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 引子 褪去酷暑的热气，初秋的阳光清爽而明媚的洒在草地上，位于t市郊区的片场内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而有序的布置着场地。 这是边彻最新专辑的主打歌曲《想念的爱》的音乐短片拍摄片场，为了配合歌曲主题，制作团队专程联系了这片环境很好的场地来拍摄。大片的青草地和树木在初秋时节里还算郁郁葱葱，映衬着一幢白色的欧式别墅格外好看。 位于这座白色的欧式别墅内的休息室里，颜涴歆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一双清透的眼眸正凝视着纤细手指间的那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两个并肩而立笑容灿烂的男生，左边的男生一身嘻哈歌手的装扮，两颊一对深深地酒窝，凝视前方的目光里透着坚毅，这正是今天的主角边彻。顔涴歆的目光停留在照片右边的男生上，他的个子稍高一些，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映衬着他干净而灿烂的笑容。如此熟悉的笑容和五官，和记忆中的他分毫不差，她拿着照片的手指有些凉。 成烁，你还记得我吗？ 看着照片出神的顔涴歆没有注意到门口进来一个人，她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抬起头来，边彻满是笑意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他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颜涴歆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他。 边彻接过照片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和戏谑的说：“这是谁揭我的老底，竟然把这么古董级的照片放在这里，完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一定瞬间崩塌了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依然良好如初。” 边彻又看了一眼照片满是感叹的说：“那时候形象真的是土到掉渣，不过也真的是年轻，一晃都好几年过去了，”他晃了晃照片，“这还是我比赛那年拍的。” 他把照片放到桌子上，并没有注意到顔涴歆在听到比赛两个字后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晃神，“涴涴，多谢你这次能抽时间来帮我拍音乐短片。” 她抬起眼眸，嘴角已经挂上了微笑：“早就答应过你的事情当然要履行承诺。” 边彻笑起来，“就喜欢你这份言而有信的爽快！” 顔涴歆有些忍俊不禁，问道：“新专辑什么时候发？” 边彻笑起来两个酒窝更深了，毕竟是歌手，一提到专辑立刻来的兴致，“马上就发预售版，正式版还要再过些日子，到时候送给你提提意见。” “欣赏就好，有你和常远两大ts音乐的才子坐镇这张专辑就足够了。” 边彻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来送拍摄纲要的副导演打断了，他伸手拦下递过来的本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种东西就不用给颜小姐了，我跟她讲就好。” 副导演笑道：“那好吧，不过我们的男主角可快来了，颜小姐还没有试衣服——”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很快就好。” 边彻回过头看着顔涴歆这继续说：“时间紧迫我们先说正事啦，这首《想念的爱》是我这张专辑的主打曲目，走的是温情怀念路线，创作灵感来源于我朋友手机上的一张照片，不过我没有亲眼看到，是小远告诉我的，很久远的事情啦。我很喜欢这首歌，因为曲风和上张专辑不相符，所以就作为这一次的主打了，音乐短片故事讲的是一个男生喜欢上了自己好朋友的女朋友，他的好朋友每次有事都会让他去陪自己的女朋友，这个女生的心里始终都只有自己的男朋友，从来都没有察觉身边的这份或许更能给她幸福的爱。基于我的这个演技呢，就友情客串一下这个幸福的男朋友外加旁白就好了，男主角找了我的好兄弟来演，就是他喽，成烁。” 边彻指着之前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里站在他右边那个稍高的男生给顔涴歆看。时隔三年多，这样忽然听到别人口中说出的他的名字，她的心跳有些加快，目光再次停留在照片上，还没有时间去想什么，边彻就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这里！” 那一瞬间，顔涴歆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分开一千多个日夜后，她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到了曾经那么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自己身后传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好嘴角扬起的角度，站起来转过身，一步一步走的那么坚定，驻足后仰起头和多年前同样的角度，伸出手语气平和的说：“你好！我是颜涴歆。” 这一瞬间，成烁刚摘下墨镜的手就那样僵硬的横在身前，俊朗的五官组合成一个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如何也不曾想到，早已铭刻在心的熟悉容颜、笑容还有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语，隔了那么那么久，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他措手不及，仿佛时光倒流，他还是那个简单阳光的成烁，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涴涴。 边彻站在两人旁边，左看看微笑的顔涴歆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右看看满脸诧异的成烁，伸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喂！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成烁在边彻的提醒下回过神，机械般的伸出手握住了那双依旧白皙柔软的手，可手的主人却只让它在自己的手掌心停留了一秒钟便抽离。 这个时候导演助理一路小跑到顔涴歆的身边问：“颜小姐，服装都准备好了，可以去换装了吗？” 顔涴歆侧过身来含笑点头，又跟边彻示意了一下才转身离开，成烁的目光还在追随着她的身影，边彻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吧兄弟，美女你见的还少吗，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就算涴涴的确是少见的美女，但这也太不像你风格了呀，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 成烁收回目光一把抓住边彻的胳膊，连语气都有些急促的问：“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看着成烁从未出现过的焦急的神情，边彻满脸好奇，“这话多新鲜，我怎么不能认识她？”他看成烁是认真的，这才一本正经的接着说：“你是去美国还是去月球了？没看过《轨迹》？那么火的剧，她在里面演的小夏，我和小远给《轨迹》做的片尾曲，后来做活动的时候认识的。” “她，演戏？”成烁又是一脸的不相信。 边彻几乎要翻白眼：“拜托诶，她演的小夏和依澜不要太红好不好！演艺界的当红花旦，你这也太孤陋寡闻了吧，亏了你还是拍过偶像剧的人。我本来以为以她的脾气性格不认识你是很正常的事，没想到你去美国这两年也过的与世隔绝了。” 成烁没再说话，只是望着顔涴歆刚才离开的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成烁换好衣服出来，副导演推了一辆单车来给他，简单的交代了几句马上要拍摄的内容就离开了，成烁在国内的时候很少骑单车，反倒是在美国的这两年骑的多一些。 没一会儿顔涴歆也出来了，若说之前的她还让成烁有一些陌生，那换完衣服的她就是完完全全从他记忆中走出来的那个涴涴。他骑在单车上单脚支地，远远地看着她走过来，心扑通扑通跳的利害，阳光那么好，若不是这心跳，他几乎就以为是在梦境里。 副导演迎着顔涴歆走过去，跟她说了拍摄位置，又比划着要走的路线，没有走位就直接开始了拍摄。 换了一身长裙的顔涴歆，长发已经束成了一个松松的马尾，她站在路边左右张望，成烁骑着单车在一旁看的出神，眼前的人好像变成了当年自己在学院路初见的人，一样的容颜和神态，成烁看的出神连导演的‘开始’都没有听到。 只是顔涴歆单人的镜头，一遍过后导演在监视器后拿着扩音器大声说：“非常好，涴涴很自然，就要这个状态，涴涴接到电话之后有些失落，然后下一场成烁要骑车过来替朋友接她，注意情绪，准备了啊！” 成烁听到导演叫自己的名字才缓过神来，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上场。 《想念的爱》中90%的戏都是顔涴歆和成烁，边彻只是偶尔出来走个过场。在后续的拍摄中，顔涴歆干净的笑容好像一道阳光温暖了成烁长久以来的寒冷，似乎那些过往都不再重要，他此时此刻的这份咫尺值得那所有的一切。 可是每当边彻出现，颜涴歆所有的目光和微笑全部都围绕着他的时候，成烁无法忧伤更无法祝福，原来嫉妒的滋味这么酸涩，因为故事里的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女朋友。可是故事外，成烁心中百般滋味，无论是真的假的戏里戏外，他都无法忍受她在别人身边对别人微笑。 婚纱店里，看着一如当初羞涩的颜涴歆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婚纱在镜子前比量时，成烁恍惚好像在梦中，幸福那样唾手可得，然而随着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所有的梦都碎了，她开心的抱着婚纱向边彻跑去，脸上是无比幸福的笑容。 成烁忘记了这是在演戏，他的心狠狠地疼起来，原来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是那么的痛苦，心好像被撕碎，他不敢去想，当初自己转身离开后，几乎一无所有的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一整天的拍摄过程中，颜涴歆的一笑一颦都是成烁目光的焦点，这份藏在心底却又不时流露出来的爱慕正是导演需要的，还称赞着他演技有进步，只是他自己知道，这一天的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所有的这一切根本不需要演，不过是自己最真实的反应而已。 随着导演的一声“卡！收工！”边彻《想念的爱》的音乐短片结束了全部的拍摄，旁白和后期剪辑就不是顔涴歆的工作范畴了，她礼貌的和工作人员道别，一旁的边彻迎上前去，“辛苦啦涴涴！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你太客气啦，今天就算了吧，我晚上的飞机回剧组。” “让你这么远赶回来帮忙，我真过意不去了，等杀青回来一定要聚一下！” “好，那下次见，拜拜！” “拜拜！” 成烁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顔涴歆已经跟经纪人乔琳离开，他远远地就看边彻在招呼自己过去，目光不经意的张望一下，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辛苦辛苦！去吃饭啦！” “就我们俩个？” “我还叫了小远他们，本来想改天再给你接风的，不过今天也没有别人了，择日不如撞日吧！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奇奇怪怪的，没事吧？”边彻以为成烁刚回来有些不习惯，言语之中都是关切。 成烁笑起来说：“没事，走吧。”边彻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在这个冷暖自知的圈子里，这样的一份真心的关怀太难得。 回到市区，还是成烁出国前他们经常去的那家餐厅里，两年的时间不算很长，再回到t市，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存放他太多太多的记忆。 常远一进门就先给了成烁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回来了！咱们当年的三剑客总算是聚齐了。” 成烁和边彻常远三个都是第一届‘新星杯’比赛出道的选手，感情一直都很好。 比赛结束后，发展最好的始终是成烁，若非那段沉寂，以他的自身素质和超高人气，再加上业内最知名的音乐公司ts的栽培，如今应该已经在乐坛占领一席之地了，可命运偏偏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同样人气很高的边彻这几年凭着自己的坚持和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位，如今歌唱事业也算是风生水起，一年一张的专辑销量一直不错。 常远在唱歌方面的发展远远不如二人，却是三人里最有才华的，赛后不久便转至幕后做起了自己更感兴趣的创作，成烁边彻两人的专辑里都有他的作品，如今在业内也小有名气。 成烁刚坐下没几分钟门又开了，进来的是常远的女朋友严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刚录完节目。” 常远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常远当初参加比赛还是受严溪的鼓励，这几年常远在幕后名气远不如同届的其他选手，可严溪依然守在他身边，在她眼里，常远不比任何人差，他才华横溢，只是缺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机遇，更何况，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名利更重要。 成烁和严溪非常熟，他去美国之前经常在电视台录制各档节目，工作的时候在台里打交道，工作外的时间也因为她是常远的女朋友而经常见面，最忙的时候严溪笑称自己见成烁的次数比见常远的次数都多。成烁身边的异性朋友并不算多，严溪算是关系不错的一个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她和常远相濡以沫的画面，他心里觉得格外不舒服，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另一张脸，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几乎要将他溺毙。 成烁在美国两年一步也没有踏进过t市，这次回来的时间也不算长，难得的聚会本应不醉不归，至少也要通宵，可是大家都看得出，他完全不在状态，经常说几句话就开始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到最后还是严溪开了口：“今天拍了一整天肯定也累了，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反正成烁也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聚嘛，也不急在今天这一天里。”大家心照不宣，只当成烁是刚回来还有些不习惯，于是一伙人早早的散去。 第一章 重逢 就是这样提前散场，成烁回到公司给他安排的公寓时也已经快到午夜。进了门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打开了电脑，在搜索栏输入了那三个无比熟悉却在这几年里对自己宛若禁忌的的汉字：颜涴歆。 网页没有任何停顿就打开了，连一丝缓冲都没给他。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顔涴歆的照片，黑色的长发衬得她皮肤白皙无暇，她并不是那种美到让人一眼惊艳奉为神明的明星，就如同这张照片，只是淡淡地几乎看不到的妆容配上浅浅的笑容，唯独那双异常美丽的眼睛，如同漆黑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干净的可以融化万物，堪称双瞳翦水的最好写照。 照片旁边是关于她的简单介绍： 颜涴歆，毕业于t市音乐学院古典音乐竖琴演奏专业，大四时因被著名导演赵晋选中出演《轨迹》中为爱痴狂的小夏一角而一举成名，随后出演缘唐传媒公司制作的经典电视剧碧系列第二部《碧湖渊》之《三世烟火》中敢爱敢恨的神族后裔依澜而广获好评，首次触电大荧幕便以《守护》中真实而震撼的演技将雯雯一角诠释淋漓尽致并因此获得飞鹿电影节最佳新人奖，之后由她首次担纲女一号的小清新派电影《新的开始》成为同期影片中的一匹黑马，顔涴歆这个名字也成为票房和收视的保障。她是影视界近年炙手可热的当红花旦，她以精湛而触动人心的的演技、素雅淡泊的气质和低调零绯闻的良好形象俘获了大批的影迷并得到各大媒体的青睐。 成烁将这区区几行介绍反复看了好几遍，他们分开不到三年的时间，从自己沉寂到去美国封闭训练然后低调筹备回归，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那个连陌生人都不愿意接触的涴涴，怎么就变成了如今演艺圈的当红花旦顔涴歆？ 他一一点开了网页下面的链接。 《轨迹》：著名导演赵晋筹备两年的爱情励志剧，讲述了五个年轻人的梦想与现实，爱情与友情，成功与失败的故事，该剧自上映收视率稳居第一，多番轮播堪称近年同类剧集的经典。剧中五大主演凭借该剧获得观众好评，事业由此上升，尤其是第二女主角小夏的饰演者顔涴歆更是由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孩变成家喻户晓的当红花旦，小夏讨喜的人物定位让她出乎意料的比女一号更有人气。 故事中的小夏美丽、善良、家境优越、事业有成，是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子，却固执的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肯回头，她的爱感动了所有人，却唯独换不来那一份她想要的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关注和怜惜。这样的执着和付出征服了观众，连同扮演者顔涴歆也一并收获了大家的喜爱，而小夏的经典台词也被广大网友评为最感动的爱的告白。 《三世烟火》：缘唐传媒制作的经典代表作碧系列第二部《碧湖渊》讲述了一段传奇神话，由轮回、执念、宿命三条支线交错盘旋然后汇聚在一起，共同谱写了一段感天动地的惊世传奇。原本就有着广大观众基础的碧系列在第二部中汇聚了六大年轻主演，收视也一路飘红。 因小夏而备受瞩目的颜涴歆饰演‘宿命’支线《三世烟火》中的女主角依澜，一个为爱忍受了数百年等待的神族后裔，一段荡气回肠的凄美爱情故事。剧中古装扮相的颜涴歆宛若仙子，一袭蓝衣的她一笑一颦惹人怜爱。 《守护》：讲述爱与家的现实题材的作品，由视帝视后张正江丽领衔主演，顔涴歆饰演他们的女儿雯雯是整个故事的一条串联线，也是维系这个家和他们之间爱的唯一。 导演采取了暗色系来拍摄这部电影，剧中素颜的顔涴歆台词不多，绝大部分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来说话，或期盼或绝望，不仅演活了雯雯也打动了观众更震惊了专业前辈。雯雯这个角色让顔涴歆收获了来自专业评审和前辈的认可。 《新的开始》：由台湾新晋女导演掌镜，小成本制作的票房黑马。都市中刁钻任性得理不饶人的白领女孩孟欣在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爱情后，拼命让自己骄傲的扬着头，转过身才狼狈颓废发神经，她从一棵依附而生的藤蔓植物蜕变成一棵迎风而立的大树。 剧中诸多经典台词和轻幽默与小文艺将整个故事讲述的异常特别，而顔涴歆的颠覆性演出让观众耳目一新，票房一路攀升。 网页的最后是一篇媒体评论文章： 若说小夏让顔涴歆老少皆知，依澜巩固了她在年轻一代心中的地位，那雯雯则让她收获了圈中专业人士的认可，而孟欣为她开拓了更广阔的舞台。 很多人说顔涴歆的运气实在太好，短短三年的时间，她获得了别人或许是十年都得不到的机遇和赞美，这样一个既不是科班出身又不是年少出道的她却理所当然的俘获了所有人的心，这背后要付出的辛苦与努力甚至是辛酸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面对这个浮华的圈子，她不争不抢不炒作，只安静做好自己那一份分内的工作，这样一个恬淡如水的女子，一个无法复制与模仿的顔涴歆，让人望之向往，近之却步。 网络上关于顔涴歆的消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说多是她工作的每一个动向都被媒体所密切关注，说少却是除了工作，再没有其他方面的报道。除去客串，三年四部作品让她并不算是一个多产的演员，但能做到部部叫座也实属难得，甚至影视界流传一个叫做“顔涴歆效应”的言论。出道三年只有一次个人访谈，而宣传活动中几乎见不到她的身影，这样的低调与神秘更让人多了几分好奇。 从执着时尚的小夏到神秘典雅的依澜再到颠覆众人的雯雯和孟欣，颜涴歆在大众的注视下一点点磨砺了自己的演技，偶像派的容颜实力派的演技再加上低调的个性，这样的她不禁让人思索还有多少未挖掘的潜能，前方的路还很长，让我们一起期待她的下一个经典。 成烁找到顔涴歆的视频合集，第一个是《轨迹》中的经典段落剪辑：小夏穿着长裙，裹着纱布的脚没有穿鞋子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却始终没有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狼狈的逃离了那座有他的城市，却在阳光和煦的午后想起他时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想起过往美好的一切时自顾自笑的那么幸福，然后在白色的纸上一遍又一遍写他的名字直到泪水晕开了字迹，走在街上听着一句歌词就突然掉下眼泪，然后蹲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抱住自己直到天黑。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那座有他在的城市，画面外的独白：“不管我因为爱你而受了多少伤痛，可现在的我仍然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而此时此刻，我还可以和你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沐浴着同一片阳光的温暖，就已经足够，至少，我还可以有机会在这个城市里碰到你。曾经我无数次的说着要放弃，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浪费了青春错过了爱情，忍受着因为喜欢你而带来的所有痛苦和折磨，遍体鳞伤，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想不去爱，你是我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我无法忘记，自己那么深刻的爱过、伤过、痛过，在之后那么那么长的岁月里只要一不小心触及，都会引来锥心的疼痛。但我从来没后悔过这辈子爱上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从前，我依然会选择不顾一切的爱你，即使痛到仿佛要了性命，也会深刻的记得，我曾那么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 第二个视频剪辑是《三世烟火》，一身蓝衣的神族后裔依澜从天真善良到成熟大气，始终执着于年少时一眼钟情的儒雅凡世男子。因为爱她一夜长大，然后不甘心的等待他转世轮回，从倔强到忍耐，从固执到痛苦，每次短暂的相守换来的是更折磨的等待与守候，甚至爱到卑微也不肯回头不曾后悔，却始终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三世混战，暗无天日，死伤无数，为救苍生他选择了同归于尽，爆发的她在嘶吼中幻化成神族元神，白衣胜雪却怒容满面，拯救了苍生大地，她孤独的站在云海之巅，那个曾经许诺要与她白头到老的人已经不在。当得知唯一可以换回他生命的方式时，她没有一丝犹豫，散尽了全部的神力吐出了元神只为换他一世凡身，哪怕代价是她灰飞湮灭，连最后一眼都不得见。消失前她那一抹干净的笑容如同光晕撒在有他在的凡间。 第三个视频剪辑很短，《守护》中雯雯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的醒目，无论是满含期待抑或悲伤绝望，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通过大特写中的眼眸表达出来。她的小心翼翼，她的不敢期待，她的绝望痛苦统统来自于那双眼睛，真实的让人心疼。所以谁也没有想到始终乖巧听话即便害怕难过也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的雯雯会近乎崩溃的不肯放手，她撕心裂肺的大哭大闹只是为了换回那仅有的一丝温暖。 最后一个视频是《新的开始》中孟欣的剪辑，屏幕中她凌乱的头发和皱皱的衣服再配上黑眼圈和红肿的眼睛让人有几分忍俊不禁，明明因为失恋而情绪极低却还跳起来义愤填膺的和人理论，可是夜晚触景生情的她躲起来强忍着眼泪不肯哭出声音，她倔强骄傲却逃不过女孩子破茧成蝶的劫难。 成烁一秒一秒的看完了所有的视频，最刺痛他心的是小夏和雯雯，一个对爱的执着像极了原本的她，他永远都忘不掉，当初自己几乎握碎了拳头也要拼命忍住内心的煎熬推开她，他扭头走开不敢看她的样子，是不是当初的她也如小夏一样的固执不堪。更让他痛到极致的是雯雯绝望的那双眼睛，忽然就带他回到了她曾经笑着说的过往，那个她心底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疤。他曾经心疼她所承受的过往，他曾经许诺要她不再失去，要一生陪在她左右，要弥补她的缺憾，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到。 成烁点开顔涴歆的照片集，几乎找不到她工作之外的照片，除了拍戏和参加活动，关于她的私生活，竟然一无所有。 他看她客串大学生剧照，跟他记忆中的涴涴一模一样，曾经的她内向不爱接触人到后来慢慢爱笑，话也多了起来，点滴的变化，一笑一颦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看她客串女强人的剧照，那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样子，从始至终他心目中的涴涴，即便长大了，也应该是个温雅平淡的女子。 他一张张看自己缺席这三年间她的变化，可是怎么看，都找不到任何她来这里的线索。 漆黑的夜里，整个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还在亮着，时钟还在不知疲倦的一圈圈走着。他点开她参加访谈节目的视频，那是以细腻著称的著名女主持人的金牌访谈节目，也是顔涴歆出道三年来唯一一次接受个人采访。 穿着简单t恤和牛仔裤帆布鞋的顔涴歆将黑色的长发束成一个马尾，这样的顔涴歆让成烁一瞬间以为她还是大学校园里那个恬静乖巧与世无争的涴涴。 主持人：“欢迎顔涴歆小姐来做客！” 顔涴歆笑着点头：“谢谢。” 主持人：“这是你第一次接受个人采访吧？” 顔涴歆依旧微笑：“是。” 成烁看着屏幕上的她，从前冉宁说，涴涴不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可是因为曲霏和自己，她的笑容多了起来。在他的记忆里，她的笑容从来都是暖暖的，让他心里很踏实，无论是难过无奈甚至是愤怒，都会在那份笑容面前淡化，最后消失。他最爱看她笑着时候的眼睛，原本的大眼睛变得弯弯的，可现在屏幕上的她，虽然在笑，却只是嘴角在上扬，眼睛里没有笑意，这样的笑容，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大四前的暑假出了一场车祸，伤到了脚踝和手腕，所以没能参加原定的比赛，也错过了研究生考试，后来陪朋友去签合同的时候遇到的赵导就演了小夏。”满脸淡然的顔涴歆只用几句话就将那段人生中最黑暗难熬的日子轻描淡写了过去。 “当时怎么会出车祸呢？” 顔涴歆略停了一下，表情自然：“记不太清楚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打了石膏动不了，好像木乃伊。”说到这里顔涴歆甚至有些调皮的笑了，好像那一切都不难回忆。 主持人的微笑里包含了赞赏和体谅；“是伤到了哪里？” 顔涴歆微微弯下腰指了指脚踝，“这里碎了，养了很久才能走路”，然后晃了晃手腕，“这里扭到了，养好之后手都生了。” 成烁看着她那么淡然而随意的说着自己曾经受过的伤，每个字都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我听说你大学时候专业很好，一直都是拿奖学金的那种优秀生，这种应该是可以保研的吧？” “是，但我错过了保研的审查。” “很可惜啊，不过人生总是得失相伴，若不是错过了保研资格也不会遇到赵晋导演，就没有大家喜欢的小夏了。” 顔涴歆点点头算是认可。 “我以前访问过赵晋导演和江丽老师张正老师，他们都是非常利害的前辈，这次访谈前我们的节目组联系到他们，还有几位跟你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录了短片来，一起看一下吧。” 短片里的前辈们说的顔涴歆让成烁感到陌生，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涴涴吗？他究竟错过了多少，以至于曾经那么熟悉亲密的恋人变得猜不透。 短片播完之后主持人问：“没想到吧？” 顔涴歆摇摇头回答：“没有，真的没想到会有他们录的短片，我很宅，不工作的时候很少出门，朋友也不太联系，很感激他们，真的很感激。” “借用赵导的一句话，有些人她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就会让人们甘愿照顾和保护，因为她在不经意间已经给了人们足够的感动和欣赏，而涴涴就是这样的人。” 顔涴歆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观众的掌声过后，主持人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赵晋导演这几年拍戏用的青年演员比较多，有很多是你没合作过的，他们来上我的节目说起赵导来，都是不约而同的一个词就是严厉，说他拍戏要求很高，而且脾气很大，有的时候还很恐怖。他应该算是你的伯乐，你怎么评价他？” “赵导是很非常认真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有的时候演员状态不好，他会帮你调节，引导你去找那个情景，拍他的戏能学到很多很多东西。《轨迹》是我第一次演戏，以前也从来没接触过表演，到了片场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我的表演也算是赵导一手教导出来的吧。” “伯乐和恩师。除了小夏之外，涴涴还客串过赵导其他的戏是吧？” “是，有两次客串。” “我之前采访其他拍赵导的戏的演员，他们说赵导对你很好，哪怕是在片场大发脾气的时候，只要你去了，就很和蔼了，这是真的吗？” “有些夸张吧，赵导很照顾我，是他教会我怎么演戏，把我带到这个圈子里来。我们平时没什么太多的联系，但只要他的戏需要，我都会无条件的去。” 画面里的顔涴歆右手搭在左手之上，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成烁的眼睛，那是她的习惯，多年练琴养成的习惯，那一瞬间他才觉得，她不是完全的陌生。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脚踝，是自己让她曾经受过伤的脚踝再次受伤，那伤疤，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吧。 成烁，你说过的话，全都随风而去飘洒的一点不剩。 黑暗中的成烁看不到表情，七年了，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这七年，我们从相识到相知然后相爱，最后分开，如今又重逢，涴涴，你还好吗？ 第二章 七年前的初秋(上) 那时候的成烁，是南方那所以现代音乐著名的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乖张帅气的外表下有一个坚毅的心，始终为自己的梦想在努力着，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那时候的颜涴歆，是t市那所以古典音乐著名的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沉静内敛的性格像她学的专业一样古典，每天简单的生活，教室和琴房两点一线，和几百年前的音乐家打交道，对时下流行一无所知。 这样两个同样学习音乐却是天壤之别的人，在七年前的那个初秋里一个偶然的机缘下，相遇了。 从学校到t市参加比赛的成烁在班车上等带队老师去核对资料，百般无聊的塞着耳机听着比赛要用的伴奏，早已熟练的曲目，除了歌词连音符都在他脑海里列队出现，已经睡了一路的他望向窗外。 班车停在t市的学院路上，顔涴歆站在路边的树下，孔雀绿的裙子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有些透明，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不知道是裙子太肥还是她太瘦，风吹动的裙角，她上衣的后背鼓鼓的被风吹起来，怀里还抱着几本书，似乎是在等人。 成烁不知道怎么就被这样一幅画面吸引了，眼神一直盯着路边的顔涴歆，他看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宝宝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仰起头去看她。顔涴歆注意到了才比自己膝盖高一些的小宝宝，她蹲下去看着他，露出了笑容，小宝宝伸出手来捂着自己的眼睛又拿开拍拍手笑起来，非常可爱。年轻的妈妈走过来，成烁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小宝宝跟顔涴歆挥挥手，然后牵起妈妈的手离开了，她还看着那一对年轻的母子离开的背影，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 坐在班车里的成烁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这个女孩子，笑起来真好看。那对年轻母子离开后，顔涴歆继续站在那里，似乎是等的人还没来。已经快到中午，正是下班高峰期，一群刚放学的小学生追逐跑过，撞到了她，她手中的书散落一地。成烁看到她蹲在地上捡起一张张的纸，鬼使神差的就走下车去，快走两步到她跟前俯身帮捡起一张发现竟然是曲谱，还是很复杂的曲谱。 他捡起了剩下的谱子，起身递给她，她嘴里说着“谢谢”却没有抬头，成烁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你是学音乐的？” 她一边整理曲谱一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依旧低着头，始终在很仔细的整理着手里的乐谱，他看的出她很在意手中的乐谱，于是问道：“很重要？” “什么？”她终于抬起了头，白皙的脸颊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如一汪深水，直叫人停住心跳。成烁笑着示意她手中紧握的乐谱，顔涴歆看了一眼被自己紧紧护在胸前的乐谱回答：“是。” 成烁还没有再开口，就听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涴涴！” 顔涴歆侧身望向成烁身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叫了一声：“刘老师。” 成烁侧身让身后的中年女人过去，她拉住顔涴歆的手：“路上一直塞车，等久了吧？”顔涴歆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我也才来一会儿。” 被称作刘老师的中年女人一边上下打量顔涴歆一边说道：“让我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又瘦了？这可不行，是不是岳老师太严厉了？我这个师姐呀，严师出高徒也得有个度嘛，一会儿我可要好好问问她。” “没有没有，岳老师对我很好。”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岳老师还等着咱们呢，估计过去还得堵车，咱们得快点了。” 顔涴歆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刘老师身边往路边走去。 成烁还站在原地没有移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像师生，更像是一对母女，他正这么想着，顔涴歆突然回过头，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你”然后摆摆手和中年女子离开了。 原本成烁以为，这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可是仅仅两天后，他竟然再次遇到了她。 成烁这次来t市要参加的歌唱比赛涉及多种唱法，是歌唱界比较权威的一项赛事，才刚大二的他因为专业很好而被院系特批来参加这次高手如林的比赛。 首轮比赛顺序的抽签结束后，成烁坐在一边等同房间的王哲，这次比赛的队伍里除了他是大二的学生外，其他的都是大三大四的学姐学长们，分配房间的时候有单数，他主动提出自己跟非本院选手同住，这才认识了来自s市音乐学院的王哲。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人声鼎沸，一个短发女孩子左顾右盼，手在身后还拉着另一个长发女孩子。 “应该是在这里吧，他告诉我是在这里呀，怎么找不到呢？” “别着急，这里这么大，也许走岔了。” “我还是找个人问问吧。” 低垂着眼帘的成烁看到一双白色帆布鞋停在自己跟前，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你好，打扰一下。” 他抬起头，一个俏丽的短发女孩子正笑容满脸的看着自己，而她身边安静的女生，正是两天前在路边遇到的顔涴歆。 “成烁！”左边传来的男声打断了眼前要说话的女孩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成烁扭过脸，一路快步走过来人的正是王哲。他走近后指着站在成烁面前的女孩子吃惊的问道：“曲霏？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抽签啊，我不是跟你说在后面那个楼找我吗？” 被叫做曲霏的女孩子松开拉着顔涴歆的手，插着腰说道：“这里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啊，我能找到这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好吧，还好姐姐我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不然绕了这么一大圈早就趴下了，你还指望能见我一面啊！” 王哲赶紧伸出手来做了个求饶的动作，“好了好了曲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好吧，一会儿请你吃饭。” 曲霏抱着双臂回答：“这还差不多。” 王哲看看成烁又看看曲霏，有些好奇的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成烁是我同住的室友？我不记得跟你提过这事儿啊。” 曲霏看了看已经站起来足足高了自己一头的成烁也是满脸迷糊：“什么室友？我不知道啊，我就随便找了个人——” 一直站在曲霏身边的顔涴歆拉了拉曲霏的胳膊，轻声说道：“咱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人那么多，会挡着别人路的。” “对哦对哦，走走走。”曲霏拉起顔涴歆的手往出口走去，王哲拍了拍成烁的肩膀，跟在两人身后。 四个人穿过长廊往后面的楼走去，经过了简单的交谈成烁才知道，原来王哲和曲霏是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邻居兼超级损友，小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学小提琴，只不过最后曲霏走上了专业的道路考上了t市音乐学院，而王哲则半路改行学了唱歌，不过也很利害，考上了s市音乐学院，再加上来自d市音乐学院的成烁，一直三足鼎立的顶尖三大音乐学院也算是聚齐了。这次王哲来t市参加比赛，必然得通知曲霏来给自己加油助威，而作为曲霏的室友兼闺蜜，顔涴歆也被一起拉了来。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当时的成烁觉得能够再次见到她就是他们之间不一样的缘分，只是看着颜涴歆一点也记不起曾经见过自己的样子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成烁，很高兴认识你！” 眼前的女孩子露出干净的笑容，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弯弯的，她白皙而柔软的手轻轻地握住他温暖而修长的手，“你好，我是颜涴歆。” 那一刻的顔涴歆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改变自己原来的人生轨迹。 年龄相仿又都是学音乐的同道中人，四个人很快就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而王哲和曲霏一路斗嘴的热闹让不爱说话顔涴歆一直笑不停，成烁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欢喜。 那天吃完晚饭，王哲和成烁把曲霏和顔涴歆送回学校，告别的时候曲霏拍了拍王哲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姐姐一定去给你加油助威，好好努力，别给姐姐我丢人！”然后又转过脸来看着成烁，“你也加油哈，不过你一看就比他靠谱多了，到时候我和涴涴去看你俩比赛！” “曲霏，你不过比我早两天出生而已，用不用总是不嫌老的占我便宜啊！虽说成烁是通俗唱法里d市分赛区第一名进决赛的吧，可我也没差到哪里去，你怎么能因为垂涎于成烁的美色就忘了我们十几年的过命交情呢？唉，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王哲说完就直接跳到成烁身后，果然曲霏刚要反驳就被顔涴歆拉住了胳膊，“小霏，时间真的不早了，你俩改日再切磋吧。” 成烁见状也说道：“反正我们还要在这待一段时间，你俩可以慢慢切磋，看在他还要比赛的份上，今天先饶了他一回吧。” 曲霏摆出一副‘今天先放过你’的表情，抱着胳膊说道：“看在你们俩的面子上，今天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条生路吧。” 王哲伸出头来，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说道：“不是我说你啊曲霏，你看看人家颜同学，多么的温柔贤淑，你俩关系这么好，怎么——”看到曲霏的样子，王哲直接拉着成烁转身跑开，还不忘回头喊：“记得去看我比赛！” 曲霏伸出拳头挥一挥，这才拉起顔涴歆的手往回走，侧脸的时候看她还在微笑的嘴角问道：“笑什么嘛？” 顔涴歆并没有看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 曲霏抓着她胳膊一直晃不肯罢休：“一定有什么，你看你今天笑的鱼尾纹都要出来了。” 顔涴歆只得扭过头看她，“真的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你，跟谁都能谈得来，我从小到大就宁宁一个好朋友，跟男生连说话都很少更别提做朋友，今天看你跟王哲斗嘴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曲霏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前，边走边说：“你呀，就是性子太内向，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的，只是你太不爱说话了，别人还以为你不好接触呢，也就我这么厚脸皮的天天粘着你才发现你根本就不是那样。放心吧，有我在，你就是想清静也不可能啦！” 学校的林荫路上，两个女孩子一路走回寝室，笑声连连。 原本紧张的比赛因为曲霏和顔涴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子的陪伴而发生了变化。 曲霏活泼开朗，时常语出惊人，她和王哲花样层出不穷的斗嘴已经成为了这个四人小组的保留节目，每当他俩斗智斗勇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更多的是在一边观战，顔涴歆笑着感叹，“以前只是觉得曲霏话多爱说而已，现在才发现她这嘴皮子是怎么练出来的。”成烁也笑，“刚开的时候我还觉得王哲挺稳重的一人，尤其是唱起歌来，站在那就是歌剧范儿，现在也已经彻底改观了。” 比起曲霏的俏皮鬼马，顔涴歆就显得安静多了，更多的时候她是细心的为成烁和王哲想到比赛的所需，无论是缓解喉咙疲倦的代茶饮还是天气变化的保暖准备，都让成烁觉得温暖安心。 在曲霏王哲堪比相声的斗嘴中，经常是顔涴歆拉着曲霏让她迁就一下王哲是个还要比赛的人，曲霏也肯听她的话，而成烁时常被两人拉去评理。 全国总决赛前，王哲悄悄跟顔涴歆说：“还好t市有你们，虽然曲霏总和我斗嘴，但要不是她，我真的会一直都很紧张，不过这话可不要告诉她，不然她又该得意了。”顔涴歆回答：“其实小霏也很开心，只不过不肯告诉你而已。” 王哲本来还要说什么，曲霏的头忽然从后面冒出来，正义凌然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王哲，你可不要带坏我的涴涴！” 王哲立刻斗志昂扬的反击道：“是你不要带坏她好不好！”说完趁曲霏的手还没有伸过来赶紧侧身躲开，做了个鬼脸，逗得顔涴歆和成烁笑起来。 晚上回去的路上曲霏问顔涴歆：“涴涴，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总缠着你陪我吧？” 顔涴歆看着她，“怎么会，认识他们两个我挺开心的，你也是怕我一个人孤单嘛，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相处之后，成烁发现自己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顔涴歆，其实自己读的是d市音乐学院和t市s市音乐学院不同，是以现代流行学派而著称，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类型的漂亮女孩子。在学校里也有不少不同系别的女生向他示好，可他统统都无感，而这一次对顔涴歆却有不一样的感觉。刚开始他以为是身在异乡又处在比赛时期的缘故，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了，连如此紧张的比赛都无法减少她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频率。 总决赛中的备选曲目中有不少是爱情歌曲，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可能寄希望于自己抽不到某种类型的歌，只能尽可能多而充分的去准备所有的备选曲目。有一首歌曲是成烁的老师唯一担心他会在感情方面处理的欠缺一些的曲目，可是越临近比赛他就处理的越细腻，从前拿捏不好的地方也有了分寸，让老师很惊喜，甚至还开玩笑问：“是不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终于找到感觉了，这个处理方式很好。” 也正是老师这一句话，让成烁终于茅塞顿开证实了自己的感情，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原来自己早已经无法控制的喜欢上了这个沉静恬淡的女孩子。 在t市的比赛结束后，正赶上国家法定节日放假，于是成烁和王哲留在t市，没有了比赛的压力，四个人再聚在一起的时候格外的放松，尽情的庆祝。 那时候的成烁满腹心事却始终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同，只是很珍惜这样相处的时光，而那时候的顔涴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发现，其实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自己从前想象的那么难。 相处之下，成烁发现她的生活和自己截然不同却仍旧无法控制的着了迷，可这份心意始终被他藏在自己的心底，连王哲和曲霏都不曾发觉，他习惯了与人分享欢乐，独自承受心事。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成烁和王哲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回到他们来t市比赛之前的生活，曲霏和顔涴歆也不再时常离开学校外出，回到了她们上课、练琴的t音生活。那一段欢笑嬉闹的四人行时光犹如一场意外却美好的梦境一般存在于每个人的记忆中。 第三章 七年前的初秋(下) 回到d市的成烁发现自己还是会经常想起顔涴歆，拿出手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王哲因为比赛成为了朋友也一直都有联系，可他却始终都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他曲霏和顔涴歆的事情。 偶尔没事上msn的时候也大多是见曲霏在线，闲聊几句，至于顔涴歆不是在练琴就是去排练，永远都不在线。 成烁这才发现，原来d市和t市相隔那么远，连温度都不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成烁在网上遇到曲霏，她跟他说起来一件新鲜事，都说音乐学院的男生比较浪漫，奈何曲霏他们学的是古典音乐，大家都比较内秀，可是中午竟然有花店送了一大束橘红色的花来给顔涴歆，没有卡片，更新鲜的是，大家竟然都不认识那是什么花。 成烁的心跳慢了一拍，忙问曲霏后来如何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一向有耐心的他第一次觉得心慌意乱，挑选了一个觉得比较合适的表情发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曲霏终于回话了：刚才隔壁同学过来借谱子，不好意思啦！后来就把花插到瓶子里养起来了啊，不过连个卡片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成烁在屏幕这边不由得吐了一口气，继续有一搭没一塔的闲聊起来。 一个星期后，成烁再次跟曲霏聊天，顔涴歆雷打不动的去排练了，通过曲霏的口述，成烁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她什么时候乐队排练，什么时候室内乐，什么时候专业课。 他刚上线没一会儿，曲霏便发来一句：后续故事要不要听？ 成烁发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过去。 过了几秒种，曲霏发过来：昨天晚上我跟涴涴说，这花不新鲜了，该扔掉了。结果今天中午就又送来了新的！涴涴问了送花的，原来是叫海芋花，以前我有见过白色的，可送来的这个颜色还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成烁看着电脑笑了，在键盘上打出一句话：你俩没推理一下送花人？ 曲霏很快回复：她说想不出，我到是想到好几个，别看涴涴不太爱说话，可是据我曲霏的八卦网络，光是我们系就有好几个男生对她有好感呢！但是又不像诶，就他们整天和古董打交道的思维，应该想不到这么浪漫的方式，这花不要太少见好不好。 成烁托着下巴看曲霏发过来的话，还没有回复，她就又继续发过来：其实涴涴就是太不爱参加学校里的活动了，要不是她专业好被系里推选，估计就天天窝在寝室里了，我看别的系那些好多男生追的女生也不过如此嘛，跟我家涴涴比起来差远了！ 成烁不知道该说什么，曲霏又发过来：哎呀跑题了，其实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觉得花很漂亮，打理好后就去排练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绞尽脑汁的猜呀猜呀，到现在也没猜出来。咦，成烁同学，你还在不在？怎么半天都不说话呢？ 眉头微蹙的成烁在看到顔涴歆很喜欢那花的时候已经舒展了眉头，看到曲霏的问话赶紧回复：在，我在认真的看曲大侦探的推理啊。 曲霏发过来一个做鬼脸的表情：我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成烁笑了：说起来，涴涴的排练怎么这么多啊？ 曲霏很快的回复：其实我们大一固定的乐队排练就每周一次，但是涴涴学的竖琴专业本来就人少，而且她专业很好很好，又是系里推选，所以要参加的乐队排练就很多啊，而且她专业老师有一个室内乐，她当然也得去啦。 成烁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这样啊，我说都不见她上线。 曲霏发过来一个仰天大笑的表情：她那msn就是一摆设，连我们系里发的通知什么的辅导员都是直接告诉我，我都快成她代言人了，你要是找她还是直接电话会来得快点，怎么，你有事要找她？ 成烁赶紧回复：没有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过了几秒钟，曲霏说自己要下线了，成烁发了个再见的表情，没一会儿，她的头像便暗了下去。 日子不慌不忙的过着，远在t市的顔涴歆依旧每周都会收到一束花店送来的橘红色海芋花，偶尔会和成烁发几条短信，更多的是听曲霏说话，有时候会提及成烁和王哲。 两个月后的一天，两人上完课正往寝室走，曲霏挽着顔涴歆的胳膊说说笑笑，远远地就看到曲霏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她身边的顔涴歆只是听着，脸上挂着笑容。两人走到寝室区的大门口，竟然看到成烁站在那里，顔涴歆看到他愣住了，倒是曲霏兴高采烈的拉着她跑过去，“成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成烁看了顔涴歆一眼，然后笑着对曲霏说：“我来跟你借一下涴涴，晚点送回来给你，可以吗？” 曲霏看了看他，又扭过脸看顔涴歆，忽然就伸手拍了成烁的肩膀一下，“好啊你，竟然瞒着我！” 成烁笑着低了下头，曲霏伸手把顔涴歆怀里的书拿过去，又推她，说：“去吧去吧，不过，少一根头发我可跟你没完！” 顔涴歆本来还要说什么，可抬头看到成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曲霏抱着两个人的书都已经转身要上楼了又扭过头对成烁大喊：“记得请我吃饭！” 成烁摆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出了学校的大门，一直沿着学院路路边的树荫走着，顔涴歆没有说话，成烁原本想了很久的话，却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两人就一直这么走着，一直走到了江边。 顔涴歆在江边停下脚步，看着水流，开口问道：“那些海芋花，是你送的吧？” 成烁并没有想到她会先开口，听她问起花的事，有一丝慌乱，随即平复下来，回答：“你是怎么猜到的？” 她依旧没有看他，语气平静：“我朋友不多，除了你和王哲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异性朋友了，至于花，女孩子天生的第六感吧。”她扭过头看成烁，忽然笑了，“其实我并不确定是你送的，不过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两个月不见，成烁再次看到这一直出现在脑海里的笑容，心跳忽然有点快，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那你猜猜我为什么送你海芋花？” 顔涴歆似乎认真的在想，回答他：“我记得花店的店员说，海芋花代表幸福、简单和纯净，不过大都是白色的，很少有人会点名要橘红色的，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成烁装作失望的样子，“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想办法弄清楚它是什么意思啊？” 顔涴歆仰起头看着他，“我在等送花的人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他笑起来，看着眼前的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橘红色的海芋花象征爱情，它的花语是，我喜欢你。” 顔涴歆看着成烁，江边的风吹着他的短发和衬衣，初冬柔和的日光下他干净而灿烂的笑容让她脑海里短暂的空白，耳边还在回响着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看着发怔的顔涴歆，成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无比淡定地说：“这肯定不是你第一次被人告白，不过看你这个反应，我应该是有希望的，至少你不讨厌我，这就足够了。涴涴，你不用现在答复我什么，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的跑过来，只是这两个月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离你那么远，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这件事情，至少我要试一试。” “成烁——” “给我个机会吧，好不好？你可以慢慢想。”已经彻底放下心来的成烁恢复了原本他惯有的自信阳光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顔涴歆没有说话，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曲霏，听筒里传来她的声音：“涴涴，我不是有意要打扰的啊，只是，有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晚上的话剧赏析课暂停一次，所以你可以不用着急回来——” 成烁伸手去拿顔涴歆的手机，对着听筒说道：“你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电话里的曲霏一字一顿的问道：“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成烁脑海里浮现出曲霏一副侦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完全不会，校门口等你。” “好啊！”这次曲霏答复的很快，而且语气里明显的欢乐。 成烁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顔涴歆，说：“为了赶飞机中午都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真的很饿，走吧，去吃东西。” 顔涴歆接过手机，“干嘛那么着急。” 成烁无比认真的回答她：“因为想要快一点见到你呀，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顔涴歆抬起头，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成烁就笑着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走啦。” 那天的晚饭是在他们一家熟悉的店里吃的，顔涴歆中途去接电话离开的时候，曲霏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多次，成烁连头也没抬说：“花是我送的，我喜欢涴涴，还有疑问吗？” 曲霏听闻干脆放下了筷子，“够坦白，合我的口味！不过，你怎么就确定涴涴不会拒绝你？喜欢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成烁抬起头笑了，“本来我不确定，但是在跟你闲聊的过程中对她的处事方式多有了解，今天她的反应告诉我，即便她现在还没有喜欢我，但至少不抵触。多少人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给谁这个接近她的机会。” “看不出来呀，你还挺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嘛。” “身经百战谈不上，经验也没有，只是对喜欢的人，总是会格外的细心。” 曲霏探过头去问：“要不要我帮你呀？” 成烁也探过头答：“当然最好，但要她自己愿意才好。” “成先生，多少人求我在涴涴面前说几句好话呢！不过，我看好你哦！” 顔涴歆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探着头在嘀咕，于是问：“你们两个在干嘛？找蛐蛐吗？” 曲霏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探讨一下外星人什么时候会来地球而已。” 顔涴歆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成烁在当天晚上就离开t市回学校了，但之后的电话短信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哪怕他在多管闲事，顔涴歆笑着回一句：“你会不会管的太多了些？”他依旧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当然不会，我在追你啊，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正常范畴！”每当这个时候顔涴歆都会笑而不语，只是成烁看不到这份思念至极的笑容，之后必定会追问一句“那你答应我好不好？”顔涴歆装作不知道的反问：“答应什么？”次数多了成烁也练就了对她一个人的厚脸皮，直接告诉她答案。 如此往返的多了，顔涴歆其实并没有多少警惕性了，于是被成烁挖了陷阱。那是顔涴歆正在练一段非常难的竖琴solo时被成烁问到无奈之时随口答应许给他任何一个请求的要求后，她需要的世界安静了，可以专心练琴去排练了，也没有多想什么。 直到排练结束后，她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很久前发来的消息：说话算话，从现在开始，顔涴歆是成烁的女朋友了，特此为据，不得反悔。 顔涴歆看着短消息忽然就笑了，微微摇了摇头，想了想，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四章 容姐姐 这场异地恋因为顔涴歆的排练演出很多，成烁也很忙而显得没那么黏腻，两个人白天基本上都是用短信来联系，这样便不会打扰到对方正在做的事情，等到晚上没事了才会通电话，从来都是成烁打给顔涴歆。 有时候曲霏会抢过手机故意闲聊，顔涴歆也不着急，就自顾自的洗漱收拾东西，往往最后是成烁投降或者干脆曲霏觉得没意思了便把手机还给她。作为这场异地恋的见证者，曲霏明里偶尔会捉弄成烁一下，但暗地里却没少帮他的忙，她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涴涴可以开朗一些，事实上她也的确做到了。 有段时间曲霏总会抢过电话问成烁一些关于男生的问题，刚开始她还不肯说是为什么，后来是顔涴歆悄悄地告诉成烁：曲霏喜欢上了指挥系的学长。 曲霏知道成烁知道自己的心事后，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然后变本加厉的剥夺成烁和顔涴歆的聊天时间，抱着电话开着公放问成烁各种问题。 “曲小姐，要说最了解你的异性朋友应该是王哲啊，你怎么不去问他怎么样更适合你？” “才不要问他，你不许告诉我的事情！” “怎么了，难不成他暗恋你？” “才没有，不想损坏我在他心目当中的光辉形象罢了，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会笑我的！” “好好好，我不跟他说就是了。” “够哥们！” “那你把电话给涴涴好不好？” “那你先回答我的刚才的问题嘛！” 在刷牙的顔涴歆忍不住笑差点把泡沫吞下去，赶紧漱了口然后洗脸。 那学期的考试结束后曲霏拉着顔涴歆要去爬山，平日里不爱动的顔涴歆原以为也就在t市郊区爬一爬而已，反正自己不着急回家就答应了。她哪里知道曲霏一早订了票在外地，站在山脚下她仰望云彩之中的山峰不禁汗颜，奈何曲霏兴致昂扬，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半条命都要搭上之后才看到一座平安庙。身旁的游人说着这里很灵验的话，她才明白曲霏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她没点破曲霏的小心思，也跟着诚心诚意的求了平安符带回去。为爱痴迷的女孩子，心思总是难猜的。 那一年的春节，除了一如既往有冉家姐妹俩的陪伴，更因为成烁和曲霏的定点骚扰也变得好过了许多，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的寂寥春节也显得没那么难受。冉家姐妹也发觉了她的变化，为她能恋爱感到高兴，她甚至主动跟颜妈妈提出来要见一见叔叔。 假期结束回到t市的那一天，顔涴歆意外的在车站见到专程去接她的成烁，而见到说是顺路来送曲霏的王哲更让她觉得惊喜，四个人很久都没有聚到一起，再见面显得格外开心，还约好这一年的假期要去s市玩。 有了曲霏的陪伴和成烁的牵挂，一直躲在自己世界里的顔涴歆渐渐开朗了起来，她开始努力的让自己忘却那些生命中无法选择的伤害，直到冉宁来t市的那一天。 成烁跟着顔涴歆到了约好的地方时，冉宁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杯子，成烁很意外一直被涴涴挂在嘴边的冉宁会是那样恬淡的一个女孩子。初见顔涴歆时觉得她沉静安怡，后来因为有了曲霏的对比更让人觉得她实在是太安静了，直到两人相处了那么久，她才慢慢的放下自己的防备，露出那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快乐和笑容，相比之下，冉宁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恬淡，甚至带着些许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淡漠。 顔涴歆走过去叫了一声“宁宁”，窗边的女孩子扭过头，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她连笑起来都是淡淡的，眉眼之间没有太多的表情。 两人坐下后，顔涴歆有些不好意思，冉宁只是看着她浅笑不语，还是成烁善解人意的露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主动解围跟冉宁打了招呼，她伸出手，只这一个举动就让顔涴歆松了口气。 她太了解冉宁的性格，她肯主动伸手，就代表她认可了成烁，或许应该说，她认可的是自己的选择。 顔涴歆去洗手间的时候，冉宁低垂着眉眼，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涴涴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姑娘，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家里的事情对她影响也挺大的，我不了解你，但我相信她的选择，成烁，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别让她难过。” 成烁还没有回答，冉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直都无比淡然的她却在听到对方说了什么后显得有些不安。 顔涴歆回来就看到冉宁在穿外套，于是快走几步无比关切的问：“是不是容姐姐不舒服？” 冉宁已经恢复了淡然，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回答：“没事的，我回去陪她”，随即又扭过头看成烁“不好意思，下次咱们再约。” 她婉拒了要送她的成烁，又示意顔涴歆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可顔涴歆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她回去要打电话给自己然后送她到门口，看她上了计程车才跟成烁一起回到座位。 冉宁离开后，成烁看着顔涴歆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夹了很多她喜欢吃的才问道：“容姐姐，是冉宁的亲姐姐？” 顔涴歆本来也已经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筷子，给成烁讲起冉容的故事。 “是，她们是亲姐妹。我跟冉宁从小一起长大，容姐姐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她漂亮，聪明，懂事，学习好，会跳芭蕾会弹钢琴唱歌还很好听，不管是科技制作还是诗歌朗诵作文竞赛，大大小小的比赛从来都是第一名，我们那的小孩子都崇拜她，几乎每个家长都会说‘要是能有个冉容那样的女儿就好了’。 小时候，我不愿意练琴，每次妈妈都拿容姐姐来标榜我，是她让我觉得，会弹琴的女孩子真好，那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就捧着谱子去问她，特别崇拜的看着她把那么难的曲子弹的行云流水。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明明曲子已经练得很熟，可是一看到台下那么多人，心里忽然就很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要弹什么。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着刘老师会很失望，爸爸妈妈会很失望，小朋友们会不会嘲笑我，会不会以为我根本不会弹琴……就在我最慌张的时候，容姐姐走上台，我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坐在我旁边，小声跟我说：我陪你一起弹。在她的引领下，我慢慢放松了下来，忘记了演出，忘记了台下有那么多的观众，她站起来让我把准备的两首曲子弹一下，我非常自然的就弹完了，直到台下响起掌声，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在台上演出而不是在家里练习，她站在我对面的大幕后面冲我伸出大拇指，笑的像个天使一样，那画面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 小时候，我和宁宁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练芭蕾的基础形体，可是镜子里面的她像美丽的天鹅，而我俩却像丑小鸭一样歪歪扭扭的站都站不好。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两个有多得意，许多小朋友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容姐姐做这做那，但我和宁宁却可以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的缠着她，好像只是站在她身边都可以扬眉吐气一般。 她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一直都是，从来没人能比她更美好，美好到像她那样，连周围的人都不会嫉妒只是羡慕，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竟然让老天都嫉妒了。 容姐姐小时候的贫血已经多年无事，可是高二那年却忽然晕倒了，开始只是说疲劳过度再次贫血而已，大家都以为是高中课程太多，容姐姐又参加的活动多太累了，连医生都只是说加强营养多休息就没事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那么严重。 容姐姐的贫血越来越严重，冉叔叔和素姨带她去大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确诊是白血病，于是开始保守治疗，却没能好起来。冉家只有宁宁和容姐姐的骨髓配型合适，于是她抽血清抽骨髓做各种检查和化验，一次又一次。 我看见过宁宁后背脊柱上的针孔，她趴在那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我问她疼不疼，她却说不疼。那么粗的针扎进骨缝里怎么会不疼，可是容姐姐还在病床上躺着，两边都是痛。 冉叔叔和素姨都是非常好的人，容姐姐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宁宁小的时候很调皮的，也很得宠爱，容姐姐病了之后，虽然他们一直都很乐观，但哪个父母会不痛苦呢，连宁宁都好像一夜长大，安静了许多。 那年容姐姐出院后，我陪着宁宁去过一趟寺庙，她那样一个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却无比虔诚的去为容姐姐求一个健康，该是有多绝望，才能这样四处祈求。可这些事情她从来只字不提，从始至终她都那么坚信，容姐姐一定会好起来，所以她忍着自己的疼痛检查化验，她靠在我身上连喘息都那么虚弱的时候，她的不顾一切让我从心底觉得害怕。 有一次我陪容姐姐说话，她跟我说，从小到大，宁宁都躲在她的背后，谁都不知道宁宁唱歌很好听很好听，还有她写字漂亮又有很多奇思妙想，只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容姐姐身上而忽略了宁宁的好。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容姐姐，记忆里她永远都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可那一刻的她看起来，竟然有些无助。 宁宁相信的，我也相信，我们都相信她会好起来。” 顔涴歆极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成烁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坚定而固执的模样，他用自己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温和的告诉她：“会好起来的，她怎么舍得爱她的人难过。” 他望向窗外，该是怎样美好的一个冉容，可以让淡漠的冉宁慌乱，可以让恬淡的顔涴歆担忧。 时间继续往下走，那时候的他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他们会按照命运交汇后的轨迹继续走下去，一直到白发苍苍。 时光流转之间，因为有成烁和曲霏，让原本不爱说话又很内向的顔涴歆开朗了很多，也渐渐走出了家庭带给她的那份阴霾。 第五章 新星杯 时间走到成烁大三的下半学期，他在老师的推荐和朋友的鼓励下报名了国内第一档由媒体和音乐公司共同举办的“新星杯华人歌唱比赛”。 认识顔涴歆之前，成烁满心都是唱歌，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那个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一路走来纵然顺利却也和所有艺考的学生一样，承受了常人所无法体会的酸甜苦辣。 因为这份意外的爱情让成烁发现，人生除了梦想，还有另一件重要和美好的事情，他想要牵着她的手一直到老。同时他始终都不曾忘却自己的梦想和对爷爷的承诺，当得知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时，他决定要抓住，况且“新星杯”的媒体方是t市电视台，合作音乐公司t-s音乐的总部也位于t市，全国总决赛自然也是在t市举办，如果自己可以走到最后，就可以在那里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那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从d市分赛区的比赛开始，成烁便步步为营的认真的准备和练习，一步步的晋级。那段日子里，他每天给顔涴歆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说自己的选歌、练习，还有老师的评价和自己的想法等等，大多数的时候顔涴歆都是在听，她对流行音乐实在是一窍不通，反而是曲霏给的意见更中肯一些。 有时候她看着曲霏和成烁聊起选歌的事情那么头头是道，会觉得自己真的太不了解成烁的专业了。后来她终于开口跟曲霏聊起这个问题，想要让她帮忙给自己普及一下，“小霏，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不了解成烁的专业，他每次跟我说那些事情，我都完全不知道，你给我讲一下好不好？” 曲霏看着她笑起来，她被笑的有点懵，“怎么了啊？小霏！” 曲霏笑了半天之后，才伸手搭着她的肩膀说：“涴涴啊，你终于开窍了，虽说我很懂你真的对流行乐很没有兴趣，但毕竟你男朋友是学这个的啊，你多少要知道一些呀，也就是成烁吧，换做别人，恐怕不会这么包容你完全不在意好吧！” 顔涴歆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真的是我做的不好，那你给我普及一下吧？” 曲霏笑的很开心说：“包在我身上！” 一路看着成烁和顔涴歆走过来，曲霏难免会把学长和成烁放在一起对比，自己对学长的百般追赶，而成烁却对涴涴千依百顺，于是偶尔发牢骚的时候会顺便念她几句：“涴涴啊涴涴，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懂不懂，成烁这么完美的恋人，对你又那么好，就算我们学校喜欢你的人也不少，但他身边的女生一定也很多，你们两个又离的那么远，一定要好好珍惜。” 顔涴歆怎么会不懂，从小到大除了冉家姐妹俩，现在在加上曲霏，再没有人对她那么那么好，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曲霏曾在与学长的艰难战役中倍感疲惫的时候问过她，那么多爱情败给了距离败给了异地恋，成烁原本又很惹眼，她很好奇顔涴歆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而顔涴歆给她的回答是：“异地恋的确很辛苦很艰难，可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如果我们两个每天都黏在一起，或许我反而会不习惯，毕竟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也有，我们都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这场感情告诉我，爱情不是只有甜蜜和美好，因为这些距离才让人体会到，当开心委屈来临时都要先一个人承受，要学会拒绝诱惑，要有耐心，最重要的是还要能坚持。况且我从来不觉得异地恋会败给距离和时间，那都只是借口罢了，爱情唯一会败给的，只有猜疑。我给他足够的信任，也给自己足够的坚定，就这么简单。” 正在蓄长发的曲霏若有所思的点头模样让顔涴歆觉得格外可爱，她多么希望曲霏可以少一些束缚和担忧，爱的轻松一些，只是她也懂，爱情很奇怪也很霸道，它不打招呼的来了，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成烁远在c市比赛的时候，颜涴歆也在很努力的去了解流行音乐，大二的课程原本就很多，除了比大一增加了多门选修课之外，还有两个乐团加倍的排练和演出，再加上室内乐和不定时的专业课，她每天的生活实在是充实的不能再充实了。 所以即便她很努力，终究是精力有限，每天奔波在各个教室和排练厅的顔涴歆回到寝室除了洗洗睡就已经没有其他的力气。始终她都不是很清楚成烁参加的这个首届“新星杯”比赛在国内有多么的轰动和多大的影响，仅仅是全国十二个分赛区的竞争就已经异常火热，因为尚且还在预赛期，媒体报道只是起到一些宣传作用，更多的信息都来自于网络。 全国十二个赛区进入到总决赛的初选名单在一个月后出来了，成烁是d市分赛区第一个拿到通行证获得了角逐冠军名额的选手。当他打电话给顔涴歆的时候，她正在排练手机调了静音完全不知道，于是成烁发了个短信给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加了一句：你先忙你的事情，晚上我再打给你。 收好琴的顔涴歆掏出手机看到了成烁的未接来电，随后又看到短信，嘴角扬起，心里很开心很开心，原本已经选好的号码却因为乐务找她而点了取消键。 晚上，顔涴歆上完课还在回寝室的路上，成烁打来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还在忙吗？” 她看到是他的来电就已经很开心，疲劳一扫而光：“刚上完选修课，正在回寝室的路上。还没有好好祝贺你，拿到进总决赛的通行证。” “今天第一个打给你呢，不过现在也不晚。” 顔涴歆觉得有些愧疚，“成烁，对不起，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庆祝，很多事情，我做的真的太差了，小霏说的对，我远远不及你的——” 不等她说完，他便接了话：“涴涴，别对我说对不起，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我爱你，而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一切。不要再说自己做的不好，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过几天定下行程来之后我就要去t市了，之后还有各分赛区的最后的综合选拔，后面才是真正进入到全国总决赛，时间还有很长，如果我能走到最后，那就能在t市待很久。涴涴，我会努力晋级，这样我们能在同一个城市，我想要离你近一些。” 顔涴歆微笑：“我在这里等你。” “新星杯”的比赛进入到全国总决赛的预热阶段，各赛区的选手已经积攒了一定的人气，加上电视台和网络的大力宣传，这场轰轰烈烈的比赛几乎是众人皆知，哪怕是在t市这所以古典音乐而著称的音乐学院里也不例外。 顔涴歆下课之后在楼下等曲霏，身边走过一群群刚下课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在聊着天。 “你们看没看新星杯比赛啊，说是引进国外的赛事赛制呢！” “看了看了，首届比赛就能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度真是不容小觑，听说咱们学校还有参加的呢！” “真的假的，不过咱们学校历来是古典那几个系比较利害，这种流行歌唱比赛，肯定是比不过人家d市音乐学院为首的那些现代派音乐院校。” “我看那些选手不只是各大高校的，还有海外留学生和唱歌爱好者，挺广泛的，不知道最后到决赛能剩下多少。” “决赛一般就是十强吧，最多不超过十五强，不过听说还有总决赛之前的什么比赛呢，好期待呀，在t市举办呢，还能去现场看一看。” 几个女生走远了曲霏才出来，一见顔涴歆就大呼自己饿惨了，两人一起去了食堂。 成烁到t市的那一天，顔涴歆说好要去接他，可临时被岳老师通知去排室内乐，成烁习惯了她不定时的突然袭击式排练，对此没有怨言：“你去排练吧，岳老师也是看重你嘛，等我安顿好了告诉你，晚上一起吃饭。” 可事实上，排练结束后，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顔涴歆一路跑到成烁住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成烁拉过顔涴歆给她倒了杯水，“晚一点就晚一点好了，你这么赶做什么，我也刚收拾完东西，时间刚刚好。”其实他已经等了很久，甚至睡了一会儿。 顔涴歆不是不歉疚，跟成烁在一起的日子里，太多的时候都是他在包容自己，她从来不知道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人无条件的忍让退步改变自己。她那颗因为父母分开而已经不愿意相信爱的心，在成烁柔软的包容下渐渐地恢复和完整起来。 成烁到t市后很快就投入到了总决赛前的分赛区综合评比，属于自己的时间还是相对多一些，只要配合电视台和举办方做一些相关的活动就可以了，无论是网络支持率还是他的自身综合素质都很高，所以进全国决赛不出意外的话是没有太大问题。 顔涴歆也尽量调整自己的时间多陪陪他，但有时候还是会担心影响他原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发觉之后的成烁揉揉她的头发笑道：“跟你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很放松，心情好的不得了，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那时候的曲霏每天忙着练琴比赛和追随学长的脚步，而顔涴歆则是排练演出，剩下的时间陪成烁，两个人除了晚上回到寝室睡觉前能聊几句，白天除了上课之外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了。 随着总决赛的开始，成烁和其他进入到全国总决赛的选手一起搬进了电视台统一安排的度假村，开始了封闭式的比赛生活。 那段比赛时期的成烁每天接触大量的人和事，没有颜涴歆在身边的日子被各种活动和课程训练填的满满的。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的他根本没有气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而不断接触的前辈和工作人员几乎都对成烁赞不绝口：俊朗的外形和扎实的功底，再加上良好的教养，让人不喜欢都难。 这样的他成为比赛热门选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样理所当然的，高曝光也高话题，电视台统计的人气榜成烁始终位列前茅，同时各种八卦也充斥着网络。 成烁搬进封闭度假村的时候，顔涴歆也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只是曲霏似乎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依旧很少在寝室里，于是她又过起了久违的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上课排练，仅有的一点时间也送给了图书馆，有时候发呆会想起他，但原本就极少上网的她始终都没有想到要通过网络去了解他的动向。 顔涴歆上选修课的时候，身后几个外系的女生聊新星杯比赛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新星杯的决赛选手你们都看好谁啊？我支持成烁，长得帅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实力派，这年头不要太少见好吧！” “对对对，成烁是不错，我看他超有潜力的，还有边彻也不错，看采访他俩总在一起练习，还有一个叫什么，常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都挺好的。” “我也超喜欢成烁和边彻的，他俩是室友好像，还有常远，他们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一个房间呀，不过常远人气没有他们两个那么高。” 曲霏凑过来碰了碰顔涴歆，低声说：“你家成烁的支持率不要太高好吧，有没有开心呀？” 顔涴歆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来了。” 因为在学校里看不了比赛的直播，所以顔涴歆都是等第二天看重播的，但却会一直开着手机等成烁的短信，每次比赛完都是媒体采访和粉丝见面的时间，经常到凌晨三四点甚至通宵，但他都会在最早的时间里找个手机发短信给她。 随着比赛越来越白热化，各种新闻和消息也层出不穷，好的坏的都有，真假更是无法分辨，顔涴歆从来不看网络上那些新闻，偶尔曲霏看到了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跟她说，这倒是让成烁安心不少，很多事情是那时候的他无法掌控的。 比赛到后期，跟电视台合作的t-s音乐公司旗下的几位艺人来助阵比赛，跟成烁一组做表演嘉宾的是t-s旗下的新人女歌手。男女搭档难免会有一些话题出来，这也是要宣传用的噱头，其实顔涴歆根本不知道，还是在学校里听别人说起来才知道，她当时什么反应都没有，曲霏却记在了心里。 睡前熄了灯，寝室里就只有曲霏和顔涴歆两个人，曲霏犹豫了半天还是叫了声“涴涴？”顔涴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于是她也不再磨叽，说：“这种电视上的比赛跟电视剧是一个道理，要拼收视率要拼人气的，跟咱们古典音乐的比赛可不一样，有话题有新闻说明大家关注他，这是好事，即便是炒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是大环境决定的，一个人控制不了。” 顔涴歆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懂的。” 曲霏知道她这样说，就是真的想明白了，于是安心睡觉了。 “新星杯”决赛时，顔涴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晚上的独自外出去只为去电视台看成烁的比赛。 人潮涌动，她从来没有去过那么吵闹的地方，从来没有在那么拥挤的人群中待过，但那一刻，她只是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哪怕他在台上根本看不到自己也没有关系。 当主持人介绍下一个出场的是成烁时，顔涴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四周粉丝的尖叫声震聋了，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短片，那是成烁一路走来的视频剪辑：“成烁，一个专注唱歌，阳光温润的大男孩，从d市到t市，从分赛区到全国总决赛，还未察觉岁月长久还不懂世事无常的少年，就这样来到了‘新星杯’的舞台，一路跌宕中，走进了最后的决赛。暮然回首，这日渐成熟的模样，这不期而遇的成长，这一路走来的欢笑悲伤都成了生命中难忘的片段，而对音乐的热爱，依旧完整如初。前行路上的分叉口到了，成烁，究竟可以走到哪里？让我们一起期待！” 一轮又一轮的比赛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脏跳动。最后一轮演唱开始，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褪去华服锦裳的成烁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一束追光撒在他的头顶，前奏响起，顔涴歆整个人都愣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那首《怀念》，那首记载了她记忆的《怀念》。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台上台下，其实她离他真的很远，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他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就一直望着她在的方向，就那样看着她唱完整首歌，从头到尾。 直到很久以后，她已经不记得其他的一切，只独独记得他唱那一首歌的样子，她知道，天地之大，那首歌，他只唱给她一个人听。 “新星杯”的比赛结束后，选手们终于可以安心的睡到自然醒，然后参加电视台安排的采访和见面会，随后是优胜选手和著名音乐公司t-s音乐的签约活动。这一系列的活动和安排满满当当，成烁再见到顔涴歆的时候已经是比赛结束后的第四天。 这前后长达三个月的比赛终于告一段落，鲜花和掌声从比赛落幕的那一刻开始都成为了过去，因为一些合约的缘故，签约t-s音乐后的成烁，当时的经纪人还是比赛时候电视台分配的经纪人刘枫。从一开始被高层和知名制作人看好的有上进心以及未来发展潜力的成烁，作为台里比较有实力的经纪人刘枫当仁不让的选择了他。知道他的女朋友在t市，刘枫甚至还主动放了他几天假休息，道听途说了太多这个圈子的故事后，刘枫的种种举动都让成烁暖心不设防，这份信任让他在刘枫问起顔涴歆的情况时，没有任何防备就告诉了他。刘枫对此也并没有反对，只是要求他不能当众提及，毕竟他刚出道，实力是需要慢慢证明的，大家首先关注的还是他的偶像形象，恋情对于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帮助，甚至会降低他的人气起到很大的负面作用，作为经纪人，刘枫只是要求他不当众提及这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对此顔涴歆是不在意的，而成烁也听从刘枫的意见。 没有了比赛的紧张和压力，一路顺利的走在实现梦想的路上，爱情就在身边，那时候的成烁真映衬了那句少年得意。经历了这一场耗时耗力的比赛，成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终于可以不用再绷紧神经的备战，尤其看到久违了的涴涴的笑容，让他更觉得幸福那么简单，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哪怕只是坐在江边晒太阳，听她说起未来，简单而平静的生活都足以让他觉得安心。 “我的未来？很简单啊，我很喜欢大学生活，也喜欢这座城市，这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所以我想留下来，不一定非要是我们学校，只要我读了研，t市这么多所大学，总有一个可以留下我的，这样既不会很累，还能一直做我喜欢的事情，以后还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家，再好不过了。 我想要一个女儿，从小给她梳两个辫子，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我牵着她的小手，她抱着洋娃娃，春天带她去山上看花，夏天去海边玩沙子，秋天可以放风筝，冬天就一起堆雪人，回到家，可以跟女儿一起等她爸爸回家和我们一起吃饭，这就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未来。” 成烁看着她微笑的侧脸，她的未来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样子，可是看着她期待的样子，那一刻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幸福，有她在，有一个温暖的家，无论自己在哪里，她都在那里等着他回家，这也是他想要的幸福。常年的独自在外求学和父母不在身边的经历让他格外渴望一个会一直在那里等他回去的家，不是一间空空的房子，而是一个有她的家。 成烁伸出双臂把顔涴歆揽在怀里，心里觉得很踏实。他在她耳边说：“涴涴，你想要的那个家，我一定会给你。” 爱可以改变人原本的样子，它教会了成烁如何去爱去珍惜去保护，让他成长成熟，它也让曾经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的顔涴歆重新蜕变的勇敢，学会了包容和理解，对未来的模样有了憧憬。 那是爱情最好的样子，也是他们最短暂的日子。 那时候的顔涴歆有着生命中最快乐的样子，以为命运终于眷顾自己一次，她用尽全力去守护自己仅有的一份感情。 那时候的成烁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原本以为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遇见的人，竟然就这样不期而至，幸运的是，他的爱情和事业可以双丰收。 那时候的他们以为，这样简单却幸福快乐的日子就是他们一直会拥有的人生，年少时期的幸福来得太容易，快乐也拥有的太简单，殊不知，人生怎会一帆风顺由着自己的性子走到最后。 第六章 出道 时间走到成烁大三的下半学期，他在老师的推荐和朋友的鼓励下报名了国内第一档由媒体和音乐公司共同举办的“新星杯华人歌唱比赛”。 认识顔涴歆之前，成烁满心都是唱歌，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那个一直以来的梦想。他一路走来纵然顺利却也和所有艺考的学生一样，承受了常人所无法体会的酸甜苦辣。 因为这份意外的爱情让成烁发现，人生除了梦想，还有另一件重要和美好的事情，他想要牵着她的手一直到老。同时他始终都不曾忘却自己的梦想和对爷爷的承诺，当得知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时，他决定要抓住，况且“新星杯”的媒体方是t市电视台，合作音乐公司t-s音乐的总部也位于t市，全国总决赛自然也是在t市举办，如果自己可以走到最后，就可以在那里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那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从d市分赛区的比赛开始，成烁便步步为营的认真的准备和练习，一步步的晋级。那段日子里，他每天给顔涴歆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说自己的选歌、练习，还有老师的评价和自己的想法等等，大多数的时候顔涴歆都是在听，她对流行音乐实在是一窍不通，反而是曲霏给的意见更中肯一些。 有时候她看着曲霏和成烁聊起选歌的事情那么头头是道，会觉得自己真的太不了解成烁的专业了。后来她终于开口跟曲霏聊起这个问题，想要让她帮忙给自己普及一下，“小霏，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不了解成烁的专业，他每次跟我说那些事情，我都完全不知道，你给我讲一下好不好？” 曲霏看着她笑起来，她被笑的有点懵，“怎么了啊？小霏！” 曲霏笑了半天之后，才伸手搭着她的肩膀说：“涴涴啊，你终于开窍了，虽说我很懂你真的对流行乐很没有兴趣，但毕竟你男朋友是学这个的啊，你多少要知道一些呀，也就是成烁吧，换做别人，恐怕不会这么包容你完全不在意好吧！” 顔涴歆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真的是我做的不好，那你给我普及一下吧？” 曲霏笑的很开心说：“包在我身上！” 一路看着成烁和顔涴歆走过来，曲霏难免会把学长和成烁放在一起对比，自己对学长的百般追赶，而成烁却对涴涴千依百顺，于是偶尔发牢骚的时候会顺便念她几句：“涴涴啊涴涴，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懂不懂，成烁这么完美的恋人，对你又那么好，就算我们学校喜欢你的人也不少，但他身边的女生一定也很多，你们两个又离的那么远，一定要好好珍惜。” 顔涴歆怎么会不懂，从小到大除了冉家姐妹俩，现在在加上曲霏，再没有人对她那么那么好，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曲霏曾在与学长的艰难战役中倍感疲惫的时候问过她，那么多爱情败给了距离败给了异地恋，成烁原本又很惹眼，她很好奇顔涴歆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而顔涴歆给她的回答是：“异地恋的确很辛苦很艰难，可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如果我们两个每天都黏在一起，或许我反而会不习惯，毕竟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也有，我们都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这场感情告诉我，爱情不是只有甜蜜和美好，因为这些距离才让人体会到，当开心委屈来临时都要先一个人承受，要学会拒绝诱惑，要有耐心，最重要的是还要能坚持。况且我从来不觉得异地恋会败给距离和时间，那都只是借口罢了，爱情唯一会败给的，只有猜疑。我给他足够的信任，也给自己足够的坚定，就这么简单。” 正在蓄长发的曲霏若有所思的点头模样让顔涴歆觉得格外可爱，她多么希望曲霏可以少一些束缚和担忧，爱的轻松一些，只是她也懂，爱情很奇怪也很霸道，它不打招呼的来了，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成烁远在c市比赛的时候，颜涴歆也在很努力的去了解流行音乐，大二的课程原本就很多，除了比大一增加了多门选修课之外，还有两个乐团加倍的排练和演出，再加上室内乐和不定时的专业课，她每天的生活实在是充实的不能再充实了。 所以即便她很努力，终究是精力有限，每天奔波在各个教室和排练厅的顔涴歆回到寝室除了洗洗睡就已经没有其他的力气。始终她都不是很清楚成烁参加的这个首届“新星杯”比赛在国内有多么的轰动和多大的影响，仅仅是全国十二个分赛区的竞争就已经异常火热，因为尚且还在预赛期，媒体报道只是起到一些宣传作用，更多的信息都来自于网络。 全国十二个赛区进入到总决赛的初选名单在一个月后出来了，成烁是d市分赛区第一个拿到通行证获得了角逐冠军名额的选手。当他打电话给顔涴歆的时候，她正在排练手机调了静音完全不知道，于是成烁发了个短信给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加了一句：你先忙你的事情，晚上我再打给你。 收好琴的顔涴歆掏出手机看到了成烁的未接来电，随后又看到短信，嘴角扬起，心里很开心很开心，原本已经选好的号码却因为乐务找她而点了取消键。 晚上，顔涴歆上完课还在回寝室的路上，成烁打来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还在忙吗？” 她看到是他的来电就已经很开心，疲劳一扫而光：“刚上完选修课，正在回寝室的路上。还没有好好祝贺你，拿到进总决赛的通行证。” “今天第一个打给你呢，不过现在也不晚。” 顔涴歆觉得有些愧疚，“成烁，对不起，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庆祝，很多事情，我做的真的太差了，小霏说的对，我远远不及你的——” 不等她说完，他便接了话：“涴涴，别对我说对不起，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我爱你，而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一切。不要再说自己做的不好，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过几天定下行程来之后我就要去t市了，之后还有各分赛区的最后的综合选拔，后面才是真正进入到全国总决赛，时间还有很长，如果我能走到最后，那就能在t市待很久。涴涴，我会努力晋级，这样我们能在同一个城市，我想要离你近一些。” 顔涴歆微笑：“我在这里等你。” “新星杯”的比赛进入到全国总决赛的预热阶段，各赛区的选手已经积攒了一定的人气，加上电视台和网络的大力宣传，这场轰轰烈烈的比赛几乎是众人皆知，哪怕是在t市这所以古典音乐而著称的音乐学院里也不例外。 顔涴歆下课之后在楼下等曲霏，身边走过一群群刚下课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在聊着天。 “你们看没看新星杯比赛啊，说是引进国外的赛事赛制呢！” “看了看了，首届比赛就能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度真是不容小觑，听说咱们学校还有参加的呢！” “真的假的，不过咱们学校历来是古典那几个系比较利害，这种流行歌唱比赛，肯定是比不过人家d市音乐学院为首的那些现代派音乐院校。” “我看那些选手不只是各大高校的，还有海外留学生和唱歌爱好者，挺广泛的，不知道最后到决赛能剩下多少。” “决赛一般就是十强吧，最多不超过十五强，不过听说还有总决赛之前的什么比赛呢，好期待呀，在t市举办呢，还能去现场看一看。” 几个女生走远了曲霏才出来，一见顔涴歆就大呼自己饿惨了，两人一起去了食堂。 成烁到t市的那一天，顔涴歆说好要去接他，可临时被岳老师通知去排室内乐，成烁习惯了她不定时的突然袭击式排练，对此没有怨言：“你去排练吧，岳老师也是看重你嘛，等我安顿好了告诉你，晚上一起吃饭。” 可事实上，排练结束后，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顔涴歆一路跑到成烁住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成烁拉过顔涴歆给她倒了杯水，“晚一点就晚一点好了，你这么赶做什么，我也刚收拾完东西，时间刚刚好。”其实他已经等了很久，甚至睡了一会儿。 顔涴歆不是不歉疚，跟成烁在一起的日子里，太多的时候都是他在包容自己，她从来不知道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人无条件的忍让退步改变自己。她那颗因为父母分开而已经不愿意相信爱的心，在成烁柔软的包容下渐渐地恢复和完整起来。 成烁到t市后很快就投入到了总决赛前的分赛区综合评比，属于自己的时间还是相对多一些，只要配合电视台和举办方做一些相关的活动就可以了，无论是网络支持率还是他的自身综合素质都很高，所以进全国决赛不出意外的话是没有太大问题。 顔涴歆也尽量调整自己的时间多陪陪他，但有时候还是会担心影响他原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发觉之后的成烁揉揉她的头发笑道：“跟你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很放松，心情好的不得了，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那时候的曲霏每天忙着练琴比赛和追随学长的脚步，而顔涴歆则是排练演出，剩下的时间陪成烁，两个人除了晚上回到寝室睡觉前能聊几句，白天除了上课之外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了。 随着总决赛的开始，成烁和其他进入到全国总决赛的选手一起搬进了电视台统一安排的度假村，开始了封闭式的比赛生活。 那段比赛时期的成烁每天接触大量的人和事，没有颜涴歆在身边的日子被各种活动和课程训练填的满满的。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的他根本没有气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而不断接触的前辈和工作人员几乎都对成烁赞不绝口：俊朗的外形和扎实的功底，再加上良好的教养，让人不喜欢都难。 这样的他成为比赛热门选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样理所当然的，高曝光也高话题，电视台统计的人气榜成烁始终位列前茅，同时各种八卦也充斥着网络。 成烁搬进封闭度假村的时候，顔涴歆也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只是曲霏似乎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依旧很少在寝室里，于是她又过起了久违的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上课排练，仅有的一点时间也送给了图书馆，有时候发呆会想起他，但原本就极少上网的她始终都没有想到要通过网络去了解他的动向。 顔涴歆上选修课的时候，身后几个外系的女生聊新星杯比赛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新星杯的决赛选手你们都看好谁啊？我支持成烁，长得帅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实力派，这年头不要太少见好吧！” “对对对，成烁是不错，我看他超有潜力的，还有边彻也不错，看采访他俩总在一起练习，还有一个叫什么，常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都挺好的。” “我也超喜欢成烁和边彻的，他俩是室友好像，还有常远，他们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一个房间呀，不过常远人气没有他们两个那么高。” 曲霏凑过来碰了碰顔涴歆，低声说：“你家成烁的支持率不要太高好吧，有没有开心呀？” 顔涴歆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来了。” 因为在学校里看不了比赛的直播，所以顔涴歆都是等第二天看重播的，但却会一直开着手机等成烁的短信，每次比赛完都是媒体采访和粉丝见面的时间，经常到凌晨三四点甚至通宵，但他都会在最早的时间里找个手机发短信给她。 随着比赛越来越白热化，各种新闻和消息也层出不穷，好的坏的都有，真假更是无法分辨，顔涴歆从来不看网络上那些新闻，偶尔曲霏看到了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跟她说，这倒是让成烁安心不少，很多事情是那时候的他无法掌控的。 比赛到后期，跟电视台合作的t-s音乐公司旗下的几位艺人来助阵比赛，跟成烁一组做表演嘉宾的是t-s旗下的新人女歌手。男女搭档难免会有一些话题出来，这也是要宣传用的噱头，其实顔涴歆根本不知道，还是在学校里听别人说起来才知道，她当时什么反应都没有，曲霏却记在了心里。 睡前熄了灯，寝室里就只有曲霏和顔涴歆两个人，曲霏犹豫了半天还是叫了声“涴涴？”顔涴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于是她也不再磨叽，说：“这种电视上的比赛跟电视剧是一个道理，要拼收视率要拼人气的，跟咱们古典音乐的比赛可不一样，有话题有新闻说明大家关注他，这是好事，即便是炒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是大环境决定的，一个人控制不了。” 顔涴歆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懂的。” 曲霏知道她这样说，就是真的想明白了，于是安心睡觉了。 “新星杯”决赛时，顔涴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大晚上的独自外出去只为去电视台看成烁的比赛。 人潮涌动，她从来没有去过那么吵闹的地方，从来没有在那么拥挤的人群中待过，但那一刻，她只是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哪怕他在台上根本看不到自己也没有关系。 当主持人介绍下一个出场的是成烁时，顔涴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四周粉丝的尖叫声震聋了，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短片，那是成烁一路走来的视频剪辑：“成烁，一个专注唱歌，阳光温润的大男孩，从d市到t市，从分赛区到全国总决赛，还未察觉岁月长久还不懂世事无常的少年，就这样来到了‘新星杯’的舞台，一路跌宕中，走进了最后的决赛。暮然回首，这日渐成熟的模样，这不期而遇的成长，这一路走来的欢笑悲伤都成了生命中难忘的片段，而对音乐的热爱，依旧完整如初。前行路上的分叉口到了，成烁，究竟可以走到哪里？让我们一起期待！” 一轮又一轮的比赛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脏跳动。最后一轮演唱开始，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褪去华服锦裳的成烁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一束追光撒在他的头顶，前奏响起，顔涴歆整个人都愣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那首《怀念》，那首记载了她记忆的《怀念》。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台上台下，其实她离他真的很远，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他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就一直望着她在的方向，就那样看着她唱完整首歌，从头到尾。 直到很久以后，她已经不记得其他的一切，只独独记得他唱那一首歌的样子，她知道，天地之大，那首歌，他只唱给她一个人听。 “新星杯”的比赛结束后，选手们终于可以安心的睡到自然醒，然后参加电视台安排的采访和见面会，随后是优胜选手和著名音乐公司t-s音乐的签约活动。这一系列的活动和安排满满当当，成烁再见到顔涴歆的时候已经是比赛结束后的第四天。 这前后长达三个月的比赛终于告一段落，鲜花和掌声从比赛落幕的那一刻开始都成为了过去，因为一些合约的缘故，签约t-s音乐后的成烁，当时的经纪人还是比赛时候电视台分配的经纪人刘枫。从一开始被高层和知名制作人看好的有上进心以及未来发展潜力的成烁，作为台里比较有实力的经纪人刘枫当仁不让的选择了他。知道他的女朋友在t市，刘枫甚至还主动放了他几天假休息，道听途说了太多这个圈子的故事后，刘枫的种种举动都让成烁暖心不设防，这份信任让他在刘枫问起顔涴歆的情况时，没有任何防备就告诉了他。刘枫对此也并没有反对，只是要求他不能当众提及，毕竟他刚出道，实力是需要慢慢证明的，大家首先关注的还是他的偶像形象，恋情对于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帮助，甚至会降低他的人气起到很大的负面作用，作为经纪人，刘枫只是要求他不当众提及这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对此顔涴歆是不在意的，而成烁也听从刘枫的意见。 没有了比赛的紧张和压力，一路顺利的走在实现梦想的路上，爱情就在身边，那时候的成烁真映衬了那句少年得意。经历了这一场耗时耗力的比赛，成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终于可以不用再绷紧神经的备战，尤其看到久违了的涴涴的笑容，让他更觉得幸福那么简单，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哪怕只是坐在江边晒太阳，听她说起未来，简单而平静的生活都足以让他觉得安心。 “我的未来？很简单啊，我很喜欢大学生活，也喜欢这座城市，这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所以我想留下来，不一定非要是我们学校，只要我读了研，t市这么多所大学，总有一个可以留下我的，这样既不会很累，还能一直做我喜欢的事情，以后还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家，再好不过了。 我想要一个女儿，从小给她梳两个辫子，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我牵着她的小手，她抱着洋娃娃，春天带她去山上看花，夏天去海边玩沙子，秋天可以放风筝，冬天就一起堆雪人，回到家，可以跟女儿一起等她爸爸回家和我们一起吃饭，这就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未来。” 成烁看着她微笑的侧脸，她的未来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样子，可是看着她期待的样子，那一刻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幸福，有她在，有一个温暖的家，无论自己在哪里，她都在那里等着他回家，这也是他想要的幸福。常年的独自在外求学和父母不在身边的经历让他格外渴望一个会一直在那里等他回去的家，不是一间空空的房子，而是一个有她的家。 成烁伸出双臂把顔涴歆揽在怀里，心里觉得很踏实。他在她耳边说：“涴涴，你想要的那个家，我一定会给你。” 爱可以改变人原本的样子，它教会了成烁如何去爱去珍惜去保护，让他成长成熟，它也让曾经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的顔涴歆重新蜕变的勇敢，学会了包容和理解，对未来的模样有了憧憬。 那是爱情最好的样子，也是他们最短暂的日子。 那时候的顔涴歆有着生命中最快乐的样子，以为命运终于眷顾自己一次，她用尽全力去守护自己仅有的一份感情。 那时候的成烁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原本以为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遇见的人，竟然就这样不期而至，幸运的是，他的爱情和事业可以双丰收。 那时候的他们以为，这样简单却幸福快乐的日子就是他们一直会拥有的人生，年少时期的幸福来得太容易，快乐也拥有的太简单，殊不知，人生怎会一帆风顺由着自己的性子走到最后。 第七章 回归前夕 新助理小杜给成烁打电话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对着已经黑了的电脑显示屏坐了整整一夜，连衣服都没有换。 电话接通后，小杜提醒他不要忘记上通告做客徐晏的访谈节目，通宵未睡的成烁嗓音有些沙哑，他答复了小杜后便把手机丢到一边。 一晃快三年了，自己当初几乎是走投无路的离开了t市离开了拥有的一切远赴美国开始所谓的深造。 刚到美国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离开的那么突然，理由那么冠冕堂皇，可是独身一人远赴异国他乡，连语言沟通都是问题，几百个日日夜夜，他从无法入睡到累极而眠，其中的种种岂是用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完的。 即便这样，当石宇亲自飞到美国跟他谈回归的事情，他还是犹豫了那么久，当初他为什么狼狈的离开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从咬着牙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回来到渐渐习惯了在美国的生活，甚至开始留恋不舍，是石宇用足够的诚意打动了他，也燃起了他埋在心底的那根导火索。这世上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成功，也不会有可以逍遥自在的卑鄙之徒。 只是他没料到，命运会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再一次遇见她，而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她。 他们之间横着的何止是三年的时间，还有一道深的看不到底的鸿沟。如今，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被丢到一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是小杜发来的短信：烁哥，我叫了外卖给你，一会儿会送过去。 他伸手去拿手机，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成烁刚回国不久，工作上除了经纪人石宇就是公司安排的助理小杜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个新助理平时不太爱说话却很细心，石宇交代的事情都会记好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提醒成烁，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放下手机的成烁想起了悦悦，那个从他刚出道就跟在自己身边做助理的女孩悦悦，那个照顾自己无微不至，明明比自己大却不许她叫姐姐的悦悦。随着那年自己的低谷和出国，悦悦也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去结婚了，一别三年，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房间里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他缓缓地起身，又是新的一天，他回来了，当初的离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再回来，年少无知让他吃尽了苦头，如今再回来，他不会再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那些失去的，他要统统拿回来！ 洗完澡又吃掉了送来的外卖，成烁并没有休息便准备去做访谈，一夜未合眼的他精神还是很好，从下车开始就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彬彬有礼的阳光大男孩。 徐晏的访谈是录制节目，算是为成烁的回归做预热，有徐晏压阵，成烁放松石宇放心。得知成烁准备回归的消息后，多方媒体从观望到洞悉t-s的计划后开始力邀真实的体现了这个行业的人情冷暖，可哪里不是这样的，是谁说过，人不怕被利用，怕的是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石宇在众多的通告中挑选了这一个作为成烁回归的第一面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成烁曾经因为盲目的相信而一蹶不振，但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信任石宇，便不会随便质疑他的安排。 成烁回国后已经见过徐晏，这位业内黄金级前辈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良师益友那么简单。两人在后台化妆间碰了面，简单的沟通了一下节目流程就开始各自准备。 整期节目录下来，石宇一直在一旁站立，从飞到美国跟他谈回归到安排他回国准备复出，所有的事情都是石宇亲力亲为。 节目的时间并不长，当初制作方提出想要连续做两期甚至三期，石宇跟徐晏沟通之后却坚持只做一期，连内容也是只讲述成烁这两年在国外的生活和他对梦想的坚持，最后还留了时间给粉丝互动。 结束了录制，成烁礼貌的和徐晏还有现场的工作人员道谢道别，又耐心的跟粉丝合影签名，他已经离开三年，三年还不离不弃的期盼着他回来的老粉丝，他必须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满足他们的要求，这是他不变的感恩之心，他没想到三年了还会有这么多粉丝到现场来给他加油，于是拖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石宇让小杜陪他先去录音棚，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随后再去。 上车后，成烁将头靠在椅背上，其实他不愿意回顾在美国训练的经历，尤其是第一年，那些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是他为自己曾经犯的错而付出的代价，即便后期生活有了很大的转变，但那些并不是大众所需要知道的。 可是既然选择回归，就必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今的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避开那些不能让大众知道的真相，只是说着公司为他安排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从前的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可以变成现在的模样，这副他并不怎么看得起的模样。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逼着自己把不想说的话自然的说出来，粉丝们心疼他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又生病，他笑而不语，仿佛那都是为了坚持梦想而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初高烧不退，国外的药又不对亚洲人的体质，于是只能用物理降温法，清醒的时候他逼着自己不停地喝水，想要让体温尽快降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中似乎闻到了有东西烧焦的味道。 那一年刚出道不久的他拍戏淋了好久的雨，天气正冷，于是晚上就发起了烧，吃了药睡着忘记了给她打电话。第二天因为临时有活动剧组便给了假让他飞回t市，活动结束已经是晚上，他又烧了起来，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悦悦打电话跟剧组商量第二天早上再回去，没听到结果就睡着了。 也是这样的朦胧中就闻到了有东西烧焦的味道，他挣扎着起身，慢慢地走到外间，就看到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手忙脚乱的去拿锅盖然后被热气熏的松了手，锅盖咣当一声掉到了料理台上，他走过去，锅里一阵糊味儿。 她用勺子舀起一点来，白色的米粒都粘在一起，她失望的看着锅里，还是成烁的咳嗽打断了她的失望，“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她过来要推他出去，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说：“烧好像退的差不多了。” 他仗着自己比她高，探过头去看，“你在做什么？” 她有点窘迫，声音小小的说：“本来想熬点粥给你喝的，可是水放的有点少，没有汤只剩下了米，锅底的米还糊了。” 他又咳嗽了两声，劝慰她说：“没事，把上面没糊的盛出来，加点水再煮一煮就好了。” 她不疑有他的问：“真的啊？”得到肯定后马上跑回去盛粥，可是看到锅里的样子又回过头问：“再煮会不会把米都煮碎了？” 他靠在门框边笑了，“那样才好消化啊。” 她如获圣旨般点点头，“对哦，生病的人消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快回去躺着，我熬好了端给你。” 他没说话，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把粥盛出来，又拿铲子去把糊掉的部分铲掉，刷了锅又重新放水，然后小心的把所剩不多的粥倒进去，点着火开始煮。 她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半天后回过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过来推他出去，可是他说躺的太久了，就在餐厅里坐一下等喝完粥再回去睡，于是她只得依着他，一边等着粥，一边跟他说着话。 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于是把不多的粥全部喝光，又吃了药，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夜他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怎么也睡不着，实在忍不住起来，却惊醒了守在一旁的她，他说要去洗手间，关了门开了水龙头，趴在马桶上全吐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已经买了早餐又看着他吃下药才回学校去，他跟悦悦赶了早班的飞机回剧组，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没两天又活蹦乱跳了。 那时候有悦悦和同事照顾他，可在美国，只有他一个人，高烧不退的半夜只有他一个人在寝室里半梦半醒，熬过去了，才有了这一路的艰辛和如今重新站在这里的资格。 当天的录音结束后已经快要到半夜，成烁和同事一起吃了宵夜便独自回到了公寓。这两年在美国的生活让他习惯了一个人打理一切，可以有很多时间来想自己的事情，即便现在回国了，除工作外，他也很少让小杜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公司给他安排的公寓并不是很大，但一个人住还是显得有些空，他换了鞋子脱掉外套，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坐到了沙发上，再回到t市，到处都是回忆，连工作也都在回忆，很多事情就是自己想忘记也忘不掉，更何况有些事情，是自己压根就不想忘记的。 一个人若是从来都不曾成功过，从来不曾登顶俯视，那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什么叫落差，从云端跌落深渊的落差。 第八章 满天星 成烁一直觉得回望过去这种行为应该是等自己年老以后才要做的事。他已经有两天没睡，头都有些重，可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想睡，录歌时候的那些歌词勾起了他太多对过往的回忆。 那一年的比赛结束后，他仅有的几天休息时间全都用来陪她，之后就开始了各种通告、训练以及五花八门的课程。全国巡演结束后，他是率先一批发行个人单曲的选手之一，单曲《诚意》发行第一天的点击量就突破了t-s的新人单曲历史记录，纵然他不是那一年比赛的冠军，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是，他是所有选手中发展最好潜力最大的，一颗全能偶像新星冉冉升起。 就在所有人都期待他的首张个人专辑面世的时候，刘枫已经给他接下了跟郑桐合作的《满天星》，那部让当时还不满二十岁的郑桐一炮而红的偶像剧。成烁对演戏没有丝毫的兴趣，包括刘枫在为他接洽的一些其他领域的工作，他都没有兴趣，他唯一的梦想就是唱歌，好好的唱歌，仅此而已。可是刘枫不会害自己的呀，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有更好的发展，全方位的发展，成为一名真正的全能偶像，而不仅仅只是一个专业歌手。 他不是没有说过自己喜欢的就只有唱歌，他想要的身份也只有歌手这一个而已，可刘枫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他远比成烁更懂得如何在这里生存，如何能培养成烁成为下一个天王级的歌手，但在那之前，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那个时候他和电视台的经纪合约还没有结束，也不过从一个大学在读的简单大男孩转换成一个初出茅庐的乐坛新人，他不懂的事情太多，每天除了工作和各种课程连睡眠的时间都无法保证，自然会对身边有个可靠的人打理一切感到格外的安心。 早在比赛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有台里的工作人员跟悦悦闲话时说道：“刘哥和成烁的搭档可真是绝了，就算他拿不到冠军以后发展也不会差，悦悦你可抓紧机会，我看成烁早晚是内地小天王的底子，到时候你也是带出过天王的人了。” “那也是他自己有实力，要不然刘哥也不会挑他，他能不能成小天王我不知道，但是这样内外兼修，人品好又懂礼貌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少见了，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孩子，他要是不红真是天理难容了。” 成烁一直都不浮躁，即便是人气超高的时候也不曾骄傲懈怠，他从来不相信机会会给没有准备的人。哪怕这些年一路走来都还算顺利，但音乐这条路有多难走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所以他始终都记得爷爷当初的叮嘱。 刘枫说服他去演戏的那天晚上悦悦就把《满天星》的剧本拿来了，第二天刘枫请的表演老师就去给他上课了，以至于他原本就充实的生活更加忙碌。他愿意相信刘枫是为自己好，将所有的质疑都收了起来。 年少轻狂的时候从来不相信命运，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一路走来的成功更让他坚定这个信念，可他不知道，其实很多事情，早已经是命中注定的，只是那时不曾发觉而已。 也许是作为奖励吧，戏还没开拍，刘枫就带来了《满天星》的主题曲和插曲将由成烁来演唱的消息，这也算是他在背台词的间隙中唯一能觉得开心点的事了。 《满天星》开拍前，成烁上完表演课回到公寓后，正拿着笔划自己的台词，嘴里还念念有词，连涴涴进门都没察觉。她放下东西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拿着剧本念念有词的成烁看起来像个认真背书的小学生，她忍不住笑起来，成烁这才发觉，一回头见到是她，伸手拉过她坐到自己身边，满脸郁闷的说：“好多台词啊，记不住怎么办？快帮我想个办法。” 她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一本剧本翻了翻，看到前半部分都已经用彩笔把台词划了出来，他趴在桌子上，把笔丢到一边，“算了算了，我肚子饿了，先去吃东西吧。” 她没有说话，伸手拿起桌子上另一只彩笔在剧本上划了几下，然后说道：“你把台词和情绪动作场景用不同的颜色划出来，这样要背台词就直接找蓝色，对戏的时候要看剩下的内容就直接找紫色，你看是不是好找多了。” 成烁伸手去翻剧本，真的比之前自己那样全部都用一个颜色划要醒目多了，笑起来说：“涴涴你真是太聪明了，一会儿你陪我对对戏吧。”不等她回答又放下剧本拉起她的手，“不过先吃饭，我真的很饿了！” 来送东西的悦悦走到楼下就只看到成烁拉着一个女孩子离开的背影，愣了一下就猜到是谁，笑着摇摇头径自上楼开了门把东西放下，掏出手机发了短信给成烁后便自己回去了。 《满天星》开拍前的那段时间里，她拿着剧本陪他对完了所有的台词，每次都是她拿着剧本念，然后再看他背的对不对，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总是笑容满面。这样的简单而忙碌的日子，因为有她的陪伴而变得那么美好，那时候他以为她想要的未来，他一定给的起。 《满天星》在s市开机，他不在t市的日子里她几乎都待在学校，曲霏不上课的时间几乎都用来追逐学长的脚步，顔涴歆希望她能幸福，理所应当的提供所有的机会，不爱出风头的她甚至答应了当指挥系汇报演出的表演嘉宾。 他拍戏的间隙回t市录节目，因为赶飞机和通告，已经两个通宵没睡，她看着他的黑眼圈，终于知道了心疼的滋味。她不过是去去热宵夜的功夫回来，他已经疲倦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了毛毯给他盖上，然后自己也趴在桌子上，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和英朗的五官，不自觉地笑起来，大概是太累了，没过多久竟然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她睡着安静的模样，他直起身子发现了身上的毛毯，而她自己只穿了外套趴在那里。他把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被他及时按住，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蹑手蹑脚的去拿了张纸留了言放到她醒来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后俯下身轻轻吻了她头发一下，才转身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听到门被轻轻地关上，睁开了眼睛，拉了拉肩膀上的毛毯，又趴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学校。 《满天星》杀青后，成烁回到t市准备录歌。那时候的常远已经写了不少歌，不过因为毫无名气，更多的是给朋友一起听一听，没什么机会面世。成烁借着原声带的机会推荐了常远写的歌，已经在筹备自己的首张个人专辑的边彻也在尽力让制作人关注到常远的作品。谁说同行都是冤家，谁说有竞争的就都是对手，惺惺相惜兄弟情深的他们携手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顔涴歆学校没课又不用排练的时候大都是在陪成烁，他练歌她就帮他伴奏，她弹琴时的样子格外动人，他拿着歌本探过身子来问：“涴涴，以后我写一首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歌，到时候就你来跟我唱好不好？”她抬起头看到他满脸认真模样，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把歌本放到钢琴上面，坐下跟她一起弹，她自幼学钢琴，后来才改的竖琴，多年扎实的钢琴功底就算是在t音也不容小觑，伴奏这样的事情自然是难不倒她，能让她屈尊伴奏的人也着实数不出几个来。 她向来是拿了谱子就直接弹，他也会一点，但水平远远不及她，没事的时候他也会练一练，平日里弹得生疏忘记了，她会探过身子替他弹完那几个音，还会拿着谱子帮他标指法，只有在涉及专业领域的时候，她在他面前才格外的成熟稳重让人信服，少了些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呆萌。 有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各忙各的，她在分析曲式题，他在填写各种采访答卷或是签名，即便不说话，只要偶尔抬起头来看到对方就在身边，这份幸福就已经足够。 成烁因为工作的缘故生活不是很规律，忙起来会连睡眠饮食都没有准确的时间，有时候太累了等不到她去就已经睡着，她也从来都不叫醒他，帮他盖上衣服就走了，如果没事的话，也会待一会儿。他桌子上总是放着各种歌谱，有一次看到一张手写的歌谱，下面只有一行歌词，是他的字迹，她拿起来默默地哼唱，随手就顺着写了下去，过后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 相处的时间越久成烁就越发的珍惜涴涴，最初他爱上她只是因为她是顔涴歆，只是那一份感觉，无关她的相貌性格。她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不经意间展露的才华愈发让他惊讶，美好如她，若不是这样一个恬淡的个性，她拥有的，远不止此。 难得有两个人都休息的时间，成烁心血来潮要带她去游乐园。他一身休闲打扮，只戴了一顶鸭舌帽就拉着她直奔目的地。正常工作日里，游乐园的人不算多，成烁看到抓娃娃的机器来了兴致，第一次玩儿的他竟然抓到了她喜欢的那只兔子玩偶。成烁开心的像个小孩子又蹦又跳，她怕路人认出成烁给他惹麻烦，连忙哄着他带上了口罩。 许久没有放松的成烁兴致极高，下了摩天轮又拉着她去玩海盗船，船上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她心里害怕却一声不吭，只是闭上了眼睛，心扑通扑通跳的利害。为了成烁那句“人家说了一定要带女朋友去一次游乐园”的理由，她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太久远了，她上一次来游乐园应该是十岁以前的事了，因为父母的缘故，她早早的失去了同龄人撒娇游戏的资格。就连害怕的时候，也习惯性的抱着自己取暖。 她右手紧紧地抓着冰凉的扶手，左手却被一份温暖包裹，睁开眼睛，她纤细的手已经被他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身边的人脸上还洋溢着不知是幸福还是满足的笑容，“别怕，有我陪着你呢。”只这一句，就让她安下心来。 从海盗船上下来，两人选了一条人少的林荫路走，他把口罩摘下来，看起来格外开心，嘴角始终洋溢的笑意，不时的去看旁边的人。 终于她开口问他：“游乐场而已，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那要看是跟谁一起来嘛，你看这人来人往的，有哪个女生比我女朋友漂亮？你往我身边一站，然后这样挽着我——”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胳膊挽上自己的，接着说：“多少人羡慕我。” 看着孩子气的他，她满脸无奈哭笑不得，随即被感染，淘气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咦，成先生，你女朋友是哪位呀？我怎么不知道。” 成烁从她身后探过头认真的回答：“颜小姐，她跟你很熟的，你竟然不知道吗？我可是有证据的，她要是想耍赖不承认可是行不通的。”她还没有回答，他突然坏笑着开始挠她的痒，“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她最怕痒，又措手不及只得四处躲着他的攻击，最终还是认输，“怕了你了，我认输！”他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干净的笑容和那双黑白分明沉静如水的眼眸不禁入迷，在她仰起脸的那一瞬间，俯身吻了下去。 她整个人怔住的可爱模样让他忍俊不禁，松开她的手腕，抬手勾了她的鼻子一下，然后笑着拥她入怀，嘴巴贴在她耳朵旁一字一句的说的那么清楚：“涴涴，有你在我身边真的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是老天送给我最宝贵的礼物，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来回报，因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及你的一个笑容珍贵，你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好不好？” 颜涴歆听着这耳边清晰的每一个字，眼眶突然就湿润了起来，从来没有人那么珍惜过她，从来没有人这么不顾一切的爱过她，从来没有人这样一心一意的把她捧在手掌心。 她伸出双臂回抱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清楚：“我颜涴歆，有生之年，绝不离开成烁！” 第九章 回归 房间里没有开灯，手机来电打断了成烁的回忆，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接听，是小杜，“烁哥，刚才公司那边说，等新专辑面世后安排你去今年的“白茶花年度颁奖礼”做表演嘉宾，你这两年在美国不晓得知不知道，这个颁奖礼两年一届，是电视圈的重量级奖项，基本上各个大腕都会出席，很少会邀请非影视原声的演唱者去演出的，所以机会很难得，公司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让你提前做好准备，除了新专的歌应该还会有其他的表演，还没有最后确定。” “好，我知道了。”成烁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还有，边彻哥的新专辑定了时间发，宇哥安排你给他录个短片在发布会上用。” “好，什么时间录提前告诉我。” “好的，今天没安排，烁哥你先休息吧。” “好，再见。” 成烁挂掉电话之后又想起了悦悦，或许是因为回来了吧，他时常会想起她，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悦悦是个完全不像艺人助理的人，甚至不像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她和成烁的关系也更多的像是朋友，不仅是和他，连他身边一起比赛出来的选手们也都相处的很好。 “新星杯”比赛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不仅将他带进了这个圈子，更结识了有着共同梦想和喜好的朋友们。刚出道的时候大家都还不是很忙，只要有时间就会聚在一起，慢慢的大家开始有各自有通告和工作，要全部聚齐实在是太难，后来大部分的时间也就是“三剑客”还时常相聚。 这“三剑客”中只有边彻是单身，常远的女朋友严溪大家都很熟，工作原因想不打交道都难。常远在比赛结束之后没多久就转到自己更喜欢的幕后工作，这样一来对感情问题更没有限制。 至于成烁的女朋友，大家是只听闻却从未见过，对于一起比赛出来的兄弟们，他从来都不隐瞒自己的感情。只是一来顔涴歆在上学总是没时间，二来随着成烁的发展越来越好，能参这些聚会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一来二往，竟然始终都没有机会带她参加聚会认识朋友们，甚至连边彻常远也都没有见过这位成烁女朋友的本尊。 唯一见过她的人就是悦悦。 虽然刘枫是成烁的经纪人，但他毕竟还有电视台的工作所以并不是每天都跟着他，反倒是悦悦，名义上是他的助理，实际上却是做了执行经纪人的事情，几乎是每天都跟在他身边，又因着年长他几岁，连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处处照顾，让成烁倍感亲近和信任。 其实悦悦早就远远地见过涴涴，评价是“很不错”，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成烁大方的回应她就机会会正式介绍她们认识。不过还没等他找机会介绍她们两个认识，她们就已经见到了。 那天他因为连日奔波太过疲倦一回到公寓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涴涴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去卧室里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到一边随手拿了本书看。 悦悦有成烁住处的钥匙，工作之外，他向来很少跟异性有亲密的接触，能出现在他住处的女孩子，除了悦悦就只有一个可能。 两个人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见过面。悦悦进门后从门厅望过去就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成烁，脚步立刻轻了下来，顔涴歆听到动静转过头，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她是谁。 她手脚放轻的走过去，悦悦伸手拉过她轻声问道：“你是涴涴吧？”见她点点头便继续说道：“我是成烁的助理悦悦，早就想见你，一直没机会，咱们去外面说话吧，他这几天四处跑通告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两人关上门去了外间坐下，顔涴歆说道：“总听成烁提起悦悦姐，一直都没机会见面。” 悦悦笑起来眼睛快要迷成一条缝，“他都说我什么了？不会是嫌我唠叨嫌我烦吧？” 顔涴歆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怎么会，他说你对他很好很好，悦悦姐，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照顾成烁。” 悦悦摆摆手说：“别叫我姐了，显得我很老诶，你跟成烁一样叫我悦悦就好，我在这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像成烁这样的乖孩子真的太少太少了，能带他是我的福气。” 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一见如故，开朗不少的顔涴歆并不是对任何陌生人都能放得开，或许是因为成烁而有的信任，她对悦悦却没有太多的生疏。 那时候的悦悦跟男朋友的感情非常稳定，本来是准备带完那届比赛之后就结婚的，可因为放心不下成烁而一直延期。在感情方面，他毕竟还是个新人，公司总是不会希望因为私人原因而影响人气，关键时刻总是她想办法帮他瞒天过海，每次他都感激万分说着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她也毫不客气的说要好好记下来日后一起清算。 他以为日子还很长，将来总有机会可以好好报答她，可现在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成烁起身去冲了个澡躺在床上，两年多了，他离开这座城市已经两年多了。再回到这个曾经让自己充满幸福的地方，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景变了，人变了，连自己都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当中一样，若不是这样猝不及防的遇到她，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最美好的一切，可是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从浴室出来，带着深深的疲倦终于沉沉的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石宇安排他休息，太久不在t市，回来之后一直有工作还不觉得，忽然闲下来竟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想出门，想了一下，成烁找来她出道以来所有的作品准备一部一部看，先从《轨迹》开始。 屏幕上的小夏微笑的说再见，转过身在路的转角后蹲下，捂着嘴不敢出声的哭泣，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那一瞬间，成烁的心狠狠的疼了起来。 是不是他离开后，她也曾这样无助和难过？ 小夏说：没有他在身边，我在哪里都不过是行尸走肉。 这何尝不是成烁从前的想法。 刚出道的那一年，他生日的时候正式通告密集期，有同期比赛的选手们五花八门的祝福，还有粉丝们专程聚集到一起给他过生日。在那个不大的公寓里，她一个人守着一个蛋糕发呆，纵使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她还是点了蜡烛，想要在十二点之前为他许个愿望。 她从来没有给别人过过生日，冉宁和冉容的生日有冉爸爸冉妈妈操心，她只要出席就可以了。至于曲霏，她向来喜欢热闹，人缘又好，每次生日都是场聚会，她同样只要出席就可以了。 她对生日是有心结的，可是因为成烁，她已经在努力克服。时间在一点点的走，蜡烛也在一点点的融化，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离这一天的结束就只剩下了五分钟。 门响了，她受惊似得回过头，竟然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他。 蜡烛还没有燃尽，时间还没有走完，这一天还没有过去，他从几百公里外赶回来，就只是为了想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见到她。他说：“这一天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一切都没有意义。” 烛光中那一天的最后一分钟，她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她躲在小夏的影子里说：没有他在身边，我在哪里都不过是行尸走肉。可是他呢，没有她在身边，他在美国寂静无声的夜里度过的没有意义的日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成烁还没有看完她所有的作品石宇就亲自上门了，他联系了新的制作人加盟成烁的回归专辑《拂晓》，这可是位打造过众多天王天后专辑的重量级音乐制作人，石宇为了请他来可是煞费苦心，他耸了耸肩说道：“休息时间提前结束了，准备开工吧。” 石宇是t-s音乐旗下的经纪人，年纪并没有多大，成绩却不容小觑，是个格外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的经纪人。经历了当初的磨难，成烁很难在在短时间内完全的信任一个人，第一次见石宇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个人有多特别，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华丽的语言和承诺却用实际行动让他一点点愿意将心交付。 第二天成烁早早起来去了公司，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了工作。之后一连几天都是连续的录音工作，中间石宇只安排了两个通告给他，算是为回归做预热。 成烁这次回归是要以唱歌为主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不想再走弯路，石宇也希望可以他可以全心全意，至少要先做好一个歌手，再涉猎其他领域，这是他和刘枫最大的不同。 成烁毕竟离开两年多，再加上沉寂那段时间，前前后后已经快三年，纵然有铁杆粉丝的守候如故，但这对于石宇的定位和计划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要的是更多的关注和光芒，既然选择回来，就要将这三年的空白全部补回来。 成烁专注的在录制新专辑这一件事上，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石宇去打理。早在刚回国的时候石宇就提过一句，《满天星》的原班制作班底正在筹备新戏，女一号仍由郑桐来出演，男一号的人选迟迟未定。得知成烁回国的消息后，制片方马上跟石宇接洽表明了想法，不过一开始就被石宇婉拒。 过了那么久，石宇再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成烁就知道一定还有后续。其实他对当时的剧组还是有感情的，那毕竟是自己第一部戏，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照顾他，还有当时青涩的郑桐，都是他不抗拒的回忆。 只不过他从始至终唯一的梦想就只有唱歌，除此之外别无他想，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他已经不愿意再做其他事情，即便他知道有些规矩是自己改变不了的，但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要抓住掌控权。 郑桐在一次接受访问的时候透露了自己的新戏是跟《满天星》的制作班底合作，而且剧本也跟《满天星》有关联，一下子就引起了媒体的好奇和粉丝的期待。 石宇和成烁密谈之后，有了新的打算。 不久之后，导演公布新戏的名称为《满天星之我们的爱》，故事以《满天星》为引线，男主角还在挑选之中。有媒体问及会不会有之前的合作演员，导演只说一切皆有可能，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成烁回归的消息已经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t-s还没有正式公布这个消息，但在业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消息。这样一来《满天星之我们的爱》男主角的人选几乎是呼之欲出，单是前期的宣传噱头就已经把成烁的回归推上了风口浪尖。对于多方的打探，不要说成烁，就连石宇都没有出面，只让公司回应说会加盟，其他的一概不予回答。 外界一片猜测之中，石宇早就谈好了成烁是去客串一个重要的角色，算是特别演出，只是开拍前要绝对的保密，尤其在成烁的新专辑面世前不能喧宾夺主。 《拂晓》的录制很顺利，很快就接近了尾声，成烁全心全意都扑在新专辑上，压根就不过问拍戏的事情。离正是回归的日子越来越近，石宇也开始为他多安排了一些工作，当然这都是为回归做铺垫。 外面的工作多了，见的人多了，也或许是自己有心吧，成烁发现这个圈子里其实到处都有她的影子，即便她真的很低调，依然不阻碍这个当红花旦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 这不到三年的时间，在他缺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国外一无所知，如今，他竟然都不敢去问一句。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成烁每天忙忙碌碌然后带着一身的疲倦睡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他没有时间总去想从前的那些事情，还有她。 《满天星之我们的爱》发布会和开机仪式上媒体都没有见到成烁的身影，男主角的人选也终于露出了真容，不是成烁，难免让人觉得失望，不过剧组方面一致回应成烁的加盟会给大家惊喜，直到正式开拍一段时间后，成烁才低调进组。 在国外的这两年，成烁也接受过一些关于表演的学习，时隔几年再次回到片场，有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再加上整个制作班底都是当初《满天星》的原班人马，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让他有回到从前的错觉。 成烁饰演的特别角色大部分的对手戏都是跟郑桐，两年多不见，他刚一出现，郑桐就立刻迎了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已经收工的郑桐刚卸了妆换了衣服准备去吃饭，出道多年褪去了刚出道时那份青涩的郑桐这样一张卸了妆素颜的脸让成烁觉得比荧幕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郑桐熟悉的多。 成烁进组后，戏里不用说，几乎都是和郑桐的对手戏，戏外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跟她在一起对词，听导演讲戏，就连收工后郑桐也经常叫他一起吃饭，等戏的时候也在一起聊天，相比之下，男主角反而被忽略。 她是成烁熟悉的那个郑桐，也是他不熟悉的那个郑桐，但如今的成烁，可以理解这一切。今时今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都是郑桐在说他在听，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当年还在上学的郑桐来剧组还带了妈妈，整部戏下来除了跟成烁比较熟悉和信任，戏外的时间几乎都是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女孩，如今，她早已经成熟。 再回到片场，尤其还是阵容差不多的情况，真的有让成烁仿佛回到从前的错觉。那个时候的他正是风光无限好，通告排到满，即便是在拍戏的间隙也有各种采访和活动，那时候的他只要有时间就会给涴涴打电话发信息，哪怕相隔万里，却好像始终在一起不曾分离。 如今再回来，看似一切都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可他的心境却全然不同，曾经那个他以为会陪在自己身边直到永远的人，他已经不再拥有。 成烁在《满天星之我们的爱》剧组拍了两个星期就告一段落回到t市，《拂晓》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 阔别将近三年，他终于要回来了。 当他终于拿到迟来太久的专辑时，心中滋味无法言明，这里面的每一首歌都是他参与挑选和制作的，当初石宇帮他的新专辑取名叫《拂晓》就是寓意他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终于可以展翅高飞，只有亲自经历了那些痛苦和折磨才能见到日出获得光芒。 新专辑中的每一首歌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含义，同名曲《拂晓》是专辑中第一首定下来的歌曲，也是石宇请来金牌制作人为成烁量身打造的主打曲目，连音乐录影带也是重金打造。 成烁把自己对粉丝的感激写成了歌词，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但却一直记在心里，于是有了《星光》； 《旅途》：生命是一场未知的旅途，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路途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不同的精彩，感谢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曾经走过的弯路，它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信仰》：路途艰辛、磨难诱惑、不停歇、不放弃、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唯一的信仰； 《光》：黑暗中的蛰伏和坚持，是为了前方未知的光； 《很久之后》：唱歌很久了，离开很久了，准备很久了，可最终还是回来了，很久之后，一切是否还是原来的模样； 《转身》：只要一秒钟，就可以转身，但转身离开和转身回来都需要勇气。 《岁月轻狂》：每个人都有年少无知轻狂岁月的时候，有好有坏，甚至为之付出了代价，可无论如何，都是珍贵的。 《原点》：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地方，没关系，就当是重新开始。 成烁拿着专辑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这不是他第一张个人专辑，但却是有意义最特别的一张专辑。太多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言明，只能放在心底，他关不住它，于是每当它偷偷跑出来，都是一种带着思念的折磨。 在石宇的精心预热和t-s的大力支持下，成烁的回归专辑《拂晓》一经发售就销量火爆，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同名主打《拂晓》更是首日就登上了热门排行榜榜首，加上之前录制的节目同步播出，杂志的专访刊登，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遍布着同一个名字——成烁。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通告邀约纷沓而至。 成烁忙里偷闲的和常远边彻一起吃饭，常远如今在幕后不为广泛大众所知晓，但在音乐圈里已经小有名气，从最开始帮同期出道的兄弟们写歌慢慢被认可，公司也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后来他不负所望为不少艺人和影视剧写歌制作，在高手如云的t-s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此番成烁的《拂晓》中也有常远的作品。 成烁回国后常远和严溪一直都对他处处关照，尽自己所能去帮他。边彻这几年一直都坚定不移的跟常远不离不弃，连严溪都玩笑说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跟谁在谈恋爱。除了音乐，边彻也在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东奔西跑的很忙碌，但只要都在t市，他永远是那个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聚一下的人。当初得知成烁要回来，首当其冲的就邀请了他来帮自己拍音乐录影带，官方说法是他很合适，原本《想念的爱》的创作灵感就来源于他手机上的一张照片，请他来演也说的过去，另外私心里也是想变相的帮他回归。 成烁和常远都从公司过去，进门的时候边彻正挂掉电话，看到他俩进门便说：“本来想约顔涴歆一起来的，上次帮忙拍音乐录影带也没来得及谢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没时间，刚打电话过去她还在外地拍戏，看来得等她这部戏杀青之后才会回来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成烁身形微怔，常远问道：“她是在跟赫晢拍戏吗？听说是星光国际的制作？他俩可都不是星光的人。” 边彻一边翻菜单一边说：“是，好像是叫《天意》吧，投资方还真是会找人，赫晢人红歌红戏红，顔涴歆更是火热不减，不用管剧情怎么样，光是看人就够了，听说还有不少老牌加盟，看来是星光国际明年的主推了。” “星光国际旗下的艺人也不少，怎么会男女主角都不用自己的人呢？” “应该是在拍别的戏吧，再说赫晢和顔涴歆的号召力不容小觑，这样的阵容在让自己旗下的新人去露个脸，曝光率不要太高好不好，星光一向很会算账的。” 边彻和常远一人一句的随口闲聊，成烁从听到‘顔涴歆’三个字开始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多么想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事情，可到头来却一个字也不敢问。 他最想带她认识的，就是这两个因为比赛而结识的好兄弟，却始终都没有机会。 那年他从d市的分赛区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了全国总决赛来到了t市，最先认识的就是边彻和常远，原本两人一个房间的安排却因为临时状况而安排他们三个人一个房间。 三人之中只有成烁是科班出身又实力外形俱佳，可塑性也最强，从开始就被看好；边彻是个留学生，风格比较西化，个性也最为开朗外放；常远学制作出身，是创作型选手，因为喜欢唱歌，再加上女朋友严溪在电视台工作，就来参加比赛试试看。三人曾经搭档以小组的形式做创意获得了评委的最高评价和全票通过，成为“新星杯”比赛历史上一段不可超越的里程碑。 如今“新星杯”已经成为了一块闪亮的招牌，无论是赛制知名度还是推新人的程度都是其他比赛不可相比的，虽然当初的第一届比赛很多方面并不是那么完善，但却是最让人难忘的。 “新星杯”比赛名义上是由电视台举办的唱歌比赛，但特别之处便在于业内实力最强的音乐制作公司t-s会在比赛过程中一直关注并且选择有实力和潜力的选手签约。 t-s音乐公司以其独特的发展和经营方式一直是口碑与作品俱佳且多年来在音乐界立于不败之地，旗下不仅有众多当红歌手和音乐人，还网罗了不少有潜力的新人，对于尚未入行的选手们来说，能有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可以签约t-s，不仅是对自己的认可，更是未来星路的保障。 在“新星杯”之前之后也一直有各种唱歌跳舞和其他类型的比赛，但赛后选手的发展很好的实在是少得可怜，与t-s的合作让“新星杯”比以往任何一个唱歌类的比赛都受关注，毕竟比赛只是一时的，出道后的发展才是更重要的。 有实力支撑，有宣传平台，再加上完善的培养计划和开放的赛制，“新星杯”从首届举办就获得了众多对喜爱唱歌的人的青睐，也让参加比赛的选手们大都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当年的“三剑客”就一直是一段佳话，哪怕是在三人各自发展的时候，提及对方言语之间的亲近也是无可比拟的。 三年前那场波折后，成烁躲起来谁也不肯见，边彻和常远尽自己所能的去帮他，毕竟人微言轻，最终也没能帮到他什么，却足以让他感激。出国前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和刚到美国的时候，成烁咬紧了牙关一个人走了过来，当他终于决定回来，再见到他们，仍旧一如当初，没有任何生疏，哪怕是他不愿提及的那些回忆，只要他们问起，他都可以毫不避讳的告知，可唯独关于她，他连一个字都不敢碰触。 他没有想过，边彻和常远会以那种方式结识她，更没有想过，他们的再次相遇竟然是因为边彻的音乐录影带，他早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想不到的事情有太多，只是沾染上她，他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失去了所有的判断。 时间越久，事情越多，他就越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提及关于她的一切。锁在盒子里的那个手机里，还有他当初保存的那条她回复“好”的短信，默认的闹钟和来电铃声都是她的琴声，连待机画面都是她不知道他偷拍的她的一个侧脸。 有一次在电视台录节目，常远来找严溪，知道成烁也在台里便去探班，进了棚就看到已经换好衣服正在等灯光调试的成烁靠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发呆，嘴角还微微上扬。他悄悄走过去拍了成烁的肩膀一下，无意间看到他手机的待机画面是一个长发少女的侧脸特写，随意垂下的发丝掩住了五官，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常远笑着却是肯定的语气：“某人吧。”成烁笑而不语，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不知道后来常远把这件事讲给边彻听，以边彻的性子一定是要他务必带本人来给他们见的，可没等到边彻从澳洲参加毕业典礼回来，成烁的世界就已经变了模样。 很久以后，因为《轨迹》，常远一次偶然见到顔涴歆挽着长发俯身倒茶的侧脸，恍然间就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为什么熟悉。又很久之后，边彻作词常远作曲的《想念的爱》出炉，提及音乐录影带的人选，常远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顔涴歆的模样。 命运的纹路错综复杂却始终把他们纠缠在一起，不管他们是否知晓，有些事情从来不曾将他们分开。 《拂晓》的面世也象征着成烁的正式回归，通告表已经排的满满当当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快要没有。阔别许久，他还是很快就适应了马不停蹄四处奔波跑通告的生活。 刚出道的时候，因为从比赛的时候就人气超高，所以成烁的通告一直是最多的，他要适应偶像的光芒，在刘枫的要求下，他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开朗去应对除唱歌跳舞外的主持拍戏以及各种活动。 成烁平时运动不多，长时间和大强度的工作量让他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再加上刚入行不懂圈里的规矩生怕说错了话，精神也一直紧张，成烁从比赛初期那个身材适中的大男孩暴瘦十五斤，原本个子就高的他愈发显得身材颀长。 他还记得当初有个姓吴的记者让同期出道的新人们几乎是闻风丧胆，问题向来刁钻，评价向来犀利，偏偏后台硬的很，谁都拿他没办法，公司和经纪人只得提前打好了预防针，每次赶上他采访，经纪人一定是镇守一旁以防万一。 回归后的成烁已经褪去了当初那个大男孩的青涩与懵懂，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冷静潮男。扎实的训练让他看起来更瘦了些，其实身体结实了很多。如今再应对记者和媒体，他已经可以从容面对几乎做到滴水不漏，虽然依旧笑容满面，但早已不是当年的单纯明媚的懵懂少年了。 石宇一直跟着他四处跑通告，不过成烁几乎不需要他出面解围和沟通，自己足可以应对。东奔西跑的忙碌也让他全神贯注在新专辑上，直到他在活动间隙看到了记者探班《天意》剧组，采访赫晢和顔涴歆。 屏幕上的女主播介绍着《天意》的拍摄进度，一般拍摄前期都不会让媒体随意进组采访和报道，现在已经到了拍摄后期的终于开放了对媒体的采访。 画面切到探班记者，“众所周知顔涴歆一向低调神秘很少接受采访，但《天意》因为赫晢的高调加盟就不一样了，他从开拍前就多次提及跟期待跟顔涴歆的合作，不过在开拍前的媒体见面会和开机仪式我们都没有见到顔涴歆的身影，前两次我们来探班的时候顔涴歆跟赫晢都在拍戏，要不就是在跟导演沟通，希望今天我们可以采访到她。” 画面跟着探班记者一路搜寻，终于找到了正在看剧本的顔涴歆，记者正要过去打招呼就看到赫晢拿着剧本来找她对词，更加兴高采烈的过去采访，赫晢一向和媒体交流颇多，沟通起来也比较自在。 屏幕上的记者和两人在聊着什么，成烁一句也听不到，只是看着画面里的人发怔。做好了一切准备才选择回来的他却总是在见到和听到她的任何消息时都方寸大乱。 她注定是他的劫难。 石宇拿着修改后的台本回来就看到成烁身体僵硬的盯着电视一动不动，他走过去挡在电视前面把台本递给他，只一句：“别忘了你为什么回来。”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台本，他怎么会忘记，当初走投无路的狼狈，在美国的困顿，决定回来前的矛盾，可他更忘不了的是自己曾经许下又亲手打破的诺言。 涴涴，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若是当初我没有执意打扰你的生活，现在的你，应该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过的很好吧？是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闯进了你的世界，我以为自己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可我错了，我不能放下的东西太多，对不起，我欠你的，不仅仅是一个解释，可就连这一个解释，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给你。 第十章 同一片天下 小杜跟着成烁两个星期跑了11个城市宣传新专辑《拂晓》，做签售和其他的活动，连小杜都疲倦不堪，更何况成烁。好不容易回到t市，车子还没开到公寓就接到了石宇的电话，小杜挂掉电话扭过头去，声音放轻说：“烁哥，宇哥说明天临时加了一个拍片的通告，不过不用起太早，可以多睡一会儿。”成烁闭着眼睛点点头，他已经累的连话都不想说，在美国的时候训练也很辛苦，但那只是身体上的疲惫，开始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不甘心，身体上的疲惫反而成为了他的一种发泄，到后来，他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慢慢地仿佛回不回来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只要每天都有事情做，都充实让他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就好。如今他真的回来了，这份疲倦除了身体上，更多的是来自于精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频繁密集的应对媒体，这个行业从来都不善良，不是所有的人都盼着他回来，更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好他的回归。 第二天，摄影棚里大家在有序的准备着，拍完一组照片后，成烁去换衣服，下一组造型道具比较多，工作人员告诉他可以休息一会儿。 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补充了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之后成烁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他换好衣服准备去休息室，还没穿过如迷宫一般的移动衣架，就被一个名字牵绊住了脚步。 服装间的门口进来两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抱着衣服那个一边进门就说道：“听说顔涴歆在楼上的棚里拍片，是不是真的？” 另一个女生把手里的道具放下回答：“我也刚听说她在，好像是广告代言的宣传照。” 收拾衣服的女生满脸兴奋，“真的呀！我可喜欢她了，一会儿溜上去看看好不好？” “那边让不让进啊？我也想去看看呢，都说她素颜也很漂亮，天然美女哦。” “拍片怎么可能素颜，你要想看天然美女可以等她收工了在楼下路假装过看一眼哈哈。”两个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察觉这服装间里还有别人。 成烁只是拍杂志要用的照片，很快就结束了当天的工作。石宇没有跟来，他让小杜也先回去，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小杜犹豫了一下，看他那么坚持，只得自己先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顔涴歆才结束当天的工作，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助理露露正在门口跟工作人员说话，见她出来了便跟对方告别迎了过来，“乔姐先回公司了，刚接了电话说是有事，让咱们先回去，我已经给芳姨打电话让她多做点好吃的，我饿惨了！” 顔涴歆点点头说：“中午你吃了一份半工作餐诶。” 露露立刻表示抗议，“可是我一下午都没闲着好吧，你就站在那里拍照片，我可是腿都要跑断了！”说完又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拉住顔涴歆的胳膊说：“难道我吃的多你就不养我了吗？亲爱的涴涴？” 顔涴歆笑起来，“芳姨掌管伙食，只要她没意见，我不介意你胖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门口，天色已经不早，周围几乎没什么人，露露左右张望了半天之后说：“咦，我跟小张说的是这个门口啊，号称活地图的他不会是迷路了吧，我打个电话问问。” 露露是自言自语，不需要顔涴歆的回答，她打完电话，回过头说：“他在另一个门，这就过来了，你在这站着别动，我去那边看一眼，我怎么记得我说的是这个门口啊。” 没等顔涴歆说话，露露就跑开了。 她抬起手腕想看时间却发现没戴表，低头从包里掏手机，这时身后传来的一声“涴涴”让她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住，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似乎过了很久，她的手还停在掏手机的那个动作上，半响之后，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让他也停了下来，她缓缓地抬起头，台阶下站着的，不是成烁还能是谁。 或许也是刚拍完片吧，成烁的造型当街就可以拍摄一组封面照。隔了那么久，她都快要不敢认他，之前在边彻的mv里为了符合人物形象他始终都是休闲打扮，眼前这样的他，才是全新回归的全能偶像歌坛小天王成烁应有的样子，光芒环绕，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彼此，这么久过去了，很多东西早就已经变了，明明他们近在咫尺，可仿佛他们之间不是三年的距离，而是前世今生。他们都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了，也不是心思简单的大孩子了，当下的他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光芒和地位，被人羡慕受人仰望，唯独模糊了最初的希望和未来。她想着，大概恍如隔世，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成烁看着她一直都没说话，自己有勇气走过来，可除了一声“涴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的想说的有太多，可是从哪里说起呢，又或是有些事情已经久远，根本就没有再提起的意义。 这样四目相对的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记忆中的容颜未改，可也只是容颜未改，剩下的全变了，变到面目全非，变到不敢靠近，变到连伸手碰触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两个人这么站着的时候，一辆商务用车开过来，露露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叫她：“涴涴快上车吧，我真的超级饿！” 顔涴歆仿佛被解救了一般，头也不回的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 暮色中，只有成烁颀长的背影还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晚上，顔涴歆在浴缸里泡澡，三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他已经是时尚偶像全能艺人，他站在那里就足以让粉丝尖叫疯狂，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记忆里那个邻家大男孩模样的他已经渐渐远去。 他刚出道的时候经常是下了通告就直接回公寓，有时候来不及卸妆都在车上换衣服。有一次她从电梯口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他一只手在不停地抓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把项链手环往随身的包里装，她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疑惑了半天才开口问：“你这是在干嘛？” 这一问把他吓了一跳，这才看到是她，“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小时前你不是就说快到了吗？” 她举了举手里拎的袋子回答：“你不是说还没吃东西吗，我来的路上顺便去买了些，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他的手还在背包里，“我，我在找钥匙。” 她没再多问，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他说，她就相信。 这个小插曲过去很久很久她才知道，只因自己曾经说过喜欢男孩子干干净净最简单的样子，所以他每次见自己之前都尽量把身上的饰品摘下来，头发也还原成最普通的样子，就只是为了一句她自己都不记得说过的话。 悦悦看他每次都这么手忙脚乱的折腾自己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你这个样子是帅的好吗？干嘛每次都这么不嫌麻烦啊？说不定她根本不讨厌。”可是他却乐在其中的回答她：“工作的时候没办法，但是平时，我想给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朋友。” 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回不去了，无论曾经拥有了多美好的一切，可现在，她还是什么都不剩，孤身一人。 颜涴歆伸手抹去镜子上的雾气，她从小就不爱照镜子，此时此刻，她看着镜中人，这个人那么陌生，她是颜涴歆，如今是演艺圈的当红花旦，她是颜涴歆，曾经是t音的高材生，她是颜涴歆，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有很多人羡慕她。 她突然就心生难过，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她想要的不曾得到，已拥有的不想珍惜，如果他不曾出现，她就可以一直不去想自己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可是她就这样不打招呼的回来了，就如同当年他不曾打招呼就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给了她最美好的一段记忆，然后残忍的打碎了她全部的期待。 当初走投无路的她被命运推着走到了这里，是赵晋导演给了她一个机会，是小夏给她一个避风港，她躲在角色的背后让自己偷偷的喘息，她无法思考，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哪里，于是顺着众人的推拱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这里。 她想过，要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要拥有他曾经想拥有的一切，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自己，她要让他知道，她有能力可以同他并肩。 然后呢？ 是想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还是想让他后悔离开自己？ 镜子上慢慢又起了雾气，颜涴歆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脸，她闭上眼睛，把身子沉进水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露露看到顔涴歆眼底的乌青便知道她又没睡好。她的睡眠一直都不好，小的时候因为担惊受怕，所以睡眠很轻，有一点动静就醒了，后来因为心事重，经常久久不能入睡，就连考学的时候，也从来都是无论几点，只要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上大学那几年，刚开始因为换了地方不习惯，后来生活平静又有曲霏的陪伴，顔涴歆的睡眠日渐好了起来。再后成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每天的生活充实又忙碌，睡眠竟然正常了。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到那场意外之前，车祸带走的不仅是她的爱情和学业转折，还带走了她好不容易才无恙的睡眠，她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每每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哪怕是后来在冉家那段时间也没有任何好转。 拍《轨迹》的时候，剧组基本上是按时收工，那时候的她满腹心事，一直都睡不好，晚上没戏的时候也是看剧本，可是越看着小夏的故事，就越发会想起自己的事情，常常天际发白才能睡着一会儿。 小夏杀青后她回到学校度过毕业前最后的时光，每天跟曲霏在一起又重新过起了刚入学时候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意料之外的竟然可以安睡。 出道之后，因为拍戏，睡眠一直不规律，累极的时候能很快睡着，但通常眯一会儿就又该拍戏了，等到不工作可以休息的时候，却又睡不着了。 曾经严重的时候，她需要靠药物来强迫自己入眠。 乔琳知道顔涴歆睡眠不好，专门嘱咐了装修的工人把她的房间用了双层加厚的玻璃，窗帘也是加厚隔光的，她不出门工作的时候，芳姨每天都会煮牛奶给她喝，连睡前泡澡的习惯也是为了促进睡眠而养成的。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拍戏的时候就生物钟混乱，休息的时候调养回来，好一段坏一段的也习惯了。自从再次遇见他之后，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从前的事情，尤其是不拍戏的时候格外严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连脑子都不受控制似得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整夜整夜的做梦，醒了之后更疲倦。 露露帮芳姨端了早点给顔涴歆，告诉她晚一点乔琳来接她们去拍杂志封面，“从《天意》杀青后就一直都没闲着，昨天是代言拍照，今天是杂志拍照，芳姨你去探班吧，盒饭真的很难吃。” 顔涴歆放下杯子，“别让芳姨跑来跑去了，不喜欢的话就叫外卖吧，我报销。” 露露趴到桌子上，“人家是怕你吃不好嘛，每次拍戏都瘦很多，不信你问芳姨！” 芳姨是t市本地人，孩子都在国外，老伴前几年因病去世，她不愿意去国外生活，一个人又孤单，就出来找点事做，也不为养家糊口，就是想有个伴，她和乔琳的姨妈是邻居，温婉细心，当时乔琳正在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照顾颜涴歆，乔妈妈说起来姐姐家有个非常好的邻居，就介绍了来。芳姨不懂什么明星艺人，只是把颜涴歆和露露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听露露这么说，芳姨笑起来，“涴涴是太瘦了，反正最近都在家里，我多做点好吃的给你们两个都补一补。” 顔涴歆低头喝汤，听着芳姨和露露的对话心里暖暖的，从出道起她接触的人很少，不工作的时候也不爱出门，所以跟芳姨和露露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芳姨性格温和，从来不多话，这几年相处下来，真的就像是她们俩的家长一样，芳姨为了照顾颜涴歆还专门学了煲汤和各种养生的方子，只要她们在家就变着花样的给做吃食。 一直到顔涴歆要出门的时候，露露还在跟芳姨商讨晚上的菜谱，直到芳姨保证一定超级丰盛等她们回来，露露才心满意足的跟在顔涴歆身后出门。 摄影棚里，顔涴歆在拍摄一本时尚杂志最新一期的封面照，中途因为摄影师要改变布景，顔涴歆一行三人去休息室。 这次拍摄的影棚刚启用不久，从服装间到休息室要穿过一个走廊，一边是全玻璃的开放式会客厅，乔琳侧着脸跟顔涴歆说话，不经意的一眼让她停住了脚步。 落地玻璃里侧身坐着的女孩子，那张侧脸，像极了涴涴，若不是她就在自己身边，乔琳几乎要认错人。露露满脸疑惑的顺着乔琳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后回过头看到涴涴站在自己身边，用力眨了眨眼睛又转回脸去看。 最后顔涴歆终于注意到了两人的诧异，也侧过脸去看，纵然她一向不太看自己的照片也不是很爱照镜子，可那个侧脸仍旧触动了她。从前她有一张很喜欢的照片，她和他就是这样侧脸相对，照片里的自己就是这样一头黑色长发，一袭白色的裙子，微笑的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这画面，让她几乎以为是在梦境里。 乔琳伸手去拉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走吧，去休息一会儿，今天可能会拍到晚一点。”她收回目光微微颔首跟乔琳继续往前走，而露露却没有跟上她们。 换好布景后，工作人员来叫顔涴歆回摄影棚继续拍摄，乔琳站在角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没一会儿，露露从门口进来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庞雨，苏桦的。” 乔琳点了下头几乎让人察觉不到，露露说完就回到了顔涴歆的对面继续陪她拍摄，乔琳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她的视线在顔涴歆身上，因为造型的缘故，涴涴的头发挽了起来，服装也偏稳重一些。她的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见到的那个侧脸，跟她第一次见到涴涴本人的时候，实在太像了，只是涴涴从来不会像刚才那样笑的好像经过了精细的计算般，更不会跟陌生人聊的那么开心，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她瞬间分辨了出来，心也沉了一下。 这一路走来，她吃过亏也学到过教训，时间和坎坷造就了现在的乔琳，她很清楚，在这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为了涴涴，为了自己，她都不可能不细心。 当天的拍摄果然到很晚才结束，乔琳跟着顔涴歆和露露一起回去吃饭，芳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露露一进门换了鞋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跑到厨房去，嘴里还不住的赞叹道：“好香啊好香啊，芳姨你做了多少我爱吃的东西啊，我会胖的！” 乔琳和顔涴歆都忍不住笑起来，露露总是这样，闹着饿要补充体力和营养的是她，怕胖会长肉的还是她。 芳姨还在厨房里，只一个声音传出来，“先去洗手再吃东西，桌上有切好的水果，饿了先吃一点。” 露露乖乖的去洗手了，顔涴歆上楼换衣服，乔琳脱了外套去倒水喝，片刻之后，大家才围坐在餐桌前开始用餐。 拍了一整天的片，顔涴歆的确是饿了，芳姨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还一直念叨，“涴涴太瘦了，趁着不拍戏赶紧补回来，多吃点多吃点。”她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几乎就一直在吃，芳姨看着才安心了许多。 晚饭后，露露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称赞完芳姨的好手艺后又开始沮丧，“完了，我一定会胖的，吃了这么多，人家那些保持身材的晚上都不吃东西的！”她扭过脸问乔琳，“乔姐，模特是不是真的为了减肥都不怎么吃东西的啊？还拼命的锻炼要更瘦，我听他们说的好恐怖哦，是不是真的？” 芳姨做的东西向来很好吃又合乔琳胃口，每次来吃饭都会比平时吃的多很多，她正在喝汤，连头都没抬，说：“我没带过模特，可不晓得是真是假。” “哎呀算了算了，听他们说完之后我都觉得那么拼命的减肥简直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反正我是无所谓了，胖一点才有力气好好照顾涴涴嘛！好在咱们涴涴天生就是个吃不胖的体质，不然她减肥，我也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了。” 一桌人看她可爱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她可是当之无愧的开心果。 乔琳余光看了一眼顔涴歆，每次拍完戏她都会瘦一圈，这体质的确是不需要刻意的去减肥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天生丽质这个词简直就是用来形容颜涴歆的，从五官到体型，她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应该说，她自己都没怎么上过心，天生的。 她想起下午的事情，那个女孩子是比涴涴要胖一些的，若是仔细端详的话也不太像涴涴，只是那一瞬间的错觉罢了。她拿着勺子继续喝甜汤，下午的那个小插曲，她不提，露露也不说，涴涴怕是压根不记得。只是苏桦那个人，会做没意义的事吗？那不是她的风格。 “对了涴涴，今年的‘白茶花戏剧节’已经来了邀请函，你心里有个数，临近的时候我会再安排。” 或许是累了，顔涴歆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她向来不喜欢参加各种活动，不是必要的一般都不参加，至于广告代言之类的事情全权交给经纪人乔琳拍板定夺，从她跟乔琳签约的那一天开始，就选择了最大的信任。圈里圈外她的朋友都不多，能交心的更是屈指可数，不工作的时候是个典型的宅女，拿一本书就能打发一整天的时间。她自己不会也不喜欢化妆，工作之外都是素颜休闲装，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样的一个被称作圈中异类的顔涴歆也难怪媒体拍不到绯闻和私生活。 其实她的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还算比较好，就算是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和事也能保持冷静，出道这么久，见识了不少奇闻八卦，其中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那些打扮的比女明星还精致，言行举止又格外做作和目中无人的男艺人，也谈不上有多反感，就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浓烈到刺鼻的香水味总会让她不停地打喷嚏，严重的时候还会头疼，所以每次都尽可能的绕开走。 参加活动一般都要提前试衣服和造型，尤其是妆容，她个人比较喜欢脸上干净一点，所以每次上妆都很累，连续上妆的时候简直是一种折磨。这些事情都是乔琳去沟通和安排，她只要坐在那里任人摆布就可以了，本着敬业和理解万岁的想法，即便是不情愿，她也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半句。 从前排练演出的时候怎么样翻来覆去的练习和重来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就是这样的吧，喜欢的事情，怎么麻烦都不觉得烦，反过来对着没什么兴趣的事，别人眼中的好事都会觉得麻烦无趣。 在这个圈子里，遇到时间紧迫艺人又多的活动大家都着急，再遇上不断提各种要求的当红或非当红明星，场面更是一团糟。顔涴歆最怕人挤人的场合，她安静惯了，又不常参加这类的活动，只要方便，她一般都会很好说话的让出时间来，根本不会在意这其中的明争暗斗，争一下谁的地位高谁更大牌，在她看来，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刚拍完《三世烟火》的时候正当红，有一次参加活动她去的早了一些，时间足够富裕便不着急，露露正开心乔琳请了圈里有名的造型师阿米老师来给她做这次活动的造型，而且一向挑剔的阿米可是一口就答应了。 给艺人们化妆的地方并不大，自然也没有单独的化妆间和休息室，顔涴歆坐在沙发上给曲霏发信息。当时凭一部戏就一夜爆红的艺人黄玉也来参加这个活动，单是助理就跟着好几个，进门后见到顔涴歆后更是装作没看到，直接坐到椅子上连墨镜都不摘。她的助理颐指气使要求先给黄玉做造型又提了一大堆的要求，给黄玉安排的造型师是另外一位，知道黄玉占了阿米要给顔涴歆做造型的位子也不敢说话，阿米见状正要开口，顔涴歆却主动礼让，她只是不想让工作人员因她而为难。哪知道不仅黄玉觉得理所应当，连助理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露露生了一肚子气，翻了半天白眼，这一切都被阿米看在眼里。 等她出席活动的时候，乔琳和阿米在后台聊天，“阿琳啊，你家涴涴真是没得挑，现在像她这样当红又好脾气的艺人实在是不多了。”其实乔琳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笑着回答：“米姐您可是从来不夸人的，这真是让我和涴涴都受宠若惊倍受折煞了。”阿米仰起头说：“独一无二的人才配的上我这独一无二的评价，我干这一行十几年了，什么人没见过，红一时的多，爬上去的快，摔下来的时候也惨。”乔琳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她见的也不少。 那场小风波并没有让顔涴歆记住黄玉这个人，再之后黄玉没什么作品，又被爆出丑闻，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后来一次上通告的时候，露露一直盯着一个人看，想好好久才记起是当初那个助纣为虐的黄玉的助理，赶巧她做错了事，露露本想在借题发挥给她点小小的教训，可是被顔涴歆知道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放过了她。原本露露也不是真的想要给她难堪，只是想起当初她对涴涴的态度有些气不过罢了，这两年她也已经习惯涴涴的低调和不计较。这世界上，原本就有太多事情都是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更没有必要去记住的。 拍完《天意》之后一直赶通告，这几乎成了顔涴歆每次拍完戏的必修课，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她睡眠不好，生物钟还在工作时候的状态，很早就醒了。天气愈发冷了，她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完下楼看露露的房间关着门就知道她还在补觉，房子里很安静，芳姨应该是去市场了，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去厨房里拿早点，芳姨细心的留了字条，告诉她早点都放在哪里。 独自吃完了早点，顔涴歆想了想也没什么事情做就上楼去准备去看剧本，楼上小厅的桌子上已经积攒了不少还没看的剧本，她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接到了曲霏的电话。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因为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大都是靠电话联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距离感。她接起电话来没有客套直接就问：“怎么这么早？” 电话里隐约传来音乐声，曲霏的声音传来，“有课啊，昨天收到丁阳的邮件，早上出来买早点就顺路回学校来看看，果然是很大的宣传海报。”曲霏知道顔涴歆不会问，所以接着说道：“他要回国举办作品音乐会了，邀请了母校的青年教师和优秀生来参加演奏，我已经回复了他一定回到，你呢？” 顔涴歆沉默了一下问了时间才说：“我可能，去不了，昨天刚收到‘白茶花’的邀请函。” 曲霏似乎并不意外，语气一如既往，“他附发了一份乐谱，是他为竖琴和小提写的合奏，可惜了。” 顔涴歆沉默不语，曲霏很自然的换了话题继续聊，好像那并不是她来电话最主要的事情。 电话那段的曲霏细细说着最近的事情，她在电话这端听着，不时回应两句，脑子里还想着已经多年不见的丁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不过看来，他的音乐事业发展的还不错。 挂掉电话，顔涴歆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出神，曲霏那句‘可惜了’还回响在她耳边。一句可惜了，包含了多少回不去的过往和多少不敢回头看的曾经。 她的人生已经留下了遗憾和歉疚，她已经做了选择离开学校离开曾经她赖以生存的那个世界，后悔吗？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会痛到喘不过气来。 她站在望不到头的路上，再怎么疲倦也不敢停住脚步，只能一路向前走，实在太累了就放慢脚步，每一次，都要用尽力气不要回头看，一定不能回头看，她太害怕看到从前的脚印和分叉口，她知道，一旦回头，就再也没有了前行的勇气。 顔涴歆把手里的剧本扔到一边，蜷起双腿抱住，天气真的越来越冷了，她的手脚冰凉，只想沉沉的睡去，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第十一章 冰雪姐妹花 如果没事的话，顔涴歆很少去公司，这次跟乔琳回去正好遇到了刚拍完短片的邹园，被戏称为新源传媒“冰雪姐妹花”的两人实际上交集少的可怜，她俩的形象定位不同，又都不是爱热闹的人，私下可以说是完全没联系。 邹园主动跟顔涴歆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乔琳有些意外却不露声色，邹园平日里对谁都不冷不热，居然会主动打招呼。顔涴歆也点头示意算是回了招呼，她想起之前的事，若不是上次回公司正路过听到邹园经纪人马姐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哭声，或许她们始终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身处娱乐焦点之中的顔涴歆向来不关心娱乐新闻和艺人动向，要不是露露爱八卦，她连自己的新闻怕是都不知道几个。 上次她跟露露回公司来等乔琳，一上楼就看见新来的两个小女生在窃窃私语，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更何况是在这个圈子里，每天八卦多的是，压根也没在意。她去乔琳的办公室正路过邹园经纪人的办公室，紧闭着的门里传来面隐隐约约的哭声。她不太记得每一间办公室都是谁的，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径直走到乔琳的办公室。 她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茶几上放着的杂志，露露掩上门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关上门跑到她旁边神秘兮兮的低声问：“涴涴，你猜那边怎么回事？” 顔涴歆对八卦根本没兴趣，但还是应了露露一声，于是露露立刻把自己刚打听来的事情一股脑跟她说了一遍，无非是那些捏造扭曲的流言蜚语，身在其中，谁都逃脱不掉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露露无不感叹的说：“以前听邹园的助理说，她上戏剧学院前有自闭症，都不跟人说话的，后来出道也不适应圈里的风俗，可偏偏就是喜欢演戏，没办法，只能逼着自己为这个职业改变，学着跟陌生人交流，学着参加剧组和公司的集体活动”露露看了一眼门，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听她助理说，她因为赞助商心怀不轨当面就回绝了合作安排，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以前那个经纪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才换成马姐。”露露叹了口气又恢复正常的语调，“其实她现在这样也可以理解的，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以为可以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偏偏还闹出了这么大的负面，那些人说话也实在够难听，简直不堪入目，要是我也一定委屈极了。” “公司这边是什么态度？”顔涴歆难得会在八卦方面回应露露，她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还不知道，外面说邹园哭了好久了，马姐怎么劝都不行。” 顔涴歆合上手里的杂志放回茶几上，起身走到门口才扭过头跟露露说：“你在这里等乔姐，我一会儿就回来。”没等她说话就关门出去了。 走廊里没人，大概是为了回避都躲到远处去了。 顔涴歆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推门进去，邹园坐在沙发上抱着靠垫还在抽噎，旁边的纸抽已经下去了一大半，经纪人马姐靠在桌子前，看到顔涴歆不由得一愣，随即摆出笑容：“哎呀涴歆，真是难得在公司看见你，这是——” 她看了邹园一眼便扭过头跟马姐说：“马姐，我想跟邹园说几句话行吗？” 以顔涴歆和邹园的交情，马姐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话要跟邹园说，更何况是这么个时候，邹园的状态又很差，她理所当然是要拒绝的。可是当她看到顔涴歆黑白分明的眼睛后，竟然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顔涴歆浅浅的笑了一下说：“谢谢马姐，我想跟她单独说。” 马姐叹了口气，看了看邹园，转身出去了。 顔涴歆走过去坐到邹园旁边，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眼睛都已经肿了，鼻头有些红红的，见顔涴歆坐过来，直接把脸转到另一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抽了两张纸递给邹园，“哭可以让人暂时的发泄，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越是难受，伤害你的人就越是开心，只有关心在意你的人才会心疼。” 邹园别着头不说话。 顔涴歆并没有在意，把目光从邹园身上移开接着说：“这世界上每个人想得到什么，都要先付出，从来都没有例外。你已经得到了实现梦想的机会、影迷的无私喜爱和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权利，那就应该要忍受这份梦想成真带来的灾难。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补偿。你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付出别人不需要付出的东西，这就是相对的公平。” 邹园扭着头，因为哭泣而声音嗡嗡的，“说得容易，就算要补偿，凭什么有的人就可以只手遮天？明明做了事都没人敢曝？我已经安分守己只工作，为什么他们总揪着我不肯放？我就只想好好演戏，怎么就这么难？” “这世界上没有容易做的事。” 邹园呼的转过头看着她说：“你一出道就有赵晋保驾护航，做什么都一帆风顺，你怎么会懂我的难处！我出道比你早，拍的戏比你多，可真让观众记住的角色能有几个？我不怕辛苦不怕扮丑，只要是角色需要我什么都愿意尝试，我就只是想好好的当个演员怎么就那么难！从刚拍戏的时候受冷落受委屈，到发布会被记者问到哑口无言连个肯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有这些胡编滥造永无止境的该死的报道让我家人都开始质疑我的选择！”话没说完，邹园又忍不住开始抽噎。 顔涴歆没看她，“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人们往往只看到光芒环绕很耀眼，却看不到浮华背后的心酸，被羡慕的，不一定是最想要的，不在意的，有可能是求之不得的。” 邹园用力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儿才鼻音很重的问：“你有没有遇到过？” 她的话话说了一半，顔涴歆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会没有，有的人天生就见不得别人好，最喜欢的就是无中生有和造谣生事，整天拿着无理取闹和攻击谩骂做事业”邹园一边斜着身子越过顔涴歆的腿去拿抽纸，一边用力的点点头，顔涴歆伸手把整盒抽纸递给她，“刚出道的时候我去客串，拍完一场戏回去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所谓的若干号当着我的面就能冷言冷语的说些难听的话。有一次去卫生间，本来要出去就听见两个组里的人在说我，故事编的简直可以拿去当剧本，听她们讲的起劲，我也懒得出去，干脆就坐在马桶上听她们讲完，不得不佩服，女人的想象力和八卦能力实在是无可限量，听到最后我都想拍手叫好，赞一声故事真是精彩绝伦。” 邹园歪着头问她：“你为什么不生气？” 顔涴歆也扭过头看她：“我在乎的都已经失去了，剩下这些无关紧要的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侧过脸来“当你得到了别人疯狂想要却始终得不到的机会和光芒，就应该包容他们妒忌背后的陷害与攻击。若是被人身攻击，那恭喜你，因为你实在让他们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缺口，所以只能回归到原始本能，进行人身攻击，既然就这点本事，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邹园盯着她看了半天才说：“顔涴歆，你根本不是站在外界的那个样子。” 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那次聊天之后，顔涴歆和邹园又回到了各自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那场谈话，也一直都没有再见面，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甚至后来邹园的那场风波如何解决的顔涴歆都不知道。 乔琳办公室里放着一摞照片和信笺，顔涴歆脱了外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开始签，“我去开会，露露一会儿就过来，你们在这儿等我。” 顔涴歆“嗯”了一声没有抬头，她不常签名，每次签起来都很慢，手又酸，还好这次不多。 乔琳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已经都签好了，不知道露露说了什么，逗的她笑起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跟平日里不说话的样子有很大区别，只是，她不爱笑。 一见到乔琳进来，露露侧着身子说：“乔姐，涴涴说想吃鱼，咱们去北街那家老菜馆好不好？” 乔琳放下本子，“你想吃才对吧！” 露露捂住脸，“不要拆穿嘛！涴涴太瘦了，要补充一下营养的，芳姨今天又不在家。” 乔琳伸手去拿外套，看着露露说：“那还不走，一会儿该塞车了。” 露露跳起来大叫：“乔姐万岁！” 一行三人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同公司的艺人周茹，她看到这经纪人艺人助理的三人组合竟然一点先后次序都没有的画面，眼角闪过一丝不解和不屑。顔涴歆和她不过是点头之交，打了个招呼后周茹竟然上前笑语盈盈的说：“涴歆呀，听说‘白茶花’有你两个提名呢，真是要恭喜了。”大家都知道，提名并不一定能获奖，周茹的提前恭喜和过分热情让顔涴歆有点不习惯，出于礼貌还是回应了一下，还好电梯来了，他们也就分开了。 吃完饭出来，乔琳去取车，顔涴歆说要透透气就和露露站在路边等她。t市夜晚的霓虹灯很漂亮，一对年轻的情侣走过，男孩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拉住女孩子的手，然后俯身给她把松了的鞋带系上。 她望着两人牵手离开的背影，觉得胸口闷闷的。这样电视剧里常用的桥段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一回事，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久很久之前，寝室熄灯后，曲霏躺在床上说，从前看电视剧看小说里很多桥段都觉得可笑又不现实，可是有一天的某一个契机就会发现，原来这些都有可能是真的，而且真的发生的时候，你根本不会觉得可笑。 乔琳的车上是淡淡的花香，清爽而不腻，让人很舒服。露露坐在副驾驶和她聊天，顔涴歆一个人坐在后面什么也听不到，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和树木发呆。 t市的绿化很好，街道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也是这样的路边，也是这样的人行道，已经出道了的他戴着帽子墨镜牵着她的手，停下脚步俯身帮她系松了的鞋带。 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得到，有一天他会离开她。 第二天一早，因为没睡好，早上起来顔涴歆的头有点晕晕的，可是躺了许久也没有困意，干脆起来。 芳姨看到她下楼问道：“涴涴起来啦，饿不饿？早上我回来的时候买了新鲜的椰蓉包和牛奶，锅里还有热的细粥和小菜，要吃什么？” 她没什么精神，回答：“喝点粥吧。” 芳姨去厨房盛粥，她倒了杯水一边喝着一边伸手拉椅子坐下，想起来刚才路过露露的房间门还关着便问了一句：“露露还没起床？” 芳姨拿白瓷碗盛了大半碗细粥放到桌子上，又转身去拿小菜，“没呢，你休息的时候她向来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顔涴歆其实很羡慕露露的睡眠，自己就算是累到极点，也不见得有露露的睡眠质量高，日子过得简单，没那么多心事，自然能睡得好吧。 她拿起勺子，“今天没事让她睡吧。” 芳姨在餐桌对面坐下，乔琳请她过来只是照顾顔涴歆的饮食起居就好，相处的日子长了，芳姨也把她和露露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除了不过问工作上的事情，生活上打理的井井有条。 “昨晚上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你这皮肤又白，眼下乌青一片更显得明显了。你呀，要是能有露露一半的睡眠就好了，我之前听人家说中医可以调理睡眠的，你什么时候休长假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工作这么累，再总是休息不够可怎么好，这身子骨怎么都胖不起来，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的。” 顔涴歆嘴里有粥只能点点头，她要工作经常不在，跟芳姨相处的时间也远没有露露多，可这样的细心照顾让她很感激。 芳姨知道她向来话少，又问道：“中午想吃什么？芳姨给你做。” 她咽下粥：“都好，随便做吧。” “那成，一会儿我去买点新鲜的菜，再买点排骨回来煲个汤给你喝。” 顔涴歆点点头没说话就听见手机在响，她起身去拿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来电是冉宁，还没接电话就带了一丝笑意。 “在工作吗？” “今天休息，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刚散步回来，今天晚饭妈妈做了清蒸鱼，说起你和姐姐都爱吃这个，等回国以后，让妈妈再做给你吃。” 冉宁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她从来都是这么平静，电话这头的顔涴歆心沉了一下，但还是说：“好啊，看来冉叔和素姨已经习惯了英国的生活。” “嗯，有他们陪我，挺好的。上个星期我们去了这边最大的一个教堂，听他们做礼拜，唱圣歌，可惜听不懂在唱什么词，但是真的很好听。涴涴，你有时间也过来吧，就当是休息。” 顔涴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冉宁看不到，开口说：“好，临近年底的事情多一些，等不忙了我就跟乔姐说。” 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冉宁说要洗个澡早点睡便挂了电话，收了线顔涴歆还坐在那里发呆。 一转眼，冉容都离开这么久了，可是无论对冉家还是对顔涴歆来说，她从未走远，甚至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原本她以为，冉容离开后，这个名字会成为一个禁忌，她一度害怕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说起那个宛若天使般的冉容，可一切都证明是她多虑了，冉家三口从来都不避讳说起他们最爱的人，时间长了，连她自己也习惯了。 年初的时候，冉宁放下手边的工作决定去英国游学，冉爸爸和冉妈妈也跟着她一起过去，说是去陪她，其实也是冉宁陪他们两个，现在她已经是冉家唯一的女儿了，她不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分离，不管多么短暂。 转眼已经快一年，从小到大，顔涴歆和冉宁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久，她是真的想她了。 顔涴歆不知道露露什么时候起床的，她在楼上看剧本，露露过来送水果，说是芳姨刚买回来的给她补充天然维生素，她放下剧本，起来活动了一下。 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拍《天意》，杀青后回到t市又连着赶通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顔涴歆自然是宅在房间里看书看剧本，露露除了不停地吃东西就是在看电视和上网，芳姨中午做了她们平日里爱吃的菜，下午又开始张罗要包饺子，露露兴高采烈的跟着去和面，却弄了自己满身面粉。 顔涴歆笑着让她去清理一下，自己报名帮芳姨包饺子，不过最终两个人都被赶出了厨房，乖乖待在客厅喝汤看电视。 露露习惯性的看娱乐新闻，每次都正义凌然的说要了解工作，顔涴歆很少看电视，也无所谓看什么。 她低头剥柚子，就听到了电视机里传来那两个字。 “《满天星之我们的爱》日前已经拍摄过半，终于正式开放了媒体探班，我们的记者去到了拍摄地，恰逢成烁回到剧组去拍摄他在剧中的最后几场戏。说起来这部戏刚开机的时候剧组对成烁的加盟是三缄其口，淡出大众视线将近两年的成烁此番强势回归，前不久发行的新专辑《拂晓》销量与口碑都相当不错，同名主打更是首日就登上了热门音乐排行榜榜首，当年那个阳光大男孩已经蜕变的成熟稳重，虽然这次参演《满天星之我们的爱》并不是男一号，但他和女主角郑桐的合作却再一次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下面请看我们记者探班发回的报道。” 镜头切到探班记者采访成烁和郑桐的画面，记者先是客套了几句《拂晓》的销量后又问了几个关于新戏的问题，最终还是问到了外界传闻的两人的绯闻。 郑桐一如既往的笑而不语，成烁开了玩笑回答后说两人是好朋友的关系，郑桐也笑着说以前和现在都是好朋友，记者抓住她的话继续问：“那以后呢？会不会有新的发展？” 画面里的郑桐好像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样子，成烁很自然的接过话头说：“以后也是啊，朋友越久越好嘛。” 顔涴歆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剥着手里的柚子，连露露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都没有听见，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一问一答的说着两个人的渊源。 成烁和郑桐因当年一起拍摄《满天星》而结识，在戏中两人饰演情侣，对手戏很多。进组前完全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对方的两人演起感情戏来实在生疏的很，连半点默契也没有，在导演的要求下培养默契，时间长了慢慢熟悉了起来，戏外也成为了朋友。 《满天星》是郑桐的第一部戏，当时还在上学的她刚成年，还是在妈妈的陪伴下进组拍戏，郑妈妈很喜欢成烁，后来拍完戏郑桐和妈妈上节目的时候还说起郑妈妈看到和女儿演对手戏的是成烁很放心也很喜欢。 《满天星》捧红了籍籍无名的郑桐，也让成烁的人气更上一层楼，对于当时就曾经传出的影迷期待两人戏外也能够在一起的话题，郑桐单方面所流露出来的信息一直是有无限可能，自己不方便说的时候就提及妈妈很喜欢成烁。 而成烁方面，每当记者提及这个话题，他总会打太极说起和郑妈妈的趣事，表示和郑桐是很好的朋友，彼此看着对方在演技上的成长，是一段很难忘的记忆。《满天星》毕竟也是成烁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演戏又是男主角，就算当时已经出道多少了解这个圈子，在这个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里其实也是个新人，两个人也算是同命相怜，只是成烁当时因为比赛而积累下的超高人气不仅有粉丝的喜欢也得到了很多工作人员的喜欢，而郑桐则是一个完完整整不为人知的新人。 因为《满天星》而一夜走红的郑桐在提及出道后帮助过自己的众人当中始终没有忘记过成烁。第一次拍戏，很多东西跟学校里学的并不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全部的精力都在演戏上，到了后期适应后，其实也有一些其他方面的疑惑和焦虑，是成烁看出了她的不安，然后开导了她，这让郑桐非常感激。 顔涴歆终于放下了剥了一半的柚子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去了卫生间。她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那么陌生。 乔琳说她比刚出道的时候变了不少，更适应这个圈子的生存方式了，她懂得如何去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懂得该怎样应对不喜欢的人，那是她保护自己的外壳。 她可以去开导一个和自己毫无交集的邹园，可以默不作声的帮新人解围，她已经做了不少自己都找不到理由的事情，是适应吗？还是潜移默化的渗透？她不知道。 可无论什么时候，在冉宁和曲霏的眼里，她从不曾改变，依旧是从前她们熟悉了解的涴涴，可是现在她想知道，他心里的她，是什么模样？ 这世间，越是在乎的，就越是小心翼翼，斤斤计较，越是紧抓不放的，就越是容易拼命逃走。 这样的道理她在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了，时光流转，好不容易幸福降临，她不像其他人一样患得患失，她用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可以踏实的把心交出去，之后再不犹豫和保留，以至于那场分离撕碎的不止是她的心，是她的全部。 “涴涴？乔姐来电话了。”露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了。”顔涴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洗了洗手才出去。 顔涴歆再跟赫晢见面是在影棚里，给《天意》拍一组宣传照。这次的工作是迁就赫晢的时间而临时约下的，她向来好说话，又正在休息没其他的事，接了乔琳的电话就应了。 拍完《天意》之后，赫晢一直在工作，就连这次的拍摄工作也是见缝插针，路上交通状况不好，顔涴歆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他才匆匆进门。倒不是说赫晢有多大牌，顔涴歆有多好欺负，谁都有个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不爱计较这些事情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这事儿若是让居心叵测的人知道了，曝出去又是一场耍大牌的风波。 宣传照拍摄结束后已经是半夜，赫晢请所有工作人员去吃宵夜，大家收拾完东西先行一步，顔涴歆还在化妆间卸妆，她不觉得累，不过已经过了困意。 赫晢敲门进来，她从镜子里看到是他就问道：“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 赫晢听她这么问笑起来，格外帅气，“等你啊，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八成是不会去了吧。” 她有些疲倦，的确是没打算要去，只是被他这样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赫晢靠在门框边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跟你拍戏那么久，除了杀青那一次，你从来都不参加这种聚餐。今天是我迟到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你不想去我就送你回家，那边有鹏哥在就行了。” 她想要开口拒绝，赫晢已经先开口：“大部队都已经走了，就算有媒体也不会还守着，再说，总得让我弥补一下今天让你白等两个小时的错误吧，又不绕路，送你回去我再去鹏哥那边。” 他一大串的理由让顔涴歆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点点头同意了。她卸了妆的脸白白净净的，尤其是低垂下眼帘的时候，简直像个高中生，赫晢不禁觉得可爱。 乔琳不在，只有露露陪着顔涴歆，赫晢亲自开车，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她甚至没有去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址。 第二天顔涴歆早上起来一下楼就看到露露抱着ipad在找歌，每次都听几秒钟前奏就换一首。她从喝水拿早点到坐下开始喝牛奶，露露至少换了十几首歌，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是……不是……不是……” 顔涴歆开口问她：“你在找什么呢？” “赫晢的歌啊，昨天看见他我忽然想起来一首以前我很喜欢的歌，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正找呢啊。” “你昨天怎么不问他？” “那怎么好意思嘛！‘赫晢哥哥，我可喜欢你的一首歌了，但是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你能告诉我吗？’要不要这么尴尬。” 顔涴歆看露露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开始吃她的早点。 两分钟后，“找到啦！就是这个！《愿意》，好早之前的歌了呢。”露露开始播放，过来拿了盒牛奶又拿了块蛋糕坐回沙发上去开始浏览娱乐新闻。 “时间定格在你离开的时候，笑容无法掩盖内心的哀愁，你的眉眼之间那些不得已，刻在我心头成为永远的伤，还记得曾经的承诺，执着不肯放手的我，为你付出我也愿意，为你牺牲我也愿意，聚散分离都是天意，我们还有多少相拥时间……” 赫晢的声音传来，又是这样爱不得的伤感情歌。 “《顔涴歆首披婚纱清丽脱俗》？涴涴你什么时候穿过婚纱，我怎么不知道？” 顔涴歆听到这标题正在想的时候露露已经点开了新闻标题，“就知道是这种噱头，你给边彻拍的音乐录影带，就这几张截图，真是赚点击量。我要看视频！” 听露露这么一说她这才想起来自己都还没有看过《想念的爱》的音乐录影带，边彻专辑发行的时候送了自己专辑，她也确实听了，后来忙着拍戏和工作一直都没有看完整版的音乐录影带。 “我陪你度过所有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光，陪你哭陪你笑陪你穿上婚纱走进教堂，然后把你的手交到他的手中，而我只能转身离开，在一个你不知道的角落里看着你幸福。” 这是边彻在《想念的爱》开始时的旁白，顔涴歆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记住了，她想起拍摄那天边彻说的那句“从来都没有察觉身边的这份或许更能给她幸福的爱”的话，外人眼中，衡量利弊之后或许会觉得，转过头就能获得的这份爱可以让故事里的她更幸福，可你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幸福的模样有很多种，能有一个值得你爱，能让你为他哭为他笑的人去爱，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顔涴歆摇摇头，想要把这些想法从脑子里摇出去，今时今日的她不过是一个感情上的失败者，有什么资格去辩论究竟什么是幸福。 幸福，她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涴涴，我竟然错过了你第一次穿婚纱的样子诶，真的很好看，不过样式简单了点，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最漂亮的婚纱才配得上！”露露在看《想念的爱》的音乐录影带，眼睛盯着屏幕，嘴里说着话，根本没注意到顔涴歆在干什么。 结婚吗？她已经觉得那是太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到不需要提上日程，甚至不需要去想。 第十二章 白茶花戏剧节—你值得敬慕 每两年举办一届的“白茶花戏剧节”是电视界的一大盛事，它会集中展播两年内优秀的电视剧作品，在业内颇具盛名和影响力。作品无论大小，角色不论大小，能得到白茶花颁奖礼的认可是电视演员的莫大荣幸，正如白茶花的花语：你值得敬慕。 每届都竞争激烈的“白茶花”能入围就已经是对演技和人气的一种认可，这一次顔涴歆能入围两项提名让乔琳和露露都非常开心，反倒是她自己依旧很淡定。 为了出席“白茶花”的颁奖礼，乔琳早早就联系了阿米帮顔涴歆做造型，礼服也是专门定制的，露露兴奋不已，从颁奖礼的几天前就开始坐立不安，连芳姨都被感染了，一起做起了参谋。 戏剧节从开幕前就设置了专题报道，持续跟踪整个戏剧节的各项活动，当然最受关注的还是闭幕前的颁奖礼。 颁奖礼当天，媒体们聚集一堂，各路明星先后登场谋杀了不少菲林，走红毯、签名留念、接受采访、老友叙旧，一场盛大的颁奖礼即将拉开帷幕。 顔涴歆在颁奖礼上遇到了星光国际的陈曦和缘唐传媒的张黎悠、岑俨、袁政，再加上晨辉传媒的林苏，当年《碧湖渊》的六大主演齐聚一堂。 陈曦年少出道性格开朗，非常了解这个圈子的生存环境，跟大家都很熟络，喜欢主动联系朋友，是个热络的女孩子。相比之下张黎悠虽然私下是个爽朗的女孩子，但出道以来多以温婉角色示人，动静两相宜，用岑俨的话来说就是有着南方小巧的外表和北方豪爽的内在，是个清丽脱俗的女汉子。 两人正在聊天，有记者过来拍照，摆出一副亲密无间的闺蜜样子，这个时候顔涴歆刚接受完采访走过来，陈曦看到立刻伸手招呼她，她走过去，张黎悠伸手把她拉到中间，陈曦挽起她的手臂，三个女孩在镜头面前笑靥如花，画面无比美好，记者们大开快门不停拍摄。 记者离开后，三个人相伴边走边聊。平时大家都很忙难得可以聚在一起。陈曦从来都是能说会道，一张巧嘴简直能翻出花来，很能活跃气氛，张黎悠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很放松，两人一唱一和的说起圈里那些趣事逗的顔涴歆一直在笑。她在圈里朋友不多，经常联系的更少，《碧湖渊》是她印象很深刻的一部戏，不仅仅是因为《三世烟火》感天动地的故事情节，更多的来自于戏外几个人的感情。 进场后，远远地就看到岑俨和袁政在跟林苏聊天，三个女孩子自然要过去打招呼，看到的记者又要求拍照。直到颁奖礼马上开始，工作人员引领着艺人们到指定的坐位上，大家才分开去了各自的坐位。 颁奖礼的坐位是分开划分的，有艺人区、媒体区、嘉宾区、观众区，还留出了一少部分工作人员的指定区域方便工作。 两个媒体区的记者在吸烟区聊天，“乔妍这次获奖的可能性很大啊，怎么还会缺席，她可是星光国际的当家一姐。” “人家在拍张大导演的《剑魂》，这次只是可能性很大，但下次凭借《剑魂》应该是百分百能获奖的吧。” “这倒是，张大导演的戏真是没话说，当初竞争那么激烈都要开机了才花落乔妍，有本事啊。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碧2六人聚首？难得啊，估计以后看不到喽！” 原本只是路过的成烁在门外停下了脚步，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着：“是难得啊，看看这宣传介绍，尤其是顔涴歆的：‘乖巧的性格和干净的容颜，低调的性格和实力派的演技，颜涴歆以超乎意料的速度和影响力红了起来，与世无争的潇洒让这样一个在年龄上并不占优势的女孩子住进了人们的心里。’写的真不错。” “说起这个顔涴歆还真是圈里的另类，听说她演完小夏一炮而红以后，多少公司抢着要签她，据小道消息说，最后还是赵晋的推荐，她才签了新源，可她对经纪公司提出的要求竟然是，所有剧本最后是否出演自己要有选择权，这可是大牌演员才有资格提的要求，她那个时候正当红，所以也不算过分，但最离谱的是，她竟然要求自己有权利选择不参加宣传活动和通告，这就摆明了不为出名。” “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艺人，她是不是有后台啊？” “要说赵晋给她做后盾吧，可圈里人都知道那位赵大导演的脾气，实在不太可能，而且那时候他刚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自己不签顔涴歆却推荐给新源，要真是后台的话实在没道理啊。” “这到也是，不了解她还能不知道赵晋嘛。她就没点别的后台和关系？” “就她那副除了工作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风格，多少同行耗费多少时间啊，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明星不为出名？我可不信还有这样的艺人。” “说的就是啊，不过像她这样一个零绯闻又形象良好的艺人，换了我是新源的老板，倒也乐得清闲，管她要不要出名，只要乖乖拍戏然后赚钱给公司就好了。 “可是话说回来，像她这样没什么野心和企图的艺人，好掌控，也难掌控。” “这个顔涴歆啊，除了工作就宅在家里，真是抓不到什么可以写的新闻，就是在剧组里，无论什么时候去，见到的都是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剧本，偶尔和工作人员交谈也是礼貌又疏远，好不容易采访她一次连笑起来都淡的不能再淡。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都不愿意在她身上耗费时间了，有功夫去拍个八卦都能拿不少钱，谁还在这浪费时间。” “可不是，还有她那个经纪人乔琳，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宣传，要说比谁都懂手段和规矩，可偏偏什么都不用，开始还以为她看不惯顔涴歆故意的，可真有了什么事，她比新源谁都护着顔涴歆，这俩人的关系实在让人看不懂。” 两人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很低，周围又比较嘈杂，其实并没有人会注意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所以两个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聊起来，却没想到成全了成烁。 成烁作为这次颁奖典礼的表演嘉宾并不与其他来参加的艺人们在一起，媒体的焦点也几乎都在另一边，他的走动相对自由的多，听到那些话也是意外的收获。 颁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有工作人员见到成烁便请他去指定的位置，他看着星光熠熠的艺人区，不知道她在哪里，这种滋味，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不爱与人客套的顔涴歆跟大家分开后没有跟其他的人多说话，看到认识的人打个招呼，一路走到自己的位子上，随手翻起几乎没人看的流程单，于是她看到了成烁的名字。 她看着那两个字出神，成烁，当我为你走出自己世界的时候，你却选择了离开，无论我如何挽留和努力，最终还是无法改变。 自幼生长的家庭环境让顔涴歆比一般的孩子更为敏感，所以她很早就察觉到了成烁出道后的变化，那变化不是来自于他个人，而是周围的环境，很多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粉丝事件后，她想了很多，外界的环境变了，可他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要追梦，那些变化是他无力阻拦的，既然这样，那她就努力的去接近他的世界好了。 那么渴望平静生活的她决定为他甘愿接受那些浮华背后的考验。可在她努力接受和改变的时候，那场车祸不仅打碎了她原本的世界，还带走了成烁的爱。 灯光暗了下来，大荧幕上的开场画面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收起手上的单子，双手交叉放好，舞台上主持人已经走了出来，一连串华丽辞藻构成的开场白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台上来来往往的颁奖嘉宾、获奖演员、表演嘉宾，再加上绚丽的灯光和舞台效果，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好像真的很开心。 年度最具影响力的十部作品中，颜涴歆以新人的姿态荣获两部作品入围并获奖的殊荣，小夏和依澜深入人心的表演，无论是几大卫视多番轮播还是收视率破历史记录，都让她的获奖当之无愧。 随着背景音乐，一袭月白色长裙的顔涴歆缓步走上舞台，成烁看过她很多次演出和比赛，除了黑色的规定礼服外，她一直都偏爱素色的礼服，三年过去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 “感谢《轨迹》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和赵晋导演，是你们带我走进小夏的世界，感谢缘唐传媒和《碧湖渊——三世烟火》所有的工作人员，没有你们的付出就没有依澜的传奇，感谢所有给过我帮助和支持的人，是你们带给我信心和勇气，最后，乔姐和露露，谢谢你们两个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爱你们！” 顔涴歆从颁奖嘉宾江丽的手中接过那座水晶奖杯，拥抱之后转过身微笑鞠躬，好像还是当年比赛获奖时候的场面，可当年那个或谦逊或开心的顔涴歆如今再拿起奖杯，虽然笑容大方得体，却没有当年的快乐。 成烁还记得有一次他匆匆赶到比赛场地的时候，顔涴歆已经演奏完了，正在领奖的她远远看到成烁的身影，笑容那么灿烂。事后他道歉，因为飞机晚点，所以没能赶上看她的比赛，可她一点也不在意，“没关系的，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对了，剧组那边没事吗？” 成烁笑笑，“当然都安排好了，所以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陪你，十一点的飞机回去，明天一早的戏。” 顔涴歆停住脚步：“成烁，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来了，太辛苦，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成烁拉着她的手，“是是是，我的涴涴这样的奖杯有很多，所以不稀罕，但是我想听涴涴弹琴可不可以啊？” “你想听我随时可以弹给你听啊，但是真的，不要这样为了我来回奔波了，太辛苦。” 成烁看着顔涴歆认真的样子伸手拥她入怀，“涴涴，有你这份心疼，多远我都不会觉得累。” 台上的顔涴歆已经说完了获奖感言，主持人请她留步后走过来，“江丽老师和涴歆在戏里演过母女，一部《守护》不仅让江丽老师摘得影后的桂冠，也让涴歆获得了最佳新人奖，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要说一声恭喜！” 江丽揽着顔涴歆，两人微笑道了声谢谢。 “江丽老师演过很多大家都耳熟能详经典的角色，《守护》是您第一次跟涴歆合作，您觉得这个女儿怎么样？” “等我的儿子在大一点，我会告诉他，看到了吗？以后给妈妈找个涴涴那样的儿媳妇回来。”江丽此话一出，台上台下笑声连连，“我很少会给年轻的后辈有什么评价，这个行业不容易做，他们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走过来就一定是有自己的优势和长处的，对于涴涴的演技我不想说什么，大家有目共睹，拍《守护》的时候我是很惊喜的，这么多年，能有一个小姑娘演戏连我都信以为真了。一定要说点什么的话，这个孩子的敬业精神很让我感动，这是很重要的，从一个孩子身上能给予周围的人正能量，她的确是值得影迷喜欢。” 台下的成烁看着顔涴歆站在江丽身边乖巧的样子却想起那个曾经可以淡然说起自己和雯雯一样的童年的涴涴，知晓那段过往后，成烁异常心疼她。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在国外工作，他都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后来外出求学连爷爷奶奶也很久才能见一次，但那更让他想念和珍惜他们。 他从来都不知道，有家却不愿意回是什么感觉。当初他看到《守护》里的雯雯，就仿佛看到了她的过去，可比起雯雯，她的隐忍更让他心疼。 要有多深的伤痛，经历过多大的绝望过后，才能如重生般看淡所有的一切。 领完奖后，顔涴歆和江丽一起到后台，拍完戏后一直都没机会见面，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分开，江丽回台下去坐，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像江丽这样的老艺术家，对演戏的要求真的很高，《守护》刚开拍的时候她质疑涴涴也是很正常的事。 最初收到《守护》的剧本时，顔涴歆只看了一个内容简介便放到了一边，这样的现实题材又恰逢是家庭不睦的话题是她从心底便不愿触及的，然而夜里被噩梦惊醒后再也睡不着，竟然鬼使神差的翻出来连夜看完，几次红了眼睛却始终忍住没有落下泪来。这些年，除了拍戏需要，她几乎没有再流过泪，那场车祸和冉容的离开已经流尽了她所有的眼泪。 《守护》里合作的是话剧出身的老一辈表演艺术家江丽老师和张立老师，比起和气的张立，挑剔的江丽最初并不赞同制片方选顔涴歆出演自己的女儿雯雯，拍了几场戏下来，江丽才慢慢认可了这个女儿。 顔涴歆坐在监视器前看回放，衣衫单薄的雯雯抱着膝盖坐在房间角落冰凉的地板上，一个长长的镜头，一句台词都没有，然后特写中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却真实的让人看不出是在演戏，连严格的导演都拍手称赞。 她看着画面里的那个女孩子，那分明是曾经的自己，这一模一样的画面像镜子一样映照出当年自己的模样，只是那时的她一个人躲在黑暗中没有人看到。 也是那场戏后，江丽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了两字“很棒！”不等她反应便转身离开，副导演冲着她伸出大拇指，口型说着，“利害！”她微微一笑，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最清楚。 后面的重头戏里，雯雯像疯了一样声嘶力竭的哭闹，抓起手边的东西砸掉，大喊着：“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恨你们！”哭闹到最后嗓子都哑掉，她转身爬上窗户，特写的眼睛里是愤恨和绝望，“你们要是分开，我就从这跳下去！” 很长的镜头下来，导演已经喊了卡，她的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住的咳嗽。 江丽赶在乔琳和露露之前伸手抱住她，“好孩子，没事了，都是假的，都过去了啊，没事了没事了，涴涴，你不是雯雯——” 很久之后的一次采访中，不仅是导演，连江丽都说起，那场戏让所有的人震惊和记忆深刻，她永远都记得她抱着那双肩膀的时候，竟然是从心底发出的心疼，仿佛这个孩子真的就是被丢弃的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她甚至开玩笑说演了这么多年的戏，竟然被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姑娘演的戏给骗过了，只是她不知道，连顔涴歆自己都已经分不清，那一刻究竟是雯雯还是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自己。 顔涴歆始终都没有看过那场戏的回放，她害怕看到自己曾经的绝望。她和雯雯不一样，同样的情绪，雯雯可以近乎疯狂的哭闹，而她只会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流泪。 那些生命中的相似被她用不一样的方式演绎出来。亲情，爱情，这生命中所遭受过的创伤，她永远都只会躲起来自己舔伤口，而小夏雯雯她们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 顔涴歆打开门，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回到艺人区自己的坐位。刚刚颁完了最佳编剧奖，到了嘉宾表演的部分，不知道阿靖有没有获奖，她正想着，就听到主持人念出‘成烁’两个字，她蓦的抬起头，心里忽然就一紧。 舞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表演，身后远处传来尖叫声，她坐在那里身体僵直，手指不由自主的缠绕手腕上的装饰品，只有她知道，在这冰冷的首饰和这皮肤下，隐藏着怎样抹不去的伤痕，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经受过最痛苦的磨难，因为有他，人生才开始了新的篇章，殊不知，会再一次绝望。 第十三章 接二连三 大三结束的那个暑假，顔涴歆因为冉容的病情恶化一放假就匆匆回到了家乡，下车后直接去了冉家，冉宁把诊断结果给了她，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就宣判了一个生命的枯萎。 不善言辞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生死面前，语言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冉宁看起来很平静，从冉容被查出白血病的那天起，冉宁就转了性子，这么多年来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静的冉宁，可当时的情况下，连她都无法平静，冉宁却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痛不欲生。她知道，每个人的痛都不一样，就好像她曾经选择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哭泣而不是跟人诉说。 顔涴歆还要回t市准备比赛，没有在冉家待多久便不得不离开，就算她守在冉容身边也无能为力，改变不了既成事实。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冉容的事情，一直都以为是因为自己心神不宁才导致了那场车祸，而从始至终她都不记得那场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车祸究竟是如何发生的，那段记忆里的空白让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拼凑出一段完整的画面，只剩下那刺耳的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和睁开眼睛时那刺目的白。 顔涴歆在t市并没有太多的朋友，好在曲霏留校正在t市，当时就赶到了医院，不善生活琐事的曲霏为了她竟然也能够心细如发，开玩笑说自己是很有贤妻良母的潜质的。 她知道成烁工作忙，一般都不会打扰他。车祸发生后的好几天，他一直都没有联系她，这让她心里感到阵阵的不安，她不知道曲霏偷偷给成烁打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冉宁照常打电话来给她，她在做检查是曲霏接听的，才知道她出了车祸，她叮嘱了冉宁不要来看她，好好照顾冉容，自己没什么事情，又让曲霏保证了半天才算作罢。 她伤的最重的是左脚的脚踝，粉碎性骨折，而手腕和肘关节也受到了挫伤。从她学琴那天开始无论是刘老师还是岳老师就一直告诉她要好好保护这一双手，看着被纱布包起来的左手，除了难过还有担心，比赛必然是去不了了，因为是意外，岳老师虽然生气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更多的是心疼她没照顾好自己，还让自己家的阿姨每天送饭到医院去。 住院已经好几天了，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太多的事情压在她心里，最让她觉得不安的，是成烁的反常，他从来不会好几天不跟自己联系。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是他在忙，等忙完了，他就会联系自己的，可她等来的，是一个分手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的安稳我给不了，既然早晚都要分道扬镳，不如早分开的好，现在我就把平静的生活还给你。” 她还不敢相信的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他打断，“唱歌这条路我走的很辛苦，别人都以为我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可我付出的辛苦和努力谁知道？你从来都不懂我的梦想，也从来都不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我很累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真的不想在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觉得很害怕，“对不起，是我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你不够关心不够了解，我正在改，你给我一些时间，我愿意改愿意等——” “不必了，你从来都不属于我的世界，我要走的路还很长，没有你，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往前走，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成为阻碍，你明白吗？” 她觉得很冷，却还是强装镇定，“我可以等的，多久我都可以等——” “顔涴歆，我不爱你了。” 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全名，那一瞬间，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一句不爱了，击破了她所有的防备和坚持。她还举着手机，里面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是他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给了她全部的希望，她犹豫彷徨过后终于开始接受，她以为老天已经残忍过一次拿走了她赖以生存的家庭，就不会再给她绝望，因为他的陪伴让她走出了曾经的阴霾，她甚至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改变自己去跟随他的脚步，因为爱才让她有了足够的勇气，可他却说，他不爱她了。 没有眼泪，没有吵闹，甚至没有话语，她安静的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曲霏急的上了火嘴角都起了水泡，实在没办法才给冉宁打了电话。 冉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姐姐要去t市检查身体，她说要去看涴涴，或许她能帮忙。”她挂了电话觉得胸口闷的利害，要深呼吸才能喘的过气来。 命运总爱开玩笑，你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糕，它一定会有办法让你知道什么叫更糟糕。 当时的冉宁知道冉容让自己陪她去t市检查身体不过是想要给父母一个接受的时间和缓冲，可是冉宁不知道，冉容还有其他的打算。她那么爱她的家人，为父母打算，怎么会不为妹妹安排。 一直很安静的顔涴歆在看到原本应该养病的冉容出现在自己的病房时，心里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这个永远出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的天使，再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冉容给了她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拥抱，就好像是那年她失足从楼梯上摔下住进医院，醒来后因为绝望而不肯吃东西的那个午后，冉容也是这样踏着阳光而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靠在冉容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肩膀上，原本以为再不会为什么哭泣的她，原本以为那个带她走出阴霾许诺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人真的就不会走的她，在冉容面前提不起任何伪装。她没办法在冉容面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可以把所有的话都告诉她的容姐姐。 那个午后，她忘记了那张诊断报告，只安心的依靠。 冉容揽着她，精神并不太好的她却始终提着一口气，她告诉涴涴，“爱情有的时候不可以顺其自然，真的爱，就要努力去追，挽回从来不是男孩子的专署，既然爱，就别那么多计较。” 这场爱情里，她从来都是被动的接受，从来不曾主动去争取过任何，既然不甘心，不相信，为什么不去问清楚？ 冉容站在门口回头，笑容一如当初温暖，“涴涴，如果可以的话，腿好之后回去一下好吗？” 顔涴歆看着这样的冉容，这才意识到她也是个病人，还是早晚会离开他们的病人，她点点头，“好，等我拆了石膏就回去。” 看着冉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抬手想拉一下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缠绕着黑色的头发，那长度不是自己的，她只看了一下，就撩起被角去看之前冉容坐过的地方。那丝丝黑发仿佛是针一般刺进了她的心里，她只顾自己的难过，竟然没有发现，冉容已经开始这么严重的掉头发了，t市检查身体，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抱着被子靠在床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从来都是解救自己于危难之间的冉容，真的要离开了吗？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为什么所有她珍惜的人，都要离她而去？ 那天晚上她看着星空一整夜，天际发白的时候，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没打好石膏的腿避开了护士的视线跑出了医院。无比狼狈的她就那样站在他们的老地方，从清晨到午后，从午后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从日落到星辰。 身后的人来人往仿佛都与她无关，被风吹乱的头发下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红红的眼眶强忍着不肯流出的泪水，她弯下的腰，抱住双臂，脚踝因为出来的时候磕了一下一直隐隐作痛。 她咬着嘴唇，成烁，如今你连见一面都不肯，曾经你许下的诺言，是不是只是一句玩笑？如果你不能陪我到老，当初为什么要来！成烁，这就是你实现诺言的方式…… 回到医院的顔涴歆一直昏睡，生平第一次她主动去争取什么，她努力去挽回，结果却是一败涂地，可是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让她无法接受。 曲霏陪在她身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直到岳老师的到来。看似生气的老师丢下一摞厚厚的乐谱：“脚不能动手腕不方便，手指头总能动吧，把这些谱子给我整理好，不要一天天在医院里待着就什么都不做，回去生疏了要多久才能恢复好！” 她乖乖的爬起来用不太利落的左手和没什么事情的右手一页页的整理乐谱，那场国际比赛她是岳老师的头号选手，却因为这样一场意外而失之交臂。在整理的过程中她发现这都是之前不曾见过的乐谱，很珍贵，岳老师虽然嘴巴里不说，但心底还是放不下，怕她闷也好，怕她落下专业也好，总之是帮她转移注意力。 可岳老师哪里知道，扰乱她的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已经空了的心。 她的腿伤一天天好起来，出院前冉宁最后一次来看她，她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看见进门的是冉宁就问：“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你还跑过来干嘛，怎么不在家陪容姐姐？” 冉宁一边把冉妈妈让她带来的东西收拾出来一边说：“涴涴，我报名参加今年‘新星杯’的比赛了，已经拿到了海选的pass卡了。” 听到‘新星杯’三个字，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起过？” 冉宁没有看她，只是坐下帮她按摩腿，“这届的比赛推迟了，最后一天我才决定去的”她顿了一下，“是姐姐的意思。” 顔涴歆想到手上的黑发，隐约猜到了冉容的意思。 “说起来好笑，她弹琴跳舞样样精通，唯独唱歌只是爱好，可她跟我说，让我帮她去完成心愿。” 相识相知多年，顔涴歆和冉宁之间的彼此了解，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来沟通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一个‘心愿’，她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胸口狠狠的疼了起来，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她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涴涴，你出院后，替我去陪陪她吧，你替我守在她身边，我去完成她的心愿。” 顔涴歆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冉宁，她明白，从小到大，冉容从来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她无法拒绝。除此之外，冉宁比任何人都了解顔涴歆家里的情况，她是担心涴涴出院后没有地方可去没人照顾她，同时也是把自己和姐姐最后相处的机会交给了她。 她看着冉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轻轻地叫了一声“宁宁”。 冉宁很认真的在帮她捏着腿，“我不能拒绝这个‘心愿’，所以涴涴，请你代我陪她走完这段路，替我守着她，我会去比赛，让她安心，让她不留遗憾。” 冉宁的声音有些颤抖，顔涴歆去拉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因为太了解，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就站在耀眼的冉容身后的她，比起姐姐的光芒环绕，她几乎让人遗忘，长大后的她似乎对任何人和事都很淡漠，只除了家人和顔涴歆。她为了救姐姐的命一次又一次的做化验抽血清甚至骨髓，疼痛到连喘息都虚弱的时候，因为没有力气，只能把手放在涴涴的手掌里汲取一些力量。 就是这样一个冉宁，就是这样一个在拿着医生的诊断书时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冉宁，在明明知道姐姐的安排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她挥手微笑说“等我回来”，她要把自己最好看的样子留在姐姐此生的记忆里，她一直隐忍，当顔涴歆再次握紧她的手时，终于落下了泪。 “涴涴，我从来都不肯相信她会离开我，哪怕是医生的诊断书拿在手里的时候，我也一直坚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害怕，我好怕她会离开我，我真的好怕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涴涴，怎么办？我连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想走，我真的很怕很怕失去她。” 顔涴歆抱住她，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无助的冉宁。 两天后，曲霏帮顔涴歆办理出院手续，她裹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格外瘦弱，能站在那里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曲霏让她到医院门口等车，自己办完手续就去找她，在病房里待了太久，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着匆匆的人群，医院永远是人最多的地方，来往的人们快步奔赴要去的地方，不愿做任何停留。 她站在那里，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想追过去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好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不禁嘲笑自己，他连那个属于他们的老地方都不肯去，又怎么会来这里，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或许是站了太久又尚未痊愈，小腿忽然抽筋让她疼的弯下了腰，她伸手去扶旁边的柱子，因为脚踝还不能动，只得硬生生的忍着抽筋的疼痛。 她弯着腰，这份疼痛，怎么敌得过胸口的刺痛。 她才懂得，原来爱可以这么疼。 第十四章 冉容 曲霏一早帮她定好了回家乡的票，她怎么也不肯让曲霏送她回去，已经让她照顾了这么久，况且自己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医院的日子也把曲霏折腾的够呛，实在不想再麻烦她。 曲霏拗不过她，只能帮她安顿好一切看着她离开。 透过车窗，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每个人都会离开她，从来没有意外，无论她曾经多相信多幸福，终究也逃不过这个魔咒。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依旧隐隐作痛，手臂的骨头已经在慢慢愈合，但还是有些行动不便，使不上力气，脚踝的伤更是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这一场车祸不仅让她错失了比赛的机会和保研的审查，更她让失去了最怕失去的那一份感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割舍不下的弱点。 她出院的之前，岳老师已经带着其他同门出国比赛了，临行前让她回家好好休养，一切都等身体调养后再说。大四原本就没有课程了，她的状态也无法弹琴，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打乱，于是她有了人生中那段空闲的时光。 同样在她出院前，冉宁就已经去比赛了，她无处可去，所谓的家只剩下一幢空荡荡的老房子，她先后分别答应了冉家姐妹俩，理所当然的去了冉家。 因为行动不便，她等到最后才出车站，蜂拥的人群已经疏散的差不多，她费劲的拖着箱子，一抬头，就看到了专程去接她的冉爸爸。 她和冉宁从小一起长大，时常待在冉家，冉家爸妈早就当她是大半个女儿，从她上大学离开这座小城，冉家又因为冉容的病而耗费了全部的心神，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去无所顾忌的把冉家当做自己家赖着不走了。 她在出站口看到对自己招手的冉爸爸，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这画面是她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如今却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即便不是期待中的人，她依然润了眼睛。 冉爸爸见她脚步迟缓，以为是腿伤未愈，快步迎了过来，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拉杆，只一句“伤口还疼吗”就让她喉咙泛酸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冉爸爸并未在意她的不语，尽量让自己语气欢快的说：“咱们回家，她们娘俩还等着呢。” 她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说：“好。” 她跟在冉爸爸身后，看着那个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背影，险些又红了眼睛，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酸楚压回去。 路上，她透过车窗看沿路的风景，当她无处可去时，还是回到了这里。 冉爸爸开了门，“阿素，容容，涴涴回来了。” 她站在后面准备好的笑容被‘回来了’这三个字一下击碎，她拼命的深呼吸却还是没有压住已经涌出来的泪水，赶紧胡乱的伸手去抹。 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城市，她不敢多停留的城市，一句‘回来了’就将她全部的记忆都勾了出来，将她拼命垒砌的保护墙击的粉碎。 冉爸爸进门把行李箱放下，回头看到她还站在门外，伸手去拉她进门，说：“放心吧，都还是老样子，你多久没回来都不会变的。” 她进门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迎出来的冉妈妈抱在了怀里，“涴涴呀，快让素姨抱抱，瘦了瘦了，脚没问题了吧？手还疼不疼？素姨给你好好补补。” “妈，你让涴涴回答哪个问题啊？” 她从冉妈妈的怀抱里出来就看到了笑容依旧温暖的冉容，只是整个人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消瘦，气色也不是很好，皮肤白的不正常，泛着一丝潮红，身上穿的衣服明显多过这个季节的温度。明显的病容并不能完全掩盖住她本来的美丽，只是这样的冉容，让顔涴歆心里实在很难受。 从冉容刚确认这个病的时候，她就去查过资料，如今看到冉容的样子，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冉容的身体状况。 冉容向她伸出双臂，顔涴歆快走两步抱住她，原本因为太久不见和太想念而格外用力的拥抱随即又松了下来，冉容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笑而轻语：“没关系的，我还没到一碰就碎的地步。”说完，她用力回抱过去，只是终究没有太大的力气，反而让顔涴歆心里更生了几分难过。 冉妈妈手里还拿着铲子，说：“房间都收拾好了，容容你带涴涴去看看，有哪里不喜欢的就换，我先去做饭。” 顔涴歆回头看了冉妈妈一眼想说话却哽在喉咙里，冉妈妈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的说：“跟姐姐去吧，乖。” 这还是她小时候每次来冉家时冉妈妈的习惯，她皮肤很好，冉妈妈总喜欢捏捏她的脸，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如今她长大了，也只有在冉家，尤其是冉妈妈，还一直拿她当做小孩子，那个不爱说话，却总喜欢待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小女孩。 她跟着冉容到了房间，冉妈妈还记得她喜欢蓝色，一应的床单被套都是蓝色。冉爸爸把行李箱拖进房间，“涴涴一会儿吃完饭休息一下再收拾东西，我去帮你素姨做饭，你们两个说说话。” 冉爸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冉容扭过头来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涴涴，谢谢你回来陪我。” 她一下子掉了泪，她不知道已经经历过两次绝望的她怎么会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脆弱，尤其是在冉容面前，她甚至脆弱的有些不堪一击，重新回到这里，任何一句话都能让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不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留在心里，让他们肆虐泛滥，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 吃饭的时候，冉妈妈给冉容盛了一碗很清淡的粥，她面前放了一个白色的瓷碟子，里面的青菜一看就是只用清水煮过。顔涴歆极力的想掩饰自己心中的难过，反倒是冉容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温暖，“涴涴，你不用担心我，我和爸爸妈妈说好了，剩下的日子都好好过，快快乐乐的过，我想给你们留下最开心的记忆，以后想起我的时候会笑。” 她看着冉容坚定而勇敢的目光，心中一动，随即点点头，“我懂了，容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替宁宁和我一起陪着你。” 她回过头看了看一桌丰盛的菜，抬头对冉妈妈说：“素姨，以后我跟姐姐吃一样的就行，吃的清淡一些还能排毒呢！” 冉妈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你呀，身体还没复原，要跟姐姐吃一样的也得先养胖一些再说。”冉妈妈转身去盛汤，“一早让你叔叔去买的新鲜的大骨煲了一上午呢，骨折就是好了也还是要好好养的，你乖乖把这些汤都喝掉，素姨保证你去参加奥运会都没问题！”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冉容笑着说：“妈妈你还当涴涴是小孩子呢，吃饭啦吃饭啦，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我还是要多吃一点。” 冉容的乐观让顔涴歆的心里多少好过一点，她一边努力的吃东西，一边脱口而出称赞冉妈妈多年不变的好手艺，说完后才意识到冉容已经很久都不能吃冉妈妈做的菜了，下意识的去看冉容，可她却并不在意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妈妈的手艺一向都很好，可惜我对做饭完全没天赋，只能让宁宁好好跟妈妈学了，这样以后你可以威逼利诱让宁宁做给你吃。” 冉妈妈看了一眼女儿的调皮样子，笑着说：“要宁宁做多麻烦，涴涴想吃就告诉素姨，素姨做正宗的给你。” 冉家的餐桌四四方方，四个人坐正好，顔涴歆坐在平时冉宁坐的位子上，她有太多太多年没有过这样开开心心的吃饭了，她羡慕冉宁拥有这样的幸福，又心疼她要面对这样的分离，矛盾的心里五谷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吃完饭，顔涴歆主动要求收拾碗筷，冉妈妈不肯，她假装生气，“素姨，你还拿我当外人不成？我家务是做得不好，但不要剥夺我学的权利嘛，宁宁平时做的我都可以做。” 冉爸爸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就教教涴涴好了”又转过头对涴涴说，“不过今天先让素姨做，等你身体彻底恢复了再学不迟，跟容容去那边坐吧。” 顔涴歆的左手还不太利索，帮忙把碗筷收在一起，就乖乖听话跟冉容去客厅了。从小到大她极少进厨房，因为要弹琴，颜妈妈从来不让她做家务，一双手保护的格外小心。她右手握着左手，刚才没太在意，挫伤的地方已经有些疼了。 晚上躺在冉宁的床上，意料之中的睡不着，她睡眠不好，再加上择床和心事重重，整夜都清醒的很。 又过了两天，也许是开始适应，也许是真的累了，她终于可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冉容的状况比顔涴歆想象中的要好，至少她的精神还不错，除了说话有些虚弱和休息的时间比较长之外，聊起天来甚至会让顔涴歆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只是她要吃的大把大把的药片瞬间就把顔涴歆拉回现实，纵然她不敢问，却也能猜到，冉容的情况真的不好。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陪冉容出去透透气，有时候是小区的花园，有时候是天台上。 这天阳光很好，风也不大，冉容说要出去晒晒太阳，她坐在轮椅上，顔涴歆推着她到天台上去，选了一个避风又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把轮椅固定好，自己却站在栏杆的最边缘处，俯视这座小城，迎风而立。 冉容从她的侧脸，看到了无助和迷惘，甚至是绝望。 颜家的情况她非常清楚，从小看着涴涴长大的她也很了解涴涴的性格。从前听冉宁说涴涴和成烁的事情，她很开心，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终于有人懂得珍惜和疼爱她了，既然她肯给他这个机会，也证明她是喜欢他的。 冉容没有见过成烁，从冉宁的口中的讯息得知，他很爱涴涴，当听说他那么坚决的要离开时，冉容心底是不相信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有不能说的秘密。 之前在t市的医院里，涴涴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明白了成烁对她有多重要，曾经在最需要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一样，不管是不是最好的，却一定是无可取代的。 涴涴算她大半个妹妹，她跟冉宁一样希望涴涴可以幸福，就像是她用尽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编织了一个谎言来换取冉宁以后的幸福一样，她也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帮涴涴一把。 在她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涴涴来到她身边，即便父母已经看开，即便自己可以坦然离去，可她从涴涴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份忧伤和痛苦却怎么也让她放心不下。 她明白，这个女孩子从前最依赖的父母已经离开，好不容易走出阴霾，可幸福不长久，原本以为可以陪在自己身边直到永远的那个人也离开，而她一直信任的容姐姐也即将离开，若是不能解开她的心结，只怕绝望会将她吞噬。 “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人绝望的想要一了百了。”冉容用非常随意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她的余光里看到了涴涴微微动了一下头，却没有扭过头看她，于是她也望向远方。 “求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就更应该有好好活下去面对一切的勇气。人生在世从来都是烦恼远远多过快乐，往往越是珍惜的就越容易失去，可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完美，有遗憾，才让人生丰富多彩。 谁都不能一帆风顺，谁都不能躲过所有的磨难，要相信老天是公平的，他拿走你什么，就一定会在其他方面补偿给你。 就算是已经没有资格选择生死的我，也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公平，活着的人生太完美，所以缺憾是不能长久。” 冉容转过头看向已经转过头看自己的涴涴，露出浅浅的笑容：“涴涴，无论生活有多辛苦多难熬，只要一直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放弃全部的感情、财富甚至是拥有的一切，就只是想要多留在这个世界上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却没这个机会。 想要忘记痛苦和过去其实很简单，换一种新的生活，换一条新的路，只要有勇气重新开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冉容回过头看着天空：“无论黑夜多么可怕难捱，太阳都会照常升起，阳光始终会照耀万物，世界仍旧属于光明和温暖。 顔涴歆蹲在轮椅前，把头靠在冉容的怀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瞒不过冉容，哪怕她不说，哪怕她们不常见，可她永远能看穿自己的所有。 第二天一早，顔涴歆陪着冉容去医院做治疗，她站在白色的走廊里，周围安静的仿佛不在人间。隔着玻璃望进去，只一眼就不敢再看，她冰凉的手指点开冉宁发来的短消息，却犹豫了再犹豫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她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到手机上：姐姐很好，精神还不错，我们在散步。 没一会儿，冉宁发回信息：那就好，别让姐姐太累，我去上课了。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伸手捂住脸。 容姐姐，我真的想好好的、勇敢的走下去，可是为什么，这世界会如此残忍，我爱的人总会离开我，爸爸、妈妈、他、你，为什么我越是不舍得就越是会失去。我想要的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感情和爱，为什么到头来，什么都留不住？ 第十五章 最后的时光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她习惯了冉容大把大把的吃药，习惯了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习惯了她渐渐吃不下多少东西，也习惯她愈发没有力气的说话和行动。 只是每次她看到冉容不住的呕吐和大把大把的头发，要拼命咬住嘴唇才能让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相反那个曾经美丽现在却憔悴不堪的冉容，笑容一直都在。 可她越是笑着，爱她的人就越难过，顔涴歆只能躲在洗手间用力捂住嘴巴连哭泣都不敢出声。 那一年的“新星杯”比赛终于进行到了全国总决赛的阶段，比赛是直播要到很晚才能完整结束，冉容的体力和精神都支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每每都是一点一点分开看，从直播到重播再到网络视频，顔涴歆陪着她一点点的看。 冉容看着在那个华丽的舞台上，在节目组的打造下以不同姿态出现的冉宁笑起来，“小时候宁宁总是跟我说，姐姐唱的歌是最好听的，可是她学我唱歌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多么有天赋，只是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从来没有完完整整的听她唱完过一首歌。”她喘了喘气才继续说道：“宁宁从小就躲在我身后，是我耽误了她太多、太久。” 顔涴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冉容并没有在意，她拉过涴涴的手，“涴涴，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伸手覆在冉容的手上，“姐姐你说。” “涴涴，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很清楚，我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她示意涴涴不用劝她，又继续说道，“你和宁宁算是自幼一起长大，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当你是我妹妹，涴涴，以后我不在了，请你陪在宁宁身边，陪她喜乐悲忧，别让她孤单无依，我走以后，你们两个就是至亲姐妹彼此相伴，好不好？” 她心里泛起一阵难过，用力点了点头，冉容继续说道：“宁宁的性子我太了解，若非我所愿，她是不会去参加比赛的。我的病，根本就不可能会好，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自欺欺人。从小到大，宁宁在我身后一步一步的跟着，我想要像一棵大树那样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我想让自己足够强大能够照顾她、保护她不受伤害，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可这场病，让我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奇迹不会出现了，这一次，我输定了。我知道妈妈在夜晚偷偷哭泣，也看得到宁宁一夜长大，我想要拼命保护的人，却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这是我生平唯一一次撒谎，我要让她离开我，去找回属于她的光芒，从小到大，因为我的存在，她已经被忽略太多太久，她不应该只是我的附庸，这不公平。 我爱她，很爱她，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替我照顾她保护她，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选择。 涴涴，请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一直以来，冉容都是扮演者解救顔涴歆的天使，这是她唯一一次说起她对冉宁的感情。因为体力不支，这长长的话她断断续续说了很久，到最后，那低语声好像是在乞求。 顔涴歆始终都不想接受她要离开的这个事实，她一直在逃避，在欺骗自己，可相比之下，她更受不了的是，从来都无所不能的冉容，会这样求她。 她握着冉容的手轻声说：“我真想回到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在，我还有家，姐姐没有生病，我和宁宁跟在姐姐身后，让周围的小朋友都羡慕。” 冉容已经昏睡过去，她的声音弱的几乎听不到，“我只是想要小时候简单的生活，为什么老天要拿走那么多，为什么我在乎的，都要离开。” 那之后的冉容再没有提过关于冉宁的话，她开始持续的发热，关节疼痛愈发的利害，精神也不是很好，她已经不能经常出门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卧床休息。 正在封闭比赛的冉宁一步步晋级，越走到后面，每次比赛属于她的时间就越多，她可以唱更多的歌，比赛的环节也是花样百出，噱头不断。 成烁出道后，顔涴歆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新星杯”的比赛，当她看到成烁以助阵嘉宾的身份和冉宁搭档一组的时候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很久没有见到他的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他瘦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这样平静的发觉他细小的变化而没有怨恨。 曾经，他说想听冉宁唱歌究竟有多好听，可以让她都期待不已，如今愿望成真，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命运总是以各种方式来嘲笑人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第二天冉容精神好一些了在看前一天的比赛视频，顔涴歆去拿药回来的时候，屏幕上正好播放成烁和冉宁在唱歌的画面，她站在那里，进退不是，她可以一个人面对，却无法在冉容面前假装没事。 冉容把药接过去放在一边，用几乎是皮包骨的手拉过她冰凉的手，“涴涴，别怪姐姐多嘴，爱情有的时候，不可以顺其自然，世界那么大，两个人能相遇已经很不容易，相爱更难。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勇敢点，真爱只有一次，错过就再没有了，姐姐认识的涴涴是个勇敢的姑娘，人这一辈子，总要尽力去爱一次，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冉容精神不好，说几句话就要喘一会儿，好不容易说完又咳起来出了血，顔涴歆赶紧拿纸和水给她，都收拾好之后，冉容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她站在床边看睡着的冉容，如天使精灵般的她被病魔折磨的暴瘦、憔悴而苍白，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途上，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在为冉宁和自己打算。 顔涴歆真的想要问问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谁也改变不了冉容即将离去的这个现实。她握紧了手掌，指甲刺痛了手掌，那疼痛远远敌不过心痛的万分之一。 冉容走的那天就好像平常的日子一样，甚至精神好了许多，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待了好久，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留在桌子上的手机和旁边的信笺。 晚上，大家一起看“新星杯”的比赛，在竞争已经达到白热化的赛事中，每个选手都绞尽脑汁想要出彩，唯独冉宁选择了一首安静的几乎可以说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用来比赛的歌曲，她不在乎比赛的输赢啊，她只是想要唱歌给一个人听。 冉容的精神那么好，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的冉宁，听她轻声细语的唱着那首她很喜欢的《acenearby》，她知道，那是唱给自己听的。 电视的音量开的很大，冉宁干净的声音传出来，她的眼睛透过镜头望出来，好像在说：等一等吧，再等一等，别丢下我，别离开我们…… 冉容带着天使般的微笑缓缓合上了眼睛。 冉妈妈趴在冉爸爸的怀里，肩膀在不住的颤抖着，即便她答应了女儿要幸福的度过余生，即便她已经为女儿做了所有可以做的努力，可毕竟是二十多年的陪伴，就算是早有准备，这一刻真的来临，还是如同心被掏空了一般。 顔涴歆看着冉容已经没有了美丽和光华的面容，纵然她知道冉容最后为冉宁一直坚持的这段路走的太痛苦，可是她依旧没有办法让自己可以放手，安然的接受这个早就知道的结果。 她站在那里，极力的压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掉，她陪着冉容走完了生命最后的一段路，余生还会守着承诺度过，可是仍旧无法释怀。 电视上还在直播节目，远在千里之外的冉宁心有灵犀，捂着刺痛的胸口直不起身来，毫无顾忌的蹲在地上哭的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冉容的葬礼简单而温暖，一如她短暂的生命带给周围人的记忆。风尘仆仆的冉宁对着照片里姐姐依旧美丽的容颜说：“我回来了，你的梦想，我替你完成了。”她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 从墓地回来，顔涴歆和冉宁靠在冉容的床上，冉宁还抱着姐姐平日里喜欢的那个棕熊玩偶，房间里的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向来不爱说话的冉宁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乎整整一夜。 黎明之前，冉宁终于因为多日的奔波和疲倦浅浅的睡着了，长时间的比赛和葬礼的刺激几乎要将这个瘦弱的女孩揉碎。 顔涴歆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在阳台看到了冉爸爸，这个一直站在妻子和女儿身边照顾她们的男人，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劝他去休息一下，毕竟冉妈妈还需要他照顾。冉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冉容的手机，声音嘶哑的说：“容容留下的录音。” 她接过来，仿佛能感觉到手机上残留的冉容的温度，她用冰凉的手指点开录音菜单，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房间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天色微亮，有朦胧的光透进来，她环顾四周，到处都弥漫着冉容的气息和踪影，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她并没有离去。 她站在冉容的照片前，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轻声说道：“姐姐，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吧。” 之后的几天里，顔涴歆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冉妈妈和陪伴冉宁。冉容的葬礼之后，冉妈妈体力不支晕倒了，醒来之后一直没什么精神，自古母亲爱孩子都是爱到无法想象的。至于冉爸爸也不过是强撑着身体，他还有妻子和小女儿要保护，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倒下，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冉宁从那句“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或许冉容等不到自己回来，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冉容留给她的始终是最美的笑容，可是当她听到那段留给自己的录音时，什么准备都没有用了。 生死是这世间最让人无能无力的事情，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生命在眼前一点一点流逝如同钝刀割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你越来越细弱的神经。越是想要拼命抓住，越是觉得拼命流失，就好像是站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前后左右上下都望不到头，就这样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永无止境…… 第十六章 结束和开始 回到t市的顔涴歆再次鼓足勇气去了成烁的公寓，她想要做回那个容姐姐心中勇敢的姑娘，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可这样的背水一战却让她一败涂地。 站到那个她去过无数次的公寓楼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楼门，选择了爬楼梯上去，每上一步都告诉自己，不要后退，至少要问清楚，她几乎要把冉容说的话刻在脑子里。 刚出楼梯间的她差点撞上人，连忙说了声“对不起”，她没注意也不认识那个人，可那个男人却盯着她看了几眼，嘴角一丝阴险的笑容，随即转身向电梯走去。 她拐过弯就看到成烁握紧的拳头捶在墙上，听到脚步声的他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她后微微一怔，两人相视无语。 她鼓足了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他勒止，到后来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清楚的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个字都如同尖刀插进她的胸口让她痛到无力支撑。可是再到后来很久，她已经记不清他那天究竟说了些什么，即便那画面出现在梦境中也只是他冷漠的表情和关门的决然，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头痛不已仿佛要炸开一般，再难入睡。 那天回到学校寝室，她连衣服都没脱就爬上自己的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返校回来的曲霏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是知道结果，看到她的变化，从那之后，谁都没再提过有关成烁的任何一个字。 顔涴歆从来没有那么久不碰琴一下，再回到一无牵挂的模样，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恢复专业，哪怕弹久了受伤的地方会痛也不肯停下来，除了和曲霏之外，她几乎不说话。 那样的日子，那样的涴涴，让曲霏害怕。 冉宁来t市之前并没有提前告诉她，两个人见面之后没有语言，只是长久的拥抱，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温度来温暖对方。 因为冉容的离世，冉宁当初不顾一切的离开t市和比赛，现在她回来，一是要完成合约，二来，她要为冉容出一张专辑。 顔涴歆握紧她的手，陪她去ts音乐公司。 秋日里温暖的阳光已经不多了，她站在ts巨大的落地窗前仰起头闭上眼睛，让阳光洒满全身，冰凉的手脚终于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她想起了冉容、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那些离开她的人。 就是那个时候，赵晋在电梯打开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被阳光包裹的顔涴歆，只一眼就认定了她是自己要找的小夏。 身边的副导演上前邀请却被冷淡的拒绝，一向脾气火爆的赵晋竟然和颜悦色的走过去跟她聊起了别的，顔涴歆低垂着的眉眼并不想说话，出于礼貌简单的回答着赵晋的话，直到冉宁出来。 冉宁看到顔涴歆身边围着几个陌生人些意外，她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快步上前跟赵晋打招呼，两个女孩子都不了解圈子里的事情，更不认识赵晋，就这样离开了那里。 后来赵晋的团队一直在想办法用各种方式联系顔涴歆，希望她能出演小夏，可她始终都拒绝，最后索性关了手机。 辗转曲折后，还是冉宁和曲霏说服了她。 梦里她又回到那个天台迎风而立，身后是冉容的声音：“想要忘记痛苦和过去其实很简单，换一种新的生活，换一条新的路，只要有勇气重新开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无论黑夜多么可怕难捱，太阳都会照常升起，阳光始终会照耀万物，世界仍旧属于光明和温暖。” 顔涴歆的回忆被周围的掌声打断，成烁的第一部分表演已经结束。台下的她已经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微笑鼓掌，舞台上的这个人，曾经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的到来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那份温暖是和冉容不一样的，他让那么抗拒感情的她感觉到安全，然后愿意尝试愿意开始。 简单的话语后，音乐再次响起，她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合唱《怀念》，那是保存她心底不能碰触的伤疤的歌。 “怀念无话不说的亲密，怀念不必言说的默契；还念相视一笑的幸福，怀念所有幸福的时光；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完整，我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家；我不舍得，是那些许温暖，我怀念的，只我们在一起。” 爱可以改变一个人。 她将这首歌封存多年后，无意间再次听到的时候，她忍住纷杂的回忆努力想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骗不过他，于是那一天，她选择相信他，然后讲到嗓子哑掉，却从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 那时的他无比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说：“涴涴，以后的人生里，你有我，我会把你从前失去的，都补回给你。” 她相信了。 此时此刻的她看着舞台上的身影，成烁，你离开我的时候，可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 思绪返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几岁，家里变的不是安静的没有声音便是无休止的争吵声。小小的她最初只是躲在被子里不敢动，然后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哭泣，泪水沾湿了枕巾，第二天却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上学。 后来他们的争吵已经不再选择避开她，于是她害怕、哭泣、甚至哀求，然后再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劝说和安慰，却始终都没有办法改变。 于是她从早早的年纪就明白了提心吊胆的滋味，每次回家走到门口，她都会习惯性的站在门外听一听里面的声音，若是里面在吵闹，她就会坐在楼梯上，等到安静了，再开门进去。 放假在家的时候，早上醒来，家里太安静，她会担心他们在冷战，有一点动静又会以为是他们又吵架在砸东西，于是每天都过的胆颤心惊。 那时的她在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便开始了单曲循环。 “怀念无话不说的亲密，怀念不必言说的默契；还念相视一笑的幸福，怀念所有幸福的时光；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完整，我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家；我不舍得，是那些许温暖，我怀念的，只我们在一起。” 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完整，她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家，她舍不得的是那些许的温暖，她怀念的三个人在一起的其乐融融。 她离家住校，抱着希望一封又一封的信留给他们，却如石沉大海，直到那一次失望透顶的她失神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在脚踝的刺痛下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左脚被石膏包裹高高的吊起，她看着眼前难得同处一室却没有争吵的两个人，只一下便合上了双眼再不肯睁开。 那段依靠输营养液来维持生命机能的日子，虚弱的她始终都不肯开口说话，只想沉沉的睡去，只有冉宁在身边的时候，她会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发呆。 午后，冉宁去医院，病床上的她面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嘴唇早就泛起了白皮，连胸口的起伏都是那么的微小，看着她，冉宁没由来的一阵害怕。 她看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轻声开口，“涴涴，是我，你醒着呢吧？”几秒钟后，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角一滴泪顺势滑进发迹中不见了。 这些年，冉宁太清楚她是怎么过来的，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琐碎的小事，最后说，冉妈妈要她下次一定把她做的吃的带来。 原本也不指望她会理自己，冉宁太了解的性她子，要走的时候，冉宁的手被拉住，她还在打着点滴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冉宁看着她失去光彩的眼睛，胸口闷的难受，“涴涴，我懂，我都懂，可是人生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有些努力，是徒劳无功的，这不是你的错，或许有些时候，我们真的应该认命。” 冉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一丝丝的哽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与无能为力，不过是同病相怜而已。 冉宁依旧每天都去医院，依旧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话，然后硬逼着她喝一口汤吃一口水果泥，等她别过头，便不再强求。 冉容像一缕阳光般照进了死气沉沉的病房，她关上门，坐在病床前拉着涴涴的手，轻声说着话。时隔多年，涴涴已经不记得她当初都和自己说了些什么，记忆里只剩下冉容温暖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还有那双温暖的手，将她濒临死亡的灵魂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她半躺在病床上，已经枯竭的泪腺最后一次为她多年奋力挽回的这份亲情落泪，那时的她连哭泣都是那般的隐忍，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落渗进头发，消失无踪。冉容伸出手抱了她，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个拥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将她带了回来，重新给了她走下去的勇气。 出院后，她每天叮叮当当的练琴几乎不休息，夜里还是会被噩梦惊醒，那首歌却再也没有听过。她知道，她的怀念已经没有意义，她想要的她渴望的注定无法实现。 由成烁演唱的《纪念》比起原版别有一番味道，顔涴歆才想起来，这首歌也是从前一个很老的电视剧的主题曲，在这里演唱倒也不算不合适。表演结束后，连主持人都忍不住称赞成烁的演唱动人，随后发布下一年度值得期待和媒体推荐的电视剧作品，顔涴歆和赫晢主演的《天意》榜上有名。 “白茶花”颁奖典礼结束后，这一届的“白茶花戏剧节”也正式落下了帷幕，作为表演嘉宾的成烁不必参加颁奖典礼后的活动，公司的车来接他，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离开了。 第十七章 说好的未来 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成烁异常清醒，正式回归后他一直在四处奔波，忙碌和疲倦让他可以暂时忘记那些他不敢回头看的过往，可命运的牵绊不会就此甘心。 人生从来不会完全按照想象和期盼中的那样发展，它给了你最好的一切，也预示着后面会有足以击垮你的转折。 从来一帆风顺的成烁没有想过，他无条件信任的刘枫有朝一日会将他推下云端。 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和爷爷的期望是刘枫最看重的，他的梦想承载着对爷爷的承诺。从比赛开始他就那么信任刘枫，身为经纪人的他说的做的都有道理都是为自己的发展好，他甚至赞同自己兼顾梦想和给爱的人想要的幸福安稳。 但爱是这世界上最让人抓不住又无法控制的东西，连成烁自己在遇到顔涴歆之前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把一个人看的比一切都重要，哪怕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梦想。 他想要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他想要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哪怕她在忙，只要能看到她就好。 他答应了刘枫那个阶段要以事业为重，可所有的坚定都在见到颜涴歆的那一瞬间倒塌，他实在舍不得放手，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哪怕是在通往未知未来的路上，他也希望她能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而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要不是那一次疯狂粉丝的激动言行引起了公司的极大重视和网络反应，他还在那个完美的梦境里醒不过来。即便他人气爆棚，却始终觉得爱情和自由还是属于自己的，他没仔细想过，他已经是明星，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在世人的关注之下，很多东西都在一点点失去。 那是从认识起，刘枫第一次那么认真跟他谈话。 “以你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如果曝光了你们的关系，不仅会对你的事业有无法想象的影响，甚至也会给她带去麻烦和灾难。你也看到了，不是所有喜欢你的人都乖巧懂事又理智，上次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你觉得还能妥善解决吗？更何况，你怎么会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来？既然你爱她，是不是应该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男人本来就应该先有了事业再谈爱情，这样你才有能力给她幸福！成烁，别忘了你对爷爷的承诺，那梦想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是要暂时的牺牲还是长久的失去，你自己掂量着看。” 男人应该先有事业，有了可以保护她的能力，才有资格说给她幸福。 这句话反复回绕在成烁的耳边，深夜里，他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和只差一个拨出键的号码，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放下了。 他想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最大的幸福，可是现在的自己，有这个能力吗？从来一帆风顺的成烁，第一次觉得原来选择这么难。 他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无法保证日后不会有疯狂的粉丝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如果他们的关系暴露在大众面前，他没办法时时刻刻的保护她。 那次谈话后，刘枫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安排给成烁的通告越来越多，让他忙碌的几乎没有时间打电话，更不要说去见顔涴歆。 或许是当局者迷，刘枫比成烁更清楚，那个女孩子仿佛有魔力一般，可以让他精心培养的小天王候选人什么都不在乎。 成烁时常会想，如果没有当年那场车祸，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第二天成烁休息，一个人的房子终究是太安静了些，他打开电视随便它播什么，只要不让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一点声音就好。 很久不做饭的他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翻来翻去，最后就只找到方便面，准备自己煮来吃，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三个字，他为是自己的幻觉，却再一次清楚的听到了“顔涴歆”，他从厨房里探出头，才发现是电视发出的声音。 那是《守护》获奖的飞鹿电影节颁奖典礼，屏幕上一身白色及膝小礼服的顔涴歆乖巧的站在江丽身边宛若母女。 可屏幕外的他分明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这份幸福。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她眼中的痛苦。 那天一直在下着雨，他身上没带伞，还没到她学校就远远地看到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步伐缓慢的走在路边。他让司机停了车，脱下外套从后面把她裹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说：“你是想生病吗？跑出来淋雨！” 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这个眼前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心酸和委屈全部涌了出来，天很冷，再冷也抵不过她心里的寒冷。 成烁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才发现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在流泪，他心里没有来的，就是一阵心疼。 他把她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从小见惯了家庭和睦的他其实并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可他心疼她，那个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给她一点点力所能及的温暖。 雨水落地成花的路边，她靠在他的胸口，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她不停颤抖的肩膀仿佛一个小锤子在敲打着他的心，一下又一下，那么清晰。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他把她带到了最近的酒店，两个人都已经浑身湿透，进了门他直奔卫生间拿来浴巾把她身上披的自己已经湿透的外套拿下来，然后用浴巾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又取了毛巾来给她擦头发。 她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弄，“妈妈再婚了，和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叔叔。” 纵使已经猜到了，他还是蓦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没有动，继续说道：“那个叔叔看起来挺好的，应该会对妈妈好，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不用她照顾，她，应该要过自己后面的人生了，我是为她高兴的，真的，能遇到叔叔，是好事。” 他半跪在她身前，暖风吹了好一会儿，可她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连声音都是抖的，他心疼，“涴涴——” 她抬起眼帘去看他，极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你知道吗，当年是我开口让他们离婚的，出院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不要再为了我而强迫自己跟对方在一起。”她指指胸口，“那么多年，我看着他们彼此伤害，这里真的很痛，那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是折磨，对我也是煎熬，既然不爱了，还不如分开，哪怕代价是我再也见不到爸爸。”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妈妈能再婚是好事，她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她应该要再幸福的，她并不欠我，谁都不欠我。”她明明在努力的想要微笑，滚烫的眼泪却落了下来，正掉在成烁冰凉的手背上。 即便她努力的让自己为妈妈再寻到幸福而开心，心底透彻的凄凉仍旧让她难过不已，爸爸离开了，妈妈也离开了，那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家只剩下了一个空房子，从此她在没有家，这世界上，她真的孤身一人了。 成烁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让人心疼的顔涴歆，他看着她柔声说着：“涴涴，谁离开都不要紧，你现在有我，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看着他，终于不再尝试去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 他站起身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无比坚定的说：“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 一个‘家’字彻底触动了她心底的痛，从来她想要的，就只是一个‘家’而已，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愿意相信他的承诺。 那时候的成烁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他更是想都没想过，他们会分开。 那年的春节，顔涴歆无处可去，准备一个人在封校的时候再回那座空荡荡的房子里去，可是成烁放假后就来找她，要带她一起去奶奶家过年。她不好意思不肯去，成烁却说，奶奶早就知道她，一直都想见见她，连在国外工作的成爸爸和成妈妈也都知道她的存在。 她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跟他一起踏上了回成奶奶家的路，一路上她都紧张不已，成烁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不停，打趣她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未来演奏家，竟然会怕见一对老年夫妇。 上了年纪的成奶奶身体还非常好，见到顔涴歆喜欢的不得了，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话，奶奶的和蔼可亲也让她渐渐放松了下来，连出去下棋的成爷爷回来也笑赞她好姑娘，说的顔涴歆满脸不好意思。 成烁跟爷爷说起音乐方面的事情，顔涴歆想忙奶奶去做饭却被赶了出来，说：“奶奶身子硬朗着呢，不用人帮，你去陪爷爷说说话，他可是个老乐迷。” 她拗不过成奶奶，坐到成烁身旁，聊起天来才发现成爷爷懂的那么多，很快便入了迷，直到成奶奶摆好了一大桌子的菜爷孙三个人才止住了话匣子。之后的几天里成奶奶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各种吃的，成烁悄悄告诉她，自己的厨艺都是跟奶奶偷学的。 在成家的日子过的很快，爷爷奶奶都是非常和气的老人，相处起来竟然不觉得有什么隔阂。爷爷每天上午要去下棋，成烁和顔涴歆一大早起来陪奶奶去买菜，然后把奶奶送回家，他就带着她在小城里四处转转走走。下午爷爷一般不出门，他们俩也尽量留在家里陪两位老人，对音乐了解比较广博的顔涴歆几乎取代了成烁跟成爷爷聊的更合拍，他开玩笑说自己在爷爷那里失宠了。 成奶奶很会做小城的特色小吃，尤其是小城特有的水晶酪，做的格外地道，对吃没什么特殊喜好的顔涴歆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水晶酪，成烁见状张罗着要跟奶奶全部学会，老少三人都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一般晚饭后，爷爷奶奶在客厅看看电视就早早去睡了。那年冬天小城下了很大的雪，成烁和顔涴歆跑到空地去堆雪人，玩的正热闹，爷爷奶奶也出来了，扫出了一条路的地上还是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顔涴歆一抬头就看到爷爷奶奶相互搀扶着一步步走过来，那样的画面让她终生难忘。能这让相伴到老，是多少人的梦想。 成爸爸和成妈妈春节没有回国，成烁调好了视频，爷爷奶奶相依对着电脑跟儿子儿媳说话，顔涴歆站在旁边，这样的相濡以沫和这样的相伴终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幸福。 顔涴歆离开的时候，两位老人叮嘱她一定要再来，成奶奶亲手做了一大包她爱吃水晶酪让她带着。那之后的很久，成烁只要回家，奶奶就会做水晶酪让他带给她，后来他回家的次数少了，奶奶做好寄过去也会分出来一份给她。 成烁出国前，不知道状况的成奶奶打电话给他问顔涴歆什么时候有空来，说那一年的水晶粉产的特别好，要做了水晶酪让涴涴来，殊不知成烁在电话这头心都在滴血。 往事历历在目，不是他不去想就会消失不见的，很多事情已经铭刻在他的记忆中永不消退。 第十八章 没人在意的真相 又是一年冬天了，t市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成烁的新专辑《拂晓》依旧火热不减，通告也排的满满的，几乎每天都在四处工作，鲜少有休息的时间。 ts音乐制作公司所在的大楼屹立在这座城市寸土寸金的繁华中心地段，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人在这里路过，向这里眺望，梦想这有朝一日可以来这里工作或是被这里签约，只不过真的可以圆梦的人少之又少。 石宇的办公室内，成烁正在翻看一份资料，里面是公司年初新签的一个叫田甜的女歌手。 “田甜是公司准备力捧的新人，定位是唱跳俱佳的甜美风格，现在正缺这个类型的女歌手，她刚毕业很年轻，外形也属于娇小可人型的，爱说爱笑挺可爱，很得观众的眼缘。她自己也争气，有底子也肯吃苦，入行来公司怎么安排都听话也不叫累，这点倒是难得。” 现如今能吃苦又听话的新人并不算多，难得各方面条件还不错，ts挑人的眼光从来都很厉害，看着这个叫田甜的女孩子曙光在望了，只不过还需要时间和时机。 成烁没有说话等着下文，石宇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他说这些。 “公司本来安排了其他人提点她，不过这姑娘刚出道不久就在采访里说过是你的粉丝，还是你的校友，低你两届的小师妹。你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之后公司会安排你们一起上通告，人家可是对你崇拜的紧，你别到时候一无所知。” 成烁点点头算是知道了，略一思索，低两届的小师妹，算算时间的话，他们在学校能有的交集并不多。石宇又接着说：“下周有个活动在s市，戚琪也要出席，到时候互动一下，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她还是那个老样子，脾气没变人气倒是依旧不低，唱歌演戏都在做，作品也不少，忙过了这一阵子，你也要多跟大家沟通一下感情，今时不同往日。” 戚琪算是成烁的前辈，一头利落的短发高挑的身材，连性格也非常男孩化，在圈里的出了名的豪爽大气，人缘也很好。她最初也是因为一个唱歌比赛被现在的经纪人发掘的，当时还是个学生，唱歌也只是爱好而已，公司看她是潜力股，就签了回来。一晃出道快十年了，从当初那个假小子一路走到了现在御姐风范，除了唱歌还涉足影视界，一连几部时装剧收视都还不错，尤其是剧中的造型每次都能风靡一时。 成烁之前和戚琪的交集不多，再加上他又离开了那么久，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圈子里，人们轻易就可以看到和背后实际的东西往往差别很大，有些甚至让人意想不到。经历了从云端跌落再到如今重新回归的成烁，心脏远比从前要坚实的多，见的多了，自然就没什么不能接受不能理解了，即便他不一定认同，可是竞争激烈的这里，人要先活下去，要能生存，才有资格谈理想抱负。 许是心态放的很平衡吧，又许是福祸相依，在s市的活动顺利的不像话，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台上台下和气融洽。最让成烁觉得安心的还是戚琪，活动上做的面面俱到他只要配合就好，一有机会就会提及成烁的新专辑，还主动帮忙打榜推荐，就是在后台休息的时候聊起天来也都让人很舒服自在，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活动结束后，戚琪留在s市还有其他的工作，成烁直接启程回t市，回到t市时间还早，他忽然很想奶奶，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离农历春节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老人家早早的开始打算，问起来今年他能不能回去过年，儿子儿媳忙，孙子也忙，一年到头能盼望的，也就只有这一个节日了。 成烁手里拿着已经排的满满的时间表，随手放到包里，肯定的说了一句：“奶奶，今年春节我一定回去陪你。” 电话里看不到模样，他还是能感受到奶奶的开心，老人家再怎么说工作重要，心底也还是希望孩子们可以多多回去陪一陪他们的。从他出道再到出国训练，断断续续的很少能陪奶奶一起过节，他心存愧疚，奶奶每次都反过来安慰他，日子还长，工作重要。可是他明白，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陪伴亲人的时间却是有限的，老人家向来重视春节，儿子儿媳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确定了不能承欢膝下，成烁打定主意，今年的春节一定要想办法回去陪奶奶。 几天后成烁就在公司见到了田甜，果然是个甜美的小女生，小巧的个头，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言行举止里也透着可爱。 “成烁师兄你好！”一见成烁进门，田甜立刻站起来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问好，“以前在学校总听白老师说起你这位优秀生，久仰大名啦！不过我本身就是你粉丝！终于见到本尊了，好开心！” 从见到成烁开始，田甜就一直很开心，两个酒窝始终盛着笑意，说东说西直到经纪人把她拉走去拍照。 田甜离开后，石宇问成烁：“怎么样？” 成烁放下杯子，“人如其名。” 话音刚落，小杜就抱了一大推要派发的礼物进来，“烁哥，你先签着，后面还有呢。” 成烁拿起笔二话不说就开始签这些给粉丝的礼物，整整一个下午，手都酸了。从比赛到现在，无论自己的发展好与坏，这些歌迷都坚定的陪在他身边，即便是他在外国外训练的日子，他们都在耐心的等待，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他真的很感激这份不离不弃的相伴相守。 这世间有多少人可以这样甘心情愿的站在原地等待？他到美国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上网，他不想去看那些会扰乱心绪的报道。当他以为这么长的时间，大家是不是都已经忘记自己的时候，点开后援会的网站，满目的守候和等待让他几乎要红了眼睛。 这样一个在当时看起来几乎是没有希望的等待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回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可以回去的那一天，他都不敢去想，真的有朝一日自己回去了，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他。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们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守候给了他莫大的希望和动力。 他们说他的歌声能带给他们希望与光芒，可是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他在能拥有这份光芒。无边的黑暗中，他静静地蛰伏，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天。 石宇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签，坐在他旁边问：“还有多少？” 成烁没有抬头，“快了，就剩这一摞了。” 石宇没在说话，成烁仍旧低着头一个一个的签名，最后又在给后援会的大海报上写下了自己的祝福。 他放下笔，用力甩了甩手，酸疼酸疼的，揉了揉指节，抬起头，外面天都黑了，霓虹灯次第亮起。 石宇拍拍他肩膀，说：“去吃个饭吧。” 公司里在加班的人还不少，成烁一路跟大家打了招呼出了大门，坐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石宇开车，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停在一家粤菜馆的门口，石宇一边下车一边说着：“最近是吃不了川菜了，多喝点汤养养嗓子也好。”成烁耸了耸肩，他很久都不挑吃什么了。 两个人要了一个包间，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成烁喝着汤，石宇一边挑着鱼刺一边说着：“公司的意思，书还是要出的，不一定要文笔多好，写多少字，重点在于让歌迷们知道你这两年在做什么，让他们确定等待是值得的，成烁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音乐梦想。” 石宇夹了一大块鱼肉给他，接着说：“照片有，再请朋友们写几个序和推荐，剩下的只要你梳理一下就行了。” 成烁低着头吃鱼没说话。 “阿烁，当初为什么去‘深造’，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也知道，但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可以公诸于众的，尤其在我们的圈子里，很多时候，真相这两个字一文不值，也没人在意。” 石宇又剔了一块鱼肉放到自己的碟子里，“你要完全的回来，就要让自己从来不曾离开，歌唱家可以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明星，无论是偶像还是实力，都没有隐私，尤其是对一直支持他的歌迷来说，更不应该有。你要做的，是填补那段空白。” 隐私吗？他还有什么隐私，除了她是他心底的伤疤是他的劫难，没有什么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从前他想要保护她所以想要藏起她想要离开她，可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并不怎么样。 在石宇的规划里，在自己的计划里，他首先要做的，是完完全全的回来，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做其他的事情。 成烁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屋子里的暖气很足，他脱了外套，又摘下围巾，有点疲倦的坐到沙发里，没有开灯。 每个人都有想要忘记的记忆，有些真相，知道了不如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不清楚的时候会痛的轻一点，知道了全部反而痛的更严重。当事情所有的样貌都完完全全的摆在你面前，你连骗骗自己哄哄自己的资格都不再有。 从年少时起，他唯一的梦想就只有唱歌，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他想要的身份就只是歌手，至于明星和偶像艺人并不是他的追求。为了实现梦想，他义无反顾的一脚踏进了这个圈子，慢慢懂得，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可以的，两点之间不一定直线最短，很多时候是需要曲线救国的。他开始接受各种唱歌以外的工作安排，甚至花费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以至于对于音乐，他根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做。 他不是不烦躁也不是不厌恶，只是能怎么办呢？他孤身一人闯荡这个圈子，除了刘枫，他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 成烁一直对刘枫很敬重，即便知道了他的一些手段，可那毕竟是为了旗下艺人的前途，也尽量让自己去理解和体谅。他厌恶可无力反驳，他看不惯但改变不了什么，那样一个大环境下，一个新人如蝼蚁般渺小，什么也做不了。这样在短时间内接触了太多和从前背道而驰的东西后，当他发现刘枫对自己的事业规划和他本来的梦想有所偏离时也已经无力拒绝。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矛盾，一面是岌岌可危的信任，一面是良心不安的底线。所有的这一切矛盾与纠结他都深藏在心底，跟谁说呢，谁也不能说，只能吞进肚子里，走一步看一步。 日子开始变得艰难。他从小跟着刚正不阿的军人出身的爷爷长大，他能体谅的黑暗已经濒临边界，他几次三番的跟刘枫提及不要主动做什么，他可以让步，奈何人微言轻，刚开始刘枫还敷衍他几句，到后来，只是告诉他，不需要对自己的行为指手画脚，想红想唱歌，就按照他的路走。 他真的很痛苦，涉世未深的少年罢了，又能如何。 在刘枫将他半雪藏的时候，他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梦想，还有为这个梦想要付出的代价，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涴涴。那个时候他才想通了，这世间不是一味的接受就可以不胜变故的。他拥有的任何东西甚至是自由都可以舍弃，唯独她，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个深深爱上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 所以在他知道那场车祸的真相后才会如此愤怒和失去理智。任何人都有自己不能碰触的底线，一旦触及，便不可原谅。 从他第一眼见到顔涴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觉得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应该得到这世间最多的宠爱，是不该被任何污垢所染指的。在她终于属于他以后，他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因为爱，他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只为可以跟她在一起。尤其是在他知道了颜家的事情后，愈发的疼惜她，他想要尽自己所能给她所有美好的一切，他想要倾其所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补偿她一直以来的缺憾，他想帮她完成那唯一的一个梦想。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奉为珍宝的涴涴，因为刘枫一句话就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连她最珍惜的手都伤到不能弹琴。 他没办法接受，也没办法原谅，更没办法继续合作。 那个老地方，她在拖着身体和心里伤痛在那里一整天，而他就在她身后守了一整天。他宁愿她哭闹甚至恨他，也好过不声不响的安静，她让他觉得害怕，怕她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可是他要怎么做呢？她所经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不听话’，他爱的她就要遭受如此大的灾难，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他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有多爱就有多痛，可是他需要时间去积蓄爱保护她的能力，他让自己狠了心说出那些话已经是极限，他根本不敢去见她，他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可以放开，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宁和平静，更不舍得她跟自己一起去面对伤害和丑陋的世界，所以推开她。 他以为离开自己，她就是安全的了，他以为跟她划清界限，就不会有人再伤害她，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那短短的时间里，他终于见到了人性可以丑恶到什么地步，因为不肯妥协，刘枫切断了他全部的出路，可就是这样，他也还是不肯低头，他像一头困兽，被囚禁在公寓里。 他没想到她还会再来找他，惊喜诧异到忍痛推开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从对面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那个还没有离开的身影，只得冷漠决然的赶她走，她只看到他重重的关上门，却不知道他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没了勇气。 只是隔着一扇门，她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握紧的左手隐隐作痛，她站在那里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而另一边，他靠在门上捂着胸口，里面疼的好像在淌血，这一次，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可那时候的他连哭泣都那么压抑。 她不知道她来之前，他跟刘枫是怎样的针锋相对，她也不知道，他正在经历着什么。 而他不知道的是，失去他，才是她最痛苦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曾经拿着那枚被她放在门口的钥匙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找她，想把一切都说清楚，想要告诉她：他真的很爱很爱她，他一点也不想她离开，哪怕是自己一无所有，也还是自私的想要留她在身边，没有她的相伴，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前方有什么风景，他完全没有兴致。 命运永远都是这么捉弄人，只剩一条街的距离却因为成爷爷病危的消息而变得无限远。他站在学院路上，用力攥着那枚钥匙几乎要嵌进手掌心，一念生死，他选择了转身。 可就是这样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他还是没能来得及见爷爷最后一面，双重的打击几乎将他击倒。 他在爷爷的病床前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放声大哭，他没能让爷爷看到自己站在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上唱歌给他们听，他也没能留住涴涴，他甚至连唱歌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许下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做到，从来都一帆风顺的他，一败涂地。 成奶奶在见到孙子后拉着他说起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好像还是很多年前的午后，他不肯睡觉，缠着奶奶讲故事，这一次，却让他泪流满面。 成妈妈哄了很久奶奶才终于睡着，客厅里，许久不见的父子俩在说话，“你三岁的时候就能跟着爷爷的手风琴唱歌了，小小的一个人站在椅子上，声音还很稚嫩，却能唱的一字不差还不跑音，爷爷高兴的晚上都睡不着。我跟你妈妈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很少，那时候越洋电话还很贵，爷爷总是跟我们说小烁又如何如何了，连邻居都知道，成家老爷子最疼爱这个最小的孙子。小烁，爷爷一辈子没要求过我们做什么，临走了都不愿意麻烦我们照顾他，你和爷爷奶奶感情最深，想做的事情，别轻易放手，爷爷会看得到。” 成烁从来没觉得人可以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地步，一直在云端的他忽然跌落一无所有。人生从来都比故事更充满戏剧性的变化和转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掌控发展的方向，浑浑噩噩之中，只能按照它给的方向走去。 爷爷的葬礼结束后，成烁才想起给早就没电的手机充上电，刚开机不久就接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说要谈合约的事情。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到他压低的说话声叫了一声：“小烁？” 他听到奶奶醒了，匆匆挂了电话，快步走进里间，“奶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奶奶在成烁的帮助下坐起身来，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奶奶没事，就是这几天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小烁啊，你回去吧，工作重要，爷爷明白的。” 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许久都没说话。 奶奶伸手去摸他的头发，“你小时候头发长得快，每次抱你出去玩的时候，不认识的人都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后来剃了光头，开始你不习惯，总是摸头，也不知道爷爷跟你说了什么，我做饭出来就看见你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扮一休，看我出来就唱一休的歌。”奶奶顿了一下，接着说：“回去吧，奶奶等着，爷爷也会等着的。” 成烁用力的点点头。 回到t市，他直接去了公司。刘枫已经停了他所有的工作，是之前合作拍戏的导演有新戏想用他，但是之前是副导演一直和刘枫联系，这次导演自己联系才终于辗转联系到了成烁。另外徐晏的节目已经有两次想请他做节目嘉宾都没得到答复，于是节目组直接找到了公司的相关负责人。 成烁直接提出了要换经纪人并终止之前的合约，公司的负责人拿出了从媒体那里截回来的报道，成烁看完后，从心底厌恶刘枫，他早就想到，那天之后，他会变本加厉的对付自己，这样的手段，终于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实早该想到，他能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别人，就能用同样甚至更恶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落到这样的下场又怨的了谁呢？是他自己在电视台的合约到期后主动提出来继续让刘枫做自己的经纪人，哪怕他跟ts没有关系，念及成烁主动要求，再加上他所有的工作都是刘枫一手打理，突然换人必然会影响工作，ts也就同意了，不过是个缓兵之计，却几乎毁了成烁。 回到公寓的他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其实自从出道以来，自己一直都是在吃老本，专业上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提升，相反为了继续保持人气，做了一堆和唱歌不相干的事情。 从前自己没的选择，现在呢？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总有一天，自己会被耗尽，这不是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而他心里也非常清楚，他没办法容忍这样的自己回头。 他一连几天都不出门，若不是悦悦来给他送吃的，他都没有在意胃已经开始不舒服。 徐晏打电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眼底乌青一片，连嗓子都是沙哑的，下巴上的胡茬也没刮。久未见面，徐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反正已经一无所有，还怕什么重新开始。 他离开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也没让任何人来送自己，他要让自己清楚的记得，他是怎样一无所有的离开的，他要让自己清楚的记得，他为自己的无知和犹豫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刚到美国的日子真的很不适应，可那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语言不通生活不便，训练明明很苦很苦却不被认可和看好，这一切他都一个人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每当他觉得自己要站不起来的时候就会想到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离开t市踏上国际航班的画面，想到他曾许下的承诺，想到他的亏欠，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不要怕等待，不要怕时间太久会被遗忘，时间能改变一切，再回来，我们会看到的不是那个空有其表的偶像，期待全新蜕变后的那个成烁，等你回来。” 每当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我一定会回去。 第十九章 新源年会(上) 临近年底，除了颁奖典礼就是各个私下的聚会、公司的年会、朋友的聚会这一系列。 顔涴歆一向不爱参加这类活动，不过公司的年会是必须参加的。乔琳早就挑好了她要穿的衣服，还把近期的安排影印了好几份，自己留了一份，临近年下事情格外多很怕忘记什么，还给了顔涴歆一份，其实也知道她不会仔细看，于是又给了露露一份让她到时候提醒涴涴。 因为前一天晚上跟露露一起看电影睡得晚，第二天早上顔涴歆难得的多睡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就被露露催着去公司。 “涴涴你不要总是不上心好不好，乔姐说了，今天晚上会来超多大咖，导演制片人投资方还有海陆空三栖明星大腕！” “海陆空——” “这不是重点啦！乔姐还说了，让我监督你，不准卡着时间去，一定要提前一会儿去！” 顔涴歆放下杯子，“好，提前十分钟怎么样？” “涴涴！乔姐会骂我的！”露露在做最后的挣扎。 顔涴歆回头浅笑：“乔姐从来不骂人，你要是能把她惹火，到真是一个奇迹。”说完，她一边上楼一边挥挥手，露露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抗议，“我要给乔姐打电话告状！” 顔涴歆好像没听见一样，身影消失在台阶的最上面。 下午的时候，露露蹲在顔涴歆的房门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用顔涴歆绝对能听到的声音碎碎念：“唉，乔姐每天辛苦不知道是为了谁哦，唉，我最近跑来跑去都瘦了一大圈呢，唉，人家邹园啊、周茹啊、还有洛嘉陆丹她们啊，人家都不辞辛苦的参加各种活动，人家都懂得珍惜机会呢，唉——” 芳姨端了杯果汁上楼递给露露，她接过去赶紧喝了两口，又开始继续碎碎念。 顔涴歆拉开门的时候，露露正仰着头喝果汁，看她忽然开门一下子呛住，咳了起来，顔涴歆一语不发的过去拍拍她的后背，露露咳了几下，眼泪汪汪的抬起头问：“走吗？” 顔涴歆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走，现在就走。” 露露立刻直起身，“我去换衣服，你快点下来啊，东西我都带好了。”说完一阵风似的下楼去了。 她看着露露矫健的身姿，有种被欺骗的错觉。 两人下了车往楼里走，露露侧过身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乔姐说今天的造型师换人了，年底大家都比较忙嘛。” 顔涴歆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她向来在这方面不是很上心，有乔琳都帮她打理好，也用不着自己费心。 两人坐电梯上楼，还没等露露锁定房间，一个头顶亮黄色爆炸头的男生便迎了过来，无比热情的说：“颜小姐！这里这里！哎呀颜小姐真是个大美人，素颜都这么好看了，不过没关系，海伦一定会让你更美的！” 露露瞟了一眼因为怕冷裹的像熊一样的顔涴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鉴于他的外形，露露不由自主的伸手把顔涴歆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鼓足了勇气问：“不好意思，请问——” 来人伸出手把露露护在顔涴歆身前的手直接握住，说道：“太开心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海伦的首席助理，叫我吉米就好。”看着露露还有些费解的表情，吉米接着说：“难道你们没有接到通知吗？今天是有海伦为颜小姐做造型的。” 露露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用力的晃了晃被吉米握住的手以示认可，“你好你好，我这人英文特差，记了半天都没记住大师的名字，实在不应该，太不应该了，要不咱们先过去？时间也不早了。” 吉米在露露的大力摇晃下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这边这边，followme!oh,sorry,我说中文，跟我来吧。” 露露扭过头冲顔涴歆做了个鬼脸，拉着她快走几步才跟上了吉米扭来扭曲的小碎步。 其实两人在看到吉米的时候就应该料到海伦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果然—— 海伦在给顔涴歆做造型的时候，露露一步也不敢离开，耳边充斥着海伦的大呼小叫： “涴涴！你的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嫩！” “涴涴！你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亮！” “涴涴！你的发质怎么可以这么好！” “涴涴！你真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露露在旁边几乎要崩溃，她万分后悔让海伦跟自己一样叫“涴涴”，她觉得他简直侮辱了这两个字。 和露露的痛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如既往淡定的顔涴歆，面对海伦大呼小叫式的称赞，她只是微笑说声“谢谢”，即便这样，海伦的热情也丝毫不受影响。 做完造型后，露露以赶时间为由拉着顔涴歆离开了海伦和吉米，进了电梯，她瞪着大眼睛在顔涴歆脸上进行扫描式的观察，顔涴歆被她看得发毛，问道：“你要，干嘛？” 她非常认真的回答：“我要仔细看看他俩有没有把口水喷到你脸上。” 顔涴歆笑着推开了她，“好啦。” 露露最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说只要看着就觉得开心，电梯里没有别人，露露也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半响才说：“虽然我恨不得缝上他俩的嘴巴，但不得不承认，造型的确做得不错。” 年会在顶楼的大厅里，电梯才上到一半就停了，进来一个盛装打扮的女艺人，一见电梯里是顔涴歆，立刻主动打招呼，格外热情。顔涴歆很不想一副不认识的样子那么失礼，但她的确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余光扫向露露，难得的是，露露竟然也在思索。 对方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惑，笑着说：“贵人多忘事，我是妮妮呀”，顔涴歆露出了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其实她还是没想起来这个‘妮妮’是谁。对方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哎呀，看来我最近减肥很成功呢，连你都一下子认不出我了。”顔涴歆只能带着笑容应付着对方的热情。 电梯又上了几层之后，‘妮妮’先下去了，临走之前还熟络的约顔涴歆有空一起吃饭喝茶，然后拎着长裙消失在电梯门口。 露露恍然大悟的模样说：“我想起来了，她是贾妮啊，咱们公司的艺人，入行好几年了吧，始终不红，以前在公司见过的呀，不过也难怪你不记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呢，她这哪是减肥啊，骗谁呀！”顔涴歆看了她一眼，露露低声说：“鼻子垫了，还开了眼角，倒是比以前要好看，可就是嘴巴不好看，还不如原来呢。”顔涴歆本来也不记得这个贾妮长什么样子，露露最后说了一句，“现在真是名符其实的‘假’妮了。”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顔涴歆总会遇到一些她从前不会接触也不能接受的事情和人，只是时间长了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和选择，谁也没资格去肆意指责谁什么，你不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懂他。 新源传媒的年会最早就只是公司内部的一个年终聚会而已，随着新源发展越来越好，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有的人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接近，有的人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跟新源合作，于是新源的老板郑森一句话下来：都是朋友，来捧场是给新源面子。 有的人借这个机会向新源和诸多跟新源有合作关系的个人或单位示好，有的人用这个出席这个场合表示立场，年轻的人们想要从中寻求机会，而已经地位不凡的赏光出席也给了新源面子，算是各取所需。 新源的年会向来是不对媒体开放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报道，但近几年还是有不少的新人以接到新源的邀请为荣，而新源的老朋友们也乐意借这个机会来叙叙旧。 郑森向来的观点都是：“艺术创作是导演编剧演员那些艺术家要做的事，我们作为艺术家背后的团队，其实也是商人的身份，秉承用最大的能力提供最好的制作水准，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最高的要求，用最适合的方式进行最大限度的宣传和发行，让最好的作品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和展示，新源用最真诚的心和行动提供这样一个平台。” 顔涴歆签约新源的时间不算长的，公司旗下的艺人很多，更收录了不少当红小生和花旦，全方位发展，有自己的制作和投资，可以给旗下艺人很多很好的机会。 郑森是白手起家建立起了新源传媒，在圈中口碑一向不错，也有很多的人脉和朋友，当然也有明争暗斗的竞争对手。 郑森和赵晋的私人关系很好，新源成立初期也跟他合作不少作品。《轨迹》播出后，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纷纷抛来橄榄枝想签下顔涴歆，尤其是星光国际曾经提出很好的条件，老板高鸿飞甚至动用了星光国际的金牌经纪人苏桦出面，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新源。那时候对这个圈子完全不了解的她根本不知道新源的实力，应该说她不知道任何一家公司的实力和在圈里的生存道理，只是因为信任赵晋而已。 因为很少去公司，顔涴歆见新源的这位掌握着诸多艺人生杀大权的老总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的一次交集还是刚签约没几天的时候，她去公司商量经纪人的事情，恰好郑森也在公司，于是叫她去了办公室。 顔涴歆那时候很不爱说话，眼前的郑总看起来也没什么威严，甚至没有她想象中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好脾气的大叔。她看着他桌子上杯子里上上下下嫩绿的茶叶，耳边是郑森在说话：“小颜呐，我跟老赵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这些年他几乎没对我开过口，他的脾气你也应该清楚，他能介绍你来我这，的确是很看好你。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些自由，选剧本、接戏，你都可以自己掌握，但大方向，还是要以公司为主，希望你能明白。乔琳是你自己选的经纪人，以后能不能相处好，怎么样走下去，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了，我只有一句话‘信任很重要’，希望你们能相处愉快，也希望你在新源能够有更好的发展，咱们合作愉快。” 事实上顔涴歆和新源的合作也的确很愉快，原本她就不懂圈里的规矩，工作的事情都是乔琳在处理，除了一些活动和通告，在接戏方面公司几乎不管她，她喜欢的，乔琳谈下来，公司几乎不干涉她的选择，这已经是极大额度的自由。 其实公司旗下的艺人，尤其是发展比较好的，是每年有规定要出演公司制作的戏的。或许是郑森发了话，乔琳从来没有接到这方面必须的要求，自然也不会傻到多嘴去问，而顔涴歆又不关心这些，自从选择了乔琳，她就给了她绝对的信任和权利。 顔涴歆从电梯下来，在宴会厅门口见到了等在那里的乔琳，难得见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又穿了礼裙，她伸出手，顔涴歆伸手握住，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进大厅。 乔琳从前做宣传的时候每天马不停蹄脚不沾地的晚睡早起，忙起来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性别。后来做了顔涴歆的经纪人之后，虽然也不清闲，但比起做宣传的时候，时间已经充裕了很多，需要参加的场合也多了起来，渐渐开始细心打扮。 她长得还不错，尤其笑起来甜甜的，再加上多年做宣传练就的一身八面玲珑巧舌生花的本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卖给她几分面子。 顔涴歆不是科班出身，一部《轨迹》把小夏捧的太高，她的起点也格外高，乔琳第一次做经纪人，顔涴歆又是个跟大众意义上不太一样的艺人，而且给了她充分和信任和全力，她极其用心，全心全意的围着工作转。好在顔涴歆从来都不缺工作，无论是拍戏代言通告都极少需要她去争取，相反很多活动都上赶着她来谈，加上她性子淡，很多时候需要自己出面为她推脱和摆平一些事情。 在新源这个运行已经非常平稳的大环境里，艺人多工作人员也多，平日里大多是各忙各的，除非公司有事，或者很不幸艺人出了大事，否则一般公司都不会过多的干涉，尤其是顔涴歆签约原本就特殊。 从进门开始，乔琳就一直保持笑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顔涴歆也带着得体的微笑，觥筹交错间，人们笑语盈盈，一派和谐的盛世欢歌模样，只是这笑容背后各人的想法也就不得而知了。 乔琳到一边去应酬，顔涴歆放下酒杯准备去洗手间。 “星光这两年窜起很快，艺人签了不少，戏也做了不少，手段是有些不太入流，口碑也差了一些，但市场占有率不低，能在晨辉、新源的大比例占有率中博得一席之地实在是不容易，别看成立晚，但如今却比缘唐那几个公司规模都大的多，这个高鸿飞有点意思。” “缘唐和星光就不是一条路上的。说起来，唐述文熙这对夫妻搭档还真是不错，愣是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虽说规模不大艺人也少，但作品卖座能博得好口碑就已经不容易，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直坚持到底。” “不过是晚了一步啊，又不像星光财大气粗，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不是，听说文熙是s市人？” “是，她和唐述回国后本是在s市成立了缘唐传媒公司，一年之后才来的t市，在那一年签下了岑俨和袁政，就连缘唐现在的另一员大将孟川也是那一年加盟的缘唐，这三个人可是整个缘唐的支撑和框架。” “原来如此，如今缘唐虽然还未能跻身晨辉、新源和星光这三大传媒经纪公司的一线地位，但也是业内无可取代的传媒公司了，尤其是旗下的岑俨可谓是处于云端，可以和韩羽、隋业并称的顶级明星。说句生意场上的话，哪怕只有他一个艺人，也足够缘唐不愁吃喝了，更何况还有袁政张黎悠这一对屏幕金童玉女，占据不同的类型领域，也算是独树一帜，加分不少啊。” “相比之下，星光国际是属于资金雄厚，所有的一切物质都是像晨辉和新源看齐，不过旗下一票艺人也都不容小觑。尤其是号称星光的金牌经纪人苏桦，外形冷艳堪称经纪人中的韩羽，手段凌厉却是多少经纪人都比不过的，她手下的艺人所签的合约那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就是这样，仍然源源不断的有人想要签给她，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绝对是有一套本事的。” “能在这个圈子立足的，都非等闲之辈啊。” 顔涴歆并不是故意听到别人聊天的，只是路过侧身停留，她扫了一眼说话的两个人，径直走过去卫生间了。她不关心这个圈子里的尔虞我诈和风云变化，她想要的从来都跟这里任何一个艺人不一样。 缘唐是这个圈子的异类公司吗？难怪她觉得合拍，自己也是这个圈子的异类啊。想到这里，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来老天真的在帮她，让她无条件的信任赵晋，选择了新源。 从每年新源的年会来参加和被邀请的嘉宾就能多少猜出一些下一年新源的动向，顔涴歆不爱在这些事情上花心思，也就不东张西望的扫视。 公司里跟她走得近的艺人并不多，平日里她实在太宅又不爱去公司，跟大家疏远也是正常的，连露露都说让她趁着年会多跟大家熟悉熟悉，总一个人也不好，可她始终不喜欢。 从熟悉到陌生，从相聚到离开，还不如从来不曾认识，没了记忆，也就不会难过。 第二十章 新源年会(下) 在新源的年会上遇到阿靖让顔涴歆非常意外。 当初她去《轨迹》剧组的时候，开拍前的例行试镜，虽然赵晋已经认定了她来出演小夏，但还是要试一下戏，尤其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表演。 当时的她完全不懂什么叫演戏，但小夏的爱简直就是她的翻版，所以试了两场戏都很符合赵晋的要求，而且是本色出演，所以非常自然。小夏失恋前的戏份因为局限性而没有试，赵晋心里也清楚，那时候的顔涴歆根本试不出小夏之前的幸福快乐。 她试完戏后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子叫住了她，“颜小姐，你演小夏非常合适，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能把小夏的那份感情诠释的这么到位。” 当时的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但还是礼貌的道了谢，直到开拍后在剧组再次遇到她，才从副导演那里得知她是《轨迹》的编剧阿靖。 后来的拍戏过程中，她偶尔会在人群后看到阿靖的身影，往往目光相遇的时候，阿靖都是颔首一笑，让她莫名的就觉得心里很踏实。在遇到拿不准情绪的时候，除了导演赵晋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找阿靖聊聊，哪怕不是聊剧本，也常常能让她茅塞顿开。 两个都恬淡如水的女子相处的如温水一般，让彼此都很舒服，她们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却彼此很欣赏对方。 来参加新源年会的阿靖是少见的正装打扮，跟平日里随意穿着的她有很大区别，远远地见了一身素雅礼裙的顔涴歆正向自己走来，跟眼前的人说了一句便迎着她走去。 两个人没有拥抱，也没有客套，只是牵了手走到一旁说起话来。顔涴歆笑着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阿靖放下酒杯拉了拉衣角，悄悄地说：“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这身衣服可板的我这老腰都要撑不住了，要不是新源的年会太特别，我才不要来受这个罪！” 她看着阿靖的样子忍俊不禁，“其实挺好看的，你就是平时总宅在家里写东西不习惯而已。” “是啊是啊，我是宅惯了，这次要不是赵导，我还宅在家里写剧本呢！” “赵导来了？” “是呀，在那边跟人说话了，一听就是个投资方。” 两人笑起来，明白是什么意思。 以赵晋和郑森的交情，只要不是在片场拍戏或者有其他推不开的事情，基本都会来参加新源的年会。他拍了十几年的电视剧，口碑一直很好，作品鲜少有被吐槽，尤其近几年的作品几乎是部部叫座，也捧出了一批因剧和角色而被观众所喜爱的年轻演员。 赵晋一直信奉做人比做戏重要，在这个浮华的圈子里，真正能入他眼得到他认可的人很少。平日里他最看不惯一红了就翘尾巴的新人，他的戏非常能捧人，多少人都想上他的戏，不过他的脾气和态度也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曾经骂哭了无数个演员，有新人也有已经有名气的，但合作过的演员无一不受益匪浅。 很多跟赵晋合作的年轻演员都怕他怕的要死，可他从来没有对顔涴歆这个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发过脾气。她算是赵晋一手带出来的，但真正合作的其实就是《轨迹》这一部戏，也几乎不怎么提起她，就有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小颜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学东西很快。我拍过这么多戏合作过很多演员，她演的小夏是让我非常深刻和满意的角色之一。刚开始的时候很惊喜，我是觉得这姑娘怎么能这么有天分，后来私下接触多了一些，再加上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之后，就很容易看的出，她那时候绝对是刚失恋了，才能把小夏演的活进了骨子里，要不说一个从来不会表演还是个性格比较内向的姑娘，演的那么好，这真的是有点神话了。我对她一直都很满意，她没什么野心，做人也非常低调，除去演员之外，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顔涴歆顺着阿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才找到赵晋的身影，看他在跟别人说话也就没过去。 这边的投资方跟赵晋合作过一次，好不容易这个机会再见到他就上前打招呼，两个人聊起来，“现在好的作品是越来越少，叫座的更是少，所以大家投资越来越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赔的血本无归。国内一年几万集的电视剧制作，真正能播出的比例不过十分之一，就播出的这些里面口碑好收拾好的能剩下几部？赵导啊，什么时候咱们再合作？” “现在好本子少，能配齐了合适的演员难，各方面都到位了又差资金，都补齐了还得有好的制作和发行，耗时耗力几个月不说，累心呐！从开始策划到最后播出，这中间环节复杂，哪个部分出点问题，到最后结果都不是预期那样。” “您这一句话说出去，还能缺演员缺资金呐，我先把话放这，只要您赵导的戏，我投多少都心甘情愿，怎么样？” “真是太抬举我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 顔涴歆看着两人碰了杯，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下，这个样子的赵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跟片场里呼风唤雨霸气十足的赵导截然不同，也跟私下里聊天时候那个和蔼的赵晋反差极大。 拍完《轨迹》之后，她去客串过赵晋的两部戏，那时候还没有太多演戏经验，即便是小夏获得了极高的评价，她依旧觉得完全不懂演戏，更谈不上什么信心。 她刚毕业在家收拾东西，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老房子里，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往哪里走，赵晋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过来给他客串个角色，她收拾了个简单的包就去了剧组。 角色是个心理医生，戏份不多却很重要，场景基本是固定的，但是台词不少。她看着台词总觉得那是再跟自己说一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冉容，很快就记住了，并且在很久很久之后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些台词。 不多几场戏再加上是集中拍摄，没用多久就拍完了，杀青之后，赵晋和她一起吃饭，两人聊了很久，也是那个时候让顔涴歆更加坚定了要走这条路的决心。 赵晋帮她介绍了适合她的新源传媒，出于信任，她连想都没想就签了合同，然后结识了之前一直在做宣传，刚转来做经纪人的乔琳，随后又遇到了打算最后一次尝试助理工作的露露，人生就此改变。 这几年顔涴歆拍的戏并不多，但每个角色都深入人心这是很难的，只是她自己知道，小夏是自己正当时的感情、雯雯是自己十几年的真实经历，能收获超高的评价不过是她本色出演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演技。这几年大大小小的角色她有客串也有友情出演，很多时候是为了学习，代言和广告已经足够让她养活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努力做好，这是她一向的原则。 后来一次去赵晋的戏客串，副导演是当初《轨迹》的齐哥，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就说：“角色特别好，当初看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我跟赵导一提，立马就定了。” 那时候的她已经被外界誉为实力花旦候选人，但她仍旧没什么信心，赵晋找她去客串的时候，她甚至推了一部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的戏去客串。 明明可以集中拍摄的戏份顔涴歆却主动提出不必迁就自己，按剧组的的正常排班就好。没有她的戏的时候她也会去片场看别人演戏，每次赵晋见了就招呼她过去，闲暇的时候也会给她讲讲演戏的事情。 她的外形符合人物，但性格和人生观跟顔涴歆相差甚远，纵使那时候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感情调动，但当她从心底不认可这个人物的选择时，难免有些不到位。 拍的不顺利，赵晋早早的就收了工，叫她一起吃饭，“做演员其实就是在消耗自己，感情、体力、经历，所有的一切，你在别人那拍戏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在我这，哪怕是客串，也得给我拿出最合适最对的状态来。什么叫演员？不是把你真实的经历重现一遍，那叫纪录片！你得理解得诠释这个角色，哪怕她跟你相差十万八千里，笑的时候嘴角是上扬，远景还成，特写一拍，眼睛里一丝笑意都没有。嘴里说着爱的要死要活其实一点都没动心。我还是那句话，别人怎么拍我不管，我的戏，不允许有这样的瑕疵！” 这算是赵晋跟顔涴歆说的最重的话了，比起在片场就大发雷霆骂哭演员来说，这简直就是和风细雨，更何况还是私下。 也是在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多到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过会把这些话跟他讲。 乔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到顔涴歆跟一个陌生女子站在一起，她并不认识阿靖，顔涴歆想起来这一点，给两人介绍了一下。阿靖看出乔琳有话跟顔涴歆说，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阿靖走后，乔琳告诉顔涴歆赵晋在那边，让她过去打个招呼，她看过去，那个投资方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过去也不会很唐突，这才走了过去。 赵晋看见她挺高兴的，询问着她最近的情况，两人随意的聊着，忽然有人站到了她身边，她侧过脸才看到是周茹。 一身水红色的礼服包裹着周茹玲珑的曲线，她跟赵晋打了招呼做自我介绍，顔涴歆微微低头没有说话，赵晋看向她，周茹赶紧挽住顔涴歆的胳膊，笑的妩媚，“我也是新源的艺人，比涴歆早两年进公司，我们关系很好的。” 顔涴歆抬起眼帘轻轻点了点头，“周茹戏挺好的。” 赵晋身后有朋友叫他，便跟顔涴歆说了一句：“我正有个戏在拍，你过来给我串个角色吧，检查检查你有长进没有。” 顔涴歆点头微笑，“好，没问题。” 赵晋转身离开后，身边跟着他的工作人员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涴歆，真，少见。”赵晋连头都没扭，“这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周茹看着赵晋离开的背影，松开了挽着顔涴歆胳膊的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了句：“赵导对你真的是不一般。”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说了声“我先去那边跟朋友打个招呼”就自顾自的走了。 她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曾经有人想要抹黑她和赵晋的关系，后来为何不了了之，大概一是忌惮赵晋的影响力，二来也有新源给颜涴歆做后盾，她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从那里之后她刻意的跟赵晋保持了一些距离，她知恩图报的方式就是只要对方需要便无条件的前去帮忙，而不是无事献殷勤。 新源的年会是只要不在拍戏实在走不开的艺人都会来参加，平日里见不到的艺人们也借这个机会沟通一下感情。乔琳正跟经纪人们聊天，秦沧远远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微笑着回应，不远的地方，陆丹伸手招呼顔涴歆过去，她身边还站着洛嘉和刘凡，她微微一笑，拎起裙角走过去。 这三个人随便一个站出去都足够让记者拍上好一阵子，尤其是刘凡和洛嘉，多少个女一号排队等着她们去演。 刘凡家世很好，从出道起就是女一号，之前接演缘唐的碧系列第三部《碧海潮》人气大涨，之后便转战国际舞台了，如今时常在国外，能在新源年会看到她还真是不容易。有人说她是一路追随着柳怡的脚步前行，也难怪，她和柳怡的形象定位相似，柳怡是晨辉旗下的艺人，也是碧系列第一部《碧水潭》的女主角，如今也已经进入国际舞台，只接大荧幕的邀约。 洛嘉号称“甜美公主”，广告代言不断，影视作品也以现代戏居多，戏里戏外都是个公主级的艺人。洛嘉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母的掌上明珠，高中时候被星探发掘拍了广告从此而入行，这些年演技也一直在进步，努力想要摆脱花瓶的称号。 顔涴歆一直觉得，刘凡和洛嘉固然是美女，但论及长相，这三个人当中名气最小的陆丹其实才是最美的，她出道以来也演了不少戏，但都是配角，而且几乎都是古装戏，可谓是古典美人专业户，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几分古典韵味，让人不觉得矫揉造作。这个行业里，要想成功，除了实力之外，还取决于运气，陆丹缺少的，恰恰就是这一点运气。 年会结束后已经很晚，乔琳喝了酒不能开车，让司机先送了顔涴歆回去才自己离开。 第二天下午顔涴歆就接到了齐哥的电话，“涴涴呐，导演一回来就跟我说要找你过来客串啊，你要没问题我就给乔琳打电话谈安排了。” 她没想到这么快，反正自己也没事，就应了下来。这些年只要是赵晋开口，她都会无条件的去客串去加盟。 已经是开拍近三分之一的戏了，约好时间后顔涴歆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片场。 在片场，顔涴歆候场的时候看到服装师抱着几件白大褂过去，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客串赵晋的戏时演的那个心理医生。 换好衣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想起了冉容，她的专业是心理学，自己一度认为这世界上没有容姐姐解决不了的心理问题，可是还没等毕业，她就坚持不住了。她想着，如果容姐姐可以活着，以后的她，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那次的客串，她自作主张的加了一句台词，那是曾经冉容告诉自己的，赵晋对台词的要求是很严格的，那一次却什么都没说就过了。 她决定接受小夏的时候，她想起冉容说的那句话，当时决定走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那句话。 “想要忘记痛苦和过去其实很简单，换一种新的生活，换一条新的路，只要有勇气重新开始，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无论黑夜多么可怕难捱，太阳都会照常升起，阳光始终会照耀万物，世界仍旧属于光明和温暖。” 每次在赵晋的组里都会让顔涴歆从心底觉得踏实，临近年下，天气越来越冷，拍戏本来就很辛苦，大家也都学着苦中作乐。 又下雪了，她拿着剧本仰起头，好像回到了拍《轨迹》的时候，《轨迹》的拍摄期也在春节里，要赶时间拍摄，剧组并没有放假的打算，只是在农历除夕和大年初一休息了两天而已。 剧组里都是青年演员，赵晋带领大家一起在剧组过春节，不仅布置的有模有样，还准备和很多节目游戏给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顔涴歆一直都很怕过年，自从妈妈再婚后，她在冉家过了一年，在成烁的爷爷奶奶家过了一年，那一次正不知道该去哪里，能在剧组里，也算是有地方收留自己了，她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平时在片场她总是一个人找个角落里待着，跟大家都不是很熟络，因为过年，气氛很热闹，也缓解了平时拍戏的紧张与忙碌，经常有人过来跟顔涴歆说话，她也微笑回应。 赵晋向来是被众人包围的目标，终于腾出空来，远远地看着她一个人坐在桌子边挑零食吃，旁边还有一群在玩游戏牌的人，愈发的显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赵晋叫她到身边，随意的聊着天，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两天的假期过去之后，她又开始抱着剧本回到小夏的状态里去了。 一转眼，她离小夏已经那么远，又是这样的冬天里，又是赵晋的剧组里，不过此时此刻她身边已经有了乔琳和露露的陪伴，她不再孤单。 飘雪的窗外，顔涴歆想起了远在英国的冉宁，她在那个冉容梦想的国度里，努力的往前走着。 宁宁，我们都要好好的，这样才能不辜负容姐姐的心愿。 第21章 时间带走的 t市的冬天总会下雪，将整个城市都包裹上一层银装。 顔涴歆看了一眼窗外，雪似乎下的小了一些，为了方便，她踩上雪地靴裹上羽绒服又拿了条厚厚的围巾绕在脖子上连包都没带便出了门。 从超市出来，雪还在下，没有人走的地方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明显比路中央总有人走的地方高出一截。她看了看，还是选择在人们已经踩出来的路上走，临近年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积雪已经被踩的很实，遇上结冰的地方格外的滑。 她放慢了脚步，一只手压着羽绒服的前襟，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袋，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走到拐弯的地方，或许是之前化了的雪水，一大面冰一看就很滑，她伸出脚试了试，又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没有其他可以走的路，犹豫了一下，还是踩了上去，果然没走两步就要滑倒，身子倾斜的瞬间，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站稳了身子，转过脸，“谢谢”只说了一个字就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脸。 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棕褐色的围巾和毛线帽让成烁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无比自然的接过了她手里的塑料袋，抓着她胳膊的手也移到了她的手腕，只一句：“路滑，慢点走。” 顔涴歆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这长长的被雪覆盖的路，像极了从前学校前的那条学院路。 到了最后一个路口，顔涴歆先停下了脚步，她抬了下手臂却没有挣脱开成烁的手，他因为这一个动作也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收紧的手随即又松了下来，她抱起了双臂，微微颔首，轻声说：“就到这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回过神来伸手去拿自己的东西，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越走越远，宽松的羽绒服衬托的她比记忆里更瘦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失去感，他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自己的世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连伸手去抓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他忍着强烈的思念不去见她不去联系她。 曾经他靠着门死死地攥紧了手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曾经他不顾一切的想要追她回来却被那个电话生生拉住。 曾经他站在那个无数次等她的校门口却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曾经他在异国他乡最难捱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狠狠地思念。 可那些曾经都不曾让他感受到这样真实的失去，这样彻底的失去，曾经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涴涴，已经放开他的手，一个人渐行渐远，步伐缓慢，却坚定无比。 那年冬天考试，因为不愿意再换衣服，顔涴歆便把考试的衣服直接穿在了身上，外面裹了一件厚厚的半大羽绒服，穿上雪地靴把高跟鞋放在了包里带过去。 考试的地方很大，暖风开的很足却在短时间没没有办法把整个场地的温度提高，她脱了羽绒服，在台下简单的活动一下让自己暖和起来。那天她没有穿礼服，黑色的裤子就是肥腿的款式，下面又穿了一双黑色的雪地靴，裤腿有四分之一是在靴子里，像极了京剧演员，曲霏还笑她的造型像武松打虎。 她考完试收拾好东西才看到手机上成烁发来的信息，考前才临时通知换了考试的地方，他并不知道，她没想到他会那个时候过来，披上羽绒服就跑出去了，找到他后才觉得脚好冷，低头一看，出来的太匆忙，还穿着考试的高跟鞋，那是双单鞋，踩在雪地里很凉。 他知道她怕冷，看着她不住跺脚的样子心疼不已，可她却满不在乎，其实双脚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如今，她已经可以离开他，大步往前走。 时间带走了太多的东西。 成烁站在那里很久，他打听了她住在哪里，其实并没有想到会真的见到她，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回国也有几个月了，他始终被各种工作充斥着生活，可是他知道，就算没有那些工作，他也不敢想什么，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来做什么呢？问她是不是恨他？还是问她可不可以原谅自己？他不知道。 顔涴歆回到住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手不自觉的摸了下刚才被成烁拉过的手腕，这样的温度，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她应该要狠下心，她应该要问问他，她应该要讨厌他，她什么都应该要做，可又什么都不应该做，可最后，她什么都没做。 她站在那里好久，终于垂下手，伸手把外套脱掉，开始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原本以为又要在剧组过年，这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本来也没什么牵挂和期盼，也就无所谓在哪里过这个春节。只是答应了冉宁要去英国看她的计划落空了，她一早打了电话告诉冉宁去不了了，然后早早的让芳姨回家跟亲人团聚，连露露也早就订好了今天的票回家。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去客串的角色在春节前，确切的来说是昨天杀青了，副导演齐哥开心的告诉她可以安心回家过年啦，她也只能哭笑不得的表示了感谢。这个时候她去哪里订机票飞伦敦？只是想了一下，她就打消了去找冉宁的打算，准备一个人凑着一个熬过这个春节。 露露一早起来就按照计划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平日里热闹的房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习惯了安静，可房子这样大，不免显得有些空旷。 她一个人看了大半天的书，连午饭都没有吃，到了下午才起身活动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应该要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储备，时间充裕，正好一个人走走，却没想到，会遇到他。 这几个月，她其实是在逃避。从mv之后，她就知道他回来了。可是自己要做什么呢？她已经走上这条路这么久了，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确定，她没想过他还会不会回来，也没想过有生之年是否还能遇见他，确切的说，这三年她都在逃避，逃离她从前的生活，她像一只鸵鸟，明知道什么也逃不开，可还是掩耳盗铃般的把头埋进土里。 顔涴歆站了好一会儿才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好，正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竟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就看到拖着行李箱的露露进了门。 “surprise！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露露伸出手把自己的脸比作一朵花大声问道。 她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她实在没想明白已经应该在飞机上的露露怎么会又回来了。 露露一边脱外套和鞋子一边说：“我到机场看到那人山人海就郁闷了，这才只是飞机呀，后面还有火车和汽车，想想我就觉得怕，反正回去也待不了几天，干脆就又回来了。” 她知道，露露从来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况且乔姐已经说了今年春节自己没有工作，她可以多放几天假在家里陪陪家人，所以她回来，只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春节。 她心里不是不感动，可她知道，露露是不会承认的，她最怕煽情，曾经自己在颁奖礼上的一句感谢就已经让她哭的稀里哗啦，她总说遇见涴涴和乔姐是她最大的幸运，可对顔涴歆来说，遇见她何尝不是一份巨大的幸运呢？ 顔涴歆走过去帮她把行李箱拖进来，发现轻了很多，早上大包小包的礼物也都不见了，问：“你把礼物——” “寄回去啦！那么重，我才不要背回来，反正他们也习惯了我在外面，收到礼物就会很开心啦！”露露大大咧咧的接过顔涴歆的话，“我很饿诶，有没有什么吃的？” 顔涴歆点点头说：“我刚出去买了东西，有蛋糕要不要吃？” “你自己出去买东西？有没有被认出来？你不会就这个样子出去的吧！” “没有，大家都形色匆匆，没有人注意我。” 顔涴歆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两块蛋糕，给露露的是她平日里爱吃的抹茶口味，两个人坐下吃起来，露露忽然问：“你不会从我走就没吃东西吧？” 她没说话，露露很了解她，果然自己不在，她就什么都将就，于是更觉得自己回来是正确的选择，不然过了春节还不晓得她会不会饿死在家中。 有了露露，日子立刻变得生动了许多。从露露开始做顔涴歆的助理那天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朝夕相处的日子，有露露在身边，她的快乐多了许多。 从开始做顔涴歆助理的那天开始，露露几乎跟她形影不离，陪着她工作、生活，陪着她严寒酷暑穿梭在各个条件艰苦的剧组里拍戏，陪着她四处跑通告记不起时间，她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她们习惯了有彼此在身边。 爱八卦的露露，爱聊天的露露，爱刨根问底的露露，唯独对顔涴歆不愿提及的任何话题都不多问一句，这世界上她只懂得对顔涴歆一个人察言观色，只要发觉她有任何一丝的不想说，露露就可以从此再不提一句。 艺人助理并不是份简单容易的工作，辛苦起来简直堪比苦劳力。露露之前也跟过几个艺人，吃了不少苦头，直到遇见乔琳和顔涴歆，日子才明媚了起来。镜头外的顔涴歆一点也不像个当红明星，低调随和更没什么架子，这个圈子有不少对助理很好的艺人，露露非常知足能跟着顔涴歆，哪怕通告跑到要断腿，拍戏条件艰苦也始终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离大年三十没有几天了，露露张罗着买年货、打扫房间，按照家乡的习俗准备过年，顔涴歆不懂这些，也就由着她折腾。 乔琳每天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得知露露回来了，有她陪顔涴歆作伴，乔琳明显放心了许多。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露露打了很多电话都订不到餐厅吃饭，终于决定放弃，满脸沮丧，“本来想大吃一顿，现在看来没希望了，芳姨又不在，难道我们要吃速食品了吗？” 顔涴歆对吃向来不在意，自然没有露露那么失望。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露露满脸诧异，“圣诞老公公来过中国春节了吗？来送礼物啦？” 露露冲过去开门，门外竟然是乔琳。 乔琳拎着两大包的东西，看露露站在门口不动，问：“你准备让我在这站多久？很重的！” 露露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接乔琳手里的袋子，顔涴歆闻声也走了过来。 乔琳坐下喘了口气，“芳姨不在，混乱了吧。” 露露跑过来，笑着说：“那你这是来解救我们啦？” 乔琳还没说话，门铃又响了，她示意露露去开门，“来的还挺快。” 露露看着送餐员把包装好的餐点摆在桌子上，竟然是她们常去的那家餐厅，他家没有外送业务，更何况是在大年三十这天，露露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关上门，她大叫道：“乔姐你真是万能的！” 乔琳留下陪了她们一会儿赶在新年钟声敲响前离开了，她父母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吃饺子。 顔涴歆看着她上了车，又回头看在挑水果吃的露露，嘴角上扬，这份幸福，谁也体会不到。 这样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春节，却是顔涴歆在成烁离开冉宁又在国外的情况下，能想到的最好的模样。 她坐回沙发上和露露一起吃东西看电视，连窗外的鞭炮声也不再那么刺耳。失去的多了，期待的少了，只要是一点点的满足就能让她开心很久。 乔琳再来的时候分别送了顔涴歆和露露一个礼物。 顔涴歆打开那个小巧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造型简单的戒指，她并没有拿出来，只是低头看着然后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应该有一枚属于自己但却不是爱人送的戒指，它代表了爱情之外的爱。我比你年长也是你的朋友，所以很有这个资格送你。” 她明白了乔琳的用意，轻轻地拿出来，套在自己右手的中指上，大小正合适。其实她的手指比一般女孩子要纤细一些，乔琳细心，连她戴几号的戒指都知道。 她抬起头微笑，“谢谢，我很喜欢。” 乔琳只是笑而不语。 顔涴歆很少戴各种首饰，她没有耳洞，也不戴任何项链手镯戒指，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从来不戴任何首饰，连头发上都不戴饰品。曾经那个人亲手为她系在脚踝上的红绳也在那次车祸后不能戴了。 临睡前躺在床上，大概是因为没有戴东西的习惯，她一直觉得手指上硌硌的，于是伸出手来看着右手中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出神，很简单的样式，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却让人很喜欢。 19岁生日的时候，冉容送了她一枚非常小巧的银戒指。传说女孩子在19岁生日那天收到一枚代表纯洁的银戒指会幸福一生。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首饰的礼物，非常喜欢，但平时要弹琴不方便，所以很少戴，一直都非常仔细的收在盒子里。 跟她不一样的，在几个月后冉宁19岁生日的时候，冉容送了她一枚一模一样的银戒指，从那一天起，她就一直戴在手上不曾摘下。当初冉宁看到她的戒指就很喜欢，还想要借来戴，奈何太细了她戴着不合适，却没有想到姐姐早就为她准备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在她19岁生日的那天送给了她。 顔涴歆还记得，冉容葬礼那天，她伸手握住冉宁冰凉的右手，她中指上那枚已经不新的银戒指硌到了她的心底，那枚戒指的烙痕永远都留在了两人的心上。 如今送她银戒指的冉容已经不在了，那个小小的红色戒指盒还被她好好的收藏着。 她让自己非常舒服的躺在柔软的被子上，轻轻地合拢右手，左手覆在上面，然后把手靠近自己胸口。 第22章 三足鼎立 芳姨放假回家还没有回来，顔涴歆三人又都不擅长做饭，又不好意思总让乔妈妈做好了带过来，只得出去买或者叫外卖。 早上起来，顔涴歆和露露去了市场买了一大袋子的水果，乔琳打了电话说要过来吃饭，露露笑嘻嘻的说：“乔姐一定会带吃的来的，我去洗水果，然后切个果盘等她来送饭！” 顔涴歆无奈的看着她欢天喜地的去洗水果，自己也挽起袖子跟着过去了。 乔琳来的时候果然带了许多吃的，包括乔妈妈一大早就起来做好的足够她们吃两天的菜。露露举着两个脐橙靠在厨房的门口，“就知道你最好啦乔姐！还有乔妈妈！我们还买了沙拉和酸奶哦，等我一会儿做水果沙拉和拼盘。” 乔琳自顾自的倒水喝，顔涴歆笑着耸耸肩，“必须抽个时间去好好感谢一些乔妈妈，总麻烦她。” “她喜欢有人吃她做的东西，不过你们要是过去陪她说话她还是非常开心的。” 时间还早，露露和顔涴歆在厨房做果盘和沙拉，乔琳也开始收拾带来的东西，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做手上的活儿。 “乔姐，你不是说今年要回家过年吗？怎么乔爸爸和乔妈妈过来t市了？”露露几乎是在一颗一颗的洗提子。 “年前的工作没谈完，我准备抓紧时间继续接洽，所以就让他们过来了，她们两个也在家待闷了，就当是来t市玩了，这不今天又扔下我两个人出去逛街了，反正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过这个年都是一样的。” 露露和乔琳都低着头各自做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顔涴歆的失落。 “老人家能这样是福气，乔姐你就知足吧！你说是什么没谈完啊？涴涴的新戏吗？要谈那么久，看来是个相当不错的本子，是新源的吗？” “中韩合作的，咱们公司和星辉都有参与，但份额不大，本来是韩羽的角色，不过她在国外拍戏延期已经确定了不能回来，所以才有变动，等谈好了再说吧，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 露露一听韩羽两个字就已经两眼放光，不过乔琳没在多说工作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再问。 年前朋友给乔琳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确实没想到，像韩羽那样的国际明星，她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只是艺人那么简单。就像她跟晨辉传媒的合约到期后就没有续约也没有签任何经纪公司，就只是韩羽这两个字，甚至一些中小型的公司倾尽全力也抵不过她的号召力，如果她回来，自己真的不知道能有几分胜算。 要说起业界这几家知名的传媒经纪公司，顔涴歆所在的新源传媒并不是规模最大资源最多的，但无疑是口碑最好和号召力最大的，旗下众多的当红小生和花旦，虽说最顶级的一线大咖为数不多，但也足够，最重要的是新源和旗下艺人的关系都很好，几乎没有负面新闻，再加上签约的几位导演和编剧都是票房与收视的保障，一度被观众评价为最值得信任的作品生产地。 与新源传媒实力相差无几的星光国际，成立远不如新源早，但董事长高鸿飞却是个很有手腕和心计的人，学经济出身的他能在起步落后的情况下把星光国际做到如今不可小觑的地位几乎是一个奇迹。但美中不足的是，其旗下网罗不少当红的艺人中以一夜爆红的年轻艺人居多，他们在圈中根基尚且不稳，喜欢他们的人疯狂而冲动，不喜欢他们的人蔑视又吐槽不断，两极分化严重，不过这并不妨碍星光国际的总体发展。 而业内成立最早也是规模最大的老牌传媒经纪公司晨辉传媒传媒近些年将重点转到了制作和影视发行，已经很少签新艺人了，旗下的艺人几乎各个都是大腕，如今活跃在国际舞台上的巨星们，或多或少都跟晨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国内方面也是一样，远的不说，《守护》中跟顔涴歆合作的江丽老师就是星辉旗下的艺人，而《三世烟火》中合作的林苏，在业内已经算当红明星，可在星辉也是小字辈的艺人。 这几年圈里的变化不少，像曾经《碧湖渊》时候那样的合作到了现在几乎已经绝版。碧系列是缘唐传媒的代表作，第一部的时候缘唐的总体实力还不能和其他三大传媒公司相提并论，但唐述和文熙在圈中人缘不错，再加上第一部《碧水潭》的一炮而红，到了第二部《碧湖渊》，六大主演中除了缘唐自己的三个艺人，晨辉、新源和星光国际各自都有一个艺人加盟，而如今业内时局动荡，再想有这样的合作机会几乎是不可能了。 露露把洗好的提子放进盘子里，问道：“乔姐，听说孙凯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了，是不是真的呀？” 乔琳笑笑说：“以他的野心，这是早晚要做的事，有什么稀奇的。” “这倒也是，虽说他的戏都争议不少，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家收视率高呀，他又爱用新人，那些刚毕业没有名气甚至没拍过戏但又喜欢这个职业拼尽一切也想进到这个圈子里来的新人，跟他合作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只不过能不能被大众所认可就要另说了，也许一部作品好了就能一夜成名，但也许一部作品不好就会被骂的体无完肤。” 顔涴歆对孙凯不太了解，听露露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得不佩服她真是下功夫研究了。 “同样都是拍他的戏，洛嘉就备受好评，钟嘉希却被黑的一塌糊涂，除了相貌演技，剧本也很重要呀！” 顔涴歆是不清楚洛嘉和钟嘉希都分别拍的孙凯的什么戏，但就剧本这一点来说她还是很赞同的，一个好的剧本好的角色是很重要的。比起其他演员挑戏挑导演挑合作伙伴挑制作阵容等等，她唯一挑的就只有角色，她喜欢的，无论什么样的制作团队都会接，她不喜欢的，多么豪华的阵容也不会看一眼。倒不是说其他几项不重要，只是她在挑角色方面总是任性一些，一定要有吸引自己的地方才可以。 火爆一时的碧系列不仅是缘唐的代表作，也是其旗下金牌编剧齐双的代表作，其实她在碧系列之前就有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但碧系列是真正让她被非编剧界的人所熟悉和认可的作品。 齐双和孙凯细说起来还算是半个同门，只不过齐双是科班出身一直从事这个行业，孙凯是半路出家。最开始的时候两人因为工作上的合作还算愉快，私下也有一些交集，后来孙凯野心见长，本想拉齐双一起单做却被拒绝，至于后来的事情，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做这一行，最被大家所熟知的途径无非是科班出身，然后有的人从跑龙套小配角开始慢慢熬，而有的人运气好一两部戏就能出来然后星途坦荡。有的人满腔热情，无论多苦多难都一直坚持，他们是真的热爱表演，大都是冲着表演艺术家去的，当然也有人早早的改了行从此远离这个圈子。还有道听途说的有钱有权有关系就能一下子拿到主角，然后就算入了行成了名，不可否认的确有，但那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就算是有，偏偏有的人就是怎么捧都不红，多好的好角色拿过去，也很努力很认真的去做了，可观众就是不买账，用一个老前辈的话说，这就是命。 乔琳看似随意的瞟了顔涴歆一眼，“很多艺人都说自己的成功是多么的偶然，哄哄粉丝还好，可圈里人都明白，真像涴涴这样的，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即便是事实，也没几个人肯相信。” 顔涴歆在切水果没说话，露露忽然愤愤的说了一句：“所以他们才羡慕嫉妒恨，在背后造谣生事，真是可恶至极！” 顔涴歆怎么会不懂，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曲霏就说：“也就你们专业人少再加上这么多次演出大家都认可你的专业水平，要是换了我们这大众化的专业，大家都敏感的很，老师对谁好一点，给谁的机会多一点，背地里指不定乱说什么。” 虽然不是一个环境，但她非常能明白也非常理解，有些事实，就偏偏不为人所相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入行后能对待那些无理指责和非议如此淡然的原因之一。 其实除了感情，这些年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她的运气一直还算不错，只不过，她偏偏不是个女强人的底子，她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只是总也得不到。 刚签公司那会儿，小夏得到了极高的评价，媒体也将她抬的很高，可她自己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圈子没有任何一丝了解，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和它完全不一样，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那就要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时间去了解和适应它。 公司是有新人培训的，她因为小夏而有了很高的起点，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对表演这门艺术懂的少之又少。当初在《轨迹》的片场，最开始她连走位都不会，组里的一些人不是不奇怪为何赵晋就认定了她是小夏，背地里自然少不了闲言碎语，奈何赵晋的脾气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敢问，只能加班加点的教她一些拍戏的基本常识，好在她虽不爱说话私下也不太爱理人，但领悟力很高，学起东西来也挺快，又虚心求教，于是从最开始‘因为导演而不得不加班教她’变成了‘有个这样的学生也不错’。 签约新源后，乔琳首先请了一位资深的表演老师来给她上课，新人培训里的一些生存守则和应对方法则是由乔琳挑选了一部分她可能会用到的内容来教给她。那时候的顔涴歆每天按时去公司上课，乔琳和露露也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算是彼此熟悉的一个过程。 已经不算是黄金入行年龄的顔涴歆在接触这个陌生的领域后异常的认真和刻苦，悟性又高，老师也很喜欢这个学生。同期公司也有几个新签约的艺人，他们是集体在一层楼培训，而她是独自上课，她不是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自己。 后来露露跟乔琳闲话的时候还问起，据说有些专门培养艺人的公司，尤其是针对偶像明星的培养，他们的新人培训课程里不仅有如何应对媒体和穿衣打扮言行举止的课程，连如何与粉丝互动和在节目上制造效果提升人气这类的内容都有。露露好奇是不是真的这样，乔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着玩笑就哄她去做别的事了，在乔琳眼里，她其实只是一个还没有被世俗所沾染完全的大孩子，实在没有必要知道一些对她而言无用的东西。 对于一个原本和演员这个行业不沾边的圈外人来说，顔涴歆得到的机会的确让人眼红，露露又是个急脾气，每次有了事情，她比顔涴歆还着急还生气。 可就像那句话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是个人无法掌控的。 顔涴歆开口换了个话题，把切好的水果摆在一个大的玻璃碟子中，要不是这一次芳姨不在她亲自翻橱柜找碗碟，她和露露都不知道芳姨连碗碟都花了心思挑选。 门铃响了起来，露露回过头说：“咦，难道是芳姨提前回来？” 乔琳离门口最近，走过去开门，迎进来的竟然是张黎悠的助理笑笑。 笑笑拎了一个大袋子，“我来送涴涴爱吃的芋酥哦！” 乔琳把她让进来，顔涴歆端了刚摆好的果盘放到客厅的茶几上，露露还湿着手就出来了，“就你自己吗？” 笑笑把袋子放下说：“悠悠在拍戏，过年放了两天假就跟组里的朋友去附近转转，芋酥别的地方买不到嘛，她说涴涴喜欢吃，就买了好多，本来还说等物流公司上班了快递回来，正好公司让我回来拿东西，就给带回来了。” 顔涴歆笑起来说：“替我谢谢悠悠。” 露露在一边大呼小叫，“悠悠也太贴心了吧，涴涴难得有喜欢吃的东西，她都还记得，应该颁一个最佳闺蜜奖给她！” 笑笑留了一会儿因为赶时间就告辞了。 露露打开包装递给顔涴歆，这还是拍《三世烟火》的时候，张黎悠和陈曦总爱四处搜罗吃的东西，顔涴歆每次都是淡淡地一句还好，唯独这芋酥吃了很多，没想到她就记住了。 顔涴歆尝了一块，一如既往的味道。 听这个名字，总会让人觉得不过就是芋头做的酥饼嘛，有什么特别，偏偏就是别的地方没有，偏偏就是找不到那个味道。 顔涴歆第一次吃的时候，莫名的就想到了小城里成奶奶做的水晶酪，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这两样小吃没有任何相似点，可她就是想到了一起。 跟张黎悠有段日子没见了，不知道她在拍什么戏，又是在剧组度过的春节。她去给张黎悠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听，想来是已经开工了在拍戏，就发了短信给她。 人生中总会有些朋友，你们可能不常见面甚至不常联系，但心里总会有一个位置留给对方，每当念及，胸口会暖暖的，这就够了。 这样不缠腻却始终都在的感情让顔涴歆适应又感动。 露露和乔琳已经在准备吃饭，电视打开正在播放音乐节目，每到年末的时候，电视上都会有各种类型的节目回顾这一年的作品，无论是音乐还是戏剧都是如此，顔涴歆向来不太关注这些，径直走过去帮忙摆碗筷。 她背对着电视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哪怕是完全不同的歌曲，哪怕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还是能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是他。 电视节目里在介绍着成烁的回归专辑《拂晓》。 就像主持人说的那样，经过了洗礼和专业训练后再回来的成烁，改变的不仅仅是外在的形象，更有个人风格和曲风的变化，快歌突破潮流，慢歌深情诉说。 电视里在播他的《原点》：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没关系，就当是重新开始。 顔涴歆看过去，她一直喜欢他唱慢歌，感情细腻诠释到位，哪怕是翻唱也有属于自己的成式味道。 从前他知道自己睡眠不好的时候还笑着说要唱安眠曲给她催眠，说来好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人生中仅有的可以安睡的时光，因此他说的安眠曲竟然一次也没有用到。 命运捉弄，她听他唱过那么多别人的情歌，听过他在很多场合唱给大家的情歌，也听过他清唱过给自己的情歌，可是却从来没有听他站在舞台上，就专心只为一个人唱过属于他成式风格的慢情歌。 “我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时光变换岁月流转你们都还好吗，我走过弯路越过山川终于回来，没关系，就当是重新开始。” 她看着画面里的那张脸，原点，重新开始吗？ 可是就算回到原点，周围的风景也都变了吧。 谁能预知，错过的究竟是一时，还是一世。 第23章 你还记得吗 春节还没有完整的过完，乔琳就已经开始工作，过来吃饭的次数明显少的许多，露露不禁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芳姨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每天最让她发愁的就是吃什么这个问题。 顔涴歆对乔琳的工作向来不多过问，既然当初选择了她，就会完全的信任，合作这几年一直都很愉快。 有露露在，电视时常是开着的，哪怕她坐在沙发上抱着ipad，电视也一直开着。 吃过晚饭，顔涴歆没有上楼，端着杯热牛奶坐到沙发上，露露正拿着遥控器在换台，终于停在一个频道上。 每逢寒暑假，电视上总会重播一些收视率很高的电视剧，《轨迹》就是其中一部。 因为小夏，顔涴歆获得了太多的赞美鼓励和荣誉，也承载了她太多的经历和蜕变。 她看着电视上正在播出的情节：再回到曾经相爱的城市里见到那个人的小夏忍着内心的波澜只是浅笑着轻声道一句“好久不见”，两个曾经最亲密的恋人如今却只能隔着这样一个安全距离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转身各自离开。转过身后，微笑依旧的小夏却笑着留下了泪，她深吸一口气，转过一个街角，缓缓地蹲下来抱住自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捂着嘴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这曾经在网络统计中被评为《轨迹》中最心酸的情节，只有颜涴歆自己知道，为什么可以将小夏演的如此深入人心，那故事，不仅仅是小夏的故事，更有她的踪影，只是小夏所有的痴心和难过都被大家所看见继而心疼不已，但是她的那些过往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连一眼相中她的赵晋都不曾知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有多绝望。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再提却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放下，陪冉宁去签合同那天，她一个人在大厅里等着，远远地看到一整面的落地窗，连远处的天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越走越近，阳光洒在身上，她低头去看脚下，已经忘记的是在多少层，下面的汽车和行人都变得那么小，她伸手，却碰到了冰凉的玻璃，仰起头，合上眼，阳光照在脸上，其实这里的暖风很足，只是再暖的风也暖不到她的心。 因为选演员的事情刚发了好大脾气的赵晋就在下电梯的那个瞬间，看到了这样的顔涴歆，她仰着头被阳光包裹的身影像极了他想象中逃离后的小夏。 决定出演小夏后，顔涴歆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看完了剧本，她很感激小夏，是她让自己隐忍的情绪得到了发泄，如果没有那份经历，或许不会有她后来的决定。 拍完《轨迹》后，她一个人去蹦极。 几百米的高台上，本就不多的人群里女孩子更是屈指可数，还有不少临阵退缩的，只有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等待。 她带好装备，一步步走向台子的最边上，示意工作人员后，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犹豫，直直向前倒去。 身体在快速的下坠，风刮的她脸有些疼，心跳不受控制的在快速跳动，仿佛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坠落，无边无际。 冉容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无论生活有多辛苦多难熬，只要一直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放弃全部的感情、财富甚至是拥有的一切，就只是想要多留在这个世界上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却没这个机会。” 当双脚重新站在地面上的时候，她仰起头去看高高的跳台，“是，我要好好的，勇敢的，一个人活下去，我要亲眼看着这世间所有的变化。” 她换下衣服，大步离开。 顔涴歆喝完了牛奶，说要洗澡就上楼去了。她扭开浴缸的水龙头放水，她几乎不看自己演的戏，出道这么久，还是不习惯面对已经做演员的自己。 有时候她看着屏幕上的自己会觉得很陌生，她从不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可时过境迁，究竟是恨是不甘心，抑或是逃避，连她自己都已经不愿去想。 毕业后，她一个人待在老房子里，客厅里还堆放着她从学校里带回来的行李没有收拾完，她站在那里看看屋子里所有的陈设，满书架的乐谱，落地窗前的谱台，播放机下面的架子里密密麻麻的各式cd…… 已经看了那么多遍，这些年来随着自己性子随意摆放的东西，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任何一份谱子和cd，合上眼睛画面依旧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眼睛酸的利害，但她并不想哭。 从四岁到二十岁，这里有她全部童年的记忆和所有的喜怒哀乐，站在门口，她就仿佛看到了四岁的自己要踩着小板凳才能坐到钢琴前，小小的手指一点点认真的重复着枯燥的练习；七岁的自己偷偷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的小朋友在快乐的游戏自己却只能羡慕；十一岁的自己捧回第一个奖杯笑的那么骄傲，之后一个又一个的奖杯奖状摆满了台子；十二岁的自己坐在地上对着扔了一地的谱子发脾气；十五岁的自己在夜里坐在地上偷偷的掉眼泪；十七岁的自己忍着伤痛一直不停地练琴。 她才发现，这十几年所有的一切都像电影一样那么清晰的存在自己的脑子里，即便她从来都没有可以的去记住，它们始终存在并且在这个时候全部浮现出来，提醒着自己，从今以后，她要彻底告别这样的生活了，这自出生自记事起就不曾改变过的生活，这从未想要改变过的生活。 她一个人慢慢整理好所有的东西，看着面目全非的房间，终于毫不掩饰的放声大哭，这一次，不想压抑自己，不想掩饰感情。 十六年啊，曾经以为是生命中全部的东西，就这样被自己亲手毁掉了，颜涴歆知道，她毁掉的，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从小到大，除了冉家姐妹俩，她最衷心的朋友便是音乐和琴，无论是年少父母将她反锁在家里的时候，还是孤单、害怕、难过时的每一个时刻，她能想到的，都是弹琴。除了琴，没有什么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从不曾离去的。而这架钢琴和这架竖琴，也是父母唯一留给自己的纪念。 如今钢琴留在家乡久无人居住的老房子里，她的竖琴也被收在现在住处的储藏室的一个大柜子里许久不曾打开过，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她再不敢回头。 顔涴歆起身回房间去拿睡衣，窗外又下雪了，她走过去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发呆。 成烁，三年了，我离开曾经的世界已经三年了，这时间也许不算长，可足以让我不敢停下脚步。 小夏、依澜、雯雯、孟欣，我挑选的每一个角色都有我曾经的影子，我拼命的想要逃开过去，却又每次都选择了和过去有关联的故事，我想要用繁忙的工作来暂时忘记过去，明明害怕会听到的消息却又隐隐期待。我用角色的身份在戏里笑着哭着，演着别人的故事，却处处想着自己的过往。 当我绝望的几乎要死掉的时候，是容姐姐把我拖了回来，当我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她走了，是我们谁也改变不了命运的决定，对她，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所以我可以接受，但对你，即便我以为自己是不甘心，却也掩盖不了自己从未放下的心。 成烁，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事吗？ 第24章 新的开始 再次回到小城陪奶奶过年，成烁不是不感慨。 父母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国外工作，成烁自幼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工作很忙又是在国外，并不是每个春节都会回国，成烁也习惯了跟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一起过年，后来姑姑嫁人了，就剩下了老少三个人。 成爷爷去世的那一年，他几乎是逃离了t市，在美国刚刚稳定下来不久就迎来了中国的春节，只是他刚到那里，根本不可能回小城陪奶奶过年。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数着时差，心底无比的愧疚，在爷爷刚离开的这一年，自己不能陪在奶奶身边，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越洋电话里，奶奶说她跟姑姑一家一起过年，反倒是担心他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他努力装作很好的样子让奶奶安心，挂了电话忽然想起来，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她又是如何度过这个她最怕的节日？ 在他自身难保的日子里，他放不下的就只有奶奶和她，可是自己远在千里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候他才明白，无论你如何看待和面对这个世界，无论你抱着多大的期待和愿望，它都不会因你而改变一丝一毫。你觉得自己一身清白满是冤屈，你觉得诸事不公满心不甘，可那又如何？你的欢笑、悲伤、愤怒甚至是疯狂，它都只是冷眼旁观，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你走投无路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动一动就会坠入无底深渊，那一刻，你会想什么？ 是要时刻保持警惕，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不，是要学会先下手为强，不给任何人机会将你推倒这个无从选择的绝境中来。 “先生，到了。” 成烁付了钱下车，他一早跟石宇说了春节要回家陪奶奶，在他的坚持下取消了所有安排在春节前后的通告，他已经空许了两个承诺，这一次，绝不会再留遗憾。 再回到小城，成烁只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这个他从出生到长大的小城，无论离开多久，都跟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两样，无论去到哪里，这座小城永远是他心底的家。 回国之后，尤其是正式回归后，成烁的工作排的满满的，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石宇帮他争取到的春节假期不是很长，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奢侈，他回到小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奶奶。 成奶奶的白头发多了一些，精神很好，看到最疼爱的孙子回来高兴不已。他每天早上都陪奶奶去买菜，遇到老邻居或者是来串门的亲朋好友，他也一直陪在奶奶身边听他们说话聊天。 没几天就过年了，成烁陪奶奶去买年货，然后扫房、贴春联、做年夜饭包饺子，陪她聊天、看电视、翻老照片，时时刻刻都守在奶奶身边，拼命的想要弥补自己错过的时光。 奶奶的身体还算硬朗，毕竟年纪大了，做起一些活儿来终究是动作缓慢了些，成烁看在眼里无比心疼，爷爷走后的那些日日夜夜，奶奶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家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爷爷用的东西都还摆在原来的地方，奶奶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仔细的擦拭爷爷的照片框，一边擦一边跟照片说说话。 奶奶年纪大了，成烁回家后她几乎都不看电视，除了准备过年的事情就是跟孙子说话聊天，翻着老照片的时候，看到成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她笑起来，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自由恋爱，都是说媒，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就成亲了。奶奶不懂你们现在年轻人说的感觉、爱、条件，奶奶只知道，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能在一起生活就是缘分，这一辈子就是你迁就我，我包容你。 我们年轻的时候穷，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知足了，那时候的人没那么伟大，可以为了让身边的人过的好就推他走。我跟你爷爷都是吃过苦的人，他因为唱歌的事情挨批斗，可是我一直觉得他唱歌没什么不好，但是闹革命，这些就是资本主义的东西要不得，人家批斗他，没关系，我守着他就是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我等着他就是了。 小烁啊，奶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不懂了，奶奶就希望你能过得好，不是要挣多少钱有多大名气，而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能有个合适的姑娘陪在你身边。奶奶老了，这把身子骨不知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就去见你爷爷了，你爸妈从你小的时候就不在你身边，奶奶就希望你能跟他们一样，不管人在哪里，都有个可以相伴到老的伴儿。” 成烁从来没有跟奶奶说过他和涴涴后来的事情，可老人家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问过什么。 因为成烁回来，奶奶选择了留在老房子里两个人过年。年前姑姑一家来的时候，热闹了一整天，或许是累了，老人家原本睡得也早，姑姑一家还没走，奶奶就歇下了。 姑姑离开前跟成烁说起：“这两年都是我们硬把她接过去一起过年，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热闹些。小烁，你们这一辈的孩子里奶奶最疼你，去年的时候，我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就想起了从前她拉着你的手说话——”姑姑忽然说不下去了，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小烁啊，你父母不在身边，这些年你都是跟在爷爷奶奶身边，现在爷爷不在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多回来看看奶奶，别让她担心。” 姑姑一家离开后，成烁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人的一辈子总是不可能一帆风顺，当你太顺利的时候，老天都会看不过去，要给你一点挫折来磨砺一下，这两年多的时间，他经历了很多从前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很多时候以为自己熬不住了，可是想想爷爷奶奶，还有那个他无比亏欠的人，再如何艰难，他都逼着自己咬牙坚持下去。 大年三十那天，奶奶在年夜饭的桌子上摆了一副空的碗筷给爷爷，成烁给那个空碗里夹了菜，奶奶忽然回过头去看照片，“老成，小烁回来陪我了，咱们三个终于又一起过年了，真好。” 成烁红了眼眶，什么也说不出来。 春节的假期，电视上又开始重播一些收视率高和电视剧，《轨迹》和《三世烟火》赫然在列，奶奶不怎么看电视，通常吃过晚饭跟成烁聊聊天，早早的就睡了。 回到小城后，也只有每天奶奶睡了，成烁才会一个人待着。他平时很少看电视，回国之后工作忙更是没了这个习惯，奶奶家没有电脑，他看时间还早，就打开了电视。假期里的电视节目总是格外丰富，成烁换了台，正好就看到了假期推荐的电影——《新的开始》，主持人在介绍着故事内容和拍摄幕后，播放了一些精彩片段。 成烁想起之前在s市做活动的时候，晚上外出发现一家露天影院在放映《新的开始》，只是路过的他却在那里看到了最后。 电影结束了，成烁看着荧幕上一对一对或分开或在一起的情侣说着或悲或喜的话语，不远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抱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哭的正伤心，那哭声深深地刺在他的心上。 电影里的孟欣口舌伶俐的有些刻薄，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挽着发髻去谈生意骄傲霸气，一转眼她披头散发一身睡衣狼狈不堪。无论哪一个，都和他记忆中的涴涴相隔十万八千里。 夜深人静，他纵容自己可以放肆的怀念一下他和她最美好的时光，可是也只能想一想了。 春节还没过完，石宇打电话来告诉成烁给他接了一首电视原声，demo已经发给他，等过完春节回来就录制。 挂掉电话，成烁习惯性的看了看奶奶房间的方向，他忽然就很怀念上学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最难的不过是数学题，那时候他从不担心自己无处可去，那时候他有爷爷奶奶，还有她。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那时候’。 成烁回到t市的时候是小杜来接机，到了公司才听石宇具体说了一下马上要录制的歌曲是电视剧《爱有多美》的主题曲，星光国际的新戏，孙凯编剧兼合作制片，男一号是星光旗下的严峻，而女一号是个新人叫庞雨，也是星光旗下的艺人。 其他的事情成烁也没有多问，对于石宇，他已经很信任，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上都由他打理。因为时间比较紧，石宇安排第二天就进棚录歌，说是电视剧要赶档期。 录制的过程很顺利，对方也很满意效果，成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若不是后来上通告，他也不会遇到庞雨。 那天他进门的时候庞雨正在跟别人聊天，她的侧脸让他愣在了那里，就在下一秒，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叫出了他的名字，庞雨扭过脸来笑着起身走近，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庞雨，我很喜欢你的歌，是你的粉丝哦！” 成烁伸出手，这样的近距离和庞雨灿烂的笑容瞬间就将他拉回了现实。庞雨的确是成烁的粉丝，不仅对他的歌了如指掌，连比赛时候的事情也都记得清清楚楚，还去过现场看他比赛和巡演。成烁听着她说话，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叫庞雨去上通告，成烁看着庞雨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不禁苦笑。 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像她这样不停地说话笑闹，更不会这样主动，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一个她。 回公司的路上，边彻打电话来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小杜晃了晃刚拿到的通告表，成烁无奈的告诉他下次再约。 电话的另一边是在t市电视台，边彻放下手机跟严溪说：“他还有通告，下次再约吧，那你跟小远说一声，我已经告诉涴涴了。” 严溪点点头：“行，你录完节目还回公司吗？” “早的话就回去。” “我晚点还有一个节目，你要是回公司的话就先去，我这边完事再过去。”严溪话音刚落同事就叫她去工作了。 边彻的mv结束已经很长时间，他早就说要约几个人一起吃饭，因为自己一直在忙新专辑的事情，顔涴歆又在外地拍戏，临近年下电视台的工作也很繁忙，严溪连续加班大半个月，常远也因为公司给接了影视原声带而一直埋头写歌，这一等就过了春节，没想到成烁又没有时间。 顔涴歆结束了当天工作让司机直接送她到约好的地方，她让露露先回去了。刚下过雪，风不大，但依旧很冷，顔涴歆裹紧了围巾和帽子，走了几步进到餐厅里面，由服务生带着进了订好的包间。 边彻和常远已经到了，严溪还在路上，常远帮顔涴歆倒了杯水说：“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估计她是被堵在路上了。” 顔涴歆摘下围巾和帽子，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又不着急，等等她就是了。” 三人寒暄几句，边彻说起原本想叫成烁一起来，但他没时间只好约下次，顔涴歆听闻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严溪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了。 “比预想的早嘛！”常远起身去接她刚摘下的帽子。 严溪把帽子递给常远，一边脱外套一边说着：“我很早就出来了好吧，一直堵到现在！” 服务生陆陆续续的在上菜，边彻最近在电视台接了一档公益类节目的客串主持，所以跟严溪时常见面，聊的比较多是节目的事情，常远和顔涴歆听的比说的多，她也做公益，但都非常低调，甚至连圈内的人知道的也不多，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不希望太多不相干的人知道。 顔涴歆正在喝汤，严溪扭过头来说：“前几天电视上播《新的开始》呢，其实我已经看过好几遍，还是又看了一遍，每次看都很感慨呀！” 《新的开始》是新晋小清新派女导演的作品，讲述她曾经的爱情经历，在看过顔涴歆的小夏和依澜后执意要用她来出演自己的作品。 顔涴歆听完简介不是很想接，一来当时她刚拍完《守护》还没从雯雯的世界里走出来，二来有小夏在先，她也不想接以写失恋为题材的角色了，因为雯雯，她开始害怕再有一个角色让她控制不住的回忆过去，撕开她还没长好的伤疤，一遍遍的撒盐。 最后在乔琳的劝说下，她把剧本完整的看了一遍，孟欣跟一般的失恋女孩子不太一样，剧情很多地方都很有意思，最终她接下了这部电影。 电影从筹备到开拍都不受关注，导演并非很有名气的大导演，制作方面也不是商业大片，唯一能引起人们关注的就是女主角顔涴歆，偏偏她又很低调，电影就这么在一片安静中开拍了。与前期的静默成反比的是，电影上映后备受好评成为当时的票房黑马，故事更引得了观众的共鸣和认可。 《新的开始》讲述了女主角孟欣婚前被相恋多年的男友抛弃后，在青梅竹马的男闺蜜和女死党的陪伴下经历的一系列的事情。电影里面诸多的经典台词和轻幽默与小文艺将整个故事讲述的异常特别，尤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堪称经典。 顔涴歆合作的男主角是来自台湾的新晋小生，女二号孟欣的死党是香港的新人，加之导演的性格和拍摄风格，让整部戏拍摄的过程都特别温暖和舒服。三人戏份的时候，顔涴歆标准的大陆普通话和两外两位港台味普通话总是让导演忍不住笑，竟然成了最常ng的理由。 荧幕上的孟欣毫无形象的颓废、狼狈、疯癫、发神经，言语刁钻犀利，得理不饶人，在谁也看不到的夜里她才一个人哭泣，白天里的她像一头小兽不停地攻击周围所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人，只有在夜里才敢歇下伪装，低沉的大提琴如泣如诉。 两个闺蜜不离不弃的守在她身边共同强烈谴责前男友的行为堪比说相声，两个人能因为安慰孟欣而吵得不可开交，也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疼触动观众的泪点。 电影的最后，孟欣站在天台上回眸一笑，这久违了的笑容伴随着身后冉冉升起的太阳。就像电影的宣传语：只要你愿意，无论多么糟糕的境遇，都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常远接过严溪的话继续说着《新的开始》，很多人喜欢孟欣，她不完美，她有缺点，她真实的就像是你身边的朋友，或者，她就是某个时候的你。 顔涴歆只是微笑，她很少看自己演的戏，从看剧本到揣摩角色再到塑造完成，这样一个过程需要耗费她太多的精力，就算是在杀青后，她也需要时间让自己走出来，所以一般她不会回头去看那些故事。 吃完饭，常远和严溪自然是一路离开，边彻坚持要送顔涴歆回去，两人一路聊天很快就到了。 第25章 天意 顔涴歆刚进门就接到了乔琳的电话，告诉她《天意》已经进入了前期宣传，制片方安排了一些活动希望她跟赫晢可以一起出席。顔涴歆极少参加宣传活动，这次事出有因，不然乔琳也不会帮她安排。 因为要赶档期上映，《天意》早在他们拍摄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部分后期制作，这段时间前后上映的作品不少，不过有赫晢和顔涴歆撑场，《天意》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第二天一早露露就回公司去了，春节刚结束，顔涴歆还没有开始工作，乔琳已经在帮她谈新戏，不过一切都还没定下来。她跟平时休息的时候一样，除了看书就是看送来的剧本，至于曾经以为会伴随自己一辈子的音乐如今却成了她不敢去碰触的东西。 露露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通告表，还有之前顔涴歆跟赫晢一起拍的杂志封面的样刊，外加几个新剧本。 “这是送到公司的剧本，这个是通告表，对了，《天意》的前期片花出来了，我从公司看了一下，做的还不错，你要看吗？” 顔涴歆点点头，露露拿着ipad给她放，片花中透露的故事情节不多，画面制作精良，宣传语也写的直逼人心。 短短几分钟的片花用了整首歌来做背景音乐。 “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句再见，昨天的我们那么幸福，今天的你却冷漠离去，我猜不透你的想法，卑微的来守护我们的爱情，残忍的画面在我眼前上演，不想再看你敷衍的脸，也不想听你说的谎言，我终于决定离开有你的世界，找回曾经的自己，虽然偶尔想起你还是会难过，可总好过那没有自我的活着。” 露露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怎么样涴涴，挺好的吧？你别说，星光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她点点头说：“挺好的，这个歌是《天意》里的吗？” 露露笑着回答：“是呀，赫晢唱的片尾曲，这个是女主角之歌，片头的主题曲也是他唱的，那个才是男女主角的爱情。ts出品的向来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也觉得好听吗？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听流行歌曲呢”看她没说话，露露接着说到：“我听市场部的同事说，星光还有一部戏最近也要上，好像是严峻主演的，不过也抵不过《天意》的号召力，等过段时间戏播了，我到要看看刚开始乱写的那些新闻还有什么话说！” 她已经淡忘事情经露露这一提又想了起来。 当初《天意》刚一筹备，公布主演是赫晢和顔涴歆后得到了很大的关注，还没开拍网络上就冒出了剧本泄漏的新闻，惹来报道说顔涴歆黔驴技穷接拍这样毫无悬念的戏，还有说向来走自己风格的顔涴歆最终逃不过经纪公司的安排，这种类型的戏根本体现不出她的演技等等。 对此颜涴歆并没有做任何回应，乔琳也未作任何表示，连新源都没有发出声明解释，只是尽心尽力的为她安排工作环境免受骚扰，那时候的乔琳不是没有怀疑这件事的幕后安排，只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不动声色。 同样一件事情，顔涴歆和乔琳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接拍《天意》前，她跟乔琳一起去公司，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后便上楼去找乔琳，或许就是天意吧，让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说话的是掌管艺人部的副总陈总，“乔琳啊，你做经纪人时间不长，不过在这个圈子里也有年头了，你做宣传的时间可不算短啊，而且一直成绩不错，怎么到了做经纪人就不懂宣传了呢？ 是，顔涴歆跟其他的艺人不太一样，但观众都是健忘的，再好的戏也会被时间冲淡，所以粉丝很重要啊，宣传力度很重要啊，媒体的曝光率也很重要啊，你不多给她增加点话题和曝光率，就只是拍戏的时候来点新闻，还都是不痛不痒的那些，时间久了大家就忘记了！ 再说了，就算她是赵晋引荐给老板的，但你心里要清楚，公司签艺人，投资，制作，不是做慈善，最终目的是为了盈利！十个代言拿过来你就给她签一两个，就算老板给她特权，也不会允许公司做赔本生意！乔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代言和广告那些都是全权交给你打理的，怎么安排，你完全可以做主。 当然，我们新源向来是人性化管理，公司不是不让她休息，可有必要每拍完一部戏就要休息那么久吗？就算不接戏，这中间的时间多接几个广告和代言能有多累？再说她接的多，你拿的也不会少，两全其美的事情嘛！ 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几个剧本是投资方拿过来的，你必须让顔涴歆在这里面挑一个，公司不可能永远为了她一个人去拒绝投资方！” 顔涴歆悄悄地转身先离开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任性给乔琳带来了多少麻烦，很多事情她不说，自己也不知道，可知道了，就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乔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装作刚结束工作，约好楼下见，临挂电话的时候说：“乔姐，我想吃湘菜了，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她很少提什么要求，所以乔琳都尽量满足她，在楼下见到她的时候，顔涴歆主动伸手去拉住乔琳的胳膊，两个人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车，乔琳把包和剧本随手丢到后座，顔涴歆也把包丢到后座，然后分别打开驾驶和副驾驶坐了进去，动作出奇的一致。 乔琳靠在座椅上问：“露露还没回去吗？” 她系上安全带，“她说要晚点回来，我们两个去吃吧，还去那家店，我都饿了。” 平时不拍戏的时候顔涴歆不常出门，她朋友不多，偶尔出去也都是自己，所以不工作的时候露露也会做些自己的事情，乔琳又请了芳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乔琳记得顔涴歆并不太能吃辣，不过看她兴致很高的样子也没说什么，系上安全带，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走吧！” 晚上回到住处，露露还没有回来，芳姨在看电视，乔琳没有马上离开，顔涴歆的房间在楼上，洗完澡出来看到乔琳还在小厅的沙发上翻剧本，眉头微微的皱起，她忽然就一阵内疚，坐过去说：“乔姐，明天我自己看吧，你也累了。” 乔琳抬起头微笑，“没事，我先筛一遍再给你，你困了就先去睡吧，露露刚发消息来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顔涴歆的确累了，看着乔琳又低下头去看剧本的样子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喝了芳姨热好的牛奶准备回房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轻声说了一句：“乔姐，谢谢你。” 乔琳正看剧本，并没有听清楚，抬起头问了一句：“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晚安。” 乔琳也笑笑，“晚安。” 《天意》最终的剧本是请阿靖帮忙修改后的定本，顔涴歆拿着修改好剧本说：“露露说赫晢最近红的不像话，他来演少天，《天意》的收视应该是有保障了。” 乔琳如何会不懂她是在安慰自己，“少天和小意，缺一不可，我的涴涴也不弱好不好！” 露露拿着报纸过来，“是很强好吧，报纸上已经开始拿赫晢和涴涴的合作做噱头报道了，星光国际放着自己旗下那么多艺人不用这就足以说明我们涴涴跟赫晢的号召力了！” 若不是后来因剧情泄漏而引发的口水战，这件事或许就这么过去了。 《天意》的拍摄过程还算不错，跟赫晢的合作很愉快，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人活着太辛苦，顔涴歆尽量让自己少记得不开心的事。 露露拍了下头转身从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差点忘记了，乔姐今天电话让我去她办公室拿这个，说是给你安排的课，让你先看看，晚上她来吃饭再跟你细说，我看了一眼，估计是跟新戏有关。” 顔涴歆接过来翻了翻，除了茶艺和插花，竟然还有近身格斗和防身术，她有些疑惑新戏究竟是什么类型，不过乔琳既然安排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知道乔琳要过来吃完饭，芳姨多做了好几个菜，露露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乔姐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塞车了吧，我饿了——”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露露跳起来去开门，顔涴歆端着杯子忍不住笑。 到底是人多吃饭到底是热闹些，芳姨给大家盛完汤终于坐下，露露不住的称赞芳姨手艺越来越好，四个人边吃边聊，每个人都吃了不少。 吃完饭，顔涴歆和露露习惯性的帮忙端端碗碟，芳姨知道乔琳最近很忙，晚上过来一定是有事，端了甜点让她们去说话，自己在厨房里收拾。 乔琳告诉顔涴歆让她明天开始就按时去上课，新戏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不过已经差不多，因为新戏中有动作戏，所以要提前做准备，至于《天意》的宣传她会安排。 顔涴歆点点头，她知道，这个圈子里，就连签了合同都不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更何况现在还没签合同，变数是一定有的，不过乔琳这么努力的去争取，又担着白忙一场的风险让自己做好戏前准备，一定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和好角色。 顔涴歆看得出乔琳很累，或许她真的是要来跟自己说工作的事情，又或许她只是很累想要喘口气。 乔琳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芳姨招呼顔涴歆去喝牛奶的功夫，露露就已经抱着时间表往ipad里输备忘了。 之后的几天顔涴歆都没有见到乔琳，每天按时去上课，茶艺和插花还好，体能类的课程让平时很少运动的她浑身酸痛，平日里偶尔才练一下的瑜伽跟防身术和近身格斗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露露每天陪着她去上课，两天后就自作主张的联系了师傅，等她上完课带她去按摩，还跟芳姨说要她多煲点骨头汤给涴涴补补，芳姨信以为真，每天去买新鲜的食材回来煲汤。 这天顔涴歆上完课之后又回公司录了很长一段短片做《天意》的宣传用，乔琳之前就联系了赫晢的经纪人鹏哥，将两人共同的问题都做了协商，回来说：“其实你们两个还是挺默契的，回答基本上差不多，要不然也是同方向，没什么需要改的。” 刚录完短片，顔涴歆就接到了赫晢的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宣传的事情，他还在拍戏，便挂了电话。 顔涴歆叫醒露露，“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去下健身房。” 露露迷迷糊糊的没有睡醒，“啊？今天不是上了格斗课吗？还要去健身房啊！” 顔涴歆伸手捋了捋她翘起来的头发，“今天的训练要求还没做完呀，你先回去吧。” “我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我还要给芳姨打电话让她做好吃的！”露露一边说一边跳起来去拿外套和包。 新源有整整一层楼是员工休闲的场所，其中就有健身房，正在公司的顔涴歆就选择了去那里，人不多，她换了衣服去跑步，可能是因为刚录完的短片里提到了很多拍戏的事情，让她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 《天意》算是顔涴歆为了乔琳而接的戏，请阿靖帮忙改完剧本后，她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把这样一个没什么新意的故事通过角色的个人特色来诠释出不同的样貌。 露露从前很喜欢看这类的戏，顔涴歆找她聊了很多，然后摒弃这些常理性的安排和内容，独树一帜的来诠释自己的这个角色，要让她与众不同。 在她研究剧本的时候，露露依旧在八卦合作演员，尤其是男主角赫晢。 赫晢很早就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他外形极其出色再加上唱跳俱佳，深得各个年龄段粉丝的疯狂喜爱，不仅在华语地区名声大噪，在亚洲也有很大的影响力。近几年他开始触电大荧幕，先是拍了两部电影赢得了不少好评，这次的《天意》是他第二部电视剧作品，也是第一次独挑大梁出任男主角。 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的缘故，刚出道的赫晢为了生活而拼命的工作，努力赚钱养家，随着赫妈妈的生意越做越大，赫晢不再需要为酬劳而有太多的顾虑，这才开始多方位发展，在不耽误唱歌的基础上接拍了两部电影，票房都还不错。 用露露的话来总结：“像赫晢这样的男神级偶像，不管他演什么、演成什么样，粉丝都会拍手叫好，再说他这大半年都在准备新专辑，这次在拍戏又有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只要他演，粉丝一定会把收视率抬的高高的。” 顔涴歆进组的时候，赫晢还在跑演出通告，晚了几天才进组。见识了赫晢进组时候排场，就算是因为粉丝实在太多太疯狂而特意安排的，露露还是感叹了一番，顔涴歆笑了笑并不在意。那样的生活不一定是每个人都向往和喜欢的，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和接受的。 赫晢进组后第一天拍戏都没有跟顔涴歆对戏就正式开拍了，只是两场过场戏，没什么不顺利，也没什么默契。她觉得演起来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入行那么久，有些事情她懂。 不是每个导演都是赵晋，不是每个投资方的要求都一样，更何况她是为了乔琳。 后来赫晢主动来找她对戏，两个人也只是在片场说些戏的事情，很久才慢慢熟悉起来，身边陪着的工作人员少了，赫晢也时常来找她吃饭聊天。接触的多了之后，她发现赫晢真正的样子并不像初见时候的那样。 赫晢少年出道，这些年见识过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觉得涴涴特别。 从来都是女孩子接近他，可涴涴却是第一个他愿意主动去接近的女孩子，再加上剧情需要，到了拍摄后期，剧组里经常能看见两人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赫晢的粉丝去探班，经常送一些吃的，还有他们拍戏会用到的东西。常去探班的几个姐姐团的粉丝见了涴涴也都很和气，露露悄悄说：“还是成熟点的好诶，要是那些疯狂小粉丝，我真怕她们会怎么你呢！”怕她不信，露露还义正言辞的举例说明。 涴涴越听越笑，露露也绷不住想笑，赫晢过来好奇的问她们在笑什么，露露捂住涴涴的嘴不让她说，不明就里的赫晢看着涴涴少见这么开心和露露八爪鱼的造型也笑了起来，这画面被来探班的粉丝拍了下来。 这不经意拍下的照片也引起了赫晢粉丝群里配对热潮。 开放媒体探班后，有一次正赶上涴迷去探班，问她可不可以和涴涴赫晢一起拍照，她向来对粉丝很和气，于是招呼一旁的赫晢过来一起拍照，赫晢拿着剧本就走过来，非常配合。 记者远远的看着几人有说有笑，从来都是身边围着诸多工作人员的赫晢，竟然如此亲民，这实在让他们这些见惯了生人勿近的记者倍感意外。 照片第二天就成了新闻。 《天意》杀青后，顔涴歆照例休息，赫晢则马不停蹄的投身他的歌唱事业去了，赶上两人都在t市又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偶尔也会约出来吃个饭，不过每次鹏哥都如临大敌，生怕被拍到又上了头条。赫晢和顔涴歆不一样，倒不是太高调，只是曝光率高，走到哪里都有记者跟拍，不像顔涴歆，曾经有记者跟了她将近三个月愣是没有一条值得上头条的八卦。 顔涴歆在圈里的朋友不多，拍《轨迹》的时候几乎不与人来往，《守护》也没有同龄的演员，《新的开始》又是两岸合拍，说起来也只有《碧湖渊》让她结识了缘唐的一班朋友。而《天意》倒是意外的让她和赫晢成了还不错的朋友。 选择这条路之后，她就这样一路前行，随遇而安，对这份事业没有太高的要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在这样一个有些浮躁的行业里，显得格外特别。 第26章 狭路相逢 顔涴歆从健身房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下楼的时候遇到了霍珍，这位带出过不少艺人的元老级经纪人绝对是新源经纪人中大姐级的人物。两人主动跟霍珍打招呼，对方点点头，彼此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 露露每次见到霍珍都有些怯生生的，远不及跟乔琳的崇拜自在或是新源其他经纪人的热情熟络。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乔琳，顔涴歆的经纪人本该是霍珍。 露露看着霍珍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上了车才开口说：“涴涴，年会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吴菱娅啊？” 顔涴歆想了想实在没有印象，摇了摇头，“可能你没什么印象吧，你出道不久她就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听同事说霍珍那会儿跑前跑后的就为了给她治病，毕竟是合作多年的艺人，有工作关系也有私人感情，这两年听说吴菱娅一直在养病，现在似乎是好了，听说准备复出呢。”顔涴歆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她连自己的工作都交给乔琳打理，更何况是别人的，露露扭过头去接着说：“还有啊，公司最近签新人了，霍珍那也有，毕竟是金牌经纪人呀，签下来的人多，想被她签的人更多。”她回过头来，“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这样，乔姐就专心带你一个，我们就这样在一起，最好不过！” 顔涴歆笑起来，露露心思单纯，很多时候说话做事都像个小孩子一样简单，她说：“我们就这样在一起。” 晚上泡澡的时候她想起来，乔琳这段时间一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是在谈工作，她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一部戏要乔琳谈那么久并且如此神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受赵晋的影响，她对剧本和角色的要求一直很高，小夏之后，送到她手里的剧本很多，她只管挑选角色和故事，剩下的都交给乔琳，时间这么走过来，她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后，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这样一直不停往前走却看不到终点的路，让她觉得有些迷茫，可她无法驻足，这一步迈进来了，就没了其他的选择。 或许说她不敢停下脚步，只有这样不停的工作，她才能觉得活着有意义，只有这样不停的工作，才能让她不去想从前，不去想他，不去想自己因为他有多狼狈。 《天意》开播在即，各种预热轮番上映，因为有其他工作去了外地，最终顔涴歆还是没有去开播前的媒体见面会，只留赫晢和其他演员撑场面。 乔琳说帮她安排了跟赫晢一起的节目通告来弥补，毕竟媒体宣传少她一个也无伤大雅，反而是挑选一个收视率高的节目去宣传一下更有噱头，同档竞争的戏都不弱，相比之下先争取观众的关注度更重要一些。 露露拿通告单来的时候，顔涴歆正在插花。 “涴涴，徐晏的节目，宣传部那边没联系上乔姐就直接发给我了，就你平时挺爱看的那节目，不过要录两期，一期是你跟赫晢的《天意》专场，还有一期是跟《满天星之我们的爱》剧组一起，成烁跟郑桐，是另一个主题，应该是备用的。” 她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花接过通告单，露露问她：“咱们怎么回复啊，我记得乔姐今天是去谈新戏的合约了，我可不要打扰她。” 她把节目流程安排大致的看了一遍，抬起头说：“你先跟宣传部那边联系一下确定我会去，然后晚一点跟乔姐说，要先录《天意》的专场，还有合辑，她自然知道该怎么答复他们。” 顔涴歆从那次电视节目里知道成烁接拍了《满天星之我们的爱》，但不知道他们也赶档期播出，同档的还有星光国际旗下严峻和庞雨的新戏《爱有多美》，这三部戏都是偶像级的演员，甚至连题材都差不多，先后播出后肯定会引发收视之争，乔琳得知同档的三部戏的阵容后心里有了打算。 戏还没播，网上就已经开始了各种新闻，主要对比的还是《天意》和《满天星之我们的爱》，更离谱的是《满天星之我们的爱》的男主角几乎被忽略，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成烁身上。 严峻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但人气总归是抵不过赫晢和成烁，庞雨是个新人，星光国际也没有过多的让她曝光。同样是由星光国际出品，《天意》可谓是占尽风头，连重新回归的成烁和郑桐的二度合作都未能多占几分版面。 成烁和赫晢同样是歌手出身还同属ts旗下，赫晢出道早并且是国际路线，知名度远高于成烁，不过此番成烁回归后势头大涨不容忽视。两人无论外形还是曲风一直都不同，这次在戏剧演出上都各有突破，关注度火热不减。 至于郑桐和顔涴歆的对比就更多了，郑桐科班出身毕业不久，早在大学时候就接拍了处女作《满天星》合作当时人气爆棚的成烁，从此星途坦荡，之后一连接拍了几部戏，评价褒贬不一但仍旧发展势头良好。非科班出身的顔涴歆拍戏不多却部部出彩，诠释的人物各个经典，再加上她身为当红花旦却为人低调零绯闻，形象一直很好。 两部戏是同类型作品，都主打感情戏，拍摄和宣传过程中不乏花絮和暧昧出现，比起《天意》这边赫晢单方面的回应，郑桐的主动和成烁的不抗拒来的更占版面，特别演出的成烁风头却远远盖过了男一号，有媒体称《满天星之我们的爱》的男一号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男一号了。 录节目那天，顔涴歆和露露一起进了休息室，里面先到的乔琳回过头来看到是她便伸手招呼，“涴涴，快过来。” 顔涴歆几步上前，“乔姐，徐老师好。” 徐晏起身伸出手来跟她握手，声音沉稳，“终于有机会见到本尊了，刚才和阿琳一直在聊你，快请坐。” 乔琳拉着她坐下，转过头笑着对徐晏说：“涴涴很喜欢你的，你的书和节目她都有看，要不是这次过来有通告，还真是不好赶到一起呢。” “我的搭档珍妮真的超爱你，最开始看《轨迹》她就很喜欢小夏，有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她心疼小夏哭到不行，后来你每一部戏她都有追，然后就在我耳边不停地讲有多好看，连你客串的戏啊，我没看过的，她都会在我耳边念。导演组说这期要请你来的时候她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摇散架了，本来她今天有外拍，硬是要赶回来，一会儿你小心耳朵。” 顔涴歆很喜欢徐晏说话的声音，有种低沉的磁性，让人觉得很踏实，距节目录制还有时间，三个人聊了一会儿等赫晢到了才去化妆。 这次的节目是提前录制，赫晢和顔涴歆后面的档期都已经安排满，所以提前录制完备播，至于后面的合辑是电视台为之后的节日做的安排，顔涴歆难得上节目，导演组抓住机会自然不会只录一期。 徐晏不仅是非常有才华的作家和节目制作人，近几年来也时常主持一些节目，顔涴歆一直都非常喜欢他的作品，他的书每一本都买来看，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了解的音乐界外的名人。 成烁知道她很喜欢徐晏，他出道后因为做节目而结识了徐晏并得到其欣赏，一直想找机会带她认识一下。她并不追星，她喜欢徐晏的文字，也喜欢他的声音，能亲耳听他说话算是她一个小小的愿望，可他们都没想到，因为各种原因，到他们分开，他都没有帮她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 如今她终于见到了徐晏，听到了他说话，可她从心底觉得，他们之间的见面，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颜涴歆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还没回过神眼前就冲过来一个身影，“终于见到本尊啦！涴涴！我超级喜欢你！你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而且不止一遍！” 颜涴歆终于看清了来人，是珍妮。 乔琳在一旁微笑，果然如徐晏所说，珍妮真的真的很喜欢颜涴歆。 要不是还要化妆换衣服，珍妮真的会一直拉着颜涴歆不放。 顔涴歆准备就绪，赫晢也已经在那里做最后的整理，两人没说几句话，徐晏也换好衣服进来打招呼。赫晢跟徐晏很早就认识，私下关系也很好，徐晏看他们两个都已经整装待发，跟导演组最后确认了一下后说：“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吧。” 徐晏和珍妮开场渲染后，赫晢和顔涴歆正式出场，赫晢经常参加各种节目，粉丝的热情一如既往的火热，，相比之下，极少在这样场合露面的顔涴歆更是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 节目上的两人宛若一对璧人，无论是问答问题还是游戏都默契十足，再加上赫晢对颜涴歆处处照顾更让观众尖叫连连。 赫晢自出道起上惯了各种节目，自是应对自如，顔涴歆以自己的淡然风格独树一帜，礼貌谦和又落落大方让赫晢的照顾保护成为了绅士风度，画面极其养眼。 入行这么久，颜涴歆并非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她知道录节目要节目效果，无论是制作人还是粉丝都乐的看他们亲密无间，换做从前，她其实是有些反感的，只是这一次不一样，她的心底有一点小小自私，她想要看看，他究竟，会不会有一点在意，她想要知道，他们之间过了这么久，究竟还剩什么？ 录完《天意》的专场，顔涴歆和赫晢回后台休息，然后换造型，等后面的录制。 补完妆的顔涴歆从化妆间出来准备去洗手间，刚拐过弯就看到成烁一只手扶着郑桐，她脸上的甜蜜又略显羞涩的笑意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顔涴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要转身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忽然身后有人推着她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间，露露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有记者，肯定是想拍成烁和郑桐的绯闻，乔姐说过她不在的时候不接受采访，万一让记者看见了我可挡不过去，咱们等他们走了再出去吧。” 露露还站在门口自顾自的说：“怎么就他俩呀，工作人员都干嘛去了，不能够呀，难不成绯闻是真的？” 顔涴歆站在那里失神，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她早该想到的呀，他已经不属于她一个人了，她还想要试探，想要知道些什么，真是太可笑了，可为什么过去了那么久，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还会觉得那么刺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露露拉回了休息室，赫晢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怎么了涴涴？有什么事吗？” 她微笑然后摇头，神情已经恢复了自然，“没事，是不是该录节目了？” 赫晢坐到她旁边，“应该快了。”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拧开瓶盖后才递给她，其实拍戏的时候赫晢一直都是这样，此时此刻却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也有这个习惯。 再次开始录制，徐晏和珍妮在台上默契的介绍两组嘉宾，吊足了观众的胃口，随后赫晢牵着顔涴歆的手再次登台，两人笑容灿烂，无比般配，做了这几年演员，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哪怕心里不开心，至少可以笑出来，简短的介绍后换成烁跟郑桐上场。 徐晏时常在录节目的过程中加入随机的内容，嘉宾一般都很配合。节目录制的一直都很顺利，游戏环节前要准备道具，主持人和嘉宾都到后台休息。 珍妮拉着顔涴歆说话，赫晢就站在一边，这时候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来找他，“赫晢，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在临时改台本没抽出空来，这个是你的粉丝托我们台里的工作人员送给你和涴涴的礼物。” 成烁从外面进来正看到赫晢把礼物递给顔涴歆，她的笑容那么好看，可这画面却让成烁觉得极其不舒服。 “赫晢刚出道的时候工作很辛苦，从那会儿就一直陪着他走到现在现在粉丝都很执着，连赫晢公开说一个人太久了，如今一切都稳定了，想要恋爱结婚，他粉丝竟然还帮着张罗，最后连经纪公司都不干预了，他可是晨辉和ts的艺人！这次他跟顔涴歆拍戏一直都备受关注，连媒体都见风使舵的报道，听说还有幕后有意撮合他俩呢！” 成烁站在那里攥紧了手掌，身后传来郑桐的声音，“走啦烁哥，要开始了。”他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过身跟郑桐一起准备上场。 游戏环节里，换了一身运动服上午赫晢跟顔涴歆的默契明显比成烁跟郑桐要好，成烁努力让自己状态正常一些，可在她面前，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跟郑桐像平时一样自然。 他看着他们携手做游戏的默契，双手握紧拳头，她身边的那个位置，本该属于自己，可如今，自己有什么权利站在她身边？ 合辑录完后，还要继续录制《满天星之我们的爱》专场，徐晏说等节目录完大家一起聚一下，顔涴歆还要赶去拍杂志封面只得推辞，徐晏也没有强求，倒是赫晢替她应了下次有时间他来安排，大家一起吃饭，顔涴歆也没有拒绝。 先行离开的顔涴歆路过棚外的侧门扫了一眼，舞台上的成烁和郑桐牵着手甜蜜的唱着他们戏里的对唱插曲，郑桐的每一个微笑都让她觉得那么刺眼。 她站在那里眼神越来越冰冷：成烁，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写给我们的对唱吗？你还记得陪你站在台上唱歌的那个人，应该是谁吗？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音乐停止，她没有再多逗留，压低帽檐离开了。 第27章 曲霏 拍完照片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顔涴歆觉得很累很累，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露露本来还准备去放水，她知道顔涴歆的习惯，只要不是工作太忙，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她喜欢睡前泡个澡，可看到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露露实在不忍心把她叫起来，犹豫了一下，自己冲了个澡便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顔涴歆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自顾自的放了水洗澡，想起前一天事情，不禁嘲讽似的笑了。 自从那次帮边彻拍音乐录影带而意料之外的遇到成烁后，她忽然不愿意去想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后来再遇到他，即便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她却怎么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当初决然离开从前生活的缘由了。 她用力晃了晃头，为自己昨天的行为感到好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只有她自己还留恋过去吧，就算她看起来已经往前走了，可是她知道，埋藏在她心底的那个想法，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再次萌芽。 颜涴歆用力攥紧手掌，不死心吗？那就再试试，反正已经伤成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 洗完澡出来，芳姨已经做好了早餐，露露见她下楼说：“今天没有通告也不用上课，可以休息一整天哦！” 顔涴歆点点头，想了想说：“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露露用手撑着下巴，“芳姨说要做栗子糕哦，你早点回来，不然就都被我吃光了！” 顔涴歆笑了，接过芳姨递过来的勺子放到燕麦粥里，说：“好，我不跟你抢，你多吃点。” 刚做颜涴歆助理的时候，露露习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可是后来发现她跟别的艺人真的不一样，平时不工作不出门，真有私事要出门的时候是不肯要人跟着的，连乔琳派来的保镖都被她给退回去了。露露实在不放心，偷偷跟着她出去过两次，发现她只是跟朋友见面，而且在跟朋友分开后，直接叫她出来，尴尬的她赶紧解释自己不是跟踪，颜涴歆满是好笑，只说自己明白，但还是希望有一个个人空间，相处的久了，当她说要独自出去的时候，露露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连乔琳都默许的事，她一个小助理更没资格过问。 吃过早饭，顔涴歆回房间打了个电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出门，压低了帽檐打车去了一家餐厅。 她坐下没一会儿，曲霏就到了，两个人点了菜，服务生离开，曲霏喝了口水然后看着她。 “我上节目遇到他了。”颜涴歆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曲霏神色如常，说：“你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准备，终有一天你们会再遇到，会狭路相逢，难不成你怕了？”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是对是错，我都不后悔，反正已经一无所有，又怎么会怕。” “那就好。” 这间餐厅她们常来，上菜挺快，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开始吃东西，从前那个总是不停说话的曲霏已经安静了太多。 “你还在教那些小朋友吗？” “嗯，这学期学校里几乎没课，我上学期已经开过音乐会，这学期交论文就可以了。” 顔涴歆顿了一下，说：“我们都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我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音乐，也想象不到，你能有耐心去教小朋友。” 曲霏抬起头浅浅的笑了，“人生原本就是未知，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可以有这么大的耐心，我也没想到，你会坚持走那么远那么久。” 她没有说话，低头喝汤，曲霏望向落地窗外往来的人群，“涴涴，我们最美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往往美好的时光当时都不觉得，等过去了才驻足回望，甚至恨不得能回到那个时候，哪怕只是告诉当时的自己，请好好珍惜那时光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比起曲霏的无比怀念，顔涴歆不敢回头看，她仅有的幸福都在那个时候耗费干净，如今她一无所有，只剩下了满身创伤。 两个人没再感慨过往，只是随意的聊着身边的事，仿佛是从没受过伤的样子。 吃完饭，曲霏说要再坐一会儿，然后直接去给学生上课，顔涴歆想要陪她却被拒绝，“不用的，你快回去吧，露露不在，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应付不来。” 听了这话，顔涴歆有一丝难过，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曲霏，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那好，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曲霏莞尔一笑，“怎么，没事不能闲聊吗？” 颜涴歆闻言笑了，“随时奉陪。” 她戴上帽子和围巾离开，曲霏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收起了笑容，心中有一丝难过，涴涴，值得吗？ 当年的事，她是最近的旁观者，她怎么也不能想象，爱她如生命的他会那么决然的离开她，如果不是自己遭逢变故，她真的要好好找他问个清楚，可是经历了那场巨变，她也明白了，一个人想要变心，什么也拦不住，一个人要离开，什么也拦不住。 感情里，曲霏自认是个失败者，没资格开导别人，更没资格去职责谁，她能做的只是和颜涴歆彼此陪伴，很多话不用说，因为说了也没有用，道理谁都懂，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 离开餐厅的顔涴歆并没有马上回去，她去了城南广场，那里的喷泉很漂亮。工作日里，又是下午，广场上没什么人，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在阳光下晶晶亮亮的水花出神。 17岁那年她离开家乡来到t市上大学，离开了冷冰冰的家，她潜意识里松了一口气，可对陌生环境的未知，不是不让她恐惧。 这些担心随着她拖着行李踏进寝室的那一刻而结束。 顔涴歆是个不爱说话比较内向的人，同寝室睡在她对床的曲霏跟她恰好相反，她活泼开朗，除了练琴时稍微安静些，其他的时候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学古典音乐的女孩子。 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两个人即便住在同一个寝室里，也是那种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而事实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曲霏第一眼见到顔涴歆就觉得这姑娘真恬静，于是主动找她说话聊天，从领书到体检都拉着她一起去，她对曲霏的热情也不反感，毕竟从小到大，这样愿意接近她的人并不多。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冉宁从冉容患病那天一夜长大变得安静了许多，其实她心底是个不懂拒绝的人，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形影不离的大学生活。 曲霏一天到晚的闲不住，什么事情都要跟她说，即便两人在一起上全部的公共课也还是会说不停，说自己的事情说听来的事情说各种八卦，大多数的时候只是曲霏在说她在听。 有时候旁边的人问她：“曲霏，你每天这么喋喋不休的人家顔涴歆也不说话，你不闷啊？” 每次她都笑嘻嘻的回答：“不会不会，像我这种爱说话的人就需要涴涴这样肯听我说话的人。” 后来慢慢地，她竟然也会问曲霏一句“后来呢？”于是更激发了她的兴趣。 日子久了，她也被曲霏带的话多了一些，连笑容也多了起来，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曲霏在说个不停，她在一边微笑，就已经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时间久了，她即便不说话，曲霏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自封为“顔涴歆的代言人”。 曲霏也是大学里唯一知道她和成烁的事情的人，是他们这段感情的见证人。 因为曲霏和成烁相伴，她真正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在她18岁成年的时候才觉得，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有的快乐和幸福，自己终于拥有。 后来曲霏爱上了指挥系高傲的学长，奋不顾身的投入到这段感情中，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倒追。那段感情里，曲霏放下自己的骄傲、收敛自己的性子、处处迁就和退让，她的改变让周围人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那段时间的她们分别有了自己的爱情，成烁远在c市，她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生活，只是因为爱情因为成烁，她变得开朗了许多。曲霏追随学长的时候，她甚至可以跟乐队的成员一起吃饭、聊几句天。 曲霏因为学长喜静而尽量收敛自己外放的性格，原本底子不错却不好好练琴的她在学长的带领开始无比认真练琴。长时间的练习连夹琴的左下巴骨皮肤都磨破了，收获是飞速的进步让专业老师欣喜不已。 学长是要读研的，曲霏也决定要考研，顔涴歆一直是岳老师寄希望最大的得意弟子，所以曲霏更加鞭策自己一定要考上研究生，这样就能跟学长和涴涴再相伴三年。 那时候的她们，拥有青春里最美好的时光。 那场车祸发生时，留校的曲霏正在图书馆跟学长一起复习，接到医院的电话后，她匆匆的离开。 她跑遍了周围所有的粥铺给涴涴买各种粥，打电话问妈妈如何照顾病人。 她每天帮涴涴按摩担心她不能动会不舒服。 她讲笑话给涴涴听想哄她开心，可她知道，涴涴等的是另一个人。 她在病房外一遍遍的拨打那个号码却始终无法接通。 那天她在那个老地方找到涴涴的时候，抱着失去知觉的涴涴，她终于哭了起来，怎么也忍不住，她好怕她就这样失了魂魄。 那段日子里，她始终陪在涴涴身边寸步不离，原本多话的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涴涴沉默的样子，她实在开不了口。 后来她把涴涴送上回家的火车，一个人在月台站了好久好久，心疼还是害怕已经分不清楚，她隐约有种说不清的预感。 时间很快走过，火车上的顔涴歆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物发呆，好像没有多久前她才乘坐这班火车从t市回到家乡，如今她又踏上了回t市的班次。 短短三个月，她失去了比赛的机会和保研的资格，成烁离开、冉容离世，自己的手还没有完全恢复。那段她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曾经将她拖离绝望的两个人先后都离开了自己，也许是因为曾经太痛苦，也许是经历多了已经百炼成钢，这一次的她，竟然没有倒下。 回到t市，她没有回学校，而是为自己的爱情做了最后一次尝试，结果是一败涂地。 寝室里只有曲霏和她两个人，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无比平静的说道：“小霏，希望你能一直幸福，我失去的，希望你可以拥有。” 在她将老屋里所有携带记忆的东西都封存后，无处可去的她遇到了小夏，在冉宁和曲霏的劝说支持下，她带着想要逃避的心，收拾了东西去了《轨迹》剧组。 她将自己流放的日子里，一直都是曲霏帮她打理学校里所有的事情，让她可以安心离开。 可是那一次她离开才没多久，包括她在内的谁也没有想到，曲霏那段几乎轰动了整个院系的爱情最终以学长突然出国深造而结束。 那段几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的爱情随着学长的突然离去戛然而止，一直放低自己的曲霏在最后才得知消息后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死缠烂打的想要挽回。 大四了，原本就只剩下了要考研的曲霏和顔涴歆的寝室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自己准备了那么多用来开导涴涴却没用上的话，才没过多久，竟然就可以直接还给自己。遍体鳞伤的涴涴在外地拍《轨迹》，留在寝室的曲霏一夜长大，选择了独自面对。 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在寝室的几天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再出现在图书馆的时候，似乎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剪掉了刚刚养长的头发。 是老天在捉弄她吧，从前她总也看不起那些为爱要死要活的软弱女生，撕日记剪头发外加哭闹绝食，她深信自己永远不会有被抛弃的那一天，因为她曲霏爱上的，一定不会是一个负心汉！ 就是她太自信了吧，所以老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爱上了一个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男人，无声无息的就把她改变了，因为他一句“长头发才像女孩子”，她二话不说就开始留长发，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说，却不止一次的跟涴涴抱怨过为什么自己的头发长的那么慢。 她的头发长的的确慢，慢到还没有长到学长喜欢的长度，他就离开了。 当顔涴歆从《轨迹》剧组杀青回到学校后先看到的就是曲霏恢复从前的短发，其实她一直觉得曲霏还是短发好看，可是恋爱中的人，做什么都是不可以被理解的。 “我剪头发可不是为了那些狗血的理由，我只是想要做回原来的自己，那个真实的曲霏。” 顔涴歆知道事情的原委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导安慰她，反而是冷静的曲霏一直在说话，“他们一定说的很夸张吧，其实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个为了事业放弃爱情的老套故事，哦，不对，连爱情都算不上，从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从一开始，就是我上赶着他，涴涴，我不是不累，可我总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对我好一点，哪怕只是因为感动，是我一直在骗自己！到他要离开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他的未来里，都没有我，甚至，他从来都不曾爱过我。你说，我还有什么可争的？” 她拉着曲霏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爱情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 曲霏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什么都不用说，那些曾经我想要用来开导你安慰你的话，换到对自己说统统都没有用。涴涴，曾经我那么心疼你，努力的想要带你走出那个阴影，但其实我真的体会不到那份痛，但是现在”她顿了一下，“我什么都懂了，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涴涴，这里真的很疼啊，疼的我连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我才明白，唯有亲身经历，才有切身体会。” 她抱着曲霏无比难过，“小霏，对不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 曲霏任由她抱着，“还好你不在我身边，这样逼着我一个人坚强，终归已经是事实，你陪在我身边反而会让我有个依靠可以放纵，还会伤了你的心，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他来说，关于我这个人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短短的几十天，从她离开到回来，曲霏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从来不曾想过，那样活泼开朗的曲霏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暗中，她们谁也没有看到对方留下的泪。 临近毕业，顔涴歆留在学校里准备论文答辩和一些手续的办理。那一夜之后，两个人决口不再提爱情这个话题，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刚入学的时候，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查毕业论文需要的资料，在操场边散步，看学校里各种免费的演出，顔涴歆在珍惜这最后的校园时光，而曲霏在享受这最后和她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日子。 毕业典礼前夕，曲霏说想去爬山，她一口答应，她们去了t市郊区。从来都不爱运动的曲霏却一步不停的爬到了山顶，当她也爬到山顶的时候，只看到曲霏站在悬崖边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站在那里没有往前走，她知道，曾经那个爱说爱笑爱闹的曲霏，已经彻底的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曲霏终于直起身，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说：“涴涴，我们在山上住一晚好不好？” 顔涴歆上前拉住她的手，故意不去看她泛红的眼睛，“好啊，这里的空气真好，我也想多留一晚。” 他们就住在山上，晚上吃饭的时候，旁边农家乐自备的卡拉ok正热闹，老板娘热情的招呼大家可以随便去唱歌，顔涴歆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拍了曲霏的肩膀一下便起身走过去，问：“老板娘，我想唱首歌可以吗？” 原本老板娘就是为了热闹，看到有人上来唱歌自然是乐得愿意，“可以可以，不过我们山上比不得外面的ktv，设备没那么好，歌也不是很新，姑娘你自己看看有没有想唱的歌。” 她道了谢，对着屏幕找了找，竟然还真的有那首歌，从来没有当众唱过歌的她深吸了口气，认真的唱起来： “你用浓浓的鼻音说一点也没事，反正有没有痛才是爱的本质，一个人旅行也许更有意思，和他真正结束才能重新开始，几年贴心的日子换分手两个字，你却严格只准自己哭一下子，看着你努力想微笑的样子，我的心像大雨将至那么潮湿，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当伤太重心太酸无力承担，就算现在女人很流行释然，好像什么困境都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当爱太累梦太乱没有答案，难道不能坦白地放声哭喊，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很痛很难。” 曲霏坐在看着她认真唱歌的样子，终于泪流满面。 大学毕业之后，曲霏开始了她的研究生生活，跟从前不同的是，那个爱说能闹的曲霏已经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曲霏。她没有住校，而是选择了和陌生人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套房子，除了上课便去带一些学生，往往到了她这一级别的老师都愿意带些大点的学生，可以不用花费那么多心力还能多赚些课时费，而她偏偏愿意教些初学的小孩子。 她告诉涴涴，“小孩子的生活真的很简单，他们可以因为我的一句表扬就开心好久，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是我向往的，跟他们在一起，我会快乐一点。” 毕业后再不曾回到学校的顔涴歆和曲霏只是通过电话短信来联系，忙起来的时候也会很久都不打一个电话，但她休息的时候总会找机会跟曲霏见一面。看着愈发稳重的曲霏，她几乎要忘记了曾经那个闹腾到整个寝室都要翻过来的小霏是什么模样。 城南广场，顔涴歆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小宝宝看喷泉，这样简单的幸福，她们都曾以为很容易得到，可现实却告诉她们，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份幸福是可以轻易获得的。 曲霏曾经那么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最终却败给了现实，她用尽全力去守护可仍旧无法挽回，她累极了，终于肯放手了。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哪怕你再如何不舍和珍惜，他都不会停留。 如果早知道结局，我们还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奋不顾身？ 对顔涴歆来说，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动的接受爱，当她终于放心把自己的未来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终于懂了如何去爱的时候，爱情却离开了，于是她不甘心，拼命去追回，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年少时的孤勇让别人看起来胆颤心惊，可故事里的人却执迷不悔，可是谁知道，有的路开始了，就再回不了头。 第28章 余夙 顔涴歆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芳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露露抱着ipad在吃东西，旁边还放着报纸。 露露见她回来便扭过头冲厨房的方向喊：“芳姨，涴涴回来喽，栗子糕好了没呀？” 芳姨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这就好了，再等一小会儿。” 顔涴歆上楼去换完衣服后坐到露露旁边，茶几上摊开的报纸上有自己跟赫晢的一张大照片，照片是在《天意》的片场里，赫晢探着身子跟她看一个剧本，两个人虽然表情很认真，却因为角度原因显得很亲密。 照片上的大标题：是《天意》还是“天意”？赫晢顔涴歆戏里戏外默契十足显亲密。 顔涴歆有些失笑，现在的标题起的越来越匪夷所思，若不是知道自己跟赫晢在戏里的名字分别有‘天’和‘意’字，猛的一看还真是搞不懂这标题的意思。 露露见她在看报纸上的照片，知道她不爱看这些八卦新闻，正准备收起来，却听她主动说了一句：“每次一见这些报道就知道哪部戏到宣传期快要播了。” 露露一边收拾一边乐，“那可不，平时都挖不到你什么八卦，新戏的宣传期还不让人家好好报一报啊，人家也要工作的嘛。” 顔涴歆递给她手边的几张报纸，没再说话，她理解，她怎么不理解，要是大家都你理解我，我理解你，世界早就和平了。 厨房传来的一阵香味，她起身过去，一边走一边感叹道：“除了栗子糕芳姨一定还做了蛋卷酥。” 芳姨一手拿着铲子一手举着碟子转过身来，“鼻子越来越灵了，刚出锅的，趁热吃。” 她伸手接过碟子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回头冲还在收拾报纸的露露说：“露露快来，晚了就没有喽！” 抱着一打报纸的露露夸张的叫道：“不要这样嘛！芳姨，我强烈要求以后一次多做一些！” 晚上顔涴歆泡澡的时候露露敲门探进头来说：“差点忘记了，乔姐说新戏谈好了，回头安排时间带你去签合同，另外余夙那边的代言该拍宣传片了，乔姐说等新戏开拍就没时间了，好像是要要出国取景，所以赶在开机前先去拍宣传片，应该就在这两天，明天我再去公司确认一下。” 她点点头，露露忽然带着一连坏笑说：“涴涴，你说我要是现在拍几张照片，会不会卖到天价啊？”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惜露露已经摆了个鬼脸关门跑下楼去，门外还传来她的声音，“开个玩笑啦！” 顔涴歆忍俊不禁，随后收回了乱飞的心思，这次的戏前期阵仗如此大，能让乔琳花这么多心思去争取的角色还真是少见。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行业里，一夜之间爆红、一夜之间陨落的新闻消息屡见不鲜，她已经习惯了各种突如其来的消息。这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数不清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这个绚烂浮华的圈子，为名为利为梦想，各人有各人的盘算罢了。 一脚迈进来的她在这一路走来的风景里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人生和选择已经忠诚与背叛，朋友还是敌人，往往瞬息变化，谁也无法提前预知。 她走进来，站到了这里，被推上了云端，自然就要承受风雨雷电，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懂，她都懂。 她不愿意跟这个圈子里的人有过多的往来还有一个原因是，从心底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么多粉丝的喜欢，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从来不想做演员更不想做明星，她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自己的一份私心，所以她不敢接受那么多喜欢和推崇，她怕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有那么多热爱表演的人得不到自己这些机会，甚至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她拥有的光芒。 余夙是一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古镇，别有一番独特的风景，比起那些已经运作成熟的古镇，余夙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般不为人知。是一个小成本电影在s市拍戏，需要一个静逸的小镇，这才找到了离s市不远的余夙，也是因为这个契机让当地的开发商发现了商机，那时候顔涴歆刚拍完《三世烟火》，开发商觉得她的个人气质很符合他们对余夙的宣传策略，辗转请到了顔涴歆来做余夙的代言人。 这些事情顔涴歆都是交给乔琳做主，只知道是一个古镇的代言人，直到她第一次到选景地的时候才知道是余夙，那个承载着她和他记忆的古镇。 这世界太小，总也逃不过她的回忆。 再回到余夙，触景生情，到处都是原来的回忆，她四处躲避，心情也不好，自然而然的失眠了。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去想过去那些事情和理由，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跳脱不出那个迷宫：她如何都想不通，当初他为何忽然之间变了心思，为何会那么仓促突然却又执意的离开自己。 那个美丽如世外桃源的古镇成了她怀念却又害怕的地方。 几天后，顔涴歆和一行工作人员再到余夙来是拍摄完整版的宣传片，她一袭青色旗袍伫立在石桥上，手执一把油纸伞眺望远方。她眼中所有的画面，都在刺激着心底封存的记忆。 “卡！好！太美了涴涴，画面真是好极了，换景换景，涴涴去休息一下。” 她收回目光和心思，露露已经接过了自己手里的油纸伞给她披上了外套，天还没那么暖和，温度不高，她穿的是无袖的旗袍，着实有些冷。 露露看她还在发呆，问：“魂没啦？景色太美回不了神啦！” 她颔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一步步走下石桥。 拍摄一直很顺利，这种宣传片只要把景色拍的足够美，画面唯美人物动人就可以了，余夙的景色足够美，尤其烟雨朦胧的时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下午的拍摄结束后，有一段休息时间，等到夜幕降临还要拍夜景，顔涴歆和露露正往回走，远远看见桥对面走来两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曦和洛嘉。 “涴涴！”陈曦看见她后一如既往热情的打招呼。 陈曦和洛嘉都是便装，或者应该说把自己裹的挺严实，聊了几句才知道，她们两个同组拍戏，就在s市郊的影视基地，离这不远，难得收工早又没夜戏就跑来余夙吃鱼。以两人都是开朗热情的性格，这倒也不足为奇。 陈曦是星光国际最早签约的一批艺人之一，她和洛嘉一样都是高中时候就入行了，只不过她是直接拍戏，洛嘉是广告。陈曦在拍摄《碧湖渊》之前已经演过不少戏，因为要上学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拍戏，始终都没有特别出色的代表作，最终还是凭借《碧湖渊》才一下子火了起来，之后片约不断，关注度直线上升，顔涴歆跟她也是因为这部戏而认识的。 洛嘉跟顔涴歆同为新源旗下的艺人，平日里没什么交集，毕竟是同时期的艺人，眼下又都炙手可热，虽然说所处的位置和范围不同，也不是相同类型的女艺人，免不了被媒体拿来做对比。洛嘉性子开朗，在公司见到顔涴歆也会主动打招呼，而顔涴歆又是个可以说是与世无争的人，两人一直都相安无事，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顔涴歆要回去换造型，时间并不算充裕，跟两人聊了几句后就分开了，陈曦约她回t市见，她也微笑应允。 当天夜景拍了通宵，第二天白天又收了个尾，宣传片基本上就结束了。顔涴歆让露露定机票，时间赶的必须要一结束就马不停蹄的去机场，露露还很奇怪，说：“涴涴，其实我们不用这么赶时间的。” 她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露露小声的嘟囔：“在这里也可以休息的呀。” 她没听见似的收拾好东西出门上了车直接奔赴机场。 她逃得开余夙，逃得开回忆，却注定永远都逃不开命运里无法改变的轨迹。 前期一直低调筹备的中韩两国合拍剧《谎言的背后》在经历了剧本的细致修改和演员的最终确定后，终于进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男一号是亚洲正当红的韩国艺人金正浩，剧中人物和动作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本人也很早就开始了健身和各种培训。女一号原本是希望由冷艳女王韩羽来出演，韩羽方面也表示非常喜欢这一冷静聪明又身怀绝技并将真实身份伪装在律师这个职业下的神秘人物。 不过最终因为韩羽在国外拍戏档期延长赶不回来不得不请辞，于是制片方另觅人选，中间曲折自然不在话下，最终制片方觉得顔涴歆的整体气质很适合，又修改了剧本对女一号沈敏的定位，一切都确认无误后才定下了由她来出演。 韩羽是特立独行的冷艳女王，顔涴歆是低调神秘的气质女神。 消息一出，自然又成为了媒体追逐的焦点。韩羽人在国外根本联系不上，乔琳也选择了回避来吊足了媒体的胃口。 客厅里，露露习惯性的翻看着报道，口中还念念有词：“女王和女神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真的差很多诶，韩羽的确是美的不像话，不过我家涴涴风格不一样嘛，有什么可比性。” 餐厅里的顔涴歆一边吃早餐一边听露露自言自语，放下杯子腾出手来看了一眼手机，乔琳发来的短消息告诉她今天要去一趟公司。她回了一个“好”就放下了手机，有露露在身边，就算她一直都不去公司一直都不看电视不上网也不怕不知道各种事情。 这个时候让她去公司，应该是关于《谎言的背后》的事情，合约有乔琳把关不会有问题，剩下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不会用太长时间。 顔涴歆一身休闲装就去了公司，刚出电梯才转了个弯还没到行政区，一个娇小可爱模样的女孩子一蹦一跳的跑到她身前一脸崇拜的样子声音甜到腻人，“涴歆姐姐你好，我是陈晶，你叫我晶晶就好啦！” 她一头雾水，这是唱的哪一出？她礼貌的点点头，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还没抬脚就被拦了下来，“涴歆姐姐，我可喜欢你演的戏了呢，每一个角色都好喜欢好喜欢呢，你的每一部戏我都有看过哦。” 她有点不习惯陈晶这样嗲声嗲气的说话语调，只是条件反射般的露出一丝浅笑说了一声：“谢谢。” 陈晶惦着小碎步靠近了一些又说：“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可以和涴歆姐姐一起演戏就好了呢，姐姐要提点晶晶哦。”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有其他的同事过来跟她打招呼说：“涴涴，乔姐他们在小会议室等你呢。”她如获大释，赶紧点头，同事又跟陈晶说：“涴涴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陈晶很乖的点点头，“好呀好呀，那晶晶不耽误涴歆姐姐的时间喽，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请教哦。” 顔涴歆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尽量控制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在一些，对陈晶颔首示意后赶紧转身离开，步伐明显比平日里快许多。 入行之后她见的陌生人不少，可是陈晶这样的言行做作的嗲女孩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总有些不舒服。她摇摇头，快步往小会议室走去。 那年车祸之后，顔涴歆不爱接触外人的老毛病又回来了，入行之后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以至于圈子里很多艺人都是听说过却没见过，偶尔参加活动远远地看见了，她也不会主动上前说话。 不出她所料，这次来公司的确是新戏的事情，这些事情她全权交给乔琳，自己来这里也不过是露个面而已。工作时候的乔琳自信而缜密，让人信任。 有乔琳在，顔涴歆开始走神，想起韩羽，她一共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飞鹿电影节的颁奖礼上，她跟《守护》剧组一起出席，远远地看到了韩羽。一袭亮红色定制礼服勾勒出她黄金比例的身材，再加上精致的五官配上完美的妆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国际巨星的风范，只要她出现，永远都是媒体追逐的焦点。 那是顔涴歆第一次出席那样盛大的场合，好在江丽一直带着她，两人形同母女，在那样镁光灯聚集，星光璀璨的场合，顔涴歆在看到韩羽的时候都忍不住发自肺腑的感叹，这个女人，真的非同凡响，独树一帜。 有的人，天生就是明星。 第二次见到韩羽是在新源传媒主办的一场聚会上，顔涴歆作为新源的签约艺人必须出席，乔琳游走在众人之间，她下了通告直接就去了会场还饿着肚子，一个人在找东西吃。她刚吃了一口蛋糕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小颜’，那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赵晋。她放下了手中装蛋糕的碟子，拎起裙角走了过去，当时正在跟赵晋聊天的，就是韩羽。 赵晋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准是刚拍完戏，又剩一把骨头了。”语气无比笃定。 顔涴歆微笑点头，习惯性的低垂下眼帘，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你好，我是韩羽。” 她抬起眼眸，近距离的看到了韩羽，被媒体冠以冷艳女王称号的韩羽，那么近距离的看，五官仍旧精致到无可挑剔，她忍不住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 她伸出手握住那只白皙的手说：“你好，我是顔涴歆。” 韩羽美目上下一扫后笑道：“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随即侧了侧身子又说：“蕙心纨质，怀瑾握瑜，澧兰沅芷。” 一瞬间，她觉得韩羽那双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这样一个有着无与伦比美丽的女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绝不仅仅只是那世间少有的绝色，区区几个字就能将一个人看透，单是这份本领就不简单。 韩羽出现的地方必定是瞩目的焦点，寒暄几句后，她先行离开，留赵晋和顔涴歆叙旧。她看着韩羽离开的身影，想起《诗经》中的一句话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完美的女人真是世间少有。 不管是赞美还是诋毁，是风和日丽还是雷电交加，韩羽始终仰着她美丽而骄傲的头颅从容应对。你爱她也好恨她也罢，欣赏也好蔑视也罢，都无法动摇她半分信念与地位，她是独一无二的韩羽。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没有其他异议今天就到这里吧。” 颜涴歆回过神，也不知道刚才大家都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不重要，有乔琳在，拍戏之外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来操心。 第二天一大早，“涴涴，今天我去准备拍戏要用的东西，一会儿司机来接你去公司我就不去了啊，另外明天还有最后两节课，我跟老师约好时间了。”露露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顔涴歆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段时间露露每天陪着她上课、去健身房，偶尔也跟她一起练一练，但每次坚持不了一会儿就说受不了了。身体上的极度劳累让她每天什么也不想回到住处洗了澡就直接睡了，连一直不断的梦都不再来惊扰她。她身体的柔软度还算不错，只是力度差了些，乔琳给她安排的课主要是锻炼这方面，而茶艺和插花都是很安静的课程，正适合她的性子，学起来很快，她自己也有了兴趣。 因为没有太多的朋友，又不去应酬，除了拍戏，她剩下的时间还是很多的。她从来不赶着拍戏，每次拍戏只要是角色需要，她都会提前去学习，‘作品在精不在多’，这是赵晋教给她的道理。 她走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为了成为一个光芒万丈的明星，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已经太久了，久到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忘掉。 她的工作休息都有时间段，作为助理的露露自然也不像其他艺人助理那样没日没夜的工作。没事的时候露露喜欢看电影和电视剧，再加上干这一行，无论是娱乐新闻还是八卦报道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乔琳也很喜欢她这一点。 每次顔涴歆拍戏前，露露都做足了功课，不仅自己对合作团队和艺人都门清，还会不停地灌输给顔涴歆，就像这次《谎言的背后》要合作的男主角金正浩，露露早就看过他的作品，曾经一度很迷他。 刚得到确切消息时，露露兴奋不已，随后又抱着ipad发起呆来，顔涴歆难得不用去上课，看她的样子走过去挥了挥手，问：“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看是顔涴歆，把ipad放到桌子上：“我在想啊，外国的艺人跟中国的艺人会有什么区别。” “你说金正浩？”顔涴歆坐到她身边。 “韩国和中国都是亚洲国家，差异应该不会很大吧？”露露靠在沙发上问。 “你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不熟的艺人，从前没见你考虑这么多呀？” “这次不一样嘛！” 她知道露露在想什么，这个圈子看起来五光十色，但到底是什么模样不仅因人而异，更因时间变化而异，有的人心甘情愿，有的人身不由己。她从来不愿意过多的去思考这些事情，即便已经深陷其中，她也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她知道，她不会永远待在这里。 出道以来，顔涴歆合作的演员大部分都还不错，《轨迹》时候她几乎是封闭自己，在剧组都不跟其他的演员有拍戏之外的任何互动，因而关系并不是非常好，除了赵晋阿靖和几个工作人员，合作演员再没有交集。 从《三世烟火》开始，无论是演对手戏的林苏还是岑俨袁政陈曦张黎悠都因为拍戏成为了朋友，包括后来的赫晢，都很好。 但这并不代表全部。 她去客串或友情出演的时候，就遇到过很差劲的艺人，要么太拿自己当回事，耍大牌，虚情假意或是冷嘲热讽都还算过得去，最让她不舒服的是明争暗斗表里不一，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看不透，更不是不厌恶，可又别无他法，只能冷眼旁观，尽量不惹自己一身腥。 “她不过是运气好能被赵晋看中，又演了那么个讨巧的角色，要不然一个学音乐的出身，她懂什么叫演戏啊！” “就是，要不是赵晋在圈里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又不讲情面，我真是要怀疑她用了什么手段让赵晋这样的大导演那么照顾她！听说她签约新源传媒都是赵晋给介绍的呢，她经纪人是谁啊？本子挑的倒是都不错，你看她演的角色各个讨喜，就算不是女一号都能吸引人注意！” “我就知道新源有个金牌经纪人霍珍，她的经纪人可不知道是谁，八成是霍珍不想要她，所以随便给安排了一个吧，本子选的是还算有眼光，不过完全不懂炒作，你看看她除了有戏时候的新闻，自己都没什么曝光率，估计连记者都不愿意拍她吧！” 顔涴歆拉着想要冲出去的露露轻轻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等那两个人走后才出来，露露愤愤不平的问她：“涴涴你干嘛拉着我啊，又不怕她们！你听她们话说的那么难听都不生气吗？” 她回去继续翻剧本连头都没有抬，“有什么好生气的。” 露露瞪大了眼睛，“有什么好生气的？要不是赵导的刁名远扬，她们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呢！还有啊，什么叫记者不愿意拍啊，那分明是涴涴你平时太宅，要不是你拜托乔姐让她帮你拦着，多高的曝光率没有啊！” “刁名远扬？亏你想得到。”她抬起头笑起来。 “涴涴！”露露掐着腰满脸不高兴。 她知道露露是为自己抱不平，放下剧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追求，我想要平静的生活，对演戏也没有多大的野心，更不想做大明星，可这只是我想要的，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再者，她们有说话和评论的权利，但是我没有必须听和记住的义务，更何况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们管不了，何必生气让自己烦恼呢。” 露露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她们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她看到露露的样子笑了，“在这个圈子里的路，或许我真的走的太顺了，别人看不惯也是正常的。” “好吧好吧，你都不生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渴不渴？我去拿喝的来。” 她点点头，露露便转身离开了。 是不是老天觉得她太可怜，所以才让她选择了这条路之后，可以走的那么顺，但其实她最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别人眼中求不来的机会和光芒对于她来说，都不敌心底的一个情字重要。 第29章 谎言的背后 从公司出来，乔琳告诉顔涴歆《谎言的背后》马上要开拍了，让她做好准备。沈敏这个角色得来不易，这也是乔琳第一次完全没有征求顔涴歆的意见就接下的角色，前后曲折她只字未提。 乔琳系好安全带接着说：“要在韩国那边开机，先拍一些金正浩的打戏，所以我们可以晚点进组，你跟露露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我安排好行程了定机票再告诉你，后天还有个活动要参加，就在市内，我把单子发给露露了，你回去看一下。” 圈子真的很小，顔涴歆在活动上遇到了成烁。 小杜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看到他身边的成烁才想起来他是谁，于是微微颔首回了个招呼，露露看到成烁满脸兴奋，可顔涴歆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她只得快步跟了上去，嘴里还说着“涴涴你等等我嘛，来得及的！” 成烁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是自己亲手推开她的，又有什么资格不去看她的背影，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像从前那样迎着自己走来了吧。 想到这里，他胸口隐隐作痛。 活动结束后在回去的路上，露露问起来成烁的助理小杜怎么会认识她的，她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之前帮边彻拍音乐录影带的时候合作过。” 露露托着下巴想了一下，“是拍《天意》的时候我在剧组闹肠胃没跟你一起回去那次？难怪我不知道。好可惜哦，我就那一次没有陪你啊，竟然就错过了亲眼见他的机会！当年首届‘新星杯’比赛的时候我可喜欢他了，唱歌好听，长得帅，人又好，简直无可挑剔嘛！后来我入行给人做助理，还想会不会有一天能见到他本人，可是后来他忽然出国了，我还失望了好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看到他！不过现在的他跟比赛那会儿不太一样了，那会儿像个邻家的阳光大男孩，感觉就像是生活里的人，现在已经是成熟稳重的潮男级小天王了。” 露露还在自顾自的说着，顔涴歆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不一样了，是啊，早就不一样了，我们，都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剩下的几天里露露一直在收拾去韩国拍戏用的东西，顔涴歆陆陆续续的又录制了几个短片给《天意》宣传用，赫晢打电话来知道她要去拍戏，说起《天意》的宣传工作都是他一个人扛，等她回来约一起吃饭。 顔涴歆一直都不怎么参加宣传活动，或许是因为跟赫晢比较熟了吧，这一次她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星期后，乔琳和部分工作人员先去了韩国，顔涴歆和露露还有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搭另一班飞机。 下了飞机，顔涴歆看到没有人认识自己，果断的摘了口罩和眼镜，只戴了帽子就跟着露露一起往外走。 到剧组后，乔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金正浩正在拍戏，她并没有跟他见面，还是到了当天的戏拍摄完成后，大家才正式介绍认识。 在韩国拍摄的大部分戏份都是金正浩的动作戏，顔涴歆只有不多的几场动作戏，剩下的都是文戏。韩国和中国的剧组生活不太一样，顔涴歆倒是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乔琳请了翻译跟在她身边，这样方便一些。或许是有语言不通的缘故吧，她不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同组的演员也不常沟通，不拍戏的时候就专注研究自己的剧本和角色。 在韩国拍戏的日子，也让她亲眼见识到了金正浩的超高人气和韩国粉丝的疯狂。只要是出大外景，周围一定围满了他的影迷，哪怕金正浩忙着拍戏完全没有时间跟他们打招呼影迷们也丝毫不在意，剧组拍摄的时候也不吵不闹，不打扰剧组的拍摄工作。只是那么多的影迷，如果不是专门的见面会，别说是一般演员，就是金正浩这个级别的艺人也是不能随便和粉丝们有近距离接触的，最多也不过是远远地打个招呼而已。刚开始露露不太习惯，还是乔琳悄悄告诉她，在韩国，明星都是要保持神秘性的，没有公司的允许是绝对不可以和粉丝私下接触。顔涴歆看着那些粉丝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说韩国是造星工厂，机制运作非常成熟，只是在她看来，再完美的机制，也还是少了些许人情味。 相比之下，顔涴歆实在是悠闲了不少，在韩国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就算不拍戏的时候她耐不住露露的软磨硬泡出去走走也可以素颜休闲装就出门，出道以后，她再没有过这种自由。 顔涴歆很享受这份难得的自由，她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工作和生活，没有镜头和闪光灯一直对着她，也不会走到哪里都要像做贼一样恨不得把自己打包装起来。 一般拍戏的时候她不看其他的书，也不像其他的演员那样抱着手机平板不撒手，这次的《谎言的背后》有她不少动作戏，等戏的时候她不是在练习就是跟着翻译姐姐学韩语，倒也不会无聊。露露在她拍戏的间隙里找来金正浩其他的作品来看，偶尔她休息的时候也会看几眼。 金正浩在韩国要拍的戏份很多，一直都很忙碌，有空档的时候也会跟顔涴歆聊几句天，但必须要翻译在才可以进行的下去。 韩国媒体来采访大都是冲着金正浩去的，有时候也会采访其他韩国演员，反倒是她这个女一号的采访并不多，也不是不重视，只是翻译不在就无法沟通，实在是不方便。比较常见的是剧组的跟组工作人员常来拍摄一些问答式的短片，用作播出时候的宣传和花絮，这一点顔涴歆很配合。 在韩国拍摄有限的几场顔涴歆饰演的女主角沈敏的动作戏非常不巧正赶上她的生理期，因为水土不服已经迟到的生理期比以往难捱了许多，她不愿意耽误进度，咬着牙坚持拍下去。 后面拍摄沈敏受伤后假装没事去上班却遇到同事正碰到她身上的伤口还要忍着痛装作没事的戏份，镜头拉远后是金正浩饰演的珉豪在人群后远远地看着她表情深不可测。 先拍摄的是大场景，拍了几遍多角度后就结束了，等到近距离对戏的时候，金正浩看到顔涴歆鬓角冒出了冷汗，特写拍过来，顔涴歆都不用化妆就已经很符合沈敏当时的情况，明明状况很糟，却还倔强的扬着高傲的头不肯求助。 戏外，他注意到她不自觉捂上小腹的手，什么都没说。 终于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顔涴歆窝在床上连晚饭都没有吃，脸色也很差，连话都不愿意说。她天生纤瘦体质但并不常生病，只要不是工作太辛苦导致生活不规律，生理期都很好过，这一次着实让她疼的利害。 露露正发愁要不要再冲一杯更浓一些红糖水给她时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乔琳，问都没问就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翻译姐姐。她递给露露一个纸盒子说：“在韩国女孩子生理期喝这个会好一些，给颜小姐冲一些试试吧。” 露露接过来如获至宝，“谢谢姐姐！你太贴心了，涴涴平时没这个毛病的，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翻译姐姐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 露露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翻译姐姐压低了声音说：“是金先生今天和颜小姐对戏的时候看她不舒服，收工之后就问了身边的女助理，然后让她去买来，但是语言不通，就拜托我过来了。他不好意思呢，所以，露露你也不要告诉颜小姐了。” 露露听了有些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不过还是谢谢姐姐你送过来。” 翻译姐姐微笑，“不用客气，那我先回去了。” 露露摆摆手，“明天见！” 在韩国拍戏的一个半月是顔涴歆正式出道以来最自由的工作环境，没有一直跟着自己的记者和影迷，可以不化妆不打扮不戴帽子墨镜口罩围巾就能随便的想去哪里都可以，除了露露和翻译姐姐，其他的人都不需要带，这份自由她已经失去很久了。 结束了韩国部分的拍摄，剧组要转景拍摄中国部分的戏，之前拍完的部分已经交付后期制作，这样进度都是顺承下来的。 转景到中国后，一下飞机就看到了顔涴歆的粉丝团来接机，露露一边护着她往外走一边小声的说：“自由没了，不过终于可以吃到中国菜了！” 顔涴歆笑着跟粉丝们打招呼，小声的回答她：“小心胖回去。” 好不容易上了车，顔涴歆和乔琳直接去了片场驻扎地，露露把分好的行李拿回家再跟她们汇合。 金正浩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是下一班飞机到中国。 金正浩不是第一次来中国，不过除了简单的打招呼和介绍自己之外，并不会其他的中文，于是换翻译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金正浩在中国拍摄的部分已经没有那么多动作戏，大部分是文戏，所以多了时间来跟顔涴歆沟通，再加上毕竟在韩国已经拍摄了一个半月，他们之间彼此熟悉了很多。说来好笑，之前两个人一直靠翻译在中间才能沟通，戏都拍了快一个月的时候才说起金正浩出道前在美国读书，而顔涴歆的英文底子也还不错，其实两个人就算不用翻译，也可以用英文外加韩语和中文来沟通。顔涴歆一直跟着翻译姐姐学韩语，偶尔金正浩会帮她纠正一下发音，如今到了中国，换他开始学中文。 来中国之前，金正浩请翻译把自己的台词都用中文标了一遍，他在和中国演员对戏的时候不是太长的话基本上都用中文，还请求顔涴歆在对戏的时候一定要帮他纠正发音，非常认真。 金正浩既有韩国人的礼貌周到又有美国人的热情开朗，在韩国的时候他拍戏很忙碌，工作结束后顔涴歆又消失的很快，但毕竟相处了一个半月，两个人还是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尤其是语言不构成最大的威胁后，两个人的沟通也多了起来。 《谎言的背后》中沈敏的身份是来自中国，所以在中国拍摄的部分中顔涴歆的戏份很多，比起金正浩饰演的韩国身份的珉豪，顔涴歆还要拍摄一些沈敏过往的戏份，她经常要当下、回忆两边跳脱的拍。 金正浩之前出演的两部戏不仅在韩国大火，引进中国后也得到了观众的喜爱，有不少粉丝，得知他来中国拍戏，粉丝们纷纷来探班。金正浩也入乡随俗，没事的时候也会到片场看顔涴歆拍戏，这样一来反而方便了粉丝来探班。 至于顔涴歆的影迷更是在剧组允许的情况下时常来探班，涴迷们来探班的时候都很听话，不给剧组添乱，如果顔涴歆在拍戏就安静的待在一边，她不拍戏的时候就招呼他们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聊天，她可以自顾自的做事情，涴迷们不打扰，只要看着她就好。这也算是乔琳帮她争取到的唯一的特权吧，前提是必须听从剧组的安排。涴迷们总觉得顔涴歆太瘦，拍戏又辛苦，几乎每次来都会带各种吃的，还会给金正浩也准备一份，知道两个人动作戏不少，连护具都准备了两份，除了自家涴涴的，还给金正浩也准备了一份，让他觉得很温暖。 最开始的时候，金正浩看到顔涴歆跟涴迷的相处还以为是她的朋友来探班，后来才知道是她的粉丝，不禁惊讶。顔涴歆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刚出道的时候觉得很神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对我好，这一路走来他们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人无条件的喜爱。他们不过是想见见我，说几句话或者是拍张照片，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满足他们？没有他们的支持和喜爱，我顔涴歆什么都不是。” 金正浩的表情让顔涴歆有些看不透，他撇开翻译用英文很快的说了一长串的话，顔涴歆略一思索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金正浩没听懂，但是看表情，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十几岁就到美国读书的他早就习惯并且喜欢那里的自由，回到韩国自然会有不适应，可那又如何呢？想做喜欢的事就要付出代价，就要努力的去适应那些条条框框，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第30章 水晶酪 这天剧组来了一老一少的涴迷，祖孙两个都是顔涴歆的忠实影迷，孙女在d市上大学，奶奶去看孙女，得知顔涴歆拍戏的地方离d市不远就跟着孙女一起来探班。老人家打开一个自家的保鲜盒，顔涴歆在看到里面的水晶酪时一下子愣住了，孙女开心的告诉她这是奶奶最拿手的家乡小吃，带来给涴涴尝尝。 顔涴歆夹了一块，这久违的味道让她鼻子有些发酸，那座小城，还有成奶奶，那年跟他一起的春节，依旧历历在目，可是人却已经不在眼前。 她忽然想起那包已经不新鲜的水晶酪。忙着比赛的成烁许久没有回家，成奶奶还是托邻居帮忙才寄出了那盒送给她的水晶酪。可是因为地址不详细，到最后还是收发室的大爷联系了系里的辅导员才找到她。 当她打开包裹看到已经不是很新鲜的水晶酪时，心里暖暖的却有想哭的冲动。从来没有人这么把自己放在心上，不仅仅是成烁，连他的家人都对她那么好。 她问成烁要了奶奶家的电话，专门打电话给她，并答应她放假一定去看奶奶。可是阴错阳差，比赛再加上冉容的病让她一直都脱不开身，那时候的她总以为日子还长，以后还有时间，可等到她真的有时间了，却没有去的资格和理由了。 后来她因为工作的原因到过小城的邻市，她甚至去了小城，一向路盲的她竟然还清楚的记得成奶奶家的地址，她远远地看了看那个房子，却没有走近。 离开前她去了曾经成烁带她去买菜的市场街，样子都没怎么变，只是去的人只剩下了她自己。热情的小贩招呼着她要不要买一块水晶酪尝尝，她还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本地人，可是看到水晶酪后，忽然眼睛就酸酸的。 她第一次吃水晶酪就是在这里，然后就喜欢上了那个味道，可是最让她难忘的却是那个装着已经一半都坏掉的水晶酪的包裹盒子。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市场街，走了好远之后才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上车前她回了下头，她想要记住这个小城的模样，她没办法忘记那里，那个他长大的地方，那个还有他亲人在的地方。可是真的很难过，她跟这里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好难过，为什么自己想要的那么简单的幸福，就这么难得到，当时的她甚至想要去找成烁，只要他还愿意接受自己，她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太渴望那一份温暖，拼命想要抓住。 回过神之后，顔涴歆亲自送这位年过花甲却依旧硬朗的老奶奶和她开朗活泼的孙女离开，这一生她都没资格拥有这样温暖的亲情，从前不敢看，现在却已经麻木，至少这些爱她的人，都是幸福的。 想想曾经的念头，她不禁摇了摇头，当初他把话说的那么决绝，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去低头乞求。 回到片场，露露给金正浩送乔琳带来的吃的。露露一直都表示很欣赏金正浩，但在韩国片场从来都没有利用拍戏之便做什么，甚至连个签名都没要过，可回到中国后却很主动的去送东西给他，顔涴歆见了还很奇怪，乔琳走过来只是笑着说：“在一起拍戏那么久了，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露露是希望你俩拍打戏的时候他能手下留情别伤着你吧。” 她笑笑，“又不是真打，哪那么容易受伤，不是一直都没事，今天怎么忽然想起来去拜托人家了，最近也没有我俩的打戏呀。” 乔琳没说话，只是递给她一杯清火茶，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芳姨专门托乔琳带了茶包来让露露冲给涴涴喝，怕她赶戏辛苦会上火。其实涴涴很不喜欢芳姨准备的清火茶的味道，知道芳姨是为她好，所以就当是药一样的喝下去，她太珍惜身边每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 顔涴歆在紧张的拍摄着《谎言的背后》的时候，《天意》已经开播了，收视率还算不错，媒体来探班的时候也会问到一些关于《天意》的事情，顔涴歆都很配合的回答，不论因为什么原因而接拍的那部戏，她跟赫晢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顔涴歆在《谎言的背后》中饰演的律师沈敏冷静的近乎冷漠，毕业于哈佛的她不仅头脑聪明还身手了得，隐藏在律师身份后的真实身份一直神秘莫测。她孤身一人从美国回到中国后遇到了金正浩饰演的因仇家来到中国所以跟来的复仇者珉豪，两个人频繁的交集后，原本不可以有爱的复仇者珉豪竟然爱上了神秘的沈敏，这份说不得的爱只能隐藏在他心里，而对于从不知情为何物的沈敏一直不肯相信任何人更不懂爱。 在韩国两人已经拍摄了不少对手戏，不过戏中沈敏和珉豪第一次见面却是在中国，沈敏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以救了负伤的珉豪，可是后来几次危机时刻却都是他暗中救她，直到最后他倒在她面前，她胸口疼的利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却再也换不回他。 整部戏的打斗场面非常多，动作设计的极其漂亮，剧情紧凑环环相扣，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反而是点滴的点缀，从始至终两人连一个好好的拥抱都没有，唯一一场亲密的戏份便是珉豪救了沈敏后在她昏迷的时候，轻轻吻了她的眉毛一下。 这天一整天都是沈敏和珉豪的对手戏，顔涴歆一早就起来做准备活动，几场戏拍的都还比较顺利，乔琳在监视器前看她流畅的动作不禁想，之前的课都没白上，还是很有效果的。 还剩当天最后一场戏，是拍摄珉豪受伤沈敏为了防止被发现而不得已要带着他一起离开现场的戏份。 金正浩最早是做模特出身，不仅个子很高而且因为之前一直在训练而肌肉很结实。试戏的时候他趴在她背上，一松懈把重量压在她身上，顔涴歆承受不住重量直接往地上倒去，最后时刻还是金正浩支撑起身子又拉了她一把两人才没趴到地上。 两人还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就笑起来，连副导演都乐的差点呛到，现实与故事设定还是有差距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力度又试了一下才正式开拍。 第二天上午难得没有沈敏的戏份，到了下午才开始拍摄，露露在给她检查护具，还有些不放心的说：“要不要再带一个啊，昨天回去小腿前面都淤青了呢。” 顔涴歆还没有回答，来探班的粉丝忙问道：“昨天没带护具吗？肯定很疼吧，涴涴你那么瘦一定要多裹几层啊！” 她微笑回答：“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昨天多亏戴了你送的护具，今天腿已经不是很疼了。” 那个涴迷开心不已，“真的吗？涴涴你戴了我送的护具？太好了！能保护你就好，一听说你要拍打戏大家都很紧张呢，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这时候副导演拿着扩音器喊：“沈敏来走位了！” 露露抬头应了一声，又伸手拽了拽顔涴歆的衣服，检查会不会掉下来，“应该够结实了。” 顔涴歆拍拍露露，“够结实了，放心吧”，又转过脸跟那个涴迷说：“我先去走位了。”那样的画面，不知道内情的，真的会以为是来探班的朋友。 转景到中国后的拍摄一直都很顺利，《谎言的背后》整体基调是以复仇为主，大家一直在加紧拍摄，在一些文戏时候还是有ng的欢笑时光，那些幕后花絮都被保留了下来。 这天露露正好没事就凑过去看顔涴歆的剧本，发现有爆破戏，有点疑惑的问了一句：“涴涴，这写的，不会真要拍吧？” 顔涴歆点点头继续看算是回答了，露露继续问：“那有替身吧，总不能让你亲自上呀！” “这就个炸点戏，小炸点，不用替身。”她抬起头看露露要跳起来的样子赶紧说：“我自己就可以，真的，而且在后背，没事儿，真的。” 话虽说的笃定，但毕竟是顔涴歆第一次拍炸点的戏，准备工作尽管做的很充实，可当爆点真的在自己后背炸开时那一瞬间的疼痛还是让她有一丝恐惧，却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 导演一喊卡，露露飞速的冲了过来，顔涴歆后背有血包随着爆破一起，露露伸手想扶她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疼不疼啊涴涴？没炸到皮肤吧？先起来先起来——” 看着露露语无伦次的样子顔涴歆忽然觉得很温暖，有人紧张自己的感觉，太珍贵。 紧接着拍摄的是沈敏受伤昏阙后，珉豪抱着她逃离的戏份。顔涴歆去补妆的空档里，金正浩拍打戏不小心被棍子蹭到了胳膊有些红肿，他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继续拍下面的戏份了。 珉豪抱着沈敏逃离的戏份要拍摄好几个方向，其中有一段是一个很窄的过道，没办法用多机位同时进行，只能多跑几遍。跑到最后顔涴歆明显能感觉到金正浩有些累了，连奔跑时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但还是很敬业的完成全部的拍摄后才去休息。 顔涴歆一向很敬佩这些为了演戏可以无条件付出的敬业演员，虽然媒体跟诸多合作者提起她来也都称赞敬业，可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敬业并不是因为有多热爱这个职业，在这一点上，她永远不及那些真正热爱这个行业的人。 中国部分的戏份有很多都是珉豪和沈敏一起的文戏，绝大部分的感情戏也集中在这里拍摄，于是每次拍摄幕后的短片都是两人一起，有时候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她已经习惯了这部戏这种记录幕后的方式，好像是一部拍摄日记，零零散散，她已经记不清拍了多少，总归是有工作人员都记录下来。 不到两个月后，在中国的戏份快要杀青了，戏中沈敏和珉豪的最后一幕戏也是在中国，导演把这场重头戏放到了最后。 两人有一场将近十分钟的打戏，戏外却拍了一个多星期，每天都累到筋疲力尽才收工，金正浩还好一些，顔涴歆简直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再一次拍爆破戏，多机位同时拍摄，炸点在金正浩的胸口，血浆喷了顔涴歆一脸，那一瞬间的震惊，温热的血浆还顺着她的脸往下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真的看到了生命的离开。 冉容去世的时候顔涴歆就陪伴在一旁，她安静睡去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像天亮之后她就会再醒过来，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仍旧不觉得她的容姐姐真的已经离开。 可这样一场明知道是作假的戏，却让她心里那么难受，为什么老天总是这么残忍，一定要拆散拼命想要在一起的人。 她并不是第一次拍摄死别的戏，单是《三世烟火》她和林苏的轮回就生离死别了好几次，可这样触目惊心的死亡还是第一次。这条戏过了，她去清洗的时候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是血，眼睛里还写着没有退去的恐惧。 转景去美国前，顔涴歆在乔琳的安排下接受独家专访谈《天意》，随后搭乘了晚剧组一天的航班到纽约跟大家汇合，从韩国到中国再到美国，大家一路辗转拍摄，感情也愈发深厚。 在美国的戏份并不多，因为赶进度，大家很少休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在紧张的拍摄，沈敏在美国的戏份很多，每天收工后顔涴歆都很疲倦。 临近杀青前的一天，恰逢金正浩和顔涴歆都有一个短暂的傍晚可以休息，金正浩约了她一起去吃东西。 两人都没有带助理，在一起拍戏那么久，已经可以无障碍沟通了。金正浩带她去他以前上学时候很喜欢的一家店，店面并不起眼，但却很幽静。 他连菜单都不看就点单，跟店里的老板熟络的打招呼，顔涴歆忽然觉得，此时眼前的金正浩，才是他原本的模样，自由、阳光、无拘无束。 他从高中就到美国来读书了，一直都算比较幸运，回国的时候被星探选中然后拍了一部戏就大火，从此星途坦荡。他自身条件很好，又不需要赚钱养家，一路都很顺利。 《谎言的背后》是中韩合资拍摄，这在之前是很少的合作方式，也因为这部戏，两人都对彼此国家的演艺界有了些了解。金正浩读书的时候也很喜欢音乐，两人自然而然的聊起了音乐，顔涴歆学的是古典音乐，而美国的音乐有它独特的发展风格和历史，她了解一些但并不深入，但美国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声名远扬。 或许是因为金正浩和她的生活圈子没有交集吧，毕业后极少提及上学时候事情的她，竟然愿意跟他聊一些校园生活，甚至跟他聊起中国音乐，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那几年的大学生活是她最好的时光，即便她不敢回头看，却永远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金正浩说起自己在美国读书时候的生活，说起艺术节的戏剧和音乐，顔涴歆听的很认真，无论离开多久，音乐总是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哪怕如今她不敢触碰，却依旧改变不了那份已经融进骨血里的本能。 当天晚上还有夜戏，金正浩顔涴歆吃完饭没有多留就回剧组了，路上他说起韩国的练习生，就算是一路顺风顺水的他也体会过练习生的辛苦，只是很短罢了。韩国的造星体系比中国成熟很多，比起演员，音乐练习生真的很辛苦，相比之下，中国的环境要宽松很多。 就算是已经成名的他，依旧要付出很多辛苦和努力，可谁又不是这样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就一定要付出。或许对他来说，就想这样只是简简单单的跟朋友吃一餐饭，就已经很满足，远离镁光灯，没有记者、保镖、助理、经纪人，不用把自己包裹在各种遮挡物之中，就只是这一点点简单的自由。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忙碌，快走几步的金正浩回头笑容灿烂，“每个人都有自己背后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酸和苦衷，所以更要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走吧，我的沈敏，回到我们的故事里去。” 顔涴歆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跟上他的步伐往片场走去，她跟沈敏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一瞬间，她竟然有些留恋。 在美国的最后一场戏是机场，戏外是沈敏的最后一场戏，戏内却是她刚从美国回中国的那场戏，剧中的结局之前已经在中国拍摄完成。 这两场机场的戏，沈敏都是同样一身利落的黑衣，没有语言，只是她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和她的心一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结束了在美国的拍摄，《谎言的背后》正式杀青，同时韩国拍摄部分已经后期制作完成，中国部分也开始制作，剧组分批次回国。 乔琳有工作在身先行回国，露露在酒店收拾东西，顔涴歆站在窗边望着纽约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0章 夜路难行，结伴才好走 从纽约回到t市，连露露都满身疲倦。顔涴歆一拍戏就会打乱睡眠规律，再加上刚回国还有时差，自然又失眠了。芳姨为了迎接她们回来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她吃了很多，反正睡不着，干脆起身，拉开窗帘，外面还有路灯在亮着，很安静。 她喜欢安静，却又很怕安静，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她不怕黑，却怕这份如真空般的静吞噬了自己和回忆。 这几个月的拍摄让她沉浸在沈敏的世界里，没有再去想他。 入行这么久，颜涴歆对演员这个行业并非半点感情都没有。最开始决定出演小夏，不过是因为冉宁和曲霏的话打动了她，当时的她拼命想要逃离当时的世界，于是她躲进小夏的世界里，让自己在她背后或哭或笑。或许就是那一次吧，她才决定了走进这个圈子，让自己可以时不时的逃离一下颜涴歆的生活，还有那一点私心。 她爱他，想要拥有光芒，站在可以和他并肩的高度，或许这样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她恨他，想要拥有光芒，站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或者这样他就会后悔当初离开自己。 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在某个时间里一瞬间的想法，更多的时候，她只想要逃避，只有拍戏沉浸在别人的世界里，她才能够不去胡思乱想，才能不难过。 天快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头有点疼，洗漱完就下楼了，芳姨把早点给她一直保温，可是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牛奶。 露露能吃能睡，连时差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顔涴歆下楼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里神采奕奕的看娱乐新闻了，就这一点就让顔涴歆既羡慕又佩服。 《天意》播出之后，赫晢和顔涴歆的组合成为了该剧最大的卖点和亮点。她一直在拍戏，大部分的宣传工作都在赫晢和其他的演员身上，赫晢时常会提及顔涴歆，她之前拍摄的那些短片也派上了用场。 乔琳帮顔涴歆接了一个跟赫晢一起的代言，就等她回国了。从《天意》的宣传期开始就有很多广告和代言找上门希望他们两个能一起接，乔琳从美国提前回国也是最后确定要接哪一个。 乔琳从来不会重复和随便给顔涴歆接代言，她也极少过问具体的内容，当初她选择了乔琳，就决定了要信任她。 顔涴歆的时差还没倒回来就跟赫晢汇合开始拍摄代言需要的平面照和广告片了，许久未见，两人默契依旧。 拍摄过程中有媒体来探班，两人一起接受了采访，结束后还约了一起吃饭，其实乔琳和鹏哥也在，但第二天刊登的照片只有他们两个，更为《天意》的二轮播出做了贡献。 其实《天意》的故事很老套，不过是一个爱错了人的小意在最难熬的时候遇到了少天，她拒绝了他的帮助，他却被她吸引，于是引发了一系列的故事。 顔涴歆饰演的小意从灰姑娘蜕变成女王，她不完美，却很真实，而赫晢饰演的少天从冷漠少爷为爱改变，他高傲不可一世，却再一次向世人验证了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真理。 这样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因为赫晢和顔涴歆的加盟引发了明星效应，再加上来客串的其他明星和出彩的原声带，从开始只是忠实粉丝的痴迷竟然也赢得了一些大众观众的认可，收视率总体还算不错。 前后上映的《满天星之我们的爱》和《爱有多美》收视率远不如《天意》。前者只有在成烁出现的集数时收视率猛增，其他时候都相对不高，网络上一片应该让成烁出演男一号的呼声更是给了剧中的男一号难堪。后者由严峻和新人庞雨出演，其实严峻近年也比较红，但比起赫晢来说还是差了许多，至于庞雨，应该算是意外收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网络上开始有留言说庞雨在《爱有多美》当中的角色造型，尤其是她的侧脸很眼熟，没多久就有人提到了顔涴歆的名字。 另一边《天意》的留言区却是赞赏着顔涴歆能把一个普通的角色演的不普通，才是真正的实力演技派，年少如何？不是科班出身又如何？用演技说话才能前途不可限量。 顔涴歆向来不看这些报道，倒是露露注意了关于庞雨像涴涴的新闻，然后告诉了乔琳。 其实乔琳早就注意到了这件事，从她第一眼见到庞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在知道她是苏桦的艺人后更是设了防备。她私下了解了庞雨出道前的情况，拿着她原来的照片，乔琳一下子就明白苏桦的用意，她不得不暗自盘算。 苏桦能在星光国际稳坐金牌经纪人的位置绝不是偶然，事情有了一个线索，后面的事情就很容易想通。当初《天意》的泄漏不是没让她怀疑过，她在新源做宣传的时间不算短，接触的人很多，她了解新源不可能会做这种自拆台面来搏噱头的事情，可每天来往那么多人，谁也不敢保证会在哪里走漏风声，只是一部普通的戏，谁会花精力去做一级保密工作。 这样捋下来，苏桦故意要赶档期安排庞雨的首秀跟《天意》同期，就是算好了这一切。这不单是一石二鸟的计谋，除了苏桦，谁还会想到用这样极端的办法来将一个新人推倒顶点。 乔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论时间资历，自己的确是比不过苏桦那些业内大名鼎鼎的经纪人，但她始终记得涴涴亲口说选自己来做她经纪人的那个场面，她甚至拒绝了新源传媒的金牌经纪人霍珍而选择了自己，更何况这些年一路走来她们相互扶持走的并不算容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涴涴的事情。 或许她无法永远护她周全，但至少会拼尽全力。 乔琳大学没毕业就出来实习，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打杂，后来毕业了，她得到一个机会进入新源传媒做宣传，兴奋和激动很快就被超负荷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以及竞争而取代，可是她却不肯后退半步。 这一行她一做就是几年，其中的辛苦与酸楚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她从来不说而已，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怜悯。 她不知道涴涴是如何选择自己的，到现在她都没有问过，艺人和经纪人的相处方式有很多种，但乔琳和顔涴歆的组合绝对是最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离奇的一种。 刚开始的时候，乔琳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子的心思。她要求很低，生活上从不挑剔，工作上也大都是听从自己的安排，但若是她不肯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 她不问片酬也不要炒作，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乔琳知道，任何人努力去做一件事，总会有目的，她看得出，涴涴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和身份，所以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那么拼命那么努力。 从来不多嘴的乔琳终于有一次忍不住问了她，她许久没说话，乔琳甚至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她忽然说：“我的确不喜欢现在所有的一切，可是我需要这些，需要用它来证实我心底的一件事。或许有一天我会放下，但现在我不想说，如果那时候你还在我身边，我会告诉你。” 乔琳语气坚定的告诉她：“涴涴，你根本就不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个样子，我会等到你原本模样出现的那一天，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说，但我敢用性命来担保，我乔琳，绝不会做对不起你颜涴歆的事，所以日后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请相信我，我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她不知道那时候的顔涴歆在想什么，她却是真心真意的这么想，不是赌气。是，曾经她因为赌气不肯接受家里的帮助，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的她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可以做好一切，却有足够的信仰。 这个圈子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离开了自己好不容易熟悉和适应的工作，努力的想要做好经纪人这个新的身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行业，没有多少时间给你适应磨合。 她也曾因为没有经验加上被人陷害而险些将涴涴拉下水，好在最后一刻她凭着自己做宣传时候积攒下来的人脉及时化解。这样的事情不会只发生一次，这样的失误也不可能不遭到非议，而她身边的涴涴却神态自若。 “影帝隋业的经纪人，圈内炙手可热的金牌经纪叶兰心曾经是晨辉的企划，从来没有接触过艺人经纪的叶兰心因为表弟隋业大学毕业没有戏拍而转做他的经纪人。当年的晨辉传媒，艺人经纪还占公司行销的很大比例，一路走来要如何披荆斩棘外人不得而知，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演戏经验一个没经纪经验的组合，仅仅三年时间，隋业已经跻身国内一线小生，随后进军大荧幕便一路斩获最佳新人、最佳配角直到将最佳男主角也收入囊中，这一路走来，隋业在公开场合的致谢词中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他的经纪人叶兰心。” 坐在车子副驾驶位置的顔涴歆淡淡地说着这一切，终于抬起眼眸看向乔琳，“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会真心真意陪我走这一段路的人”，她转过脸望向远处，假装没有看到乔琳有些湿润的眼角，“有的时候不得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存在，入这一行，是我人生最大的一场豪赌，原本就该我自己面对的，当初没有问你的意见就拉你进来，如果现在你后悔了，我仍旧感激你之前的陪伴。” 乔琳忽然笑了，她发动了车子，“夜黑路难行，结伴才好走。”听到她这么说，顔涴歆将头靠在座椅上，“有人开车，我可以安心的睡一会儿了。”乔琳用力合了一下眼睛，没再说什么，踩油门离开停车场。 出道后的颜涴歆拍了一部又一部的作品，从最初步入人们视线的为爱痴狂倔强坚持的小夏到为情所困不顾一切的依澜，再加上让人心疼的雯雯和哭笑不得的孟欣。 荧幕上的颜涴歆日渐成熟坚毅，她成功的在这个圈子里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风格的路，甚至创造了所谓的“顔涴歆效应”。乔琳也愈发自如的应对各种事务，比起露露跟涴涴的朝夕相处，她和涴涴的相处更像是搭档和伙伴，涴涴给了她足够的信任，而她回报全心全意。 拍完《谎言的背后》，顔涴歆照例要休息一段时间，结束了跟赫晢一起的代言工作，她需要好好的恢复一下睡眠和作息。 乔琳拿了一份统计表来，《天意》落幕，无论是收视还是口碑都比预计的要好，公司和投资方都很满意。 顔涴歆压根没看统计表，这些对她来说从来都不重要，命运是公平的，她在家庭和爱情上一无所有，终于在事业上得以回报，许多别人求不来的机会却是她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许多别人头疼发愁的事情却总有人替她化解，只是她想要却始终得不到的，又有几个人可以看得到。 顔涴歆跟《天意》主创去吃饭，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露露给乔琳打电话却没人接听，后来问了司机才知道她因为跟投资方应酬喝多了。 已经换了衣服的顔涴歆又让露露把司机叫回来送她们去了乔琳的住处。她看着乔琳趴在马桶上吐的利害，那画面一下子让她想到了当年因为治疗被药物刺激而不停呕吐的冉容，只是眼前还有刺鼻的酒味。 乔琳吐完抬起头来看到她，“你怎么来了？都几点了还不回去，露露——” 露露扶她起来，顔涴歆一手拿水杯一手拿纸说：“我不走了，我俩在这照顾你，你这样子一个人不行。” 乔琳还没顾上反驳就又趴回去吐，两个人几乎是一夜未睡的照顾她，让她不要那么难受。 天快亮的时候乔琳才终于踏实睡了，顔涴歆看着她忽然很难过。入行那么久，她不是不知道经纪人有多难做，隐藏在艺人的光芒之后却因主宰着艺人发展的生杀大权而倍受敬畏，可谁知道他们要付出的，不比艺人少多少。 这几年，乔琳为自己做了什么她很清楚，她很感激乔琳能包容自己的任性，尊重自己的选择，只是有些事情，是她还不能够彻底放下。 新源有不少圈内知名的经纪人，甚至连大名鼎鼎的霍珍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可她偏偏选了毫无经纪经验的乔琳，合作这几年，证明了当时选择的正确。 在这个充斥着浮华和浮躁的有些病态的圈子里，乔琳尽自己所能为她营造了一片尽量干净的空间，至少从来没有逼着她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为此她自己受的委屈却从来不曾提及。时间长了，彼此之间仿佛有了默契，谁也不会主动去说什么，可心里却都懂。 她们是异类的搭档，不可复制，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契机来成就另外的乔琳顔涴歆。 乔琳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顔涴歆和露露也在床边和沙发上睡着了。顔涴歆睡得很轻，乔琳一动她就醒了，“你醒了，我去倒杯水给你。”她起身去倒水，露露听见动静也醒了，伸了个懒腰说去买粥就出门了。 顔涴歆倒了杯水给乔琳，乔琳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喝了点水说：“涴涴，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去想太多更不用内疚，这不单单是你的事业，也是我的事业，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知道，乔琳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安心，就算是有利益关系捆绑，她仍旧相信，乔琳做那些明明可以不做的事情，绝不是只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顔涴歆一直觉得就入行来说，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无论是导演还是前辈，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过分的刁难，当然也听到过背后的质疑与诋毁，受过委屈，只是比起那些更过分甚至是肮脏的事情来说，她遇见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她志不在此，很多事情都可以看的很开，也很少去关注周围的人都在做什么，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乔琳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份所谓的事业，所做的那些，她无法不放在心上。 她总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周围的人没有这个义务陪着你一起受委屈，就像她很小的时候学琴，因为太辛苦而耍脾气，妈妈很认真的告诉她：学琴是你自己的事，你付出多少辛苦都不为过，但是你没有资格因为太辛苦而随便对周围的人发脾气，包括爸爸妈妈也不可以。 从那以后她就深深地记住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的本分，你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要求别人为你无条件的来做什么。 也是这样，她对乔琳、露露还有涴迷们才始终抱有一份感激之情。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单纯，他们对她越好，她越从心底觉得不安，她努力去回报一点点，可换回来的是爱她的人对她更好，也是因为这样吧，这之外的那些伤害，她可以不去在意。 从前她接触陌生人不多，也不太愿意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更不擅长与人沟通，有次遇到特别较真的演员因为置景的问题跟工作人员争论不休，导致一起拍对手戏的她在一边挨冻，赶上乔琳不在，她又不好意思说，只能一直等着，规定的时间内拍不完原本安排的戏份只能延期。后来乔琳知道后又是生气他们不把涴涴放在眼里，又是心疼她不懂照顾自己，最后还是涴涴安慰她。 顔涴歆很难对认识的人说‘不’，熟悉的人又知道她每拍完一部戏都有休息的时间，赶上她有时间的时候人家请她去给串个戏，电话直接打到她那里，便很难拒绝了。 她印象比较深的是遇见过一个一夜爆红自我膨胀的男演员，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涴涴旺戏’这一说，趾高气扬的要求导演和编剧增加自己和涴涴的对手戏，甚至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因为她正在休息，时间上是有富裕量的，又比较好说话，只要是角色需要，基本上也都接受了。 乔琳当时在谈她下一部戏的合同，所以没有陪她去片场，计划的时间后她给露露打电话得知涴涴还在拍戏就亲自过去了，正看到公然自行加戏的男演员被涴涴巧妙的挡了过去，她当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这边跟剧组交涉，那边涴涴就利用拍戏情节小小的教训了那个男演员一下，露露在一边强忍着不敢笑，临末了乔琳和涴涴还一本正经的告了别才离开，三人到了乔琳的车上都绷不住笑了起来。 这三年，顔涴歆、乔琳、露露，三个人携手相伴才走到了今天，才有了如今的当红花旦顔涴歆、业内小有名气的乔琳和堪称最幸福的助理露露。 顔涴歆和露露陪乔琳吃了晚饭才离开，回去的路上，顔涴歆看着露露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笑了，她知道露露在想什么，露露看她笑，知道她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于是也笑起来，好像每次她们不用语言就懂彼此的心意时一样。 之后的一连几天里，芳姨每天都煲汤熬粥，顔涴歆和露露轮番给乔琳打电话让她过来吃饭，生活规律了，顔涴歆的睡眠也恢复了一些。 晚上乔琳吃完饭拍拍肚子说：“芳姨，这才几天你看我这肚子长了多少肉，可不能再这么吃了。” 芳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你跟涴涴都太瘦了，趁着休息赶紧把你们养胖一点，可不能工作起来就不顾身体了。” 露露在一边说：“芳姨，你是说我不用养就够胖了呗！” “我可没说。”芳姨抱着碗筷进了厨房。 顔涴歆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应该就叫幸福，幸福的模样有很多种，她一直以来的期待都落空，可是现在拥有的这份温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想起金正浩说的，要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此时此刻她拥有的，就是幸福。 第31章 只是一碗面而已 乔琳忙工作的事情有两天没来吃饭了，顔涴歆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下楼找牛奶，因为最近一直都在休息，所以牛奶喝的特别快，她打开冰箱才想起来，最后一盒她中午已经喝掉了。 露露从房间里出来，看她在冰箱前，知道她肯定是在找牛奶，说：“我下午本来要去买的，忘记了，你先看会儿电视，我现在去买。” 她一边说着一边找出门的衣服，顔涴歆关上冰箱门，“算了，明天再去吧，外面那么黑，我喝水就好。” 说话间露露已经迅速的换好了衣服，走到门口准备穿鞋，“可是我想吃东西了呀，本来也打算出去买的，很近的，你先看电视，我很快就回来。” 她穿好鞋子便出了门，顔涴歆想了想，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拿着遥控换台，平时她很少看电视节目，大多是露露和芳姨在看。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徐晏，是他的访谈节目：“小园刚才讲爸爸妈妈都是老师，所以自己的名字叫园，园丁的园，那爸爸妈妈有看那些新闻吗？他们是什么态度？” 顔涴歆放下了遥控器，她一直都很喜欢徐晏，这个他自己制作自己主持的访谈节目也算是她为数不多常看的节目之一，不过因为工作缘故，她大都是在网络上看。 画面转向了邹园，“他们其实并不懂这个圈子里的事情，最开始看到那些负面新闻的时候很生气，是生我的气，以为那是真的，然后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要如何如何。我记得有一次很严重的，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信，最后挂了我的电话，当时心里真的很难受，明明受害者是我，可是我最亲近的人却不肯相信我，这比那些诬蔑更让我接受不了。那次的事情本来就让我很气愤，再加上他们不肯相信我，又难过，后来还又捏造了什么照片之类的东西，当时我真的要气疯了，从来没有生那么大的气过，真是脑子转了多少个圈，想了无数种办法要还击之类的，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明白，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底线的，可能之前你怎么样都没关系，都还可以忍下来，但是一旦到了那个临界点，越过了那条底线，人是会瞬间爆发的，可能很多想象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碰触到自己底线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圈子里，浮华与浮躁是并存的，大家给你的关注和光环越多，其实带来伤害的可能性就也越大。那后来呢，爸爸妈妈的态度有什么转变？” “那段时间真的很痛苦，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父母的不理解对我的打击可能比那件事情更严重。后来他们渐渐明白这些新闻其实不一定都是真的是有一个契机，说起来挺无厘头的。有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我的各种报道特别多，我休假跟我爸妈去买东西，第二天报纸出来，我跟我爸爸的照片，标题说我傍大款被包养之类的，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其实我妈应该就在附近，只是没拍进去而已。当时我没看到那报纸，是我爸看到的，没发脾气也没说话，就直接丢到垃圾箱里了。” “明白了。” “是，后来我知道，除了工作相关的报道之外，他们都很少去看我的那些新闻了，也再没问过我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说多少话去解释一件事都不如一个事情来的有说服力，尤其是邹爸爸邹妈妈这种非常正直的人，他们会更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别人说的。” “所以我特别感谢那个发新闻的记者。” 画面中的徐晏和邹园都笑了。 “其实我还很感谢一个人，一个之前我俩甚至都算不上朋友的人，是她的一番话让我想了很多，想通了很多，后来慢慢很多事情就看开了，能释怀了，让我变得更加平静，可以去专注于作品和演技的提升而不是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改变，我很感谢她。” 顔涴歆看着屏幕上的邹园笑靥如花，这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满腹辛酸的故事，哪个没有无法言说的痛楚，只是站在了镁光灯下，拥有了这份光芒，就必须选择勇敢。 第二天乔琳过来吃饭的时候说之前的代言该拍新一季的广告了，就这两天，顔涴歆点点头，大家聊起其他的事情。 这个代言顔涴歆已经连续代言了两年，合作一直很愉快，乔琳没去，就露露和其他的几个工作人员跟着她去的。从拿到拍摄方案到结束统共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回到t市已经是晚上，司机把先把顔涴歆和露露送到住处，露露一边脱鞋一边放下背包说：“涴涴累了吧，你先喝点水，一会儿泡个澡早点睡。” 顔涴歆有些累，拿杯子倒了两杯水，递给露露一杯，问她：“乔姐不是说要过来吗？你告诉她咱们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露露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才说：“刚才在车上已经告诉她了，应该快到了吧，她就在这附近呢。” 话音刚落，门就响了，进来的人正是乔琳。 露露把杯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一边上楼一边说：“我去放水。” 顔涴歆坐在沙发上衣服都没有换，乔琳走过来，“累坏了吧？我赶紧说完你早点休息，明天粉丝会为你办了一场生日会，时间定在下午三点，你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我来接你。” 顔涴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日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这个一年一度不愿意面对的日子，她放下手机没有说话。 乔琳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想去。 刚认识她的时候，第一次赶上过生日她正在片场拍戏，准备了蛋糕和礼物要给她庆生的自己却换来一句无比淡漠的“我不过生日”。 之后的两年里，随着她的知名度提高，每年一到了这个月份就开始有粉丝准备为她庆生，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始终不冷不淡，就连涴迷专程赶去为她庆生，她还是在自己的劝说下，又亲眼看到涴迷们的一片热情心意才出席。 冰雪聪明的乔琳如何看不出，她那从眼底透出来的哀愁。 乔琳不懂，为何一个得天独厚受尽恩宠的女孩子会有这样一份让人看不懂的淡漠和哀愁，直到她发现了那背后的秘密，之后就只剩下心疼。 乔琳本不忍心逼迫涴涴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可一来明天的生日会很重要，二来她也是真心心疼涴涴，想让她快乐一些，于是放轻声音说：“涴涴，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总是活在从前的记忆中太辛苦，放过自己，才能好过一些。” 楼梯上传来露露下楼的脚步声，乔琳看了一眼低垂着眼帘不语的顔涴歆，转过头扬声说：“露露，明天上午在家里休息一下，中午我来接你们，让涴涴多睡一会儿，我先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她又转过脸，伸手轻拍了顔涴歆的膝盖一下，语气柔和的说：“早点休息。” 顔涴歆闭着眼睛点了下头算是回应，露露走过去笑嘻嘻的说：“放心啦乔姐，我会好好照顾涴涴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乔琳，露露把门锁好又脱了外套才坐到顔涴歆身边，她闭着眼睛仍旧未动，露露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却听她轻声说了一句：“我真的想忘记。” 露露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睁开眼睛直起身来，伸手脱了外套，“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楼上的浴室里，顔涴歆半躺在浴缸里，合上双眼，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出来。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人是要过生日这件事情，只是知道，每年有那么一天，妈妈会做一碗面给自己，看着自己吃完，那时候爸爸不在家，妈妈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房子里除了自己细微的筷子和碗碰触的声音，安静的像没有人存在一般。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几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吃过那一年一次的面。直到十一岁那年她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她先是被原来过生日是这样的场面而震惊，随后源源不断的便是羡慕，尤其是看到同学像个小公主似的对着生日蛋糕许愿，身后一左一右的父母站在那里宠爱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那画面成为了很长时间里她梦中的画面。很久之后，班上一个骄傲的女生在炫耀着她那从外地带回来的珍贵生日礼物时，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小小的心。 她和冉宁同年出生，只是生日早她两个月，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吃到生日蛋糕，都是在冉家。 其实长久以来在她的概念里，过生日最重要的不是生日蛋糕，而是那一碗面。 那年在医院，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她连眼睛都不愿意挣开，冉容带来的保温桶里一只小小的碗里是细细的面，连汤都是清亮亮的。天使般的冉容带着温暖的笑容轻声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很久没吃东西肠胃都是空的，所以只能喝一点点汤，要是不觉得难受呢，就可以吃一点点面，宁宁跑了好多店才找到这样细细的好消化的面，叮嘱妈妈看着火慢慢煮出来的，涴涴尝一口好不好？” 因为太久没有吃过东西，嘴巴里都是苦的，连舌头都忘记的味道，她张开嘴，冉容轻轻吹温了一勺清汤喂到她嘴边，汤到嘴里又滑到肠胃，暖暖的。 冉容看着她，轻声问道：“难受吗？” 她赶紧摇摇头，只是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发酸，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于是张开嘴巴，冉容见状小心的挑了几根面放到勺子里，喂到她嘴里。她有些费力的咀嚼着，恍然间一滴泪掉了下来，满嘴的苦涩，满心的苦楚，全部混着那几根面吞进了肚子里。 顔涴歆鞠了一捧水撒到脸上，已经快到仲夏，她忽然觉得有点冷。十七岁后她拥有的幸福和那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面，如今却成了她不愿也不敢去想的记忆。她把身体往水里缩了缩，可惜再暖的水，也暖不了她已经冰冷的心。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时钟显示十二点整，一年之中除了春节之外她最怕的日子，到了。 早上起来，她很晚才下楼，接过芳姨递过来的牛奶发了半天呆，露露忽然从她身后跳出来，“生日快乐！我的最亲爱的涴涴！” 她被露露吓了一跳，随即才说了声“谢谢。” 露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从身后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她，“我准备了好久呢，打开看看吧！” 她微笑接过，盒子里是一本手工相册，翻开第一页，是露露手写的一段很长的话。露露伸手翻过去，“这个回头你自己看啦，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相册里每一页的照片都是露露精心挑选的，旁边还手写了照片背后的故事，记录了她们一起走过的时光。 顔涴歆合上相册拥抱了露露，“谢谢，露露，谢谢你。”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芳姨端着刚从烤箱里取出来的蛋糕，“过来尝尝芳姨新学的蛋糕，里面放了涴涴喜欢的材料，看看怎么样。” 餐桌上，芳姨守着顔涴歆和露露，好像在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样，露露对着蛋糕垂涎欲滴的模样很可爱，顔涴歆也让自己尽量笑的开心一些。 乔琳来接她们的时候把给她的礼物放到了客厅，让她回来在看。她真的想让自己开心一些，不管这世界有多少人离开她，至少乔琳和露露是真心真意的想要让自己快乐一些，她们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可是人的心有时候很任性，伤的太深了，就怎么也不肯再轻信于人。这么多年来，她最最切身体会到的就是，只有不报希望，才能不失望，所以对很多事情，她宁愿不去想宁愿选择去忘记，也不想再被刺痛。 因为是公开的生日会，顔涴歆做了造型又带着得体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才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样盛大的生日会，除了粉丝们精心准备的礼物，连新源也准备了足够让人羡慕的惊喜，顔涴歆的嘴角一直上扬，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乔琳看的到，她眼底那份始终不曾褪去的哀伤，她知道，她的涴涴不快乐。 每个女孩子都会想要这样一场盛大的庆生吧，作为唯一的主角来接受所有的祝福，这一天，所有愿望都可以被满足。 乔琳看着人群之中的顔涴歆，她真的很想问一句：涴涴，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只要我能做得到，就会帮你实现。 人群之中的顔涴歆像是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不需要她动任何脑子，只要带着笑容站在那里接受所有的祝福和礼物就好。 好累啊，这样让她害怕的日子她只想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只是平平静静的度过这一天，这真正的度日如年，只要过了午夜12点，她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 她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赫晢。 “其实艺人这个职业真的很难交到长久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拍戏不过几个月就要完全换一批新的合作伙伴和环境，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朋友因为平时大家各自的工作而很难聚在一起。涴涴是一个你要花些时间来走近她，然后熟悉之后就一定会想要和她做好朋友的人，很多时候她不怎么说话，但却能让周围的人感觉到安心和踏实。涴涴，今天是你的生日啦，别的不多说，只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赫晢伸出双臂去拥抱她，露露代她收下礼物和那一大束蔷薇花，他那么忙，却还专程来参加她的生日会。 生日会的现场有一个整面墙的屏幕，一段由新源传媒和涴迷联手打造的庆生短片后是顔涴歆的朋友们送给她的祝福，有公司的同事，当然也少不了她圈里的朋友，压轴的是缘唐传媒的集体祝福，不仅岑俨、张黎悠、袁政都在，连文熙也出现在画面里，这让顔涴歆很感动。 生日会结束后，涴迷们都还聚集在外面等着顔涴歆离开。在休息室换完衣服的她出来，从二楼望下去，大厅里的鲜花彩带和气球都还在那里，她驻足在栏杆边看着下面发呆，直到露露来叫她才回过神。 她一边下楼一边问：“礼物都发完了吗？” 露露走在她前面没有回头，“发完了，每个涴迷都有，你就放心吧。” 顔涴歆一直都很感激涴迷们，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关心她，她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无条件的喜爱和支持。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她从来不懂如何主动，哪怕是在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里，她也一直都是被动的接受，等到她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他时，却没有了机会。 出道三年多，涴迷给她的感动时常让她问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值得他们对自己这么好，她甚至认不清他们之间的每一个人。 这一点乔琳远比她看得透，乔琳懂她，她要让涴涴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很爱她，她要让涴涴知道，顔涴歆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她要让涴涴知道，顔涴歆配得上这些美好。 她也知道，感性如涴涴，当她被涴迷所感动后，便不会舍得抛下他们。 她是有私心的，就是因为她不知道涴涴究竟为什么来这里才会悬着一颗心，她很清楚涴涴是个好演员，她应该要留在这里被光芒围绕，可她却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涴涴早晚会离开。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乔琳就愈发的心疼，究竟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何会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 她的另一份私心，不过是想要让涴涴快乐一点，至少让涴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她和露露还有涴迷们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顔涴歆和露露终于上了车，众多的涴迷还在车后面齐声喊着后援会的口号，直到车子拐了弯，乔琳和工作人员才组织他们离开，然后回到会场收拾。 在车上，顔涴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乔琳正在电话里跟露露交代着事情，司机放了一张钢琴曲的cd，声音缓缓地，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那一年。 她被蒙着眼睛，那双温暖的手牵着她走了许久才停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怔住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涴涴？呆掉啦！喜不喜欢？” 她怎么会不喜欢，那画面让她终生难忘，她的十八岁生日，在成烁精心制造的惊喜下，成为她有生以来最盛大的一场生日。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知道她怕吵，所以只叫了曲霏来帮他一起过了一个格外温馨的生日，连蛋糕都是他去蛋糕房自己做的，当然最不能少的，就是那一大束橘红色的海芋花。 从来没有人那么放她在心上，从来没有人那么在意她细微的喜恶，从来没有人像他对她那样好。 她以为老天终于眷顾她，所以让她遇见他。 成烁离开t市的时候，她送他去机场，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她坐在椅子上，他半跪在地上在她的左脚踝上系了一根红绳，“知道你不习惯戴首饰所以选了这根红绳，系在脚上也不会影响你弹琴还不显眼。” 她低头去看，细细的红绳绑在脚踝上很好看。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呆涴涴，你就不能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意义吗？” 她抬起头刚准备问，他就伸手勾了她的鼻子一下，“人家说，把红绳亲手系在一个人左脚踝，代表着一辈子不离不弃。涴涴，我要把你一辈子都留在身边，答应我好吗？哪里都不要去，一定一定不要离开我。” 那时候的顔涴歆以为，守在成烁身边，就是她的一辈子。 回到住处，芳姨还在等她们。顔涴歆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露露从身后推着她到了餐厅，芳姨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白色的汤碗，旁边还放着筷子和勺子。 芳姨把托盘放到她面前，“芳姨不知道你家乡的习俗，就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煮了长寿面，不管你吃了多少东西，都一定要把这长寿面连汤带面都吃干净，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健康平安。” 露露坐在她对面，“吃吧吃吧，芳姨一直等我们回来就是要给你做这碗长寿面的，不可以剩哦！” 顔涴歆看着芳姨慈爱的笑容，用力的点点头，鼻子一酸，强忍住想要流出的眼泪，低下头开始吃面。 出道以后，她每年的生日不是在片场就是在外地工作，这是第一次可以在t市，时隔三年，她才又在这一天吃到这一碗面。 十八岁以后的每一年，成烁都会在这一天给自己不同的惊喜，若不是那一次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痛处，或许她还不会那么快就完全对他揭开自己心底的伤疤。 她语气淡然的说着那些心底锥心刺骨的疼痛，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些从不曾对人提及的过往，她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那天之后，她再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唯独记得那天夜里天上的星星有好多，还有他温和却坚定的声音，“涴涴，以后你有我，再不会叫你难过，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 后来，在那间拥有他们无数回忆的公寓里，她下了课去找他，推开门，厨房里系着围裙的那个身影转过来，笑容灿烂的说：“马上就好了，再等我一下！” 虽然后来端来的那碗面卖相实在不佳还忘记放盐，可她依旧吃的干干净净。那时候的她终于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可以陪自己一辈子，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白首不相离的人，他视若珍宝，她死生不离，那时候的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一辈子。 再后来，成烁煮的面可以当做招牌去卖，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那一年一次的一碗面。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芳姨做的面，露露还在跟芳姨说着刚结束的生日会有多么隆重和盛大。他们都不知道，原本她要的，就只是一碗面而已，如今这盛大的让人羡慕的给予在她心里都比不过那一碗面的幸福。 第32章 话剧 成烁推掉了一整天的工作，一个人在公寓里待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起身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热气萦绕发呆。 离开她后，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煮一碗面，然后看着它发呆，等到面凉透了，才吃掉。 除了她，再没有人知道，他煮的面有多好吃。 离开她后，无论是谁要求、无论是什么场合，他推辞不过时宁可做一道难吃的菜，也不肯做自己最拿手的面。 他固执的认定，这一辈子，他只会为她一个人煮面。 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来自亲人的伤害可以那么深，他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亲情面前卑微至此，更不能理解那么美好，应该受到万千宠爱，理所应当的获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的姑娘，在亲情上贫乏之至。 他认识的她从来温婉恬静，所以当她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隐忍的哭泣时，他那么心疼，他想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让她别难过了，让她笑一笑，但当时他能做的只是搂的更紧一些，然后暗自发誓，一定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帮她把缺失的那些爱都找回来，再不让她掉眼泪。 为了她，他学会了煮最好吃的面，只为每一年的这一天能让她吃上一碗记忆里的长寿面，他还想要学更多能哄她开心的事，可都还没来得及，他们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分开了，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 分开后，他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在这一天做一碗面，哪怕她吃不到，他也每年都做，仿佛只有冰凉的面和汤流进胃里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是惩罚吗？他不知道。 一夜未睡的成烁洗了个澡就回公司了，石宇说要跟他谈一下后面的工作，就算是他相信石宇，但毕竟被背叛过，摔的那么惨，工作上的事情他不可能再疏忽了。 离开公司的时候，他居然遇到了悦悦。 嫁做人妇的悦悦成熟了不少，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站在那里微笑，他满脸惊喜。成烁让小杜先回去，他跟悦悦去吃饭，餐厅还是当年他很喜欢的那家，她都还记得。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被刘枫算计却无力反击的时候，是悦悦一直在照顾他。那时候的他前途一片黑暗，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挫折，事业尽毁，爷爷的离世更让他倍受打击，而在那之前，他亲手推开了自己深爱的人。 不肯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是悦悦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连最后在机场，都是她看着他离开。 他离开后，悦悦安心辞职然后结婚，那场因为他而一直延后的婚礼，他最终还是没能出席。 在熟悉的餐厅里，两人仿佛不曾分开过一样聊的很开心，嫁做人妇的悦悦在成烁面前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成烁也放下防备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这次回来，他不止一次的想起她，可是从来没有动过要找她的心思，他知道当年她因为放心不下自己在这个圈子生存而一再的推迟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婚礼，他也许下过一定要亲自送她出嫁的诺言。她是他身边唯一见过涴涴的人，也亲眼见证了他有多爱涴涴。 大起大落之后，他只希望悦悦能幸福，如果已经离开这个圈子，不回来也罢，只要她过的好，不能见面有如何呢？这几年的经历让他看透了很多事情，朋友分很多种，有些注定不能日日相伴，只要知道对方很好也就足够了。 悦悦这次跟先生回t市是因为帮朋友做一个话剧，她在电视上得知成烁回归的消息就想着要回来见他一面。说来也巧，石宇跟成烁谈的工作里有一项，就是这部话剧。 两人聊了很久，时间实在不早，成烁把悦悦送回去，留了新的号码，她站在门口说：“回去早点休息，未来一段时间还要一起工作呢。” 成烁摆摆手，“无比期待。” 命运就像一条纠缠的曲线，有些人无论在哪里，都会被缠绕在一起。 顔涴歆和乔琳从公司出来时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点，乔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都这个时间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顔涴歆应允，她回去，芳姨知道她没吃饭又要开始张罗，她不愿意麻烦，干脆在外面随便吃一点，反正也不饿。 去的是一家乔琳常去的餐厅，时间的缘故没几个人，还没走到服务生安排的位子就遇到了熟人。 齐哥，《轨迹》的副导演，赵晋的老搭档。 拍《轨迹》的时候顔涴歆是边学边拍，诸多工作人员当中就属齐哥对她最为照顾，后来她去客串赵晋的戏也是他做副导演，认识多年也算是很熟了。 大家平日里都忙，工作之外很难有机会见面，好不容易碰了面就坐下来聊一聊，这才知道齐哥正在忙的是阿靖的一个本子，原本要做《轨迹》的姊妹篇，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都没有拍成，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做话剧，阿靖决定试试，赵晋帮忙牵了线，齐哥也过来帮忙。 “当初赵导一眼就看中的咱们涴涴来演小夏，说不会有别人比涴涴更合适了，结果怎么样，咱们涴涴活脱脱的就是小夏呀！” “那也是赵导慧眼识珠又悉心教导，不然哪有涴涴，说起阿靖，她的本子都不错呀，怎么会没谈拢呢？” “这本子我看过，真的不错，靖姐的水平大家都了解，只是投资方那边的问题太多，靖姐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这不正好有个机会她就同意了。话剧虽说更考验本子和编剧的能力，但是要论影响力可真是不比电视这个平台，不过既然要做了，大家就尽量往好的地方走。我这几天正接洽演员呢，这次不准备用专业的话剧演员，要的就是清新自然范儿！这刚定下来的俩都是正当红的偶像明星，一会儿我这还继续谈，时间紧呐。” “好本子可不怕磨，有这个机会还能另辟一片地儿呢。” “其实靖姐本子里有个角色真适合涴涴，姊妹篇嘛，估计靖姐就留了个小夏的影子。我知道涴涴忙，不过这一看啊，涴涴跟今天刚定下来的成烁还真的挺适合做搭档的，越看越合适。” “齐哥就是照顾我们涴涴，有好角色总想到她，回头有机会咱们一定得再合作！” “一定一定，涴涴忙没时间接话剧也是正常的，不过《轨迹》真的很愉快，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始终没说话的顔涴歆忽然开口：“乔姐帮我留个时间吧，我一直都很喜欢靖姐的风格，都说话剧最能学东西，要是靖姐看得起，我倒是乐意去试一试，只不过我原本就不是科班出身，话剧又最是考验演技，靖姐不嫌我笨才好。” 齐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激动的说：“怎么会！涴涴你要是能来那真是太好了，靖姐肯定高兴！乔姐，涴涴的档期没问题吧？” 乔琳喝了口茶，笑道：“涴涴的新戏还在谈，其他的工作我可以帮她安排，涴涴想去的话，我把档期留出来，但是，时间不会太长。”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跟靖姐说，后面的事情咱们再商量，都好说！一定先紧着咱们涴涴来，放心！” 吃个工作餐的功夫白捡一个实力派演员，齐哥似是怕颜涴歆和乔琳反悔似的，敲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赶紧走了。 回去的路上，顔涴歆看着专心开车不说话的乔琳，“对不起。” 乔琳目视前方，“生活上你怎么自作主张怎么任性我都不管，只要你开心就好，可是工作上，这还是第一次，你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为什么非要接呢？就算公司不强迫你一定要拍什么不能拍什么，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去演话剧。”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想去，我想，确认一件事。”顔涴歆的声音低了下去，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想见他吗？换做三年前，她真的很想要当面问清楚那些事，可是现在，她有足够的资本的时候，反而有些胆怯。 乔琳没再说话，两个人一路无语。 她把顔涴歆送到住处，自己开车回家。涴涴出道四年，从来没有这么任性的不跟自己打声招呼的要做一件事，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再问。 回到家里，她洗完澡倒了杯红酒，思索该如何跟公司交代。 在公司的角度看，以颜涴歆现在的影响力和发展，应该趁热打铁多出现在观众的视线中才能保持现在的影响力，她现在的工作量和曝光率已经让公司的某些高层不满。话剧表演对演员的要求太高，连一些资深的前辈都不敢轻易尝试，即便这是成为表演艺术家的一份重要认可，但公司更需要涴涴成为一个明星，一个可以为公司带来影响力和巨大收益的明星。更何况，话剧费时费力却不比影视剧作品更有广泛的传播度，她不担心涴涴的接受学习能力，但她要如何做，才能平衡这之间的利害关系呢？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乔琳就算睡得很晚，第二天依旧可以很早就醒来，她没有回公司，而是先跟齐哥联系，她需要了解这次话剧所有的情况。 她打开电脑，剧本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里，下面还附有阿靖写给她的一封简短的邮件。 阿靖在编剧界小有名气，她的本子自然是好的，乔琳大概浏了一下内容简介，的确是个好故事，如果做成电视剧，不会比《轨迹》差多少。 乔琳回忆着前一天跟齐哥见面的点滴细节，想要从中发现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 相处四年，涴涴昨天的表现的确反常，究竟因为什么，让她这样坚持，忽然间，乔琳想起了什么，略一思索，她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心里有了打算。 乔琳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事情基本确定后，才登陆邮箱把剧本存到附件里发送，然后起身换了衣服开车去公司。 顔涴歆不是一个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人，尤其是面对自己熟悉和信任的人。她很难放下防备完全相信一个人，但是这份信任给出去，便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聪明心细如乔琳，很快就在顔涴歆的种种反应和举动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却不露声色。她已经同时周旋在公司、话剧、涴涴三方，她要的，只是帮涴涴做成这件事，不管自己猜的对不对，她都要尽力一试。 最先定下来的还是话剧那边，挂了齐哥的电话，乔琳露出了一丝笑容，后面的事情都好办了，她打电话给露露，说自己晚上要过去吃饭，然后回公司把之前准备好的文件夹拿上，又去蛋糕坊买了蛋糕才出发去顔涴歆的住处。 乔琳到的时间比较早，芳姨出去买菜了，露露给她开了门，接过蛋糕告诉她顔涴歆在楼上看剧本。 她点点头，换了鞋子脱了外套，上楼去了。 二楼的小厅里，顔涴歆缩在沙发上看剧本，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厚厚的剧本，都是之前送过来还没看完的。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乔琳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把文件袋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开门见山的告诉她，话剧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角色、排练时间和地点、还有演出计划。 顔涴歆探了探身子去拿文件袋，掏出里面的文件翻看着，乔琳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划了两下，然后把它递给乔琳，说：“乔姐，帮我去跟齐哥说一下吧，公演我只去这两个地方，麻烦他安排一下。” 乔琳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更好办了，原本这话剧就是一个角色有不同的演员分场次来演，涴涴只选择这两个地方，完全可以当做是帮阿靖的忙，凭她的本事，完全可以把这次的话剧演变成三方得利的结果。 不过，让她稍有意外的是，顔涴歆竟然对角色的问题没有提出任何意义，这也在某个方面确定了她心底的那份疑惑。 她正这么想着，顔涴歆忽然说：“乔姐，这次是我任性，提前没有跟你商量，谢谢你这么帮我。”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谢谢你这几年来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包容我的不懂事——” “涴涴”乔琳打断了她的话，“别跟我说谢谢，你给我的信任就值得我做的一切，别忘了，我们是最异类的搭档。”她微笑着看着涴涴，“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看的出，你心底有事情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不过没关系，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我一定还在你身边，在那之前，无论是什么样的路，我都会陪你一起走。” 两人相视而笑，再不需要多说什么。 乔琳看着顔涴歆发自内心的笑意，心里不禁叹一句：涴涴，你任性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我。 第33章 有的爱，连见一面都是奢侈 顔涴歆本来就在休息，时间根本不需要协商，之前乔琳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借口罢了。话剧的相关事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很快就开始演员的排练，地点安排在t市近郊的一个排练厅里，排练并不开放媒体探班，地方也比较偏僻，几乎没什么外人去。 她第一天去排练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演员早就去了，她一身黑白休闲装，长发束成一个马尾在脑后。 成烁跟其他演员围坐在地上听导演讲话，扭过脸就看到了她，那黑白分明无比清澈的眼睛和干净的容颜一如初见，时光仿佛不曾流过，可当视线扫过他，那淡漠疏离的陌生模样狠狠地敲醒了他，怎么会没有变呢？什么都变了。 顔涴歆跟大家一样席地而坐，导演让这些即便没见过面也至少听过彼此名字的演员挨个做自我介绍，然后随意的聊天。 她能来演纪昀这个角色已经让阿靖非常开心了，导演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没什么异议，哪怕更倾向于她演另外一个角色，她在业内的名声很好，也算是一个不少导演想要合作的演员。 进行了初步的了解后，他打量着成烁和顔涴歆这两个拍档，一个温和一个恬静，这两个和角色性格反差如此之大的演员，要演好贫嘴的南方和泼辣的纪昀，这确实是个挑战。 仔细观察后，导演对颜涴歆少了些担心，非科班出身，之前也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而且本身性格也与角色反差过大的她很有灵气，假以时日悉心调教，一定能演好纪昀这个角色。反而是歌手出身的成烁，之前出演过影视剧，讲过的东西也都能很快吸收，真正排练起来却总有一丝拘谨，更让导演奇怪的是，他这份拘谨似乎是因人而异。 正值盛夏，大家在排练的时候穿的都比较随意，成烁一如既往的帅气和整齐，但穿衣风格明显不是时尚偶像的路子，更像是顔涴歆记忆当中学生时代的他。这样的成烁，让她产生了错觉，好像回到了学校里的排练厅，他在那里，只是为了帮她排话剧。可是，她却不敢放纵自己的目光去看他，她怕自己的眼睛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盛夏时节里，她手脚冰凉的坐在那里，连心脏都因他的靠近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在多年的表演经验让她学会了伪装自己，只要不去看他，她就还可以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 她眼睛盯着剧本，心里不住的说：顔涴歆啊顔涴歆，你一时冲动要来这里，如今每天面对，这份刺激和煎熬又承不承受的住！ 认识他以后，爱上他以后，离开他以后，她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推进一个进退不能的冒险境地。爱何止可以改变一个人，简直可以让人疯狂。 因为成烁的存在，她每天最需要花心思的不是揣摩角色更不是背台词，而是让自己如何可以在他面前表现的正常、淡定甚至是冷漠一点。 刚开始，导演让所有的演员在舞台上做各种奇怪的事情，这次话剧绝大多数都不是话剧演员，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导演想了办法来帮大家进入角色，效果还不错。这样一来，也吸引了顔涴歆的注意力和心思。 阿靖在闲暇之余也经常与探班，跟演员们聊聊人物，最多的还是跟顔涴歆聊天，有的时候是聊纪昀，有的时候就是天马行空的随便聊，阿靖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其实跟熟悉的人在一起还是很爱说爱笑的，她的思维天马行空，经常会从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里得到灵感，顔涴歆很佩服她，这样的聊天有时候导演也会加入。 纪昀是个任性的有些泼辣的角色，和《新的开始》当中的孟欣还不一样，孟欣的刻薄是她的保护层，可纪昀天生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格。顔涴歆太过温和，导演要求她只要踏进排练厅就必须要融入纪昀的人物当中，无时无刻都要记得她的个性，这样一来，也给了顔涴歆一层保护自己本来面目的外壳，让她可以理由充分的装作是纪昀。 这样的纪昀，这样的顔涴歆，让成烁有些不敢靠近，他不知道，是这几年的时光将他的涴涴变成了这般模样，还是，那只是纪昀的毒舌。 每一天他都想要跟她说话，可是每天都跟自己说明天吧，他在逃避。 排练的日子很简单，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毕竟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又是封闭排练，大家每天一起吃盒饭，休息的时间也会聊聊天。 有些时候导演会点名让饰演情侣的演员私下多交流，成烁和颜涴歆自然的被叫到一起。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颜涴歆总是没什么胃口，成烁用余光偷偷看她，手里的盒饭食不知味，终于他鼓起勇气，叫了她的名字，不是纪昀。这声久违的‘涴涴’让颜涴歆停下了筷子，她没有抬头，也没应声，许久，他低声说：“对不起。” 这声迟到了多年的对不起让颜涴歆鼻子微酸，她想听的从来不是这三个字。沉默许久，成烁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颜涴歆平复了一下心情，放下盒饭和筷子，终于抬起头看成烁，“对不起什么？” 是啊，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他离开她？对不起因为他让她受到了伤害？对不起他曾经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见他不说话，颜涴歆问：“成烁，你后悔吗？”顿了一下，她又说：“你后悔过吗？” 沉默许久，成烁终于开口，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涴涴，都过去了，都迟了。” 颜涴歆微怔，然后露出一丝苦笑，她闭上眼睛，原来自己孤注一掷，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往事。 她欲言又止，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 收工前，导演经常会让大家围坐在舞台上，各自说起对角色的理解，轮到顔涴歆，她收起了平日里纪昀的泼辣，停了几秒钟才说：“我有些羡慕纪昀，她任性，虚荣，无理取闹，她从来都不珍惜南方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和爱，永远不满足，永远在抱怨，可是即便这样，南方最后都还是选择了留在她身边，哪怕是为了责任。他们吵架，甚至打架，可是至少，他们还能在一起，至少他们每天都可以看见彼此，还会给对方和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有的爱，连见一面都是奢侈。”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内心的波澜，或许在别人耳中只是对角色的理解，可听在成烁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涴涴，我们跨过千山万水越过时间才终于有了这样见面相处的机会，可是，经过了那些事情，我如何还敢再伸手去抓住你呢？如果我的存在注定只会为你带来伤害，那我宁愿只这样在你身后看看你，我要有足够可以保护你的力量之后才能靠近你啊。 无论现实中的你跟纪昀是否一样，你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孤单不谙世事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涴涴了，这样也好，至少就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有保护。从前那些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吧，那些因为我而带给你的伤害和痛苦回忆，希望你都忘了吧，或许对你来说，我说什么都太迟了。 那天之后，颜涴歆每天按时排练，对词，磨合，跟大家相处的很好，跟成烁练对手戏的时候，除了台词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单独和他在一起，甚至，除了演戏的时候都不会看他一眼。 南方和纪昀有一场吻戏，舞台的灯光打下来，四周全黑，两人静止。每次排练到这里，两个人距离极近，但是借位，她闭着眼睛，他屏住呼吸，导演一喊停，她立刻走开。 排演快要结束了，她在舞台上席地而坐，拿着笔在剧本上写着什么，一缕长发从肩膀滑落，她的皮肤很白，几乎和身上白色的t恤融为一体，黑发垂在锁骨处格外明显。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从她第一天踏进排练厅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和心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的他根本没资格去靠近她。 或许是这四年的磨练吧，她的演技真的很好，从前他只是觉得她是天生的演奏者，她坐在竖琴前的模样仿佛是希腊神话里的女神，任何画面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他不知道她怎么会进入演艺界做了演员，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其实他早该知道的。 成烁还记得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自己帮忙，那是学校的艺术节，辅导员让她代表本系去参加戏剧演出。她比同级的同学们演出经验要多很多，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专业，对演戏一窍不通的她又是紧张又是担心，打电话给他问演戏的事情。她哪里知道，那时候成烁虽然已经演了偶像剧，但根本谈不是懂真正的演技。 她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刚开始或许是矜持，后来更多的是怕影响到他工作或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成烁在接到电话时很是欣喜。 电话里他听出了她的不安，挂了电话之后专程请教公司给自己请的表演老师，还到学校去陪她排练，只为了可以帮到她。 那时候的生活那么简单，简单到他以为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简单到他以为自己会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话剧终于开始公演，t市是他们都选择的城市，而这一场，南方和纪昀的扮演者正是他们这一组。 排练收工的时候，顔涴歆走的有些慢，她的余光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来找成烁，她的脚步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段日子以来，她借着纪昀的眼睛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他，她躲在纪昀的身体里理所当然的跟他任性甚至无理取闹，纪昀眼前的南方贫嘴幽默，南方哪里都不像他，只有那一份宠溺，像极了他。 可是她知道那都是假的，她任性的接下了这部话剧，小心翼翼的借着纪昀来掩饰自己的试探，可结果还是一样，眼前的这个人再熟悉也不是从前的他了，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他不会主动来找她了，每次结束了排练，他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各奔东西。每一次，她把步伐放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到头来只能倔强的仰着头离开，她害怕一低头，就会掉下泪来。 顔涴歆看着远处他的侧脸，从前你什么都懂，哪怕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也依然可以猜到我的心思，从前我也不曾任性，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很好。可是现在呢，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了，还是说，你已经不愿意再花心思和时间来猜测，是你不想懂了。是真的不爱了吧，所以无论我怎么样，你都不会回头了，就像你当初选择离开我。 夜幕渐暗，这座城市是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直到最后分开的城市，承载了他们几乎全部的记忆。演出的剧院离顔涴歆的学校很近，他们还来看过这里的演出。 演出前，颜涴歆一个人坐在剧场的角落里，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这一段时间一直压抑的情感在黑暗中终于可以不必在伪装。她看着陆续开始布景的舞台，“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好像就是昨天，你还坐在我身边看着台上的人演着悲欢离合，那个时候的我们，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也会站在这个舞台上用这样的身份演着别人的故事却耗费着自己的感情？” 还记得当年为了代表系里参加学校的戏剧演出，她和作曲系的学弟丁阳从尴尬到郁闷，然后是各种不顺利，她从来没有那么受打击过。那时候带着帽子口罩的成烁就坐在排练厅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排练，需要及时改正的问题便通过手机来告诉她，剩下她自己的问题便等到结束后再单独和她说。 他们第一次看话剧演出，就是在这家剧院里，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也为了观摩，成烁悄悄买了票在她排练结束后带她来到了这里。也是这样的仲夏，因为怕被认出来，他还带着口罩和帽子，紧紧牵着她的手找到座位，直到演出前黑了灯才把口罩摘下来。那时的他们看着舞台上的喜怒哀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站在同样一个舞台上，演别人的故事。 学校戏剧节演出那天，演到最后，她站在舞台的边沿上，眺望着远方说着口中的台词，眼泪不自主的落了下来，声音有些许哽咽，打动了台下的人。 在台上的她并不知道成烁偷偷跑来学校看她演出，之前的紧张和演出时的专注，直到结束后，在人来人往的演出厅，她竟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后面那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低调身形，无比确定的那就是他。 最终她和丁阳这对外行组合竟然仅次于戏剧影视系的学生获得了全院第二名的成绩。给她颁奖的是学校影视系的表演老师，她还记得他说：“顔涴歆啊，你真应该来我们影视表演系。” 谁都不曾料到，她竟然真的就走上了这条路。 如今独自坐在剧院里的颜涴歆用力的握紧了左手，隐隐的痛提醒着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她起身打算回去准备一下晚上的演出，再回头看一眼，那些美好幸福的过往如今如钝刀一般生生的割着自己的心，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生生撕裂。 记忆越美好，现实越疼痛。 几个小时后的演出，当最后一幕上演，纪昀站在高台上用力的喊出南方曾经对她的承诺时，全场安静，时间停止，由成烁演唱的为南方和纪昀的爱而作的歌曲前奏响起，他缓缓地转过身，整个舞台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剧院只听到纪昀哽咽的把那句承诺又重复了一遍，背景是钢琴声。 成烁克制着内心的煎熬，只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颜涴歆，越来越清楚的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的脸颊，心狠狠的疼了起来，忍不住也红了眼睛：涴涴，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怎么还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舞台上的南方紧紧抱住纪昀，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颜涴歆觉得自己的肋骨仿佛都要断了，她多么渴望重新拥有的这个拥抱终于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此时此刻她是纪昀，他是南方，成烁，你舍不得的，是我吗？ 台下掌声雷动，在被放大的音乐声中，她恍然回神，成烁，你的演技进步真大，让我都险些被迷惑，以为你还爱我，可是我不要再给自己难堪了，这一次，我要先走。 她推开了他，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先是深深地对台下鞠躬，然后抱着鲜花和台上所有的演员谢幕，微笑，继而转身离开。 故事结束了，观众已经陆续都离开了剧院，舞台上的灯光暗了，顔涴歆站在大幅的海报前发呆。 我曾经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先转身离开，可是真的有了这一天，我却更难过，一路走到今天，我想要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来这里，想要忘记那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想要忘记那些几度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磨难和失掉一切的绝望，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忘记当初所有的一切！ 可是，我怎么也忘不掉。 你说的对，都过去了，无论是美好的回忆还是黑暗的过往，都过去了，你已经翻篇了，只有我还傻乎乎的停留在原地不肯回头。是太迟了，我们之间什么都迟了。 “涴涴。”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她收回目光转过身，犹豫了一下，“悦悦？” 悦悦笑着点点头，“有时间吗？一起走走？” 两人并肩行走，“其实早就想来看你，可是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我回了趟家。” 悦悦看她有些担忧的表情笑着解释说：“我怀孕了，刚检查出来，所以才回来，不过幸好赶上了你们的演出。” 顔涴歆闻言微怔，随即微笑，“恭喜。” “谢谢，想不到转来转去，还是这样。”她看了顔涴歆一眼继续说道：“当初我因为不放心成烁一直推后婚礼，直到他出国后我才辞职结婚，这两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只是见了一面，他又带给了我福气，或许一切就是命中注定吧！” 顔涴歆听她提及成烁，没有说话，他身边就一个悦悦见过自己，知道他们的故事，成烁，是她们之间唯一的连接点。 “其实你们真的很像，不管如何伪装，其实都还太单纯，不会轻易相信人，可相信了，就是一辈子，所以疼起来也格外严重。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是痛，可是熬到能说出来时却没了机会，涴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这世界有绝对的真相吗？如果有，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却不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俗话又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有些事情，终究需要他们自己解决的吧。 悦悦这么想着，侧过脸来看着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涴涴，成爷爷去世了，他出国前一个月。” 顔涴歆猛的停住脚步，成爷爷，那个热爱音乐的慈祥老人，已经去世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年春节在小城，爷爷奶奶彼此之间的相濡以沫让她羡慕不已，还有两位老人对自己溢于言表的喜欢。 成爷爷的笑语尤在耳畔，她甚至还记得他说过要听孙子的演唱会，可是他竟然已经去世那么久了…… 悦悦看着她满脸诧异又悲痛的脸庞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明明爱的那么深，可老天偏偏要开个玩笑让他们多绕几个弯。她始终相信命中注定这个词，属于你的，最终都会回到你身边，与其让别人多此一举，不如等着他们自己回到彼此身边，那份不易会更让他们珍惜彼此。 第34章 代言 结束了话剧的公演，顔涴歆也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了，乔琳已经在帮她安排下一部戏，自从他们重逢，除了拍戏时累极之外，她时常睡不好，自然也不愿意再多想什么，干脆把工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乔琳，反正她相信乔琳的眼光。 一连几天里，她的脑海里还停留着悦悦那句“成爷爷去世了，他出国前的一个月”，她是后来才知道成烁跟自己分开不久后就出国了，那时候她刚入行，全部的心思都在拍戏和各种全新的工作中，一来无暇分神，二来也想要借此逃避，根本没有刻意去留意他的消息。但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忽然变得那么反常，好像自己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他会做那样的选择？ 他说的那句迟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顔涴歆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想不通，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又都自己推翻，无论当初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模样，她都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爱上一个人又失去，这份痛让她很长时间里都不敢回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任凭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可有时候她又觉得很怕，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分离后，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 她揉揉太阳穴，每次这样脑子一团乱想睡又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头痛。 楼下的门响了，芳姨的声音传来，“露露回来啦，今天有你爱吃的鱼哦！” “好啊好啊，涴涴在楼上吗？” “在呢，你把这洗好的葡萄端上去吧，刚买的，很甜。” “好嘞！” 露露踢踢踏踏的上楼声传来，她把装葡萄的碟子放到小桌上，满脸八卦的坐到顔涴歆身边，她刚从公司回来，一个产品代言把邹园和周茹又扯到了一起。 “这事儿跟咱们倒是也没关系，你跟洛嘉都有同类的代言，陆丹条件合适但知名度还不够，剩下差不多的竞争者就邹园和周茹了。听说这次不仅代言费可观，连宣传都是平面加媒体的密集攻势，我看周茹更在意一些，她今年走背字，八成是想借这个机会逆转，奇怪的是，邹园竟然也是不肯让步的架势，这不像她风格呀。”露露拿了两颗葡萄放进嘴里，“嗯，是挺甜的，芳姨挑水果的本事真是绝了。接着说啊，她俩毕业的学校就是对立的那种，又同期来新源，估计怎么的也会有竞争吧，不过她俩的性格真的是差别很大，比起周茹那热情似火，我总觉得邹园冷冷的看不透的感觉，要不你俩并称为新源的“冰雪姐妹花”呢。对了，周茹一直想和赵晋导演合作，不过每次争取都没成功，《轨迹》她也去试过镜呢，不过还是没用她。我是不太喜欢她啦，看着她表面上跟大家都还不错，但实际上把所有女演员都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涴涴你说，上次邹园那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啊？” 顔涴歆想起曾经在休息室外听到过周茹跟助理表示过对自己的质疑和不屑，当时她没进去直接走了，可是无论在公司还是其他场合遇到她，她都是热情的跟自己打招呼寒暄。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对于这行来说她的确太幸运，也的确不是专业的，一味的忽视付出就全部否认会让很多非科班出身的人都接受不了，但她并不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已经在尽力去做了，况且，她来，从来就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没有了野心，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在乎。 出道以来她的个人形象一直都很好，曝光率不是很高，却从来没什么负面新闻，来找她代言的产品也很多，这些事情她从一开始就全权交给乔琳去处理。至于在这方面的处理方式跟自己差不多的邹园为什么这次不肯让步，大概真的是有内情吧，不过这不是她应该费心的事。 “涴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顔涴歆回过神来，“在听，你也说了跟咱们没关系，谁能接的成这个代言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你回公司不是拿通告单去了吗？” 露露拍拍自己的额头，“哎呀，差点忘了，后天，后天去拍杂志封面，哪个杂志来着？”露露探过身拿自己的包找通告单，“反正是之前没合作过的一个杂志。” 通告单还没找到，芳姨就在楼下叫她们下楼吃饭了。顔涴歆起身说：“回来再找吧，反正不着急，先去吃饭吧。”跑了一上午的露露早就饿了，二话不说就起身跟她一起下楼了。 去拍照那天露露差点睡过了，司机来接的时候她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拎起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的小箱子冲出了大门。 顔涴歆换造型的时候露露告诉她，赫晢在旁边的棚里拍片，她还去看了一眼，正说着，赫晢的电话就来了，问她什么时候结束，没事的话一起吃饭。 《天意》结束后赫晢举办了几场小型的歌友会，前不久刚杀青一部现代戏，合作的是新源的洛嘉，还有来客串的陆丹，对手戏都是他，所以也算是熟悉了起来。 洛嘉一直走的是公主路线，长相甜美的她从出道起就一帆风顺，前两年广告拍的比影视剧多，现在重心都在拍戏上，片约不断。比起洛嘉来，陆丹的运气虽然没有那么好，但她精致的五官和那份超脱的气质却是公认的女神级美女。 顔涴歆想起露露曾经说，有媒体称在众多的女星当中，唯有陆丹的美丽可以和艳压群芳的韩羽争辉，只是她气场远不及女王级别的韩羽。 陆丹不拍戏的时候大都是乖乖地待在公司里，顔涴歆去公司的时候时常能碰到她，也会聊上几句。比起邹园的冷淡、周茹的假热情和洛嘉的开朗，跟陆丹的相处让顔涴歆觉得很舒服，她说起话来都是柔柔的，不八卦，但是总有话聊，顔涴歆对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这个圈子里，有才华有天赋的人太多，可偏偏决定输赢的是那一点运气，而陆丹缺少的，就是那一点运气。 她没有看过陆丹的戏，但是谁都无法否认她的美丽，尤其是她的古装扮相，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多少绝世红颜的最佳证明。她在拍《三世烟火》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古装扮相的陆丹，美丽不可方物，若说别人扮上古装总会有一个初始印象的定位，那陆丹绝对是一个特别，她可以自如的游走在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和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之中丝毫不让人觉得别扭或是跳戏，各种类型的古装扮相都各有特色，这也是种本事。 闲聊之中赫晢问起顔涴歆认不认识钟嘉希，她想了好久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她问赫晢怎么了，赫晢见她想不起来就摇摇头说没事。 赫晢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个不熟悉的人来，顔涴歆有些好奇，但是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 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赫晢这两年的势头一直很高，影视歌三栖发展成绩还都不错，工作一直都很多，连休息的时间都快要没有，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休过假了。聊起近期的计划，他告诉涴涴自己先不接戏了，要准备新专辑，毕竟是歌手出道，唱歌是不能放下的。 赫晢的经纪合约签在晨辉传媒，唱片合约却是签在t-s的，两个公司都是业内最顶尖的。 t-s最近又签了两个新人，现在新秀歌手非常多，好的作品却越来越少，如果不是自己创作，有时候真的要很花心思来收歌，观众的耳朵越来越挑剔，而作为歌手，当然也希望能够有机会演唱好歌。 t-s在收歌方面向来很有办法，再加上多年合作的关系，赫晢又是重点打造的对象，可选的歌曲还是很多的。随着专辑出的越来越多，不仅仅是他自己，连市场和歌迷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连赫晢这样已经站在上风的歌手都需要尤其认真仔细的做音乐，可想而知那些初出茅庐的晚辈要付出多大的辛苦、需要多好的运气才能入行，而要遇到一首可以让人一曲成名的歌曲更是难上加难。 顔涴歆听着他说，心下百般滋味，当年他出道，是不是也这般不易？她竟然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声辛苦，唱歌这个梦想对他来说，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吧，所以他才可以放弃一切。 吃完饭，赫晢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去了t-s，他要听听最新的小样。他到公司的时候，经纪人鹏哥已经在那里听过了，“你听听，挺不错的，《其实很爱她》。” 这是一首典型的情歌，旋律很容易记住，赫晢听着就想起了一个人，拿下耳麦后，“收了吧，我喜欢这个旋律。” “没问题，另外，戚琪那边有首对唱想找你去，是她之前拍的那部戏的插曲。” 他和戚琪都是歌手出道然后涉足影视剧，私下关系也不错，戚琪是个爽朗性格，跟谁都能熟络起来，身上没有某些女明星的矫揉造作，这一点让他很欣赏。 赫晢点点头算是回应。 这个时候时间同样还在公司的，还有成烁和田甜。田甜刚推出了自己的个人专辑，正在打榜，公司安排成烁给她助唱提升人气和关注度，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商榷演出安排。 结束了工作，成烁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这一路走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从不曾改变，哪怕这过程中为了实现梦想而不得不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也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的最终梦想是什么。 那一年，爷爷的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对爷爷许下的诺言永远都无法实现了。从来顺风顺水的他就在那短短的时间里遭受了所有可以遭受的挫折，他永远都不可能完成对爷爷的承诺，就像他一直坚信和她会携手到老的誓言，也没机会去实现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美国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在他心底究竟是怎样一个位置。 几百个日日夜夜，他甚至不敢去想余生是否还会遇到她，但命运却让他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再次和她重逢，可就算她还在那里等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重新拥有她呢？ 更何况，她已经不在原点了吧。 刚开始排话剧的日子里，他根本没办法全心全意的去揣摩人物，她就在身边，他怎么安的下心来。 他看着她跟编剧导演聊天时露出的笑容，她跟其他演员偶尔的玩笑里夹杂着纪昀式的小泼辣，她背台词时席地而坐丝毫没有明星的样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 可是呢，他只敢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肆无忌惮的看她。从前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守在她身边，哪怕是无赖也理所应当，可如今她就在眼前，他却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让石宇把话剧演出结束前所有的工作都推掉了，如果不能重新拥有，就算做一场梦也挺好的。 他有些可怜自己，竟然爱到如此小心翼翼。 可这又怨的了谁呢？一切的后果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谁也不怨，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成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每次控制不住的想起他们从前的日子都会让他在短暂的怀念过后很久都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还坚持在自己既定的轨迹上，可是她呢？他记忆中的她视音乐如性命，她怎么肯放下？ 曾经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终于走进她的世界，慢慢的，他懂了她眼角眉梢之中的爱恨嗔痴，奈何时光流转，如今，他竟然连她在想什么都猜不透。 第35章 不可再觅的绝版 难得顔涴歆和露露都在，芳姨做了堪称丰盛的早餐，三人正吃着，顔涴歆接到了曲霏的电话，说是王哲来了，要约她吃饭。 挂了电话她在想，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王哲了，见到他，总会让她想起另一个人，他们回不去的四人行。 王哲大学毕业后没再读研，用曲霏的话来说就是杂七杂八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如今终于想通去了t市一所中学去当老师。王哲在s市读书四年，又工作许久，最后却选择了t市一所普通的中学做老师，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自己说，正是因为做了很多事情，才发现，其实平淡的生活没什么不好，而人，最终总是要归回平淡的，至于选择t市，他只是一句离家近浅浅带过。 谁不想要安稳的生活呢，哪怕平淡一点也没关系。 上学那会儿，曲霏的专业一直都还不错，小提琴专业的学生很多，她并不像顔涴歆那样，在大一的时候就被特批进了学院的乐队，但大二开始后，她在乐队里一直是比较靠前的位置。硕士在读的时候导师也让她去考过几个乐团，成绩都还不错，就在毕业前她还去乐团待过一段时间，算是实习，但真的毕业了，反而选择回来做老师。 三人里，顔涴歆的专业一直都是最好的，从第一名到岳老的得意弟子，她始终是个优秀生。虽说竖琴这个专业的学生不多，但在历年的综合成绩里，她也是最好的，连院长都听过她的优秀生汇报音乐会。 可如今独独只有她，彻底的离开了音乐那条路，连头都不敢回，周围的人只看到她离开时的决然，却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疼有多不舍得。 那年她回到家中异常冷静的开始收拾东西，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已经比完赛的冉宁抱住她，说：“想哭就哭吧，闷在心里会生病的。” 她收拾东西的手停了几秒钟，微微的摇了摇头，极度的疲倦让她连话都不想说。 冉宁看着和过往完全不同的涴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冉容，没有办法一句话就说进涴涴的心底，她只能看着她收拾东西然后心中发紧。 冉容曾经说过，“哭泣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哭出来才能结束过去，才有新的开始。” 可是她还没有说，就看到涴涴找到的一个没有拆封的盒子坐到了地上，她看着那个盒子，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只得起身离开。 盒子里面是成烁画的她各种卡通的样子、她随手写下的一句又一句的歌词、两个人修改涂抹后的曲谱等等一些零碎却记载着他们点滴的一页又一页的纸张，一点一点都在刺痛着她的心。 她爬起来翻开许久未弹的钢琴的盖子，弹起了最后未完成的那份曲谱，仿佛他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尚未痊愈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所以弹的并不流畅，几乎是断断续续的弹完之后，心口的抽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可以那么狠心的丢下她先后离开，她不懂，为什么明明很爱她的他可以那么决绝的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她不懂，为什么她想要紧紧抓住的，统统都留不住。 她抓起了曲谱狠狠的撕碎，摔在钢琴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然后跪在地上撕碎了所有的记忆，看着满地破碎的纸屑和过去的记忆，她用手捂住脸放声大哭，那声嘶力竭的哭声仿佛要诉尽这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那是她最后一次为那些放不下的感情哭泣。 她无法割舍的，何止是那一份奉为信仰的爱情和永不愈合的亲情，更是融进她骨血的音乐。 决定离开后，她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点一点把所有跟过去有关的东西全都收起来，她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收拾不完，可当她放好最后一页谱子的时候才清楚的意识到，这十六年的生活真的彻底结束了，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是她从未改变过的梦想，是她全部的希望和记忆，那是她赖以生存的世界，是永远不会抛弃她的世界，可是，她却要离开它了。是她抛弃了它，是她放弃了它，她背弃了自己的梦想！ 她站在门口，那一刻仿佛感受到心在滴血，从前觉得那些痛到骨髓难以忍受的痛苦不过是说说而已，可那个时候，她真的明白了，什么是说不出的痛。 在曲霏家吃完饭，三个人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这样的画面让顔涴歆感到极其的陌生，她忽然在想，如果是从前的曲霏，一定会大声指挥着王哲一个人做完所有的家务，最好再帮她把卫生打扫一遍。可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坐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她时刻记得露露不在的时候，她要保护涴涴，是保护，不是从前的照顾。 都收拾完之后，曲霏让他们两个去客厅沙发上坐着，自己开始煮奶茶，知道涴涴不能喝咖啡，她专程学的煮奶茶。 顔涴歆跟他们见面向来是一个人来，连露露和乔琳都不让跟着，和他们在一起，能让她短暂的离开那个她始终觉得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一会儿。这样一来，曲霏的家远比外面的餐厅要安全的多，至少不会担心碰到记者或是粉丝。 不缅怀过去，不提缺席的那一个人，一整个下午就在聊天中度过，时间过的也快。王哲在t市租的房子离曲霏的住处不远，说是离学校近，这样一来，日后他们的小聚也方便了许多。 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顔涴歆有些头疼。芳姨去买菜不在，她和露露正在吃早点的时候乔琳来了，乔琳很少这么早过来，这让露露有些奇怪。 吃过早点，露露去煮奶茶和咖啡，咖啡豆还是乔琳之前从国外回来时带来的，露露怕苦不喜欢，顔涴歆更是从来不喝咖啡，所以更多的时候是她来了喝一些。 乔琳从包里拿出一本剧本来递给顔涴歆，“这是之前跟你说的缘唐的新戏《蜀绣》，文熙亲自拿过来的，你先赶这个本子看吧，我觉得还不错。”顔涴歆接过去，她继续说道：“说起来上次跟缘唐合作还是《三世烟火》，时间过的真快，这两年缘唐发展越来越快了，文熙说过几天她会过来见个面，不管能不能成，就当老朋友见面。对了，缘唐新去了一个女孩，还是你的校友呢。” 低着头翻本子的顔涴歆忽然抬起头来，“校友？” “是啊，你拍《三世烟火》的时候她还没进缘唐，听文熙说，现在还是硕士在读的学生，我倒是远远地见过一次，挺乖巧的一个女孩，跟你气质挺像的，是不是学古典音乐的女孩子都跟普通人不一样，说不上是哪里，就是会觉得不一般。” 她笑了笑，低头开始看剧本。 第二天正在公司开会的乔琳接到了顔涴歆的电话，“怎么了涴涴，有事？” “乔姐，《蜀绣》的剧本我已经看完了，你就帮我接下来吧，我很喜欢温纱这个角色。” 电话这边的乔琳扬起了嘴角，“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那到时候让文熙去家里吧，好吗？” “嗯，好，你安排吧。” 挂掉电话，顔涴歆下楼，露露正在看电视，手里拿着一盒冰激凌，见她下来，说：“涴涴你快尝尝，芳姨这次买的冰激凌超好吃，有你喜欢的香草味哦！” 天气的确越来越热，她看露露吃的正开心，也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只要她休息，芳姨总会把冰箱填的满满的。 她坐到沙发上，电视上正在重播去年的“新星杯”比赛，看来是在为今年的比赛预热。 屏幕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在唱歌，外表不太起眼，不过温润的声线一下子就吸引了观众的耳朵。 她坐在那里听他唱歌，连冰淇淋都没有吃。 “怎么样涴涴，好听吧？连翻唱都能有自己的味道，难怪去年比赛还没结束ts就放言一定要签下夏然。” “夏然？” “是呀，这个呆呆的男生叫夏然，是去年‘新星杯’的冠军，现在已经签约ts发行了个人同名专辑，唱歌很好听吧，他去年可是得到过评委满分的选手哦！” 顔涴歆很少听流行歌曲，他离开后，更是极少听，可是这个叫夏然的男生，他的声音，竟然打动了她。 电视上的夏然已经顺利晋级，顔涴歆的手机响起来，竟然是许久未联系的张黎悠。 张黎悠主演的《金玉歌》要上映了，她正在四处跑宣传，这天正好有时间便约了顔涴歆见面。 当初拍《碧湖渊》的时候，戏里她们两个并没有多少对手戏，她跟陈曦的戏比较多，两个人又都性子开朗，很快就玩成一片。跟涴涴熟悉起来还是因为林苏，林苏跟岑俨的角色在戏里有很多对手戏，私下感情也很好，最终的结果就是六个人戏外成了很好的朋友。 陈曦因《碧湖渊》大红后，片约不断，同时两三部戏一起拍都是常有的事，因为太忙碌联系也少了，反倒是张黎悠，时常给涴涴打电话，有时间的时候约在一起吃饭喝茶。 比起陈曦少年出道，张黎悠和顔涴歆算是同期出道的艺人，不过比起顔涴歆的高起点，张黎悠一直还欠些火候，出道后戏也拍了不少，但始终缺少一部卖座的代表作。 缘唐传媒无论是公司规模还是实力都远远比不过晨辉、新源这些大公司，旗下的艺人也少，作为唯一的女艺人，张黎悠还是很受重视的，她自己也一直很知足。 顔涴歆想起之前在余夙的时候遇到了陈曦和洛嘉，随口说了一句，张黎悠听后神秘的一笑，说：“小曦是在做红娘。” 她有些吃惊，随即一想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张黎悠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感叹，“做我们这行的，想要遇见一个合适的能相伴到老实在是不容易，好不容易遇到了，还要考虑杂七杂八的各种因素，再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在身边飞来飞去，恨不得你们前一天公开恋情，后一天就换上各种狗血的剧情来丰富他们饭后茶余的话题。”她像是真的在挥苍蝇一样的伸手在眼前挥来挥去，“做明星有什么好，没自由，没隐私，连一份本来很简单的感情都要被放在镁光灯下放大，任人品评和议论，凭什么嘛！” 顔涴歆极少听她说这样的话，看她嘟着嘴的样子直觉得可爱，忍不住笑起来，张黎悠扭过头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涴涴，你就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吗？我真的想象不到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能是什么样子，还能变成妖魔鬼怪不成。” “不是啦，我问你啊，你拍戏的时候，感情戏，就没有过一瞬间的动心吗？你合作过那么多大咖！”张黎悠托着下巴有点像个八卦的小粉丝，没有镜头里的娴静端庄，也没有镜头外的洒脱豪爽，这样可爱真诚的模样，才是她本来的模样吧。 “我听说科班出身的演员懂得如何调动和控制自己的感情，可以收放自如，乔姐也给我请过老师上表演课，可是等真的到了片场，重头戏的时候，我还是习惯于用自己的方法。感情人人都会有，只是有的人会被迷惑深陷其中，有的人再怎么动情，心底也会有个声音提醒自己，这是假的。” 顔涴歆轻言细语的说着，心底浮现出剧场舞台上的拥抱和承诺。她心底住的那个人始终都不曾搬走，她哪里还有空间去给别人呢？动情吗？除了那个人，她还能对谁动情，就连演戏，她都只会被那一个人迷惑。 “算啦，不说这些了，说起来我就郁闷。” “怎么了，是谁刺激到你了？” “也没有，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应该谈恋爱的年纪，我都没有早恋过……” 顔涴歆看着张黎悠的可爱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早恋又不是必修课。” “可是没选修总觉得有缺憾呀。” “哪会有没缺憾的人生，你可以在毕业考的时候好好准备一下来弥补。” 张黎悠的声音忽然弱下来，“希望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顔涴歆没有借机打趣她，轻声说：“别担心，总会有一个最合适的人在等你。” 她把这话说给张黎悠听，却没办法说给自己听，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更合适那个人选。 晚上，顔涴歆换了衣服去泡澡。她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不过最近星光国际和孙凯工作室走的很近已经是公开的事了，这样一来，跟缘唐多少会有些利益方面的冲突。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冲突，她不关心也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只是忽然很怀念拍《碧湖渊》的日子，跟陈曦张黎悠在一起总是欢笑不断，哪怕是在野外拍戏很辛苦的状态下，在岑俨袁政林苏的带领下大家依然会苦中作乐。 顔涴歆从来都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依澜只是她事业推波助澜的一个角色，但那段经历确实让她永生难忘，这几年拍戏，跟缘唐的合作是最舒心的。 可是她也记得乔琳说过，以后再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再也得不到的绝版才是最珍贵的，无论是人，还是经历。 第36章 连若-初 文熙去的那天顔涴歆和往日一样在露台上看书，天气好的时候她更喜欢在露台上待着，乔琳和露露都在楼下。 她没听到门铃声，直到露台的玻璃门传来三声轻响，抬起头文熙已经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和文熙拥抱，“文姐，好久不见！”私下她很少和圈中人来往，但是对与缘唐和文熙却有着特殊的好感。 文熙笑着拉住她的手，余光扫了一眼摇椅旁边放的书问道：“涴涴在看什么呢？” 两人坐下，顔涴歆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先了解一下《蜀绣》的背景资料，做做功课。” 文熙看着乔琳，“涴涴总是这么认真，阿琳你可是得到宝了。” 顔涴歆看到乔琳身边站着一个恬静的女孩子，精致的五官透着一股淡然，莫名的就有种熟悉感，她问道：“文姐，这位是？” 文熙转过头，招呼她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连若-初，刚到缘唐不久。” 连若-初大大方方的伸出手，面带微笑，“颜小姐你好，我是连若-初，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这样的连若-初让顔涴歆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简单恬静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顔涴歆有一丝的晃神，随即才握了连若-初的手，然后看向文熙，“文姐，剧本我已经看过了，缘唐的选材，一如既往的好，我很喜欢温纱这个角色，其他的事情都听乔姐的就好，你们谈，我想和连小姐聊聊。” 文熙微笑，“刚看到温纱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公司开会也是全票通过，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温纱。”她转过脸，“若-初，你和涴涴聊，阿琳，咱们去楼下谈吧。” 乔琳和文熙下楼，留下连若-初和顔涴歆在露台上。 她看着连若-初，“听乔姐说，我们是校友？” 连若-初颔首，“算起来，我该叫颜小姐一声学姐。” 顔涴歆忽然笑了，“既然是校友，就别这么生分了，我叫你若-初好了。你硕士在读？” 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连若-初看到顔涴歆笑了放松了不少，来之前她做了功课，对这个几乎是传奇的学姐心生敬佩，真的见到本人时还有点紧张，或许因为是校友的缘故，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聊起母校，两人很快没有了生疏感，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连若-初和文熙离开后，顔涴歆看着远处发呆，连若-初，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像上学时候的她，不过，她一定会比自己过的好。 四年了，她绝口不提过去的事情，以为这样自己可以忘记，可是今天她才明白，无论多久，学校里的点滴她都记得那么清楚。那是她最好的时光，那是她最快乐无忧的时光，那是她可以无比笃定的用幸福来形容的时光。 乔琳走的时候告诉她第二天去公司给赵晋录音乐录影带，他难得上一次访谈节目，节目组特意联系了跟赵晋有关联的朋友们给他录音乐录影带，顔涴歆自然在邀请之列。 乔琳安排司机来接顔涴歆去公司，露露一路上都在对着手机聊天，顔涴歆隐约听到‘吴菱娅’三个字，不过也没多问，她才没心思过问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下车之后在电梯里，露露忽然叹了口气，顔涴歆看了她一眼，她有些头大的模样说：“想起上次在电梯里的事我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真受不了，想想都觉得恶心啊！” 顔涴歆经她这一说也想起来，上次在电梯里遇到了陈晶，她一连串的发嗲撒娇模样直把露露看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怕什么来什么。 “涴歆姐姐！”顔涴歆出了电梯刚走了两步，一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这个有气无力的嗲声立刻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好努力挤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回过身。 其实每次见到陈晶也不需要她说话，只要站在那里接受‘晶晶式’的吹捧和撒娇就好了，只是她的打扮总是让顔涴歆很无奈，明明是是萝莉的妆容却总是配上御姐的衣着，实在让人很崩溃。 “看到你好开心好开心哦！涴歆姐姐都不怎么来公司呢，晶晶想跟姐姐聊聊天都找不到人的。”她看着陈晶褐色的美瞳和无辜大眼妆就在想，贴这么多层假睫毛不累吗？卸的时候会很麻烦吧。陈晶冲她眨了眨眼睛还顺便嘟了下嘴，“哇，这么近距离的看姐姐的皮肤好好哦，我听人家说哦，姐姐你的皮肤是女明星里面不多的好皮肤呢，今天亲眼看到了真的是耶！” 顔涴歆让陈晶这一说下意识的低了下头，视线落在了她的低胸小短裙上，身材的确是不错，可是又不工作，这么精心打扮不累吗？陈晶始终盯着顔涴歆的脸，以为她不看妆容看衣着了，立刻说：“以前在电视上看涴歆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好瘦哦，可是屏幕上的人明明就都会显胖的嘛，果然姐姐本人更瘦更好看的，好羡慕哦。” 顔涴歆真的很想要打断陈晶话找个借口闪人，可她始终没给自己这个机会。入行多年，各种各样的赞美也听过很多，但是‘晶晶式’的吹捧着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这主要是源于她嗲声嗲气的语调和总是扮无辜的面部表情。 “涴涴，乔姐还在等我们呢，时间紧呢。”这一次的露露已经不像第一次的时候因为错愕而忘记了要解救顔涴歆，一见陈晶这架势立刻搬出了乔琳。顔涴歆看露露的眼神里满是感激，点点头如获圣旨一般立刻示意陈晶自己要先走了，陈晶表情依旧，“涴歆姐姐你去忙吧，要拍更多好看的戏哦，晶晶也会加油的呢，尽早能有机会和姐姐一起拍戏！” 露露挽起顔涴歆的手臂冲陈晶笑了笑客气了两句赶紧往乔琳办公室走去，恨不得带上个屏蔽器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她。 给赵晋的音乐录影带很快就录完了，露露在门缝里东张西望的，乔琳忍不住问她在干嘛，“我要看看‘嗲姐’走了没啊，要不然又缠着涴涴没完没了的，嘟嘴咬唇八字眉配上她那张大饼脸实在是恶心死了，当天底下的人都是男的啊，见谁都一副发嗲撒娇的恶心样子，真想吐！我可受不了。” 乔琳难得看到露露这么抓狂的模样，笑起来，“不用担心了，她现在没空缠着涴涴，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去。” 露露猛的回过头，“真的吗？” “她已经缠了洛嘉半天了，刚被艺人部叫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露露听完松了口气，随即又说：“我还以为她真是崇拜涴涴呢，现在看来这是崇拜名气吧，谁红缠谁，见人都讨好，真是服了她。” 从公司出来时间还早，露露哄她一起走走不要总是闷在家里，顔涴歆想了想便说去买蛋糕。露露爱吃甜食，一听这个开心不已，拉着她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从包里掏出帽子口罩给她戴上。 从蛋糕坊出来要经过一条步行街，两人边走边看。顔涴歆很少逛街，每次都是有要买的东西才出来，买完就走。露露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一路走过来买了不少小玩意，嘴里还一直喋喋不休的在说话。 步行街快走到头的时候，远远就见前面人山人海，露露向来爱凑热闹，左顾右盼的却看不到什么，“我记得前面是个空地呀，肯定是有什么活动，我去问一下，你别走开。” 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的往前面人群聚集的地方去，顔涴歆站在那里又压低了帽檐，并没有人注意她。没一会儿露露回来了，告诉她说：“是签售会，成烁的专辑签售会，难怪那么多人。” 她微怔，是他，在人群之中。 露露去拉她的胳膊，“咱们回去吧，我刚打电话了，小张在前面等着呢，这里人太多了。” 顔涴歆由着她拉着自己往前走，然后上了车。 车子启动了，周围的人和景物都在慢慢后退，她望向车窗外，只能看到满满的人山人海。 她还记得他出道前，有一次自己陪他去找一张cd，跑了很多地方，也是这样一个大广场，也是一个当红歌手在做签售，她始终没记住那个歌手的名字，却坚信不疑总有一天，他也会有这样属于自己的签售会。 如今，眼前的景象告诉她，他不但成功了，而且做的更好。 成烁，我应该恭喜你，你的梦想实现了。 成烁，我真的应该恭喜你，你从来就不曾偏移过你既定的轨迹，你想要的从来都是那么明确那么不可更改，而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其让路。 是我太愚蠢，以为改变了自己原有的世界去迁就你就可以留在你的身边。 是我太傻了，竟然还找各种借口来让自己相信你的无能为力和已经尽力。 我从改变到放弃我的音乐路，而你却终于在你的音乐路上成功，这对比，会不会太可笑了？ 成烁，我只想知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吗？ 回到住处，芳姨正在客厅看电视，顔涴歆还在换鞋就听露露甩开鞋子跑过去问：“是夏然吧，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 顔涴歆换好鞋子去倒了杯水，夏然的歌声的确动人，让人有种安稳踏实的感觉，听了一会儿，她纷乱的心竟然慢慢平缓下来。 相比其他的唱歌比赛或者是选秀比赛，“新星杯”更注重实力，但的确选手也大都实力与外表俱佳，几乎每届比赛都能捧红几个选手，更重要的是，选手之后的发展都还不错。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歌唱界占有一席之地实属难得，所以在当下各种比赛眼花缭乱的时候，“新星杯”的比赛仍旧是最多关注的那一个。 她站在那里听夏然唱完整首歌才上楼去换衣服。 已经走到现在，她需要让自己平静，再平静一些，尽量控制不要去胡思乱想。 晚上躺在床上，顔涴歆和冉宁通电话聊了很久，冉宁跟她说爸爸妈妈现在能说一些简单的英语了，有时候出去买东西，他们会主动去说要什么东西，她想象着冉叔和素姨记单词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那样简单平静的生活是她太渴望的，她替冉宁开心，这样游学的机会不仅圆了她的一个梦，也让她和爸爸妈妈都能顺其自然的接受冉容的离开。 哪怕，这个梦也是为冉容而圆。 挂掉电话，她忽然很想回去看看冉容，可是那个被称作家乡的地方，她需要鼓足勇气才敢回去。 第37章 言不由衷 顔涴歆和缘唐签了《蜀绣》的合约，题材限制，拍摄地不在t市，一开机又是几个月，趁着还有时间，她约了曲霏一起吃饭。 她一贯低调，工作的时候身边跟的工作人员都是能精简就精简，拍戏的的时候也大都是露露跟在身边，她朋友不多，相熟的就那么几个，跟冉宁曲霏见面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去。 两人边说边吃，时间也就格外长，本来还打算一起散散步，结果曲霏接了个电话有事要先走，顔涴歆示意她去，不用管自己，曲霏挂掉电话说：“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让露露来接你吧。”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怕黑。” 曲霏把手机放回包里，“我知道你不怕黑，但是，我不拿你当明星并不代表别人不认识你，万一你遇见什么疯狂粉丝回不了家怎么办？” 她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这一瞬间的曲霏，好像当年那个在寝室里一惊一乍恨不得拆掉房顶的曲霏。 “我说话你听到没？”曲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哦，听到了，等会儿再打，又不着急。” 曲霏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她还在喝甜汤，说：“你走吧，我喝完汤再走。” 曲霏一边穿外套一边叮嘱她打电话，她伸手去推她：“知道了知道了，你再不走可迟到了，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曲霏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了个电话的手势看她点头才离开。 顔涴歆一个人喝完甜汤，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发了会儿呆，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行人匆匆都是在往回家的方向。 回家，多么温馨的一个词。 她去拿手机的手停在了一半，按了一下桌角的铃叫服务生。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买单。” “跟您一起的那位小姐已经买过单了。” “哦，那没事了。”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起身出了餐厅。 站在门口，这样的季节里，风吹过来，她竟然觉得有点凉，于是拉了拉衣领，左右看了一下，选了一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她从来不认得路，只是打算走一会儿就打车回去的，路上人越来越少，天也已经黑透了，她觉得冷，停下脚步向马路边上走过去想看看有没有计程车。 拐角处一辆车拐过来，车灯很亮，她下意识的扭过头用手臂挡了下眼睛，几乎就是在同时，一双手用力的把她往后拽了一下，毫无防备，她跌进一个怀抱里，一丝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周围，曾经带给她安心的味道。 她放下手，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转过脸，是他。 成烁盯着黑色轿车转弯没了踪影，才扭过脸看她，她的视线一直在他熟悉又陌生的脸上，见他扭过脸才猛的别过了目光。 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见她别过了视线，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她挣脱开，低垂着眼帘说了声“谢谢”，他问了一句：“你见过那辆车吗？” 她抬起头看他，满脸疑惑：“什么？” 成烁见状摇了摇头说：“没事，随便问问而已。” 他见她的样子心里有了思索就没再继续问，只是说：“刚才，我恰好也在那家餐厅，看到曲霏就想或许她是跟你一起。” 她没说话，只是大眼睛看着他，想着他会不会说自己想听的话，他继续说：“看你一个人，所以就跟了出来，本来想看有人接你就回去的，但你一直走，所以——” 她收回目光又垂下眼帘，“算了，谢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 他看着她垂下的眼睫毛，他真不习惯这样的她，他顿了两秒钟才说：“怎么不叫助理或者经纪人来接你呢？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太久了，太久没听到这样熟悉的语气，不是问询不是试探，而是坚定的‘我送你回去’。可是成烁，你就没有其他想要跟我说的话吗？ 顔涴歆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堵，说不出话来，成烁见她低头不语才记起，如今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事情呢？他沉默，但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可眼前的状况，他又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十几岁就开始不断得到女孩子垂青的他却始终没有将爱情放在心上，直到那年夏天在t市遇到了顔涴歆。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只是鬼使神差的下了车，近距离的看她，他觉得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子，就应该是这个模样的。 在t市比赛的那段时间，四人的相处让他愈发的觉得，她就是他应该喜欢的人。于是，从来都是只是被告白被追求的自己主动追了她。 从始至终，他只全心全意的在她一个人身上花心思，因为涴涴的特别出身，她很难接受一个人，真的接受了，就会一心一意的留在他身边。她几乎没什么要求，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好很开心，那时候曲霏总是打趣他捡到了宝，换做其他女孩子早就让他手忙脚乱了。 他以为此生这一次爱情就足够了，他太幸运，可以在最好的年华里遇上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要跟她从青葱少年到白发苍苍。 可是人生哪里会有那么顺利呢，他站的太高了，所以摔的才那么彻底。 在美国的日子，无论是亚洲留学生还是美国本土的女孩子不乏对他有好感的，可那样逃离到美国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更何况他心底一直住着她。 从离开到回归，他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即便是有送上门的诱惑，他也已经可以娴熟而不伤和气的脱身，却始终都没有学会如何去揣测女孩子的心思。 顔涴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她接起电话来，是乔琳：“涴涴，你在哪里？露露说你跟朋友吃饭一个人出去的。” “我这就回去了。”她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我让司机去接你吧，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你把位置告诉我。”电话另一头的乔琳也是一如既往的有条不紊。 她终于抬起头，往旁边走了几步，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告诉乔琳自己的位置。 成烁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她挂了电话，手还紧紧地攥住手机，她背对着他，茫然无措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从重逢时强装出来的镇定到影棚楼下偶遇时的慌乱，原本以为经过了话剧那段朝夕与共的日子，她可以自然一点，习惯一点，可是她忘记了，那段时间她每天是如何绷着神经的演戏。 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出现，就会立刻打乱你的阵脚，让你紧张慌乱到手足无措，这个人注定是你无法避免的劫难。 “有人来接我了，你回去吧。”她没有回头，说完这话就缓步向前走去，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她想要站在这里再等等，可是到头来，只能言不由衷的说出这一句话，满身满心的疲倦，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想。 成烁看着她缓慢的往前走着，黑夜里，那个瘦弱的身影格外孤单，他抬起脚，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涴涴。”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地停在顔涴歆身旁，车窗摇下来，里面的人看着心不在焉的顔涴歆又叫了一声：“涴涴。” 她终于听见了，侧过脸望去，车窗里帅到没天理的人是岑俨。 “怎么一个人？上车吧，去哪里我送你。”岑俨温和的声音让她觉得很踏实，她侧过身来去开车门，这才发现成烁还远远地跟着自己。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十字路口，或者说是一条人行横道，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一个路口和一条人行横道这么远。 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打开车门上车了。 成烁看着顔涴歆上车后才安心停住脚步，立刻打电话让小杜帮他查另一个车牌号。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对任何可能都比从前敏感的多，她从来对周围的事情不在意，即便是见过那辆车也根本不会记得，甚至都不会注意，就像她完全没有察觉有人要伤害自己一样。 成烁握紧了十指，他不会让她，再受同样的伤害，即便这次不是因为他。 他站在黑暗中，哪怕他无法再拥有她，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护她周全！ 岑俨看着顔涴歆系好安全带后才开车，工作之外，他几乎每次见到她都是素面朝天，她并不习惯于化妆，这一点，和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身为演艺界的当红花旦，又是个备受关注的大明星，顔涴歆对自己的容貌格外不注意，就岑俨对她的了解来说，这显然不是太自信，而是真的不在乎。 岑俨开车很稳，他的车里有种特殊的味道，和他本人给顔涴歆的感觉一样，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安心和平静。她对岑俨有种发自心底不能言说的信任，眼前这个情况下她只想合眼休息，对于她这个状态，岑俨也不多问，把车里的空调调了调温度，让她更舒服一些。 “累了就睡会儿，我记得送你回家的路。”岑俨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顔涴歆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轻声说：“谢谢。”她满腹心事怎么可能睡得着，只是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闻着车里的味道，她合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不工作的时候，或者是工作就在t市内和自己并不是很累的情况下，岑俨几乎都是自己开车，倒不是说有多喜欢，只是一种习惯。作为他这个级别的明星，岑俨显然也不属于大众化的那一类，千变万化之中，留给真心朋友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面。 岑俨对t市的路况很熟悉，没多久就把顔涴歆送到了目的地，“早点休息吧，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下车之前顔涴歆看着岑俨忽然笑了，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她站在路边跟他挥手告别，车窗里他的笑容不是大明星岑俨的标准笑容而是透着更多的暖意。 她歪了歪头，这样一个男人，究竟会是谁能有天大的福气可以嫁给他？她笑了一下摇摇头，自己竟然也会八卦。 她转过身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里，芳姨和露露正在看电视，她正换鞋子就听包里的手机在响，打开之后是冉宁的短信，说给她发了照片让她查收，她回复之后把手机放回包里。 “涴涴要不要泡澡，我去放水？” “等一会儿吧，我自己放就好。” “那成，我去给你煮牛奶，今天刚买了新的。” 顔涴歆微微一笑，“好，我去换衣服，一会儿下来喝。” 她把包随手放在小厅的沙发上，开了电脑才去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的新闻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成烁’两个字。 《成烁与郑桐低调同行疑拍拖》 之前播完的《满天星之我们的爱》中最大的亮点莫过于成烁的出现。当年的《满天星》让郑桐一夜成名，如今再次合作恰逢成烁回归，虽然戏份不多却仍旧是影迷和整部戏的关注点。戏外郑桐曾经多次表示过非常感激成烁在《满天星》时对自己的帮助，郑妈妈也非常喜欢他，再次合作时，记者在片场多次见到两人说笑关系亲密，戏外也一起吃饭被拍到。原本已经有些淡化的绯闻因拍摄到两人同行而再次被翻出来报道。 顔涴歆把新闻页关掉，收了邮件关了下楼拿牛奶，芳姨在厨房里准备煲汤的食材，客厅里电视开着，露露却不知去向。 她拿过装牛奶的杯子喝了一口，瞟了一眼电视，又是成烁和郑桐的绯闻。 屏幕上的两个主持人一问一答的说着：“郑桐是新生代小花旦，最早是和成烁出演《满天星》而一炮走红，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表演系在校生，当初因为演技稚嫩而让观众对她的表演褒贬不一，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的确是因为《满天星》而获得了非常多的关注。” “是的，郑桐的外形是属于很讨喜的，媒体形容她犹如邻家小妹般乖巧温顺，这让很多喜欢她的人已经可以完全忽略她当时还比较稚嫩的演技，不过就当时的角色而言，也算比较真实的一种表演。” “《满天星》不仅仅是郑桐的第一部戏，对成烁来说，也算是正儿八经挑大梁的第一部戏吧。” “对，成烁那时候刚比完赛，人气可是所有选手中最高的，《满天星》几乎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就是一起接受采访，郑桐也话很少。”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合作，虽然这次不是情侣，成烁也是特别出演并不是男一号，但因为从美国进修归来，成烁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郑桐这几年一直在演戏，但总是还欠缺那么一个特别让人关注的角色，这次也算是借了《满天星之我们的爱》的东风。” “这要说成烁刚发了新专辑不久，一直都在四处奔波忙宣传，拍戏也是有他的时候才回去，两个人再次合作却传出绯闻，这真的是让我有点怀疑的。” “郑桐对我们记者的追问一直是笑而不语，成烁是一直到处飞，我们的记者真的是很难联系到他，不过——” “不过我们还是得到了独家的采访，一起看看吧！” 画面转到成烁和郑桐拍戏间隙的采访，成烁称两人只是好朋友，郑桐笑而不语，点头表示认同。 随后是记者在片场拍到的照片，两个人的互动还是比较频繁的，而在后面对郑桐的单独采访中，郑桐表示成烁是个非常好的男生，当记者问道她会不会喜欢成烁这样的男生，郑桐微笑，“成烁这样的男生，女孩子都会喜欢吧。” 这些采访都是拍戏时候的旧新闻了，这次翻出来报道是因为刚拍到两人单独吃饭，成烁还送郑桐回住处，于是被媒体拍到照片又报道两人一直在传的绯闻。 顔涴歆站在那里没察觉芳姨出来，“涴涴坐下看呀，露露是不是冰激凌吃多了，怎么又拉肚子。” 话音刚落，一楼的卫生间门就开了，露露捂着肚子出来，“是啊是啊，好像是凉着了。” “你今天吃了几盒冰激凌了，能不凉嘛。” 露露揉了揉肚子过去坐到沙发上，“咦，怎么又翻出他俩的绯闻了？” “是绯闻啊？我看成烁这孩子挺好，唱歌好听，长的也好，一看就是个懂事孩子，谁家姑娘跟了他肯定幸福——” “芳姨你不懂啦，这种新闻十之八九都是假的啦，成烁是还不错啦，但是郑桐，我怎么看不出他俩哪里般配，这些瞎撮合的粉丝们都是什么眼神啊——” 顔涴歆没再继续听两人聊什么，她脑子乱的很，实在不想再去胡思乱想什么，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第38章 蜀绣 《蜀绣》开拍前顔涴歆这边的沟通工作一直是由连若-初在跟进，从试造型到剧本沟通，都是她在跟进，她的整个假期都在缘唐做事，顔涴歆和她也熟悉起来。两人在一起更像是学姐和学妹，连露露都跟乔琳说，很少见涴涴那么自在安心。 《蜀绣》开机在即，顔涴歆看日历估摸着学校也要开学了，这天连若-初来谈完工作的事情，她问：“你是不是快开学了？” 连若-初点点头回答：“是，本来想一直跟《蜀绣》的，可是开学还有课，公司派另一个同事跟组，我俩是一起进缘唐的，她叫姜培，论起工作，她比我更合格。” 顔涴歆微笑，“文姐向来会挑人，强将手下无弱兵，不过跟你在一起习惯了。” 连若-初也笑起来，“没课的时候我会去探班的。” 之前一直在休假，顔涴歆早早的来到了剧组报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在房间里看拍摄安排。有人敲门她并没有在意，露露去开门，随即笑着探了头进来，“涴涴，你看是谁来啦？” 她抬起头，跟在露露身后的，是《蜀绣》的男一号岑俨。 露露闪开一边，岑俨走上前笑着说：“又见面了。” 顔涴歆放下手里的本子同样笑着说：“本该说声好久不见，不过的确是又见面了。” 岑俨坐下，“刚来就听说你已经进组了，过来看看。” 她把刚才随手放在一边的安排表合上递给露露，“在休假，所以就来的早，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早？” “刚拍完戏，干脆就直接过来了，我真是需要一个假期了。” 门又响了，露露去开门，进来的是岑俨的助理小徐，“俨哥，刚才副导那边来通知说明天拍你跟颜小姐的定妆合影，之前都是单拍的。” 岑俨应了一声，又继续跟顔涴歆聊起来。若不算那天晚上的偶遇，他们真的是很久都没见面了，说来也巧，岑俨一直在拍戏，就那天临时有个通告在t市，晚上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顔涴歆。那天晚上的事，她不说，他也不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露露跟小徐出门正遇到乔琳，乔琳看到小徐便知道是岑俨来了，直接转了身跟两人一起去喝东西。 露露悄悄跟乔琳说：“难得见涴涴这么开心。” 乔琳脸上透着笑意，“岑俨总是有办法的，涴涴跟他合作我太放心了，不用盯组都没问题。” 露露大笑，“你就不怕他俩传绯闻？” “有岑俨在，还怕他摆不平？” 听着乔琳的反问，露露点头认可。 乔琳踩着高跟鞋去跟缘唐的工作人员碰面了，把该谈的该安排的都做完才问道：“之前缘唐跟《蜀绣》的一直是若-初，怎么要开机了她却没来？” “若-初开学了，公司换了人来跟，不过她还有点事情要做，明天应该就能过来了。” “小曼？” “不是小曼姐，叫姜培，跟若-初一起进的公司，说起来要不是她，小曼也不会阴错阳差的把若-初召进公司，姜培也很能干的，等明天她来了乔姐你见到就知道了。” 乔琳笑着，“强将手下无弱兵，文姐的人向来是一个顶三个。” 傍晚时分，乔琳才打电话给顔涴歆，让她叫上岑俨一起吃饭。因为在影视基地，晚饭也不过是简单解决。 还没有正式开拍的《蜀绣》，第二天先进行了男女主角的定妆合影，另外也对造型做了一定的修改。第一次演情侣的岑俨和顔涴歆配合的还不错，岑俨向来气场很足又没什么架子，就算是拍定妆照整个棚里也依旧是欢声笑语，合作的都是熟人，顔涴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有时候她真觉得拍戏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到这个行业里来，不得不说，就算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她，在拍戏的时候也是全身心投入，无暇多想其他无关的事情。 演员入戏，那么多人为你营造一个全新的人生和世界，这样的待遇不是人人都有，当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让你觉得寸步难行不愿面对时，这样的一个机会显得格外宝贵，就算只是暂时的逃离，至少它能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和机会，往往在这个过程中，你就看到了新的转机。 拍完一组换了新的造型后，顔涴歆正在补妆，刚到基地的姜培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了她。她远远地看着便觉得顔涴歆恬淡沉静的气质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而她也是自己在这个圈子这么久极少欣赏的几个艺人之一。 姜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顔涴歆身旁，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颜小姐，打扰了，我是缘唐的工作人员姜培，这次跟岑俨哥来剧组的，有任何跟缘唐和岑俨哥相关的事情都可以交代我。” 补完妆的顔涴歆微微颔首，还没说话，乔琳便走过来，“涴涴，那边刚换了背景灯光还在调试，你再坐一会儿。” 她点点头，说：“乔姐，这是缘唐的姜小姐。” 乔琳反应极快，马上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伸出手，“姜小姐好，我是乔琳，涴涴的经纪人。” 姜培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乔琳的手，“久仰乔姐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我是姜培，乔姐叫我名字就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简单的开机仪式后，《蜀绣》正式开拍。 《蜀绣》是合拍剧，缘唐是秉承一向尽心尽力的原则，提供所有需要的一切，姜培几乎是每天都在片场，只要是岑俨在的地方一定有她的出现。 《碧湖渊》中岑俨和顔涴歆只有几场无关紧要的对手戏，它是缘唐经典的碧系列中下了最大赌注的一部戏，几乎集结了缘唐最大的精力。比起工作人员的压力，如在家拍戏的岑俨袁政张黎悠份外自由，片场的拍摄氛围格外的快乐，因为那一次的合作，顔涴歆不仅跟他们成了朋友，连带缘唐也成为她为数不多很信任的合作伙伴之一。 顔涴歆拍戏的时候很专注，在片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看剧本，或者是跟演员对词走位，要么就是和导演编剧探讨剧本的问题，连长期跟组的记者都极少见到她做工作以外的事情。 出道以来，只要接了戏，她就一直是这样一个状态，除了冉宁和曲霏，几乎也没有其他太多的人联系，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拍戏的时候是标准的宅女一枚，连绯闻都没有，除了必要的采访，记者几乎都不会去跟她，因为实在没有工作以外的东西可以报道。 她是这个圈子中的一个异类，相比之下，赫晢金正浩那样的工作和生活才和他们的名气人气成正比。同样，岑俨也是这样一个有着超高人气的艺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明星，例如韩羽。 而岑俨，也是天生的明星。 岑俨所到之处从来都是媒体和粉丝的追逐之地，再加上这次还有顔涴歆，《蜀绣》从一开拍就备受瞩目，还未开放媒体探班就不断的被提及，记者们更是想尽办法要挖到一些新闻。 因为缘唐有参与《蜀绣》的制作和投资，再加上岑俨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和规矩，对各种采访和活动游刃有余，面对媒体见缝插针的提问和试探，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岑俨和剧组其他的演员不一样，除了演员这个身份，更多时候，他的代名词还是明星，和韩羽一样，哪怕不拍戏，他们的关注度也是持续不下的，涉及多个领域并且都有不俗的成绩，无论在哪里，只要出现，他们就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也是因为有他在，顔涴歆的出镜率才高了一些，她对岑俨有种特殊的信任，有他在，哪怕是遇到了刁钻的记者和问题，她也不会紧张，有他在，她也不再总是躲着记者和镜头。 拍《轨迹》的时候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背词看剧本，连对手戏的男主角在戏外都没怎么说过话。签约新源后，有乔琳和露露在，在片场稍微好一些，但还是很少主动去跟别人说话，对于媒体和记者也向来是能躲就躲。直到《三世烟火》，在陈曦和张黎悠的带动下，她才感受到了剧组一家亲的感觉。 《蜀绣》的拍摄很顺利，顔涴歆跟岑俨的很多戏都是一两遍就过了，默契十足，拍摄节奏也适中，这样的片场氛围是每一个演员都喜欢的。 也许是熟悉的团队和合作演员，在《蜀绣》的片场，顔涴歆总是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当年拍《三世烟火》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和乔姐露露的关系，和缘唐众人的点点滴滴。 等戏的时候，顔涴歆拿着剧本看到剧务在整理道具，嘴角微微上扬，岑俨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笑了起来，说起了当年拍戏时候的趣事。 “是啊，本来跟你一点都不熟的，难得几场六个人一起的戏，就那一场足足拍了一整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笑场，费导当时都要崩溃了。” “可不是，笑到最后费导都不说话了。” “其实想一想，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笑成那个样子，可就是停不下来，说起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忙的时候不记得回头看，忽然停下来，才发现这些年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得到的，失去的，都已经那么多。” 顔涴歆忽然就不再说话，目光望向了远方。 岑俨看着她，已经过了那么那么久，她心底的那个人，还是没能放下吧？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别人无法碰触的地方，人们把秘密放在那里，自己不去打开，谁也看不到。放的久了，哪怕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有了特殊意义。 众所周知顔涴歆在剧组里很少与不熟悉的人说话，对工作人员都是客客气气的，演员方面除了必要的沟通戏外鲜少有交集，不过这都是外界传闻罢了，跟熟悉的人和团队合作，她会是另外一番模样，就像是在《蜀绣》的片场，她的笑容时常挂在脸上，难怪连乔琳都说，岑俨总是有办法的。 明明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超人气明星，却能让身边的人都不拘束并且很开心，这也是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