坏一些。二婶,你说我那个英明神武的二弟,他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有闻夫人,闻绒雪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江景珩留下这段话,在闻氏和尤氏的怒视中,拉着林暮安走了。 “母亲,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氏此时还在为江景珩嘴里的事感到震惊。 “这这这,江大公子这是威胁本夫人!”闻氏大叫一声,眼睛看向沈氏,想要沈氏给个说法。 “你想让本夫人说什么?”沈氏冰冷的目光锁住闻氏:“闻夫人,尤氏,你们俩打的好算盘啊!” 即便之前她不清楚,现在也全然知道了! 二房竟然敢做出这等丑事! 这是在打她的脸! “侯夫人,我......”闻氏被沈氏身上的气势压着,完全张不开口。 “闻夫人,你今日来做什么本夫人已经不想知道了,本夫人乏了,来人,送客!” 沈氏袖子一甩,不再看闻氏。 闻氏去看尤氏。 然而尤氏此时也自顾不暇,根本没心情去管她。 闻氏一气之下,连给闻绒雪求情都忘了,转身就走。 等到闻氏离开,沈氏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 “二弟妹,你还是想想此事如何向侯爷和老夫人交代吧。” 尤氏:“......” 江家祠堂。 “映月堂如何,母亲是否说动了大伯母,让我出去了?” 闻绒雪从蒲团上起来,奔向门口的丹若。 “二少夫人,夫人已经回去了。”丹若犹豫道。 “母亲竟然走的这么快,看来事情很顺利!”闻绒雪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还是我母亲厉害!走吧,我们回海棠院!” 丹若视死如归的往侧边一走,拦住了闻绒雪卖出去的脚。 “小贱蹄子,你翅膀硬了,赶拦本夫人的路!”闻绒雪当即就怒了,甩手给了丹若一巴掌。 这一巴掌实打实的狠劲儿。丹若的脸颊都向一侧偏去,耳朵里嗡嗡作响,口中弥漫着铁锈味儿。 “二少夫人好大的气性,不在祠堂好好跪着忏悔,倒是教训起丫环来了。” 闻绒雪狠狠瞪了一眼丹若,将目光锁在穿着水红比甲的丫环身上,质问道:“你又是谁?敢来取笑本夫人!” 水红比甲的丫环盈盈一拜:“奴婢是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环小桃,夫人让奴婢来告诉二少夫人一声,闻家太太已经回府,二少夫人需在祠堂跪满七日,才可离开。” 闻绒雪急了:“七日?不是三日吗?本夫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她沈氏即便是侯爵夫人,也不能私自加罚吧!你们这么做,祖母可知道?” 怎的母亲来了一回,罚跪没减少,反倒多了四日! 叫小桃的丫环傲慢的瞥了眼闻绒雪:“二少夫人犯了什么错奴婢不清楚,奴婢只知道,侯夫人加了罚跪的天数是特意请示了老夫人的。” “二少夫人若是心有不平,可以等跪完了自己去问,奴婢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小桃敷衍的行了个礼,在闻绒雪怒骂声中扬长而去。 自这日后,闻氏再没上门。 林暮安安安稳稳在小院里生活。江景珩隔三差五的就会跑出府,有的时候会带些外面的吃食,有的时候则是带话本。 江桑宁在本心居上午抄着女训女戒,下午,就被林暮安捉着去花园走走,回来后就开始看书。 在吃食上,林暮安也都仔细安排,一个月下来,江桑宁长高了不少。 原先只到林暮安下巴,现在已经超过下巴,朝嘴唇使劲了。 用林暮安的话说,读书使人明理。 同时营养也要跟上! 有的时候,江景珩也会跟着一起看。 江桑宁开始还有些别扭,时间久了,倒是越来越适应。 眼见着一个月马上过去,江桑宁对这小院倒是生出了不舍。 再不舍又能如何,一个月过去,江桑宁将抄写好的东西交给沈氏,便带着知春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听雨轩。 临走前,林暮安将一箱子书拿给她带着。 “大姑娘可算是回来了,要奴婢说,那日大少夫人说的忒狠了些,以夫人对姑娘的宠爱程度,根本不用罚那么多的。” 云江一边将江桑宁迎进院子,一边说着林暮安的不好。 若是搁以前,江桑宁一定会附和几句。但是跟林暮安相处这一个月,她也见识了不少,至少好赖话她还是听得出的。 但她也没有责怪云江,毕竟也是为了她着想,遂语气平静的问道:“听雨轩一切都好?” 云江话语一顿,神情有些僵硬:“回大姑娘,自然是一切都好的,奴婢日日都守在这里,没有人敢来捣乱。” “那就好。”江桑宁顿了顿,又道:“知春,你去将这个东西放好,云江,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和我出一趟门,祖母的寿辰到了,我还没给她老人家准备礼物,今日出去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 云江听江桑宁如此说,心中的那点怀疑打消,想着可能是一月没见,有些生疏了。 姑娘到底还是依赖她的,云江想,面上笑吟吟道:“奴婢这就去。” 本心居。 林暮安送走了江桑宁,倒头就窝进了被子里。 江景珩回来见了,笑她:“你真是越发懒怠了,这才起了多久,怎么就又要睡?” 林暮安翻了个身,面对他,又听他说:“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查庄子铺子么,正好你现在解了禁足,这几日,我先带你出去走走。” “省的你天天在府中窝着,骨头都软了。” 林暮安一听,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双眸盛满欢喜:“我可以出去了?” “那是当然。”江景珩翘了翘嘴角,心情颇好:“而且有我带着你,没人敢说你闲话。” 林暮安要得就是这句话。 这世道对女子多有约束,光是出门就有很多说法,江景珩既然主动提出,她自然会抓住机会。 还有半个月,江老夫人寿辰就到了,趁着这个时间,她要去看一下她这些嫁妆里的铺子。 林暮安麻溜下床,朝外面吼一嗓子:“雪青,给我梳妆!” 第三十二章 沈氏发怒 “出门了?” 松涛院。 沈氏一边修剪着花草,一边问道。 乔嬷嬷在一边递着今早刚采摘的花。 “是,奴婢亲眼瞧见,大公子带着大少夫人出门了。” 屏风后面,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环跪在地上,俯身回道。 “有没有说去哪?”沈氏又问,手上的剪刀没有丝毫犹豫的剪掉了一朵开的正艳的花,留下了花骨朵。 旁边的乔嬷嬷斜眼瞧了,默不作声的递过去一只新的。 那丫环颤着声音答道:“大公子只说要带大少夫人出门,奴婢只是个三等丫环,大少夫人不允许除了那几个大丫环外靠近正屋,奴婢......奴婢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丫环说完,屋内霎时一静。 等了许久,小丫环一颗心提在喉咙处,内室的人终于施舍般的开了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丫环得了话,千恩万谢的退出了门。 沈氏朝着阳光举起手中的花束,无情的双眼眯着看向手中的花。 只见一堆花骨朵围着一朵开的正艳的芍药。 许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让乔嬷嬷拿来了花瓶,放了进去。 双手托起花瓶,沈氏来到窗子边的榻上,坐下。 将手中的花瓶摆在了窗台上。 抬手理了理手中的帕子,忽的笑起来:“我原以为老大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害得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现如今,呵呵,这才几日,就按耐不住跑出去了,还把林氏也勾搭出去了。” 乔嬷嬷也笑道:“大公子和大少夫人都是小孩子心性,总还要夫人操心的,夫人可要提点几句?” “算了吧。”沈氏抬手摸了摸鬓发:“人家夫妻俩都不稀罕咱管着,管来管去管出仇来,到时候还不是我这母亲的不是。” 沈氏将目光转向花瓶,似叹非叹道:“人啊,只有吃亏撞破了南墙,才会后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去,派人给老爷传个话,就说大公子带着大少夫人出门了。” 沈氏收回目光,看向乔嬷嬷,神情阴郁:“另外,去将我首饰盒子的那支珊瑚珠钗拿给四儿,就算我对她与秦嬷嬷骨肉分离的一点弥补吧。” 乔嬷嬷神情慎重:“是,老奴这就去办!” 乔嬷嬷走后,沈氏不再留恋那个花瓶,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一摞子纸上。 片刻后,沈氏朝外面道:“谁在外面,就来。” 乔嬷嬷离开后,守在外面的杜鹃听到传唤,走了进来。 低头朝着前面走了几步,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去将五姑娘叫来。”沈氏吩咐道。 没一会儿,杜鹃去而复返,身前则是江五姑娘。 “母亲,您这一大早让丫环来叫我,是有何事?我正在院里练琴呢!” 前不久她刚得了一个曲谱,如今江桑怡正练琴练到忘我,听到沈氏叫她过来,依依不舍的放下琴谱,赶了过来。 “你这孩子,没什么事,母亲就不能叫你来说说体己话?”沈氏嗔怪道。 若说别的孩子到了母亲这里还能说说话,她从小到大,母亲每次让她来,都是为了让她亲近江桑宁。 那个草包有什么可亲近的。 江桑怡撇撇嘴,坐到沈氏旁边,直说道:“母亲说吧,这次又要我找江桑宁干什么?” 沈氏表情一僵,没想到还真让江桑怡猜中了。 江桑怡满心失望,恼道:“母亲,你说吧,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我还要回去练琴。” 沈氏看着这样的女儿,立马来气了:“练琴练琴练琴,你天天脑子里除了你那些玩意儿,还能有什么!” “练琴,下棋,画画!这些都在我的脑子里!不可以吗?” 沈氏上来就是责备,江桑怡立马也火了:“母亲总是让我亲近江桑宁,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要让给她,凭什么!她有什么好,值得你拿自己的女儿去套近乎?” 沈氏没想到江桑怡会如此和她说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怒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江桑宁作为裴氏的女儿,至少有裴氏生前一半的嫁妆!你若是和她关系好些,将来你也能......” “什么裴氏的嫁妆,本姑娘才不稀罕!”江桑怡扯着嗓门大吼一声,打断沈氏的话:“我可是淮阳侯府嫡出的姑娘,难道爹爹和祖母还会不给我准备嫁妆?即便没有这些,我是母亲的女儿,难道母亲不打算给我置办嫁妆,好将那些东西都留给我那两个弟弟......” “你给我闭嘴!”沈氏猛的从榻上站起,怒目如火的看向江桑怡。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说出这种话,心里失望透顶,但心口隐隐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沈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我告诉你为什么让你亲近江桑宁,江桑宁刚解除禁足,就马上出去准备老夫人的生辰礼物,你看看人家的心思,你再看看你,整天除了弹琴,你心里可还有孝道这两个字!” 乔嬷嬷一回来就听到松涛院正屋的动静。 无奈摇了摇头,挥手驱散院中的丫环婆子,并威胁道:“今日听到的一切,一概烂到肚子里,若穿出去一星半点的,休怪老婆子不客气!” 丫环婆子听了,连连点头保证,就差跪下了头发誓了,乔嬷嬷才放人走。 等院里干净了,乔嬷嬷才端着热茶,推门进去。 端着热茶进入内室,乔嬷嬷将沈氏扶着坐下,从炕桌的抽屉内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儿递给沈氏,又倒了杯热茶后,让沈氏喝下。 “夫人,五姑娘到底还小着,想的不够周到,夫人细细着说就是了,何必动这么大火气,伤了身体就划算了?” 乔嬷嬷见沈氏煞白的脸色恢复些血色,这才劝道。 沈氏挥着帕子,指指江桑怡,语气里掩不住的失望:“还不是让她气的,我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 乔嬷嬷听了,摇头笑笑,拍拍沈氏的手,不让她再说下去。 然后将杵在地上面色嫣红的江桑怡拉着坐下,才道:“五姑娘,今儿老奴托大些,说姑娘两句。” 第三十三章 江景珩的兄弟们 江桑怡自小就是吃着乔嬷嬷的奶水长大的,算是江桑怡半个娘。 在她小的时候,每每沈氏去陪着江桑宁时,都是乔嬷嬷陪着她。 她缺失的母爱,都是乔嬷嬷补给她的,在她十岁以前的生活里,见乔嬷嬷比见沈氏这个亲娘还多。 所以,哪怕现在江桑怡在气头上,也不舍得对乔嬷嬷发火。 “乔嬷嬷,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沈氏在一旁看到女儿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一个下人,心中不由得痛了一下。 看向乔嬷嬷的目光沉凝了许多。 乔嬷嬷浑然不知,沈氏已经防备她了。 来到江桑怡身边,徐徐开口:“五姑娘,老夫人寿辰在即,大姑娘都知道出去外边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送给老夫人,你这个时候就只关心弹琴,难怪夫人要急了。” “祖母一辈子富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需要我们巴巴的去送?”江桑宁不以为然道。 “五姑娘这可就想差了,祖母过生辰,家中小辈送上贺礼,是小辈的孝心提现。正好大姑娘也要出去,五姑娘就权当出去散散心,去外面玩一玩?”乔嬷嬷耐心劝导。 “即便嬷嬷说的在理,那本姑娘自己去不就行了,为何非要和她一起?”江桑怡还是很不乐意,拿眼神偷偷看沈氏:“母亲和嬷嬷根本不知道,每次和大姐姐出去,那些世家贵女都不拿正眼瞧大姐姐,那些埋汰人的话,女儿每次听都心堵的慌,丢脸死了。” 乔嬷嬷一听,笑了:“大姑娘行事是张狂了些,这正好可以衬托出姑娘你的知书达礼呀?” “五姑娘,眼下这些只是一时的闲话,姑娘忍下这一时,在你姐姐受欺负时,你好言相帮,到时候,不仅大姑娘感激你,在京都也建立一个知书达礼,善良大度的好名声,等到你嫁了人,婆家也会高看你,又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姑娘的腰杆子可就硬了!” 乔嬷嬷看眼沈氏,又嗔怪的看向江桑怡:“夫人一番良苦用心,可真真全是为了姑娘以后着想,姑娘刚那话可真是伤了夫人的心了。” 江桑怡已经被乔嬷嬷这些话说动了,但她还是不明白:“即便母亲真的为我好,我的嫁妆,为何要江桑宁出?” 说这话时,江桑怡将目光投向了沈氏。 “傻孩子,母亲嫁过来时,你外祖家早就落寞了,又哪来的那么多的好东西给我做嫁妆,六十四抬嫁妆有一半都是空的,我又如何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沈氏说起嫁妆,再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苦楚,心中越发的痛恨沈家! 痛恨她宠妾灭妻的父亲! 凄苦的闺中生活,早已让她心理扭曲。 有裴氏这个家族捧在手心长大的嫡女好友为对比,沈氏对裴氏的嫉妒如野草班疯狂生长。 到最后...... 沈氏压下眼底的疯狂,看向自己的女儿,现如今,裴氏的女儿继承了她一半的嫁妆,她定要全部夺过来! “母亲?” 江桑怡看见沈氏越来越疯狂的眼神,猛的打了个寒战,轻声唤道。 一旁的乔嬷嬷看出沈氏的神色不对,心中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抓住沈氏的手臂,狠狠用力,低声沉喝:“夫人!” 沈氏被这一声惊了一下,猛然回神,在瞧见江桑怡小心翼翼的眼神时,慌忙压下眼底的狼狈。 只道:“你只要知道,亲近江桑宁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有以后多和你大嫂走动走动!” 江桑怡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让她多和林暮安亲近,但在沈氏眼神的逼迫下,到底不敢再反驳:“我知道了,娘。” 因这一声“娘”,沈氏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些,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林暮安和江景珩吃过午饭后,二人就离开江府。 在江景珩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一家酒楼。 看江景珩那熟悉程度,俨然是这里的常客。 果然,那掌柜的见江景珩来,主动迎了上来。 “呦,大公子,怎么今日有空光临小店了?这位是?”掌柜的将目光转向带着帷帽的林暮安,询问道。 “今日闲来无事,带我家娘子出来逛逛,天字一号房现在没人吧?” 掌柜的一听,神色有些为难:“楚公子,袁公子,还有萧公子正在里面喝酒聊天,大公子今日既然是陪夫人的,不如换间房?” 江景珩也没想到,他那些兄弟今日会出来的这么齐全。 本还想在林暮安面前显摆一番,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那就换间房吧。” 掌柜的喜笑颜开:“好嘞,大公子,里边请!” 二人上了二楼,来到一号房隔壁,掌柜的躬身看向二人:“大公子,江大少夫人,此次要吃些什么?” 林暮安看向江景珩,那意思:你做主。 江景珩回以一笑,一副“你就瞧好吧的表情”,面对掌柜时又变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菜就照以前的规格来,至于酒吗,我还是老样子,给我家娘子上一壶果酿吧。” 掌柜的笑呵呵应下:“江大公子江大少夫人,稍等,小的这就让下边人传菜。” 等到掌柜的出去,林暮安脱下帷帽,才问:“天字一号房的人,你认识?” “认识啊。”江景珩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林暮安自己慢慢喝着:“他们就是我兄弟。” 林暮安挑眉,如果她没认错,这三个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吧。 姓楚,那么应该出自右相府,姓袁,应该是出自太傅府,至于这姓萧嘛。 大周的国姓,为萧。 林暮安心中暗暗吃惊,再次为江景珩的结交能力感到叹服。 就是不知道这个萧公子,是几公子了。 “咚咚咚......” 江景珩和林暮安同时看向门外。 林暮安带好帷帽,江景珩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个翩翩佳公子走了进来,还道:“江大哥,你不厚道啊,要不是我刚刚下去催酒,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话说你既然来了,怎么不去找我们?萧大哥,袁大哥可都在。” 第三十四章 初见面 “嘭!” 江景珩一见是楚宥齐,下意识推出门外,然后把门关上了。 门内的林暮安:“......” 门外的楚宥齐:“......” 摸了摸险些砸扁的鼻尖,楚宥齐看着紧闭的房门,直觉江大哥一定有事瞒着他们几个兄弟! 他得去告诉萧大哥还有袁大哥去! 看着匆匆坐回来的江景珩,一脸疑惑:“门外的是谁?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坐回来的江景珩,尴尬的摸了摸鼻头低声嘟囔:“没谁,我一兄弟。” 抬眸迅速瞟一眼林暮安:“也是个纨绔。” “咳。”林暮安被水呛到了:“哦。” 这是什么平淡反应? 江景珩眨眨眼,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敲响。 江景珩:“......” 江景珩真诚发问:“你愿意见我兄弟吗?”你若不愿,那就算了。 “好啊。只要你不介意,我是不怕见人的。”林暮安莞尔一笑。 这大周虽然允许女子从军,但嫁了人的女子,夫家还是介意随便面见外男的。 “我有什么可介意的,你愿意见他们最好不过了。”江景珩挠了挠头,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三张带着奸笑的大脸映入眼帘。 江景珩一脸嫌弃:“你仨怎么笑得这么恶心?” “嘿嘿嘿。”楚宥齐发出猥琐的笑声,拿眼睛向门里面瞟:“江大哥,你今日很紧张啊,平日见到我们几个你可是松弛的很,况且我们平日就这样笑,也没见你恶心啊,怎么难道是金屋藏娇了?” 江景珩一脸懵逼:“我不是......” 袁翊和不给江景珩解释的机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一脸痛心:“江大哥,你这样嫂夫人知道吗?可怜嫂夫人在家独守空房,你却在这里幽会他人?即便我们是你兄弟,此时也必要为嫂夫人抱不平!” 江景珩一脸懵逼,感受到身后火热的视线,慌忙解释:“我没有.....” 跟在最后的萧行周一脸惋惜的摇头:“哎,既然做了这件事,江大哥就得承认啊,否则怎么给兄弟几个做表率?” 感受到后面如电一般的视线,江景珩都要崩溃了:“不是,你们别瞎说啊......” 兄弟们,可别害他,他还想要小命呢...... “大公子,外面是谁,怎么还不进来?” 忽然,林暮安刻意伪装的温柔嗓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江景珩瞬间头皮发麻,暗道坏了坏了,这丫头每次用这声音说话,准没好事! 外边,萧楚袁把声音听得真真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更猥琐起来。 “江大哥,听到没,美人叫我们进去呢,你怎么还在门口堵着?”楚宥齐一脸嚣张的笑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袁宥齐率先用身体将江景珩拱到一边,三人一哄而上。 他们倒要看看,这女子究竟长得何等天仙模样,值得江景珩支支吾吾,连兄弟都不见了。 结果,三人一进门,看见桌边笑意盈盈的女子,傻了。 女子美如天仙是没错,梳着妇人发髻就有点怪怪的了。 楚宥齐说话不经大脑:“不是,江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禽兽了,怎么连妇人都不放过?” 林暮安瞬间破功。 面若桃花的女子,忽的笑开,如春风拂面。 萧行周三人全都看呆了。 江景珩关好房门,听到这句话,一脸黑线。走进去一看三人那看呆的样子,脸顿时黑了。 “说什么疯话呢,这是我娘子!” 萧行周:“......!” 楚宥齐:“......?” 袁翊和:“......” 这是江大哥的娘子,那岂不是嫂嫂? 他们仨刚刚说得大逆不道的话,嫂嫂...... 哎,他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了? 三个人站在地上风中凌乱,很想回到刚刚,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巴掌。 “啪——” 江景珩的巴掌先落到了楚宥齐的后脑勺上:“傻站着干什么,叫嫂子啊!” “哦哦哦,嫂子,我是楚宥齐。”楚宥齐愣愣点头,介绍自己:“初次见面,还希望嫂嫂不要介意,呵呵呵......” 楚宥齐越说越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任谁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被当面污蔑成与人幽会的女子都会不开心吧。 楚宥齐,右相府最小的公子,备受楚老太公宠爱,行事肆意张狂,是京都的三大纨绔之一。 林暮安回忆着雪青带回来的消息,再和现在面前这人一对比,好像有些出入。 林暮安虽然这样想,还是起身回了一礼:“楚小公子好。” 见林暮安如此温和知礼,楚宥齐想到自己刚刚的混账话,更无地自容了,挠了挠后脑勺,站到了一边。 紧接着,袁翊和上前介绍自己,脸皮紧绷:“嫂子好,我叫袁翊和,初次见面,我......抱歉。” 犹豫再三,袁翊和还是拉下脸来道歉。 他们刚刚那话太伤人了。 袁翊和一说名字,林暮安就知道了,太傅的老来子,听她老爹说,太傅对这个儿子当眼珠子疼爱,然后就养成了这副顽劣的性子。 这是三大纨绔之二,至于这三嘛,就是她的夫君,江大公子。 林暮安脸色不变,依然笑盈盈的回礼:“袁小公子,家父果然说得没错,老太傅最疼爱小儿子,小公子为人率真豁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哦,呵呵呵,林大将军真的是这么说的吗?”袁翊和尴尬一笑,在兄弟们揶揄的视线中,站在了楚宥齐身边。 接下来轮到萧行周,林暮安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脸,右手握拳,左手盖在右手上,行了个标准的将士礼:“林暮安,见过大皇子。” 萧行周一脸无奈,他就知道会这样,无奈解释道:“嫂夫人,你现在是江大哥的妻子,便是我的嫂子,不必守君臣之礼。” 这时候,江景珩也出来解围:“安安,二弟不在乎这些的,你就把他当做平常人家的公子一般对待就行了。” 林暮安眼皮一跳,奇怪的看向江景珩,称皇子为弟弟,您老人家心可真大啊! 江景珩一时间没看明白林暮安是什么眼神,继续解释道:“真的,行周要是真的介意,也不会跟我们走近了,这里没有外人,安安不必如此拘束。” 第三十五章 有朋自远方来 换句话说,若有外人在,还是要讲究些礼节的,否则会给有心之人留下话柄。 老爹曾跟她说过,大皇子母妃乃是大周皇帝的元后,因是家族联姻,不得老皇帝喜爱,连带着大皇子也不得老皇帝喜爱,而后进宫的淑妃受宠,元后郁郁而终。 元后薨逝,淑妃薛氏宠贯六宫,老皇帝力排众议,立淑妃为继后,淑妃即位后,二皇子的身份水涨船高,一时间在朝堂后宫中都是风云人物。 淑妃薛氏为后,让本就在宫中艰难生存的大皇子,更加步履维艰。 有薛皇后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大皇子早早就被赶出皇宫,建府别居。 这些年,薛皇后并没有停止对大皇子的打压,而老皇帝看都不看一眼他这个儿子,大皇子心灰意冷,人都颓废了,行事也乖张起来。 这些年,倒是与纨绔待在一起。 倒是个可怜人。 至于是不是真的颓废,林暮安可不敢苟同,不过,既然大皇子追求如此,林暮安也只能受了。 林暮安屈身拜倒道:“见过萧公子。” 可怜人萧行周还不知道林暮安如此评价他,看林暮安没有执着于行君臣之礼,心里舒坦了许多,拱手:“行周,见过嫂嫂!” 可怜归可怜,但是让林暮安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拜,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狠狠攥了一下袖子中的手指,林暮安忐忑回道:“哎......哎!” 江景珩在一边乐得不行,他还从来没见过林暮安如此心虚的样子。 林暮安凶巴巴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人,面向其他人时,则是一副笑脸:“各位快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几人落座后,掌柜的也将菜端了上来。 “今日与大嫂第一次见,怎么也要多喝几杯,掌柜的,快点把你们这的好酒拿出来!” 掌柜的嘴边堆满笑意:“好嘞,小的这就给您上酒!” 江景珩想要阻止,袁翊和开口堵住他的话:“江大哥,今日第一次见嫂子,我们高兴,嫂子可以喝果酿,我们兄弟几个拼酒就行了。” “嫂子,你不会不让大哥喝酒吧?大哥家教这么严?”楚宥齐一脸打趣的看向江景珩。 江景珩笑骂一声:“滚蛋!” 余光却瞥向林暮安。 林暮安笑了笑:“当然不会,兄弟之间好久不见,自然要把酒言欢。只是别让我的存在扰了各位雅兴就好。” 楚宥齐忙摆手:“不会,不会。” 一溜烟十坛好酒上来后,江景珩再次用余光瞥向林暮安,发现她神色如常。 酒菜已上好,萧行周率先举起酒杯,朝林暮安敬道:“大嫂,谢谢你敢嫁给我们大哥,我领你是条汉子!” 刚喝了一口果酿的林暮安一个没忍住喷了出去。 好在,林暮安反应及时,没有弄脏新上的酒菜和衣裙。 “哈哈哈哈,萧二哥,瞅你把嫂子吓得,嫂子不会以为自己嫁进虎狼窝了吧。”楚宥齐大笑不止。 萧行周也没想到林暮安的反应会那么大,一脸懵逼。 “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索性没有呛到,林暮安赶紧解释:“就是没想到,萧公子说话这般......有趣!” 哪有人形容女子为汉子哒! 这大皇子看起来有点不会说话呀! 林暮安拿小眼神蛐蛐萧行周。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顿时都笑开了,在座的都是了解萧行周的人,联想到他刚刚说了什么,众人笑的更欢了。 “没关系。”萧行周温和一笑:“大嫂没伤着就好,是行周言语不当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也没想到大公子居然是这样的人。”林暮安打趣道。 萧行周闻言一愣,在瞧见林暮安眼中温和的笑意时,心中的顾虑消散了。 有了这样抓马的开头,众人的第一次见面变得和谐起来。 江景珩目光锁定在与他的兄弟侃侃而谈的女子身上,心中有说不出的温暖。 女子始终言笑晏晏,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女子的侧脸上,双眸亮如星辰,神采奕奕。 看向人时,眼中的包容真诚随时都可以将人暖化。 女子没有因为几人不堪的名声而出现鄙夷不屑的神情,也没有因几人高贵的身份而出现刻意讨好的姿态。 始终是平淡的,随和的,如对待自己的朋友般,对待这些才见过一面的人。 “哎哎哎,江大哥,快把你那肉麻的眼神收一收啊,这里还有三个单身汉嘞!赶紧喝酒!喝酒!” 楚宥齐猛然发现江景珩的眼神,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大声叫道。 被人发现,江景珩立马收回目光,面如火烧,端起酒杯看也不看,胡乱举了一下,一仰而尽。 喝完,才觉得不对劲。 这酒咋这么甜呢? 林暮安眼睁睁的看着江景珩抢走自己的杯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好端端的抢我的杯子作甚! “哈哈哈哈哈,大哥盯着大嫂看,被我发现害羞了,连酒杯都用错了!”萧行周大笑着指向二人。 江景珩和林暮安的脸刷的一下红个彻底。 林暮安第一次攥着筷子不知道伸向哪儿。 江景珩恼怒的瞪向萧行周,大手随手一捞,一个新的未开封的酒坛到了手里。 萧行周三人顿时面如土色。 完蛋! 江景珩瞧见三人变了脸色,心中畅快,嘴角挂着冷死人的笑:“让你们取笑爷,今日,爷不把你们喝趴下,爷就不姓江!” 周行周三人:“呵呵呵......” 江景珩接下来就拿着林暮安的酒杯,一个一个的灌酒。 没一会儿,三个人就趴下了俩。 咳,到底不是习武之人,三个人的酒量都不咋地。 江景珩晃了晃脑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怼到三个人中的独苗苗萧行周面前,大喊:“喝!” 萧行周的酒量也到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看着面前的酒杯,认命的碰了上去。 这一杯后,萧行周也倒了。 江景珩见都倒了,迷迷瞪瞪想要坐回位置上,由于醉酒,一个没找准,向旁边的女子栽了过去。 林暮安:“......” 第三十六章 江景珩醉酒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还清醒的人。 从最初的慌乱,再看到江景珩几人灌酒的习惯,最后,哪怕江景珩倒在她身上,她也能牢牢的接住人,放回椅子上。 林暮安托着江景珩的脑袋,放到桌子上。 看看这四个醉鬼,林暮安犯了难。 他们一个随从都没带。 无法,林暮安只好拜托店小二,去江府叫江夏过来。 等待人的时候,林暮安悠闲的吃了几口饭,就听醉倒的江景珩嘟囔什么。 林暮安放下筷子,侧头去听:“你说什么?” 然,江景珩喝醉了,自然不能回答林暮安的话。 林暮安耐心等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听懂了江景珩嘟囔的话:“安安......” 林暮安:“?” 正当林暮安想问问他叫自己干什么时,江夏过来时,月白也过来了。 “大少夫人,单嬷嬷见您叫人,不放心,让奴婢跟过来看看。” “你们来得正好,一会儿帮我把大公子抬到车上去。” 等到江夏去各个府邸找来了人,三人才带着江景珩回府。 回到侯府,林暮安先把江景珩安顿好,叫小厨房煮了碗醒酒汤给他灌下。 等到江景珩睡下。 林暮安新换一身衣服,去松涛院报平安。 “暮安,你来了?”沈氏勾起嘴角,亲切的拉起林暮安的手,带着坐到床边的榻上:“听下人说你和景珩今天下午出去了,玩的可好?” 林暮安出去时,就知道回来时沈氏会问。 早早有了准备,笑道:“回母亲,自然是好的。” 沈氏满意的点点:“玩的好就行,你嫁入侯府这许多日子,风波不断,是要好好出去逛逛散散心,正好景珩对京都熟悉,有他带着你,我也好放心些。” “母亲说得是。”林暮安笑呵呵的,对于沈氏的安抚实则挖苦视而不见。 沈氏也没想让一句话就能让林暮安跳脚。 这些日子相处,沈氏也看出来了。 这个儿媳平日不声不响的,其实厉害着呢。 每一次遇到事,都能化险为夷。平时看着笑呵呵的很好说话,但是一点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就会变成狼! 吃人! 到底是在边关长大的,京都这边长在温室的闺阁女儿根本不可相比。 想到这些,沈氏起身去多宝阁后面的书桌上取来两本册子。 “既然你今日来了,我就不差人送过去,你且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沈氏将册子放在桌子上,再坐回榻上。 杜鹃此时进来递上两碗香茶。 沈氏端起香茶,慢慢品着,林暮安扫了一眼沈氏,拿起桌边的册子,翻开一看。 这是江老夫人寿宴,还有一个月后春日宴的准备细则。 “母亲,这是关于祖母的寿宴和春日宴的册子?” “是呀。”沈氏放下茶碗:“你也知道,我前不久刚病,不能太累,这宴会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需要人帮帮我。” 林暮安心思转了一圈:“那二婶、三婶呢?” “害,你三婶向来不怎么管事,再有那院是你三叔说了算,你三婶......”沈氏话没说完,但那同情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那,二婶呢?”林暮安又问。 沈氏听了,脸色直接拉了下来:“你那二婶更别提了,让她办一回宴会,整个宴会她都在攀附拉拢权贵,好为她那儿子铺路!” “咱们江家贵为侯爵之家,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何必还要拉拢人。你公爹说,咱们侯府有爵之家,行事更应该低调。偏偏你二婶不知收敛!” 沈氏抱怨一通,眸光微沉,审视林暮安,幽幽问道:“你问了这么多,可是不愿意接这差事?” 若此时林暮安敢点个头,恐怕下一秒沈氏就会闹起来。 林暮安略一思索,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儿媳自然愿意,只是这事儿媳没做过,怕做得不好,搞砸了宴会怎么办?” 沈氏耷拉的眼皮一撩,双眸显出一丝锐利,面上浮现一抹笑:“害,多大点儿事,又没说要你一次全包,你就管一件事就行。” 林暮安并没有得到安慰,又问:“不知母亲让儿媳分管哪一件事?” “不如就将宴会的糕点准备分给你吧。”沈氏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我听桑宁说,你院里有个会做糕点的丫环,是你从家里带过来的?” 江桑宁你个坑货! 林暮安肚里大骂坑货江桑宁,面上波澜不惊:“回母亲,儿媳身边确实有个会做糕点的丫环。只是,这一个丫环怕是做不来整个宴会的糕点,到时候若糕点供应不上,出了岔子,那就是儿媳的罪过了。” 沈氏即便再看不惯林暮安,也不会硬塞给她完不成的任务,若是后面出了岔子,江侯爷第一个那她开刀。 沈氏不蠢,但她也不想让林暮安好过,将问题抛给她:“那你觉得怎么样合适?” 林暮安沉思片刻,试探道:“儿媳家中有个二妹,她名下有个糕点铺子,里面的师傅虽然会做得花样不多,但胜在味道不错。儿媳想着请几个人过来,再加上府中厨娘,应该够用的。只是到时候,这工钱的事......还要母亲定夺。” 沈氏还当林暮安是个上的台面的,没想到也这么眼皮子浅,唇边扬起一丝讥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咱们侯府家大业大,不会缺那几两银子的,到时候若做得好,多给几两也是有的。” 最后几个字,沈氏故意拖长音,每个字又重又沉。 林暮安低眉浅笑,像是完全没听出来:“如此,儿媳就派人书信给家妹过府一叙,待商量好得用的人,再来报给母亲。” “如此,也好。”沈氏低低又说了什么,只不过林暮安没听清。 她也不探究,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告辞:“母亲,若是没什么事,儿媳就退下了。” 沈氏也不想再看到林暮安这张脸,挥挥手:“去吧。” 林暮安出了松涛院,看看外面的天色,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大嫂?” 忽的,一道男声从暗处传来,林暮安眸子一瞬转暗,盯着一个角落,沉声喝问:“谁在那,出来!” 第三十七章 偶遇江景琛 “是我,大嫂。” 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后,林暮安看清了来人。 是江景琛。 林暮安四下看看,这是回本心居的必经之路,但不是回海棠院的必经之路。 所以,这江景琛是来等人的? “这么晚了,二叔在这里做什么?我看着这里不是回海棠院的路啊,难道二叔走错了?”林暮安明知故问道。 “并没有走错。”江景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就是来找大嫂的。” 林暮安:“?” 林暮安深吸一口气,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江景琛一个男子,见她一个内妇做什么? 这要是穿了出去,她不得被浸猪笼? “二叔,这天色很晚了,你这样私下来找我,于理不合。”淡漠的目光投向远处,瞧见来接自己的人,林暮安嘴角翘起又迅速压下:“二叔有什么事,明日可告诉我夫君,夫君自然会转告给我。” 说完,林暮安抬起脚步,朝那人走去。 这厮醒酒这般快的? “等等。”江景琛出声叫道:“我只是劝你,离江景珩那些酒肉朋友远一些,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对你不好。” 林暮安挑起眉头,眼中划过一丝玩味:这江景琛是在挑拨离间? 他难道没有看见,他贬低的人正往这边来了吗? 顺着暗处,瞧见越走越近的人,林暮安眼神轻颤,看来江景琛的功夫比不上江景珩啊...... “二叔瞧着本夫人像傻子?”林暮安转身,嘲弄地看着他:“二叔以为,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呢?” 江景琛没想到林暮安居然停下了脚步,眸底幽沉冷色加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没有自己一番作为,都不算是好人。” “是吗?”林暮安眼底流露出一丝讥讽,正色道:“可本夫人却觉得那些背后乱嚼舌根,论口舌是非,明明技不如人却又怨天尤人的人才是坏人!” 女子的声音掷地有声,意有所指,江景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林暮安好似没看见一般,继续冷冷说道:“二公子,麻烦你以后想要挑拨离间的时候,看看是不是你能挑拨动的人,还有注意点周围有没有人吧!” 这句话说完,林暮安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脚步不再停留,朝着来人走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看你喝这么多,以为你得睡一个晚上呢。” 女子的声音里透着欢愉雀跃。 “呵呵,星黎的手艺好,一晚醒酒汤下肚,我就醒的差不多了。”男子也笑起来。 “那我可得给星黎好好奖赏一番,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喝酒!”女子笑骂一声,渐渐走远。 “不敢不敢,安安饶了我吧!”那男子讨饶的声音也渐渐消散。 多么温馨的画面,徒留一身冷汗,神色狰狞的江景琛站在原地。 一夜无话。 林暮安第二日起来后,就让雪青亲自去将军府送帖子。 手里拿着册子细细的看。 刚晨练回来的江景珩一看见这一幕,走过去,歪着脑袋凑过去。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林暮安抬头,想说:还不是你亲妹子给她找了这么大一活儿? 抬手将册子带到江景珩怀里,林暮安转身去了书房:“母亲昨日将祖母和春日宴的册子给我了,让我到时候准备府中的糕点。” 江景珩打开册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很快又合上。 上面都是些什么东西,看不懂。 要请这么多人吗? 一抬头,林暮安已经没影,遂追了过去。 一进书房,林暮安已经坐在书桌旁写写画画了。 “安安,这是好事啊,这说明母亲已经开始带着你熟悉府中的内务了,等以后你将内务都熟悉了,母亲说不定就将中馈交给你了呢。” 江景珩迅速在水盆里洗了手,然后绕道桌边给林暮安磨墨。 林暮安抬眸像看傻子一样睨了眼桌边献殷勤的男人,很想说,你的好母亲,连十几个丫环婆子的卖身契都给的不情不愿的,等着她给中馈,除非外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看男人认真服侍,还朝她一脸傻笑得样儿,林暮安将这二恶毒得揣测咽回肚子,继续画图纸。 心中暗暗腹诽;成亲那日精明得像猴一样得男子莫非让傻子掉包了? 江景珩手里磨着墨,眼睛则看向图纸。 在林暮安的笔下,很快一个个精致的糕点出现在纸上。 江景珩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星黎做好端出来地模样,暗暗咽了咽口水。 等到林暮安画了十几种图案后放下笔,江景珩一同停下手里地活计,眼巴巴地凑过去瞧:“安安,以前那些糕点的花样都是你设计的?” “自然不是。”林暮安摇头,将宣纸拿起来照着太阳瞧了瞧,又道:“你吃过的那些糕点,有些是星黎做出来的,有些则是我二妹妹设计出来的。” “二妹妹?”江景珩有些意外。 “对啊,我妹妹厉害吧?二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心灵手巧,机灵能干,经商能力丝毫不弱于男子!”林暮安暗戳戳炫耀道:“若不是这世道对女子多有约束,暮予一定会成为大周第一富商!” 江景珩瞧着林暮安那得瑟的小模样,觉得特别有意思,笑道:“那你画这些做甚?” “我画着玩,不行吗?”林暮安撇撇嘴:“等到二妹妹来了,让她看看,万一有用的上的呢?” “二妹妹要来?”江景珩抓住重点。 “是啊。”林暮安点点头,当下把自己对于糕点制作的想法告诉了江景珩。 江景珩向来对这些内帷之事不精通,听了也是白听。 林暮安讲的口干舌燥,发现江景珩一点反馈都没有,顿时来了气。 “果然你帮不上一点忙,看你的书去吧!” 林暮安抄起一本书塞给他,挥手将他赶出了这片空间。 遭了嫌弃的江景珩,屁话都不敢反驳一句,揣着怀里的书,返回正屋,安安静静的看了起来。 若是有人再次经过。 一定会看见,江景珩看得不再是话本子。 而是兵书。 第三十八章 吵架 林暮予收到大姐姐的书信后,马上来到了侯府。 在拜见过老夫人和沈氏以后,姐妹二人回本心居说话。 “大姐姐,你给我的书信我看了,我这边在不影响铺子运作的情况下,大概可以出五到六个人,你看看够不?” 姐妹二人喝了一盏茶水后,林暮予说道。 “够了,够了。我原想着三四个人差不多了。”林暮安连连点头:“侯府的后厨那么多人呢,你铺子里的那些师傅,只需教一些花样,然后怎么做就行了。然后我再让星黎准备几种别的花样的,添个喜气就行了。” 说着,林暮安从桌子底下抽出了几张纸,递给林暮予:“你瞧瞧,这些样子可做得?” 林暮予接过来打开一看,还真有几样可以做的:“这个寿桃不错,软糯的外皮里面裹着豆沙馅,很容易克化的;还有这个桃花酥,虽然家家都有吃,但这个样子倒是第一次见......” 林暮予选了几种花样,姐妹二人又敲定一番工人的价钱。 午饭,姐妹二人一起用。吃完之后,姐妹二人拜别老夫人和沈氏。 在离开之前,将师傅的工钱和任务确定好,林暮安才将林暮予送走。 日子一天天的过,林暮安这半个月来将手下所有的铺子查了个遍,自己娘家带来的还好,至于这聘礼里边的几个铺子,林暮安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从铺子里掌柜的手上接过一本本假账,看着灰扑扑明显没客人的铺面,林暮安忍着怒气,给掌柜的赔个笑脸和好话,然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了本心居。 江景珩今日从外面回来,一进本心居,本能的觉得气氛不对劲儿。 瞅瞅院里的丫环婆子,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干活。 井然有序。 江景珩眼睛晃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守在门外的月白身上。 毕竟这小丫头脸拉得比驴还长。 回身给江夏一个眼神,江夏非常有眼力劲儿得把院子中的丫环婆子轰走,然后走到正屋门口,和月白一起守着。 月白瞧见江夏,狠狠剜了他一眼。 江夏一脸懵逼:“?” 江景珩也瞥见月白的眼神,心里突然忽忽悠悠的没底儿,轻咳一声,推门进去。 里面雪青和单嬷嬷站在多宝阁后面桌案的两边,而林暮安正皱着眉头,趴在桌上看着面前的册子。 这,很不对劲儿。 江景珩以多年挨奏的经验发誓,眼前这个还安静坐着的女子绝对是发怒的前兆。 “安安?” 江景珩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儿。 “你回来了。” 桌子后面的女子头都没抬,敷衍的回了一句。 “安安,你这是看了一下午账本吗?”江景珩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嗯。” 还是没抬头。 江景珩眼皮突突跳了两下,求助的看向雪青,雪青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那......你可曾用饭了?” 江景珩看看外面的天色,又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该吃饭了。 但是今日本心居没闻到饭香味儿,事情有点大。 “你饿了?”女子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一眼。 江景珩面对女子面无表情的脸,违心的摇摇头:“不饿。” 下一秒,肚子诚实的唱起了空城计。 江景珩:“......” 四个人一阵沉默,全都看向江景珩的肚子。 最终还是单嬷嬷看不下去,试探着开口:“大少夫人......” 林暮安收回险些破功的嘴角,脸色又冷了下来:“本夫人不觉得饿,既然大公子觉得饿了,不如去松涛院看看,还有没有剩饭?” 这句话不可谓说得不难听,江景珩不是傻子,知道怕是母亲那边又找了林暮安麻烦,让她生气,但这么说会不会太过了,他堂堂侯府大公子,还需要捡别人得剩饭吗? 江景珩扯开嘴角,陪笑道:“安安,是不是母亲又惹你生气了?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你别生气了,母亲怎么会给咱们剩饭吃?” 沈氏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知道的,他是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林暮安,但因为沈氏亲自教养大她妹妹,不管养不养得好,起码是养活大了。 所以,他还是想尽一份为人子得孝心,就当作报答了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虽然,他知道这份养育之恩跟林暮安没关系,但他不想看到林暮安总是受伤。 “我可不敢让大公子赔不是。”林暮安哼笑一声,朝着江景珩扬了扬手里的册子:“大公子若觉得我对你母亲有偏见,那你自己就看看,看看这账本,这可是你们侯府给本夫人的聘礼!” 将册子一把扔过去,扬声喝问:“这些嫁妆和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本夫人一忍再忍,她还真当我们将军府无人了!” 这句话,林暮安根本就没收着声,所以整个本心居的人都能听到。 一时间下人都在屏息凝神。 守在外面的月白听到这句话,又剜了一眼江夏。 无辜的江夏被剜了两次,终于忍不住靠了过去。 “月白姑娘,你总瞪我干什么?” 月白闻言,朝外边怒了努嘴,示意他去看。 江夏顺着方向一看,有小丫头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江夏一下子就明白了,喝道:“看什么看,主子的热闹也敢看,小心你们的脑袋!” 江夏这句话说完,就站了回去,和月白一起盯着院里的这些人。 屋内,江景珩细细看完账本,也发现了里面的问题。 假账,全是假账。 至于真的店铺到底如何,江景珩根本不用再去看了。 一想到这是林暮安聘礼里的铺子,江景珩第一次不太敢看林暮安。 他刚才还想着让林暮安忍几年,忍到他有了军功,他们就好过了。 现在一想,他真不是个东西! “江大公子可看明白了?不如让我给你讲讲,到底是什么金玉的米,可以直二十两纹银一石啊?”林暮安嘲讽一笑,走到江景珩面前,抬手钩住男子快要埋到胸里的下巴。 活脱脱土匪和她的压寨夫人。 使劲一抬,二人对上眼。 江景珩脸颊瞬间爆红:“......” 单嬷嬷和雪青尴尬的捂住眼睛,没眼看。 第三十九章 离心 “安......安安,你干什么呀?”江景珩顶着火烧得脸,磕磕巴巴得问。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林暮安眼角抽搐一下,手上使了点劲,朝江景珩递眼神儿。 眼瞅着林暮安眼皮都要眨抽筋了,江景珩才反应过来,心里没由来地失落。 却还是配合着林暮安的表演,大声嚷嚷着。 “二十两纹银的米,爷吃着高兴就行,淮阳侯府家大业大,还差那点银子吗,用的着你这么瞎操心!” “你以为谁都像你家一样过日子,林暮安我告诉你,这是淮阳侯府,不是你家!” “这些册子有什么问题,大惊小怪!你若是不想看,就丢到一边去,爷这一天忙着应酬,哪来的时间听你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景珩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一声大过一声,林暮安早就松开江景珩了,和单嬷嬷、雪青站在一起,看戏。 江景珩搜肠刮肚,寻找着可以说的话,等实在没得说了,江景珩给林暮安使眼神。 快点上啊,别看戏了! 林暮安努力憋笑,接过江景珩的话,继续吵:“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等到你哪天......” 二人在本心居正屋接力吵架,越吵越凶。 门外的月白和江夏眼瞅着有些小丫环溜出门外,不做反应。 “咳咳。” 等到差不多了,月白轻声咳嗽几下,提醒里面可以了,别真得吵起来。 屋内,林暮安听到外面的信号,一句话没说完,走到榻边一屁股坐下,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累死她了。 江景珩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完事了,往炕桌上一趴。 等晚些时候,雪青和月白提留两个饭盒,避开府中的丫环。 江景珩和林暮安看着眼睛都绿了。 饭刚摆好,二人如饿虎扑食,狼吞虎咽起来,这个时候,哪怕乔嬷嬷也没有纠正林暮安的吃相。 “安安,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吃着吃着,江景珩想起今日回来看到的账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时间吃饭的速度都慢了。 林暮安自嫁进来后,除了最开始让他看了几天话本糊弄其他人。 后面,都让月白和雪青在她带来的那些兵书的外皮又糊上一层,编上话本的名,这样一来,外人看到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务正业。 后来,林暮安趁晚上,教江景珩看账本,白天,就让江景珩多出去逛逛,看看。 虽然,账本一般都是内宅主母或者那些商人才看得东西,但林暮安说了,若是想要做好一方统帅,不仅仅要有高超的武艺和计谋,还要体察民情,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 对于士兵而言,军饷是很重要的。 这些军饷就和内宅的账本一样,将领要会看,以防下面的人贪污受贿,让真正贫寒的士兵受苦。 这些日子,在林暮安的培训下,江景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目无白丁的二世祖了。 所以,今日看到那些明晃晃假账册,江景珩只觉得心寒。 那可是他亲娘的嫁妆。 这些年来,一直由沈氏管着。 他原本想着,沈氏养了桑宁十几年,他对这些嫁妆的去向也不要太在意了,只要他娶妻,桑宁出嫁时,沈氏能在嫁妆聘礼上用些真心,也不枉他们母慈子孝一场。 哪怕,她在自己身边安插自己人...... 现如今看来,自林暮安进门后,变得奇怪陌生的母亲,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美好。 江景珩低声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给林暮安听。 “也不怪你。”林暮安轻笑了声,一双通透的眼睛温和的看着他:“不论是谁在几岁的时候突然丧母,身边带着襁褓中的妹妹,周边野狼环伺,正是无所倚靠的时候,出现一个温温柔柔的继母,受委屈了有人安抚,做错事了,也有人挡着前面,都会将一腔真心交出去,换做是我,也是一样的。” “你不觉得我太蠢了吗?”昏黄的烛光下,男人垂下眼皮,遮住酸涩的眼睛,声音嘶哑:“我早该发现的,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怀疑了府里很多人对我别有用心,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桑宁也变得嚣张跋扈......” “现在发现也不晚啊。”林暮安摇了摇脑袋:“况且,不论母亲怎么做,她让你们兄妹二人没缺少母爱倒是真的。” 这一点,从江桑怡身上就能看出来。 “现如今,你纠结以前也没用了,倒是以后,你怎么想的?”林暮安将桌子上放好的一摞册子推过去。 江景珩此时脑子还没从情感欺骗中抽离出来,看着林暮安的眼神有些懵。 林暮安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 江景珩木讷的点头。 林暮安又深深叹了口气,暗道沈氏害人不浅。 “我觉得,既然这些账本是以前的,我们就不计较了,你就当这些亏损都花在你和桑宁身上了,至于以后,还要等春日宴之完事,我们去巡了庄子后,再做计较。” “若是那些庄子也如此胡乱,你最好找个理由将婆母的嫁妆要出来,由祖母收着,或者让侯爷给你收着。” “哪怕就此闲置着,也不能让底下的人胡作非为,若以后让京都的人家抓到把柄,那就不是亏损银子可以了事的了,毕竟,侯爷如今还在朝堂。” 说到后面,林暮安的脸色已经不能是用严肃来形容了。 而是凝重。 面对男人看过来的视线,林暮安压低了声音:“因为,我发现,你这个好继母在放印子钱。” 此话一出,屋中霎时一静,男人黑沉的瞳仁狠狠颤动一下,周身的气息也沉凝下来。 ...... “本心居真的吵起来了?” 就在二人秉烛夜谈之时。 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因为账目册子吵架的事,飞快地传播到侯府的各个角落。 “回老夫人,真的,而且吵得很凶,好像是因为大少夫人聘礼里的铺子,账目册子是做了假账的,大少夫人觉得......觉得侯府看不起人,拿亏损的铺子做聘礼。” 徐嬷嬷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老夫人沉吟片刻。 “那其它院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第四十章 老夫人寿宴 江老夫人此话一出,万寿堂内更安静了些。 老夫人虽然醉心于佛堂,吃斋念佛,却一直都是个耳聪目明的老太太。 每个院都有她的耳目。 不为别的。 保住淮阳侯府的爵位。 “三房那边一直都很安静,除了三爷说了几句闲话,三太太一个字都没说,一直在逗六姑娘玩。”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 “继续努力吧。”林风说完,便是离开了。他回来是帮袁欣欣拿手机的,可不能让袁欣欣久等。 黑暗先知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玉虚鬼面的消息,自然也不会知道,她早已下地,被强迫劳动。 见豹云转身就想走,楚星寒白了他一眼,而后拿出了空间锦袋,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右手连弹数十次,以风拳的利刃把追亡螳螂的身子分成了几十块。 “我才不管他呢,大叔他喜欢谁又不关我事,嘉怡姐你不用提醒。”夏雨菲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色却是气呼呼的,显然是非常不爽这个花心大萝卜。 此时的何思广,内心无比狂喜,西门峰所给的这颗“玄凝真丹”,可是对修炼极为有利的上品九阶丹药,对修炼极为有益,这自然让他欣喜若狂,万分激动。 很平静的话语,不带一丝一毫的挑衅,却带给刘刀更大的压力了。身为与任天傲一个级别的存在,刘刀本身也是心高气傲的存在。但,这却不代表他是个目中无人,狂妄到无边的疯子。 “哟,葵一,什么时候又买新车了?”这一辆蓝‘色’的迈巴赫,炫酷的外表,可有些不像葵一的风格,她可是记得他只喜欢机车的。 魔欢真人的脸上,充满了得意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猥琐,然后一步步朝着身中“魔欢迷香散”的许环,一点点的逼近。 这样的情况,那帮家伙其实应该管管的,但是他们却视而不见,可见那个畜生在九峰之巅也是有后台的。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陈锦儿只知道黑衣人落荒而逃,哪里知道其中的奥妙。 场景到了这里就结束了,虽然陈少明还想探个究竟,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不能让这个梦境继续延续,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真正的放松了身心进入了深度睡眠。 什么东门单挑,叶华是不会去的,但喜欢看热闹的人可不少,大街上有不少闲人向东面赶去。叶华蹲在墙角愣愣看着这些从他眼前走过的闲人,思考着怎么样找到路人丁,找到人后又怎么样把装备弄回来。 只见这枚玉玺泛着黄玉光泽,印信长约十公分,宽约八公分。泛黄色的古玉雕有一个半圆形拱柱和一只凤凰,代表“天凤下凡”的意思。古玉上刻有一个“尔”字,和玉本身合称为“玺”。 “既然这样了,我就先走了,叶道友,我就等你把1500颗孽果送来了。”孟渝签订完契约之后,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欠揍模样。 “妈地!真他妈倒霉!”叶华为了避免麻烦逃离了现场,跟踪路人众的事自然也放下了,现在在想去找到路人众,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装备的确很强,但又能挡得了几人?”叶华开始辩解,他也不想说出自己没信心这种话。 一夜之间失去那么多的队友,叶香也是暗自叹气。现在他们原本巴士车上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 第四十二章 闻绒雪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现在尤氏身后,尤氏看了就心烦。 再看林暮安,待人接物大方热情,嘴里的好话转圈的说,每一个被她接待的人,都高高兴兴的往里走。 再悄悄她这边,每个人虽然也送上了礼物,但说吉祥话时,语气也淡了,笑容也平了。 尤氏心头一阵窝火,头一次嫌弃起自家老爷的办事能力。 而且,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不能动怒。 闻绒雪这样言行无状,尤氏想给自己儿子纳妾的心思更重了。 正琢磨着,闻绒雪的娘家,定远将军府的人到了。 可赶巧,林暮安的娘家人也来了。 闻氏刚一进院,就和顾氏打了个照面。原想着上去套个近乎,谁知,那顾氏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闻氏脚步一滞,气恼顾氏不给面子。 尤氏远远的瞧见了,心里的想法又转了个个儿。 亲家来了,自然是要寒暄一番。 这不,沈氏老早得了信儿,就在这儿候着了。 “哎呀,亲家母,你可终于来了,几个月不见,真是越发年轻貌美了。” 沈氏扬起笑脸,热情的接住赶过来的顾氏,满嘴的好话奉承:“顾姐姐,这外边风大,我们还是去里边聊吧,老夫人都在等着咱呢!” 沈氏拉着顾氏的胳膊就要往里走,顾氏原本还想和女儿说几句话,现如今也不能够了。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 林暮安赶紧回道:“母亲先去里面坐着,女儿随后就来。” 顾氏这才放心的往前走。 这次,除了顾氏,林暮予和林暮棋也来了。 两个妹妹一见林暮安就拉着不撒手,亲近的不行。 还是江桑宁主动站出来,领着二人先去了万寿堂拜见了祖母,又领到自己的小院坐坐。 而那边,闻氏像是没看见闻绒雪是的,径直奔向了尤氏,很是夸赞了一番。 然后才走到闻绒雪面前,问候了几句,就去了后院。 看那步子有的急,以林暮安对闻家这窝人的熟悉感,这家伙绝对是着急去后院结交那些贵妇人。 好不容易将宾客迎完,林暮安等人都聚到了后院。 林暮安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们。知道,这里才是重头戏。 外院,自有他那人精老爹和大哥陪着江景珩应付着。 到她这里,沈氏别给她挖坑就算好的了。 林暮安一进来,几道殷切的目光就笼罩到她身上了。 拜过众人之后,林暮安正想悄悄的坐到顾氏身边去。 闻氏又张开了她那张讨人厌的嘴。 “话说,林侄女确实是长大了,文文静静的,不像小时候,没有静下来的时候,有一次雪儿和她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头磕破了,好悬留个疤。那时候,雪儿也没说什么,偏要和她安姐姐玩。” 闻氏一开口,好像把两个新婚少妇闺中关系很近呈现在众人面前。 实则是怨怪林暮安之前差点让闻绒雪毁容。 这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且其中缘由根本就不是闻氏说的那么轻松。 她现在这样掐头去尾的说出来,什么用心,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然而,这件事说出口,这后院的许多人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信的。 尤氏要得就是那几个人。 “这么危险?”有一个夫人低呼一声,看了看站在尤氏旁边儿,娴静的闻绒雪,叹道:“天上真人菩萨保佑,这般花容月貌若是毁了,可真真是可惜。” “二少夫人,你当时就不害怕吗?”那夫人关心的问。 此言一出,有些胆小的夫人也纷纷附和着。 此时的闻绒雪再不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她拢了拢衣袖,朝着那夫人温婉恬静的笑了一下,才柔声回道:“回夫人,那伤口不疼的,只是血流的多些,看着吓人,母亲也是吓坏了。后来母亲亲自去找了伤药,用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倒是没什么,连累了母亲担惊受怕......” 闻绒雪说着,感激的看向闻氏,闻氏也回以一个感动的眼神。 那夫人听了,感动不已,如今再看看本该守在沈氏身边,此时却坐在了娘家人堆里,渐渐有些不满。 竟然连药都是闻氏亲自做寻的,这镇北大将军府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哎! 林暮安不知叹了几口气,才能忍住怼回去的欲望。 顾氏向来看不得女儿被欺负,一看是闻氏就更忍不了。 直接就怼了回去。 “闻夫人,本夫人怎么记得是你女儿因为眼红我女儿的新衣服,一起玩的时候将我女儿从石山上推下去了,我女儿没站稳,摔了下去,这也导致她脚下的石子,蹦到了你女儿的头上,难道是本夫人记错了?” 顾氏在林家这么多年,渐渐地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子。 她心中又一直憋着一口气出不来,此时对于闻氏的不要脸,她也不想用迂回的方式了。 这要是让她爹知道,估计又要给她掉书袋子! 顾氏此话一出。 周围的抽气声,低呼声此起彼伏,显然不知道还有如此内情。 推......推下去? 假山? 那夫人想想自己家后花园的假山,人都傻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这是......是真的?” 众人将目光都聚焦到了林家这一家子身上。 顾氏说完那些话以后,就只和自家三个姑娘说悄悄话。 对于那夫人的问话,也没有个人回答。 看来是不想说了。 众人只好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个知情人身上。 这一瞧,好嘛。 闻氏脸色铁青,即便她在众人转回视线时,快速变脸,众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下子,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刚出头的夫人,见此,一脸臊得慌的闷头喝茶,后面的宴席上也再没说一句话。 有了闻绒雪这一茬儿,后面的宴席进展的很顺利。 再没有人敢闹事儿。 宴席结束后,顾氏一脸不舍的离开,临走前,还催林暮安:“没事就到家里吃个饭。” 林暮安连连答应。 等所有的人送走后,林暮安立马回了本心居。 等到江景珩也回来了,林暮安才对一旁等待多时的丫环道。 “赤羽,江夏你二人去把本心居的大门给本夫人关严实了,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第四十三章 嫁妆头面丢了 “雪青,月白,将这院中所有的丫环婆子都召集过来,本夫人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林暮安坐在椅子上,身体虚虚向后靠着,眉眼压低,低垂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着,星眸寒气遍布。嘴唇紧抿,按在扶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 江景珩坐在另一边,与林暮安的表情一般无二。 本心居的下人的头低低垂着。 有关系好的,还互相递眼色,本心居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有鬼的丫环抬头偷偷瞥了眼上面坐着的两个人。 心头浮现一抹疑惑。 这俩人不是吵架了吗? 难道是......装的? 想到这里,有些丫环又不由自主的抬头,想要看得仔细些。 “都抬头乱看什么,大少夫人让你们抬头了吗?” 忽然,月白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吓得刚要抬头的丫环,一下子攥紧交握腹前的双手,惊恐的低下了头。 “你们侯府的规矩看来真的是要上天啊。” 林暮安平静的声音响起来:“主子们还没有开始说话,小丫环们倒是东张西望的想着打起了小道消息的主意么。江大公子,不如解释解释,这是什么规矩呢?” 江景珩哪知道什么规矩,只好冷哼一声。 这一声让下边聚集在一起的丫环婆子心中一紧。 林暮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划过某几个人才示意月白继续。 “老夫人寿宴刚过,按理说应该也要让大家歇息一阵的,大少夫人前几日还在说,等过了老夫人寿辰,要好好奖赏大家一番。” 月白向前迈了半步,徐徐开口。 本心居的下人听了,齐刷刷抬头看向上首的主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此生所求不过在还可以干的动的时候,尽一份职责,领一份薪水。 若是主人家好心,时不时的有点赏赐,那等到他们年老体衰时,拿着这半生的积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 也有那些眼力好的,获得主人家的赏识,一路从低等丫环晋升为一家主母身边的嬷嬷或第一大丫环。 那时候,可真的比次一等的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 但,多数,都还是老老实实干一辈子,偶尔期盼着主家发善心。 现如今,听到月白说,大少夫人要给赏赐,几乎所有下人都低声交谈起来。 然而,下一秒,月白的一句话,给所有人都泼了一阵冷水。 “但是!”月白听见底下的吵闹,声音稍稍大一点:“今日早上,大少夫人在梳妆之时,发现原本放在抽屉里,准备今日佩戴的一套头面......不见了。” “所以么,这赏赐现如今只能搁置了。” 月白说完之后,心情颇好的看着下人脸色变化。 丫环婆子听了,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的难受,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竟然是大少夫人的头面丢了,怪不得将咱们都叫来......” “就是呢,大少夫人进门,除了最开始那一次,大少夫人很少对丫环婆子发火的。” “你说,大少夫人既然叫咱来,莫非,是我们中的人偷了大少夫人的头面?大少夫人发现了?” “只是,是谁那么大胆呢?若只是一跟簪子,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么快,到底是谁没经住诱惑,将一整套头面都偷了?” “就是就是,你没听说吗,这是大少夫人原本打算在今日戴的!” “怪不得,我就说大少夫人如今身上这一套,虽说也很漂亮,但是到底有些不搭呢!”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玩意儿,自己偷偷藏起来,事情败露了,害得我们大家一起跟着倒霉?” 有丫环想到原本可以领到赏赐,现在却因为这事打了水漂,便忍不住狠狠咒骂起来。 有了这一句开头,丫环婆子接二连三的咒骂起来。 最后,月白听着越骂越邪乎,听不得了,才出声制止:“安静!” 本心居的丫环婆子霎时闭了嘴。 回过神来,暗暗后悔自己刚刚有些得意忘了形。 月白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便转身退回到林暮安身边。 林暮安这才施施然开口:“今日既然招大家来,便是不想让大家难做,只要有人坦白,或者有知情者说出你知道的,本夫人可以既往不咎。” “毕竟,各位在这府上的工龄比我嫁进来的日子长多了,都是有体面的,也不想让我强行派人去搜了各位的住处,让彼此都难堪呢?” “但若不坦诚交代,或者知情不报,本夫人可是一定要搜的,到时候也别怪本夫人不给各位留脸面。” 林暮安略略抬起眼皮,明眸水润,忽而一道厉色一闪而过:“若是搜出来了,直接报官,由衙门直接定罪;若是没搜出来,本夫人也是断断不敢用各位了!我会将你们的卖身契原原本本的送回给母亲,至于你们的去处,各位原来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林暮安此话一出,丫环婆子心头一紧。 这和犯事的发配回原籍有什么区别! 本心居的这些丫环婆子,除了个别其他房硬生生塞进来的,剩下的几乎全是从最末等得丫环婆子,或者其他院里可有可无的下人抽调来的。 这刚来本心居过上几天好日子,如今,因为一个贼就要被连累,打回原样? 许多丫环婆子并不想要这个结果,毕竟在本心居做活,比别的地方轻松多了。 这位刚进门的大少夫人虽然说一不二,但是,只要能管好自己的分内事,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大少夫人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 每个月的月银也没有出现克扣的情况,都是按月给足了的。本心居的吃穿也要比其他院里好很多。 前些日子,大少夫人还让丫环婆子们报上衣裳尺码,说开春了,天气渐渐暖了起来,也要做两件新衣裳了。 用月白的话说:吃饱穿暖,才能好好干活! 这样好伺候的主子,哪去找。 所以,有些不想离开的,纷纷将求情的目光放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公子身上。 江景珩被众人看得一脸懵逼。 别看他呀,家里安安说了算! 第四十四章 真凶浮面 “今日我请大公子来,就是为了做个见证。各位,本夫人给你们一刻钟的考虑时间。一刻钟后,若是没有人坦白,本夫人可就让人要动手了。” 林暮安适时出声,解救了坐立不安的江景珩。 江景珩摸了摸鼻尖,端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 心里嗷嗷叫道:哈哈,安安终于开始收拾这些丫环婆子了! 林暮安不知道江景珩的心思,说完这句话后,便一直静静地品茶,给足了这些人思考的时间。 期间,还让雪青拿来一本鱼鳞册子来看。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 林暮安准时放下手中的册子:“可有想清楚的了?想清楚了,就将前一日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就行。” 还别说,这有小丫环出来回话。 江景珩瞧见了,将描绘茶碗花纹的眼神收回来,放下茶碗。 如星般的眸子眼神瞬间变得一片冷漠。 “回大公子,大少夫人,奴婢是在院中做洒扫的,昨日上午,是奴婢当值,因老夫人寿宴,本心居进进出出几十个人,但是进入过本心居正屋的,除了......除了......” 说到这,小丫环有些不敢再说。偷偷瞟了一眼上头。 林暮安见了,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到:“你叫杏儿吧,只管说,甭管是谁。” 那小丫环没想到大少夫人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心头浮现一起喜悦。 遂不再犹豫:“奴婢瞧见,单嬷嬷,雪青姐姐并月白姐姐等一等丫环,二等丫环都进过,除此之外还有喜儿,四儿,小红,扶光,绿儿进过本心居,除此之外,并没有进去过。” 林暮安问:“那你可曾见过他们都与谁有过接触?” 杏儿摇摇头:“除了月白姐姐等几个大丫环互相接触过,说过话,喜儿,四儿,小红,扶光,绿儿,奴婢在院子中,并没有看到与人接触。当时奴婢正在干活,可能看漏了也有可能。” 林暮安点点头,温声道:“很好,你先去单嬷嬷那待一会,吃点果子吧。” 杏儿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为难,一脸惊讶的抬头,便瞧见单嬷嬷一脸慈祥的冲着她招了招手。 她好忙跑了过去。 “诸位可看到了?只要将你昨日的所见所闻说出来,本夫人不会为难你们。” 林暮安指指杏儿待的地方。 有了杏儿这个活例子在前,剩下的丫环婆子也跃跃欲试了来。 如此,林暮安就让雪青拿来笔墨,全都记了下来。 见到这个阵仗,已经经历过一回的丫环婆子们见怪不怪,继续禀报着。 等到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说完了,雪青手底下已经有一摞的纸了。 江景珩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后面听着听着,神色严肃起来。 从座位上起来,走到雪青身边,将那一摞纸拿了过来。 看着看着,星眸微凝,杀意瞬间从瞳底泛滥开来。 这些口供上,不排除有的丫环婆子撒了谎,但因为说的人多了,撒谎的人无法照顾周全,这话就有了纰漏。 而且,因为这一件事,这些口供,基本上将那些丫环是一伙的,不能说提现个完完全全,也八九不离十了。 在联想到有些丫环背后的人。可以说,现如今的这些丫环婆子里头,有半数以上都不是本心居的人。 看完了这些东西,江景珩一双墨眸压抑着怒气抬头,看向巧笑嫣然的女子。 注意到女子眼神中的安抚和得意,江景珩心中地怒气渐渐被抚平。 眼带赞许的看向女子再次庆幸是自己娶进了门。 这小丫头,不愧是熟读兵书的人,兵法玩的贼溜。 林暮安一对上江景珩的眼神,就知道接下来不用自己出手了。 果不其然,江景珩进屋取了沾了朱砂的毛笔,在那些口供上加起了批注。 交代完的丫环婆子吃了一轮又一轮的果子,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天都黑了。 那两位主子才有了动静。 等到所有人再此聚集在一处,发现话事人变了。 如今说话的,是江大公子。 江大公子也不废话,直接叫了几个人名:“珠儿,小花,小红,喜儿,绿儿,如月,四儿留下。” “其他人,散了。” 没有被点到名字的丫环婆子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回下人房,门窗紧闭,钻进被窝蒙住头。 主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睡大觉。 夕阳落下后,月亮慢慢从云层中跑了出来。 周围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虽然到了春季,到底早晚还是冷了一些。 留下的七个丫环,孤零零的站在院外,寒风萧瑟,但也不如几人从心底散发的寒气更令人齿冷。 “单嬷嬷,劳烦你带人去这几个丫环的住处去看一下。”江景珩朝单嬷嬷吩咐道。 “大公子,奴婢这就去。”单嬷嬷俯身一拜,才朝着雪青几人道:“月白,赤羽,你们两个跟我去。” 四儿站在原地,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 怎么办? 她还没来得及处理。 很快,三人回来。 月白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而赤羽也抱了一包东西。 等到了近前,单嬷嬷隐晦的点了点头。 于是,江景珩朝林暮安道:“安安,你看看盒子里是不是你的嫁妆?” 林暮安闻言,配合的打开盒子,一瞧:“正是。” 江景珩心里有数了,又指了指赤羽怀里的:“那一包又是什么?” 赤羽看了眼单嬷嬷,才小心翼翼道:“回大公子,奴婢在四儿的住处还发现了很多昂贵的首饰金银,看着,不像是得来的赏赐。” “拿过来。”江景珩抬了抬手,等到打开包袱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江夏!” “奴才在!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之前一直把门的江夏,听到大公子的吼声,一个机灵,赶紧应道。 随后,立马的跑了过来。 江景珩招了招手,在江夏耳边说了什么后,摆了摆手:“去吧,别声张。” 江夏略一点头,马不停蹄的跑了。 江夏走后,江景珩看着这几个丫环的目光好像死人:“你们几个,就跟我去映月堂吧。” 第四十五章 映月堂对峙 江景珩目光温和的看向林暮安:“安安,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让星黎给你做点好吃的,吃了好睡下。” 有江景珩这句话,林暮安大概知道他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了这件事。 男人目光看上去温暖从容,但丝丝缕缕的悲伤还是从眼底漫了出来。 林暮安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起身,来到男人身边,温暖的手心覆盖在男人有些冰凉的指尖上,语气坚定:“我陪你去。” 指尖上的温度,让江景珩贪恋,下意识的反手握住,苦笑道:“你不饿吗?这时候你跟我去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林暮安视线落在被握住的手上,心头微热,脸颊也烧了起来。 听到男人的问话,明亮的眼睛弯了弯:“在外人眼里我们可是夫妻,夫妇一体。难道你把我藏在本心居,我就可以躲过了?” 江景珩听了,心中火热又无奈,林暮安说的对。 “好了,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林暮安拍了拍男人还握着不放的手:“你等我一下,我拿下东西,和你一起去。” 江景珩这才察觉自己一直握着林暮安手不放,尴尬的轻咳一声,看向别处,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手心空空,心里好像也空了。 趁着林暮安去找东西的这段空隙,袖子里的手掌握住又松开,似是在回味。 江景珩回想起女子手掌在手心里的感觉,终是逃一般的离开。 嘴里喊道:“安安,我去外面等你!” 林暮安刚找好东西出来,发现江景珩背对着她,站在院中。 林暮安将手里的盒子给了月白,向他走去。 江景珩听到后面的声音,回过身来,夜色浓重,遮住了男子耳尖的红霞,却遮不住男子专注明亮的眼神。 注意到女子单薄的衣裳,浓眉蹙紧,朝着月白道:“去给你家少夫人拿一件披风来,夜里风大,还是要多穿一些。” 月白一听大公子关心大少夫人了,赶紧折身去拿披风,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林暮安想说自己穿的够厚,不冷,但在男子关心的眼神下,到底没有说出狠心拒绝的话。 等到月白再回来,江景珩亲自拿来披风给林暮安系好,拉着林暮安的手,前往映月堂。 路上,林暮安抬头看了江景珩好几眼,嘴角悄悄弯了弯。 到了映月堂,才发现,江侯爷已经在那了。 呼啦啦一群人走进来,江侯爷被这阵仗震了一下。 “这是怎的了?大晚上的,让江夏去叫我,还搞了这么大阵仗?” 江景珩和林暮安双双上前行礼后,在江侯爷右手边坐下。 江景珩抬手抚了抚袖子上用金线绣的花纹,这还是安安给做的新衣裳呢。 听到侯爷的问话,江景珩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语气漫不经心:“父亲若是想知道为了何事,不如问问我这几个丫环?” 江侯爷眉头一皱,看着这个混不劣的儿子就很不满,想要训斥两句。 江景珩抬手阻止了他,语气生硬:“父亲若是想要训斥我,不如等到这件事结束,父亲再说教也不迟!” 要说,江景珩对沈氏这个继母由敬重转为怨恨,那么对江侯爷这个亲生父亲,就只有怨恨。 “江景珩,谁教的你这么跟长辈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侯爷一碰到大儿子,心里的怒气一点就着。 “我没......” “侯爷!”林暮安猛然出声打断了江景珩的话:“侯爷,夫君平日里都很恭敬有礼的,今日实在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说话没了分寸。” “侯爷,不如还是先处理了眼前的事最为要紧。毕竟有些事马上就要祸及家族了,这些言语上的倒是其次了。” 林暮安出来一说话,江侯爷怒气一顿。 对于这个大儿媳妇,家中上上下下都说是个好的,连江老夫人,在他拜见时,都会夸这个大儿媳妇两句。 所以,江侯爷对林暮安还是很宽容的,也就不计较她突然插话这事了。 再一听她话里的意思,江侯爷更糊涂了:“这些丫环犯了什么错,怎会祸及家族了?” 闻言,林暮安依然不紧不慢道:“父亲,此事事关重大,且犯事的丫环里,与母亲院里的秦嬷嬷有些关系,儿媳想,恐怕还是先将母亲请来,咱们再说开的好。” 怎么又是跟沈氏有关? 江侯爷听了这话,怀疑的目光在林暮安的脸上停顿片刻,却只见其淡定自若的模样,通透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一丝恶意。 见此,江侯爷召来了江河,让他亲自去找沈氏来。 等待的这会子功夫,林暮安已经坐回江景珩身边。 七个丫环站成一排,瑟瑟发抖。 尤其是四儿,她还在思考那句“祸及家族”是什么意思。 她不就是偷了一套首饰吗? 江景珩也有此疑问,遂悄悄趴过去问:“安安,怎么回事?” 装作喝茶其实在偷听的江侯爷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哪只,林暮安只是笑着说了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江侯爷:“......” 江景珩:“......” 沈氏来后,在门外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里的四儿,眼神一沉,再一打量其他几个,眼神瞬间阴沉。 等到进了屋,看到坐在上首的江侯爷,才半带轻笑道:“侯爷这么晚了,叫我来做什么?景珩和暮安竟然也在?” 不愧是在大宅院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林暮安默默赞叹一声。 “既然来了,坐吧。”江侯爷指了指旁边,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景珩说有很重要的事,才来叫我的,我想着叫你也来听听。” 江侯爷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林暮安心中微动。 不知道江侯爷是不信任沈氏,还是这人和别人说话的方式? 沈氏一听,再瞧见林暮安,心里没由来的厌恶,只觉得没有好事。 但面上还是愉快的笑了起来: “景珩,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这么晚了找我们来?” 第四十六章 御赐首饰 这一次,面对沈氏的笑容,江景珩再也感受不出任何长辈的关爱了,所以,他也从脸上扯出一丝假笑:“母亲,咱们慢慢听就是了,何必这么急呢。” 即便江景珩也是笑着,但沈氏就是感觉出了不同,干巴巴笑了几声,道:“既如此,那我就在这听听吧。” 江侯爷不觉有异,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江景珩带过来的几个丫环,哪知道还没说一句话,几个丫环就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嘴里哀求:“侯爷饶命!” 江侯爷眉头跳了跳:“说吧,你们几个犯了何事?” 谁知,这话一出,七个丫环中有六个全都摇起了头:“奴婢们不知道犯了何错,就被大公子,大少夫人压到这来了。” 唯有中间那一个,一直磕头,嘴里念叨着:“饶命。” 江侯爷目光顿了顿,落在中间那个丫环身上:“中间那个,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回话!” 中间那丫环被这一声吓到了,不敢再磕头,微微直起身子,不敢看沈氏的目光,嗫嚅道:“奴婢叫四儿。” “什么?” 声音太小,江侯爷没听清,皱眉。 坐在一边的江景珩见了。 笑起来:“之前在本心居不还硬骨头吗,怎么问都铿锵有力的辩解自己没干,怎的到了这儿,反倒畏畏缩缩起来了?” 四儿肩膀一缩。 沈氏看了皱眉。 “父亲,不如就让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个丫环吧。”江景珩扬了扬嘴角,大手一挥,也不管江侯爷什么脸色,说道:“从左到右,除了中间这个,他们分别叫珠儿,小花,小红,喜儿,呃......还有这两个......” 江景珩突然叫不上来了, 林暮安在一旁默默补充:“是绿儿和如月。” “哦,对!如月,绿儿!” 江景珩重复一遍,然后伸手指着中间那个:“而这位刚刚一直喊求饶的,原是母亲身边秦嬷嬷的女儿,四儿。” 林暮安这时向后面伸手。 月白好忙将盒子打开。 林暮安伸手从盒子里的掏出来一卷东西,起身递给江侯爷。 “侯爷过目,今日早晨儿媳梳妆时,发现原本要佩戴的一套首饰不见了,但是因为祖母寿宴要开始了,儿媳只好把这件事压下。” “等到宴会结束,儿媳才回本心居处理这件事,这些是七个丫环交代的,还有这些,是其他丫环交代的。当时大公子也在场。” 江侯爷抬眼扫了眼林暮安,才伸手接过纸张。 一页一页翻下去,江侯爷平展的眉头皱了起来。 沈氏拿不到那东西,心里干着急,只好道:“暮安,可是这几个人里有人偷了那首饰?” 林暮安勾唇:“回母亲,正是。” “既然偷拿了首饰,你只管处置就是了,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请我们过来?”沈氏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几分责怪。 “若只是一人见财起意,偷拿了首饰,儿媳也不会如此紧张,直接打发了事。” “只是,儿媳这盘问下来,发现竟然有七个人合伙,儿媳也不好擅自做主全都打发了。这才不得不劳烦诸位长辈做主。” 林暮安不疾不徐的说着:“祖母年迈,又劳累了这一日,所以儿媳不便惊动,而且,这只是儿媳自己院里的事,就没有必要劳烦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了。” 说到这,林暮安抬头,静静地看着沈氏:“至于,非要大晚上的惊动母亲来,一则这内院的事都是母亲在管,二则这犯事的丫环里,还有四儿原是秦嬷嬷的女儿,秦嬷嬷又......,所以才会如此。” 林暮安一气说了许多话,重点只在最后两句:你统管全家,给了我这些偷鸡摸狗不怀好意的丫环也就罢了,还给了一个有过节的女儿到她院里使唤,是何居心? 沈氏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紧紧握住手,看向林暮安的眼神就如阴毒的蛇,阴森的吐着蛇信子:“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责怪我这个母亲,没有给你好使的人了?” 林暮安弯唇:“儿媳不敢,也许是儿媳威力不足,镇不住下人,才会让这些丫环将歹念头放到了御赐的东西上面。” “御赐!” 此话一出,在座的三人都震惊出口,谁也没有想到,林暮安的这套首饰,竟然是皇上赏赐的。 江侯爷放下手里的纸,沈氏停止了卷手绢,江景珩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厅中跪着的四儿没想到自己一偷就偷到了这么贵重的物件上。 小命休矣! 四儿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沈氏身上。 从跟着沈氏进来,就充当隐形人的乔嬷嬷,瞧见了,狠狠瞪了一眼,警告她不要多事。 而沈氏,根本就不关心四儿的死活。 四儿一见这样,就知道自己活着的一样几乎没有,心如死灰的将头重新磕到了地上。 睁着的眼睛里盛满不顾一切的疯狂。 “你确定这是御赐的,别是拿来诓人?”沈氏压下心惊,不确定的问。 江侯爷闻言,皱眉:哪有人会拿御赐的东西诓人,这以后传出去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果然,那边林暮安都笑了:“母亲,儿媳怎敢拿御赐之物说假,儿媳一家从边关打了胜仗回来,就进了宫,这是皇上在赐婚时一并赐下的。原本今日是祖母寿辰,儿媳想着戴上一显示皇家恩德,二也好给侯府长长脸面,只是没成想会出这样的事儿。” “单嬷嬷,你且把盒子打开,让父亲母亲瞧瞧。” 单嬷嬷依言,上前打开了盒子,沈氏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单嬷嬷将盒子拿出来的那一刻,江侯爷一看那盒子的木料,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做不得假。 毕竟那盒子的材质,也只有皇室子弟可以使用。 再一瞧里面的首饰,江侯爷心里一点疑虑都没有。 这是当年安国公府,也就是裴氏的长兄从域外搞来,进献给皇帝的,当时很多人都见过。没想到,皇帝没有赐给自己的宫妃,或者其他王孙贵族,或者皇室的公主,倒是给了林暮安。 只是,这样一来,丫环偷盗就不是小事了。 第四十七章 嫁妆 江侯爷稍稍一思索,四儿及其他丫环的处罚就有了谱儿。 只是。 “林氏,你觉得要如何定罪呢?”江侯爷将目光投向坐回位置的林暮安身上。 他想知道,她会如何处置。 看看是不是心狠的。 林暮安脑子不用想都知道江侯爷在试探她,心里暗暗吐槽,怪不得江景珩每次见到江侯爷都跟斗鸡的一样。 “虽然这侍女偷了御赐之物,按理是没有活命的机会。”林暮安语气平静,不管投过来的目光有多冷,都坚持道:“但,好在儿媳发现的及时,并没有让四儿有机会将这首饰流出府外,所以就打几板子,撵到外面的庄子上去吧。” “至于这几个侍女,儿媳并非心狠,老话说得好,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儿媳是断断不敢再用了,还请父亲母亲做主。” 林暮安起身俯身而拜,言辞恳切。 这话也在情理之中。 原想着林氏自进门后闹出许多风波来,虽然都在被动的一方,但久而久之,江侯爷对这个大儿媳妇还处于观望态度,如今,看她处理事情,张弛有度,宽容待人,心里也算满意。 “既然这丫环偷盗御赐首饰,那便打二十板子,发配到平岭庄,终身不得回京,若被人发现了,直接打死不论!”江侯爷沉着一张脸,语气生硬不容反驳。 “其他人同打二十板子,丢到外门做最下等的活计,再有下次,直接撵出侯府!” 沈氏心中暗恨。 她在一边根本插不上话,如今江侯爷将人都搭打发了,她都来不及转圜一二。 这几乎都是她安插在本心居的人! 这一下子全都拔掉,她以后想要控制本心居也难了! 沈氏不由得怀疑,这是林暮安故意为之,但一想还有几个丫环在本心居,又怀疑自己多心了。 难道真的是一次巧合? 想到这里,沈氏阴冷的视线扫向四儿,肚里大骂。 跟她老娘一样,没用的东西! 很快,来拖丫环的下人,将人咋带了下去。 四儿临离开时,看向沈氏的眼神很疯狂。 再一瞥沈氏旁边的乔嬷嬷和沈氏的眉眼官司,林暮安不动声色和月白打个眼色。 月白默默点头。 “父亲,让其他下人都出去吧。”江景珩适时开口。 林暮安惊讶的看向江景珩的侧脸,他是猜到了吗? “你还要做什么?”江侯爷虽然这么皱眉低斥,但还是依言摆了摆手,将下人挥退。 屁股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显然也没有立马走的打算。 江河见此,关上了大门,亲自守在门外。 “你还有什么事?”沈氏随口问了一句,见江景珩一声不吭,沈氏心中火起,又将目标转向林暮安。 压抑着怒气,沈氏一副愧疚模样:“暮安,都怪母亲一时疏忽,竟然让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小丫环钻了空子,害得你差点丢了首饰,要不,让母亲再给你挑一些得力的人手,也好略略弥补我愧疚不安的心。” “母亲真的愧疚吗?” 回话的,不是林暮安,而是江景珩,语气中的质问与嘲讽,让沈氏都愣了一下。 “你这话是何意?”沈氏有些不乐意了。 “母亲先是让身边的下人言语侮辱我的新妇,后来,又故意挑唆二房那些人来要太医,害得我夫人受伤!现在,又安排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小丫环,来给我媳妇添堵!” “今日这事,若不是我媳妇机敏早早发现,让这小丫头拿了出去,你觉得咱们淮阳侯府有几颗脑袋可以供宫里那位泄愤的?” “母亲,你敢对天发誓,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您真的没有插手吗?” “你敢对这江家祠堂的老祖宗发誓,你在分派这些小丫环的时候,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江景珩横刀立马的坐在椅子上,火热的目光注视着上首高坐的妇人,一声大过一声,声声责问直指人心。 “景珩,闭嘴!”江侯爷听江景珩越说越过分,皱眉出声呵止。 “本夫人自然问心无愧!”沈氏被问的目光惊跳,惊怒交加的眼神死死盯住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 她不明白从前被她养的顽劣不堪,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怎的突然变了一个人。 沈氏来不及思考,目光喷火,不爽的看着二人:“你说了这许多,不就是不想让我给你安排丫环了吗?直说便是,何必拿那些伤人的话来堵我!” “好啊,你翅膀硬了,有了媳妇了,就可以随便来作践我这个母亲了!”沈氏突然伤心起来,泪水夺眶而出,神情哀痛凄楚。 突然,锐利的目光投向始终静默的林暮安:“是不是你!明明景珩之前与我关系最好,自从你嫁过来后,景珩每每与我顶嘴......” “住口!”江侯爷拧起眉心,不满的看向沈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林暮安没想到沈氏竟然在这许多人面就栽赃在她的头上了。 说实话,林暮安也还懵着。 这江景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之前陷在沈氏编织的母爱迷魂阵里无法自拔,现在从里面出来了,倒是什么都看得清了。 虽然很感谢江景珩为她抱不平,但这也不是沈氏可以胡乱栽赃的理由! “母亲,儿媳在这,可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你了别胡乱冤枉人。”林暮安淡淡驳斥道:“母亲,你如今与其在这编排我,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事怎么和侯爷解释吧。” 还有什么事? 沈氏都愣住了。 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没处理。 唯有江侯爷,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好似突然开窍的江景珩。 恰在此时,江景珩平静的开了口:“我要我娘的嫁妆。” 此话一出,沈氏的呼吸都停了一下。 怎么突然提起嫁妆了? 江景珩是发现了什么? 沈氏缓了又缓,过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眼睛亮的有些诡异:“你......你说什么?” “你想好了?”江侯爷也不太确定。 “我说,我要我娘的嫁妆。”江景珩自然是重复这几个字。 声音坚定不移。 第四十八章 裴氏的嫁妆 “不行!” 沈氏突然大叫一声,守在门外的江河都被吓了一跳。 侯夫人何时这般失态了? 屋里,除了林暮安,都没想到沈氏会反应的这么激烈。 很快回过神来的江景珩只觉得越发心寒。 江侯爷不理解沈氏为何如此失态,皱眉:“左右不过是嫁妆罢了,你这么失态做什么,还有没有侯府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沈氏想说,要裴氏的嫁妆,比剜她的肉还难受,一个侯府主母的体面,算的了什么? 沈氏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想到江景珩二人的吵架,眼中神情明灭不定。 须臾,才缓缓问道:“景珩为何突然想到要嫁妆?可是听人说了什么?” 说着,那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林暮安身上。 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林暮安此时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只等将景珩一声令下,她上“证据”! 江景珩目含嘲弄:“母亲之前不是说,我娘亲的嫁妆你只是暂时看管,等到我成年了,便将我娘亲的嫁妆还给我吗?” “可是后来我成年,母亲又以我不定性为由,将嫁妆扣下,我原本想着我也不会管,索性就让母亲看管着。等到我成了家,母亲变会给我了吧。” 将景珩说到这,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桌子上的包裹打开,一个账本露了出来,转身意味深长的笑看妇人:“可是,我这已经成亲了两个月了,怎的母亲还是不给,是不想给,还是已经给不了了?” 沈氏在见到那一个账本时,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太阳穴开始突突乱跳,心口也开始疼了。 江景珩似乎没看到沈氏的脸色,抱着账本,来到已经有些懵了的侯爷身旁,将账本打开,示意江侯爷看。 沈氏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骇然惊恐,可此时头侧和心口的疼痛,根本让她无法将账本抢过来。 感受到心口钻心剜骨的痛,沈氏赶紧从袖口处掏出一个玉瓶,到处两粒药丸塞进嘴里吞下。 “我原想着,母亲作为内宅女子,管理下嫁妆应该不算什么难事,虽然会有些纰漏,到底不会差到一定地步。” “但是,当我发现这些账本的漏洞,又出去看了看京都的几家店铺的情况。哪知那店家不仅将我撵了出来,还扬言这里的主子是淮阳侯府的侯夫人,根本不认识安国公府裴氏之女!” “侯夫人,你说奴才都不认识自己的主子了,这算不算是一件有趣的事呢?” 江景珩看着沈氏越来越白的脸色,和江侯爷阴沉沉的眉眼,顽劣得笑开了。 江侯爷看着账本上一条条的账目旁边,都有个小字批注。 看那字体,应该不是自己从小交出来的混账儿子写得。 那么,应该就是林氏了。 字迹工整,笔锋虽有但不扎人。 但如果有人越过了锋尖,再试探,就疼了。 果然字如其人。 然而这一项项的批注,哪怕一等爵位的侯爷看了都心惊。 “你这些是哪来的?”江侯爷合上书,放回去,大手直接拍在了书面上。 “啪!” 这一声的响亮,心虚者心中狂跳。 沈氏看着被压的实实的账本,知道江侯爷生气了。 “侯爷,这......” 冷冽阴狠的眼神突然扫过来,沈氏吓得暗暗吸气,便不敢在做声。 她飞快低下头,遮住眸中的恨意。 “父亲大人息怒,我娘的嫁妆一直在侯夫人手里,我是一个铺子都没有的,您手里这个,是我们送往林府的聘礼,像这样的铺子,我娘子手里还有五六个。” 说到这,江景珩顿觉面上烧的慌。 害臊! 岳父家给女儿的嫁妆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良铺肥田。 再看看他们家,沈氏都给了什么样的聘礼!她真的不亏心吗? 光一听这数字,江侯爷也觉脸上无光,铺子都如此弄虚作假了,那其他的东西。 “沈氏,你可有话说?”江侯爷质问道。 “侯爷,妾身真的冤枉!早些年,江南水灾,北境干旱,连年两场灾祸,所有的铺子生意都不景气,因侯府开支又大,别说裴姐姐的,就连妾身的嫁妆铺子也是赔的赔,卖的卖。这才没有好铺子给儿媳。你手里这个已经算是好的了。” 沈氏一脸为难:“我一内宅妇人,又没有经商的头脑,这些铺子便一年不敢一年了......” “侯爷,除了这些铺子,裴姐姐其他的东西都好好的呢,妾身与裴姐姐自幼相识,倾心照顾她的两个孩子,又怎会故意糟蹋裴姐姐的嫁妆呢?” “那这些店家又是怎么回事?”江侯爷并没有信沈氏的话。 沈氏一听,连连摆手:“这个妾身真的不知。因我要在侯府操持一大家子的吃穿住行,对于铺子都没有亲自去查,之前都会派秦嬷嬷去,哪知道......” 一句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江侯爷一听,沉默下来。 “那母亲又如何解释这些东西呢?” 林暮安眼见着江侯爷神情有所松动,怼了怼江景珩的胳膊,默默将包袱推了过去。 江景珩赶紧将包袱拿到江侯爷面前打开。 一水的金银玉器,首饰钗环,全都是上等货色。 江景珩从里面拿出了簪子,那簪子在根本都不属于金银玉器里,而是一支由上好的金丝楠木雕刻的合欢花纹簪子。 “这些可是从四儿那丫头房里搜出来的,我虽然不大记事,但我从有记忆起,娘亲时常便会戴着这个簪子陪我玩,给我讲故事,还有这个手镯,这是我娘怀妹妹时,我爹送给我娘的。” “所以,这些都是我娘亲的嫁妆。沈夫人,你不是说我娘的嫁妆都保存的好好的吗?怎么出现在一个粗使的小丫环手里了?” “莫不是你监守自盗?” 江景珩说到这儿,已经不再唤沈氏为母亲了。 话中的疏离与讽刺,让沈氏听了心口冷飕飕的。 沈氏已经不知要如何开口说话了,毕竟,她刚刚自打嘴巴。 江侯爷从江景珩手里抽走这个木簪,紧紧的攥在手里。 第四十九章 母子夜谈 “这确实是你娘的嫁妆。”江侯爷突然说了一句:“既然有些人管不好你就拿回去自己管吧。” “所以沈夫人,你连我娘亲的嫁妆都管不好,我拿回我娘的嫁妆有什么问题?”江景珩反问道。 沈氏咬住下唇,迟疑道:“当然可以,只是这些年店铺亏损不少,府中用度开支又大,裴姐姐的嫁妆并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况且今日已晚,下人也都睡了,清点嫁妆也不是一日就可以完成的。要不明日再清点,如何?” 江景珩就等着这句话呢:“这样更好,明日我去找祖母拿来我母亲的嫁妆单子,还请沈夫人尽快清点,三日后,我来拿回我娘亲的嫁妆。” “到时候,希望沈夫人莫要在以任何理由推辞的好。”江景珩讽刺的笑着。 沈氏面容一僵:“三日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那就是沈夫人的事了。”江景珩打断沈氏的话,视线落在那包嫁妆上,嘴角笑容冷酷无情:“不管你倒卖多少,三日后,本公子都要见到原模原样的。毕竟,这是你自找的。” 沈氏:“!” 沈氏又惊又怒的看着江景珩刺眼的笑容,奈何旁边有江侯爷看着,她不敢发作。 毕竟,他从来不曾站过她这一边! 永永远远想着他的亡妻! 裴舒然那个贱人! “本夫人准备就是了。”沈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扫了脸面,沈氏也不是个好惹的:“景珩看来是真的长大了,竟然都不叫我母亲了。” “即便本夫人有过错,但到底养了你许久,连一声母亲都不叫,你可是想做不孝之人?” 一顶“不孝”的大帽子,不论扣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江景珩丝毫不怕:“沈夫人,等你将我娘亲的嫁妆都还回来了,再听本公子换你“母亲”吧,毕竟我不能认贼作母呢。那里面若是少了个一件半件的,你以为你还能是尊贵风光的侯夫人吗?” 江景珩说话向来难听惯了,更不会在意这些外在的形象。 江景珩上前将包裹拿走,带着林暮安扬长离去。 那根木簪留在了江侯爷那。 “江老头,我们走了。” 解决完这一件事,江景珩又恢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被叫“江老头”,按理说江侯爷又该发怒了。 可,这一次,江侯爷分外敷衍的“嗯”了一声。 且不管沈氏回去松涛院如何发疯摔打东西,打了一场胜仗,江景珩顿时胃口大开。 星黎在本心居也早早做好了饭等候。 最后要不是单嬷嬷拦着,那整只红烧肘子全进了肚子。 “大公子,天色太晚了,吃太多容易晚上积食,好东西随时都可以吃,若是没吃够,明日再让小厨房做一份,为了吃的伤了身子可不值得。”单嬷嬷好言相劝。 按理说,这个点了,单嬷嬷早已经歇下,但是因为今日的事,有些晚了。 二人还没吃饭,她在这原本是要看着林暮安不要多吃。 否则夜里难受,又有的罪遭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江景珩也是一个贪吃的。 现在,她要管两个了。 江景珩向来不服人管,如今倒是很听单嬷嬷的话,缓缓放下筷子:“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吃了。” 单嬷嬷自来到江家,便如照顾林暮安一样照顾他。 也是单嬷嬷,让他体会到不同长辈带来的关爱。 所以,对于单嬷嬷,他向来是尊敬的。 单嬷嬷闻言笑了:“这肘子不吃了,倒是可以吃一点容易克化的,再喝点安神茶。” “就听嬷嬷的,有劳嬷嬷操心了。”江景珩笑道。 和之前在映月堂怼天怼地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单嬷嬷见了,心里更想怜惜眼前这个父不疼,娘早逝,继母伪善的人了。 “不妨事,只要大公子,大少夫人好好的,老奴就放心了。” ...... 万寿堂。 晚间的风吹动着窗纸,淡淡的檀香充斥在屋子内,闻着就让人安心。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坐在上首,眼睛轻合着,徐嬷嬷在后边那个按摩锤给老夫人敲背。 江侯爷坐在下边,沉默不语。 “老徐,很晚了,你下去歇着吧。” 半晌,老夫人睁开眼睛,缓缓道。 徐嬷嬷知道老夫人有话要说,识趣的放下锤子,抚了抚身:“那老奴就先下去了,老夫人,侯爷。” 老夫人点了点头。 江侯爷则站起来一拱手。 徐嬷嬷走后。 母子二人静默片刻,还是侯爷先张了口。 “母亲,儿子治家不严,让贼人钻了空子,害得舒然的嫁妆都要被搬空了,要不是景珩两口子,恐怕......”江侯爷跪拜在地上。渐渐说不下去,没了声音。 “你不必跟我认错,有些事,你也是逼不得已罢了。”老夫人轻叹一声:“可有些事,我不得不多一句嘴。” 江侯爷低头:“母亲尽管说便是。” 江老夫人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因为当时局势所迫,不得不娶沈氏,我也不怪你,但你既然娶了,又知道那是个不安分的,你就要万事小心才是。你瞧瞧,舒然的一儿一女都叫沈氏教成了什么样子?” “你还记得舒然你说过的话了吗?一双儿女啊,生生让她捧杀坏了!若是舒然地下有知,她该有多伤心,你对的起她?” 听到亡妻之名,江侯爷也是心痛万分:“都是儿子疏忽,好在,......好在这些日子桑宁听话许多,景珩也......” “那是因为暮安!不是因为你!”江老夫人声音提高了些:“暮安从嫁进来就看清了沈氏的真面目,你以为她为何在那么多人面前认罪,自行请罚?那是为了护你女儿!你以为景珩是怎么突然懂事的?也是因为暮安一点一点掰回来的!” 江侯爷听出老太太话中的失望,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林氏的所作所为。 心里的疑团渐渐清晰起来。 “你真应该好好感谢暮安的娘家,肯将这么优秀的女儿嫁给你儿子!否则,你还不知道要几时才会看清这些事情!” 第五十章 印子钱 “老夫人,本心居的雪青来了,说送个东西。” 门外,徐嬷嬷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江老夫人瞥了眼地上的江侯爷,江侯爷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衣袖。 “让她进来吧。”老夫人侧了侧身子,坐好。 雪青进来后,见到江侯爷在,赶紧抚了抚身。 “老夫人,侯爷。” 面对雪青,江老夫人眉眼平和起来:“你深夜来此,可是暮安有什么事?” 雪青笑着回道:“回老夫人,大少夫人说,老夫人最近总是晚间睡的不好,正好今日小厨房做了些可以安神的茶饼,老夫人可每晚泡上一块,也好睡的舒服些。” 老夫人心中一片熨帖:“劳暮安惦记了,徐嬷嬷,去拿着金瓜子来,雪青丫头大晚上跑了这一趟,也不容易。” “回去告诉你家大少夫人,她的孝心,我都知道。让她安心待着,好好养养身体才是。祖母心里都有数,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就是了。”老夫人朝徐嬷嬷点了点头,又道。 雪青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徐嬷嬷,特意抬头瞥了眼徐嬷嬷,又将目光放到了盒子上。 然后才回身拜谢老夫人:“奴婢替我家少夫人多谢老夫人关心,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雪青来的快,去的也快。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江老夫人朝徐嬷嬷抬了抬头,徐嬷嬷无声退出去,守在门外 “盒子打开看看,看看暮安又送来了多少好东西,若是多了,给侯爷也拿去些。”老夫人点点下巴,示意江侯爷。 江侯爷还陷入没有教养好儿女的自责中无法自拔,听到这话,只道:“既然是给母亲的安神茶,儿子怎好割爱。” 听了这话,江老夫人都要无语了,气恼道:“你以为一个茶饼,就值得暮安大晚上送来,显孝心吗?告诉你,根本用不着!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江侯爷不敢顶撞江老夫人,依言上前打开。 里面确实是一些茶饼,但是,江侯爷很快发现,这个盒子有暗层。 抬头看了眼老夫人,发现并没阻止,便将抽屉的把手扭动一下,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厚厚的信封。 江侯爷将信封掏出来,见封面没有落款,不敢私自拆开,递给了老夫人。 江老夫人将信封接过来,将封口在烛火上过了一圈,打开。 江老夫人看了两眼,递给江侯爷。 “你也看看吧,起码心里有数些。” 江侯爷不明所以的接过,一看,怒气冲天:“她竟敢将舒然的嫁妆铺子卖出去,放印子钱!” “现在你知道了?”江老夫人冷笑两声:“若不是暮安,早早出去探查,得了这些,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到时候,等你功成名就,斗赢了你想斗得,你的儿子女儿被毁了,舒然的嫁妆也没了,你就开心了?” 江老夫人所言,句句戳在江侯爷的心窝子上 “母亲,儿子真的知错了,可儿子也有儿子的难处,当时若不娶沈氏,不跟那位斗,咱们侯府现如今恐怕也不在,到时候,儿子就真的顾不住舒然的孩子了。”江侯爷红了眼睛,跪倒在地,俯首痛哭。 “哎......” 江老夫人又何尝不知道江侯爷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但是:“沈氏既然已经嫁过来了这许多年,宁远侯府也没落了,有些事做起来倒也不是很难了。” “念在她毕竟在侯府生活了许多年,只要她不再过分奢求不该奢求的,我也不会做的太绝。”江老夫人决绝道。 江侯爷紧紧攥着手里的纸,咬牙低语:“一切老夫人做主便是。” “罢了,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吧,既然暮安拿了来,便没有声张的打算,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老夫人闭了闭眼,神态疲惫不堪。 江侯爷见此,不再多言,抱着盒子离开。 第二日,徐嬷嬷就将裴舒然的嫁妆单子交到了江景珩手上。 “大公子,大少夫人,老夫人说先侯夫人早就留了一手,将嫁妆单子放到了老夫人处,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有劳徐嬷嬷了,改日我再去拜见她老人家。”江景珩接过盒子,哑声道。 “哎,老奴这就把话带到。”徐嬷嬷回道。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也不知道沈氏如何倒腾的,裴氏的嫁妆倒是补足了十之七八。 等到林暮安来领嫁妆箱子时,沈氏的心都在滴血。 恶狠狠的瞪着林暮安那张明媚的脸,沈氏的心搅了又搅:“如今,你可开心了?” 林暮安嘴角勾起,一片茫然不解:“母亲在说什么?儿媳听不懂。” “听不懂?”沈氏眼神阴沉:“若没有你从中作梗,景珩怎会如此对本夫人!” “母亲这是哪里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若没做过,即便儿媳蹦跶到天上去,夫君也不会信啊!”林暮安呵呵笑了一声,说话一点不客气。 沈氏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大少夫人,侯夫人怎么也是你的婆母,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一旁的乔嬷嬷看着林暮安那张狂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替夫人撕了她的嘴。 奈何有江河在,她不敢这么做。 林暮安理都不理乔嬷嬷。 “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吧。”林暮安看了一下,然后将嫁妆册子递给江河:“河叔,还麻烦你给对一下。” 江河拱手接过册子:“大少夫人客气。” 林暮安又招了招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河叔,这位是博古斋的掌柜,姓古,就有劳他和您一起去看看那些奇珍异宝有没有不妥当了。” 江河暗叹大少夫人心细:“大少夫人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古大人。” “古大人,这边请。” “林氏,你竟然怀疑本夫人作假?”沈氏气的直发抖,举起手指着她。 林暮安上前将那手指握住,一个用力就按了下去,沈氏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这才发现,林暮安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侯夫人,忘记告诉您了,我这人生平最不喜欢别人指着我,所以,您下次有什么说什么,别拿手之人,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把它掰断!” 第五十一章 江景珩被打 林暮安的双眼里一丝笑意也无,凛冽的如冬日的寒风。 此时的林暮安,再也没有往日的平易近人,如一头凶狠的狼,随时准备咬断人的脖子。 沈氏和乔嬷嬷都被林暮安的气势镇住了。 等到这些人全部离开,沈氏才软着腿坐到窗边的榻上。 须臾。 “咣当——啪!” “混账!” “都是混账!” 妇人的怒吼声回荡在松涛院上空:“林暮安!江景珩!你们别想得意太久......呵呵呵,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在屋内传开,松涛院上下全都一脸恐惧的看着主屋的方向。 本心居。 “嬷嬷,你带人先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重新登记造册,归类放好。记得在外面落锁。”林暮安抱着一箱子东西,一回来,就吩咐单嬷嬷带人收拾嫁妆。 进了书房,看着跟过来伺候的月白。 “大公子呢?” “回大少夫人,大公子出去了。”月白笑着回道。 林暮安忽略月白暧昧的眼神,坐到书桌旁,摊开纸笔。 悄声嘀咕:“怎么又出去了,嫁妆不要啦。” 月白没有听清:“大少夫人?” “没什么。”林暮安摇摇头:“你去准备些热茶来,再让小厨房做些点心备着,省的大公子回来没得吃。” 月白躬身:“奴婢这就去。” 林暮安打开盒子,想了想,又给合上了。 “雪青在吗?” 雪青一听传唤,立马进来。 “大少夫人,奴婢在。” “最近,扶光可有去晚香堂?”林暮安问道。 “回大少夫人,老夫人寿宴的晚上去了一次,刚刚,奴婢瞧见,又出去了,想必去了晚香堂。”雪青回禀道,想了想,多少不放心:“大少夫人,我们真的不管任由扶光将消息传过去?” “可以管了。”林暮安知道雪青的关心:“现如今,侯夫人的人咱们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便不能除尽,那些人也都撵到了外院。等到再把那边的人手一清,咱们就可以放我们自己的人了。” “你让月白去告诉赤羽,时不时的在扶光面前晃一晃,到时候少不了她的好处。” 雪青一听,眼睛亮了:“夫人可想到了法子?” 林暮安点点头:“还有一个月就是春日宴了,侯夫人必定会想法子将这个差事落在我头上,这个差事,我不能接。” 雪青糊涂了:“大少夫人,为何不接?这可是在人前露脸的好机会。” “我刚从她那里夺了先侯夫人的嫁妆,她能给我什么好差事。况且,我若是接了,二房和侯夫人做出点出格的事来,办事不力的名声可就落在我头上了。” 雪青这才恍然大悟:“可怎么推掉呀?” “这个......我还没太想出来,要不我再装一回病?”林暮安不确定道。 “大少夫人,哪有人总装病的,这样没病也病了。”雪青哭笑不得,有的时候对大少夫人突然冒出的孩子气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况且,玉髓可就在这呢,你要是让她知道你装病,等着她训你吧。” 林暮安想到这段日子吃药的经历,可怜巴巴的吐了吐舌头:“咳,这个后面再说。” “你们让赤羽多在扶光面前晃晃,最好由扶光的嘴,激起二房想要筹办宴会的心,自己抢了去。这样也不需要我们出......” “大嫂,你在吗?” “月白,大嫂在不在?” 林暮安二人正在说着话,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 林暮安听出是江桑宁的声音:“雪青,去看看。” 二人还没走出书房,江桑宁已经闯了进来。 一见到林暮安,江桑宁眼泪就下来了。 “大嫂,你快去看看......看看我哥,他要被我爹打死了!” “什么!”林暮安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雪青,你赶紧去老夫人处,单嬷嬷你帮着玉髓准备伤药。” “桑宁,你别急,咱们现在赶紧去,你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侯爷怎么打起你哥了?” “我听江夏说,今日我哥出去,碰见了姑姑家的表姐在街上被一群男子围着,那为首的男子行为轻......轻佻,他......他不仅扬言要......要娶我表姐做小妾,还......还拿他......他那脏手碰......碰我表姐。” 江桑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好在条理清晰,说得足够明白。 林暮安怎么没想到,江景珩这一出去就干了一件大事儿。 只是,这怎么来看也是为自家人打抱不平,侯爷还要打人? “你哥打了谁,打的重吗?” 到了前院门口,林暮安突然拉住江桑宁,问道。 “是乐安伯府的小公子,至于打的如何,我......我也不知道。”江桑宁磕巴道。 林暮安看江桑宁那闪躲的眼神,再一想江景珩的武力值。 心里道:江景珩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来不及多想,林暮安立马跑了进去。 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江景珩倔强的趴着。 林暮安心里一抽,抬头扫了一圈。 江侯爷手里拿着铁鞭,而旁边站着脸带泪水,眼中带笑的沈氏。以及丫环婆子小斯数名。 而江景珩身边,跪着泪水涟涟的女子。 许是她的闯入,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 林暮安也看到了那女子的模样,与江老夫人有五分相似。 想来,应该就是江桑宁嘴里的表姐了。 “林氏,这里是前厅,你一个内宅妇人,来做什么?”沈氏一看见她,便没有好脸色,呵斥道:“这里有我和你父亲在,你还是回去吧。乔嬷嬷,送大少夫人,大姑娘回去!” “回母亲,儿媳的夫君在这里被打了,儿媳不在这里,那要在哪里?”林暮安不让半分:“难道母亲,想看着我在后院哭哭啼啼?” 林暮安躲开乔嬷嬷的拉扯,清亮的眸子泛冷,上前半步直视江侯爷:“父亲,今日儿媳斗胆,敢问我夫君究竟犯了何种军纪,要用铁鞭责打?” 梁江侯爷此时怒气还没消,再被林暮安这一责问,话中带恼:“林氏,江景珩是本侯的儿子,本侯如何管教儿子,不是你该问的,你逾越了!” 第五十二章 鞭子打在身上真疼啊 “那便是我夫君没有触犯军纪了?”林暮安自小在边关长大的,根本不怕江侯爷的震慑:“父亲,我夫君在外遇见表姐被欺负,才出手打抱不平,保护自己的家人,有什么不对?儿媳实在不知我夫君做错何事,要遭到这样的责罚! 而母亲向来以疼爱我夫君出名,怎么今日就只在这里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林氏!你住嘴!”沈氏暴喝一声:“你这是在逼问我和你父亲吗?这是你林家的家教吗?” “我有没有家教,不需要侯夫人操心!”林暮安反唇相讥,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子,一把拉起来:“桑宁,扶表姐去本心居歇着。” 江桑宁不想走,奈何林暮安压下来的眼神根本让她反驳不了,只好掺着表姐离开。 沈氏怒瞪林暮安,觉得林暮安不经她允许就让外人进府,是对她的挑衅:“林氏,你不要忘了,现在侯府还是本夫人在当家,没有本夫人的允许,你敢拉着外人进府?” “侯爷啊,你看看,这个家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儿子在外惹祸,把人打断了腿,现在儿媳妇也骑到我头上来了,我真是没法活了!”沈氏转头变了脸色,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看江侯爷不动。 沈氏咬咬牙:“林氏,你不是想要说法吗?好,本夫人就给你说法。” 沈氏擦了擦眼角的泪:“今日,你夫君因一言不合与人扭打,竟然失手打断了人家小公子的一条腿,那可是乐阳伯府,二皇子身边的红人!你觉得我们惹得起!” “为了一个外人,将侯府至于此等地步,你觉得侯爷不该生气,不该打他吗?” “外人?何时姑姑的女儿,我夫君和大妹妹的表姐成了外人,祖母知道吗?侯爷呢,你也认为祖母的外孙女也是外人?” 林暮安说完,不想再看恶心的沈氏,转头蹲下身子,想看看将景珩还醒着不。 “夫君?夫江景珩!”林暮安加大声音,看着江景珩了无生气的样子,心头酸涩,那背上的伤口更是碰都不敢碰。 “安......安,别......担心。” 低不可闻的气声,林暮安听得真真的。 “我在。”林暮安凑近过去,泪水夺眶而出。 “别怕。”江景珩提起一口气,想要抬手给眼前的人擦眼泪,但是根本抬不起来手,只好放弃:“我没事,我可是把那个狗东西打断了腿,你夫君可厉害着,这些鞭子伤......伤不到我......” 一句红人,一句惹不起,让侯爷的额角突突跳个不停。 沈氏的话不排除有撺掇的成分,但江侯爷想到了更深一层,二皇子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老皇帝偏爱,谁都说不准,二皇子会不会被立为太子。乐阳伯府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而现如今的淮阳侯府无法与朝廷抗衡,只能蛰伏,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宫里那位会如何想。 一想到宫里那位的做法,江侯爷垂眸看着奄奄一息的逆子,还有力气在这炫耀,顿时怒从心头起。 鞭子的破空声突然响起,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江侯爷会突然出手。 林暮安离得最近,脸色巨变。 这一鞭子下去,江景珩恐怕要真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身体的动作快过脑袋的思考,林暮安一把剥开江景珩想要推开她的手,身体扑在了江景珩身上。 “啪!” 鞭子实实在在抽在肉上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屋中霎时一静。 江景珩感到身上一重,背后一疼。 在女子柔软的身体倒在他身上时,江景珩觉得这些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 “安安?”轻飘飘的语气,像是怕吓到背上的女子。 没有得来意料之中的女子的回应,江景珩顿时手脚冰凉,心跳都要停了:“安安!” 这一声吼叫,终于惊醒了屋中的人。 “大少夫人!” 月白惊呼一声,扑上去,发现林暮安已经昏迷了。 不论是江侯爷,还是沈氏看着昏迷的林暮安,心凉了半截。 江老夫人紧赶慢赶,来到前院,看到屋中的场景,怒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叫太医!” 江桑宁和夏今朝在本心居刚坐了一会儿,没想到就看到这幅惨状。 男子虽然脸色苍白,但好在还是清醒的,而那女子,竟然已经昏迷了。 “大哥,大嫂!” 江桑宁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问跟随回来的月白:“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 月白此时已经哭得眼眶通红,心中对江家的人都怀着一股怒气:“大姑娘别问奴婢,要问就问侯爷去吧。” 江桑宁也没计较月白的语气,赶紧指挥着本心居的下人:“赶紧进屋,放到床上去。雪青,赶紧去打水!玉髓呢,让她跟着进去伺候!” “知春,你快去找祖母,要名帖,让江夏去请太医!” “表姐,现在本心居有点乱,恐怕没法招待你了,你要不要先去老夫人那去看看?” 虽然这样有些失礼,但江桑宁也顾不上许多了。 夏今朝哪还计较这个,急道:“哎呀,你就别管我了,我就在这,好搭把手。” 二人赶紧进了屋里,和刚赶来的老夫人正好错开。 一进屋里,江景珩被安置在罗汉床上,淡淡的血气充斥鼻尖,而这方向......二人脸色一变,赶忙进去里屋一瞧。 因为伤在背部,她只能趴着。没办法单嬷嬷只好将背部的衣服剪开。 背上的血有些已经凝固,衣服沾着皮肉。单嬷嬷在脱衣服的时候,每动一下,那道口子就渗出血来。 躺在床上昏迷的女子,随着伤口的撕开,身子不停地抽动。 单嬷嬷看着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嬷嬷,要不还是我来吧。” 夏今朝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我在家中处理过这样的伤口的,就让我给这位姑娘搭把手吧。” 江桑宁怕单嬷嬷不放心,在一旁说道:“嬷嬷,我表姐真的会一些医术。” 单嬷嬷听了,想着自己心不定在这里也是添乱,在玉髓也同意的情况下,才道:“也好,那就有劳表姑娘了。” 第五十三章 沈氏失中馈 申时刚过,本心居终于安静下来。 应江景珩的要求,他和林暮安一同修养在本心居,并没有去归云阁。 忙了一晚上,众人都有些累,尤其是单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经这么一吓,更加觉得力不从心起来。最终决定雪青和赤羽守上半夜,月白和知春守下半夜。 知春是江桑宁特意留下来的。 玉髓则随时在厢房侯着,万一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也好赶紧过来。 因为身上的伤,江景珩和林暮安已经睡着了。 雪青挥退院中的下人,转身进去屋内,关好门。 万寿堂。 江桑宁和夏今朝一左一右站在老夫人身后。 江老夫人下午已经看过二人的伤,此时坐在上首,看着站着的黑心肝的两个人。 片刻。 “两位都是尊贵的侯爷和侯夫人,白日不是很威风吗?怎的现在愁眉苦脸的站在老婆子这里?” 面对江老夫人的挖苦,江侯爷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嘴巴张了几次,最后也只是道:“母亲,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一时怒气上头,实在......实在是没想到林氏会......冲出来挡着。” “你没想到?那说来你这一鞭子真是要打死景珩才甘心!”江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侯爷。 “自然不是!”江侯爷赶紧道:“儿子,儿子只是气他不争气......” “争气?他要如何争气!”江老夫人怒火中烧:“凭你这个不辨是非,只有匹夫之勇的父亲?还是凭这个只会说好话,实则添油加醋,从中作梗的母亲!” “告诉你,没有暮安顶那一鞭子,你就要在别人的撺掇下,把你的儿子打死了!”江老夫人砰砰拍着扶手:“这事,说到底是那乐阳伯府的小子理亏在先,你气他不知轻重,处事鲁莽,先前鞭打责骂也就罢了,权当给那小公子赔罪了!” “可你看看你最后那一鞭子,你到底有多大仇,非要奔着打死景珩才肯作罢?”江老夫人看着还在辩解的江侯爷,说不失望是假的。 江侯爷经老夫人提醒,才回转过神而来。 是啊,他只是想要给江景珩一个教训,可并没有想打死他。 怎的,最后一鞭子会...... 电光石火间,江侯爷来来回回想当时的场景。 是了。 沈氏没开口前,他虽然气愤,但还有理智,那几鞭子虽然看着打得很,但是他都有暗中泄力。 只有这最后一鞭子,也是因为沈氏的提醒,他当时竟然觉得现在的江家惹不起乐阳伯府,是要低头的,一个侯府给伯府的人低头,高傲了一辈子的江侯爷自尊心就受挫了。 这时,在看到满不在乎,说话不经大脑的江景珩,江侯爷心中的火苗子就着起来了。 滔天怒火烧光了理智,这才一下子没控制好。 若是没有林暮安...... 那......“” 想到某种可能性,江侯爷的身体顿时冷汗直冒,很快浸湿了背心。 沈氏瞧见江侯爷脸色不对,垂眸眼珠转了转,才道:“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明知道暮安年纪小,在她口无遮拦的时候,我没有拦着她,况且,景珩这一次真的做的太过分了,竟然将那公子的腿都打折了,侯爷也是怕景珩日后再惹下大祸,才......” “你不用在这里说嘴!从你的嘴里头就没有听到过一句实话!”江老夫人怒斥沈氏:“若不是你日日在那里搬弄是非,景珩会养成这个性子?你还有脸来说嘴!” 江老夫人不再忍着沈氏:“你在前院做了什么,你打量着别人都是睁眼瞎子呢?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吃斋念佛半辈子的江老夫人一旦生起气来,沈氏一时有点吃不消。 沈氏不甘的抬头,万万没想到,江老夫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她,尤其这还有个外人,让她丢了面子。 心口火烧火燎的疼,沈氏紧咬下唇,手中的帕子几乎撕碎,眼底深处萦绕着怨恨,低声下气:“是,儿媳记住了。” 江老夫人不觉得沈氏会认错,说不定她现在心里是怎么记恨自己的呢,她也不在乎。 只是,她这个儿子。 明明之前才说说的清清楚楚,如今沈氏几句话,就撺掇他大打出手。 看那鞭痕的深度,那真是奔着打死江景珩去的! 若不是有林暮安挡那一下,江景珩恐怕此时已经死了! 江老夫人现在真的不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怎么想的,对垂着脑袋的江侯爷失望透顶。 江老夫人想起林暮安和江景珩那一身伤,心中汹涌怒气,目露鄙夷的瞥着二人:“好一对豺狼虎豹的夫妻!二人既然已经做了,就自己去处理吧。” 江侯爷此时想明白了,也没脸再辩解半句:“母亲息怒,儿子......有愧。” 江老夫人不想再听到他们二人的认错,也不想管这件事,但她也不会让沈氏好过,冰冷的目光锁住她:“不过在此之前,老婆子要宣布一件事。” “母亲尽管吩咐,儿子定然照搬办。” 江侯爷知道,想让老夫人消气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一次确实是他的过错,所以不论什么事,江侯爷都会答应。 沈氏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猛的抬头,触及老夫人的眼神,心口一跳。 “沈氏执掌中馈期间,屡次三番挑起事端,御下不严,言行又亏,教养子女不利,实不堪担此大任,因此,夺去管家权,禁足松涛院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 “这两个月,景珩两口子就在院中修养,不论是谁,都不许以任何借口去打扰!” “徐嬷嬷,你亲自去下命令,我看谁敢忤逆!”江老夫人眸中迸发出寒光,如锋利的刀片刮在沈氏的身上。 沈氏不可置信的抬头,眼中蹦出罕见的凶光来:“老夫人!你怎么可以......” “就凭我还是这侯府的老夫人!”江老夫人暴喝一声:“沈氏,当初你的中馈是老婆子给的,自然也可以收回。” 你不是嫌弃今朝是外人? 如今让你看看谁是外人! 第五十四章 林老爹打上门 “安安,你醒啦。” 本心居。 自江景珩被打那日,已经过去三天了。 江侯爷前面这几鞭子到底打得不重,江景珩醒来第二日就发现了。 这三日,有玉髓照顾着,江景珩虽然还不能起身下地,至少精神头好一些了。 倒是林暮安,挨了最后拿一下,这几天虽然也醒来过,但是没说几句话就又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安稳。 苍白的面颊安静的靠在枕芯上,沉睡的林暮安时不时的皱紧眉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抿着。 江景珩这几日来趴在林暮安身边,就这么静静瞧着,身边的人眉头皱一下,他的心尖上就像被人扎一针。 每次玉髓换药时,林暮安哼哼的声音,江景珩在外间听得心都揪在一起。 等换完了药,就让人将他抬到床上去,一看就是一天。 夏今朝在这里住了三日,今日一早前来探望一下,就离开了侯府。 江桑宁每日都会过来看林暮安,有的时候她醒着,有的时候她又睡着。江桑宁有时还会帮玉髓搭把手,每每这个时候,江景珩就会嫌弃江桑宁下手没轻没重的。 江桑宁也不跟他计较。 今日,林暮安醒的比往日早些。 江景珩挪动着身体,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怕吓到林暮安,特意用很小的声音道:“安安,对不起。我之前明明说过要保护好你,带你过好日子的,可是,我没做到......” 林暮安刚一睁眼人还没有很清醒,就感觉耳朵边有个人的说话声。 甩了甩脑袋,不小心扯动背后的伤口,林暮安嘶的一声,人还没咋滴,旁边的人急了。 “安安,你是不是扯到伤口啦?你别动,别动!”江景珩现在听不得林暮安哼唧一声,着急忙慌的朝着外边扯脖子喊:“玉髓!玉髓!” 待在厢房处理草药的玉髓,听到这凄厉的叫声,手一哆嗦,手里的药材就毁了。 以为是林暮安出了什么事,玉髓看都不看报废的药草,起身跑了出去。 有江景珩这几嗓子,林暮安彻底清醒了。 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然而,江景珩一点不信:“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没事,你既然身上有伤,就别硬挺,有病得治,有伤得养,可不能讳疾忌医啊。还是让玉髓来看看才放心,玉髓!玉髓!”江景珩唠唠叨叨一大堆,末了又叫了几嗓子。 此时,林暮安和江景珩挨得很近,所以,江景珩的说话声,就在林暮安耳边。 江景珩唠唠叨叨一大堆,林暮安只感觉有五百只鸭子在耳朵边叫唤,本就伤着烦的不行,无奈道:“你别叫了,我耳朵疼。” 明明很平静的语气,将景珩一听到“疼”的字眼,心里揪了一下,抿了抿唇,凑到林暮安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安安,老头那一鞭子可不是吓唬人的,即便是我挨,这次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去,你说说你怎么就挡上来了。” 林暮安嘴角抽搐:她能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吗? 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鞭子也挨了,半边身子也麻了,人也啥都不知道了。 江景珩离的近,看清林暮安的表情,该死的知道了她的想法。 也是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玉髓过来时,就看到二人趴在床上,脸对脸,头抵头,说着悄悄话。 因为没有看到二人的表情,远远看过去,颇有一股浓浓恋爱酸臭味。 玉髓:“......” 所以,大公子刚刚凄厉的叫声叫她来,就是为了给她看这个? 吐槽归吐槽,出于医师的本分,玉髓还是上前打断二人的交流。 “大公子,不如先让奴婢看看大少夫人身上的伤?” 听到玉髓的动静,二人同时抬起头,又侧回去。 这才发现,二人刚刚靠的有多近。 “咳咳,你让人把我抬出去吧,安安为改换药了。”江景珩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红透的耳朵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林暮安也不太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沉默不语。 玉髓看着别扭的两个人,无奈摇了摇头,奴婢这就去叫人。 很快,来人将江景珩挪到了外间,由着下人帮他收拾。 雪青和月白在玉髓换药后,给林暮安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后,江景珩才又搬了回来。 林暮安睡了这些日子,此刻也没了睡意,但这样干趴着也无聊,还要面对江景珩。所以便让雪青搬来了些话本。 夫妻二人就在本心居看起话本来。 “大少夫人,大老爷刚刚过府来了,现在正在前厅。” 过了不知多久,月白进来禀报。 “岳父来啦?”江景珩有些意外。 能让月白如此称呼的,也只有林暮安的父亲了。 林暮安一听她爹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月白,可是我爹来啦?” “回大少夫人,正是。”月白听到林暮安语气中的雀跃,心中一酸:“大老爷说,让奴婢来告诉大少夫人一声,一会儿大老爷就过来了,让大少夫人别怕,凡事有大老爷在。” 听了这话,坚强了几个月的林暮安,顿时鼻尖一酸,瓮声瓮气地问道:“我爹现在在前厅干嘛呢,怎么不现在过来?” 月白听出了林暮安语气中的不对,喉咙里哽住:“大老爷如今在和侯爷聊天呢,大姑娘再等等,一会儿大老爷就来了。” 月白情绪一激动,连姑娘都喊出来了。 江景珩在旁边听着,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林暮安也有了不好的感觉。 老爹不会是因为她被打这件事来上门打架的吧? 以她对自家老爹的了解,这“聊两句”怕不是打起来了。 “月白,我爹不会是来打架的吧?”林暮安不确定地问道。 江景珩愣住。 月白摇头,实诚道:“没有,大老爷说,打架有辱斯文,还是谈心更文雅一点,也符合京官的气质,就是声音大了点。” 就是吵起来了呗。 林暮安:“......月白,你赶紧去看看,别让我爹下手没轻没重的......” 第五十五章 林老爹破口大骂 “江德州,你丫个老匹夫,你敢打老夫的女儿,你吃错药了?” “老林,你消消气......” 前院书房。 林清河一屁股坐在江侯爷的书案后面的椅子上,指着江侯爷的鼻子,破口大骂。 连江侯爷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江侯爷自知理亏,苦哈哈的挨着老伙计的骂。 在门外的江河无奈摇了摇头。 这俩人还是见面就打架,要不然,当年侯爷也不会大公子和闻家定亲...... 林清河啪啪拍着桌子,继续骂:“一个蛇蝎妇人你放在后院忍了多年,你儿子为了自家人出手教训畜生你是大打出手,江德州,你越老越窝囊了是吧?这也怕,那也怕,现在除了能跟你儿子叫板,你还有一点武将的血性吗?” “再有,你教训你儿子,你打我闺女干啥?” 江侯爷被骂的灰头土脸,但他是真没想打林暮安,他想要解释:“我没想......” “放你娘的狗屁!”林清河大吼一声:“别拿你那理由糊弄我,即便你没想打我闺女,你也没有多看顾着!” 林老爹觉得自家闺女自从嫁进江家,就没过过好日子,第一万次后悔,当时怎么就没硬气一次,抗旨不回来,他闺女也就不用受这窝囊气。 江侯爷觉得,林清河有的时候真的很蛮不讲理,他一个做公爹的,怎么看顾自己儿媳,这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老林,这次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是让我一个公爹去照顾儿媳,这怎么说都不对;但是,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安丫头受苦了,你消消气,这外面可都听着呢,你也给我点面子......” “我给你面子,谁会给我闺女面子!”林老爹才不买账,今日他就是给闺女讨回公道的:“江德州,你别以为自己是侯爷,我就怕你,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能不能做主,你要是不能做主,我就把我闺女接回去,你们江家的媳妇,谁爱做,谁做去!” 这是要和离,这可不行! “老林,你又说笑了,孩子们感情那么好,你咋还要接闺女回去?” 林老爹愤愤冷哼,不接江侯爷话茬儿,反正今天他打定主意要接闺女回去! 他们江家不心疼,他心疼! 江侯爷一看怎么说都不行,自己脾气也上来了:“那你说,我要如何给你闺女面子,我去赔不是行不行?” “你可别不害臊了,江德州!” 林老爹一脸嫌恶:“你去给我闺女赔不是,你是想让她受的辱骂还不够多是不是?” 看江侯爷还没反应过来,林老爹又生气了:“不是我说,你是装傻呐,还是充楞啊,没跟你说嘛,你后院有个毒妇,毒妇!你让一个毒妇把持后院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我闺女才总是受伤!” 真不知道江德州还留着沈氏做什么。 江侯爷一听,心里有门了:“你放心,沈氏现在已经被老夫人夺去了管家权,禁足在自己院里了,短时间内她不会再出来蹦跶了。” “等到时候,安丫头养好了伤,我就让她掌着府中的中馈,这样,府中的人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至于沈氏,老林,我又何尝不知道她恶毒,只是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宫里那位还在看着呢。” 江侯爷说到这,身心俱疲:“老林,这京都不比边关,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没有办法拖着全家得性命去抗争。若是可以,我你宁愿在边关和你打仗,在这京都,干什么都有人盯着,现在宫里那位盯侯府盯得更紧了。” “皇权之下,焉有完卵!” “老林,你最终不也是无法拒绝,才答应了安丫头得婚事吗?” 林老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就没了声儿。 他也无法拖着一家人得命,来拒绝赐婚圣旨。 他和江德州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但有一点,他之前真的想过抗旨不尊,守在边关不回来,赏赐也不要了。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闺女更重要。 只是当时,安安跟他说过。 皇帝既然有赐婚得心思,就不会因为这一次得拒绝停下来。到时候,老皇帝会把她赐婚给谁,谁也不清楚。 如果把老皇帝惹急了,林家到底会是何光景,还未可知。 如今,这赐婚之人起码还是自家老爹旧友的孩子,总归差不到哪去,何必要拖着全家去死呢? “你别跟我卖惨,你自己家的事自己处理,我要去看我闺女了!”林老爹甩甩袖子,转身离开书房。 江侯爷一见,赶紧追上去,生怕一会儿这老家伙再提把闺女接家去的话。 二人一出来就走,江河看了看方向,没有跟过去。 二人走了一半,瞧见了匆匆赶来的月白。 月白也瞧见了两个人,赶紧上前来拜见。 “哎呦,别多礼,快点起来,咱家不兴这个。原来是你这小丫头,正好你来了,咱们赶紧看看我闺女去!”林老爹离老远就认出了月白,将江侯爷抛下,快走几步想让月白直接带路。 月白笑笑不说话,在前面带路。 江侯爷见林清河加快了脚步,也加快速度追上来,惹得林老爹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贵人事多吗,就别陪着我这闲人了,有月白小丫头带我去,丢不了!” 明里暗里的,林老爹又刺了江侯爷一句。 让他在自己来的时候,以太忙为理由躲起来! 他找去书房的时候,这老家伙正在看话本子,忙个屁的忙! 书都拿倒了! 就是摆明了不想见他! 哼! 江侯爷知道这老家伙又骂他呢,奈何他脸皮厚,也确实理亏。 左耳进右耳冒得过完这一句,江侯爷像没事人得超前指指:“不忙了,不忙了。我正好跟你一起去看看我儿子。” 这话一出,林老爹更是嫌弃:“啧啧啧,一鞭子下去抽个半死得时候没想起是你儿子了,现在在这装什么慈父呢?” “哎,月白小丫头,看见没,这种爹可要不得。”林老爹仍然没过瘾,悄声说:“幸好你爹不这样,前段时间你爹还给你来信了,我一会再给你。” 江侯爷:“......” 第五十六章 江景珩差点要没媳妇啦 到底是哪个人将这事传出去的,给他招来个这样的祖宗! 他以后绝对不再干这事! 江侯爷暗暗发誓。 余光瞥见江侯爷憋得通红得脸,月白心里畅快了些。 听到她爹来信,月白很开心。 “多谢大老爷,月白在此谢过了。” “害,谢什么谢,多大点事儿。”林老爹没放在心上:“咱们先去看安安。” 本心居。 林暮安担心在家老爹跟江侯爷干仗,江景珩在旁边安慰:“安安,刚刚月白不是说,岳父只是和我老爹聊聊吗?” 林暮安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江景珩,觉得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 “你不懂,我老爹他......” “安安,爹来啦!” 屋外,林老爹一嗓子,引得本心居的下人都看了过来。 “爹!” 林暮安一听到自家老爹的声音,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 “爹!你来啦。” 江景珩也跟着响亮的叫了一嗓子。 “哎!好闺女,好女婿!”林老爹欢喜的应了一声,然后得瑟的看向一旁的江侯爷炫耀。 可惜,男子哪怕是父亲也不能随便进入女儿的屋子,否则林老爹非要进去看看。 如今只能扒着门缝儿瞧。 江侯爷:“......” 他也有孩子呢。 江侯爷不甘示弱的也出声唤道:“景珩,你和你媳妇伤好些了吗?” 然而回答他的是两声干巴巴的:“侯爷也来了。” 这区别对待,让江侯爷脸上一僵。 林老爹一瞧,更得意了:“我闺女和姑爷都不叫你爹,闺女也就罢了,毕竟不是你家的,连我女婿都不叫你了,你看看你这个爹当的有多失败。” 江侯爷心中一堵,说不出来话,脸色有些白。 林老爹知道今日的刺激够多了,再刺激下去,他这老伙计恐怕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怎么说也要给老伙计留点面子。 林老爹这么想着,便将心思放在了自家闺女身上。 “闺女,你现在好没好点啊,还有景珩,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有人关心,江景珩前几日破碎的心终于可以团吧团吧捡起来了:“爹,我已经好多了,现在差不多可以下地走路了!” “那就好,安安,你呢?”林老爹瞧自家闺女半天没声,以为是害怕江侯爷:“安安,你跟爹说,你是不是伤的特别重?你别怕你公爹,照实说,有爹在这呢,他要是敢说你,爹就敢揍他!” 江侯爷:“......” 他人还在这呢。 林暮安被自家老爹的话逗笑了,故作轻松的说道:“爹,我没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吗,小时候后我挨母亲的板子还少啊?” 林老爹想起自家闺女小时候挨得揍,比晏平和晏淮两个人加起来还多,没忍住笑出来。 只是。 “安安,你以前挨那板子,你母亲都没舍得用尽,能和这鞭子比吗?爹可听外面的人说啦,那可是铁鞭子,你哥都不一定能扛过去两鞭子,你又怎么会没事?” “太医瞧过没有啊?实在不行爹把咱家的大夫叫来?”林老爹不够操心的。 “那说明我比我哥厉害呀,爹,我真没事,没几日我就可以回家看你了。”林暮安安慰林老爹:“太医早早就给我看过,留下顶顶好的药给我用。” 林老爹听了,心里略略放下了些,心里转了转,又道:“安安,你在这过的也不开心,还总受伤,要不你跟爹回家算了!” 林老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江家不靠谱,要把闺女接回去的心思蠢蠢欲动。 沉默的江侯爷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孩子们都好好的,你总提这个干啥?” 他就知道这老东西还惦记这事,这才不放心跟过来,还挨了一路的闲话。 “好个屁!三天过去了,我闺女还没从床上下来呢!”林老爹骂了回去,不耐烦的挥袖:“你别吵吵,我问我闺女呢!” 没想到会突然提出要接林暮安回家,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感觉要没媳妇了,江景珩立马就急了,立马起身,想要出去。 然而,还没等坐起来,江景珩就跌回被褥里。 江景珩也顾不上丢脸,脸都急红了:“爹!岳父!你真的要接安安回去吗?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婿了吗?” “爹,你看看我,你要是接安安回去,能不能也把我接回去啊?” “爹,我一定会对安安好的,等我能下地了,我就去练武,进军营,建功立业,再也不让安安和我受苦了,您能不能别让安安和我和离?” 江景珩生怕林老爹这次来接安安,就是为了和他和离的,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表态,甚至把家都不要了。 江侯爷在这一刻无法说出自己是后悔还是心凉。 “这......”林老爹还是挺喜欢这个女婿的,见江景珩言辞恳切,甚至都要抛弃他爹了,一瞬间也有些犹豫:“好女婿,这事还要看安安的意思。” 接着,林老爹又问:“安安,你想不想回家?” 一瞬间,所有人都关注到林暮安身上。 尤其是江景珩,那眼睛恨不得黏在旁边女子的脸上。 林暮安没想到自家老爹来不是单纯的抱不平,而是带着和离的心思,要把他接回家的。 恐怕她现在有一点回家的想法,林老爹马上就能甩出一纸和离书了。 只是,这样一来,江家和林家就此撕破脸。 就会如了某些人的意。 所以她不能和离。 还有。 林暮安看看旁边的傻子,有些想法渐渐改变了。 想清楚这些,林暮安轻声道:“爹,等我养好伤,就和夫君一起回去看爹和娘。话说,爹,我怎么没见到娘啊?” 按理说她受了伤,这事又传出来了,她娘一定会撇下手里的事赶过来的。 这样,她也不用在这扯脖子和她老爹说话。 林暮安这句话一出,众人就知道,她不会离开江家了,也不会和江景珩和离。 江侯爷松了一口气。 而屋里的江景珩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尼玛,媳妇保住了。 林老爹觉得可惜,安安怎么就没点头呢。 既然如此,林老爹只好作罢,回道:“你大嫂有孕了,才两个月,胎还没坐稳,所以你娘就没过来。” 第五十七章 何氏有孕 “爹,这是真的?我大嫂怀啦!” 她要做姑姑啦! 林暮安这下是真乐啦。 “哈哈哈,大嫂和孩子可都好,大嫂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总不能我娘陪着,我哥陪着没有啊?” “哎呀,告诉我哥,娘亲陪伴嫂嫂固然重要,但这个时候,我哥的陪伴才最重要,让我哥将手里无关紧要的事情放一放,去陪我嫂子。还有呀,别让我哥惹我嫂子生气啊,听说生气对孕妇不好!” 林暮安啰啰嗦嗦一大堆,林老爹也不嫌烦,耐心的听着。 末了,笑着说:“你哥陪着呢,就是你哥天天对着你嫂子讲兵法,你嫂子听了几天嫌烦,就把你哥撵出去了,哈哈哈!” 林暮安听着林老爹的描述,眼前就浮现他哥天天对着嫂子讲兵法,嫂子头晕脑胀的样子,噗哧乐出声。 林暮安知道,他哥这是讲给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听得,大嫂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闺阁女儿,自然不喜欢听这个。 “爹,那你就让我哥少讲一点啊,小孩现在还没有一点大,怎么可能听得懂啊?” “你大嫂也是这样说的,放心,爹已经说过他了,这不,这几日爹给你大哥撵到外面去,让你娘陪两天!” “安安,我可要做祖父啦!” 林老爹这两天可高兴坏了,这一高兴就忘记自己之前说的话,嘚瑟的朝江侯爷显摆着。 江侯爷会心一击:“......” 他为了自己的小命,是不是应该先离开? 好在,林老爹刺激的够多了,今日看这样子也接不回闺女,只好在门外恐吓江侯爷一番。 “姓江的,你要是再让我闺女吃一点亏,我拆了你侯府!天王老子来了,咱也得和离!不对!让我闺女休了你儿子!” 江侯爷一听,头皮紧了一下,连连保证:“我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林老爹得了江侯爷的保证,朝门里道:“安安,那爹就走啦。你娘还等着吃西街口的杏仁酥呢。” “哎,爹,等我过几天回去看你们去啊!”林暮安赶紧答应着。 等林老爹和江侯爷一走,林暮安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下来,隐隐的,江景珩瞥见了眼里的泪光。 江景珩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知道林暮安是想家了:“安安,别哭别哭,等我能下地了,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疼死了!” 江景珩说这话时,完全就是自我感受,有什么说什么,也没想那么多。 可正伤感的林暮安听着就不对劲起来。 “你......你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林暮安有些不好意思。 这大白天的,外面还有人呢,说这话多难为情? 江景珩起先还没想到更深一层,如今看着女子脸边的红霞,心里跟抹了蜜一样,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现在他确定了。 他确实生病了,生了一个叫林暮安的病! 他很喜欢。 林暮安很快从害羞中缓过来,然后就看到江景珩一个人傻乐。 “林暮安的爹来了?” 海棠院,闻绒雪正在写字,听到青棠的回报,停下笔。 “我们去看看。”闻绒雪立马做了决定。 青棠有些犹豫:“二少夫人,老太太吩咐过,谁也不能打扰大少夫人养伤,我们......” 我们去会被说。 “老太太就是那么一说,你看林暮安的爹不也去了?老太太有说什么?”闻绒雪一脸无所谓。 青棠还是不想去,这风口浪尖的还是躲着点好,本来她们二房就不招大房待见。 “林家老爷是大少夫人的亲爹,而我们......”我们跟人家还有过节呢。 “我说你怎么回事,畏畏缩缩的,老太太的话是圣旨吗,你这么遵守?”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拦,闻绒雪生气了,上去不由分说拧了一把,骂道:“本夫人只是去探望罢了,你若不想去,就留在这里,丹若和本夫人去,没用的东西!” 青棠吃痛,低呼一声,心里觉得委屈,眼中含泪。 闻绒雪一看青棠哭的样子就心烦:“哭哭哭,就知道哭!告诉你,本夫人可不是二公子,看到你那点眼泪就心疼!” 青棠委屈:“大少夫人,奴婢没有......” “你还敢犟嘴!”闻绒雪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小贱人,你以为二太太对你和颜悦色几天,二公子怜惜你几分,就敢爬到本夫人头上撒野了?你最好仔细着点,要是让本夫人再看到你和二公子勾勾搭搭,本夫人扒了你的皮!随便配一个外头的小厮!” 青棠一听,吓得腿都软了,不敢再哭。 闻绒雪临走前,冷漠的瞪了眼青棠:“你若是做不好本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自然有的是人想做。” 早在门外等候的丹若,仿佛没有看到青棠的委屈,巴巴的跟着闻绒雪出了门。 对于丹若来说,她巴不得青棠失宠,她就有机会登到第一大丫环的位置,顶替青棠! 二人一路赶到本心居,还没进门就被月白和赤羽拦下了。 “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二少夫人是来看人的,你们这群奴婢也敢拦路?” 丹若上前,大声指责道。 月白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别说你是二少夫人,就是侯夫人,侯爷,老夫人来了,现在也不许进!” “再说了,我们大少夫人和大公子一起养伤,实在不便会客,二少夫人的好意奴婢代大少夫人领了,还请回吧。” 言外之意,你一个二少夫人算得了什么? 这......若是二人一起养伤,她们确实不方便进去,谁知道会看见什么? 丹若也做不了主,只好回身等着闻绒雪下令。 “一起养伤?”闻绒雪不相信,好笑的看着她:“月白,你真是跟着林暮安混久了,什么瞎话都敢说,江景珩一个男子会和林暮安窝在一个屋里养伤?” “月白,你虽然算不上是千金小姐,但也算是小家碧玉,竟然愿意跟在林暮安屁股后面,奴婢奴婢的叫着,你爹听了不难过吗?哦,也对,你爹还是林暮安的爹的手下,也是个奴才命呢。”闻绒雪挑了挑眉,眼底深处是对林暮安能有这样忠心得力的丫环的嫉妒。 第五十八章 闻绒雪被打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闻绒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至于江景珩,她潜意识里不信他会在这个院里。 赤羽不懂什么意思,看向月白。 月白丝毫不慌:“奴婢比不得二少夫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我们大少夫人面前睁眼说瞎话。” 他爹虽然是林大将军的手下,但是官职比闻绒雪的爹还要高半级,哪怕如今她是林暮安的奴婢,而闻绒雪是侯府的少夫人,但是她丝毫不畏惧闻绒雪,这就是来自家里给的底气。 “还有,我爹就算是大将军部下,也比你爹高半级,你对你爹的上级不尊敬,定远将军知道么?”月白嘴角带着笑,嚣张的看向闻绒雪。 “安安,月白的爹原来是岳父大人的部下啊?那月白怎么会给你当奴婢?” 屋里。 江景珩听见外面的对话,一脸好奇的凑近林暮安。 林暮安发现,江景珩非常喜欢往自己身边凑,好奇心还贼重。 “我若是一直在边关,有一日,月白也会是我的部下。这不是回京都了吗?” 林暮安瞥了眼江景珩,还不是因为你。 莫名被怨怪一下的江景珩,一点都没生气,笑嘻嘻又问:“那这么说,你和月白都会武啊?不对啊,完全看不出来,尤其是你这小身板,经常受伤。” 莫名其妙被鄙视了,林暮安很不服:“咋地?我经常受伤都是因为谁?你不服啊?” 看林暮安恼了,江景珩赶紧讨饶:“服,服,我服!” 林暮安觉得他有些敷衍:“你要是不信。等我好了,咱这院子清理干净了,咱俩比比?” 江景珩一听,来了兴趣:“比就比,到时候输了的,给赢了的去买西街的杏仁酥,咋样?” 这有何难? 林暮安满口答应:“成交!” 屋外。 闻绒雪被月白怼的满面通红,气愤的伸手:“我可是侯府的二少夫人,你竟敢这么嚣张的和我说话?” 月白挑了挑眉,明明是自己先挑事,说不过了就开始搬身份压人,闻绒雪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依然那么让人厌恶。 月白敷衍的行了行礼,旁边的赤羽都看呆了,一脸懵逼的跟着行礼。 “二少夫人有礼了,赶紧回去吧。” 闻绒雪触及月白的目光,浓浓的羞辱感铺面而来。 “月白,你放肆!”闻绒雪大叫一声,目光投向月白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本夫人今日既然是来看人的,还没看到人怎么能离开,丹若,给本夫人拦住她们!” 话落,闻绒雪就往里冲。 丹若觉得一个人拦两个多少有些费劲,但是此时闻绒雪已经冲进去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 月白和赤羽到底不敢真的阻拦闻绒雪,闻绒雪一进去,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目光落在屏风后面,看不太清。 闻绒雪试探着往里走:“林暮安,本夫人......” “滚出去!” 男子的怒吼声猛然从屏风后面透过来,闻绒雪一下子僵在原地。 惊诧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屏风,江景珩竟然真的在? “本公子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还不赶紧滚出去,不要脸皮的东西,本公子的屋子也是你想闯就闯的?”江景珩见人还一动不动,心里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 “我,我只是来看看......”闻绒雪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看个屁的看,老夫人的命令你是一点没听到是吧?”江景珩见闻绒雪油盐不进,气得从床上做了坐了起来:“来人,去找二房能主事的,告诉她们,如果这个疯妇她们看不好,本公子不介意亲自给她送到庄子上去!把人给本公子轰出去!” 月白一得了令,和赤羽赶紧进来将闻绒雪拉走。 正好,江二太太赶来了。 刚一进本心居,什么都没说,就让身边的婆子将人扭送走了。 丹若还被江二太太打了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二少夫人吃醉了酒胡闹,也不知道劝着些,老夫人的话你们全当耳旁风了是吧?” “滚回去!” 丹若捂着脸,根本不敢说话,在婆子的推搡下,灰溜溜的离开本心居。 江二太太看不清屏风后面,想了想,说道:“景珩,暮安。闻氏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已经算是变相的赔不是了,但是江景珩并不领情:“二婶,既然知道闻氏会给我们添麻烦,就看牢一些,这次就看在二婶的面子上,否则这种没有礼义廉耻硬闯大伯兄屋子的东西,早就浸了猪笼了。” “到时候,二弟还会不会如现在风光,二婶应该心里清楚。”江景珩明晃晃的威胁道。 江二太太听了,心中纵然有气,也不敢发,只好冷哼一声,挥袖子离开。 而回海棠院的半道上,正好碰到回来的江景琛,稍一问。 江景琛黑着脸攥住闻绒雪的手,一路扯回了海棠院。 一进屋,江景琛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 青棠在屋里守着,没想到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上去拦着:“二公子,二少夫人到底是您的妻子,不论什么事,你也不能打人啊?” 青棠完全是一片好心,哪知闻绒雪根本就不领情。 伸手将青棠拽过来,伸手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这一次,闻绒雪实打实的用了狠劲儿,青棠的脸都偏到了一边儿,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是浓浓的铁锈味儿。 闻绒雪气疯了,打了青棠一巴掌还不够,双手使劲捏着青棠的手臂,怒吼:“是不是你告的密?本夫人前脚出去,你后脚就去找了二太太和二公子!否则她们不会来的这么快!”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害的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害我丢尽脸面,你给本夫人去死!” 青棠都来不及求饶,闻绒雪的下一巴掌就招呼上来了。 青棠完全不敢躲,只能紧闭双眼,身体抖成个筛子,嘴里小声求饶:“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然而,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到来。 腰上陡然传来一股大力,将青棠往后拉。 “闻绒雪,你疯够了没有!” 江景琛将青棠拉到身后,一把攥住闻绒雪挥下来的手,扔到一边,怒斥道。 第五十九章 林暮安忽悠江景珩 “你自己大摇大摆的往本心居去,全府上下只要有眼睛的全都看见了!还需要你的丫环告状?你的丫环好心维护你,劝你,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出气!” “自己没本事辨别事情好坏,让人家一算一个准,还要巴巴往上凑!怎么都是将军之女,本公子就娶了你这么个蠢货!” 江景琛都要被这蠢妇气死了,自从迎闻绒雪进门,自己这些年维护的好形象,都快要被她败坏光了。 闻绒雪猝不及防被大力摔倒地上,一抬头就看到江景琛维护青棠那个小贱人的样子,还听到这么扎心的话,心顿时碎了一地。 “你终于说真话了?后悔娶我了?” 闻绒雪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景琛:“成亲第一日我就看出你不满这桩婚事,难为你忍了这么些日子了。怎么,现在看上林暮安了,还是你身后这个小贱人?” 闻绒雪笑得比哭还难看,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眼泪,指着江景琛身后的青棠,眼神中是满满的讽刺:“二公子,林暮安你是别想了,江景珩看得紧着呢。倒是我身边的这个丫头,二公子若是看得上,就让她给你做个侍妾,如何?” 青棠站在江景琛后面,人都傻了。 她真的没有...... 江景琛觉得,闻绒雪真的疯了。 “本公子看你是失心疯了,什么胡话都能说出口。”江景琛不想再看闻绒雪:“近些日子你就在海棠院清静清静吧,你身边的这两个丫环,一个你不喜欢,另一个做不到规劝你,既然这样,就将她们都送到母亲身边,让嬷嬷好好教教,母亲会重新给你派两个丫环过来。” 这话,就是变相的监视起闻绒雪了。 闻绒雪顿时不敢吭声了。 她嫁过来之后,只带了这两个丫环,如今都被江景琛弄走,那她在这侯府真的没有人可以用了。 然而,江景琛尽既然做出了决定,闻绒雪是做不了改变的,现如今只是把丫环支走,如果江景琛说想要身边的两个丫环做姨娘,闻绒雪也是不敢反抗的。 否则,便是不孝。 江景琛或者江二太太是完全有理由将她休了。 她不能被休! “被撵出来了?” 松涛院。 沈氏虽然被禁足,耳报神不少,外面发生的事,她虽然不能知道全貌,稍一寻思,便也想得通了。 “下人亲眼看见江二太太亲自去拿人,半道上还碰到了二公子,听那院传来的消息,两人大吵了一架,二公子还把二少夫人身边的两个丫环带走了。”乔嬷嬷回报道。 “我那儿子是真的不一样了,你说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教不坏呢?”沈氏皱着眉,万分不理解。 这话乔嬷嬷可不敢回答,只道:“大姑娘还是跟夫人亲近的。” 江桑宁? 沈氏嘴角扯出一丝佞笑:“那个,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在这里待了许多日,也没见她来看过一眼。” 乔嬷嬷尴尬的哼笑两声。 若真说起来,五姑娘也没来看过。 沈氏不知道乔嬷嬷的想法,不过她也不在意:“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咱们对付起那院来,也不用顾念那么多了。” 乔嬷嬷一听,有些犹豫:“夫人,我们真要动手吗?侯爷......” “侯爷的心思一直都不在本夫人身上,若不是迫于局势威胁,他根本不会娶我这个续弦。”沈氏冷笑一声:“他啊,是想跟裴氏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不过,裴氏命不好,死了哈哈哈哈!” “可是夫人,一旦我们动手,到时候若是事发,那五姑娘还有两位公子的前途可就毁了。”乔嬷嬷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劝道:“夫人,听老奴一句劝,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先把中馈拿回来,再从长计议吧。” “你以为老夫人把中馈收回去还能再给我?那老太太早就恼了本夫人,等着吧,林氏一旦好了,这中馈,老夫人和侯爷都会给了林氏。”沈氏还是觉得乔嬷嬷想的太简单了。 “给了大少夫人?老夫人和侯爷应该不会这么干吧,怎么说,大少夫人也才进门几个月。”乔嬷嬷瞪大眼睛:“二太太岂会甘心?” “她自然不会甘心。所以现在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去,本心居但凡能传话做事的,统统重赏,她将本夫人的人都除去了又如何?本夫人就不信,重赏之下就没有勇夫?”沈氏突然笑开,手里的团扇慢慢摇着:“瞧着吧,林氏想要在这侯府当家,一定会有比我们还急的人。” 乔嬷嬷一听,立马明白过来,低笑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沈氏挥一挥手:“去吧。这些日子盯着点两个公子念书,还有五姑娘。她要练琴画画的就去做,尽量少在人前露脸。” 乔嬷嬷恭敬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江家,林家......”沈氏慢悠悠的摇着扇子,目光变得悠远缥缈:“呵呵,咱们慢慢玩......” 沈氏要如何算计,林暮安还不知道。 这些日子一来,林暮安在本心居,吃了睡,睡了吃。 江景珩早早就能下地,生活自理了,这几日就专心伺候起林暮安来,哪怕林暮安也可以下地行走了,江景珩也没改变这个习惯。 刚开始林暮安还不太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暮安使唤的越发熟练起来。 熟练的让单嬷嬷都有些看不过去。 “大少夫人,差不多得了,好好一个公子哥,都快让你忽悠傻了。” 这不,江景珩这刚颠颠出去给林暮安买南街的豌豆黄,单嬷嬷后脚就找来了。 单嬷嬷瞧着刚刚大公子出去那样子,跟个傻狍子差不多,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 大少夫人这嘴,能把人忽悠瘸了。 “嬷嬷,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林暮安讪讪一笑,其实心虚的不行。 “你是老奴亲手带大的,还不知道你这张嘴?”单嬷嬷看着讨好地女子,嗔怪地点了下女子的额头:“你啊,从小到大,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老太太,大老爷,家里哪个人没让你忽悠过?” 第六十章 定情簪 “你啊,就是仗着大公子心里有你,才敢这么胡闹,你见哪家做妻子的敢指使夫君出去买这买那的?” 单嬷嬷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训斥林暮安不懂规矩,只是想提醒她,记得身份。 大公子到底是侯府出身,也就脾气好一些,容忍林暮安的小性子,这若是放在别的人家,说不上要怄几回气了。 “我娘啊,我娘就敢指使我爹出去买杏仁酥。”林暮安晃了晃脑袋,眼睛了藏着顽皮地笑意。 单嬷嬷哪还不知道这小妮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林暮安赶忙点了点头:“嬷嬷,我知道的。只不过,我看他挺开心的。” “安安!安安,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门外,突然响起江景珩大呼小叫的声音,林暮安挑眉,美滋滋的看着单嬷嬷。 单嬷嬷拿她没办法,摇了摇头。 等到江景珩进屋,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江景珩匆忙回了一礼,然后颠颠跑到林暮安身边,神神秘秘的看着林暮安:“你猜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豌豆黄!” 江景珩一凑过来,林暮安就闻到豌豆黄的味道了,立马说道。 “我就是去买豌豆黄的,这个不算,再猜!”江景珩摇了摇头,哄着林暮安再猜猜。 “杏仁酥?”林暮安眼睛亮晶晶的,说完还偷偷咽了咽口水。 娘亲总叫爹去买,想必很好吃。 “除了吃的,你怎么就不能想点别的?”江景珩哭笑不得看着眼睛都瞪圆了的女子,心窝窝处软的一塌糊涂。 “别的?” 这林暮安可就犯了难。 平日里,江景珩带回来吃的最多,其次是话本。 林暮安眨眨眼:“难道又是好看的话本?” “不是。”江景珩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林暮安猜不出来了。 皱眉,开始耍赖。 “不猜,猜不出来。”林暮安说着,就要朝江景珩怀里摸去。 那鼓着,豌豆黄就在那! 林暮安出手快,江景珩反应也快。 几乎就在林暮安伸手那一刻,江景珩就攥住了女子的手,任凭林暮安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眼见着女子要恼,江景珩也不再兜弯子了,把豌豆黄给了林暮安。 在林暮安打开豌豆黄的纸包的时候,江景珩又在怀里掏啊掏。 林暮安动作一顿,还真有东西啊。 很快,这物件被江景珩掏出来。 是两支簪子。 一支青玉做的叶子簪,通体青绿,就连簪身都是青玉雕刻的纹路。 一支白玉做的连云簪,样式和青叶簪差不多。 非常好看,像是一对。 “这是你买的?”林暮安伸手接过簪子,指尖细细描摹簪子上的纹路。 “是啊,安安一支,我一支,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江景珩臭屁的炫耀着,眼底浮现一抹紧张。 林暮安指尖动作一顿,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明白了江景珩的小心思。 不知怎得,她心里不反感,反倒甜滋滋的。 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男人垂在身边的手,笑了:“我很喜欢。” 抬眸,眼中是温和的笑:“那么,请你帮我簪上可好?” 江景珩:“!”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到青叶簪真的由自己的手插到林暮安的头上,江景珩还是恍惚的。 “我给你戴上这个?” 耳边,女子温温柔柔的声音缓缓吐出,江景珩感觉自己好似飘在了云朵上。 “好......好啊。” 江景珩愣愣的和林暮安换了位置。 透过铜镜,女子将原本束发的发冠去掉,将男子的头发挽起。 素手拿起一旁的簪子,插进他的发中。 白色的连云簪,趁的男子一头的长发越发的如墨色绸缎一般柔顺。 不大的铜镜里,一对壁人堪称绝色,而他们头上的簪子,无声诉说着二人的心意。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春日宴作为侯府宴请宾客的第一个宴会,在操办上,既不能像老夫人寿辰那样过于隆重,也不能太随意。 如何办得好玩有趣又让外边的人看到侯府的阔气,不是那么容易的。 往年,都是沈氏在操办。 但今年沈氏犯得错太多,现在还没解除禁足。 沈氏也以此为由,推掉了这个差事。 众人倒是有心让林暮安去操办,毕竟之前老夫人的寿辰,她就做得不错。 尤其是那些点心,到现在,温国公府的老夫人三不五时的就会让下人来讨一些回去。 只是,林氏如今虽然能下地了,却不能过于劳累,万一再累出个好歹来,江侯爷不晓得林清河那个老不休的能做出什么来。 眼瞅着大房这边是不行了,三房那边也指望不上。 那便只有二房了。 这一日,万寿堂请安的时候,老夫人便提了这个事。 “春日宴马上就到了,你们有什么看法啊。” 老夫人慢悠悠的喝着林暮安拿来的暖胃茶,余光看都不看下边人的眉眼官司。 “自然是往年如何办,今年就如何办呗。” 三老爷江德风不在意道:“大嫂不能置办了,这不是还有侄媳妇呢嘛,我瞧着上一次您老生辰宴的时候挺能干的,想必这一个小小的春日宴,也不在话下。” 对于江德风来说,江府谁管家,谁得势都没有关系,只要不耽误他风花雪月的过富贵日子,他都不在意。 比起讨论这个,他还是喜欢回他的沐枫院,喝着小酒,吟诗弄月来的痛快。 话说,醉春楼的海棠姑娘今日出不出来迎客,他好去听小曲儿啊~ 江老夫人看到江德风这个德行就来气,索性将头转到一边去。 “林氏前些日子受伤,还没有好利索,不好让她过于操劳。”老夫人一口回绝了江德风的提:“既然你不想操办春日宴,三儿媳还得照顾着榆丫头,那么......便让二房来吧。” “老二家的,你没问题吧?” 江德风本就不报老夫人会听他的希望,无所谓的耸耸肩。 江老夫人虽然是问话,其实基本已经定了。 江德旭和尤氏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这可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地应道:“儿子儿媳一定好好操办,不让母亲失望!” 第六十一章 探望何氏 “月白,雪青,赶紧装车!” 昨日将春日宴的事情安排妥当,第二天一大早,江景珩二人辞别老夫人,坐上马车,赶往林府。 “去吧,你也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了,正好最近没什么事,你们也好多在家里住几天。” 老夫人说些挥挥手,让徐嬷嬷把手里的盒子交给林暮安:“这里面是一枚平安锁。老婆子不便出门,就托你们一起带去吧。” 林暮安双手接过,嘴角带笑,拜谢道:“孙媳多谢祖母。” 江景珩在一边也跟着拱手作揖:“孙儿多谢祖母。” 江老夫人一脸慈爱:“去吧。” 二人拜辞江侯爷后,就上了回林府的马车。 “安安!” “大姐姐!” 林府昨日就知道林暮安要回来了,一大早林清河带着一大家子在门外等。 林暮安一下轿,就迎来了家人的热情。 瞧见眼泛泪花的顾氏和梅姨娘,林暮安心中动容,快走几步,一边拉住顾氏的手,一边拉住梅姨娘的手,开口的声音带着颤抖:“娘亲,姨娘,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快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屋吧。”顾氏摸了摸眼角,拉着林暮安往院子里走。 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没动静,顾氏一回头,瞧见那爷四个还在门口堵着,没好气的瞪了眼林清河,催促道:“都别堵在门口了,女婿一大早上舟车劳顿的,还不赶紧让人进来。” 林清河嘿嘿笑了两声:“夫人,这就来。” 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里走,来到老夫人处。 松鹤堂内。 林老太太正和其他人唠嗑。 听到外面帘子响动,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很快,林清河一家走了进来。 林老夫人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林暮予和林暮棋赶紧去扶。 等到林暮安走到近前,刚要行礼拜见,便被老夫人一把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哎呦,我的心肝哦,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老太太搂着怀里的孙女,看着女子清瘦的脸,心里疼的跟什么似的。 林家这一辈的三个姑娘,只有林暮安是老夫人手把手照顾大的,祖孙情分自然比其他人还要亲厚些,前些日子听到外面那消息,心里和油煎一样,如今再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孙女,老太太不免落下泪来。 “快让祖母瞧瞧,身上可都好了?” 林暮安瞧着这样的祖母,心中酸涩又感动,赶忙在林老太太面前转了一圈,笑嘻嘻道:“祖母您瞧,孙女全都好了,让祖母担心了。” 林老太太看着女子讨好的笑脸,抬手朝着林暮安后背不轻不重拍了下:“还笑,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要担心死了,尤其是你娘,自从知道你的事情,都几个晚上没睡觉了。” 林暮安感受了一下那个力度,好像连一只蚊子都拍不死,跟爱抚差不多。 林暮安笑嘻嘻的搂着老人的胳膊,歉意的看向娘亲。 顾氏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只要林暮安好,她就好。 等到老夫人回去坐下,江景珩也上前来拜见。 语气愧疚又自责:“景珩见过祖母,让祖母,岳父岳母,叔叔婶婶担心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安安,让她跟我受苦了。” 同样瘦了一圈的江景珩神色愧疚的跪在地上,哪怕不是自己的孙子,林老夫人也心疼的不行,哪还能责怪。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也遭了一回罪,身上还没好利索呢,就别跪了。”林老太太赶紧示意林晏平把人拉起来,才又道:“这事怪不到你头上,为自家人出头何错之有?要怪就怪你那老爹,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打孩子!” “也不知道德州这些年怎么回事,人怎么越发不清白了?要是老头子在,绝对会揪过来骂一顿!” 江景珩听了,从地上站了起来,在林暮安身边坐下。 至于老太太说他爹的话,他一个做儿子的没办法回答。 林清河倒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接上老太太的话:“母亲,我前些日子已经去骂过他了,还没等把爹搬出来呢,那家伙就不敢呲毛了,他还说......” 顾氏在一边狠狠揪了一把林清河的袖子,站在林清河身后的梅姨娘也悄悄翻了个白眼。 顾氏和梅姨娘都要嫌弃死了:这个没眼色的,现在凑什么热闹?没看到女婿那头都抬不起来? 林清河被揪的一愣:“娘子,你揪我干嘛?” 顾氏:“......” 大家:“......” 顾氏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撇到一边不再看这个倒霉催的。 梅姨娘一巴掌呼在脸上,咬牙低声提醒:“老爷快闭嘴吧,你看看姑爷的脸色。” 林清河呆住。 哦吼。 完蛋。 忘记女婿在这了。 “啊哈哈哈,其实老江这人挺好的,哈哈,挺好的......” 注意到周围大家的眼神,林老爹悻悻闭上嘴巴。 林暮安瞧见自家老爹这尴尬样,表示爱莫能助,抬手拍了拍旁边人的胳膊。 无声的安慰悄悄温暖着江景珩的心。 “大嫂,近来一切可好?”林暮安悄悄转移话题。 林清河感激的看了眼自家闺女。 还是安安好。 林暮安略一点头,深藏功与名。 何氏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林晏平身边,含笑听着大家说话。 如今听到林暮安问起自己,笑得温婉:“都好,劳大妹妹挂念。” 看何氏容光焕发地样子,林暮安也知道大哥和母亲将大嫂照顾地很好,招手唤来雪青。 雪青立马将手上的两个盒子放在何氏旁边。 “大妹妹,你人回来我已经很高心了,何苦还要带东西?”何氏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没带什么,听人说,孕妇孕期喜欢吃酸或者辣的,我便让星黎做了一些山楂饼和酸枣糕拿来。” 星黎的手艺在林府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嘴巴里没味,如今一听是星黎做得,还真有些想吃了。 林晏平在一边时刻关注着何氏的变化,知道她是想吃的,便伸手打开了那个大盒子,拿出一块酸枣糕给何氏吃。 何氏下意识瞅瞅其他人。 第六十二章 林家军 “浅浅,吃吧,母亲他们不会怪罪的。”林晏平出声安抚道。 “浅浅,吃吧。” 这时,顾氏也出声安抚:“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现在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想吃就吃。” “正是呢,晏平家的,想吃就吃,别把自己饿到了。”林老太太也一脸慈爱。 何氏这才接过酸枣糕,小口小口的吃着。 林暮安笑看着温馨的一幕,继续道:“至于那个小盒子,是今早老夫人让带过来的,是一片平安锁,说是给嫂嫂肚子里的孩儿的。”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江家老夫人也备了礼。 林晏平拿起小盒子,先送到林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打开一看,心里有了数:“拿着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刚好适合小孩子。”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林晏平才将小盒子并平安锁交到何氏手上。 众人一听,也明白江老夫人送出来的东西有多贵重。 怕是,江老夫人有借此平安锁道歉的意思。 而林老太太直言收下,便是将此事一笔勾销了。 “难为这个老妹妹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得操心。”林老太太说了这一句:“既然安丫头回来,那他们小两口还住在苍雪居吧。” 苍雪居。 林暮安出阁前的闺房,没想到还有再住的机会。 趁着松鹤堂的众人说话的功夫,雪青和赤羽已经去苍雪居将屋子收拾出来了。 等到林暮安和江景珩用过午饭,回到苍雪居,里面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午休过后。 林暮安便去了清幽堂找顾氏,刚好,她娘,二婶还有两个姨娘正在摸牌九打发时间。 大嫂和两位妹妹都在一旁观看,林暮安便凑到何氏身边一起看。 至于江景珩,则被她几个兄弟请去前院下棋投壶,兴致来了,还要比试一番。 一番较量结束,江景珩连日来躺在床上僵硬的四肢终于活动开了。 “好小子,身手不错啊!” “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 一旁观战的林清河大声叫好,上前递上干净的帕子给大儿子和江景珩擦汗。 大儿子就不用说了,传承了他的衣钵,本事自然不差。 现如今,他这个女婿也完美的继承了江侯爷的衣钵。 甚至隐隐有超过江侯爷的趋势。 他可真是捡了个宝啊。 林清河领着江景珩和林晏平到一边歇着,让林晏麟和林晏书继续对打,林晏慎看着林晏淮扎马步。 “有没有兴趣进军营历练历练?” 等到下人上来一壶热茶,林清河一边倒茶一边问江景珩。 江景珩本想自己来倒茶,被林清河躲了过去:“安心喝你的茶,林家没有必须当儿子的给老子倒茶的规矩,平时随意些就行。” “你倒是告诉我,有没有进军营的想法?” 闻言,江景珩收回手,规矩回道:“有。” “那你是想现在就进军营?”林清河把茶壶放下,继续问:“如果你想,我可以给军中通个信儿,比你老子要容易的多。” “不用,岳父。”江景珩摇头:“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进军营。” 面对这个捷径可走,换做一般人家的公子哥,早就满口答应了。 “真的不用?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林清河虽然皱着眉,但心里还是满意的。 “再有两个月,皇城郊外的虎贲营就要招收新兵,在那里训练半年,通过试炼的士兵,就可以被分入西安大营、虎翼军、玄甲军、和林家军四个军队。”江景珩这些日子以来就在思考着这件事,现如今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了。 “那你想去哪个军队?”林晏平听了,心里清楚了,笑着问道。 那边正在切磋的兄弟四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 “林家军。”说到这,江景珩嘿嘿笑了起来。 因为林家军,现在正是林清河在管理的军队。 也是现如今大周三个强大的军营之一。 另外两个,就是虎翼军、玄甲军。 “哇,姐夫,你竟然想进我爹的军营!”林晏淮吃惊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可是,你为何不进江侯爷所在的玄甲军?” 那样岂不是更快?而且玄甲军也挺厉害的。 三大军营,就只有他老爹这个才是最难进的。 “玄甲军近些年来,都以保护皇城为重,缺少了血性,不适合我。”江景珩摇了摇头,而虎翼军也是闻绒雪的父亲在的军营。 因为闻绒雪和他爹的德行,江景珩下意识就觉得虎翼营的首领不是个好东西,不适合,只有林家军最适合他。 “好小子,你是奔着我来的?”林清河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想来也可以,但是我可不会给你开后门,更不会因为你是我女婿就手下留情!相反我会更严格要求你,你没意见吧?” “现如今,林府这些孩子里,只有晏平才有资格进入林家军,其他那三个还在等着今年的征兵。” 也就是说,这三个都没进林清河的眼。 “那是自然,我要凭真本事进林家军,若是后面实在不行,我就多练几年,然后再进!岳父尽管放心!” “我会努力训练,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反正对于江景珩来说,林家军他是进定了! 有了这句话,林清河是真的知道江景珩下定了决心的。 心里满意,面上不显:“咳!得意什么?你还是赶紧把你这小身板练起来吧!几鞭子下去就撑不住了,以后真进了军营,罪有你受得!” 林清河看着女婿信誓旦旦的样子,特意比了个手腕粗的鞭子,吓唬江景珩:“你爹那个鞭子都是小意思,等到了军营,有这么粗的鞭子,还是纯铁的!一鞭子下去半条命就没了。” 江景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林晏平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边四个兄弟在后面笑疯了。 “大老爷,诸位公子,夫人传话来说,可以准备去后院用晚饭了。” 这时,一个小厮前来禀报。 林清河一听,从座位上起来,拍拍身上没有的灰尘:“行啦,都各回各院,换件衣裳再去老夫人那啊。” 第六十三章 赤羽去贫民窟 林暮安正在苍雪居收拾,准备去松鹤堂用晚饭,一个泥猴子窜了进来。 正在给林暮安梳妆的雪青一抬头吓了一跳,不小心扯了林暮安的头发。 “大少夫人,奴婢......”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林暮安头皮一痛,顺着力度看向了门外,看到进来的人,嘴角抽搐。 怪不得雪青会扯她头皮了。 “去给大公子重新拿一套衣裳。我这自己来就行。” 林暮安让雪青去找衣裳,自己对着铜镜带钗环。 江景珩见了,赶忙去洗了手,过来,帮林暮安戴钗环。 “你们去了练武场?” 有了江景珩帮忙,林暮安索性放开了手,选耳饰。 江景珩一边稳稳的将青叶簪插在林暮安发髻处,一边回道:“嗯,和大哥切磋了一下。” “打的如何?” “平手吧。”江景珩不确定的说道:“估计大哥顾忌我有伤在身,应该没有拿真实力和我打。” 林暮安透过铜镜看到江景珩一脸坦然的神色,说出这句话并没有觉得为难。 林暮安笑了笑,从位置上起来,打开新的衣裳,让江景珩换上,然后又给他挽头发。 换上白玉冠,插上白云簪。 江景珩和林暮安一连在林府待了五日,要不是春日宴要到了,林暮安和江景珩还不想回去。 林暮安在门口扭着顾氏的袖子,脚一步都迈不开。 顾氏也很不舍:“好啦,侯府还有一堆事呢,等你们忙完了,还可以再来啊。” “那好吧。”林暮安噘噘嘴:“等春日宴结束,我马上就回来。” 家里的日子不知道比侯府舒心多少倍! “你啊,又发小孩子脾气了。”顾氏点了点林暮安鼻尖,哄着将林暮安送上马车。 江景珩落后一点,向林府的人拱手拜别后,才上马车。 等到里面的两个人坐稳,车夫一扬马鞭,朝侯府而去。 回到侯府,林暮安先去见了老夫人,将在外面铺子买的新鲜糕点带给老夫人尝一尝。 又说了一会话,才回到本心居。 “大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月白一见到林暮安,赶紧赶了过来:“您不在的这几天,奴婢都想死你了。” “好啦,你看看这是什么?”林暮安笑着拿出来一包东西。 “樱桃酥!” 月白打开纸包一看,低呼一声。 “知道你爱吃,就回来给你带了一包。”林暮安笑着说道。 月白赶紧拿出一块吃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 林暮安笑了笑,坐到多宝阁后面的书案处。 “大少夫人,这几天你不在,扶光总是往晚香堂去,奴婢有一次还瞧见她去了海棠院。” 月白一边吃着樱桃酥,一边汇报着扶光的情况。 “闻绒雪竟然找上了扶光?还是扶光找得闻绒雪?”林暮安随口说了一句,又道:“罢了,明日就是春日宴了,不管情况如何,扶光都不能留了。” “赤羽怎么样?” “奴婢正要说这个事。”月白放下樱桃酥:“奴婢观察了两个月,发现每个月初一十五,赤羽都会溜出府。” “出府了?”林暮安放下毛笔,拿起一旁的书看。 “嗯。奴婢之前有跟出去一次,发现她去了北街的贫民窟。”月白挠了挠头:“为防赤羽有变,趁着这次您把她带回林府,奴婢又溜出去一次,去了那儿,发现确实是个贫民窟,大多数住在那里的人都是十来岁的孩子,虽然面黄肌瘦的,但是不像是经常没有饭吃的。” “而且,奴婢发现一件事。”月白说着看了看林暮安的脸色。 林暮安抬头:“说吧。” “奴婢发现,每次赤羽出去时,都会将之前您赏的那些钗环多数都卖了,但是奴婢并没有发现她把银钱花到哪去了。” 因为赤羽几乎不出门,出门就是去贫民窟。 听到赤羽把东西都卖了,林暮安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嘴角微微上扬:“你去看看大公子是不是在书房,如果在的话,让他过来下。” 月白领命而去。 很快,江景珩进来。 “安安,你找我?” 月白见二人有事要谈,快步退下,到了门口,反身把门关上了。 “是啊,我想问你件事。” 林暮安起身坐在罗汉床上,江景珩见状跟着坐了过去。 两人挨得近,林暮安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吧。 江景珩心里偷笑。 “你问,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我就是想问你,当年你是在哪碰见的赤羽。”林暮安问道。 “北街啊。” 这事江景珩记得清楚,说道:“你也知道我在外面的名声,每日无所事事。有一日我们出门去北街玩,碰到了被几个乞丐围着欺负的赤羽,我一时心软,打退了那些乞丐,见她孤苦无依的,就让她到府上干些活,虽然为奴为婢不太好,但好歹有口饭吃了。 要不是我成亲,赤羽这丫头现在还不知道在府里那个地方做活呢。” “不过,我就是让她在院子外头做点活,可从来没让她进过我屋里,我屋里就只有江夏进来过!” 江景珩说着说着,见林暮安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他立马解释。 他虽然混不劣,但是不是什么都不懂,那种孤女被路过公子哥搭救,救命之恩当什么什么的,他可从来不干! 林暮安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噗哧乐出声:“呵呵,瞧给你吓得,我也没说什么啊?” “啊......”江景珩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丫环关注的太少了?”林暮安摇头,神色有些无奈:“你没发现赤羽这丫头经常去北街吗?” “啊?她去那做什么?”江景珩不理解。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事还是月白发现的。”林暮安也不知道具体的:“你若是没意见,我就招赤羽来问问?现在咱们身边人少,能用一个是一个。” “这事安安你拿主意就行。”江景珩不在意道:“可需要我回避?” “那倒是不用。”林暮安也知道江景珩是不爱关注这些的,摇了摇头。 “月白,你去把赤羽叫来。” 第六十四章 赤羽的弟弟 赤羽突然被传唤,有些忐忑的进了屋。 看到江景珩和林暮安都在,还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第一时间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卖东西的事是不是被发现了? 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林暮安觉得稀奇:“怎的一进来就跪?” 赤羽招得倒是快:“奴婢有错,不应该把夫人赏的东西拿出去倒卖。” 江景珩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侧头看向林暮安的脸色,发现嘴角的弧度,暗道:看来这是已经知道了。 江景珩皱了皱眉,看向地上的赤羽。 对于这个婢女,江景珩的印象只有北街初见时面黄肌瘦的样子。 穿着破烂的衣裳,跌坐在北街的小巷,被一群青壮年的乞丐围着,手里攥着半个白面馒头。 被他带回府后,一直本本分分做活,不曾听说她做过什么错事被罚。 作为林暮安的丫环,尤其是一等二等的丫环,穿戴上比小门小户的姑娘家都要好上一二分,那些首饰,从未曾见林暮安苛待过。 如今看到她头上只有一点珠花装饰,原以为是不喜这些。现在他更倾向于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你变卖那些做什么,可是遇到了难事?” 天可怜见儿,江景珩没有一出口就是责备,而是问了缘由,林暮安心里暗暗称奇。 又听江景珩道:“你可是缺银子用?即便如此,你也可找少夫人说呀,那些珠钗都卖了,你戴什么?” 在江景珩眼里,没有姑娘家不爱珠啊花啊的。 “奴婢......奴婢......”赤羽并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要怎么说? 她把主人家赏的钗环卖掉,换了银子给别人花了? “你可是将那些东西变卖银子,给北街那些孩子买吃食了?” 这时,林暮安突然柔声开口。 赤羽:“!” 大少夫人果然发现了。 赤羽懊恼的敲了敲脑袋,赶紧低头认错:“大......大少夫人,奴婢就是看那些孩子可怜,想让他们吃饱饭。但是奴婢......没有那么多银子,就只能......求大少夫人不要责怪那些孩子,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不应该......请大少夫人责罚!” 说罢,赤羽匍匐在地,即便害怕的闭着眼。 江景珩看过来。 半晌,林暮安轻笑一声:“月白,把人扶起来吧。” 赤羽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抬起头:“大少夫人,您......您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林暮安觉得有些奇怪:“你在做好事罢了,若这都要罚,那我得多残暴?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残暴的人?” “不......不是!”赤羽惊得从地上跳起来,头摇成拨浪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不吓你了。”林暮安说了一句,才对月白道:“月白,你带上一百两银子,再找个大夫,去跟赤羽看看。” 一百两! 月白知道,自家大少夫人是让她去看看这些孩子里有没有可用之才。 整个大周,除了林老爹和大公子,没人知道,自家大少夫人在两年前,就建立了一队奇兵,只隶属于她。 人数不多,只有一百人,现在全部分散在北境边城,或者林家军里。 如今,自家大少夫人恐怕要扩充这队奇兵的人数了。 但是江景珩和赤羽可就不那么想了。 江景珩没想到林暮安这么有钱,说一百两就一百两拿去了。 赤羽则是被林暮安的大手笔震惊了! 还要请大夫! 这是不是说,大少夫人要管贫民窟那些孩子了? “大少夫人......奴婢替那些孩子谢谢大少夫人!” 赤羽再次双膝跪地,给林暮安磕了一个响头,泪水顺着眼角滴滴砸进地面。 “别哭了。”林暮安起身,亲自把人扶起来,用帕子擦掉眼泪:“跟着去看看吧,要是有想带回来的人,就带回来给我看看,以后可别再卖首饰了。一个小姑娘没点首饰打扮怎么能行?” 赤羽顿时哭得更凶了。 大少夫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等到赤羽和月白离开。 江景珩眨巴着星星眼凑过来:“安安,你有那么多钱啊?” “不多吧。”林暮安想,她妹子给她的银子恐怕比这数翻了几十番不止:“你没有吗?” 咳,这就是有会赚钱的妹妹的快乐! 江景珩会心一击,听林暮安这口气,她绝对不缺银子。 嘤嘤嘤,他没有银子! 江景珩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又问:“你说赤羽有想带回来的人,谁啊?她之前不是乞丐吗?” 林暮安:“......” 这还真是忽略个彻底。 林暮安回道:“谁知道呢,得看她会不会带回来了。” 江景珩:“哦。” 接下来二人没有再说话,下棋打发时间。 月白和赤羽出去小半日,二人下了两盘棋,人终于回来了。 出去两个,回来三个。 江景珩:还真带人回来了。 这次,赤羽并没有进到屋子里面,而是在外间,带着身旁十岁左右的孩子跪下:“大少夫人,大公子。” 月白快走几步,来到林暮安身边,附耳道:“是赤羽的弟弟。” 林暮安挑眉,跟她猜的差不多。 “人如何?” 月白知道林暮安的意思,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符合要求的大概有二三十个,赤羽的弟弟算一个。剩下的,虽然没有天分,做些活计也没问题。” “只要那二三十个。”林暮安说道:“剩下的,交给我二妹妹。” 月白神色无异:“是。” 等到月白退下,林暮安才道:“起来吧。” 林暮安给江景珩递个眼神,江景珩立马心领神会:“多大了,什么人?” 赤羽心里一紧:“回大公子,大少夫人,是......是奴婢的弟弟,今年十岁。之前一直在北街贫民窟和奴婢一起生活,前段时间他病了,所以奴婢才会卖东西。” 还真是...... 江景珩想到林暮安让带去的大夫,佩服不已。 “既然还病着,就让他先在下人房养几天,暂时跟着江夏吧。” 江景珩想了想,林暮安用不着小厮,安排在他身边最为妥当。 惊喜来的太突然,赤羽忙不迭的磕头谢恩:“多谢大公子!多谢大少夫人!” 第六十五章 闻绒雪怀孕 “你弟弟叫什么?”林暮安出声问道。 “奴婢姐弟二人很小就没了爹娘,没有名字。”赤羽恭敬回道。 “既然这样,就叫元青吧。”林暮安想了想。 都是颜色,好记。 赤羽自然没有不依的:“多谢大少夫人赐名!” 在赤羽声音落下后,一道细弱的声音也道:“元青多谢大少夫人赐名。” 听这声音,就知道小孩病的有多重了。 “好了,带下去安置吧。,最近也没有什么事,你也不用来屋里伺候,先照顾你弟弟要紧。”林暮安对赤羽道。 “是,大少夫人。”赤羽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带着弟弟离开。 处理好赤羽,现在就只剩下扶光了。 “月白!” “奴婢在。” “明日春日宴,你全程跟着大公子。”林暮安吩咐道。 “是!” “安安,你怎么让月白跟着我?”江景珩不明所以。 “以防春日宴有人捣乱,月白跟着你我放心。”林暮安看着江景珩解释道。 “安安,你是不是担心我?”江景珩一脸笑容的凑近。 “是啊。”林暮安回答的大大方方:“怕你被别人一口吃了!” 江景珩表情一僵,觉得林暮安在逗他:“哈哈,安安真会说笑。” 然而,这的到了春日宴那日,江景珩就后悔了。 嘤嘤嘤,真的有人要“吃”了他! “大少夫人,海棠院那边来传话,说二少夫人有喜了。” 这时,雪青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有喜了? 林暮安和江景珩对视一眼,林暮安问道:“何时发现的?可请了太医?” 雪青将刚刚得来的消息一一回禀:“今日一早,二少夫人就不舒服,二公子怕二少夫人真得病了,便去请了太医。太医刚刚来过,确实是有孕无疑,且才一个多月。” “前三个月胎儿还没坐稳,江景琛和二太太不论对闻绒雪多看不惯,现在也孕妇为大。” 闻绒雪这胎来的好啊,林暮安暗暗说道。 “确实,现在二少夫人就差那个炮仗在屋里点了,青棠丹若两个丫环也回到海棠院了。”雪青面上带着怜惜:“可怜了青棠那个丫环,现在二少夫人当着众人面打了她两巴掌,二太太和二公子也没说什么。以后那丫环可惨了。” “那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林暮安倒是不在意,只是有些唏嘘:“祖母怕是高兴坏了,这下咱们侯府终于要添丁进口了。” 雪青听了也笑:“老夫人确实很高兴,知道二少夫人有孕,连忙派徐嬷嬷送了补品过去。” “正是呢。”林暮安也笑起来:“雪青,你去库房,将适合孕妇吃的补品送去一些,也算是表了我们本心居的一番心意吧。” “是,大少夫人。”雪青屈身拜道。 “有孕就有孕呗,以为谁会没有一样。”江景珩听了嘟囔一句,然后朝雪青道:“别人的婢女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传令下去,让本心居的下人近日来都小心些,别冲撞了尊贵的二少夫人。” 林暮安和雪青都听出江景珩语气里的不开心了。 林暮安挥挥手,让雪青下去。 然后看向江景珩:“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 “没什么。” 江景珩摇摇头,难道他要说他嫉妒江景琛有孩子了? 他现在没孩子,怪谁? 还不是怪他自己? “我只是觉得,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只不过,闻绒雪又得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来你面前显摆了。” 林暮安还以为什么,好笑道:“好啦,添丁进口怎么说也是喜事一件,明日就是春日宴了,你也得好好准备,明日跟着侯爷一起应酬呢。” 好不容易给江景珩哄走,林暮安还没歇口气,另一个祖宗就来了。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来了。” 刚从下人房出来的赤羽,一看到二少夫人来了,吓了一大跳。 二少夫人有孕之事,没到一刻钟全府都知道了。 现在一看二少夫人一手扶腰,慢吞吞的迈进来的样子,还以为马上临盆了呢! 赤羽想都没想,就往主屋去。 林暮安刚喝进嘴的半口水噗的一下喷了出去。 赤羽刚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大少夫人毫无形象的样子。 林暮安哈哈笑了两声,不在意的一抹嘴:“请进来吧。” 赤羽眨巴眨巴眼:“是,大少夫人。” “哎,等等!”林暮安想到什么:“我出去见她。” 说着,林暮安大踏步走出主屋,就看到闻绒雪进来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这是恨不得全府都知道她怀孕了吧。 从赤羽进来通报,到她出去这中间足够她走过来了。 这离大门还没有十步远。 “呦,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嫂何时这么勤快了?”闻绒雪一见林暮安出来,特意摸了摸肚子,脸上就挂着招牌式的娇笑:“大嫂,你可是知道我有孕了,特意出来迎我的?” 林暮安翻了个白眼:“既然来了,赤羽,从屋里搬个藤椅过来,再垫上软软的垫子,别硌到二少夫人。” 赤羽赶紧进屋去搬椅子。 “你不让我进去?”闻绒雪不可置信的瞪着林暮安:“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知道啊。”林暮安笑了笑:“就是知道你有了身子,才更要小心。本心居屋子小东西多,万一你不小心碰到哪了,那本心居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是院子里大一些,还可以晒日光,对你对孩儿都好。” “你在咒我!”闻绒雪吼道。 “我哪敢啊,你现在可是有双身子的人,江家第一个有孕的小辈,自然要千万小心。”林暮安并不生气,朝门口的两个下人喊单:“将大门也打开些,通通风,孕妇前三个月,一定要注意多通风!” 闻绒雪:“......” 本心居一众:“......” 门口的抬头下人看了看前面湛蓝的天空,将大门全部推开。 闻绒雪再是无脑,也知道林暮安不想担责。 说实话,她也不想胎儿有任何闪失,今天过来就是想让林暮安羡慕嫉妒恨的。 第六十六章 春日宴 即便有江景珩的宠爱又怎么样,她先有了身孕,以后这江家的嫡长曾孙一定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哼,即便现在宠爱又如何,若是有了新人,江景珩还会像现在这样宠着林暮安吗? 闻绒雪意味深长的冲着林暮安笑了一下,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好不容易将闻绒雪送走,林暮安大手一挥。 关门,谢客! 睡觉! 美滋滋过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第二日一大早美美醒来。 春日宴。 作为淮阳侯府宴请京都各世家的重要宴会,历来都是一家的主母操办的。 现如今,变成了江二太太,这些前来的世家妇人和千金一见,便知道前些日子传出来的侯妇人中馈被夺之事是真的了。 “今日这侯府办的宴会怎么这么差劲了?这是什么糕点,难吃死了!” 听雨轩。 沈佳灵嫌弃的将吃了一口的糕点丢回去,眼神不善的看向坐在一起的江家二姑娘江桑乐和江家四姑娘江桑玉。 “有些人,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既然办不好这宴会,就不要夸大揽到自己身上,省得这般丢人现眼,让江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若是沈家,作为千宠万爱长大的嫡长女,沈佳灵如今这番话在沈家可没有小辈敢反驳一句。 但是,这里可是江家。 江家这些姑娘除了老六,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江桑乐闻言笑了笑:“平日大伯母把着家中的大小事务,从来不让人染指半分,若不是因为前段日子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二房办宴会啊。” 江桑玉连忙跟着挖苦:“就是,要不是大伯母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人,怎么会有我们二房出人头地的一天呢?害人终害己啊!” “小贱人,你们再胡咧咧,看本姑娘不撕了你们的嘴!”沈佳灵尖叫道 江桑怡多日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如今就和沈佳灵坐在一起。 见她如此说,有些羞愧阻拦:“表姐,别说了......” “桑怡表妹,你和姑母就是太心善,让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头上,都不敢还嘴!”沈佳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今新家进门的媳妇在府里作威作福,姑母的管家权也丢了,你们还是如此面软,等到以后,你们被人作践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被无辜牵连的林暮安一直笑眯眯的吃着自己桌上的糕点,时不时的投喂一下小桑榆。 这糕点虽然味道差了些,好在容易克化。小桑榆也可以吃一些。 江桑宁坐在林暮安身边,正逗桑榆玩呢,一听到这话,噌的一下火就上来了。 “沈佳灵,这里是淮阳侯府,不是你家,要说嘴滚回你家说去!” 江桑宁从小被沈氏养的跋扈惯了,看不惯谁就往死里怼。 也就是这些日子被林暮安影响了一些,但是,江大姑娘还是江大姑娘,从来不会给别人面子。 尤其还是从小就看不惯的人。 “江桑宁,你敢这么和本姑娘说话,我可是你表姐!” 沈佳灵也看不惯江桑宁,凭什么一个胸大无脑的草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你是表姐,又不是亲姐!你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多泼辣无礼吗?到别人家大呼小叫,有失教养。”江桑宁觉得沈佳灵大惊小怪。 “大姐姐,佳灵是我们表姐,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江桑怡一副受到冲击的样子,谴责的看向江桑宁,好像江桑宁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江桑宁现在看到江桑怡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心烦,很不想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沈氏扮多了的缘故。 小桑榆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院中的火药味,糕点也不吃了,悄悄往林暮安怀里躲了躲。 林暮安将小桑榆抱到腿上,心里暗叹:幸亏今日闻绒雪去了前面招待其他人,否则这院里更乱了。 “桑宁,桑榆好像困了,你和我一起去找三婶吧。” 林暮安不想掺和到大房和二房的恩怨里,今日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借口江桑榆困了,林暮安想快点离开听雨轩。 可是沈佳灵并不想这么算了:“哎,别走啊,怎么不多聊一会儿?一个小丫头罢了,让下人领下去睡就是了,大少夫人何必非要亲力亲为呢?” “还是说,大少夫人心虚了,想要跑了?” 林暮安觉得吧,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沈大姑娘,本夫人自认从你来了后可没有说过一句话,怎么就理亏了?” “哦~,你想说侯夫人被夺了中馈是因为本夫人从中作梗是吧。。” 沈佳灵想说:本来就是。 林暮安眼底浮现一丝嘲讽。 “侯夫人在本夫人进门第二日就让下人辱骂我,让本夫人气急攻心生病,本夫人没有计较,在她生病时,尽心尽力侍疾。” “后来,侯夫人分派来的丫环偷了本夫人的头面,本夫人也没有计较。” “再后面,她撺掇侯爷,让侯爷对我夫君大打出手,我也没有计较。这外面的事全都传遍了,沈大姑娘只要出门,就一定听到点吧。” 沈佳灵脸色一变,这些她确实听过,只不过她不想相信罢了。 然而不待她辩驳,林暮安又道:“既然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因侯夫人而起,侯夫人被夺了中馈与本夫人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说得好听,最后不还是姑母丢了管家权,你最受益?”沈佳灵冷笑连连。 “我大嫂受什么益,一次一次的缠绵病榻吗?”江桑宁在一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冲到沈佳灵面前破口大骂。 眼瞅着江桑宁和沈佳灵就要干起来,江桑怡暗恨林暮安多事。 “大姐姐,你别冲动,表姐怎么说也是客......” 江桑乐和江桑玉虽然想看热闹,但也不想这里的事情闹大。 若是传到了前边,就是她们待客不周了。 到时候,二太太绝对不会饶了她们。 她们只是庶女,在侯府没有多大的话语权。 江桑乐姐妹俩对视一眼,上前劝道:“大姐姐,我看桑榆有些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况且桑榆已经离开三婶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先给三婶送过去吧,免费三婶担心。” 第六十七章 江桑榆 “是啊,大嫂你们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我们来招待就行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江桑月站出来说道。 惹得江桑乐和江桑玉不满的瞪了眼她。 她们二房置办的宴席,她出来招摇什么? 江桑月视而不见,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走吧,桑宁。”林暮安一一扫过这些人脸,顿觉索然无味。 既然江桑宁和林暮安都不在听雨轩了,众人也不会在此待着,最终商议,去了江桑怡的小院——芳菲苑。 林暮安和江桑宁穿过后花园,来到晚香堂,这里人正多着,她两个妹妹也在。 林暮安本想让江桑榆去找三婶,可出了听雨轩后,小桑榆一直粘着林暮安不放。 这让在座的妇人看林暮安来了,全都将目光聚了过来,再一看眼前的情况,心里都有了想法。 这江家六姑娘还真是不可小觑,才那么一点大就知道该亲近谁。 如今谁人不知道,这江大少夫人正是碰也碰不得,说也说不得。 侯夫人不就是个例子吗? 好好的一个侯夫人,竟然管家权都丢了。 按理说,江老夫人收回管家权,应该会给江二太太。 但是,这次春日宴虽是尤氏在办,中馈却并没有送到尤氏手上。 由此可见,这中馈,老太太应该另有安排。 至于这安排嘛,听说老夫人挺喜欢这个林暮安的,想来这中馈落在哪出,大家也不难猜。 在上面周旋的尤氏,心里也是这个想法,更不要说此时在尤氏身边打转的闻绒雪了。 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见闺女不肯回来,甘氏有些手足无措:“安安,这......” “三婶无碍,我带着桑榆去我院里坐坐吧。”林暮安暖心解围。 甘氏听了这话,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安安,这会不会太麻烦你?” 林暮安知道,甘氏在江家没有话语权,就是个小透明,得宠的妾室都能踩上一脚的那种。 原因无他,不得三老爷喜欢,家里有没有可以依仗的资本。 对于这个一直小心翼翼的三婶,林暮安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 “不会,桑榆很乖,三婶放心吧。” 林暮安说完这句话,朝着上边正在忙碌的尤氏,拜了拜:“二婶,侄媳先带六妹妹下去歇息了。” 这么多人在这,尤氏即便有心想要为难,也不会这么做,遂笑道:“去吧,去吧。” “姐姐,我们也和你一起去吧。” 这时,林暮棋和林暮予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边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家,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林暮安自然不会拒绝,但是这春日宴是尤氏办的,怎么也要给尤氏个面子。 尤氏瞧见林暮安的目光,顿觉得身上舒爽起来:“去吧,小女孩家的,跟着我们坐着也是无趣,等到用饭的时候再过来。” 林暮安笑着告辞,带着四个妹妹回了本心居,看也不看闻绒雪扭曲的脸。 一回本心居,五个人都放松下来。 “哎呀,还是大嫂这里最舒服。” 江桑宁一屁股坐在八仙桌的凳子上,左瞧瞧,右看看。 之前那一个月她根本没待够。 没一会儿,雪青和星黎就端上了几盘热腾腾的糕点,还有几碗桃花羹。 江桑宁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江桑榆眼巴巴的瞅着,嘴角留下可疑的液体。 “桑榆想吃?” 林暮安领着桑榆到桌边,因她还小,林暮安就先坐下,再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指着桌上的糕点:“你想吃哪个?” “大嫂嫂,桑榆想吃这个。” 只有五岁的江桑榆看着桌上白白软软的牛乳糕直流口水。 林暮安被小姑娘软糯的称呼软化了。 说来也奇怪。 在听雨轩和晚香堂安安静静的江桑榆此时也活跃起来。 吃饱喝足,也不粘着林暮安了,和雪青一起翻花绳玩。 “小孩子最是敏感,稍微有点恶意就能感知。想来大姐姐这里桑榆小妹妹觉得安心,自然就玩开了。”林暮予倒是理解的。 “只是,桑榆这么小的年纪,身边怎么没有丫环跟着?” 林暮棋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身边没人跟着总是不妥的。 “我三婶在家中人微言轻,嫁过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丫环,三叔不重视,六妹妹自小就在我三婶旁边带着,从不曾假手于人。”江桑宁回道。 江家三老爷宠妾灭妻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 三婶不受宠,这些年来拢共就只有这一个女儿。 还是祖母实在看不下去,使了手段,三婶才在五年前有了这个女儿。 江桑宁自小神经大条惯了,但是看到她这个三婶的遭遇,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众人听闻此事,也有些唏嘘,遂不再进行这个话题。 众人随便聊着天,很快,晚香堂那边来传话,说叫姑娘们前去用饭。 “走吧,桑榆,我们去吃饭了。”林暮安看着玩的小脸通红的小姑娘,伸出手。 江桑榆还没有玩够,可也知道若是再不去用饭,二伯母怪罪下来,他爹一定不会饶了她娘。 可,江桑榆依依不舍的看向刚刚陪她玩的雪青。 “大嫂嫂......” 林暮安停下脚步,低头,等待江桑榆的下文。 “我......我以后可以去来玩吗?”江桑榆小心翼翼的问道。 圆溜溜的大眼睛窃窃的望着人,别说是来玩,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林暮安恨不得马上摘下来。 一直在旁观的林暮予最是了解她这个大姐姐。 最喜欢小孩子,对可爱的东西走不动道,如今小桑榆这样,林暮安自然没有不应的。 “自然可以。”林暮安蹲下身摸摸小姑娘的脸蛋儿,笑眯眯的开口:“以后桑榆想来了,就让三婶把你送过来,或者让下人传个话,大嫂嫂去接你,好不好?” 那样子,活像拐带小孩的狼外婆。 “好。”江桑榆脆生生的回道。 “好了,那我们去用饭吧。”林暮安站起来,牵起小姑娘的手,往晚香堂的方向而去。 该说不说,尤氏准备的宴席还挺不错的。 因着是主家,林暮安不好只顾着吃,沈氏不在,她作为大房的少夫人自然要跟在江二太太身后应酬。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敬酒的人,一个小丫环来到林暮安身边。 第六十八章 闻绒雪动胎气 林暮安看了眼周边的人,向那小丫环靠近。 小丫环看都没看林暮安,快速的塞了一张纸条到她衣袖里,就默默离开了。 果然训练有素。 也不知道月白那丫头哪找的。 收好纸条,林暮安嘴角扬起一抹得体的笑,继续下一桌敬酒攀谈。 当然,攀谈的事尤氏和闻绒雪。 她只负责微笑就好。 趁着人少,林暮安缓解一下疲劳的脸部肌肉,找了个角落,从衣袖里取出纸条,展开。 青棠已被闻绒雪送去西院一处厢房,大公子的酒已经调换给二公子。 没想到这么快那边就动手了。 看了看外面的宾客,林暮安想了想。 回到江二夫人身边,神色如常的继续接待宾客。 酒过三巡,见众人喝的差不多了。 闻绒雪又开始作妖了。 故作闲聊的来到林暮安身边,眼中闪烁着明晃晃的恶意:“大嫂,今日怎么没见大哥陪着你呀,往日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嘛?” “今日这么大的日子,我夫君自然是以大事为重,怎么,二叔平日里对弟妹也是极好的,弟妹如今有孕,怎么也不见二叔陪着?”林暮安嘴角含笑,目光冷淡。 提到江景琛,闻绒雪心中一堵。 自从那次吵架,江景琛再也没有回过海棠院,更别说陪她了,哪怕有了孩子,江景琛也没有多看过她一次。 倒是青棠那个小贱人,江景琛每每都会过问。 闻绒雪最不能容忍卧榻之侧,他人酣睡。 既然青棠不老实,那她就成全她! 闻绒雪幽幽的目光落在林暮安刺绣华丽的衣袖,眼底深处的恶毒化为实质。 给谁做姨娘都是做,好青棠,就再为你家少夫人效力一回吧! “我夫君日理万机,怎么能日日都在我身边陪着?自然公事要紧。况且,我虽有孕在身,但有母亲细心照顾着,又能有什么事?”闻绒雪嘴角带着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林暮安。 一直听着二人交谈的尤氏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闻绒雪虽然蠢了些,但也不是无可救药。 等到她儿再娶一门平妻或贵妾,她便和景琛说说,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 “二弟妹说的是。”林暮安从容不迫道:“二叔自然是能干的。” 闻绒雪闻言嘴角翘起,好似胜了林暮安是的。 众人吃席正到热闹时,一个不知哪里的小丫环突然冒出来,来到闻绒雪旁边耳语。 “既然大家吃好了,不如去前厅一起去看戏吧。” 江二太太看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提议去前厅看戏。 去前厅,必定要经过西院那边,到时候...... 闻绒雪好像已经看到林暮安痛苦落泪歇斯底里的样子了。 一众人往前院赶,到了西院那边,闻绒雪突然开口:“母亲,儿媳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去前厅凑热闹了,免得扰了大家的兴致。” 江二太太闻言没有多想,想着她也跟了一天了,又怀着身孕,怕出了岔子:“既然不舒服,就让丹若陪你回去歇着吧,孩子要紧。” “你身边的青棠呢?”江二太太这半日都没见过青棠。 闻绒雪现在听不得青棠二字,一口银牙咬碎:“今日侯府事多,青棠稳重,儿媳让她守着院子了。” 江二太太一想也是,便让丹若扶着闻绒雪回去了。 江二太太都如此说了,其他人也不会怪罪。 可众人还没离开一刻钟,就看到丹若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二太太,不好了,二少夫人动了胎气,您快去看看吧!” 这才离开眼前不过一刻钟,好好的,怎么就动了胎气? “二少夫人刚刚不还好好的,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惹到二少夫人了?”尤氏眼神如刀,恨不得吃了丹若:“若是二少夫人的胎有任何闪失,本夫人绝不轻饶!” “没......没......奴婢不敢!”丹若都快哭了:“奴婢跟着二少夫人回海棠院,没成想看到......看到......二太太,还是赶紧给二少夫人请个太医吧!二少夫人一直嚷嚷肚子疼。” 丹若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其中怕是有隐情,在场的都是在内宅讨生活的人,深觉这侯府有事发生。 有事好啊,在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林暮安观察到众人的神色,再看到丹若虽然表情慌张,但是眼底确实笑着的。知道这些人都被丹若的话挑起了兴趣。 可,闻绒雪有必要闹这么大? 还是说,江景珩真出事了? 林暮安无法确定江景珩是否脱离危险,现如今,还是闻绒雪的胎要紧。 “二婶,咱们还是赶紧给二弟妹请太医来要紧。” 江二太太闻言,看了眼林暮安,见其眸色通透,一片关切,心里的疑虑打消了。 “小莲,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请太医。”二夫人朝着身后的丫环吩咐道。 然后面相宾客,一脸愧疚:“诸位夫人,实在抱歉,本夫人现在可能要先去看看儿媳妇。本夫人会派人带诸位前去戏台观戏,所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众夫人连连摆手,称不妨事。 有那好事的,提议道:“二太太,二少夫人今日细心招待宾客,如今她身体不适,我们也去看一看吧。在座的都是经历过人事的,若真有急事,我们也好帮衬一把,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这怀孩子最忌动气,惊吓,操劳。我刚刚就看到二少夫人脸色有些白,别是因为忙碌了这半天,累到了吧?那我们更应该去看看了。”也有夫人猜测。 那夫人原本是好意,但听到二太太耳朵里就不舒服。 这是咒她孙儿出事嘛? 只是,她若是想和这些人交好,便不能随意驳了人家的好意。 “既然如此,就辛苦诸位夫人了。” 原本一群要去看戏的人,现在呼啦啦的一堆跟着江二太太身后前往海棠院。 不明所以得人见了,还以为去打仗呢。 丹若瞧见了,欣喜若狂的先回去给闻绒雪报信。 闻绒雪一听,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喜悦已经要溢出眼睛了。 目光投向某一间厢房处,闻绒雪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快!扶着我去那边!” 第六十九章 捉奸 林暮安跟着江二太太来到海棠院便见到闻绒雪一脸惨白的捂着肚子,而院子里的某间厢房内正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在场的人听着里面的动静,怪不得这江家二少夫人动了胎气。 任谁忙了一天了,回到自己院子听到这种动静,都会吓得半死吧。 有些家族夫人是带着女儿来的,如今听到这个声音,赶快领着女儿离开。 “江二太太,我们先去前厅听戏了。” 江二太太也未作挽留,只是对身边得赖嬷嬷道:“赖嬷嬷,你带着想要听戏的夫人姑娘去前厅,暮安,有劳你先去前厅招待了。” 林暮安知道,江二太太是想将她支开,她本也不想在这待着。 “那二婶,暮安就先告辞了。”林暮安俯身拜了拜,带着想要离开的夫人姑娘去前厅。 等去了前厅,林暮安以更衣为由,快速回到本心居。 一进屋,就看到江景珩在呼呼大睡,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见江景珩无事,林暮安又去前厅招待客人。 “青棠呢,她不是在院子里守着吗?这院子来了人怎么不见她人。”尤氏脸色不虞。 海棠院内,虽然大部分世家夫人已经离开,但还有不少人围在这里,尤氏顿觉得这些人没有眼色。 丹若与闻绒雪递交一个眼色,皱眉上前回禀:“二太太,奴婢陪二少夫人回来后,并没有看到青棠,也不知道青棠这丫环干什么去了。” 丹若不满得控诉道。 “罢了,先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淮阳侯府白日宣淫。”江二太太不知道闻绒雪又搞出什么名堂,现在还是眼下的情况要紧。 在江二太太的带领下,柳嬷嬷一马当先,率先踹开厢房的门。 闻绒雪原本还可惜林暮安不在,不过细想来,若是林暮安在前面勤勤恳恳的待客,这个时候,这里的这些世家夫人将江景珩与丫环苟且之事传出去,她定然在这春日宴上脸面尽失,以后在这京都中,她也绝对抬不起头! 这么一想,闻绒雪也不觉得可惜了,扶着后腰,跟在众夫人身后,也想看看笑话。 “景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还没等闻绒雪往前站站,就听到最里面的尤氏惊怒交加的声音。 景琛?江景琛! 闻绒雪脑内轰的一下一片空白,猛地推开前面的人,往里面冲去。 不可能! 怎么会是江景琛! 那......那和江景琛在一起的又是谁? “哎,二少夫人,你慢着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你刚刚才动了胎气,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有好心的夫人看到闻绒雪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好心提醒,也不责怪闻绒雪推了她的事。 看清床上的人,闻绒雪只觉全身血液倒灌,满目赤红如血,脸色煞白如纸,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指着床上的人,半天说不出来话。 那夫人看闻绒雪的样子,无奈叹气。 “绒雪,你先回房去吧,这里母亲来处理就行了。”尤氏看闻绒雪的脸色,怕她出事:“丹若,快点扶你家二少夫人回去休息,一会太医就来了。” 丹若已经被吓死了。 明明进去的是大公子啊,怎么现在床上的是二公子。 “二少夫人......”丹若颤着手去扶闻绒雪。 “滚开!”闻绒雪怒斥一声,一挥袖子将丹若甩开:“我看谁敢动本夫人!” 尤氏蹙眉,警告道:“闻氏,你失态了!” “本夫人失态也是你们逼得!”闻绒雪尖叫一声,凶狠的瞪向尤氏:“怎么母亲着急把我赶走,是想将此事暗暗压下,事后再找个由头,将这个小贱人给二公子抬了姨娘吗?告诉你,只要本夫人在一日,你休想!” 尤氏惊诧的看着突然变了一副脸面的闻绒雪,颤声低斥:“你敢这么跟本夫人说话?” 闻绒雪冷笑一声,不搭理尤氏。 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床上的人,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如嗜血的野兽,目光森冷,如来自阴间索命的厉鬼:“江景琛你真是好样的,本夫人才怀上没多久,你就按耐不住另宠新人了?” 江景琛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看着床上的狼藉,再听到闻绒雪的责问,江景琛内心愧疚:“绒雪,你听我解释......” “闭嘴,本夫人不想听!”闻绒雪现在看到江景琛就恶心,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江景琛被吼的没脸,脸色黑沉如水。 “还有你!”闻绒雪看着青棠的目光犹如死人:“身为本夫人的贴身丫环,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爬上本夫人夫君的床?” 青棠早就懵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江景琛的床上的,现在只能磕头求饶:“二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二夫人明鉴!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众夫人在知道这床上的是江家二公子和二少夫人的贴身侍女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热闹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奴婢真的没有想要勾引二公子,更没想过爬......爬......”青棠整个人都吓傻了,顾不得衣衫不整,连滚带爬的跑到闻绒雪的脚边,脑袋磕得砰砰作响:“二少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原本在院子里好好的,中午吃了一口饭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就......” 青棠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边江景琛也在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得,明明他还在前院喝酒。 酒...... 青棠如何出现在这里的闻绒雪自然清楚,只是她还是没想明白,明明应该是江景珩的,如今怎么就变成了江景琛? “怎么会?怎么会呢,明明应该是......” 闻绒雪这边还没想明白,那边江景琛见青棠磕得额头见血,早就看不下去。 一把将青棠拉到身后,维护之态尽显:“闻绒雪,这件事情确实是本公子对不住你,不关青棠得事,要怪就怪本公子不胜酒力,吃醉了吧!” 事到如今,江景琛依然在为青棠辩护,这让闻绒雪怎能不怒:“你现在还在维护这个小贱人!” 第七十章 闻绒雪伤胎 “江景琛,你在维护这个小贱人的同时,可有想过,我才是你的妻子!可还记得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今日这事被外面那些夫人看见了,我的夫君和我的贴身侍女混在一起,你让我......让我以后在人前如何自处!”闻绒雪潸然泪下。 “好了,绒雪。” 沉默许久的尤氏站了出来:“要我说,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有的事,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要是想不出丑,就对外说如今有孕在身,体贴夫君身边无人侍候,特意抬了身边的丫环侍奉夫君不就行了?” 在尤氏看来,今日这既是大事,也是小事。 虽说有些丢脸,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闻氏要受些委屈罢了。 “明明就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现在还要本夫人出面来遮掩你儿子和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干出来的丑事?” 闻绒雪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淡定非常的尤氏。 “不然,你想怎么做?” 没有了外人,尤氏也不装了,恢复平日冷漠的模样:“柳嬷嬷,将二公子和青棠带下去,好好打理一下。” “他们凭什么走?都不许走!”闻绒雪猛地上前,将青棠抡到地上,这还不够,她还想拉扯要走地江景琛。 今日,这些人不给她一个说法,谁都不能走! 她全然忘记,今日这事,本是她一手策划的。 “啊......” 青棠一个不慎,摔倒在地,脊背磕到床沿,忍不住痛呼出声。 走在前面地江景琛听到这一声痛呼,感受到身后的阻力,听着闻绒雪的胡搅蛮缠,本就恼怒的江景琛更加没有耐心,胳膊一个用力后甩,挣开了闻绒雪的拉扯。 闻绒雪没想到江景琛会用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不查,身子没有站稳,向后栽倒! “啊!” “二少夫人!” “闻绒雪!” 几声惊呼响起,厢房内的几人脸色巨变。 “快,快去叫大夫!” 江景琛回身就看到闻绒雪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赶忙上前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大步迈出去,往正屋赶。 “我肚子好疼,好疼......”躺在床上的闻绒雪痛苦的捂着肚子:“我的孩子......” “绒雪,别怕,别怕,孩子会没事的。”守在床前的江景琛见闻绒雪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愧疚。 闻绒雪听到江景琛的声音,抬手死死揪住他的袖子,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姓江的,如果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闪失,本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想让本夫人给你们兜底?休想!” “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婚约是怎么来的?若是惹急了本夫人,江景琛,你和你娘荣华富贵的美梦等着破碎吧!” “呵呵,想让本夫人给你们江家做脸面,江景琛,你还不够格!” 心头浮起愧疚之情的江景琛没有想到,闻绒雪会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脸色冷了下来。 “你放心,本公子还是很想保住这个孩子,毕竟是本公子第一个孩子。”江景琛冷冷抽走衣袖:“二少夫人与其有力气在这儿威胁本公子,还不如平心静气的等待太医到来吧。” “再有本公子想要纳妾,还需要谁给脸面吗?二少夫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都不肯说点好听的话吗?”闻绒雪被又被江景琛的话气到了:“青棠就那么好,好到要在这个时候戳我的心窝子,江景琛,你还有没有心!” 江景琛本就不喜欢闻绒雪,迫于当时的谣言,还有江府的形势,他不得不求娶闻绒雪这个他一直都看不上的人。 对于闻绒雪的愤怒,江景琛冷淡的向床上瞥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恰好,此时太医已经过来,江景琛道:“太医来了,你还是好好看诊吧。” “闻绒雪小产了?” 林暮安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江景珩吃早饭。 “是的,大少夫人。”雪青汇报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海棠院那边的下人说,二少夫人昨日不小心撞到了腰,这才......,太医来了后也束手无策,二少夫人折腾了许久,孩子最终没保住......” 闻绒雪小产确实在她意料之外,昨日她见到江景珩无事后,就一直在前院待客,后面海棠院发生了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 “闻绒雪好好的,怎么能磕到腰?” 江景珩吃了一口菜后,不是很清楚的问道。 “这......”雪青犹豫的看向林暮安,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暮安暗暗点头,雪青这才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景珩听完,愤怒的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道:“混账!他们竟然敢算计到爷的头上!” 林暮安挑眉,这个称呼可是好久不见了,可见江景珩气的多狠。 “左右又没真的伤到你,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什么叫没真的伤到”江景珩没想到林暮安是这种反应:“他都要给我塞不三不四的女人,想让安安你名声扫地了我都不能生气吗?” 江景珩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暮安。 “好好好,该气该气。”林暮安无奈投向,安抚的拍了拍江景珩的手:“不过,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孩子都没了,你就别生气了。” 林暮安安抚好江景琛,看着雪青道:“一会,你去把扶光送到晚香堂去吧,顺便将事情始末与江二太太好好讲讲,她知道怎么做的。” 对于闻绒雪失了孩子,她报以同情,但这些无法让她能忽略闻绒雪要对她做的事。 她不会在此时踩上一脚,但有些还解决的,她不会手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只能说,闻绒雪算是恶有恶报吧。 江家二少夫人在春日宴上动了胎气,最后小产的消息在春日宴结束的第二日不胫而走。 其中内情没有一丝错漏,一时间,整个江府陷入了京都的舆论风波中。 当时那些知情的人家,尤氏早就派人暗中警告过,如今消息却没有堵住半点,这让尤氏气的在屋里砸了好多套碗盏,也无法平息她的怒火。 “混账!” 第七十一章 扶光败露 她好不容易的来筹办春日宴的机会,竟然出了此等丑事,还宣扬了出去! 她明明叮嘱那些妇人闭紧嘴巴! 究竟是谁? 沈家大房?沈氏?林暮安?还是闻氏? “二太太,老夫人让您去万寿堂,二老爷已经过去了。”丫环香儿进来回禀,看着地上的狼藉头更低了一些。 “老夫人可有说什么事?”尤氏深吸一口气,回身看向丫环。 香儿感受到头顶冰冷的目光,肩膀一缩,嗫嚅道:“回二太太,没有。” “下去吧,让柳嬷嬷过来。”尤氏挥挥手,让香儿下去。 万寿堂。 鸦雀无声。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出了未出阁的几个姑娘,全部到齐。 尤氏带着柳嬷嬷来了,走到堂上,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地上。 “母亲,儿媳办事不利,春日宴上出现此等丑事,不仅害的绒雪没了孩子,还害的侯府丢尽颜面,请母亲责罚。” 尤氏一进来便跪下认错,句句恳切,这让江老夫人心中的气消了些许。 “起来回话吧。” “是,母亲。”尤氏在柳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查清楚了?”江老夫人问尤氏。 “回母亲,儿媳还未查出来。”尤氏皱眉:“出事之后,儿媳盘问了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景琛和青棠那丫环又是如何凑到一起的,也没人见到。儿媳昨日忙于应酬宾客......是儿媳疏忽了。” “事发之后,儿媳也严令府上下人不许多嘴,至于那些......夫人,儿媳不确定会不会有人说出去。母亲,事到如今,可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盘问了?”江老夫人冷哼一声:“各家院子里的丫环婆子都问过了?万寿堂,松涛院,晚香堂,本心居,海棠院......这些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也都问过了?” 尤氏一愣:“这......这倒没有。儿媳只盘问了府内当日当值的丫环婆子,各院里的丫环婆子除了随行之人,全部都在自己院里的当差,应该......不知道。” “不知道?”江老夫人笑了一声。 尤氏心里一突,就听江老夫人又说。 “来人啊,将人带上来。” 须臾,一个穿着橙色比甲,头发凌乱的丫环被带了上来。 尤氏转身去看,瞳孔一缩,下意识将目光转到了林暮安身上。 林暮安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坦然的对了上去,嘴角微微上扬 “尤氏,这人你可认识?”坐在厅堂上首的江老夫人问道。 “呵呵,这不是暮安身边的扶光嘛,自然认得。” 虽然扶光在林暮安身边很少出现,但满府下人都见过扶光,这么说尤氏没觉得有问题。 “哼,你还认得!”老夫人讥讽的目光锁住尤氏:“就是这丫环当日偷偷溜去前院,给景珩景琛两个人的酒水里下了药!若不是发现的及时,今日的丑事就不单单只是这些!” 听到给江景珩也下了药,江侯爷的脸色比墨汁还黑! 这奴才简直狗胆包天!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查问的足够细致吗?” 尤氏:“!” 这不可能! 扶光可是她的人,真要下药也是下给江景珩! 难道,扶光背叛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尤氏眼中迸发出凶狠的光芒,快步走到扶光面前,扬起手来一巴掌打了下去:“混账东西!” “你说,你为何要害我儿?说啊!”尤氏大声质问。 扶光被打了一巴掌,不甘的抬起头,眼含热泪:“奴婢为何如此做,二太太真的不清楚吗?” “本夫人怎么会清楚你这个贱婢要做什么?”尤氏被质问的莫名其妙。 “呵呵,二太太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扶光恨恨的目光在尤氏脸上转了一圈儿,才徐徐说道:“大公子成亲时,二太太曾许诺于奴婢,只要在大公子身边当好差,事成之后,便会让奴婢做二公子的妾室!” 扶光此话一出,堂屋内俱是一静。 江侯爷震惊的看向堂下跪着的人,自己大儿子身边怎么全是二心之人。 江景珩听到扶光是二房的人,眸子闪了闪。 江家大公子成婚之日,侯府各房或多或少都放了一些人在江景珩的院里。 前些日子,林暮安将其他院里塞进来的人都赶了出去,唯独二房尤氏的人,众人都没见到。 原以为尤氏没将江景珩放在眼里,并未派人过去,谁知这人竟然藏的这么深? 尤氏万万没想到,扶光会不管不顾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 尤氏暴怒,盯着扶光的眼神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你疯了,胡乱攀什么!本夫人都不认识你,走何时答应过你这种事?” “呵呵,二太太,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吗?”扶光冷笑连连,脸颊上的眼泪一串接着一串,抬头看向堂内的主子们:“奴婢初进府时,还是孤儿,后来,大公子要成婚,二太太就找到了奴婢,让奴婢在大公子院里做内应,将本心居一举一动感知二太太。” “作为回报,二太太答应,只要奴婢做的好,有朝一日便将奴婢要了去,给儿子做侍妾。” 扶光昨日被林暮安押送到老夫人处,便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后来,大少夫人进府,因为一些原因,大少夫人并不相信我们这些侯府的丫环婆子,做什么事也都是让雪青和月白去做,久而久之,奴婢没有办法给二太太提供有用的消息!” “二太太恼了奴婢,不肯将奴婢调离本心居,更不要说给二公子做妾室!” “你就因为这些,就要给我儿下药,败坏我儿名声?你的心是黑的吗?”尤氏高声怒斥。 “奴婢本没有想给二公子下药啊,还不是因为太太您,屡次想将青棠收做二公子的房中人,惹恼了不该惹恼的人?”扶光呵呵笑了起来,表情诡异。 此话一出,尤氏如当头一棒,声音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说什么!” 竟然是闻绒雪自己? “奴婢可没有撒谎,毕竟这事是二少夫人亲自找上奴婢的。” 第七十二章 闻绒雪事情败露 扶光不再看向尤氏。 “老夫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论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在侯府再待下去。”扶光重重朝着上首磕了头:“但,奴婢毕竟是大公子带回来的,就让奴婢将事情始末一一说清,也算报答大公子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吧。” 江老夫人将视线在屋内众人的脸色转了一圈,将众人的视线尽收眼底:“说吧。” “是。”扶光再一磕头,才缓缓道来:“春日宴前一日,二少夫人找到奴婢,并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让奴婢有机会在席面上将药粉倒入二公子的酒杯中,并把二公子引到海棠院的厢房内,而二少夫人则会将青棠留在海棠院。” “后面的事,奴婢不说,想必在座的主子也应该清楚。二少夫人想要算计大公子和青棠,从而让大少夫人在世家面前丢尽脸面。只是奴婢心有不甘,最后将药粉撒在了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酒杯里。” “呵呵,二少夫人绝对不会想到,最终会是二公子和青棠被人发现了,而大公子还好好的。” 尤氏......尤氏快要疯了!眼前阵阵发黑显些站不住。 江景琛快步起身扶助快要倒地的尤氏,目光沉沉的看向扶光,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这让扶光死了心。: “你说这些是闻氏自导自演的?” “是!”扶光咬牙:“二少夫人看不惯大公子与大少夫人夫妻和睦,也看不惯二公子总是维护青棠,这才找上奴婢,策划了这件事。大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将丹若传来,奴婢可以当面对质!” “去传。”江老夫人吩咐外面的人。 丹若很快就被带到,看这满屋子的人,心里七上八下,颤颤巍巍跪下行礼:“奴婢丹若,见过老夫人,侯爷侯夫人,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大公子大少夫人,二公子。” 丹若垂眸眼珠转了转,问道:“不知传奴婢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眼睛一撇,站在身侧的徐嬷嬷便开口道:“这些日子以来,二少夫人身边都是你当差?” 丹若不明白为何要问这个,瞥向一旁的扶光,又想不出来所以然,只好如实回答:“是。” “那你肯定知道,二少夫人最近都见过什么人了?”徐嬷嬷又问。 丹若心中一提,下意识道:“回嬷嬷,二少夫人自从有了身孕后,一直深居简出,不曾见过什么人。” “那你可曾见过扶光?”徐嬷嬷再问。 丹若心下不安,咬牙:“不曾。” 只要她咬死没见过,谁也没有办法。 “你在撒谎!你家二少夫人刚刚知道有孕之后,就大摇大摆的来了本心居,向我们大少夫人炫耀!当日路过本心居的下人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到了,而这,恰好发生在春日宴之前!你竟然说二少夫人没见过人?”扶光直起身,手指直指丹若,大声拆穿。 “还有这事?”江景珩根本不知道那日闻绒雪还来过,看向林暮安。 “有啊,你刚出去,她就来了,只不过我没让她进屋罢了。”林暮安平静的回答江景珩的问话。 这也变相的拆穿丹若的谎言。 老夫人:“你还有何话说?” “我们少夫人确实......确实去见过大少夫人,可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别人了,奴婢一直在少夫人身边伺候,更不可能见过扶光了。”丹若知道瞒不下去,只好如此回答。 只是这最后画蛇添足的一笔,让在座的人都想发笑。 尤氏更甚。 果然,蠢人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是聪明人。 “你说没见过我,那这支发簪又如何解释呢?” 扶光见丹若咬死不说,一咬牙,便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是闻绒雪长年佩戴在身上的簪子,在座的人都瞧见过。 “一定是你偷了我们少夫人的簪子!”丹若试图狡辩。 “够了!” 一个不离身的簪子,别人如何去偷! 编个理由都编不出像样的来! 江景琛再听不下去,大步冲到丹若面前,大掌抓住其胸前的衣襟,提溜起来,暴喝道 “你以为所有人像你和你家少夫人一样,都是傻子吗?嗯?” 男子周身的寒气迅速裹挟她的全身,满含怒气的面容就在眼前,丹若一时间噤若寒蝉,吓得呼吸好似断开了。 “二......二公子饶命......” 江景琛怎么都没想到,最终算计他出丑的会是闻绒雪! 他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形象,一朝被闻绒雪破坏的一无所有! 他实在不明白,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饶命?” 江景琛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和你的好少夫人在算计此事的时候,可有想到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会是什么下场? 春日宴,那么重要的宴席,就因为你们看不惯本公子维护青棠,就要在当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侯府颜面何在?” “亏本公子还对她失了孩子感到愧疚,现如今看来全都是你们在自作自受!” 丹若听着耳边的声声责问,三魂丢了七魄:“不......二公子......不是......” “你们不是嫉妒青棠吗,不想让本公子纳妾吗?现如今本公子就要纳青棠为妾!如你们所愿!” 丹若:完了! 整件事情最后,以江景琛纳青棠为妾,闻绒雪进禁足拙荆阁,丹若撵出侯府为结尾。 拙荆阁,位于西院最偏僻的角落,可以说,这是变相的将闻绒雪软禁起来。 至于扶光,林暮安是不会再用了。 她也不能在留在侯府。 扶光临走前,林暮安将卖身契给了她,至于去向,林暮安没有打探。 听说,尤氏最近在打听京都中未出阁的姑娘的人家,看来是想要给江景琛另娶一门新妇了。 只是,因为之前的流言蜚语,哪怕闻绒雪最终被逼的不得不出来澄清事实,也没有人家敢接收尤氏的橄榄枝。 这些,就跟林暮安没关系了。 她也不关心,她正在挑选新进府的丫环。。 扶光走后,林暮安对本心居的人员进行大清洗,一大半的人都遣得遣,散得散,全府上下也没有人说一个字。 “这十二个人留下,其他人,雪青,包点散碎银子,送走吧。” 第七十三章 林暮安管家 “大少夫人,十二个人是不是有点少啊?” “不少了吧,管我们这个院子尽够用了。”林暮安有些心虚的看着单嬷嬷。 “可,大少夫人不只要管一个院子啊?整个侯府呢,我的小祖宗!” 今日人伢子带过来的这些婢女,几乎大半都是二姑娘提供的。 林暮安原本就想选十个,后来看着里面两个八九岁的女孩儿,林暮安想到了一直没有丫环的江桑榆,想了想,便留了下来。 单嬷嬷看着面前的十二个人就觉得发愁,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只有这些人可怎么管理这偌大的侯府啊? 沈氏还在禁足,尤氏因为办事不力没能获得老夫人的青睐,三太太甘氏,为人心慈面软,无法管理侯府。 这不,大少夫人这才清理好本心居,老夫人就让下人把府中中馈交给了林暮安。 “祖母给你,你就拿着。” 林暮安拿着中馈对牌找到江景珩,就听到他说了这句话。 “这可是好事,说明祖母信任你,你看你将本心居管理的多好。以后在这侯府,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了?”江景珩倒是真觉得这是好事一件:“以后,这些人你想怎么用怎么用。” 本心居管的好,是因为雪青和月白几个能干,林暮安感觉脑子都大了,她只管过自己手下的兵,这侯府的下人不能当兵管吧? “我不会管人啊。”林暮安张了张嘴,小声嘀咕一句:“我只会管兵,难道要把这些人当兵练吗。” “噗——” 刚喝了一口茶的江景珩,一个没忍住吐了出去。 刚迈进来的江侯爷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趔趄。 听到动静的江景珩和林暮安同时看过去。 这里是介于前院和后院之间的一个小书房,里面的藏书很丰富。 没有外人时,侯府里的人都可以来此借阅看书。 江侯爷来这里也不奇怪。 “见过侯爷。”林暮安恭敬行了一礼。 江景珩则嫌弃的撇了撇嘴,闷头翻着手里的书。 江侯爷不想搭理他,转头看向林暮安:“别侯爷侯爷的叫了,怎么说我和你爹也是旧友,你又嫁给了景珩,唤一声父亲吧。” 林暮安见此,只好道:“父亲。” 江侯爷听到这一声,心里舒坦多了:“侯府的中馈你放心管,至于下人,你会管理士兵,也一定能管理这些人,放开手脚做就行了,只要老夫人和我没有意见,你随便做。” “好好拔一拔这侯府里的蛀虫。” 林暮安有了江侯爷这句承诺,便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了。 “既然祖母和父亲信得过,那儿媳就大胆尝试了。” 回到本心居,林暮安将之前留下的十二个丫环招过来。 “你们既然进了本心居,以后便是本心居的人了。”林暮安坐在正屋的椅子上,看着底下的丫环:“本心居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干好自己的分内工作,本夫人不会亏待你们。” 林暮安见这十几个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听着,尽量放柔了声音:“你们可有名字了?” 众丫环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从左到右,你们十个分别叫翠岚,碧溪,霜月,雪霁,春熙,夏沫,秋枫,冬凌,锦瑟和绣裳。” “至于你们两个。”林暮安看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你们的主子不是本夫人,便不给你们起名字了。” “大少夫人,三太太和六姑娘来了。” 正说着,雪青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快请进来。”林暮安停下话:“你们几个先下去吧,稍后单嬷嬷和月白会告诉你们的任务。” 十个人恭敬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三婶,您来了,快坐。” 林暮安上前,将甘氏迎到座位上,弯腰摸了摸江桑榆的小胖脸:“小桑榆,想没想我呀?” 江桑榆软软的回道:“想~” 林暮安嘴角大大上扬:“雪青,赶紧上一壶好茶来,再让小厨房做一些牛乳糕和枣泥糕来。” 雪青:“是,大少夫人。” 甘氏从来没受过这种礼待,哪好意思:“暮安,快别忙活了。” “不忙不忙。”林暮安笑着道:“每日这个时辰,我也要吃的。” 甘氏见此,不好再客气,看了看正在桑榆玩的林暮安,欲言又止。 林暮安从针线篓里拿出来一只布老虎,在江桑榆眼前晃了晃,吓唬一声:“嗷呜~” 江桑榆笑嘻嘻往后躲了躲:“咯咯~” “喜不喜欢?”林暮安问道。 “喜欢~”江桑榆软糯糯的回道。 “那就给你玩了。”林暮安将布老虎放到江桑榆的怀里:“桑榆,大嫂嫂想问问你,你以后想不想有玩伴一直跟你玩啊?” “嗯?”江桑榆没太听懂:“玩伴?” “对呀,就是一直陪着你玩的玩伴。” 江桑榆想了想:“想~” 林暮安笑了笑,看向甘氏:“三婶,这次让雪青请你们过来,主要是想问问,桑榆需不需要丫环。” “之前春日宴的时候,我看桑榆身边没有随行的丫环,这次我正好从人伢子手里挑了些丫环,便自作主张要了两个小丫环,如果桑榆需要,便直接带了去吧。” 尤氏一进门便见到了屋里的小丫环。 只有八九岁大,没有很大,刚好适合现在的江桑榆。 甘氏之前还在想,林暮安怎么要了这么小的小丫环,原来是给桑榆准备的。 “暮安,难为你还想着我们,只是这怎么好意思呢?” 甘氏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这江府久未感受温暖的日子,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会注意她们。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婶。你身边的人手日常要忙的事情很多,还要拨出人来照顾桑榆,怎么说都有些不方便。” 林暮安笑着安抚:“如今有两个小丫环可以陪着桑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您只要拨出一个嬷嬷看着些就行了,这样你也能轻松一点。” 甘氏知道,这是林暮安让她看着点的意思。 心里动容。 “既如此,三婶就先谢过了。” 第七十四章 江景珩要参军 林暮安莞尔一笑。 几人吃着糕点,闲话家常,气氛融洽。 “夫人,奴婢刚才瞧见,三夫人领着六姑娘去了大少夫人的院里,后来有说有笑的从那里离开,身后还跟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 乔嬷嬷一边给沈氏添茶,一边说自己刚刚见到的一幕。 “那是给六姑娘的丫环。”沈氏吹动上面的浮沫,嘴角扬起耐人寻味的笑来:“哼,咱们这大少夫人贯会做人。” “谁说不是呢。”乔嬷嬷笑着应和着:“只是咱们大少夫人的眼界有些浅了,连三太太那样一个人也不放过。” “小姑娘,初掌大权嘛,什么都想要,不奇怪。”沈氏幽幽说着:“只是最后,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最近五公子六公子还有五姑娘怎么样了?”沈氏看着乔嬷嬷问道。 “一切都好。”乔嬷嬷一听提起几位公子和姑娘,就笑的合不拢嘴:“两位公子每日温书,五姑娘每日待在房里温习琴棋书画,都好着呢。” “那就好。”沈氏听了很满意:“现在侯府不平静,我现在又不方便出面,别让他们几个掺和进来。” 乔嬷嬷:“奴婢都晓得的。” “还有,两位公子还有桑怡的吃食要注意一些。温书习字固然重要,但是身体也不可忽视。” “是,老奴一定将夫人的话带到。”乔嬷嬷笑着道。 “去吧。” “安安,你看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哎呦我的天哪,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的满身泥土啊?” “月白,赶紧烧点水,再给大公子拿套换洗衣服!” 乔嬷嬷惊呼的声音和江景珩欢快的声音先后在本心居响起来。 “嬷嬷,我今天去和袁家小公子还有楚公子出去了一趟,弄得脏了点,嘿嘿。” 林暮安正看书看得入迷,一阵风吹过,江景珩的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林暮安抬头,看着江景珩脏兮兮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这是刚从泥巴地里逃出来吗,就算打架也不会弄这么脏吧。” “哎,安安,你怎么知道我去打架了?”江景珩震惊的看着林暮安。 这都能知道! 还真是? 林暮安挑眉,看了看江景珩的样子,心里有了数。 “我就是猜的,你赶紧去换一身衣裳吧,该用饭了。” “原来如此。”江景珩点点头。 恰好下人进来添水,江景珩不再多说,转身去屏风后面清理。 这灰尘黏在身上的感觉还真是糟糕。 一刻钟后,江景珩散着一头湿发走出来,看到林暮安已经看上账本了,瞧了瞧外面的日头。 上前,将本子抽走:“都大中午了,别再看了,歇歇。这些东西哪能一时就看完的?” 被抽走了本子,林暮安索性也不看了,见江景珩一头湿发,去找了块干布,给江景珩绞着头发。 江景珩非常享受这个时候,缓缓合上眼睛,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和的力度,心里像被什么塞满了一样。 等头发绞干,江景珩迫不及待的去屏风后面的衣袖里找东西。 然后神神秘秘的来到林暮安面前:“你猜猜,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林暮安嘴角抽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景珩就喜欢上猜测的游戏,她还要配合。 “杏仁酥?” “不是。” “豌豆黄?” “也不是。” “簪子?” “不是。” 竟然不是这些?林暮安奇了怪了,往日,江景珩能带回来的就是这老三样。 尤其是簪子,什么样式都有。她的首饰盒子就要塞不下了。 “这些都不是,那我实在是猜不出来了。”林暮安摇摇头:“不如你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江景珩玩够了“猜猜”,就不兜圈子了,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展现在林暮安面前。 林暮安定睛一看,惊讶道:“竟然是匕首?” “是啊,我今天和楚宥齐还有怨翊和出去去铁匠铺逛,发现铁匠铺里的这把匕首,我一看就知道你会喜欢,便将它买下来了,送给你。” 林暮安确实喜欢。 此柄匕首精巧,握柄顶端镶嵌了朱红色的宝石,握柄身上刻着圆润的纹路,握上去有种凉润的感觉。 轻轻拔出匕首,刀刃的冷光可以看出此把匕首的锋利。 “真的送给我了?这把匕首可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你就这么给我了,你不想要吗?”林暮安看着江景珩。 “这匕首我就是买来送给你的,给你防身用。”江景珩把匕首推回去:“我另外有一把匕首呢。” “防身?”林暮安有些差异:“这里可是侯府,又不是边境,况且你忘了我的身手啦,你确定让我拿着匕首防身?” “对啊对啊。”江景珩点头如捣蒜:“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有人来欺负你,你就拿着这把匕首防身。这样......这样我也好......好放心一些。” 江景珩说这句话时,片刻耳朵就红了起来。 可林暮安并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心里更加确定,江景珩要做的事了。 林暮安想了想,转身去门口:“雪青,月白,我和大公子有事要谈,别让人靠近主屋。” 雪青、月白:“是,大少夫人。” “安安?”江景珩叫了一声。 “你坐下。”林暮安将房门关好,才回身将人拉到西屋多宝阁之后的书案处坐下。 自己则坐在对面的罗汉床上。 “你决定好了?” 林暮安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江景珩却听得明白。 林暮安怕是猜出他要进军营的事了。 “我......决定好了。”江景珩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 只是心里的内疚,让他低下了头。 “虎贲营还有多久招人?”林暮安直接问,看来对于军营里面的事情,她很清楚。 江景珩如实回答:“虎贲营招人原本还要有一个多月才开始,但是今日我出去的时候,听行周说,今年虎贲营提前招人,大概还有不到七天就开始了。” 虎贲营提前招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估计是要提前将这些新兵训练出来,送往各大军队。 这也说明,前方战事不理想,兵力不够了。 第七十五章 大战即起 虎贲营是训练新兵的地方,在皇城脚下,一般如果不是战事吃紧,不会提前招兵。 “可是哪边的战事又起了?”林暮安问。 “大周南边的边境,金玉关,这些日子频频有南离的人进入我大周,行周说,恐怕不久后就要有一场大战了。” 北边之前一直是她父亲镇守,即便他们现在远在京都,北境那边平静的消息也会时不时的传来。 否则,她老爹也不会安稳的待在这边。 南边是虎翼军的驻扎地,闻绒雪父亲就驻扎在金玉关。 “看来没多久,闻将军就会回到金玉关了。”林暮安默默道。 “闻将军前两日就走了。” “这么快?”林暮安有些惊讶:“这......一旦战事起来,受苦的可就是百姓了。” 江景珩默默无言。 林暮安说的是事实。 “如果我今天没问,你是不是就打算静悄悄的去了?”林暮安放下心中的思绪,清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景珩的黑眸。 “我......我原本打算过两日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 林暮安叹口气:“就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你不会说出来。父亲那边可要告诉一声?” “不用。”江景珩果断拒绝:“我去参加新兵训练,告诉他算怎么回事?不许说。” 林暮安听了,嘴边抿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看男子倔强的样子,林暮安想了想,走到他身后,片刻,倾身抱住眼前的后背。 透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喜悦:“既如此,你就去做,我永远支持你,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守好。” 女子柔软的身躯覆上来的时候,江景珩就僵住了,脖子带脸红的彻底,耳朵和熟了差不多。 好......好软...... 惊喜来的太突然,江景珩瞬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过了很半天,江景珩才把手覆盖在女子的手上。 慢慢退出女子的怀抱,江景珩转过身。 下一秒,林暮安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知道江景珩要去征兵,林暮安对于江景珩接下来的几天的衣食住行做了严密的规划。 这一日,江景珩前脚外出和萧行周、袁翊和、楚宥齐商议事情,后脚林暮安就离开侯府,看那马车行驶的方向,是林家。 “大夫人,大姑奶奶回来了。” 顾氏正与何氏做其肚子里孩子的小衣服,听到下人来传话,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看下那传话的下人:“安安一个人回来的?” 那下人回道:“是。而且大姑奶奶一下马车,朝往前院去了。” 顾氏和何氏对视一眼,心里明了:“你先下去吧,本夫人和大少夫人马上就来。”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回禀。” 等到那下人离开,婆媳二人相视一眼,顾氏道:“走吧。” 何氏点头:“好。” 林清河和长子在前院书房正说着话,便听到下人的传话。 林清河笑了笑:“安安怕是知道了什么。窦老伯曾说过,若不是因为林暮安是女儿身,在我大周有诸多限制,安安一定可以闯下一番功绩,只可惜......” 林晏平也笑:“安安向来对这些最为敏感,估计是知道妹夫去提前征兵,想到了。这个时候,恐怕阿予应该也知道了。” 林暮予长年在外经营林家明里暗里的各大商铺,与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可以说,林暮予在林家应该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听林清河如此说,林清远笑了起来:“哈哈,咱们家这几个姑娘,各个都能干!” 没一会儿,下人又来传:“回老爷,大姑奶奶过来时遇见了二姑娘,现在她们正在往这边赶。” 林清河听了,笑声一顿,看向长子嘴里的话确是说给门外的下人的。 “一会儿让她们直接进来,不用阻拦。” 很快,林暮安林暮予姐妹二人来到了书房门口。 守在门口的下人:“大姑奶奶,二姑娘,老爷说让你们直接进去。”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抬手推开了房门。 “安安,阿予你们来啦,快来坐。” 林清河一见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心情都好了很多,眼角眉梢的愁绪都冲淡了些许。 “爹,大哥。” 林氏姐妹见礼过后,才在书房内的椅子上坐下。 “爹,虎贲营提前征兵的消息,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 林暮安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林清河轻叹一声:“是啊,金玉关那边不安生,今日早朝,皇上说起这事,说各大驻扎军队不可随意调动,西安大营的兵还没到动用的时候,便把主意打到了新兵的头上。” 皇帝这意思,就是拿着新兵试水了? 战事严重,即便从西安大营派出援兵,也只是送出去的炮灰罢了。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现如今把新兵派过去,即便败了,对于朝廷来说,损失的是九牛一毛,若是胜了,新兵们也可以借此封侯拜相。 林暮安想到这里,嘴唇紧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即便知道这是危险的事,稍不小心就会丢命,只要有这个诱惑在前头,就一定会有人往里跳。 “父亲,虎翼军的闻将军可有说金玉关到底如何了?”林暮予出声问道。 林家军,虎翼军两队军队分别镇守大周的一南一北。 这种情况下,两边军队情况如何,双方都不知道的很仔细,如今,想要了解金玉关详细的情况,只能问如今还在京都的闻绒雪的父亲。 林清河闻言,刚刚舒展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了,迄今为止,短短三天,虎翼营与南离交手两次,战败两次,丢了一城了,这不前两日,闻将军就离开京都,已经带着三万精兵前去支援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林暮安皱起眉头:“南离的兵力按理要远远弱于我大周,否则也不会依附大周这么多年。就算这些年南离养精蓄锐,可怎么会这么快就攻下一城?可有人帮助可南离?” 这是林暮安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得事。 “不是。” 第七十六章 叛徒,布防图泄露 “虎翼军队里出现了叛徒,距离南离最近的华城的城邑布防图,在前一周丢了,等到守城将军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南离的军队已经打到城下了,为了保住更多的兵力,守城将领连夜撤退,这华城便轻而易举的南离占领了。” 林晏平说出战败的原因,向来情绪变化不大的脸上隐隐浮现怒气。 林暮安姐妹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华城会是以这种方式丢了。 “可有抓到那叛徒?”林暮予看着父兄二人。 等到了令人不安的答复。 “还没有,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林清河摇摇头,心头满满的担忧:“这也是现在最担心的问题,若只是一般的将领倒是不怕,怕就怕这个人在虎翼军中身居要职,到时候,恐怕大周都会沦陷。” “闻将军被此时派过去,也是想要探一探军中的虚实。” 此话一出,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林清河的担心虽然骇人,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城邑布防图都能丢,林暮安想不出会是一个无名士兵能干得出来的。 林暮安摸着手心里的骨哨,抬头看向父兄:“父亲,如今说这些还有些早,具体情况还要看闻将军传递回来的消息。” “现在,我想问,二哥,三哥,还有四弟,还要参加这次的征兵吗?” 回答林暮安的是林晏平:“昨日我就找他们谈过话,他们没有一丝犹豫,全要去,我和父亲也没有阻拦。” 听到这话,林暮安心下叹息之余,也清楚,这就是林家的作风。 迎难而上。 “当务之急,还是要清楚南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清河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我们是否可以先派人探探路?我过些日子可能要去南边一趟,进一批货,估计要逗留一段时间,父亲要想知道南边如何,可以派些府兵和我一同前去。” 林暮予想了想,自己正好要去南边,让林家的府兵与自己一同前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说是府兵,其实是林清河手底下的影卫。 在这大周,只要有些权利在手上的人家,都会养一些府兵,只要数量不多,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出去?”林清河有些不赞同:“闺女,听爹一句劝,这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什么时候赚不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了,昂!” 这外面现在兵荒马乱的,林暮予到底是姑娘家,林老爹不太想让闺女出去冒险。 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万一碰到歹徒...... 林老爹越想越害怕,严词拒绝:“不行,你不能出去。这外面现在乱的很,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爹怎么和你娘交代!” 林晏平也不赞同,但还是安抚的摸了摸林暮予的脑袋:“阿予,哥哥知道你想要帮忙的心,但是,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听话,现在南边情况不明,你出去,太危险。” “可......”林暮予在父兄严肃的眼神下,收住话头,将目光投向一直静默的姐姐。 她真的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士农工商,位于最末。 地位最低,却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林暮安目光流转,想了想:“父亲,可要启动龙卫?” 此话一出,林清河和林晏平都愣了一下。 是啊,他们把这股势力忘记了。 只是。 “安安,你真的要启动龙卫?”林清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只是这样,你手边不就没人了?” 林暮安的手上有一支骑兵,一共一百人。 这一百人,林暮安分为两股。 一股,为狼卫,如今隐没在北境的边城和军队中,帮助林清河监察。 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虎翼军中这种情况出现。 这些狼卫,在军中都是可以忽略的存在,也没有人身居要职,如果没有特殊需要,就是普通的士兵。 而至于龙卫,则是林暮安手中的另一股,这一股,林清河不知道林暮安有没有给他们派任务。如今还在某个地方蛰伏。 林暮予不知道什么是龙卫狼卫的,但是她知道,姐姐手底下应该是有一批能人异士,可以帮助他们提前了解现在南边的事。 林暮予一脸星星眼的看着身边的姐姐。 好厉害! “我身在京都,根本用不上这些人,如果爹想知道南边的情况,我就让他们探查一下,虽然龙卫在南边渗透的不多,但我们能知道一点是一点,总好过盲人摸象一样,瞎转悠。” 林清河想了想:“那......只能如此了。只是,探听可以,要让他们以保命要紧。” 林暮安笑:“那是自然,爹放心,女儿养了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的。” 林清河知道大女儿做事有分寸,放下心来。 “阿予,你确定还要去南边吗?” 林暮安见林老爹同意了,将目光投向林暮予。 林暮予眨眨眼:“要。” “怎么还要去?”林老爹有些不高兴了。 “爹,打探军中消息的有大姐姐,我去南边进货,也可以了解一下南边的行情啊,若是真的战况紧张,流民必多。米面粮油的价格一定会飞涨,女儿此时过去,了解一下,还可以早做打算。” 林暮予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战事真的起来,不论胜仗败账,都会有流民,她得先去打探好,做好存粮的准备。 还有秋衣冬衣这些。 “这......”林老爹有些犹豫,想再劝劝。 林晏平余光瞥见一脸认真的林暮予,知道他老爹再劝几遍都没用,轻声开口:“阿予真的要去?” “要!”林暮予斩钉截铁的点头:“我在粮食价格还可以的时候,多屯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林晏平笑了笑:“父亲,既然阿予想去,我们不如多派一些影卫跟着,如果还担心,便让安安派几个龙卫贴身保护阿予?” 林暮安手下的奇兵有多厉害,林晏平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想来保护林暮予应该没问题。 只是,不知道安安那边人手够不够? “安安,你觉得呢?” 第七十七章 江景珩做饭 “我当然没问题啊。”林暮安还是很赞同林暮予的想法的:“到时候,我派几个女龙卫贴身保护妹妹。” 听说龙卫里还有女子,林老爹有些惊讶,但心里也放下来了:“有女龙卫那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阿予,你此去南边一定要多加小心,进完货了就赶紧回来,别让家里人担心。” 林老爹叮嘱道。 “爹放心,女儿知道的。”林暮予听林老爹松口了,嘴角绽放一抹大大的笑弧。 事情都安排妥当,四人准备一起离开书房,一打开,就看到顾氏和何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 虽然凳子上垫着软垫,林老爹和林晏平还是赶紧跑过去。 “夫人来了怎么不进去?”林老爹将顾氏扶起来:“这凳子太凉了些。” “垫着厚厚的软垫呢,一点不凉。”顾氏笑着开口:“知道你们在里面谈事,我们娘俩就没去打扰你们,这天越来越暖和了,在外面吹吹风也挺好的。” “夫人说的是。”林老爹从善如流。 林暮安见父亲母亲如此恩爱,莞尔一笑,提出拜别。 “可是都说完了?”何氏在一边悄悄问林晏平。 “都说好了,放心,会没事的。”林晏平轻声轻语道。 “既如此,大妹妹。不如留下吃顿饭吧。”何氏看着林暮安,挽留道:“你如今管着侯府的大小事,估计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在家里吃顿饭再走。” “是啊,安安,留下吧。”顾氏也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吃一顿就走怎么行?” 林暮安见此,想着后面她可能很长一段回不来,便不推辞了。 俏皮的眨眨眼,笑道:“那女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氏听到林暮安的话,摇头失笑:“你这孩子,越大越小孩子气了?” 林暮安呵呵笑着,在林府吃了一顿饭,才回到侯府。 林暮安先去老夫人处报平安,才回到本心居。 一回来,雪青递上来一本紫金封面的本子。 “百花宴?” “是的,大少夫人离开不久,宫里来人直接送到府上的,可是有什么问题?”雪青上前给林暮安添茶。 林暮安指尖摩挲着请帖上的烫金纹路,眼中神色莫名。 这请帖上邀请的是侯府的女眷,只是这名单里,除了沈氏和尤氏是专门提及的,就只有她的名字在上面特意标明的。 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没有。”林暮安摇头,看着雪青:“我记得前些日子才做了两件件衣裳,宫宴那日就穿莲青色那件吧,再配点珠花首饰就行。” 百花宴赏百花,可也是给京都的适龄的少年少女一个光明正大相看的机会。 雪青知道自家大少夫人想要低调,可这是不是太低调了点? 两套衣裳,雪青觉得可能橙黄色那件很适合些。 犹豫的开口:“大少夫人,宫宴穿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太素了?宫里会不会怪罪?” “不会。”林暮安笃定道:“他们巴不得我越素越好。” 见林暮安坚持,雪青不再多说,下去准备了。 “月白。” “奴婢在。” 月白快步进屋,垂头静静等待林暮安吩咐。 “先前那些人怎么样了?”林暮安没头没尾的问道。 月白却一下子想了起来,神情严肃,自称则换了:“属下自作主张将他们还安排在北街一个空宅子内,那地偏僻,鲜少有人去,还给沧溟和纤凝传讯,让他们这些日子带人训练。” “既如此,你给他们传讯,让他们选出四男四女武功好的,过些日子跟阿予去一趟南边儿,保护阿予的安全之余,打探一下周边城池的情况,到时候爹爹的影卫也会在随行的队伍里。”林暮安没有责怪月白,直接吩咐道。 “找机会联系一下暮山和苍雨,尽快收集一下金玉关周边十座城池的情况,事无巨细,三日内我就要。” “另外,再挑出来两个男龙卫,七日后的征兵日,让他们去。” 月白面色毫无波澜:“是,属下这就去。” 心里却想:大少夫人挑的这两个人,怕是保护大公子的。 “下去吧。” 林暮安挥挥手。 很快本心居就只有林暮安一个人。 林暮安在罗汉床上坐了一会儿,便来到桌案前提笔,心里想着事。 南边就这样打了起来,还是以这种方式败走,林暮安不得不担心。 她现在手里的人还是不太够用,那些新选进来的人,训练可以提上日程了。 还有百花宴请帖的名字。 要么是宫里的人知道她管着侯府的中馈,为了面子好看,随手写的。 要么,宫宴那天就有事在等着她。 不论哪一个,林暮安都不能掉以轻心。 她才管家几日,宫里就知道了,那说明,侯府之内或者周边有宫里的眼线。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一些计划就要做的再隐秘一些。 这么想着,林暮安写着写着就忘记了时辰。 还是江景珩回来,添油灯时,林暮安才反应过来,已经黑天了。 “这么晚了,怎么不让丫环添一盏油灯再写,小心熬坏了眼睛。” 江景珩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屋子中的蜡烛都挑亮一些,刚刚还昏暗的室内,因为蜡烛明亮起来,林暮安也看清了男子的脸。 见他挑完蜡烛转身出去,没多会儿,手上就多了一个托盘。 放在窗前的炕桌上,打开盖子,浓香四溢的海鲜粥被江景珩一勺一勺的盛在两个小碗里。 林暮安看着男子一步一步做完这些,看着他满眼含笑的向她走来,牵着她,用温水给她洗手。 每一件事都很平常,甚至是在受伤期间,江景珩做惯了的。 不知为何,林暮安就是觉得今晚的江景珩是不一样的。 她私心想让这种平淡而温馨的日子存在的更久些。 “尝尝看,这可是我头一次做的,也不知道怎么样?” 耳边,男子的声音没有平时的乖戾嚣张,点点温柔在这样的氛围下,让林暮安觉得比任何情话都迷人。 “你做的?”女子的眼眸温暖如春:“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第七十八章 又丢一城 林暮安笑着开口,用勺子盛了一些放进嘴里。 江景珩期待得看向林暮安,表面淡定,其实心里紧张死了。 “好吃。” 只两个字,江景珩心里就炸开了花,忙不迭道:“好吃就多吃些,以后你想吃了,我再给你做?”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要经常做给我吃。”林暮安放下勺子,认真的看着他。 江景珩:“!” 安安这话什么意思? 她......她是不是不想着和离的事了? 江景珩想到某种可能性,眼睛瞪大,眸中闪烁着光芒。 那那那,那是不是,他可以一辈子跟安安在一起了? 实在不能怪江景珩如此反应,林暮安自嫁给他后,岳父岳母明里暗里提了几次和离,就连林暮安都在新婚第一日就与他签下合约。 他怕死了,就怕哪天林暮安来一句:和离吧。 然后毫不留恋的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他一个人哭成狗。 一想到自己毫不犹豫签下大名,就恨不得时光倒退给那时的自己两个大耳瓜子。 让你手欠! 签什么签? 如今听到林暮安似是承诺的话,他激动的现在恨不得出去跑二里地! 林暮安见半天都没听到江景珩的回话,皱眉:“你是不是不愿意?” “嗯,嗯?”江景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一着急咬到舌尖,痛的一边吸气一边说道:“我愿意,我愿意!我做一辈子饭都行,只要你想吃!” 看江景珩着急的样子,林暮安忍俊不禁,摇摇头,走到他身边,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命令道:“嘴巴张开,伸舌头我看看。” 女子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头微微垂着靠近他,目光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呵气如兰,江景珩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这......这太近了。 明明心里小鹿乱撞,却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带着丝血的舌尖露了出来。 林暮安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太大伤口,放开了手:“好了,下次说话慢点,我又不会跑~” 最后一个字,林暮安故意拖长声音,害得江景珩心里颤了一下。 下一秒,手速快过脑子,一把抓住就要离开的林暮安的手,手臂一个用力,就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 林暮安扶住江景珩的肩,下一秒,他就把头靠在她肩窝里,蹭了蹭。 “我不会让你跑的,你去哪我去哪。” 一句承诺般的话,从男子的嘴里吐出来。 林暮安听了,嘴角上扬:“那你可得看牢了啊~” 肩窝的脑袋点了点:“嗯!” “呵呵~” 吃过粥,二人洗漱一番。 林暮安坐在床头准备看会书就睡,这时,江景珩抱着铺盖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 一双眼睛盯着林暮安瞧,亮晶晶可怜巴巴的。 林暮安:“......” 果然不能心疼男人。 惯会顺杆爬,尤其是江景珩这种脸皮厚的。 只是想想自己既然打算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了,断断没有让人一辈子睡在外边的道理。 最终,林暮安往里挪了挪:“上来吧。” 江景珩一听,眼中爆发惊喜的光芒,连忙把铺盖卷丢到外间,抱着枕头就过来了。 一骨碌爬上床,麻溜钻进林暮安的被窝。 林暮安:“......” 她虽然同意江景珩回来睡了,但是也没必要这么快吧? 这就睡一个被子了? 不等林暮安说话,那边江景珩就开口了,声音含着浓浓的不舍:“安安,就让我陪着你吧,过几日我就见不到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暮安停下翻书的动作,看着江景珩,眸光沉沉浮浮。 “此次新兵招收完毕,不在虎贲营训练,大军即刻开拔,一边赶路一边前往金玉关,等到了地方,新兵就可以上战场了。”江景珩收拾笑脸,面色从未有的严肃:“今日下午,又丢了一城。” 又丢下一城! 林暮安猛的抓住江景珩的胳膊:“闻绒雪的父亲不是去了吗?即便撑不住几天,但也不会这么快就又丢一城?” 林暮安虽然看不上闻绒雪一家的行事作风,但是闻绒雪父亲闻鸣山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行周说,闻鸣山被半路截住了,如今被困在一处山谷中,根本没有机会支援金玉关。” 林暮安听了,心凉了半截,这怕不只是军中出现了叛徒。 似乎知道林暮安在想什么,江景珩继续道:“收到这个消息后,皇上紧急召集大臣商量对策。他说,皇上最后只留下了骆御史大人。” “今日申时,虎贲营的统帅离开了营地。” 皇帝怕是也猜出来了,下了密诏,让虎贲营的统帅带着军队前去支援了。 只怕就是今晚了。 想到这儿,林暮安发现一个事。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暮安意味深长的笑看着江景珩,打趣道:“哎呀,也不知道之前谁跟我讲的,自己和几个兄弟就是个纨绔,哪家纨绔还关注这些的?” 江景珩神色一怔:“......” 完蛋,暴露了。 “呵呵,安安,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装的了吗?我以为你知道的。”江景珩心虚的去扯林暮安的胳膊,借着力道,把林暮安往怀里拉。 林暮安顺从这股力道躺下,窝在江景珩怀里。 “以后不许骗我。”林暮安说道。 切切实实抱到人,江景珩心里顿时塞的满满的,呼吸都放轻了。 “一定,一定。” “虎贲营征兵那日,你们几个去?” 江景珩知道,林暮安是问他几个兄弟。 “只有我。”江景珩回道:“行周身份到底不便,袁翊和和楚宥齐没有武学底子,估计都过不了初试。而且,行周身边需要帮手,我们不能都走。” 林暮安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安排。 也是最好的安排。 叹了口气:“我二哥三哥四弟都会参与征兵,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遇到。” “怕是难,此次征兵数量庞大,不会一次全都一起去。”江景珩倒是看得开:“没关系,你夫君武功好着呢。” 意思是不会出事。 林暮安又叹了口气,从江景珩怀里出来,下床。 “安安,你去哪?” 第七十九章 百花宴 林暮安去多宝阁后面转了一圈,很快回来,手里攥着一个东西。 江景珩从床上坐起来,让林暮安更方便回到床里。 等林暮安做好,江景珩才问:“安安,你去找什么了?” 林暮安摊开手心,一支骨哨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个你拿着,若是路上或者在军中有需要,就可以吹响这个骨哨,自然会有人来帮你。” 林暮安将哨子放在江景珩手心里,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江景珩手都抖了。 这这这,安安说什么? 这个骨哨可以叫人? 所以......安安不仅在随行军队里有人,连虎翼军里都有她的人吗? “安安,你的意思,虎翼军里有你的人?” 怕被人听见,江景珩趴在林暮安耳边,用气声问。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林暮安缩缩脖子,往旁边躲了躲,点头:“嗯。” “咕咚——” 一声响亮的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来,江景珩尴尬的看着女子:“那......人多吗?他们......他们在军中的职位高吗?” “当然不多,而且大多在军中没有职位,即便有,最高也只是百夫长。”林暮安挑挑眉:“再说一共也没几个人,你可得省着点用。” 这话说的,好像江景珩要在军中闯多大的祸一样。 江景珩还没反应过来,便听林暮安继续说道:“当然,我希望你用不上这个骨哨,这样就证明你没有危险,很平安。” 江景珩听了,感动的握住女子的手:“安安,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还要和你过一辈子呢。”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林暮安没想到江景珩会突然说这种话,有些害羞:“好了,快睡吧,明日还有一堆事呢。” 说完,也不管江景珩,翻身面朝里面睡了。 江景珩知道林暮安是害羞了,偷偷笑了下,吹灭床头的蜡烛,也躺下歇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江景珩又早早的出了门。 江侯爷知道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问。 “景珩两口子最近怎么样?” 江河手里研着墨,听江侯爷问起,回道:“听下人,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最近挺好的,只是......” “有话就说,怎么你也变得吞吞吐吐的?”江侯爷放下毛笔,无奈的看向这个多年的老伙计。 “侯爷,这眼瞅着大公子二公子成婚几个月了,怎得二少夫人都有孕了,虽然最后没保住,大少夫人怎么还没动静,别是真的因为这些日子的事,熬坏了身体吧?” 江河已经老了,最想看到的就是侯府人丁兴旺,这大少夫人嫁进侯府多日,还不曾听到动静,不免有些担心。 “这些日子,可有请太医来诊平安脉?”江侯爷关心的问。 “请了,但太医每次回话,都是没问题,大少夫人的身体调养的很好。”江河如实说道。 既然大少夫人身体没问题,那...... 江河想到这,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莫不是大公子......” 江侯爷也想到这个问题,难道是这些年的责打让江景珩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老江,你去......” 江侯爷吩咐一大堆,江河连连点头,最后听江侯爷吩咐道:“若是大公子回来了,让他来书房一趟。” 江景珩出去一上午,回来后,就看到本心居满院子的箱子。 “我去,安安,这些东西哪搞来的?” “父亲派河叔送过来的,河叔还说,让你回来了去一趟书房。”林暮安这翻看账本:“你要不要现在去,刚好回来后就可以用饭了。” 江景珩摸摸腰间的坠子:“也行,我先去前院看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景珩又回来了。 林暮安听到外边的动静,放下手中的书,看见走进的男子一脸茫然样。 “怎么了,可是父亲说了什么?” 江景珩将目光投向女子,疑惑出声:“老头子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还让我好好养身?安安,你说我爹是不是知道我要走了,所以良心发现,觉得对我这些年来太过严厉,心生愧疚?” “雪青,这盘羊肉不错,小厨房可还有多的,如果有给侯爷和侯夫人送去一份。这盘糯米荷叶鸡,给祖母送去吧。”林暮安看着桌上的菜吩咐道。 “是,大少夫人。” 吩咐完下人,林暮安才回江景珩的话:“我也不清楚,兴许是吧。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父亲你打算参军的事?” “不用特意说,等我过了虎贲营的考试,老头子自然就知道了。”江景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告诉他,他一定会贬低我。” 对于这个,林暮安不做评判:“你先去洗手,可以用饭了。” 江景珩听林暮安的话,洗手后,坐到饭桌前。 二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话说,江景琛过几日不去吗?” “去吧,估计会在我们前面去。”江景珩咽下嘴里的食物,回道:“若是他能在这次战役中立功,估计官职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林暮安拨着碗里的饭粒,想了想:“这样也好,省得他在随性得军队中给你使绊子。” 至于立不立功,林暮安倒是不在意。 “怎么,安安是不是担心我被人欺负?”江景珩放下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得笑。 “你被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林暮安轻笑一声:“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哪知,男子听到这句话后摇了摇头:“你还是不了解你夫君。” 林暮安挑眉,有些意外。 江景珩故作深沉得摇摇头:“安安,你就瞧好吧。” 林暮安失笑,想起另外一件事:“后日就是百花宴了,可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宫宴请帖上的事情,江景珩已经知道了。 “如今的皇后是继后,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至于先皇后,则是大皇子的生母。这些你应该都知道了。”江景珩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林暮安:“而如今最受宠的妃子是二婶母家的妹妹,多年来膝下无子,却盛宠不衰。” 第八十章 宫门前 “那想来应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了?”林暮安一脸好奇的看着林暮安。 “没你好看。”江景珩一脸花痴的看着林暮安。 林暮安:“......” “吃你的饭去。”林暮安斥了一句,不再和江景珩说话,安心吃饭。 很快,百花宴到了。 一大早,侯府的女眷就收拾好出门了。 多日不见的沈氏,在瞧见林暮安后转身上了马车。 侯府女眷众多,不可能坐同一辆马车,最终,沈氏、尤氏、甘氏一辆马车;林暮安带着江桑宁、江桑怡、江桑榆一辆马车;闻绒雪则带着江桑玉、江桑乐、江桑月乘坐另外一辆马车。 侯府的男人早就先一步离开了。 站在大门口,林暮安瞧见侯府姑娘衣着打扮,不得不再次感叹,果然江家的基因就是好,全是美人坯子。 马车上,林暮安见江桑宁一身蜜荷色团花滚边镂空祥云百褶锦裙,头戴琉璃珠花簪,耳间则是一对简单的水滴状的羊脂玉耳坠,佩戴的平金猫眼耳坠白玉莲花镯更趁手腕之纤弱。 而江桑怡则身穿胭脂红海棠纱绣刻丝云纹缎裳,头戴珊瑚海棠簪,耳配金镶白玉珊瑚耳坠,手腕上的红玉镯趁的江桑怡皮肤更加雪白。 至于江桑榆更不用说了,这小丫头完完全全被三婶打扮成一个糯米团子,坐了这么一会马车,林暮安已经上手左摸摸,右摸摸了,爱不释手。 “大嫂嫂,你这身衣裳真好看,还有大姐姐的也好看,只是,你们穿的是不是太素了点?” 江桑怡见林暮安和江桑宁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在逗江桑榆玩,完全忽略了自己,有些不开心,故意挑起话头:“宫里难得办一次百花宴,大嫂嫂和六妹妹也就算了,大姐姐,你怎的也不穿的鲜亮一点?” 今日林暮安只穿了一身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头上一个看上去就没多好的叶子簪和鎏金穿花戏珠步摇,腰间墨玉佩做点缀,连个耳坠都没有。 江桑怡大概知道林暮安是不想出风头,但江桑宁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一直都穿的很张扬,今日怎么突然低调起来了? 这让江桑怡很不习惯。 “很素吗?我怎么不觉得?这可是大嫂嫂给我准备的。”江桑宁看看身上的衣裳:“我觉得这身挺好看的,再说就一个百花宴,赏花罢了,不值得本姑娘这么费心。” 江桑怡听是林暮安亲自准备得衣裳,不免心中有些酸。 听到后面得话,又有些奇怪:“大姐姐,你不会真的以为皇后设立百花宴,只是为了叫我们去赏花得吧?” 江桑宁:“难道不是吗?” 看着江桑宁清澈的眼神,江桑怡眼中闪过鄙夷,想说“不是”。 可一想到,江桑宁穿的如此素净,就不能抢了自己的风头,连忙把话咽了下去,连连点头:“啊哈哈,是,是。” 眼角余光划过江桑宁的面庞,心中浮现嫉妒,这江桑宁遗传了先侯夫人的容貌,若是再打扮,恐怕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林暮安听到这话,无声笑了一下。 “哎,你们看到今天二嫂穿的了吗,一身大红刺绣折枝小葵花金带红裙,衔珠金凤簪,红玛瑙滴珠耳坠,鸳鸯同心如意佩,珊瑚手串。这么一身行头是不是太隆重了些?” 江桑怡瞧见轿子里又没有人说话,觉得有些无聊,左想右想,注意力又转到穿戴上了。 而这一次的目标是闻绒雪,只是说话酸里酸气的。 “明明都嫁人了,穿的那么招摇做什么?” 提起闻绒雪,林暮安也想起今早见到她时,也被雷了一下。 只是,如今听到江桑怡的吐槽,林暮安不想接话,掀开轿子的帘子往外瞧了瞧,转移话题。 “马上到皇宫了,收拾收拾,准备下车。” 听了这话,江桑怡赶紧闭嘴,整理着裙摆。 林暮安可算耳边清净了点儿。 其实林暮安也没说假话,没到一刻钟,皇宫就到了。 几个人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林暮安下了车后,把江桑榆也抱了下来,一手牵着。 江桑怡一下马车便去找沈氏了。 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江桑榆有些害怕,直往林暮安身后躲。 “桑榆别怕,只要一直跟着大嫂嫂就没事。” “嗯!” “走吧,别在皇宫门口闲聊,让人看着该说我们侯府没规矩了。” 沈氏回头看过来,警告道。 虽说是皇宫门口,但起码还有几十米呢,她们又是低声说话,想必那边也听不清。 沈氏如此说,只不过是看不惯她罢了。 林暮安笑呵呵道:“多谢母亲提醒,儿媳定当牢记于心。” 林暮安协江桑宁和江桑榆二人来到沈氏身前,躬身行礼,面上一派纯然模样。 有些早到的世家女眷,瞧见林暮安这一身打扮,有些惊讶之余,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沈氏身上。 早就听说侯府沈夫人多次刁难儿媳,如今看这位大少夫人的穿着,再与侯府内其他女眷一比,传言果然非虚。 沈氏又怎么能感受不到周围的目光,皱眉看着林暮安,不满道:“你怎么穿这么一身,侯府缺过你的吃穿吗?” 果然上不的台面的东西,这个时候还要给她上眼药! 被沈氏当面责骂,林暮安脸色都没变一点,仍然是笑盈盈的:“母亲莫怪,儿媳想着,今日到底是闺阁女儿世家公子的主场,儿媳不好喧宾夺主。至于这头上的发簪。”林暮安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嘴角扬起一抹羞涩的笑:“这是夫君特意从外面买回来的,儿媳今日佩戴此簪,也是想让宫里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儿媳与夫君琴瑟和鸣,不枉他们赐婚的一番苦心。” 年轻的女子站在熙熙攘攘的宫门口处,细细解释今日穿着,言笑晏晏,即便被婆母刁难,仍不见半分羞恼之色,看着就是脾气好的,还很识大体。 这样一来,沈氏的所作所为就刚让人看不过去。 “当日成婚那种光景,如今这江家大公子和林家大姑娘情意绵绵的样子真是着实没想到啊。” 第八十一章 相拥而眠 因是百花宴,皇后娘娘将百花宴设立在后花园的碧水云亭,收到邀请的世家夫人协子女在宫女太监的引路下,陆陆续续进入碧水云亭。 一道道精致的冷盘呈上,色香味俱佳,林暮安随着侯府女眷落座,透过轻纱帷幔视线在上的人脸上游走。 今日春光明媚,光是来的这一路就看到道路两旁的鲜花争相开放,御花园中更是一番争奇斗艳的景象,就如这在座的妆容精致,等着一会儿大展身手的世家公子、姑娘们。 “皇上,皇后娘娘,尤妃到!” “大皇子,二皇子到!” 听到太监的唱喏声,众宾客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撩衣裳跪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皇上坐上高台,威严的目光扫视底下跪成一片的人,眼底浮现一丝满足,等差不多时,才让众人起身。 “今日只是普通宴会,皇后辛苦筹办百花宴,诸位爱卿可随意些,好好欣赏欣赏这初春之色,共享我大周盛世美景!” 皇帝照例说些场面话,便把百花宴交给了皇后。 皇后见人坐的差不多了,纤纤玉指合在一起拍了拍。 很快,热食一盘一盘端了上来。美酒佳酿,鲜羹菜肴,应有尽有。 等菜上差不多了,皇后又拍了拍手,早就准备好乐师舞妓鱼贯而入,铜乐起,腰肢扭动。 等到皇帝动筷,林暮安才拿起筷子,尝了尝这宫中准备的吃食。 还别说除了冷的快,味道还不错。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今日的主题终于开始了。 “父皇,母后,值此佳景,只是喝酒岂不是浪费了这美好景象,儿臣愿意献上一曲剑舞,为百花盛宴助兴!” 皇后并未马上开口,而是看向旁边坐着的皇帝。 皇帝还没有指示,坐在另一边的尤妃却开了口:“二皇子果然能文能武,堪称为众皇子公主的表率。”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余光瞥向皇帝,见其没什么变化,心里才略略放下。 尤妃岂会看不到皇后的眼神变化,面上隐约浮起一抹挑衅。 “皇上,臣妾觉得二皇子的提议不错,让这些年轻的男儿女儿们展现一番自己的才艺,也好为这番美景添光加彩。” 皇帝听到这话,面色终于有了松动:“既如此,就这么办吧。” 二皇子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让下人抬上一把长剑。 宫乐交替,等到二皇子一舞结束,跃跃欲试的世家公子千金们陆续上场。 还别说,有了这些世家公子的表演,林暮安觉得这宫宴也没有很难过了。 好不容易熬完宫宴,林暮安赶紧爬上回府的马车。 今日这上面的三尊大佛频频往她这个方向看。 要不是林暮安装看不见,恐怕还躲不过。 “哎~,可算是回来了。” 林暮安回屋洗漱一番,换了寝衣后,一头栽倒在被褥里。 一头墨发铺散在床褥上,水粉色的寝衣衬得女子香腮雪颈。 江景珩进屋后,转过屏风,就看到这番风景,顿时口燥咽干。 吞了吞口水,江景珩手脚并用的走到另一边去洗漱。 等换好中衣回来,江景珩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激动的脚步一顿,看着女子的睡颜,江景珩心头软了下来。 轻手轻脚把林暮安抱起来放进床铺里边,盖好被子。 恰好此时雪青进来,江景珩将手指放在嘴边,放轻声音:“什么事?” 雪青好忙抚了抚身,抬手递上一封信。 江景珩接过,看上面没有落款,知道这可能是一封密信,便将信封塞在林暮安枕头底下。 这个动作很轻,但熟睡的女子还是动了动,江景珩好忙伸手拍了拍脊背。 等女子安稳下来,江景珩挥了挥手,让雪青下去。 雪青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悄无声息的离开并关好房门。 江景珩等雪青离开后,才抬脚上床,并把窗帘放下,遮挡住外面的烛光。 江景珩刚刚躺下,熟睡的女子朝他靠近,没一会就窝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用睡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江景珩手脚的僵住了。 尤其是怀中女子在他心口轻蹭那几下,好像小猫在他心上挠了两下。 江景珩下意识抱住怀中的女子,一瞬间,就好像抱住了整个世界,俊脸上扬起一抹傻笑。 给女子将被子往下拽了拽,江景珩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笑了。 第二日,林暮安是在江景珩滚烫的视线下醒来的。 不自在的动了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江景珩的怀里。 “我......” “这可是安安主动睡在我怀里的哦。” 不等林暮安询问,江景珩臭屁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真的?”林暮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抬头。 江景珩点头:“千真万确。” “轰——”的一声,林暮安感觉整个脸都烧了起来,羞囧之下,林暮安手脚并用从江景珩身边离开,往床铺里面钻。 可男子长臂一伸,挪了没有一臂远的女子就回到了他的怀抱,越抱越紧。 翻转个面,二人四目相对。 “躲什么?”江景珩嘴角上扬,一脸趣味的盯着害羞的女子瞧。 “我......我没躲。”林暮安底气不足的辩解。 “是,你没躲。”江景珩从善如流:“那多让我抱会儿。” 此话一出,林暮安脸红成番茄。 “大公子,大少夫人,该起床了。” 最终,门外的雪青,解救了林暮安。 “好了,快起来吧,你马上要出远门,今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林暮安拍拍男子心口,催促道。 江景珩不想松手:“就不能不起?” 林暮安无语了:“你要是想让全府看笑话,你就躺着吧,我可是要起来了。” 见此,江景珩知道再耍赖也无用,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放林暮安起床。 没有林暮安,江景珩再躺着也无趣,紧跟着就起来了。 江景珩主动伺候林暮安穿衣,然后才穿自己的。 雪青带着丫环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第八十二章 江桑玉进宫伴驾 心中一动,雪青的面上带着笑意。 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是不是...... “安安,你看看这个,昨天雪青拿过来的,只是我看着你睡了,便没叫你。” 吃早饭时,江景珩想起来昨日的那封信,起身去床上拿过来,交给林暮安。 林暮安见此,放下碗筷,接过来,拆开,抽出信纸。 展开。 看了上面的消息后,林暮安给门口的雪青一个眼神。 雪青立马心领神会,抬脚出去,关上门。 “你看看。”林暮安将信纸递给他。 江景珩伸手接过,看完之后,神色凝重起来。 “这次虎翼军连连失守,恐怕是虎翼军中将领出现了问题,你此次前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林暮安不放心的叮嘱道。 江景珩的武艺她不担心,这些日子以来兵书看得也不少,对待打仗这些事,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 “安安放心,我可是经过你和岳父精心培养的。”江景珩笑着说道。 林暮安闻言,摇头失笑。 “大少夫人,大姑娘来了。” 吃过早饭,林暮安和江景珩在书房看书,赤羽进来通传。 “快请进来。”林暮安放下书。 赤羽躬身:“是。” “她怎么又来了?”江景珩一脸不开心,好不容易和林暮安有点独处的时间,总有人来打扰。 自从江桑宁禁足那一个月开始,哪怕回了听雨轩,这丫头也三天两头的往这跑。 “我是来看我嫂子的,关你什么事?” 江桑宁在门外就听见江景珩嫌弃的声音了,不禁有些气堵。 江桑宁来到林暮安身边坐下,挑衅的看着江景珩。 江景珩自然不是真的嫌弃自己妹妹,只是存着打趣的意思,问:“我记得之前是谁啊,怎么都看不上我们安安,怎么现在反倒黏起来了?” 听江景珩这话,江桑宁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在林暮安刚进门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那......那是我年少无知,听信谗言。我......我给嫂子道过歉了的。” “道过歉就算啦,那给你嫂子造成的心灵伤害怎么说?你知不知道你嫂子那天在众宾客面前多难堪?”江景珩一侧眉毛抬起,一侧嘴角撇着,怎么看怎么欠揍。 “我......我......”江桑宁被责问的都要哭了,她当时就是听了别人怂恿,说话不经大脑,这次她是真的悔过了嘛。 眼瞅着江桑宁要哭了,林暮安皱眉提醒他别再说了:“景珩......” 林暮安头疼的看着这个人,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江景珩撇撇嘴:“算了,之前的事我就不说你了。只是以后,我不在家时,你要多多帮你嫂子,跟你嫂子一条心,别让人欺负了她。” 林暮安一愣:“你......” “你要出门?”江桑宁瞪大眼睛:“你要去哪啊?” 江景珩样后面一靠,吊儿郎当的看着她:“小爷当然是去参军啊,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你没听说吗?” “没有。我一向不怎么出门,怎么可能知道。”江桑宁诚实的摇了摇头,又问:“爹可知道?” “老头子?” “他不知道。”江景珩面容寡淡的吐出几个字:“等我通过初试,他自然就会知道了。” “那......”你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江桑宁意识到自己要问什么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看着面前和以前一样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兄长。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对这位兄长的情感除了讨厌,还是有依赖在的。 明明他还一如昨日,可她还是觉得眼前之人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感觉不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江桑宁仔细回想,发现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了,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江景珩觉得江桑宁有些奇怪。 “嗯?没什么。”江桑宁抽出回忆,答应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嫂。” 林暮安听得心中感动,侧头问江桑宁:“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可是有什么事?” “昨日百花宴临近结束,我看到二婶带着二妹妹还有四妹妹离开了。那个时候,尤妃刚好借更衣离开了后花园。” “而今日,我只见到了四妹妹,我一问,说原来是尤妃见到二妹妹便心中愉悦,昨日已经就在宫里伴架了。” “我们淮阳侯府现在不得圣眷,我是觉得,这个事会不会......” 说到这,想必江桑宁不明说,江景珩和林暮安也能听明白。 “不会的。若只因为一个女眷皇帝便要问责侯府,那他当初也不会接连赐下两桩婚事,且还都是武将之家。”林暮安否定道。 “确实。”江景珩点头:“况且现在大周正是用兵之际,他对我们再不满,也不会在此时发作。” 江桑宁听了,略略要放下心来。 就听林暮安又说出一句令人生怖话来:“怕只怕不是尤妃喜欢二妹妹......” 江桑宁:“?......!” “你是说......”江景珩反应过来了,指了指上面。 林暮安犹豫一瞬,还是点头。 昨日江桑玉的倾城一舞,在座的多少王孙公子看直了眼睛,林暮安可都看在眼里,更不要说,江桑玉完美的继承了万姨娘妩媚多姿的身段以及花容月貌。 “她她她......可那位的年纪都可以做二妹妹的爹了!万姨娘......啊不对,二妹妹也愿意?”江桑宁觉得这个猜测实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说话都不利索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二妹妹的意愿又能多重要?”江景珩此话是实打实的讽刺了:“况且,你怎么就不会认为,这件事是几方都乐见其成的呢?” “若那日真得到了那位青睐,以后二房在侯府的地位就不是今日可比的了。” “桑宁,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面对权利诱惑可以做到不卑不亢的。”林暮安耐心劝道。 “可是......”江桑宁还是无法理解:“若是二妹妹能得青睐,顶多就是二房压过我们大房,但若是没有得到青睐呢,若是惹恼了那位,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 第八十三章 万娇儿入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林暮安耸耸肩:“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江桑宁闻言,唇瓣动了动,觉得林暮安说得有道理。 “大少夫人,万三姑娘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赤羽进来禀报道,只是表情有些嫌弃。 “她怎么来了?” 江桑宁皱着眉,比起沈佳灵和闻绒雪,她更讨厌万娇儿。 “谁啊?”看江桑宁嫌弃的表情,江景珩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万三姑娘是谁。 “万娇儿?老夫人寿宴和春日宴都见过一回,人倒是长得可爱乖巧的。”林暮安回想着她见过的万娇儿,问赤羽:“现在人在何处?” “月白姐姐先去迎了,万三姑娘正在昭花堂。” “既然如此,我去看看。”林暮安站起来,整理下衣衫,就要往昭花堂去。 “大嫂!”江桑宁喊道。 林暮安驻足回头:“怎么了?” 江桑宁追上来,扯着林暮安的袖子,撅起嘴巴:“就不能不去吗?我一看到她矫揉造作,贪小便宜的样子,我拳头就硬了。” 林暮安听到江桑宁最后一句话,憋不住笑了:“所以,才是我去见啊,你们在这里闲聊喝茶就好,我去去就来。” “哎别别别,我跟你一起去!”江桑宁一看林暮安要走,看了江景珩一眼,赶紧追上去,她可是记得清楚,她哥让她好好帮嫂子,她得现在就行动起来。 “你不是不想见吗?”门外林暮安的声音带着笑。 “当然是我哥说过,我要保护你啊!”江桑宁张扬明媚的声音在本心居的小院中回荡,屋内的江景珩听了,嘴角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 昭花堂。 万娇儿喝了一盏茶,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人,不善的眼神瞄向站在一边的月白:“不是本姑娘说,大少夫人还真是大忙人啊,这般久了也不见个人影儿,看来是本姑娘来的不是时候了?” 按理说,万娇儿来府上做客,怎么也是万姨娘出来接待,但江家不同林府,不论多受宠的姨娘,都只能在后院待着。 只是这样,其实也轮不到林暮安来接见一个小官家的女儿,要接见,也应该是闻绒雪这个二房的少夫人。 只是今日,闻绒雪回娘家了,江二太太还没那么掉价。 就只有林暮安能来了。 但这也不是万娇儿可以撒野的! “万三姑娘,其一,论亲疏远近,万姨娘是您的姑姑,二少夫人算是你的表嫂,按理说应该是二少夫人来接见你,但是她今日本人不在;其二,我们大少夫人管理一大家的事已经很忙了,别说是您,平日就连我们大公子要见大少夫人也不是马上能见到的。您还是再等等,说不定再喝上一盏茶,我们少夫人就有空来了。” 月白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不着痕迹的把万娇儿骂了一通。 一个闲人,我们大少夫人愿意见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真以为这是她家啊! “砰!” 茶盏重重撂在桌子上,万娇儿目光喷火。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嘲讽本姑娘?” 月白嘴角变平,眼神中丝毫不惧愤怒的万娇儿:“奴婢不敢。” “你!” “呦,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在我淮阳侯府撒起气来了?” 门外的林暮安:“......” 厉害了我的江大姑娘,直接搬出身份压人,还有这口气,真是得了沈氏的真传! 张扬的声音在昭花堂外远远的就传了进来,万娇儿听了顿时火冒三丈,还不等她发火,江桑宁迈着大步,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瞧见万娇儿气成河豚的样子,眼底浮现笑意,目光却看向月白。 “月白,下去吧,本心居还有好多活要做,既然这人看不上江家的茶,便不用费心呈上来了。” 万娇儿:她何时看不上江家的茶了,她这辈子都没喝过几回这种茶! 月白偷偷瞥向万娇儿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角快速扬起,又迅速落下,低声道:“是,大姑娘,奴婢这就回去。” 说完,抬头看林暮安没什么表情变化,依然是那副笑容温和的样子。 月白就知道,大少夫人也不待见万娇儿。 等林暮安和江桑宁都落座后,月白放上两碗热茶,又回身把刚给万娇儿添的茶端走了。 万娇儿:“......” 林暮安、江桑宁:“......” 厉害了我的月白,这干的也太顺手了! 万娇儿死死瞪着月白的背影,若是眼神可以化作刀子,月白恐怕要戳成筛子了。 等到月白走的再也看不见,万娇儿才不甘心的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坐着的人,怒道:“林暮安,你的丫环就是这么做事的吗?真没规矩!” “放肆!” 林暮安还没说话,江桑宁率先变了脸,沉声喝道:“我们淮阳侯府的大少夫人也是你能直呼名讳的?万承直郎爱宠妾灭妻,宠着你这个庶女,就以为可以在淮阳侯府撒野,我们江家可不管着没规矩的人!” 万娇儿万万没想到,江桑宁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折损自己的颜面,心中怒气横生,却又不得不忍耐,毕竟江家确实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是,她就是看不惯林暮安如今风光无限的样子! 万娇儿看见江桑宁粉嫩的脸颊,眼底的嫉妒就要冒出来了。 要不是一道圣旨,林暮安有什么机会嫁给江景珩! 林暮安在旁边一直安静的听着,不经意的抬头,就撞见万娇儿的眼神,顿时觉得有意思起来。 呦呵,江景珩的桃花啊! 即便被林暮安瞧着,万娇儿眼神不躲不藏,反而挑衅的瞪了回去。 林暮安挑挑眉:“万三姑娘今日来此,可是有事?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这是公然撵客了。 江景珩马上就走了,她可不想现在招这样一个人给自己添堵。 “你想撵我走?那不能够!”万娇儿瞪着眼珠子,胸口气得一起一伏:“本姑娘可是来看我姑母的,你们要是将我撵走了,明日你们江府就会落入刻薄亲戚的名声!” 第八十四章 万娇儿被骂 有看望万姨娘这个接口,万娇儿到底是在侯府住了下来。 好在,万姨娘是二房的,万娇儿也不用天天在林暮安眼前晃悠膈应人。 “大少夫人,万三姑娘又来了,还吵着要见大公子。” 这两日,赤羽都不记得第几次进来通传了,烦都烦死了。 林暮安和江景珩正下棋,听到这话,林暮安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景珩:“你的桃花来了,你不见见?” 江景珩一听见万娇儿来了就头疼,如今被林暮安打趣,更是坐立不安的。 回头看着赤羽:“撵出去,别放进来,烦死了!” 赤羽也想撵出去,可一次两次还行,这都好几次了,再撵人不好吧。 林暮安知道赤羽的为难,伸手抢走江景珩手里的棋子:“要撵人你自己撵去,桃花是你惹回来的,总是让赤羽给你收拾烂摊子?她一个小丫环,你是想让她担上以下犯上的罪名吗?” “赤羽,去小厨房看看,桃花羹好了没有,若是好了,盛几碗出来,大家都尝尝,这新收的桃花味道可比陈年的桃花好多了。” “是,大少夫人,奴婢这就去。” 赤羽得到林暮安的指示,心情愉悦的跑出了门。 哇咔咔,有大少夫人就是好,她再也不用为难的给大公子办差事了! “安安,你不向着我了。” 等到赤羽下去,江景珩委委屈屈的看着林暮安,搭在膝盖的手悄摸摸的往棋子伸去。 林暮安眼疾手快的收走棋子,凉凉道:“从来就没有向着你啊......” “大公子,娇儿特意做了些点心,带给大公子尝尝。” 屋外,女子娇娇弱弱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林暮安下意识抖了个机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这这,这跟那日的声音差的也太大了。 林暮安瞪大眼睛,试探的问:“要不,你还是出去看看?” 江景珩听到万娇儿的声音都想吐了人,看林暮安也有些受不了的样子,闭眼,抬手按了按突突狂跳的太阳穴,再睁开眼。 袍子一甩,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林暮安憋着嘴角的笑,起身去八仙桌边倒了一杯热茶,眼神一瞟。 呦呵,还挺应景! 菊花茶! 江景珩大手抓住把手,将房门两边一打,抬脚迈了出去。 余光瞥见一抹人影杵在院子正中央,想也不想破口大骂。 “万家的姑娘是嫁不出去了吗?天天往男人院子里钻,更何况还是有妇之夫的院子,要不要脸!” 万娇儿一见江景珩提拔的身子,嘴角刚扬起一抹娇笑,就听到如此难听的辱骂。 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暮安透过窗户感受着外面足足的日头,摇头感叹:好好的太阳,怎么阳光这么冷啊? 万娇儿确实从头冷到脚底板了。 江景珩这话就差没直说万娇儿不知检点了! 只是,好不容易等到江景珩出来,万娇儿又怎么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要努力和江景珩搭话,让他看见自己的好,这样,江景珩就会厌弃一穷二白的林暮安,到时候,她只要略施手段,江景珩还不是会乖乖跑到她身边来? 万娇儿太知道一副姣好的容貌有多吸引男子,凭江景珩一个纨绔罢了,她招招手的事。 万娇儿面色苍白的抬头,眼中的泪珠滚落而下,梨花带雨,欲语还休:“大公子......” “停!别叫!”江景珩听着万娇儿的声音,胃中翻滚,差点吐出来。 眉头夹紧,江景珩特别不理解怎么有人能发出真么难听的声音:“不是,你是嗓子坏了,还是被米粥糊住了,能不能好好说话?还是说,你家里人没教过你怎么和人说话吗,真是比鸭子叫都难听!” 万娇儿:“......” 这下万娇儿是真的难受了。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林暮安耸耸肩:“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江桑宁闻言,唇瓣动了动,觉得林暮安说得有道理。 “大少夫人,万三姑娘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赤羽进来禀报道,只是表情有些嫌弃。 “她怎么来了?” 江桑宁皱着眉,比起沈佳灵和闻绒雪,她更讨厌万娇儿。 “谁啊?”看江桑宁嫌弃的表情,江景珩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万三姑娘是谁。 “万娇儿?老夫人寿宴和春日宴都见过一回,人倒是长得可爱乖巧的。”林暮安回想着她见过的万娇儿,问赤羽:“现在人在何处?” “月白姐姐先去迎了,万三姑娘正在昭花堂。” “既然如此,我去看看。”林暮安站起来,整理下衣衫,就要往昭花堂去。 “大嫂!”江桑宁喊道。 林暮安驻足回头:“怎么了?” 江桑宁追上来,扯着林暮安的袖子,撅起嘴巴:“就不能不去吗?我一看到她矫揉造作,贪小便宜的样子,我拳头就硬了。” 林暮安听到江桑宁最后一句话,憋不住笑了:“所以,才是我去见啊,你们在这里闲聊喝茶就好,我去去就来。” “哎别别别,我跟你一起去!”江桑宁一看林暮安要走,看了江景珩一眼,赶紧追上去,她可是记得清楚,她哥让她好好帮嫂子,她得现在就行动起来。 “你不是不想见吗?”门外林暮安的声音带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林暮安耸耸肩:“放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江桑宁闻言,唇瓣动了动,觉得林暮安说得有道理。 “大少夫人,万三姑娘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赤羽进来禀报道,只是表情有些嫌弃。 “她怎么来了?” 江桑宁皱着眉,比起沈佳灵和闻绒雪,她更讨厌万娇儿。 “谁啊?”看江桑宁嫌弃的表情,江景珩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万三姑娘是谁。 “万娇儿?老夫人寿宴和春日宴都见过一回,人倒是长得可爱乖巧的。”林暮安回想着她见过的万娇儿,问赤羽:“现在人在何处?” “月白姐姐先去迎了,万三姑娘正在昭花堂。” “既然如此,我去看看。”林暮安站起来,整理下衣衫,就要往昭花堂去。 “大嫂!”江桑宁喊道。 林暮安驻足回头:“怎么了?” 江桑宁追上来,扯着林暮安的袖子,撅起嘴巴:“就不能不去吗?我一看到她矫揉造作,贪小便宜的样子,我拳头就硬了。” 第八十五章 一世一双人 万娇儿最后还是灰溜溜走了,且当日下午,泪眼婆娑的出了淮阳侯府,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这下,老百姓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大哥,你看看外面都在议论我们家呢,说我们刻薄挤兑亲戚,连一个姑娘都容不下!” 映月堂,江侯爷下朝没多久,就听说万娇儿突然离府的消息,这一路上,也听到了百姓的议论。 如今,他坐在堂上,听着二房的抱怨。 “大哥,来龙去脉我都听下人说了,娇儿就是好心去送个糕点,就被大侄子两口子言语侮辱,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撵出来了,这换哪个要脸的姑娘家也受不了吧?”二老爷江德旭那眼睛斜蔑着江景珩二人,不依不饶的讨说法。 江侯爷不耐烦的皱皱眉,余光看向静静坐在下首的江景珩二人,他们连个眉头都没蹙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就是问江景珩两个了。 林暮安起身,不紧不慢的行礼,语气有些无奈:“父亲,万三姑娘来府后,儿媳好吃好喝待着,一应用物与府上姑娘一般无二,这些全府的下人都是看得见的,儿媳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惹恼了万三姑娘,又让她如此不满,竟然哭着回家了?” 江侯爷即便不怎么管内宅,但这些日子以来,林氏做的他都看在眼里。 起码府内的风气的都好不少。 自林暮安当家,府中一应吃穿用度,上到主子,下至奴仆,没有不称好的。 若说林暮安苛待万娇儿,侯爷可是不信的。 那么,问题可能就出现在他这个不着调的儿子身上了。 精明的目光落在坐的四平八稳的人身上。 江景珩感受到目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江德旭身上:“二叔,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 江德旭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愣住了。 万娇儿入府的原因,当天晚上万姨娘就告诉他了。 无非就是在百花宴上被江景珩的俊颜以及周身的气度迷住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反过来也是一样。 江德旭听了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全大周,像他大哥只有一妻的很少,裴氏在时如此,沈氏入府多年也是如此。 若是万娇儿真能入得了江景珩的眼,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江景珩冷笑两声,转过身面对江侯爷:“爹,万三姑娘恐怕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看到个男人的院子就往里钻,这几日,还锲而不舍的来了儿子的院子好几次。” 林暮安:“......” 江德旭、尤氏:“......” 江侯爷:“......” 头一次听到把一个姑娘家的爱慕说的这么难听的。 不愧是这大爷。 林暮安清楚地瞧见,江家二老爷松垮垮的面皮唰的一下就红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你你,你说话怎么能那么难听?”江德旭气的都从座位上蹦起来了,跳脚大骂。 “这就难听啦?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出来呢。”江景珩一副你不行的嫌弃表情,嘴里继续吐刀子。 “以为在小爷面前装柔弱,再抹几滴泪,小爷就会对她另眼相看?我呸!矫揉造作的白莲花模样做给谁看?小爷最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人!” “别打量小爷是个纨绔,就觉得小爷好糊弄的,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刷了不知道几层的白粉,脸和脖子都不是一个色了。” “这也就罢了。还掐着嗓子来小爷院里哭?哭丧都没那么难听!害得小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 江景珩说完,还特意抖了抖袖子,好像要把鸡皮疙瘩抖掉,然后一脸看戏似的,看着江德旭的脸色变来变去,好不精彩。 按理说,江景珩说话这么难听,林暮安应该劝阻的。 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毕竟她憋笑已经憋的很辛苦了。 江侯爷听了江景珩的描述,眼皮抖了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江景珩,怎么说娇儿都是真心喜欢你,况且娇儿生的也不差,你这么说,不怕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吗?”江德旭抖着两撇小胡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二叔,她再看好能有我家安安好看吗?我放着安安这么聪慧的女子不喜欢,去喜欢一个从里假到外的菟丝花吗?” 江景珩冷冽的眼睛直直盯着江德旭,眉眼下压,说不出的压迫感袭来:“还有,难道她看上小爷了,小爷就要收留她吗?二叔是当小爷这是什么垃圾收容所吗!” “亦或者,二叔觉得,我娶了万娇儿,对二叔来说,有利可图呢~” 此话一出,映月堂静了片刻,江德旭气的身子抖个不停,却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不是他不能,而是不敢。 就在江景珩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上首那人的眼神已经刮过来了。 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眼神,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 江景珩收回目光,看向上首:“爹,儿子早已立誓,此生除了安安,不会再娶任何一个女子!” “所以,劝某些人还是想清楚,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别怪小爷不顾及谁的脸面!” ...... 松涛院。 “只要林氏一个?”沈氏煮茶的动作一顿,奇怪的看了眼面前跪着的乔嬷嬷。 “是的,夫人。下人是这么说的。”乔嬷嬷低着头。 此话一出,沈氏沉默了。 半晌。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氏突然笑起来,且笑的诡异,乔嬷嬷心里打起鼓来。 沈氏笑够了,脸上的表情淡下去,换上一副难以言喻的苦涩:“呵呵~真好呀,不愧是侯爷的种,都是难得的情种~” 此话一出,乔嬷嬷猛的抬头,心疼的看着眼底泪光闪烁的沈氏:“侯夫人......” “不重要了。”沈氏淡淡打断她的话,眼底深处露出一丝狠厉:“我原还想着如何对付那院,现在,这不就来么?” 乔嬷嬷没听太懂:“侯夫人,来什么?” 沈氏冷蔑一笑:“既然大公子如此在意他的妻子,你说,要是林氏死了,那么,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八十六章 沈氏密谋 “夫人!” 乔嬷嬷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回头看看门外,见没有人,才凑到沈氏身边,劝道:“夫人不可,若是让大公子发现,恐怕会杀了我们的!” “怕什么!”沈氏低斥一句:“不让他发现不就行了,这事本夫人又不是没做过。只要林氏死了,管家权就还是本夫人的,江景珩又会回到之前浑浑噩噩的样子。到时候,这侯府就是本夫人说了算!” 沈氏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 江景珩是从林暮安嫁进来后才一点一点改变的。 读书,习武。 连男子最不熟悉的账本,他也会看了。 说这之中没有林暮安的手笔,打死沈氏都不相信。 不止江景珩变了,江桑宁也变了。 所以,只要林氏死了,她就还有机会。 “夫人......” 乔嬷嬷想劝沈氏收手,可看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她只好咽下嘴里的话,换上一句:“夫人想要如何做,奴婢必定万死不辞!” 沈氏收回目光,轻轻抚上头上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佳灵前些日子不是说要请府中的女眷出去玩,把林氏带上。” 沈氏起身,从自己的首饰盒子的暗层下拿出一包东西,放进乔嬷嬷手心。 “将这东西放在林暮安当日的吃食里,不要让人发现,这事你亲自入办,别人本夫人不放心。”沈氏定定看着乔嬷嬷,眼底闪烁着扭曲的疯狂:“这次,我只要林氏的命!” “你的话是真的,这辈子就我一个了?那你岂不是亏了?” 回到本心居,林暮安一边给江景珩熨烫明日穿的衣服,一边问坐在靠窗榻上的江景珩。 全然不知道有人要害她了。 江景珩闲闲靠在引枕上,看着林暮安忙碌的身影应用说不出的满足。 “能娶你,小爷赚了好嘛。倒是你,跟了我以后吃了不少苦。” 江景珩真心实意的说道。 林暮安听了,明明不是情话,却让她心里头甜丝丝的,嗔怪道:“惯会说好听的。” 江景珩轻轻哼了两声,看林暮安又要去忙活,从榻上跳下来,拉住林暮安,按到榻上坐下,又在她身边坐下。 “好啦,安安,别忙活了。明日只是初试而已,等过了,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准备也不迟,现在就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喝喝茶,可好?” 林暮安觉得江景珩说的有道理,索性坐下来歇歇:“那骨笛你可收好了?” “收好了,你看,我特意穿了根绳,在脖子上挂着。”江景珩从衣襟里掏出骨笛,展示给林暮安看。 林暮安见他真收好了,点点头:“收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江景珩听了,宝贝的收好,然后给林暮安捶腿。 当晚,二人洗漱过后,上床刚躺下,江景珩就贴过来,把女子往怀里搂。 美其名曰:明日就抱不到娘子了,他要多抱一会儿。 起初,林暮安还很不习惯,毕竟这是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之前江景珩都是趁她睡着了才会如此。 可抱了一会儿,林暮安就适应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没多久林暮安就打哈欠了。 “睡吧,安安。”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林暮安点点头,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等到林暮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凉一片。 显然,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来人。” 林暮安朝门外唤道。 “大少夫人。”一早等着传唤的雪青推门进来,拉开床幔,露出女子精致的面庞。 “大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林暮安一边洗脸漱口,一边问道。 “回大少夫人,大公子寅时过半就离开了。”雪青瞅出林暮安心绪不佳的样子,想了想,又道:“大公子说,等他回来,还要给大少夫人带好看的簪子和好吃的糕点。” 林暮安穿衣的动作一顿,笑看雪青:“这句话是你加的吧。” 想也知道,昨日江景珩那么早就走,怎么可能有时闲工夫说这个。 “呃......”雪青羞愧的低下头,蹙了蹙眉。 “好啦,别哭丧着脸啦。之前没有大公子的时候,我不也过得好好的。如今他不在家,咱们还自在些呢。” 说着说着,林暮安反倒是安慰起雪青来了。 “好姐姐,快去传饭吧,你家大少夫人快要饿死了。” 说着,林暮安还故作捂着肚子,好像饿得肚子都痛了。 进来伺候的几个丫环见了,偷偷抿嘴笑了。 没想到大少夫人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雪青也笑了:“好,奴婢这就去传饭。” 见雪青笑了,林暮安松了口气,心里嘀咕着:小姑娘家家总是皱眉可怎么得了哦。 吃过早饭,林暮安略略处理了些府里的事物,便带着月白,来到老夫人处。 “祖母,快猜猜我带什么来啦?” 刚一进屋,还没见到人,老夫人就听到林暮安爽快欢脱的声音。 江老夫人又宠又无奈的摇头,下地。 徐嬷嬷赶紧上前搀扶,眉眼嘴角都带笑:“大少夫人越来越跟老太太亲近了。” “这个小冤家,怪不得我那老姐姐左一句心肝,又一句宝贝儿~”两老太太嗔道。 “祖母,我有几天没来了,想没想我?” 林暮安一进到里屋,示意月白把盒子交柳儿,快走几步,扶住前来接她的老太太,调皮的问道。 “这万寿堂之前你一天来得没有八遍也有三遍了,好不容易清净几天,老婆子才不想呢,谁爱想谁想去。”江老夫人故意唬着脸,其实眼睛里的笑林暮安看得真真的。 又是一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 “祖母真的不想我?可几日没见,怎么祖母都瘦了,莫不是想我想得吧?”林暮安眨眨眼,忍俊不禁。 “胡说,老婆子就是这几日吃的不好,才不是因为某个小冤家没来,才瘦的。” 此话一出,徐嬷嬷都笑了。 林暮安心里憋着笑,故作受伤的捧着心口,期期艾艾道:“徐嬷嬷,我好伤心,祖母竟然不想我~” 第八十七章 筹办学堂 “大少夫人说笑了,老太太最盼着您来了,您不在这些日子,老太太饭都少吃了。”徐嬷嬷笑道。 “胡说,谁吃不下饭了?”江老夫人故意绷着脸教训。 “是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该打,该打。”徐嬷嬷笑着附和:“老太太,大少夫人快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好祖母,咱们坐下说话,看看我带了什么来?” 林暮安笑嘻嘻的搀着江老夫人的另一只胳膊,江老夫人也顺着力道往西窗边的炕床上走去。 江老夫人和林暮安坐好后,柳儿上前打开食盒。 里面赫然是一盘软糯的山楂糕。 林暮安将盘子端出来,放到小炕桌上:“祖母尝尝,今日星黎新做的。” 江老夫人看着面前红艳艳的糕点,江老夫人不由得胃口全开,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山楂得酸甜沁满口腔:“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只可惜,这山楂糕不能一次吃太多,否则肚子会不舒服。”林暮安笑眯了眼。 江老夫人吃了两块,便让柳儿拿下去分着吃了,看了看笑的像朵太阳花的林暮安,无奈摇头:“说吧,这次来找祖母有什么事?” “嘿嘿,果然瞒不过祖母。”林暮安心虚一笑:“我想在家里办一个学堂,请女师傅来府上教女孩们学些琴棋书画,插花品茶这些细致玩意,最好能教授女孩们读一些书。” “哦,你怎么突然想办这个?”江老夫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人。 林暮安就知道老夫人会这么问,她早已经想好了:“办这个学堂,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姐妹们每日在一起学习可以促进姊妹情意,三来,这些插花品茶可以陶冶女孩们的情操,读书也可以明理,日后做个清晰明白之人。”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江老夫人点点:“也罢,就办一个学堂,也让你们小姊妹之间有些事情做,省的成天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轻易见不得面。” 林暮安听了,嘴角上扬。 “只是,这女师傅可有人选了?”江老夫人沉默片刻,问道。 “祖母可有合适的人选?”林暮安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给江老夫人捏腿,一边问道。 “人选倒是有。”江老夫人想了想:“你可认识安国公府的温老夫人?” “孙媳当然认识,朝阳大长公主,如今皇帝的亲姑母。”林暮安笑了笑:“祖母寿辰那一天,孙媳见过的。” 听江老夫人提起温老夫人,林暮安大概猜到要引荐的人是谁了。 “就是她,我那老姊妹身边,原有个贴身宫女,后来年龄到了放出宫去。那宫女就在家里办了女子书塾。”江老夫人似乎陷入了回忆,说话不紧不慢的。 林暮安也不打搅,手上的动作不停,又问道:“可是那位闻名大周的琉璃夫人?” “正是。”江老夫人点点头:“后来,我那老姊妹嫁人后,那丫环又回到她身边,她不忍这丫环再伺候她,便让她在安国公府做起了西席,教国公府的女孩们读书习字,倒是个最适合的人选。” 林暮安听得也很意动,只是:“祖母,既然琉璃夫人在安国公府做西席,已经很忙了,恐怕没有功夫来咱们府上。” 哪知道,江老夫人摇摇头:“安国公府现如今府上只有一个女儿,琉璃倒不是很忙,既然你想办学堂,老婆子就修书一封,只不过,知韵那个丫头恐怕也要过来了。” 温知韵,应该就是温家这些小辈里唯一的女孩了。 “那感情好啊,知韵姑娘若是愿意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若是琉璃夫人允许,把今朝表姐也叫来,我们就在家里,也能热热闹闹的。”林暮安一点意见都没有,相反,她很赞成如此做。 或者说,人越多越好,她在这京都认识的人不多,若是能借此机会多接触一些京都的世家女子,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难为你一直惦记着今朝了,也罢,祖母现在就去请,若是可以,你也可以让你家里的两个妹妹一起过来啊。”江老夫人眉眼笑开。 “不过,还要看琉璃的意思。” 惊喜来的太突然,林暮安欢喜的笑出声来,从凳子上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君子礼:“那孙媳就先谢过祖母啦。” 江老夫人看着不成体统的礼,笑着摇头:“小滑头~” “嘻嘻。” 林暮安要办学堂的事,很快就在府内的各个角落传开了。 这其中,最为开心的就是江桑怡了,最不开心的则是江桑宁。 “嫂嫂,你为何要办学堂啊?”江桑宁坐在罗汉床上,撅着小嘴,看着正在忙碌的人。 “读书习字,君子六艺。多学一些总是没坏处的。”林暮安头也没抬的回道。 “可是那些东西最是繁琐,学起来我们以后也用不上,为何......”江桑宁一想到后面每日要学那些东西,头都大了。 她最不耐烦这些磨性子的东西。 “只有你觉得用不上吧,咱们这府里,想学这些东西的大有人在。”林暮安好笑的看着她:“我问你,你有多久没看过书了?” 听林暮安这么一问,江桑宁心里一跳:“呵呵,嫂嫂......” “好了,你就当交朋友了,祖母已经和琉璃夫人说好,到时候,今朝表姐,知韵姐姐,还有阿予,小棋都会来。” 江桑宁听到这些名字,厌厌的神情消散不见:“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学堂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是,到了学堂开放那日,江桑宁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趣,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 “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桑宁表妹,你这是不欢迎我们的意思了?”沈佳灵傲慢的瞥了眼江桑宁。 “是啊。不欢迎,你们可以走了。”江桑宁丝毫不知委婉为何物,直白道:“这是我江家的学堂,你是沈家的女儿,还有别叫我表妹。至于你身边那位,万家的人,前些日子还不要脸去勾搭我哥,现在还有脸来我们江家?” 第八十八章 沈佳灵和万娇儿也来了 “你做什么说话那么难听!” 万娇儿首先受不了,气的见青一阵白一阵:“本姑娘不该来,那她们呢,她们姓林,又不是江家人,还有她们,也都不姓江,凭什么能来?” 沈佳灵在一旁听着,也道:“是啊,桑宁表妹,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无辜被波及的夏今朝、温知韵并林暮予二姐妹相互看了眼,觉得有些无语。 “这位大姐,麻烦你看清楚,这位是安国公府温老夫人唯一的孙女,知韵姐姐,此次学堂的先生琉璃夫人,都是温老夫人介绍过来的,请问知韵姐姐怎么不能来?” 江桑宁站在穿着绿色萝裙的女子身边,介绍完后,又来到一身月白衣裳的女子旁边站定:“而这位,也是我姑姑的女儿,我的亲表姐,怎么不能来?” “而这两位,更是我大嫂嫂的妹妹,我祖母钦点,琉璃夫人同意了的,怎么不能来?” 江桑宁一一介绍,然后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怒气凛然的人:“至于你们二位,既没有祖母点头,又没有先生引荐,又不沾亲带故的,你们来干什么?” “谁说我们没有人引荐了?”万娇儿一脸得意的看着江桑宁。 “本姑娘可是经过老夫人同意,才来府上的,至于沈姑娘,江大姑娘,夏姑娘是你表姐,沈姑娘也是啊,她为何不能来呢?”万娇儿瞥了眼旁边的人,意味深长道。 听出万娇儿在为她说话,沈佳灵有些意外,终于肯施舍她一个眼神。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祖母?” 江桑宁眼睛微微瞪大,这万娇儿才害得江家在外面丢脸,遭人议论,祖母怎么会同意她来? 江景珩闲闲靠在引枕上,看着林暮安忙碌的身影应用说不出的满足。 “能娶你,小爷赚了好嘛。倒是你,跟了我以后吃了不少苦。” 江景珩真心实意的说道。 林暮安听了,明明不是情话,却让她心里头甜丝丝的,嗔怪道:“惯会说好听的。” 江景珩轻轻哼了两声,看林暮安又要去忙活,从榻上跳下来,拉住林暮安,按到榻上坐下,又在她身边坐下。 “好啦,安安,别忙活了。明日只是初试而已,等过了,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准备也不迟,现在就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喝喝茶,可好?” 林暮安觉得江景珩说的有道理,索性坐下来歇歇:“那骨笛你可收好了?” “收好了,你看,我特意穿了根绳,在脖子上挂着。”江景珩从衣襟里掏出骨笛,展示给林暮安看。 林暮安见他真收好了,点点头:“收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江景珩听了,宝贝的收好,然后给林暮安捶腿。 当晚,二人洗漱过后,上床刚躺下,江景珩就贴过来,把女子往怀里搂。 美其名曰:明日就抱不到娘子了,他要多抱一会儿。 起初,林暮安还很不习惯,毕竟这是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之前江景珩都是趁她睡着了才会如此。 可抱了一会儿,林暮安就适应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没多久林暮安就打哈欠了。 “睡吧,安安。”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林暮安点点头,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等到林暮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冰凉一片。 显然,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来人。” 林暮安朝门外唤道。 “大少夫人。”一早等着传唤的雪青推门进来,拉开床幔,露出女子精致的面庞。 “大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林暮安一边洗脸漱口,一边问道。 “回大少夫人,大公子寅时过半就离开了。”雪青瞅出林暮安心绪不佳的样子,想了想,又道:“大公子说,等他回来,还要给大少夫人带好看的簪子和好吃的糕点。” 林暮安穿衣的动作一顿,笑看雪青:“这句话是你加的吧。” 想也知道,昨日江景珩那么早就走,怎么可能有时闲工夫说这个。 “呃......”雪青羞愧的低下头,蹙了蹙眉。 “好啦,别哭丧着脸啦。之前没有大公子的时候,我不也过得好好的。如今他不在家,咱们还自在些呢。” 说着说着,林暮安反倒是安慰起雪青来了。 “好姐姐,快去传饭吧,你家大少夫人快要饿死了。” 说着,林暮安还故作捂着肚子,好像饿得肚子都痛了。 进来伺候的几个丫环见了,偷偷抿嘴笑了。 没想到大少夫人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雪青也笑了:“好,奴婢这就去传饭。” 见雪青笑了,林暮安松了口气,心里嘀咕着:小姑娘家家总是皱眉可怎么得了哦。 吃过早饭,林暮安略略处理了些府里的事物,便带着月白,来到老夫人处。 “祖母,快猜猜我带什么来啦?” 刚一进屋,还没见到人,老夫人就听到林暮安爽快欢脱的声音。 江老夫人又宠又无奈的摇头,下地。 徐嬷嬷赶紧上前搀扶,眉眼嘴角都带笑:“大少夫人越来越跟老太太亲近了。” “这个小冤家,怪不得我那老姐姐左一句心肝,又一句宝贝儿~”两老太太嗔道。 “祖母,我有几天没来了,想没想我?” 林暮安一进到里屋,示意月白把盒子交柳儿,快走几步,扶住前来接她的老太太,调皮的问道。 “这万寿堂之前你一天来得没有八遍也有三遍了,好不容易清净几天,老婆子才不想呢,谁爱想谁想去。”江老夫人故意唬着脸,其实眼睛里的笑林暮安看得真真的。 又是一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 “祖母真的不想我?可几日没见,怎么祖母都瘦了,莫不是想我想得吧?”林暮安眨眨眼,忍俊不禁。 “胡说,老婆子就是这几日吃的不好,才不是因为某个小冤家没来,才瘦的。” 此话一出,徐嬷嬷都笑了。 林暮安心里憋着笑,故作受伤的捧着心口,期期艾艾道:“徐嬷嬷,我好伤心,祖母竟然不想我~” 第八十九章 成为何种人? “江桑宁,你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本姑娘过不去!” 沈佳灵猛的回头,气愤的一拍桌子:“你......” “安静。” 琉璃看着吵闹二人眉头微蹙:“这里是学堂,不想学的可以出去。” 平静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倒下,沈佳灵像是被掐住脖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看见沈佳灵吃瘪的样子,江桑宁丝毫没有被训斥的不高兴,嘚瑟的扮了个鬼脸,回头坐正身体。 沈佳灵愤愤哼出一声,撇开眼睛不再看她。 否则,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出手教训她。 黑润的眼睛在众人的身上停驻片刻,琉璃终于开口:“既然大家第一次见面,不如,我们今天就来聊聊,诸位想成为何种人?” 何种人? 这是什么问题? 在座的人都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纷纷看向坐在前方的琉璃。 就听她又说:“就拿老身来说,前半生,因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过得多不如人意,饥一顿饱一顿那更是常有的事,但上苍眷顾,老身得遇恩师,有了可以为自己而活的机会。苦寻多年,老身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说到这,琉璃拿起桌案的书,淡淡道:“在这。” “也许,这世上很多人都在说,女子不能教书,女子不能打架,女子不该抛头露面,殊不知,那只是这世上的男子为了控制住女子,让女子永远低于男子而设立的枷锁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们也渐渐认同了这种说法,认为自己就应该待在男人的后宅,相夫教子,成为只能攀附男子而活的菟丝花,或者是委顿在精致鸟笼的金丝雀。” “当真可悲可叹。” 林暮安抬头看过去,注意到先生的目光深处的惋惜和庆幸,忽然明白了先生的意思。 “话说的倒是轻巧,自己不也一样嫁了人?只不过,命太硬,克死了夫君,要不是大长公主顾忌昔日的主仆之情,怎会有今日?”沈佳灵偷偷嘀咕。 “既然,江大姑娘和沈大姑娘对于女子是否能从商这个问题有不同见解,不如说说,二位以后想要成为什么人呢?”琉璃平静的眸子落在沈江二人身上,神情不悲不喜不怒,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见先生问自己,江桑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仍有犹豫的不敢开口。 “今日此话,只是同窗之间的闲聊罢了,出了此院,在座诸位所言老身一概不知,一概不论,万望各位姑娘夫人们也能如此。” “是,先生,学生谨记。” 众人听了,好忙起身而拜。 琉璃满意的点点头,出口的声音也温和了些:“坐吧。” 等到众人落座,琉璃重复刚刚的问题:“诸位姑娘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先来!” 不愧是江大姑娘,风风火火的样子一如既往。 “本姑娘想要成为那种可以保护一方子民的大英雄,就像我父亲一样!”江桑宁睁着一双星眸,朗声说道。 门外的阳光撒进来,照在了此时一身鹅黄衣裙的少女身上,好似给少女镀上一层金光。 若是江侯爷在此,看到这样的江桑宁,恐怕会感动的落泪吧? 林暮安想。 这一双儿女,其实都在承载他的期望而生长,只是有些缓慢,路途比较艰辛而已。 “切,说的好听,你会武功吗,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还想着保护别人?” 忽然,一道讨厌的声音破坏了此时的氛围。 沈佳灵最看不得江桑宁意气风发的样子,无论江桑宁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要贬低一番。 “佳灵表姐不能这么说,大姐姐有这个愿望是好的,现在大姐姐可是每日都在努力读书,恐怕日后咱们这些姐妹真的需要大姐姐保护呢。不像我,什么想法都没有,这辈子恐怕是走不出这一方小院了。” 江桑怡看似在帮江桑宁说好话,实则在暗戳戳的点火。 沈佳灵向来觉得京都的这些女眷不如自己,如今听到自己可能要靠江桑宁保护,哪怕这是假的,她也忍受不了。 “胡说!本姑娘怎么会靠她这个草包保护?本姑娘可是宁远侯府嫡女!” 沈佳灵不出所料,炸了。 只是这出口的话,众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就连煽风点火的江桑怡都半张着樱桃小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怎么能没脑子到这种程度? 林暮安在后面听得,都忍不住想出手撬开她的脑子看看,她里面是不是只有“宁远侯嫡女”这五个字? 江桑宁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看了不少书,今日见了江桑宁,终于明白话本中的空有美貌,却胸无点墨的草包长什么样子。 一瞬间,江桑宁连与她斗嘴的心情都没有了。 掉价。 江桑宁看着琉璃,眼神清明透亮,丝毫没有被影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弟子礼,才道。 “先生,弟子确实没有如父兄那样超群的武艺,无法上阵杀敌。但保护人不一定靠武力,弟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做一些对百姓有益的事,也算是一种保护吧?” “算。” 出奇的,回答江桑宁的,不是琉璃,而是一直在后面默不作声的林暮安。 声音坚定有力,又能安抚人心。 江桑宁猛的回头,眼中迸发出的强烈光芒,让人想忽视都难。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女子耐心的纠正旁边小女娃的坐姿,嘴边挂着温和的笑容,面对众人的注视,不紧不慢抬起头,笑了一下。 仿佛刚才那掷地有声的一个字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样。 “大嫂嫂,你看小榆坐的好不好?” 忽然,清脆稚嫩的孩童之音在松兰苑回荡开来。 “好。”温柔女声耐心回答道。 “那小榆乖不乖?” “小榆最乖。”女声宠溺的回应道。 “既然小榆这么乖,以后就让小榆跟着大嫂嫂,做大嫂嫂的小米虫好不好呀?” 孩童突然呵呵笑起来,声音透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狡黠。 “好啊。” 回应的女声依然温和坚定。 第九十章 长歌有和,独行有灯 “爹爹,我要练好武艺,像爹爹和兄长一样上阵杀敌,镇国安邦,做百姓的大英雄!” 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处静谧的小院,昏黄的烛光在某个小角落坚持不懈的亮着。 年仅五岁的林暮安,坐在院里的台阶上,一身红色短褂早就灰尘扑扑,看不出原本模样。 白嫩的脸蛋上,汗如雨下,一双水润的眸子却看不出一丝疲惫,此时正亮晶晶的看着身边的大人,手里还握着红缨枪。 嫣红的小嘴铿锵有力的说着自己的志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一旁的大人闻言突然大笑开来,小林暮安蹙起小眉头,不解的看着大人,小脸绷着。 “爹爹,我说的很可笑吗?” 大人似乎是笑够了,垂眸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小孩童,深邃的眼眸里全是欣慰与自豪。 只是,当时的小林暮安还看不懂罢了。 “爹爹笑,是因为爹爹开心,为安安感到开心。” “开心?为什么?”小林暮安不懂,不就是说了她以后要干什么吗? “我们安安长大了,这么快就知道自己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爹爹很高兴。” 自称爹爹的人耐心的给孩童解释着:“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为什么而活,如行尸走肉的过完此生。而有些人,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之付出一切,这样的人,是很幸福的。爹爹希望,安安也会是幸福的人?” “当大英雄是很幸福的事?”小林暮安懵懂的问道。 “对。”男人肯定的回答。 小林暮安眨眨眼睛,突然问道:“那......安安要是以后只想做一个米虫呢?爹爹又如何说?” “那也好啊,爹爹这些年来攒下的家当,足够咱们安安做一个小米虫了。诸事不愁,平安喜乐,也是人生一桩美事!” 久远的记忆重叠,林暮安看着眼前一如当年的自己一般的江桑宁和江桑榆,终于知道自家老爹当时是什么心情了。 “这位便应该是大少夫人吧。” 倏然,先生的声音在林暮安耳边响起。 记忆抽离,林暮安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眼神顿了顿,从座位上站起来。 “学生闺名林暮安,先生以后直唤暮安的名字就是,这里是学堂,只有先生和学生,没有侯府的大少夫人。” 琉璃的眼神更满意了。 “也好,老身今日有一问,暮安可否解惑?” “学生不敢,先生但问无妨。”林暮安恭敬行了一礼,回道。 “暮安,你怎么看待成为何种人呢?” 因为琉璃的提问,大家的视线又重新聚焦在林暮安身上。 众人也想听听,她的看法。 林暮安闻言,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想了想。 缓缓道:“学生幼时,也曾与父亲探讨过这个问题,当时我并没有很懂父亲的意思,如今再次听到这个问题,学生确实有了些感触。” “学生以为,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自己决定的。” “心中有所想,必定要有所作为。” “有得必有失。” “诸位不论是想要成为第一富商,还是大周战神,或者第一才女,亦或者安于内宅都可以,每个人想法都不同,但终有志向一致的朋友。” “学生只愿,在座的诸位,以后可以长歌有和,独行有灯。” ...... 自那日后,松兰苑这个学堂算是办下去了。 林暮安到底要管着侯府的事情,并不是每一节课都会去。 七日一过,先生早早放了学生的课,休沐两日。 整理好先生留下的课业,林暮安欢快的回到本心居。 七日已过,江景珩就要回来了。 以前,江景珩天天在家的时候,林暮安还不觉得怎样。 突然,这人离开七日,林暮安才发现,自己有一日会如娘亲思念上战场的父亲一般,思念一个人。 本心居的下人早就知道大公子要回来了。 小厨房的灶台很早就烧了起来。 林暮安还没迈进本心居的大门,心脏便毫无预兆的狂跳起来。 墨色的眸子闪了闪,视线锁定在正屋。 她突然有点不太敢进。 “大少夫人,您回来啦?” 从小厨房出来的赤羽,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大少夫人要进不进的样子。 一脸疑惑的凑过去:“大少夫人,您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大公子回来啦。” 说到这儿,赤羽突然笑起来,揶揄的凑过去:“大少夫人有没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林暮安:“......?” 这什么比喻? “赤羽,你该看点书了。”林暮安拍了拍赤羽的肩膀,撂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正屋走去。 她绝对不会承认,赤羽刚刚猜中了。 想着能见到的人,林暮安的脚步不由得加快。 “安安,我回来了。” 林暮安的脚刚迈进正屋,一道思念多时的嗓音传来,还没等林暮安看过去,眼前一花,腰间一紧,下一秒,林暮安整个就落入温暖的怀抱。 “安安,我......回来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膛低低传来,林暮安感觉脸庞的震动,空旷多日的心房终于被填满。 抬手回抱男人的劲腰,脸颊埋入宽厚的胸膛,喉咙里吐出几个字:“可还......顺利?” 察觉女子的回应和依恋,江景珩顿觉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欣喜地将怀里的女子抱的更紧些:“顺利。安安,我......通过初试了。” 也就意味着,真正要离别的日子要来了。 不知何时,林暮安的心里住了一个叫江景珩的人。 林暮安鼻尖发酸,喉咙里像被堵着一团棉花。 “有说什么时候走吗?” “三日后。” 江景珩特别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他也舍不得。 “三日啊,也好。”林暮安低低附和一句,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抱了一会儿,林暮安从悲伤的情绪抽离,抬头笑着看向男人:“你饿了吧,知道你要回来,我可让小厨房做了不少菜,都是你爱吃的。” “不想笑就别笑了,安安。”江景珩抬手擦掉女子眼角的泪,安慰道:“安安准备的,那我可要多吃几碗。” 第九十一章 薪火相传 大公子通过虎贲营新兵初试的事很快就在京都传开了。 “去了虎贲营?” 书房内,听到江河禀报的内容,江侯爷执笔的手顿住,有些惊讶的抬头。 笔尖的墨水滴落到写好的字上面。 “啪——” 炸开的墨汁不知惊扰了谁的心。 “是啊,老奴今日上街就听到了,大公子成功过了初试,不日就要跟随大军前往金玉关打仗了。” 江夏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即便现在,眼角眉梢都堆砌着笑纹。 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忧:“侯爷,大公子既然进了军营,咱们要不要......” “不用。”江侯爷把毛笔放下,将写烂了的字用绢布盖住。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江德州确实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但长年混迹于官场,早就喜怒不形于色,也很会洞察人心。 “既然他参加初试的事没有让本侯知道,就说明他并不想让本侯参与此事,随他去吧,去边关锻炼锻炼也好。” 听江侯爷如此说,江夏虽然不放心,但也只好如此,转而叹道:“只是苦了大少夫人了,这才新婚不久,大公子就要远行,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小小公子哦。” 江侯爷听了摇头失笑。 他这个当公爹的还没急呢。 江景珩通过虎贲营初试这个事,在侯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松涛院摔了几个碗盏,海棠院又吵了几回,晚香堂又算计着什么,江家三爷捶胸顿足,暗叹自己识人有误,早知如此等等。 林暮安全部收进耳朵,记在心里,只等江景珩离家之后,再处理。 如今,她只想在这三天里好好陪陪他。 “你尝尝这个菜。” 林暮安从一盘菜里挑起一些,放到江景珩的碗里。 江景珩拜见过府中长辈后,便窝在本心居和林暮安用晚饭。 见女子主动给他夹菜,江景珩觉得,即便此刻这盘菜掺了毒药,他也能面色不改的吃下去。 晚上,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一大早,江景珩和林暮安便驾车敢往林府。 “好小子,不愧是我林清河的女婿,轻轻松松就拿下了虎贲营的初试,还得到了虎贲营首领的夸赞,好样的!” 林清河一见到江景珩便大笑开来,如今,是怎么看这个女婿怎么顺眼。 “岳父谬赞了,景珩还有很多要和诸位前辈学习的。”江景珩恭敬行礼。 目光转向一旁的顾氏:“岳母大人安好。” “好,都好。”顾氏慈爱的点点头:“快进去吧,老太太昨日听到这个好消息,就盼着你们来呢。” 众人话不多说,一路来到松鹤堂,拜见林老太太。 许久未见大孙女和大孙女婿,林老太太高兴的急走几步,嘴里发出小小的轻忽:“哦呦,哦呦,好孩子,快快起来,多日不见,怎的都瘦了?” “尤其是你,人都瘦了一圈了,军营考核固然重要,但还是自己身子要紧啊。”林老太太把林暮安从头到手摸了一遍,又转头看着江景珩,嗔怪道。 直白的关心让江景珩心中温暖:“祖母,景珩知道了,一定会多注意的。” “这才对。”林老太太满意点头:“都赶紧坐下说话吧。念幽,派人去把家里的孩子们都叫过来吧,过几日他们就要出门了,如今一起坐下说说话,用饭就摆在花厅,不用男女分席了。” 念幽是顾氏的闺名,听到林老太太的吩咐,笑着应下:“儿媳这就去安排,母亲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很快林家两房的人全都聚在松鹤堂,即便是鲜少见人的梅姨娘和丹姨娘也出来见客了。 毕竟,两日后,他们孩儿就要随大军开拔,前往金玉关,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此次新兵选拔,除了林氏的长子和幼子,老二家的三个儿子全部通过了此次选拔。 此次新兵招收十万人,除了京都,全大周各个城池都有送新兵前来。 数量之庞大,也就意味着江景珩并林府三子很大几率碰不到对方。 下人摆好饭菜后,一家人落座花厅,林老太太坐在首位,看着这些后生,骄傲感油然而生。 “武将之家的子弟最终都是要回归军营的,你们没有辱没了你们父亲的名头,入了军营后,万事当心。” 老太太简单叮嘱后,招呼大家赶紧吃菜,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轻松的氛围连门口的下人都能轻松感觉到,一顿饭下来,众人的关系更亲近了,江景珩实实在在的体会到家的归属感。 当然,一高兴就喝了不少酒。 林暮安和雪青架着喝醉酒的江景珩回到苍雪居,刚给他拾掇完,清幽堂那边就送来了醒酒汤。 给江景珩灌下后,林暮安把人塞到被褥里,准备起身去洗漱,袖子被床上的人拽住。 “安安......” 醉酒的男人低声嘟囔着。 林暮安摇头,趴在男人耳边低语:“我去洗漱,一会就回来。” 话音落,男人手松开,林暮安笑了笑,转身去屏风后洗漱。 回来后,吹灭床头的蜡烛,上床睡觉,一夜无话。 接连在林家住了两日,因后面马上就要随军出征,夫妻二人这才回到侯府。 万娇儿多日不见江景珩好不容易听见人回来了想要过来看看,结果人直接去了林家。 左等右等,等了两日都不曾见人,原本都要放弃了,结果,两个人又回来了。 乍一看到江景珩,万娇儿不由得眼前一亮。 “江大公子......” 万娇儿刚叫完一声,还没说一句话,江景珩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好像没看到万娇儿这个人。 “安安,你累了一天了,我扶你回去歇息。” 温柔似水的声音如清风飘过,话却不是对万娇儿说的。 万娇儿猛的回身,怒气冲冲地瞪向相伴而去的两个背影,若是目光能杀死人,林暮安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其实,撞见江景珩和林暮安回来的,不止万娇儿,只不过大家只是匆匆看一眼,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的事。 当然,除了万娇儿,还有一个人在盯着江景珩二人。 第九十二章 带银子 闻绒雪多日未见江景珩,实在没想到一个纨绔子弟竟然通过了虎贲营的新兵试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要在金玉关立下一点战功,有江侯爷在,有些人会借着讨好江侯爷的名头,给江景珩送军功。这样等着回京述职,论功行赏之际,就是连绵不绝的泼天富贵等着江景珩和林暮安。 更不要说,江景珩如今宠妻如命的名头在外,这京都的各大首饰铺,哪一家没有出现过江大公子的身影? 如今哪家在待字闺中的女儿不想嫁一个这样知冷知热的夫君? 以前,大家都嘲笑林暮安嫁了个纨绔,现在,大家都想成为林暮安。 更有那好事的,竟然嘲笑起闻绒雪来。 毕竟这大好的姻缘可是闻绒雪自己不要的。 现如今江大公子夫妻恩爱,眼瞧着江景珩的事业也有了起色。 再看江二公子和闻绒雪,二人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没高兴两天,就折腾没了。 这也就罢了,毕竟二少夫人还年轻,养一养终究还是会有的,可怪就怪在,自那次风波后,江二公子有了新欢,江二少夫人郁郁寡欢。 闻绒雪一想到自己回娘家后听到的风言风语,宽大的袖子下手指狠狠捏在一起。 回想起母亲闻氏的叮嘱,闻绒雪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嫉妒,将目光转向同样心情的万娇儿,黑眸里闪动着算计。 既然她没有好日子过,凭什么林暮安可以夫妻恩爱,万世太平呢? 他们夫妻和睦,那她就再塞一个人进去。 江景珩进了军营,想要一路高升? 那就让他回不来! 她父亲可是在虎翼军的,想要一个人死得正常,不是很容易? 想定之后,闻绒雪似乎已经看到江景珩二人的凄惨下场了。 目光转到万娇儿身上,抬脚恰似不经意的走过:“想嫁于江景珩,本夫人可以帮你。” 万娇儿猛的听到有人能帮她得到江景珩,有些不确定的回头,就看到闻绒雪的背影。 暗淡的眸光点亮,万娇儿心道:对啊,还有这个人! 她也讨厌林暮安。 江景珩和林暮安还不知道有人又要害他们啦。 一进院子,林暮安就让下人去收拾行李。 自己回到屋里,又帮着江景珩收拾贴身衣物。 临了,林暮安看看嫁妆盒子里的银子想了想,又去翻放衣裳的箱子里,掏出了一卷银票。 江景珩偷眼看到那一沓的厚度,暗暗抽了口气。 这也太多了吧! 江景珩此刻看林暮安的眼神好像在看闪闪发光的金子。 “咳咳,安安。”江景珩赶紧拦住想要往包袱里塞钱的女子:“军营里会给发军饷的。用不上这些,这些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知道,只是有备无患嘛,万一你需要打点,手里没有银子怎么办?”林暮安手上动作不停:“虎翼军可不是我父亲的林家军那种只以军功论成就。虎翼军里如今出现这种事,谁知道是不是高级将领之间出了问题?” 更何况还有闻绒雪父亲闻鸣山这样一个就爱抢占军功的将领在,手里有些银子,应该会好过许多。 “可这么多,放在包袱里多不安全,若是让人知道了,偷去怎么办?那你夫君我可要心疼死了。”江景珩一脸痛苦的看着那一卷银票,好似它们已经离他而去。 林暮安瞧着它的样子哭笑不得,可仔细想了想,他这个想法也有道理。 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抽出一张五百两的,两张一百两的,两张五十两的,卷成一个小卷。 然后,又从装着散碎银子的盒子里包了一包三百两的银子。 有零有整,又包了一千钱的铜板。 “这样行不行?”林暮安看着江景珩:“一会儿,我把你带着的里衣内侧都缝上一个小口袋,里面就放这些银票,包袱里放着三百两的银子压着,身上放着几百文钱,如何,这样又不会让人惦记着你的钱,也让人觉得你没有那么穷?” 江景珩听着林暮安一句一句的安排,心中微动,下意识抱住眼前人。 垂下眼帘,嘴唇贴近女子莹白的耳朵:“为夫都听娘子的。” 即便二人已经同床共枕,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密,林暮安还是有些害羞:“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大白天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抱着自家娘子怎么啦?谁爱说谁说去,难道他们都没抱过自家娘子吗,那他们的娘子太可怜了。”江景珩说得真心实意的,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 哪来得这么多歪理? 林暮安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转而一想,他既然不看中这些,她又何必执着不放? 明日他都要走了,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自家夫君,她矜持个什么劲? 想明白这件事后,林暮安主动钻进男子的怀抱,抱的紧紧的。 江景珩见怀中女子的反应,挑了挑眉。 这才对嘛。 二人在本心居温馨相拥,甜蜜无间,海棠院内鸡飞狗跳。 “你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走?” 刚回到海棠院,闻绒雪就得知江景琛也要走,立马就不干了。 “金玉关自有虎翼军的将士,我父亲也已经去支援,再不济还有这些新兵,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闻绒雪自是非常担心江景琛,只不过,她只是担心,江景琛出了意外,可她还没有怀上江景琛的孩子! 金玉关那边的险象她早有耳闻,如此轻易丢失两城,想也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种时候,闻绒雪自然不想江景琛去冒险。 哪知道,好心没有好报。 没有得来男子的安慰就罢了,还得来劈头盖脸的责骂:“你这无知的蠢妇!金玉关如此危险重重,本公子作为军中将领,怎可在此时临阵脱逃?” 闻绒雪狠狠蹙眉:“这不是临阵脱逃,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知不知道,虎翼军中......” 江景琛不以为意的哼道:“本公子自然知道,不就是出现了叛徒吗?本公子去了,自然会捉出来!” 第九十三章 尤妃召见 话说江景珩走后,林暮安重新回到学堂上课。 某一日,宫里传来消息。 尤妃传召。 邀请林暮安和闻绒雪进宫赏花。 宫规森严,按理说尤氏一个妃嫔,是没有权利召外人入宫的。 林暮安和闻绒雪一不是朝廷命妇,又没有额外功勋,突然被召进宫,就很奇怪。 林暮安觉得,这可能是皇帝的意思。 然而,等到了尤妃的宫殿,林暮安又不是很确定了。 一大早,林暮安和闻绒雪乘坐着马车来到皇宫大门。 出了马车,二人的侍女留在原地。在皇宫内侍的带领下,一路穿过宫墙,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宫门前停下。 终于抬头看了看。 一路上,林暮安不敢多说一句,眼睛也不敢往旁边看,整个过程都静悄悄的。 凤悉宫。 凤字按理说只能帝后才能使用,如今被皇帝赐给了尤妃,可以想象尤妃在后宫的地位。 只是这个悉字......奴...... 林暮安不明白为何会将这个字和“凤”放在一起? 难道所有的宠爱都是表象?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林暮安看向迎面走来的宫女。 “想必二位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了,奴婢心莲,为凤悉宫的掌事宫女。”心莲嘴角带着恰好的弧度,不卑不亢的说道,精明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心莲姑姑安好。” 林暮安和闻绒雪神色不变的回了一礼,丝毫没有因面前人的打量表现出一丝不满。 心莲目光微动,暗暗记在心上,神色恭敬几分:“两位少夫人这边请。” 心莲和内侍暗暗交换一个目光,二人心照不宣。 内侍悄无声息的离开,心莲带着林闻二人往宫内深处走去。 越走,林暮安的心头压抑感越重。 进了主殿,二人并没有见到尤妃。 想来也对,一个宫妃怎么会提前等着两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内宅妇人的。 别是有心量着她们的好。 林暮安暗暗想着。 心莲将人带到地方了,停下脚步回头:“江大少夫人,江二少夫人,尤妃娘娘昨日操劳了一宿,现在刚刚起身,恐怕要劳烦二位多等待一会了。” 林暮安心道:我就知道。 看心莲那隐隐炫耀的目光这昨日操劳的内容,林暮安不太想知道。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但林暮安还是恭敬回道:“心莲姑姑客气了,自然是以娘娘为先,民妇二人在此等候便是。” 闻绒雪在一旁不满的瞪了眼林暮安,觉得她抢了自己表现的机会。 然而,心莲在此,闻绒雪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闻绒雪赶紧附和道:“心莲姑姑伺候娘娘要紧,民妇二人在此恭候娘娘大驾。” 心莲见此,莫名勾了勾唇角,道,屈膝躬身:“二位果然去外面传闻般通情达理,二位稍坐,那奴婢就前去服侍娘娘了。” 心莲离开后,林暮安看看这大殿的布置后,找个位置坐下。 一看桌上的糕点和茶水,就知道是早就准备好的。 既然人家让等,林暮安便也不急了。 只是这糕点和茶水,恐怕她不会沾半点。 谁知道这里加了什么料? 从进宫起,林暮安脑中的警报就拉响了,对于周遭的一切,林暮安都打起了十二分的关注。 所以对于闻绒雪频频射过来的冷光,林暮安也很无奈。 “林暮安,你刚刚特意表现的那么恭敬守礼,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眼瞧着林暮安是不打算和她搭话了,闻绒雪忍不住先出声责问。 林暮安:“?” 这是什么话? 一脸懵逼的看向闻绒雪:“心莲姑姑都说了尤妃昨日辛苦,我不回那些话,还能说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想法,被我抢了先?” 最后一句话,林暮安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闻绒雪想攀附贵人的心思都明白的显示在脸上了。 闻绒雪闻言,神色一变,厉声低语:“本夫人能有什么心思,你少来埋汰人!怎么,现在江景珩眼看着要改头换面,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想在贵人面前显摆?” 闻绒雪施施然坐到林暮安的旁边:“林暮安,江景珩到底能不能从边关得胜回来还两说,你如今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吧。尤妃娘娘可是本夫人婆母的妹妹,自然以我们二房为先。” 林暮安闻言皱眉。 闻绒雪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着隔墙有耳,林暮安并没有当面问出来。 今日突然进宫,林暮安本来就心里没底,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林暮安本就不想与宫里的人过多交涉。 如今闻绒雪明里暗里都在警告她不要抢她的风头,正合她意。 “多谢弟妹提醒,我记下了。待会儿,可就看弟妹的表现了。毕竟我没怎么进过宫,万一一会儿说错话,牵连了弟妹,可就是我这个大嫂的不是了。” 林暮安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就低头玩着自己腰间玉佩的穗子。 闻绒雪感觉自己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中有气无处发,只好拿着茶水降火。 只是喝了一口,闻绒雪就皱眉的放下茶杯。 这什么破茶,一点茶味都没有,连她家里下人吃的茶都比这个味道好些。 看来这宫里的人也看人下菜碟,招待她们竟然用这种残次品。 看来,这尤妃也是个目光短浅的。 一时间,闻绒雪连尤妃都记恨上了。 她可是一早就给父亲递了消息,让她照拂江景琛一二,这样等战事结束,江景琛领着一身军功归来,论功行赏,江景琛的官职必定还可以再升一升,到时候全京都的人都会高看她闻绒雪一眼。 至于琉璃说过的,女子可不必依附男子,一样可获得旁人青睐的话,闻绒雪是一点也不信。 甚至觉得可笑。 林暮安未受伤之前,曾经在林家军中号称“小林帅”,现如今不还是因一道圣旨,嫁入京都,安于宅院,相夫教子,只能看着江景珩在军中大显身手? 至于林帅,则是林暮安的祖父,那个战死沙场的老将军,大周的战神。 可见,当时在林家军,林暮安是多受军中将领的看重。 现在呢,京都的人又有多少听过她的称号呢? 第九十四章 皇帝召见 要说了解林暮安的人,除了林家人之外,也只有她这个时时将林暮安作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最了解。 林暮安心中的不甘,恐怕除了她没有人会更清楚。 作为当年那场意外的制造者,闻绒雪清楚的知道,林暮安一身武功尽废。 若不是有神医救护及时,恐怕林暮安这辈子别说再拿起她的武器,自己穿衣吃饭都成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眼看着林暮安身体经不起一点折腾,闻绒雪更确定她没有再回到军营的可能。 这辈子都要在内宅中蹉跎。 想到这,闻绒雪突然心情好了很多。 慢悠悠的吃着糕点,喝着茶水。 如今,也不觉得这茶水难喝了。 林暮安不知道闻绒雪又想到了什么,余光瞥见她突然舒展开的眉眼,眸色加深。 等到闻绒雪吃完一盘糕点,喝完一碗又一碗的茶水。 林暮安突然有些疑惑。 这人的肚子这么能装? 喝了那么多水,不想上厕所吗? 还不等林暮安想明白,整理了一个时辰之久的尤妃姗姗来迟。 林暮安暗暗舒了一口气,和闻绒雪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低头。 “民妇林氏,见过尤妃娘娘。” “民妇闻氏,见过尤妃娘娘。” 尤妃在宫女心莲的搀扶下,慢悠悠走到椅子前坐下后,立马有一排的宫女上前服侍。 放暖炉的,添香饼的,放引枕的,打扇的,捶腿的,奉瓜果的...... 林暮安觉得,这宫里确实很压抑,但服侍也是没的说。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训练有素。 除了尤妃的一声轻叹,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林暮安却悄悄的将心提到嗓子眼儿。 “有劳两位少夫人等本宫了,快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等到宫女都下去,尤妃才施恩一般的开口,赦免了二人的行礼。 林暮安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在宽大裙摆遮掩下,悄悄活动脚踝。 “本宫的母家,二位少夫人都知晓的,算起来,你们也是本宫的后辈。今日叫二位过来,原想着一起去花园观赏盛开的鲜花,只是昨日皇上召见,今日就有些起晚了,错过了赏花的时辰,真是罪过。” 尤妃一脸得意的炫耀着,可惜,没有人想听皇宫秘事。 又不得不恭维着。 闻绒雪夸赞道:“尤妃娘娘容貌端丽,雪肤冰肌,幽兰之姿,自然得皇上喜爱。” “话虽如此,可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呢?到底没有子嗣傍身来得稳妥。”尤妃心中对闻绒雪的话是很满意的,她进宫能得宠,就是靠着她这幅容貌。 这些年来,她圣眷不减,却多年未有子嗣,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她的心病。 “娘娘正值盛年,青春貌美,又得圣恩,早晚都会怀上龙嗣的,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娘娘切忌忧思过度,损伤凤体。”闻绒雪神态虔诚的回道。 听了此话,尤妃美目流转,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那就借江二少夫人吉言了。” 就这样,二人有来有回的聊天,没一会儿,尤妃的嘴里吐出的话,就都是对闻绒雪地夸赞了。 还别说,闻绒雪在这种场面下,竟然还可以。 林暮安垂着眼皮,听着二人的交涉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大少夫人?” 就在林暮安心中默念时,尤妃妩媚的声音突然传来,林暮安无奈的闭了闭眼,起身:“尤妃娘娘。” 尤妃打眼瞧了瞧眼前恭敬战立的人,眸色深了深。 容貌有,身姿有,谈吐也不差。 听心莲来报,为人沉稳尤有分寸,刚刚一个时辰的等候,这江家二少夫人又吃又喝,而这大少夫人除了刚进来时打量了这座宫殿,和那几句话外,再无多余的动作。 这样一个人,难道皇帝要接见。 尤妃不知道皇帝突然要接见林暮安的目的,却又不得不提防:“大少夫人,本宫见你自来后滴水未沾,是不喜欢,还是怕本宫做什么?” 此话一出,林暮安暗道,果然如此! “回尤妃娘娘,民妇今日难得见到宫中御厨做的糕点。自然眼馋的紧。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家中夫君远行,民妇日夜茶饭不思,前两日,这肚子竟然不舒服起来。” “今日得见尤妃娘娘天颜,心中喜不自胜,若是因一时贪嘴,冲撞了尤妃娘娘,那民妇真的是万死难辞了。”林暮安一脸为难的低下头。 为了躲避这些吃食,林暮安不惜埋汰起自己来。 林暮安此话一出,不说闻绒雪,就连心莲都露出了嫌恶来。 尤妃听了此话,挑起一边的细眉,不知信没信。也不开口,就这么凉着林暮安。 林暮安已经做好被为难的准备,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尤妃才施恩开口:“那看来是真不巧了。”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闲聊。”尤妃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大少夫人,今日召你进宫,非本宫之意,是皇上让你来的。” 话音刚落,林暮安猛的抬头,头顶一盆凉水浇下来,透心凉。 尤妃故意的! 皇帝既然召见她,想必此时已经在哪个地方等着她了。 而她,在凤悉宫足足浪费一个多时辰,想也知道,此刻她就是飞过去,也晚了。 到时,面对皇帝,一顿怒火是少不了的。 只是,为什么? 她和尤妃有仇吗? 林暮安睁着一双怒目,实在想不明白,尤妃为何会找自己的麻烦。 尤妃很满意林暮安的反应,嘴角带着得意的笑:“既然大少夫人这么不喜欢凤悉宫的糕点,那便不用留在这里了,心莲,去送送大少夫人,别让皇上等急了。” 好似觉得刚刚还不够过分,尤妃又慢悠悠的在林暮安的心头,浇了一把油。 林暮安:“......” 林暮安深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神色恢复平静,躬身行礼道:“民妇多谢尤妃娘娘今日款待,若是有机会,民妇定会当面向皇上为娘娘多多美言,祝娘娘身体康健,圣宠不衰!” 第九十五章 皇帝忆往昔 乾宁宫。 身穿青绿色宫装,点缀白色丝线绣制栀子花,腰配白玉环,乌亮的头发梳成发髻,一点珠花点缀,发鬓间插着一支叶子簪的年轻妇人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丝毫没有侯府少夫人的奢华铺张。 女子上身匍匐,眼睛看着面前的地板,声音恭敬而清朗。 “民妇林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硕大的宫殿内,除了林暮安,就只有高坐龙椅的天子,如今大周的皇帝。 林暮安说了这句话后,宫殿内重新陷入安静。 “咚!” “咚!” “咚!” 林暮安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脊背汗湿一片,林暮安不断思考着,皇帝召见她会为了何事? “林家丫头啊,起来吧。” 良久,龙椅上的人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赦免了她的礼。 “曲公公,搬把椅子给林家丫头吧,前面刚站了一个时辰,怪累的,坐一会吧。” 大周皇帝年龄和林暮安祖父差不多,看着也慈眉善目的,明明说话也很温和,林暮安愣是一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屁股还没挨到凳子边,林暮安扑通一声重新跪下,惶恐道:“皇上恕罪,民妇言语不当,冲撞娘娘,还望皇上念在民妇并无坏心的份上,饶恕民妇言语之过!”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龙椅上传来。 林暮安紧抿唇瓣,一时不明白这老皇帝是什么意思。 忽的,守在皇帝身边的曲公公,瞧见这二人的眉眼官司,喜色浮上眉梢,主动下台来扶起林暮安。 “哎呦,江大少夫人快快请起,怎么好好的又跪下了?” 林暮安被迫直起上半身,看了看曲公公,对上他的眼神,林暮安福至心灵的看了看台上。 恰巧此时,老皇帝也开口了:“朕记得林清河时常夸赞自己的女儿勇猛无畏,怎得如今畏畏缩缩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她老爹何时这么夸过她,她怎么不知道? 想来她前几年在军中的作为,皇帝是了如指掌的。 想到这儿,林暮安心中打鼓,斟酌一番后,才试探道:“皇上折煞民妇了。那是民妇儿时不懂事,不知战场深浅,最后落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下场。” 这些话也不知道老皇帝信没信,她如今只有一个想法,她散播在军中的那些龙卫和狼卫,皇帝知不知道?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有不安分的心思? 萧皇帝听了此话,状似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可林暮安明明窥探到皇帝眼底的深处的如释重负的神情变化。 看来这皇帝的眼线不少。 说不定,这些世家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皇帝的眼睛里。 林暮安不得不提起一口气吊着。 “你还敢说此事!”老皇帝突然生起气来,声音加重了些:“林怀远拢共就你这么一个最像他的后辈,不好好惜命,非要跑到大冰川内救什么人!什么人值得你不惜性命都要去救!嗯?结果倒好,自己折腾去了半条命不说,人家可感念你一丝好了?” 怀远,是林暮安祖父的名字。 林暮安不知怎的,老皇帝突然提起这件事,而且看起来很生气,还提到了她祖父,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上头的人。 结果,得来了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受伤也罢,好好将养着,总会好的。可你倒好,性子完全随了你祖父,倔的像头驴,明明身子弱的风一吹就倒,你还要提枪上战场!你是嫌自己命太多,不够死的吗,啊?” “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朕要怎么跟林老将军交代?亏得朕远在京都,左思右想,想着给你赐一门好亲事,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你倒好,进了江家大门,都病了几回了?真以为太医出宫看诊的记录,朕没看过?你想气死我吗?” 老皇帝出离的愤怒,坐在龙椅上对着林暮安愤怒咆哮,丝毫没了一个皇帝的气度与威严。 倒有点平常百姓家,祖父训斥孙子女的喜感? 林暮安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导致做起了白日梦? “皇......皇上,民妇......” “起来回话!”老皇帝一声沉喝打断林暮安试探的话,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坐下说。” 不过看到林暮安吓得一激灵的样子,声音到底是温和下来,神情却依旧是严肃的:“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唤朕一声皇伯伯吧。” 呃...... 老皇帝突然怀柔政策,林暮安觉得膝盖有点劝,又想跪了。 “皇......伯伯。” 没办法,林暮安迫于压力,硬着头皮喊了一句。 曲公公见林暮安坐的稳妥了,便笑眯眯的回到了皇帝身边。 林暮安悄悄松了口气。 “说起来,林老将军自朕还是皇子时,就一直陪着朕了,如今一晃多年过去,林老将军不在,而你恰有一丝他的风骨,每每见到你,朕还真是有些怀念当年做皇子的时光。”老皇帝精明的眼神突然缥缈起来,似乎在怀念什么。 林暮安对于老一辈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她祖母曾与她讲过,如今的皇帝在幼时过得多不如意,若不是她祖父从中斡旋,如今大周的皇帝,恐怕要换一个人来做了。 后来,老皇帝在先皇面前渐渐展露头角,祖父便一心辅佐老皇帝,与其一起的,还有江家的上一任侯爷。 所以,老皇帝对她祖父应该是敬重与畏惧并存的,而敬重占的更多一些。 只是,在她祖父死后,她父亲接过军中大权,这些年在军中屡屡立下战功,这种敬重和畏惧,完全颠倒了。 也许敬重没了。 只有畏惧。 害怕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落入他人之手。 所以,要防。 这一方面,林府和江家都是一样的。 所以,出于一丝良心,林暮安觉得,老皇帝给她赐婚是有考虑过让她过好日子,但更多的,还是监视。 不过不论怎么说,林暮安还是很感谢他赐了这桩婚事,所以,面子上的工作,一定要有。 他既然想让人亲近,林暮安便也不端着了。 第九十六章 永泰郡主 “皇伯伯莫气。”林暮安此次的称呼里有了一丝真诚:“暮安如今在侯府一切都好,公爹为人善解人意,婆母慈爱友善,夫君也对暮安很好。劳皇伯伯日夜挂念,一定要保重身体。” 一旁的曲公公见此,也开口插科打诨道:“皇上,老奴刚瞧着大少夫人气色不错,想来在侯府过得的确舒心不少,如此,也可以看出皇上赐了一门好亲事。” “哼,就你会拍马屁。”老皇帝笑骂一声,抬手指了指坐在下方的林暮安:“这小丫头鬼精灵着,她现在当着朕的面,当然会说朕的好。说不上啊,这背地里怎么偷偷说朕坏话呢!毕竟当初江家那小子怎么瞧着都不像样。” 曲公公笑而不语。 “哎,皇伯伯,你怎么当面就开始栽赃起暮安了?”林暮安一脸控诉的面向皇帝:“您要是再这样,那这声皇伯伯,我可就不叫啦!” 林暮安这话可谓十分大胆,当年讲起皇帝的不是,还威胁皇帝,哪怕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威胁,对于皇权集中者来说,都是大不敬之罪! 是要杀头的。 可老皇帝却突然笑开:“哈哈哈哈哈哈——” 林暮安被笑的一脸懵逼,和皇帝身边的曲公公大眼瞪小眼。 等到老皇帝笑够了,林暮安试探的开口:“皇......伯伯?” “怎么,现在知道怕啦?”老皇帝一脸揶揄的看向台阶下,伸手示意曲公公:“老曲,你看看,朕早就和你说吧,这小丫头属猴子的,贯会顺杆爬!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曲公公一手提着拂尘,脸上笑成一朵花来,恭维道:“那也是因为皇上亲民,江大少夫人才会如此啊。” 老皇帝不置可否,说道:“曲公公,去把朕的那块玉佩拿来吧。” 曲公公心里一惊,探究的目光落在林暮安身上,神色早就无刚才的嬉笑之色。 “是,老奴这就去办。” 林暮安则目光茫然的和曲公公对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无法,林暮安只好坐在位置上,和皇帝大眼瞪小眼。 说是如此,只是林暮安默默喝茶罢了。 没了曲公公在场,林暮安还真不敢和皇帝打哈哈。 老皇帝似乎很满意刚刚林暮安的表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暮安唠着家常。 很快,曲公公就回来了。 林暮安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喘口气,歇一会了。 可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曲公公高声喝道:“林氏之女林暮安接旨!” 林暮安呼吸一顿,放下茶盏,余光快速瞟了眼曲公公后面的皇上,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府有女,名曰暮安,姿容绝代,淑慎柔嘉......又骁勇善战,心怀慈悲,忠勇可嘉,固国安邦,不负祖辈名头,朕心甚悦,特册封其为永泰郡主,钦此!” 曲公公念了一大堆,林暮安只听到了一个开头,一个结尾。 毕竟事情太突然,她丝毫没有准备。 等到曲公公提醒她接旨,林暮安才一头雾水的低头谢恩:“民女......永泰谢过皇上!” 曲公公笑眯眯的将圣旨放到林暮安怀里,恭贺道:“永泰郡主,恭喜啊。” “多谢公公。”林暮安俯首道谢。 “行了,别谢来谢去的了,老曲啊,你去库房,挑些姑娘家能用的金银珠宝,一会儿给永泰一齐带回去,都是侯府的当家人了,怎的还穿的这般素净。”老皇帝打断二人的恭维,说道。 曲公公眼神晃了晃,笑容依然不变:“哎呦,都是老奴太高兴了,老奴这就去。” 老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 等到曲公公也下去,林暮安朝四处望了望,见没有旁人了,试探着开口:“皇上......” 眼见着老皇帝变了脸色,林暮安赶紧改口:“皇伯伯,您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果然,林暮安一换了称呼,老皇帝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林暮安心中默默撇嘴。 装的还真挺真心实意的。 “南边的战事听说了吧。”老皇帝突然开口。 林暮安眼皮子一跳,回道:“知道,永泰的三位兄长,还有夫君已经跟随新兵大军前去支援了,只是......” “这里没有外人,说吧。”老皇帝慢吞吞走下台阶,来到林暮安面前五步远的位置站定。 “皇伯伯应该知晓,永泰自小在边关长大,一个驻边军队有多少兵力,又有怎样的实力,永泰自认为还是很清楚的。 作为大周的强军之一的虎翼军,几日之内,竟然迅速退败两城,如果说这其中无鬼,想必英明神武的皇伯伯怕是也不相信吧?”林暮安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老皇帝斜蔑一眼谄媚的女子,嗔道:“小机灵鬼。” 林暮安笑笑。 就听着老皇帝继续说道:“虎翼军中确实出了问题。城邑布防图丢失,窃取布防图的人至今还未找到。” 林暮安想到自己之前得来的消息,对上了。 “你看看这个。”老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小纸卷。 林暮安忐忑的双手接过,再三眼神确定自己能看后,将纸卷展开。 “又丢了一城的布防图!那现在金玉关那边......”林暮安不可置信的抬头,水眸里含着薄薄的怒气。 “已经连丢三城了。”老皇帝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金玉关很快就会失守,大周不日就要陷入战火之中了。” 这一次,林暮安很清楚的听出来老皇帝语气中的无奈。 “接连丢了几次的布防图,虎翼军的统帅就没有彻查吗?”林暮安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查了,可是此人就像石沉大海般,底下的士兵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老皇帝摇了摇头。 “那......虎翼军中的将领之间呢?统帅没有查过吗?亦或者统帅自己呢?”林暮安突然问道。 这个猜测很大胆,连皇帝也惊到了。 “你是说......” 林暮安沉了一口气:“既然您让暮安称呼一声皇伯伯,那暮安今日便直言不讳了,若有冲撞,还望皇伯伯见谅。” 老皇帝摆摆手:“你大胆说。” 第九十七章 两件事 “城邑布防图这种重要的物品,一般都会在一城郡守或者驻扎边城的顶头将领手里,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丢失了?” 林暮安握了握手里的圣旨,眉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作为大周两大边关守军之一,虎翼军的统帅在发现丢失一城布防图时,就应该有所警惕,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同样的情况?” “除非......”林暮安神色有些凝重,若真是这种情况,大周很快就会失守。南离攻进大周京都指日可待。 若如此,那么不论派去多少兵力都是送死。 她哥哥们和江景珩都会有危险。 皇帝接着林暮安的猜测讲下去,只是越说,脸色越难看罢了。 “一种,窦庭坤反叛了,联合南离演了一出戏,引诱我大周派出更多兵力,等到大周无兵可派,南离推翻我大周易如反掌;一种,窦庭坤没有反叛,而是底下的人出了问题,但还没有查出来;最后一种......” 最后一种,皇帝没说林暮安也猜到了。 窦庭坤知道了反叛的人是谁,但是他不能动,或者是不好动,一切还要看这位只手遮天的人的意思。 林暮安自然不会直接说出这种猜测,若是说的多了,她刚封的郡主名头恐怕保不住她这颗人头。 至于这位皇帝猜没猜到可疑的人是谁,这就不是林暮安现在关注的问题了。 现在,她还有一个事要确认。 林暮安瞧了瞧手上的玉佩:“皇伯伯可是想让永泰做什么?” 萧皇帝从思索中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面前目光通透的女子,眼神变化莫测,一时让人猜不透这位年过半百的“慈祥皇帝”在想什么。 “你觉得,朕想让你做什么呢?”老皇帝突然问道。 林暮安心中一跳,面上波澜不惊:“皇上,永泰一个内宅女子,此时若是北关出了事,永泰还能做一些事情。但是金玉关,到底不熟悉,永泰也不敢妄言,永泰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你还算聪明。” 老皇帝似乎很满意林暮安的回答,之前心里的疑虑稍稍打消一点,但还没完全放下,遂道:“永泰,朕有两件事要你去办。这两件事,除了你,谁也不能知道全部内容,包括你父亲林清河。” 听到有事吩咐,林暮安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第一件事,你以家属的方式,给江景珩和你兄长们写一封信。这封信如何写,想必不用朕如何教你吧,你父亲应该从小有培养过你这些。” “第二件事,尽快筹办一场宴会,你刚加封郡主,就趁着这个机会,多和这些京都的世家多接触接触。” “至于,这个玉佩,权当一块免死金牌。算是你替朕办这两件事的奖励吧。”老皇帝吩咐完要说的,慢悠悠的回到龙椅上坐好。 林暮安攥着手里的玉佩,神色变换几次。 不愧是皇帝,谈笑之间就给人下套了。 给颗甜枣,打一棒子。 这郡主果然不是好当的。 林暮安心中苦笑,顿时觉得手里的圣旨和玉佩都有些烫手。 老皇帝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知道,林暮安越发肯定,北境也有不少皇帝的眼线。 她不禁有些庆幸,林家世代的家风家训里,只有精忠报国,护国护民的宗旨,林家所有人,脑子里也没有“反叛”这两个字。 否则,林家如今的下场,她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林暮安定了定心神:“永泰,谨遵圣命。” 垂眸看看手里的玉佩,耳朵动了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林暮安转了转眼珠,抬头看向上位之人:“皇伯伯,永泰好不容易封了郡主,您就给点金银珠宝,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坐在上首的皇帝被林暮安突然的转变惊了一下。 几乎同时,轻微的脚步声合着开门声响起,几个呼吸过去。 曲公公那张精细的面庞和佝偻的身体从屏风后露了出来。 老皇帝精明的目光闪了闪,深深看了眼坐在下面笑意盈盈的女子。 须臾,突然笑开。 “哈哈哈!老曲你这丫头,竟然觉得朕小气了?”老皇帝的目光在曲公公身上顿了一下,又转向林暮安,笑道:“说吧,还要什么?” 曲公公进了大殿后,朝着皇帝和林暮安行了一礼,便回到皇帝身边,静静站着,凑趣的笑着。 “嗯......皇伯伯,怎么说我也是个郡主了,您是不是得给永泰准备几个护卫啊,这样出去在大街上一站,多威风?”林暮安笑意盈盈的看着皇帝,好像丝毫不怕似的:“这样,也给皇家长长脸面?” 林暮安此时提出派遣护卫,一来可以派遣这些人做事,二来就是想让老皇帝安排的眼线明目张胆的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给老皇帝盯着她的机会,也是想提醒老皇帝别太过分。 当然,即便她提出来了,老皇帝明年同意给她护卫,暗里会不会在派眼线盯着她也说不定。 老皇帝又怎么听不懂女子的意思,有些意外这女子竟然敢如此大胆提出这种要求。 不过,这样一来,老皇帝反倒不会多猜忌林暮安了,想要办的事也简单多了。 只不过,老皇帝没先开口答不答应,而是一脸恼怒的看向曲公公,唬人道:“老曲,你看看这个小丫头,明目张胆就来找朕要人了,全天下也没有几个敢在朕面前这么没分寸!” 林暮安虽然知道老皇帝是装的,但怎么也要配合一下。 “皇伯伯,你要是不答应,就算......” “皇上,老奴觉得,永泰郡主说的也不无道理,您忘了前些日子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话啦,当时您听了,可是生了好大得气。” 曲公公突然开口打断林暮安的话,笑眯眯的看向皇帝:“当时您还说无法为永泰郡主出头,如今这不就来了?皇家派人保护永泰郡主的安全,既展现了皇家的气度,同样也让京都的百姓看到了皇上您对永泰郡主及林大将军一家的维护?” 此话一出,乾宁宫陷入短暂的安静。 第九十八章 风光无限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老皇帝似乎被曲公公说动了。 缓慢点了点头:“也罢,就听你的。” “皇伯伯就答应你,人给你了,不过不能太多,只有四个。你可记住了,给你人可不是要你去欺负人的,若是让皇伯伯知道你借势行凶,皇伯伯可饶不了你!”老皇帝一脸凶狠的看着林暮安说道。 林暮安笑了两声,拱手作揖:“皇伯伯放心,永泰要是那么干了,我爹第一个就饶不了我!” “嗯。”老皇帝满意了,看着曲公公:“老曲,等会儿麻烦你出宫一趟,将圣旨在江家和林家都宣读一下吧,省的有些人欺负我们永泰没人撑腰。” 曲公公一脸大喜:“皇上您放心,老奴必定办的妥妥的。” 扬了扬手里的拂尘,曲公公笑眯眯的朝着林暮安拱手道喜:“恭喜永泰郡主,如此,就辛苦郡主随老奴走一程了?” 林暮安亦是眉眼带笑的回礼:“那就有劳曲公公了。” 林暮安辞别老皇帝。 在曲公公的引领下,走出乾宁宫。 路上,曲公公一脸和蔼地回头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走在后面的林暮安,突然回身,凑近林暮安身旁,压低声音道:“永泰郡主,刚刚给你的玉佩是皇上经常随身佩戴的,旁人见了,有如皇帝亲临。” “曲公公,可是真的?”林暮安眼皮跳了一下,端着的手臂顷刻间感觉有点沉了。 “自然。”曲公公笑着点头:“不过,既然是皇上给的,郡主安心收着便是,以后若是想进宫了,只要拿着玉佩,宫里无人敢拦。” 说到这儿,曲公公突然笑出声:“这种殊荣,郡主还是头一份呢,就连皇上亲生的公主,乃至皇后,太后,谁都没有啊~” 林暮安觉得,这曲公公说话有点渗人,还突然阴阳怪气的,不得不在脑中拉起防线。 就是,不知道,这曲公公到底是这宫里哪一方的人了。 “曲公公说笑了,皇伯伯给永泰此块玉佩,想来是和送本郡主侍卫是一样的,都是给永泰撑腰的罢了。”林暮安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谦逊。 曲公公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赶路。 路上,一众宫女内侍抬着一座奢华的轿撵,从二人身边走过。 不知是哪位贵人。 曲公公和林暮安赶紧回避。 等到贵人从身边经过时,林暮安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轿撵上的贵人回身被笼罩在纱织的斗篷内,连脑袋都被兜帽遮住了。隐隐约约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可就是这个背影,让林暮安好看的眉头蹙起。 怎么这么熟悉? 还没等林暮安想起来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就听曲公公催了。 “郡主,眼看着天不早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皇上这边还要老奴回去伺候着呢。” 林暮安闻言,收回目光,朝着曲公公点了点头。 “走吧。” 闻绒雪早就离开了,如此,林暮安便把人丢到一边不去想。 等到曲公公在林府,淮阳侯府都宣读一遍圣旨后,整个京都再次轰动了。 林暮安一时站在风口浪尖,风光无限。 淮阳侯府更是热闹。 林暮安亲自包了一包金子悄悄塞进曲公公的手里,道谢:“曲公公,永泰在此谢过了。” 曲公公悄悄掂量掂量手里的重量,顿时笑的真诚许多:“永泰郡主客气了,有空常来宫里坐坐。” “永泰谢曲公公提点。”林暮安微微回礼。 送走了曲公公,林暮安忽略全府能烫死人的目光,托着疲惫的身体,先回了本心居。 至于那些护卫,自然不能进入内宅,林暮安便把他们安排在外院。 回到本心居,让雪青将圣旨放好,林暮安换了一身衣服后,便转身去了万寿堂。 让二房三房,甚至是大房派来的人扑了个空。 “怎的进个宫,就得了个郡主之位?”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嘴,众人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 本心居进不去没人。 万寿堂她们一般也不会没事去打扰老夫人清修。 如此,众人就将目光放到了和林暮安一起进宫的闻绒雪身上了。 “二嫂,你和大嫂一同进宫,怎么她封了郡主,你没有?” 因为敕封郡主事大,全府都出来接见,送走曲公公后,江侯爷便回了前院书房,其他几位公子也去读书了。 只有女眷,现在全都在这,逼问闻绒雪是怎么回事。 江桑乐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戳戳问一句。 “本夫人怎么知道!你那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少来烦本夫人!” 闻绒雪此刻早就一肚子火气了,明明一同进宫,自己在凤悉宫被尤妃各种刁难,凭什么林暮安去可以得来这样一份殊荣? 这侯府的长辈闻绒雪还不敢得罪,如今,一个二房的庶女竟然都敢看她笑话,她要能忍,她就不是闻绒雪! “本夫人和大嫂进宫没多久后就分开了,具体的事本夫人也不清楚。”闻绒雪注意到尤氏看过来的目光,压了压心中的火气,随口解释了一句,便看着江桑乐教训起来:“说起来,桑乐,同为府内的姐妹,你与桑玉更是同出,怎的她如今在宫里吃香喝辣,却没见到你能有此待遇呢?” 听了这话,江桑乐并万姨娘的脸全都青了! 闻绒雪顿时觉得心中畅快许多。 也不管这些人怎么想,闻绒雪不甘心的瞪了眼本心居的大门,狠狠一甩袖子,离开了。 众人见此,知道问不到,便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到自己的院子。 林暮安一路躲开侯府内下人的围攻,顺利来到万寿堂。 不等丫环通传,林暮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不过,进去时,脚步放轻了些。 “大少夫人,你来了?”徐嬷嬷从里面迎出来,躬身拜了拜,悄声道:“老夫人在里边坐着呢。” 林暮安目光定了定,道:“多谢徐嬷嬷。” “祖母,祖母,你在吗?我可进来啦。” 林暮安清了清嗓子,朝着里面大声叫了两嗓子,然后在徐嬷嬷震惊的眼神中,抬脚走了进去 第九十九章 大战妖魔鬼怪 檀香肆意的万寿堂,丫环静悄悄的收拾屋子,生怕打扰在假寐的老太太。 外面纷纷扰扰,屋内岁月静好。 忽的,门外一道女声,打破了万寿堂的安宁。 很快,打破安宁的女子掀开门帘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刚刚才出去不久的徐嬷嬷。 屋内,众丫环赶紧行礼问安。 林暮安点了点头后,来到西窗榻前站定,余光瞥见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眼底弥漫一丝笑意。 老太太轻轻睁开阖上的双眼,瞧着眼前目光清明的女子,似有似无的嘘出一口气。 “都下去吧。” 老太太发了话,众丫环也不敢在屋里多待,跟在徐嬷嬷身后退了出去。 徐嬷嬷还回身关上了门。 “坐吧。”老太太抬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等到林暮安坐好了,老太太才打趣道:“累坏了吧,快脱了鞋子上炕,吃点点心歇歇。” 江老太太一这么说,林暮安刚刚还挺得倍直的脊背瞬间塌了下来,踢掉脚上的鞋子,团坐在榻上,捏着糕点吃着。 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林暮安的此时的吃相。 江老夫人瞧了,目露疼惜,起身去暖阁的壁炉上,端来一壶热茶。 林暮安瞧见了,嘴里含糊的叫着:“祖母,我自己来。” 伸手就要去接,被老太太躲开了,嘴里道:“吃你的,这里没有别人,不用整那些虚头八脑的臭规矩。” 江老夫人放下茶壶,才又重新坐到榻上慢悠悠道:“加封郡主,怎么也算是好事一件,怎么瞧着你满头满脸的官司,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暮安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顺下去糕点,才从袖子里将玉佩掏出来,放到老太太面前的桌上。 “祖母可认得这个?” 林暮安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老太太面前,另一杯自己端着慢慢喝着。 刚刚吃得太着急,有些噎到了。 老太太瞧出玉的质地及上面的纹路,端水杯的手一顿:“皇帝的玉佩?” 林暮安砸吧着嘴,竖起大拇指:“祖母好眼力。” 江老太太慢吞吞端起酒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看来这郡主也不是好当的。” 余下的,老太太并没有多说,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岂止是不好当,祖母,我还亲自领回来四个护卫。” “护卫”两个字,林暮安咬的极低极重,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末了,林暮安摇头叹气:“看来以后家里也不能随便说话了,前院更是去也不能去。” 江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这也没办法,你不主动提出来,皇帝也会想方设法的塞人进来。不论怎么说,这些人已经在明面上,咱们也好应对。” “只是这样,父亲估计要憋屈一段时间了。”林暮安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这四个人不能撵走,不能避而不见。 “你父亲那个人,多年来在官场混惯了的,知道如何拿捏分寸。”老太太倒不是很担心江侯爷这个人,淡声说道:“如今,景珩,景琛,还有你的三位兄长均已在军中,咱们江林两家又是姻亲,皇帝想要盯着点,不奇怪。要是他真的不派人盯着,我反而不放心。” 老太太似乎对今日的事早就想到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淡然处之就好,守好后方,不给前方征战的男儿们添堵就行了。” 林暮安点点头,说起另外一件事:“祖母,又一个城池失守了,原因和前两个一样,您说,会不会是窦老将军麾下出了问题?” 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心惊肉跳,也更加明白,皇帝这个时候给林暮安加封郡主的名头是想做什么了。 老太太心神定了定,才道:“难说。只怕是有人坐不住,想要做点什么罢了。” 林暮安很难不赞同。 看来祖母也有想法了。 “你祖母见到了吗?”老太太转头问道。 “见到了,只是当时人多不好说话,还没来的及告诉呢。”林暮安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可惜之色。 江老太太瞧了,莫名的笑了一下:“加封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好好庆祝庆祝,到时候宴请京都各家夫人上门,少不得要见的。” “既然要办,那咱们就各取所需呗......” 林暮安听了这话,顿时茅塞顿开,眼睛亮了些:“祖母,孙媳知道怎么办了。” 老太太一脸孺子可教的看着面前这个聪慧的女孩儿,心中不得不赞叹,这皇帝真是办了一件好事啊~ 说完了正事,林暮安开始跟老太太耍赖。 眼瞧着面前的女孩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就往她内室钻,老夫人一脸奇了怪了的跟过去,就看到人已经自动自觉的脱了外衫和鞋子,迅速而麻溜的钻进被子。 老夫人:“......你不是有自己的院子,总往我这窝着做什么?” “哎呀,祖母。外面那些人眼瞅着就是想打听我进宫后的事儿,我不想应付这些,您这儿清净,不如借我躲躲?”林暮安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在床边坐下的老太太。 年轻的女子窝在被子里,一脸乖巧的望着你,眼睛里是满满的依赖,江老太太哪怕再铁石心肠,此刻也软了下来,更何况,她内心里是极度希望有人亲近的。 手上已经主动给林暮安掖好被角了,偏偏嘴上还硬着“我这天天烧香拜佛的,烟雾缭绕,你真的要留在这睡?到时候弄得你衣服上一股子檀香味,可别怪老婆子不赔你衣裳啊。” “不怪不怪,我很喜欢这股味道,闻着就让人平心静气。”林暮安笑着摇头,还主动把被子一角掀开,眼中带着狡黠:“祖母可要和我一起躺一会儿?” “不了,老婆子觉少,在那边栽歪一会儿就行。”老太太摇了摇头,把被角重新放回来:“踏实睡你的,等睡醒了,再大战外面的妖魔鬼怪。” “呵呵。”林暮安被老太太的话逗笑了:“祖母,孙媳怎么听着外面这么吓人呢。” 第一百章 山雨欲来 老太太似乎也被自己的说法逗笑了,低低笑了两声:“外面不仅吓人,还吃人呢。” 老太太吓唬两句,抬手轻轻打扇:“睡吧。” 林暮安点点头,握着老太太另外一只手,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老太太发现后,抬手将女子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捋顺,起身,将床上的帐子放下来,才慢吞吞的回到西窗边的炕上坐着。 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想着林暮安说的事,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林暮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睡醒。 从床上坐起来,林暮安眼睛有些呆滞的转了转,发现床帐被放了下来。 林暮安嘴角扯了扯,暗道:嘴硬心软的老太太~ “祖母?” 林暮安拉开床帐,轻声叫了一句。 “大少夫人,您醒了?” 雪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眼瞧着雪青进来,林暮安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问:“祖母呢?” “回大少夫人,老太太在佛堂诵经呢,让奴婢在外面守着。”雪青回道。 林暮安了然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去会了徐嬷嬷,就回本心居吧。” 雪青点头称是。 “回去了?” 老太太念了一段经文,在徐嬷嬷的搀扶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慢吞吞的回到主屋坐下。 早有小丫环递上来香茶一杯,老太太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徐嬷嬷在一边打着扇,一边笑着回道:“回去了,因怕吵着老太太念经礼佛,只跟奴婢说了一声。大少夫人走的时候,不依不舍的。” 听着徐嬷嬷的描述,老太太仿佛看见了女子眼巴巴瞧着佛堂,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轻轻笑起来。 “倒是难为她了。”老太太说着,朝徐嬷嬷吩咐道:“这段日子,多帮着安安盯着点府里,别出岔子,尤其大房和二房那儿,别让人影响她办事。” 徐嬷嬷收起面上的笑,郑重道:“老夫人,奴婢记下了。” 话说林暮安回到本心居后,林暮安挥退下人,独自钻进书房。 “雪青,去小厨房弄一些米浆水来,顺便让月白过来一趟。” “是。” 雪青转身去安排东西,林暮安在书房研磨书写。 过了半个时辰后,林暮安将两封塑封好的信封,交给月白。 “你左手这一份,递给前院的护卫,让他们出个人快马加鞭送到大公子手上。而右手这一份,你找个机会,交给沧溟,让他派人传给景珩。” 月白神色严肃的接过信封,将其中一封揣进袖口,躬身行了一礼:“属下这就去。” 忙完了这些。 林暮安并没有离开书房,而是找出南离那边传过来的信件,重新取出一张纸笺,思考着要宴请的人员名单。 既然想在此次宴会中获利,林暮安就不可能只简简单单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 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在几次宴会上的所见所闻,慢慢梳理着,京都内羽金玉关那边的人物关系。 皇宫中名义上来说,一共就三位主子。 太后,皇帝,以及现如今的继后。 皇帝暂且不说,太后出自齐家,一个曾经风靡大周官场的大家族,可惜因为一场动乱,齐家早已落寞,退出京城,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都没有齐家的人。 太后更是常年身居慈宁宫,没事就上山礼佛。 所以,太后这边的人,可以暂时不请。 至于现如今的皇后,薛皇后的父亲,是如今在朝中的左相,国之重臣,光是有来往的就有十多家。 林暮安,头疼的将这些人的名单写下来。 而如今,金玉关内的将领,林暮安对着密信,将这些将领的家眷写了下来。 除此之外,林暮安还写了一些人家,用来混淆视听。 至于,皇室子弟,哪怕是做给皇帝看,林暮安是必须要宴请的。 初步宴请的名单定了下来,林暮安揉揉酸疼的脖子,叫来雪青。 “雪青,你去把这本册子,交给祖母,让她老人家过过目。” 在这侯府,林暮安能信得过的长辈,也只有老太太了。 等到雪青离开,林暮安又朝门外叫道:“来人。” 早被雪青吩咐守着门的赤羽,听声而入:“奴婢在,大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让翠岚,碧溪,霜月,雪霁三个,去各个姑娘的院子里问问,有没有最近想要宴请的朋友。至于大姑娘那,你亲自去过问一下,若是有空,让她来一下。” 赤羽感受到有股山雨欲来的气息扑面而来,神情庄重道:“奴婢这就去。” “春熙。” 等到赤羽离开,林暮安又叫了一声。 春熙刚从赤羽那听到要去门口待命的消息,大少夫人就传唤了。 春熙低头进屋,低声道:“奴婢在,大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和夏沫她们三个,本夫人没记错的话,是有些身手在的,对吧?” 春熙点头,对于上头的主子,她不敢隐瞒:“回大少夫人,是的。” “那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们跟着月白看住府内之人一举一动,若是察觉有异动,及时来报。” 春熙应道:“奴婢遵命。” “下去吧。” 等到春熙离开,林暮安才疲惫的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预设着这些日子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郡主宴,两位皇子是必须请的,要如何和大皇子取得联系,又能避开皇帝眼线的探查,林暮安还真的没有头绪。 还有林家,她要尽快通知老爹,金玉关的情况,让他早做打算。 至于江景珩,也不知道,他们最近走到哪了? 话说,江景珩早早离开江家,趁着夜色赶到京城外驻扎的虎贲营时,大军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 此次大军分为三队出发,每一队各有一条道。 免得到时路上出现突发情况,不好应对。 江景珩被分外第二队,很幸运的是,林晏书和他同一小队,一路上,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话说自大军开拔后,便没日没夜的赶路。 即便如此,新兵大军也几次遇到埋伏。 瞧着几次埋伏的人的伸手 这下,江景珩心中的疑团散开。 京中有人不想他们去金玉关! 第一百零一章 碰一鼻子灰灰 林暮安一连三天,接连发出去几道命令,郡主宴终于筹备的差不多了。 这三天,不断有人来本心居门口探望,林暮安都让雪青月白几个记住,拿住错处,直接扣押。 这一次,林暮安直接摆出郡主的架子来。 即便大房和二房的话事人亲自来领人,也都被林暮安严词拒绝。 “马上就要举办宴会,到时候若是出了差错,本郡主不好交代,恐怕二婶和婆母再有关系,到了宫里也说不清楚。”林暮安慢悠悠的喝着香茶,对着面前的两位不紧不慢的说道。 “暮安真是风光了,贵为郡主之尊,我们来了这么久,竟然连口茶都喝不成了?”尤氏睁着细长的眼睛,黑眸闪烁着怒气,偷眼瞧着旁边面目表情的人:“大嫂,你再怎么说也是侯夫人,更是郡主婆母,怎么如今也到了这种地步?” 沈氏深深看着面前始终嘴角带笑的年轻妇人。 从一个小小的戍边将军之女,再到侯府管理中馈的少夫人,而如今,竟然被赐封郡主,还有单独的郡主府! 是的,圣旨下来的当天,林暮安就有单独的郡主府了。 除此之外,皇帝还给了林暮安四个侍卫,虽然人不多,但也是有了实权的。 明晃晃的维护之意,全京都也都看在眼里,沈氏心中的妒火即便要把理智烧没了,也不得不忍着。 不过要想让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江景珩这两个人飞黄腾达,她也是不能够的。 “没办法,谁让本夫人不是郡主的正经婆母呢,前些日子又因着一些陈年旧事恼了,现如今这侯府早就没有本夫人的位置了。”说着,沈氏自顾自抹泪起来,神色中带着悲怆。 尤氏虽知道沈氏不如表面展现出来那般柔弱人善可欺,但如今正是需要二人同仇敌忾的时候,尤氏自然要表现出同情来。 掐着手绢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握住沈氏的手,言道:“大嫂,可怜你这么菩萨心肠的人,如今还要受这等委屈?” 沈氏适时擦起眼角:“弟妹,这侯府也就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林暮安听着二人唱戏,感觉要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守在一边的月白早就听不下去了,若不是林暮安还没吩咐,她已经撵人走了。 “婆母,二婶,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要事?”林暮安出声打断二人的吹捧。 却依然没有要请二人坐下喝一杯茶的意思。 沈尤二人知道,林暮安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她二人在本心居多待,顿时也装不下去。 “本夫人来此,自然是要领本夫人的人回去,郡主即便再大的官威,也不能私自扣押人吧?”尤氏翻了翻眼皮:“咱们大周可没有这样的律法,扣押无辜之人。” 尤氏的意思,即便你是皇帝赐封的郡主,也要遵守大周的律法。 林暮安听了此话,面无表情的又给自己填了一壶茶,凉凉道:“那婆母呢?” “本夫人的人你扣下了,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你不清楚吗?”沈氏也不拐弯抹角:“只是几个小丫环而已,一时好奇,你干嘛要把所有人都扣下?” 林暮安听了这话,笑了,笑的讽刺满满:“母亲,您没听过一句话吗?” 沈氏皱眉,直觉林暮安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还是问道:“什么话?”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林暮安嘴角扯起一抹哂笑:“作为侯府的丫环,完成主子安排的任务,做好每日的活计就是丫环的本分,哪家的丫环小厮敢好奇主人家的事的?” 沈氏脸色一沉。 “婆母,宁远侯府的丫环小厮也是这样的行事的吗?那宁远侯和宁远侯夫人还真是大度啊。”林暮安放下茶杯,发出“咚”的一声。 “林暮安,你竟敢非议长辈!”沈氏一脸震惊的的看着眼前之人,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婆母爱怎么想怎么想罢。”林暮安冷漠的回击道:“本郡主生来心眼小,没有容人之量,既然守不好奴婢的本分,就没有资格在侯府继续做工了!” “母亲,二婶也不用跟本郡主急,此事可是祖母和父亲大人同意了的!”林暮安冷笑一声:“在宴会办完之前,若是有人做出有损侯府清誉,背着侯府勾三搭四,陷侯府于漩涡之中的,不论是谁,全部撵出府去!” “如今,两位公子正在边关苦战,若是此时有人想要从中作梗,别怪本郡主别客气!”林暮安警告二人。 “婆母和二婶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等到郡主宴开始,二位长辈还有的忙,别累坏了身子,至于那些小丫环,二位就不要操心了,到时候自有她们的去处。” “月白,送客!” 江家侯夫人和二太太被林暮安请出本心居的事,在府内不胫而走。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回到自己的院子。 沈氏此次丢了如此大得脸,算是跟林暮安彻底翻脸。 大房婆媳关系不和,在侯府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林暮安对于府内的议论,充耳不闻,每日等着沧溟的飞鸽传书。 看着一封又一封的密信,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除此之外,今日,二门之外还递进来一封信。 林暮安看到信上的内容,神色一变,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 “快来人,备马车!我们去林府!” 月白立马去二门找车夫。 林暮安吩咐这句话后,就急匆匆的让雪青找衣服,又让赤羽去回禀老夫人,自己可能要在林府待几日的事儿。 “大少夫人,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雪青一边帮林暮安换衣服,瞧着她脸上的焦急,有些担心的问道。 “阿予从南边回来了。”林暮安一时也说不清楚:“受伤了。” 雪青听到这,手一抖,目光惊住:“二姑娘不是去南边进货吗,怎么好好的,还会受伤?” 林暮安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雪青,你去看看玉髓在干什么,让她准备跟我一起回去!” 第一百零二章 檀香肆意的万寿堂,丫环静悄悄的收拾屋子,生怕打扰在假寐的老太太。 外面纷纷扰扰,屋内岁月静好。 忽的,门外一道女声,打破了万寿堂的安宁。 很快,打破安宁的女子掀开门帘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刚刚才出去不久的徐嬷嬷。 屋内,众丫环赶紧行礼问安。 林暮安点了点头后,来到西窗榻前站定,余光瞥见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糕点,眼底弥漫一丝笑意。 老太太轻轻睁开阖上的双眼,瞧着眼前目光清明的女子,似有似无的嘘出一口气。 林暮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睡醒。 从床上坐起来,林暮安眼睛有些呆滞的转了转,发现床帐被放了下来。 林暮安嘴角扯了扯,暗道:嘴硬心软的老太太~ “祖母?” 林暮安拉开床帐,轻声叫了一句。 “大少夫人,您醒了?” 雪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眼瞧着雪青进来,林暮安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问:“祖母呢?” “回大少夫人,老太太在佛堂诵经呢,让奴婢在外面守着。”雪青回道。 林暮安了然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去回了徐嬷嬷,就回本心居吧。” 雪青点头称是。 “回去了?” 老太太念了一段经文,在徐嬷嬷的搀扶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慢吞吞的回到主屋坐下。 早有小丫环递上来香茶一杯,老太太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徐嬷嬷在一边打着扇,一边笑着回道:“回去了,因怕吵着老太太念经礼佛,只跟奴婢说了一声。大少夫人走的时候,不依不舍的。” 听着徐嬷嬷的描述,老太太仿佛看见了女子眼巴巴瞧着佛堂,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轻轻笑起来。 “倒是难为她了。”老太太说着,朝徐嬷嬷吩咐道:“这段日子,多帮着安安盯着点府里,别出岔子,尤其大房和二房那儿,别让人影响她办事。” 徐嬷嬷收起面上的笑,郑重道:“老夫人,奴婢记下了。” 话说林暮安回到本心居后,林暮安挥退下人,独自钻进书房。 “雪青,去小厨房弄一些米浆水来,顺便让月白过来一趟。” “是。” 雪青转身去安排东西,林暮安在书房研磨书写。 过了半个时辰后,林暮安将两封塑封好的信封,交给月白。 “你左手这一份,递给前院的护卫,让他们出个人快马加鞭送到大公子手上。而右手这一份,你找个机会,交给沧溟,让他派人传给景珩。” 月白神色严肃的接过信封,将其中一封揣进袖口,躬身行了一礼:“属下这就去。” 忙完了这些。 林暮安并没有离开书房,而是找出南离那边传过来的信件,重新取出一张纸笺,思考着要宴请的人员名单。 既然想在此次宴会中获利,林暮安就不可能只简简单单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 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在几次宴会上的所见所闻,慢慢梳理着,京都内与金玉关那边的人物关系。 皇宫中名义上来说,一共就三位主子。 太后,皇帝,以及现如今的继后。 皇帝暂且不说,太后出自齐家,一个曾经风靡大周官场的大家族,可惜因为一场动乱,齐家早已落寞,退出京城,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都没有齐家的人。 太后更是常年身居慈宁宫,没事就上山礼佛。 所以,太后这边的人,可以暂时不请。 至于现如今的皇后,薛皇后的父亲,是如今在朝中的左相,国之重臣,光是有来往的就有十多家。 林暮安,头疼的将这些人的名单写下来。 而如今,金玉关内的将领,林暮安对着密信,将这些将领的家眷写了下来。 除此之外,林暮安还写了一些人家,用来混淆视听。 至于,皇室子弟,哪怕是做给皇帝看,林暮安是必须要宴请的。 初步宴请的名单定了下来,林暮安揉揉酸疼的脖子,叫来雪青。 “雪青,你去把这本册子,交给祖母,让她老人家过过目。” 在这侯府,林暮安能信得过的长辈,也只有老太太了。 等到雪青离开,林暮安又朝门外叫道:“来人。” 早被雪青吩咐守着门的赤羽,听声而入:“奴婢在,大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让翠岚,碧溪,霜月,雪霁四个,去各个姑娘的院子里问问,有没有最近想要宴请的朋友。至于大姑娘那,你亲自去过问一下,若是有空,让她来一下。” 赤羽感受到有股山雨欲来的气息扑面而来,神情庄重道:“奴婢这就去。” “春熙。” 等到赤羽离开,林暮安又叫了一声。 春熙刚从赤羽那听到要去门口待命的消息,大少夫人就传唤了。 春熙低头进屋,低声道:“奴婢在,大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和夏沫她们三个,本夫人没记错的话,是有些身手在的,对吧?” 春熙点头,对于上头的主子,她不敢隐瞒:“回大少夫人,是的。” “那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们跟着月白看住府内之人一举一动,若是察觉有异动,及时来报。” 春熙应道:“奴婢遵命。” “下去吧。” 等到春熙离开,林暮安才疲惫的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预设着这些日子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郡主宴,两位皇子是必须请的,要如何和大皇子取得联系,又能避开皇帝眼线的探查,林暮安还真的没有头绪。 还有林家,她要尽快通知老爹,金玉关的情况,让他早做打算。 至于江景珩,也不知道,他们最近走到哪了? 话说,江景珩早早离开江家,趁着夜色赶到京城外驻扎的虎贲营时,大军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 此次大军分为三队出发,每一队各有一条道。 免得到时路上出现突发情况,不好应对。 江景珩被分外第二队,很幸运的是,林晏书和他同一小队,一路上,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话说自大军开拔后,便没日没夜的赶路。 即便如此,新兵大军也几次遇到埋伏。 瞧着几次埋伏的人的伸手 这下,江景珩心中的疑团散开。 京中有人不想他们去金玉关! 第一百零三章 箭簇之疑 林暮安来到琉绣阁的西边耳房内,玉髓正在写方子。 瞧见林暮安来了,玉髓最后写下两种药,停下笔,想要行礼。 “别多礼了,快说说,阿予的伤怎么样?” “二姑娘伤在心口,索性射箭之人失了手,偏了两寸,奴婢已经止住血,只要将伤口部位清干净,用上药就没事了。” 玉髓给林暮安吃个定心丸,然后才又道:“奴婢观二姑娘身上伤口,发现射箭之人是从正面射击,而且这凶器......奴婢觉得不是出自普通草寇之手,倒是有点像......大少夫人请看。” 至于像什么,玉髓有些不好说出口。 林暮安接过用棉布包住的箭簇,打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是兵部所制,箭簇精美,非草莽水寇的粗制滥造。”林暮安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不是南离那边的,极有可能是哪家贵族制造的箭簇。” “也就是有人养了私兵!”玉髓被这消息震了一下。 林暮安不置可否。 “你能让太医看出伤口不是箭簇所伤吗?”林暮安墨眸转了转,瞧着玉髓。 玉髓马上明白了林暮安的意思:“奴婢可以试试。” “走吧。” 林暮安和玉髓再次回到东暖阁,玉髓把方子交给盼春:“把这个方子快点配齐。” 林暮安此时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如果家里不够,你拿着这块令牌去侯府,去找月白,她会帮你配齐。” “奴婢谢过大姑奶奶。”盼春抹了抹满脸的泪,睁着一双红兔子眼拜谢道。 “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这边玉髓给林暮予伪装伤口,太医很快就来了。 林暮安对着太医拜道:“劳烦张太医跑一趟,为家妹瞧瞧。” 张太医瞧见是林暮安,赶紧侧身避开,又连连拱手:“永泰郡主客气了,这是老朽的本分。” 林暮安颔首不再多说,微微让开一些位置,方便太医看诊。 林暮予所在床榻早就放下了床帐,张太医也不觉的奇怪,手指搭上女子一早露在外面的手腕脉搏处。 玉髓在一旁守着。 过了一时半刻,张太医把完脉后,从圆凳上站起来,面向林暮安,问道:“永泰郡主,敢问二姑娘是否受了兵器伤?” 林暮安心头讶异,只是把脉就能知道患病之人怎么受伤的? 是了,早前她那次,张太医也看出来她有陈年旧疾了。 看来,这位张太医家学渊源,且医术精湛。 这么一个人才,在皇宫那个看不得别人好的大染缸里,会不会被排挤。 如此一来,她还真的有些担心,之前她们伪造的伤口能不能瞒过这老太医的眼睛。 玉髓也有些紧张。 林暮安顿了顿:“张太医所说不错,家妹确实受了伤,伤在心口偏左两寸。” 张太医点了点头:“不知是何兵器所伤?老朽可否看看?” “太医可是要看伤口?”林暮安问道。 此话一出,张太医以为是林暮安不想让人看林暮予的伤口,毕竟女儿家的清誉,有的时候在大周比什么都重要。 就听林暮安又道:“那就有劳张太医了。” 似乎是看出张太医的吃惊,林暮安莞尔一笑:“张太医不必担心,那些虚名远没有家妹身体要紧。” 张太医见此,了然的点点头,神色中带着难得的亲和:“老朽知道了。” 林暮安颔首。 张太医再次坐下来,玉髓和迎夏打开床幔,林暮予心口上的伤也暴露出来,而女子枕边放着凶器。 张太医脸色微微一变,眸色一闪。 “本将军把你们塞到随行队伍里,就是为了保护阿予,而你们又是怎么保护阿予的,嗯?” 林清河瞧着跪了一地的人,暴跳如雷的瞪着他们。 坐在下首位的林晏平此刻也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满的担心。 男女有别,林暮予伤成这个样子,他们也不好过去。 只能在这里询问这些护卫,包括林暮安塞进来的八个人。 林清河发了一通火后,瞧着这些人一脸面如土色的样子,尤其还有几个一看就受了伤的,林清河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去。 理智回笼。 “你们说说,这一路去南边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位居第一排的八个人是林暮安的人。 名叫木槿,竹影,幽羽,云生,风信,罗兰,梅染,浮岚。 此八个人是贴身保护林暮予的,看八人的脸色,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 木槿和风信作为这些人领头人,率先开口。 “回大将军,属下等人跟随二姑娘出城,不到二十几里就遇到了埋伏。起初只是一些草贼流寇,二姑娘说平日里她出门也会遇到,便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当我们越靠近南边,埋伏的人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木槿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死逃离,脸色越来越凝重。 “后来,我们好不容易到达沙罗城,那城里城外早就被流民堵满了。”风信接着木槿的话,继续说:“属下担心姑娘的安全,在沙罗城这十日,全程吃住都和姑娘在一起,后来不知是谁,煽动了流民动乱,属下保护二姑娘出城时,那些流民像是认定了我们这群人般,一直追着不放。” 竹影继续道:“我们已经离开沙罗城很久,甚至已经到了下一个渝城,那些流民还在跟着。更甚至,渝城的守卫,打开了城门,将城里的流民赶了出来。就这样,我们每到一个城池,流民就会增加。” 罗兰补充:“后来,不知怎么惹恼了那些流民,他们出手阻拦我们回城的队伍,属下等人又不能真的对流民动手,忙乱之间,一支利箭窜出,伤了二姑娘。” 说到这,罗兰等人羞愧的低下头:“属下保护不利,还请大将军责罚!” 听着木槿几人的汇报,槿秋堂内陷入了沉默。 流民恐怕是假的,流民暴动也是有些人为之,利箭是冲着林暮予来的,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恐怕是认出了林暮予。 那会是谁呢? 南离? 还是大周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二皇子 “罢了,你们先下去养伤吧,至于具体的,等阿予醒了再说。”林清河再次叹了口气。 林清河知道事情不能急于一时,贸然责罚这些尽职尽责的护卫,只会让下人寒心。 刚刚他心头焦急,一时失控了。 众人没想到大将军没有降下责罚,反倒让他们去养伤,感恩戴德的磕头,才离开。 再说林暮安那边,张太医看完伤口后,心里有了诊断,朝林暮安躬身道:“二姑娘的伤口处理的很及时,老朽开一些方子,促进二姑娘的伤口愈合,百日内,二姑娘尽量减少活动,就可以了。” 林暮安从椅子上站起来,拜谢道:“张太医,有劳了。” “雪青,迎夏,你们看着二姑娘。玉髓,跟我去送送张太医。” 张太医听到玉髓这个名字时,若有若无的抬头瞄了眼,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张太医快速留下方子,意有所指的说道:“想必这位姑娘便是刚刚给林府二姑娘处理伤口的人了,不知姑娘是哪里人,瞧着与老朽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林暮安接过方子的手一顿,看了看玉髓,不期然发现她躲闪的眼神,眸光晃了晃,转头笑着看向张太医:“我这位丫环是在穷乡僻壤长大,后来家里遭了难,才被迫成为丫环,不知张太医的故人是?” “啊,多年以前,太医院的老朋友罢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辞官回家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张太医有些唏嘘:“刚刚只是看着这位姑娘有几分面熟,想起了往事,还望永泰郡主和这位姑娘莫怪。” “张太医哪里的话,您的朋友想来也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前辈了。本郡主的丫环能有几分像,是她的福气。” 林暮安又怎会因这些小事怪罪,说不上以后还要和张太医多多接触呢。 人人都说,淮阳侯府的大少夫人的待人接物都是极为亲厚的,如今哪怕贵为郡主,待人一如既然。 张太医心中感慨,还不忘告辞:“那老朽就先告辞了,若是林二姑娘有任何事,或者永泰郡主有需要,只管让人去宫里,亦或者去东街的百草堂唤老朽,老朽只要空的出手,就一定会前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和林暮安交好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林暮安自然不会拒绝:“多谢太医,等空闲下来,我定会带着我的丫环登门拜访。” 张太医点点头,在玉髓的引领下离开了林家。 “雪青。”林暮安拿着手里的方子,交给闻声而来的人:“你和玉髓去看着煎药,顺便让梅姨娘来琉绣阁吧,我一会儿去一趟前院。” 雪青大概知道大少夫人要做什么,赶忙带着玉髓离开,去找人了。 梅姨娘很快就回来了,不等她开口,林暮安就道:“姨娘放心,太医来看过了,阿予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伤之后,需要静养,这段时间还是让阿予少下地的好。” 梅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提着的大石头瞬间落地,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安安,真的谢谢你,及时带玉髓回来,还请了太医来!” 林暮安瞧着梅姨娘憔悴的面容,歉疚道:“姨娘客气了,阿予是我妹妹,况且此次也是我派去的手下没有保护好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害,我了解阿予的性子,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哪怕是再往前一步就要头撞南墙了,她也得去试试南墙硬不硬。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梅姨娘还是很了解自家姑娘的性子的,也知道,此次阿予出门不知是为了进货。 既然坚持了这么久的时间不回来,又害得自己挨了一遭罪,想必是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林暮安知道梅姨娘在安慰自己,只是此时关乎国运,她此时不便多说,只好道:“安安知道了,姨娘放心,阿予以后定会平平安安的,嫁的良人,美满一生的。” 梅姨娘听着林暮安的祝福,眉眼终于松开了,笑道:“姨娘都知道。安安,想必你还有很多事要忙,阿予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林暮安见此,也不推脱,将玉髓和雪青全部留下,自己只身前往书房。 “人清理干净了吗?” 青竹环绕的一间院子里,一间屋子门窗紧闭。 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屋子里,为黑压压的屋子里增添一点光亮。 然而这一点光亮,更衬得坐在上位之人眉眼的冰冷残酷。 “都清理了,没让那些人找到一丝破绽。” 屋子的正中央,一身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谨慎的禀报道。 “是吗?”男子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支着头颅的手,换了一边,额角的碎发遮住无情的眼眸。 黑衣男子瞬间冷汗都出来:“回二皇子,是......是的。” “那支箭簇呢?”二皇子幽幽问道。 黑衣男子瞬间抬头,瞳孔紧缩,在对上二皇子嗜血的眼睛时,心肝颤动起来:“属下......当时人太多,属下没来得及销毁,应该......应该......” 黑衣男子一想到那支箭簇此时已经出现在林清河的桌子上,顿时感觉自己前途渺茫,生的希望渐渐转为绝望。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一丝破绽?” 二皇子放下手,立马有丫环递上来干净的水和棉布,供二皇子洗手。 那丫环容颜娇嫩,身姿曼妙,站在二皇子面前,全身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二皇子仿佛没看见一般,温水净手后,也不去那旁边的棉布,而是将沾水的手伸到丫环的衣襟处,抹了抹。 “有这么个美人儿在,本皇子还需要棉布净手吗?” “二皇子说的是,老奴这就去把这些棉布丢了。”守在二皇子萧行君的公公谄媚的就要上前将这些棉布丢掉。 “罢了,难得有这样的美人儿,看着舒心,就不难为这些棉布了。”二皇子嘴角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淫靡之色:“美人儿衣服弄脏了,本皇子得带着美人儿去换套衣裳,钱公公,这人不用本皇子教你怎么处理了吧?” 第一百零五章 林清河进宫 二皇子府内的侍女多是钱公公从外面寻来的貌美女子,用来讨二皇子欢心的。 听到二皇子的吩咐,钱公公心照不宣。 “二皇子放心,老奴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 二皇子满意一笑,从座位上站起来。 “对了,过几日就是咱们永泰郡主宴请宾客的日子了,钱公公,记得准备礼品啊。” 即将走出门的二皇子突然回身叮嘱道,碎发遮住的眼睛邪恶又玩味。 钱公公心中一跳,面上波澜不惊的垂首,回道:“二皇子放心,老奴定会好好准备礼品。” 钱公公办事,二皇子还是很满意,否则二皇子府这么多年换了几批人,钱公公还一直待在二皇子身边的原因。 房门轻轻关闭的声音似乎在宣告着黑衣男子生命的倒计时。 林府。 “父亲,你们看看这个,可是南离那边的箭簇?” 林暮安一进入书房,就看到父亲和长兄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林清河和林晏平闻声抬头,瞧见林暮安来了,立马收起脸上的愁容,关切的问:“阿予怎么样?” “爹爹,大哥,阿予没事了,你们放心,张太医和玉髓都看过了,这段日子在府内静养就好。”林暮安回道,同时将箭簇放到林清河旁边的桌子上。 林清河和林晏平听到林暮予没事了,心思觉定了定,视线同时被桌上的箭簇吸引了目光。 林清河更是拿在手里细细观看。 “我对比了下,虽然箭簇和兵部所制的箭簇很相似。但是,材质色泽有些不同。但是按箭簇的精美程度,又不是我们大周境内草贼能制造出来的。”林暮安说着自己的分析:“北魏的与我们大周完全不同,至于南离那边的,我没见过,不知父亲和大哥可有印象?” “南离的兵器,像这种箭簇,在尾端都会有个倒钩,且箭尖上还有南离的特殊图腾。这个不是,这个看起来像是仿制我们大周的箭簇特意制作的。”林晏平蹙眉看着林清河手里的箭簇,眉间化不开的凝重。 “这确实不是南离的箭簇。倒像是我们大周自己人私下建造的。”林清河将箭簇包好,重重放到桌上。 若非兵部的人,能拿到箭簇模具,仿制如此相像的箭簇,只有那几位。 再一想到南边的境况,林清河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这下可就难办了。 林家不想陷入党争之间,可如今身在京都,林家即便想一直保持中立,有一天也要做出选择。 “此事,还要告知皇上。” “父亲莫急,想必现在宫里上下全都知道了。”林暮安安抚出声:“现如今,爹爹应该知道南边的事了,那父亲了解虎翼军的元帅,窦老将军吗?” “他啊,是你祖父那一辈的人了,当时和你祖父在兵营中摸爬滚打,一路坐到了如今虎翼军的统帅的位置的。” 林清河抬眸看了看林暮安的神色:“安安是担心窦老将军反叛?” 林暮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开始是有的,毕竟南边连失几城后,一点进展都没有,女儿不得不怀疑。” “可如今看到这支箭簇,再听爹爹所说的,女儿又觉得窦老前辈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说到这儿,林暮安将皇帝给的黑玉拿出来,递给林清河看。 林清河触及玉佩的一瞬间,眼神就变了,黑色的眼睛如墨一般深沉,眼眸深处,是林暮安不曾触及的冷戾寒气。 皇帝这是硬生生将安安绑在了党派之争上! 萧峰这狗贼,果然做皇帝多久了,谁都可以利用! 林清河气的牙痒痒,就要安奈不住现在冲去皇宫,找老皇帝算账了! “父亲莫急。”林暮安安慰道:“有了此块玉佩,女儿怎么说也是有了一块免死金牌。况且,其他三位兄长还有景珩都在南边的战场上,女儿无法独善其身的。” “其实这样也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从皇帝手里得来那边的消息。”林暮安一脸淡定自若的说着:“郡主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呢。” 林清河和林晏平听着林暮安阴阳的语气,一肚子的火气突然像找到了出口,涌了出去。 “哎~”林清河看着这个女儿,一拍大腿:“罢了,既然你都上了这条贼船了,咱家也不能落后,我现在就进宫一趟,这个箭簇你拿着去回禀吧。” 林暮安知道,这是他父亲让她拿着这支箭簇去递投名状了。 林暮安想了想,其实自己拿着最好。 她身为女子,又有令牌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也好。”林暮安知道进宫之事耽误不得:“父亲,你先进宫,我晚个一时半刻会带着此物进宫面圣,至于父亲回禀时,若是有人在场,就说阿予是被飞镖所伤,这是证物。” 林清河知道事情轻重,接过包裹着飞镖的绢布,立马让人套车,往皇宫赶去。 林清河离开后,林暮安回身看着林晏平:“大哥,这是南边传来的消息,你看过后就销毁吧,侯府人多眼杂,我不便多留。以后,我也会让我的人将消息传到你手里。” 林晏平低头看着眼前的厚厚的信封,眸光轻晃,抬手结果,却并没有立刻打开看。 “安安,你和大哥说,皇帝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任务?淮阳侯府是不是有皇帝的人?”林晏平一下子就猜到了重点:“可有危险?” 林暮安就知道瞒不过自己这位长兄,于是老实道:“大哥放心,没有危险。是我和皇帝的交易,他赐我殊荣,予我一块免死金牌,我也要替他完成两件事。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不便多说,还请大哥见谅。” “至于侯府有没有皇帝的人,我猜除了我这几日刚从皇宫领回来的护卫之外,应该还有人躲在暗处,监察着侯府。”林暮安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些日子龙卫传回来的消息,便交由兄长代收吧。” “罢了。”林晏平瞧着女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妥协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第一百零六章 林老爹怒骂皇帝 “萧峰,你丫的将安安扯进来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你就让她做这些危险的事?”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将安安扯入这些争斗之中,你现在呢,是想出尔反尔吗?” 乾宁宫内。 身穿黑褐色蜀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大殿上跳脚,破口大骂。 坐在皇位,身穿龙袍的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生无可恋听着下面人的抱怨。 “你明知道自己宫里乱成一锅粥了,又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心思,你自己直接处理就是了,非要拉着安安一个孩子?姓萧的,要是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没完!” 林清河骂得脸红脖子粗的,结果皇帝一句话都没有。 林老爹狠狠一跺脚,一屁股坐到殿前的台阶,丝毫没有身为大将军的威严,真个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头。 老皇帝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从高高的龙椅上下来,坐到林老爹另一边儿,心虚解释道:“朕不也是没办法嘛,薛家在前朝后宫的根基都很深厚,轻易撼动不了。如今又出了南边的事,朕身为皇帝,整日坐在这被红砖黑泥建成的城墙之内,根本无法准确探知外面的消息。你也要理解朕的苦心呐~” 林老爹眉毛竖起来:“薛家根基深厚无法撼动,是谁宠出来了的?如今知道后悔了,就要拿我安安当活靶子,姓萧的,你缺不缺德?” “缺缺缺!”老皇帝被喷的一头一脸的沫子,连忙认错:“都是朕的错!” “哼,知道就好!”林老爹凶狠的哼了一声,脸色不好看,想到在家里躺着的二女儿,还有随时会有危险的大女儿,林老爹火气越来越旺:“如今倒好,我大女儿上了你的贼船,二女儿又因为你曾经的错事,养虎为患,如今都已经躺在家里了!” “二女儿?谁?咋啦?”萧峰一脸懵逼的看着满脸通红的林老爹,一时没想起来林老爹的二女儿叫啥,也不知道他二女儿发生了什么事? 林清河怒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又下不去:“我闺女,林暮予,就因为你的放纵,这次去南边进货,差点让人一箭杀死了!” 萧峰听到这个消息内心无比震惊。 林暮予,对了。 林清河的庶女,那个很能挣钱的林家二姑娘。 可,人好好的去南边进货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找太医看过了?” 萧峰精明的目光深处透露出一抹关心,心里则在盘算着,这个时候,林清河的二女儿为何会去南边进货? 什么货会如此重要? 林清河瞧出来皇帝可能真的不知道,可心里清楚,他表现出来的关心,怎么也没有明面上那么深。 更多的,是好奇,林暮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南边进货。 进而会怀疑林家是不是和南边有什么关联。 实话实说,林老爹还是很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帝。 猜忌,多疑。 多情,好色。 但是,只有一个优点。 在治理国家这件事上,做的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林清河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知道,你给安安封了个郡主,是有事要做。所以,今日我带来了一件伤了阿予的假的凶器,真正的凶器在安安那里,等她后面再给你吧。” 萧峰闻言,眸光暗沉一些。 接下来,林清河将林暮予出门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讲给皇帝听。 末了,萧峰重重叹了口气:“朕知道了,稍后朕会让曲公公去国库取一些补品过来,你带回去。但是此次予丫头怎么受的伤你莫要传出去。” “萧峰,你丫的将安安扯进来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你就让她做这些危险的事?”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将安安扯入这些争斗之中,你现在呢,是想出尔反尔吗?” 乾宁宫内。 身穿黑褐色蜀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大殿上跳脚,破口大骂。 坐在皇位,身穿龙袍的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生无可恋听着下面人的抱怨。 “你明知道自己宫里乱成一锅粥了,又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心思,你自己直接处理就是了,非要拉着安安一个孩子?姓萧的,要是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没完!” 林清河骂得脸红脖子粗的,结果皇帝一句话都没有。 林老爹狠狠一跺脚,一屁股坐到殿前的台阶,丝毫没有身为大将军的威严,真个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头。 老皇帝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从高高的龙椅上下来,坐到林老爹另一边儿,心虚解释道:“朕不也是没办法嘛,薛家在前朝后宫的根基都很深厚,轻易撼动不了。如今又出了南边的事,朕身为皇帝,整日坐在这被红砖黑泥建成的城墙之内,根本无法准确探知外面的消息。你也要理解朕的苦心呐~” “萧峰,你丫的将安安扯进来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你就让她做这些危险的事?” “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将安安扯入这些争斗之中,你现在呢,是想出尔反尔吗?” 乾宁宫内。 身穿黑褐色蜀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大殿上跳脚,破口大骂。 坐在皇位,身穿龙袍的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生无可恋听着下面人的抱怨。 “你明知道自己宫里乱成一锅粥了,又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心思,你自己直接处理就是了,非要拉着安安一个孩子?姓萧的,要是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没完!” 林清河骂得脸红脖子粗的,结果皇帝一句话都没有。 林老爹狠狠一跺脚,一屁股坐到殿前的台阶,丝毫没有身为大将军的威严,真个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头。 老皇帝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从高高的龙椅上下来,坐到林老爹另一边儿,心虚解释道:“朕不也是没办法嘛,薛家在前朝后宫的根基都很深厚,轻易撼动不了。如今又出了南边的事,朕身为皇帝,整日坐在这被红砖黑泥建成的城墙之内,根本无法准确探知外面的消息。你也要理解朕的苦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