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风雨晴》 第一章 天显异象惊世人 濠州,春秋时期为钟离国国境,后为吴楚所争之地,隋乱陷贼,武德五年,杜伏威附,改为濠州。 孤庄村,位于濠州钟离地界。整个村子的土地,几乎属于地主刘德所有,村里的村民,也几乎都是刘德的佃户。朱五四是这村里的农户之一,他自然也不例外,同样也是刘德家的佃户。 朱五四不仅是刘德地主家的佃户,自己还开了一个豆腐店。他每天都去给地主刘德家干活,妻子陈氏便在家中卖豆腐。夫妻两人日夜操劳,虽然不是富裕,可是一家人的生活却是能够勉强维持得上。 时值晚秋,残阳西斜,晚风浮动,空气中传出阵阵凉意,令人倍觉舒爽。朱五四干完活后,便急匆匆的往家里干。他手里提着半块猪头肉,面带笑容,似乎有什么喜事将要发生。 朱五四家临近村口,从地主刘德家走到家里时,天色已经暗下去。村民们没有钱,买不起灯油,所以此时看上去,只见整个村庄都是黑暗一片,给人压抑之感。 朱五四走到家门口时,大儿子早就等在哪里了。大儿子名叫朱兴隆,朱五四家开了一个豆腐店,虽然不是什么大买卖,自个也没什么文化,只盼着一家人无恙,生意兴隆,所以便给大儿子来了这么一个异于常人的名字。 为什么说是异于常人呢?那是因为在大元的统治下,没有资格上学的人或是不能做官的人,是没有名字,往往孩子的名字,都是取出生时父母年龄相加或者出生的日期命名。 朱五四一家勉强能够温饱,那还有供孩子读书的能力?所以他这名字的确是异于常人。 朱兴隆会在这里早早等着,只因为他给也是给地主刘德家放牛,早就知道父亲得到奖励,带回半块猪头肉。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家庭,一年能吃上一两回肉已是颇为难得。而朱五四家两代人皆为刘德家干活,却是一年能有五六次吃肉的机会。虽然只是猪头肉,可是对于朱五四及其家人来说,已经满足,闲暇时谈起刘德,父子几人都是面露感激之情。 朱五四看到站在门口的二字,不由笑骂一声:“兔崽子,就这么等不及了?” 朱兴隆闻言,讪讪一笑,眼睛盯着朱五四手里的那半块猪头肉,狠狠的吞了好几口口水。朱五四想着今晚的生活,也是颇为满意的,于是便会心的一笑。不过瞬间便又化作忧愁,皆因他已经有了多个儿女,不巧的是,妻子陈氏在这已经是怀胎十月,马上就要临盆,一家人的生活负担,便又加重几分。 就在他思绪之前,本已清凉的天气瞬间炙热非常,朱五四的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朱兴隆同样也是,父子两人皆是疑惑,皆因这炙热之气是自屋里传出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屋子,这时朱五四妻子所在的那间草屋突然闪现耀眼的红光,好似一把燃烧的大火,照亮整个天际。 接着便是传出妇人痛苦的叫声! 朱五四同朱兴隆一其变色,朱五四手里的猪头肉不知觉间便是仍在地上,身子扑向妻子所在的那间屋子。朱兴隆也是反应过来,急叫道:“娘亲!” 朱五四临近妻子所在的屋子时,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给反震回来,他是普通农民,何曾见到过如此异象?双腿不由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嘴中叫道:“菩萨在上,小民朱五四若是做错了什么,你惩罚我便是,不要伤及我的妻儿啊!” 此时他不断磕头,额头之上已经肿了一个大包,屋子里的红光却是越来越盛。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凭空而起,天地间忽然一暗,北方天空中,紫微星在雷声响彻时陡然一亮,一道紫气东来,待到朱五四家屋顶上空之时,盘旋良久,之后便是瞬间隐秘不见。 天险异象,举世皆惊。泰山为中华五岳之一,其高险虽然不如华山。可是却是五岳之首,有“天下第一山”之美誉。 这日傍晚,残阳早已西落,天地间一片昏暗。在那玉皇顶上,只见一道士迎风而立。他一身道袍,须发皆白,右手持一拂尘,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狂风怒起,他那白如冰雪的须发于狂风中乱舞,将他那一张脸给全部显露出来。 他虽然须发皆白,可是皮肤红润如初生婴儿。天地虽然昏暗,但这老道身上却隐隐间发出微微光芒,令得他整个身子显现在这黑夜里,能以肉眼将其瞧得明明白白。 当那一缕紫气闪过天空时,老道那神目中顿时迸发可怕神光,身上气势陡然而发。只见他左手掐动,身上光芒强盛到极致。良久,他脸色突地一白,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黑暗里。只听他轻声道:“紫气东临,帝王星降!九州再变,又要换主了!” 就在这时,东边的大海上,突地出现一道霞光,霞光点点汇聚,出时宛如蛟龙,于海上盘旋,将那起伏不定的海水映照的清明可见。蛟龙绕动,进而化作九天云彩,呈现五彩之状,只是其中红色中略微带了点点黑色。若不是仔细看去,绝对瞧不出其中那点点黑暗所在。 老道目光如炬,修为高绝,自是能瞧得清那其中的点点黑暗之光。他苍白的脸上,瞬间有股令人望之不透的沧桑。只听他道:“国之瑞气,天下必兴,百姓之福也!只是那点点黑暗之光······唉,帝王星,却也是······”说完,他微微摇头,身影拔地而起,兔起鹘落之间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五四不断磕头祈祷,从玉皇大帝到佛祖观世音菩萨,满天诸神仙佛皆是被他拜了一遍。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道婴儿的哭声。朱五四闻之一怔,之后便不拜诸天神佛,直接跑进屋里。 只见那张只铺着普通草席的大床之上,一个光着身子婴儿呱呱哭过不听。而妻子陈氏,却是一副虚脱之象。只是望着那婴儿,陈氏脸上终是露出母性的慈爱,不由微微一笑。 朱五四望着婴儿,心中这时出奇的平静,他只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婴儿。他身子不由自主的走近床前,鬼使神差的抱起那婴儿,之后便用一块普通的布裹住婴儿幼小的身子。 这婴儿先前呱呱大哭,但在朱五四的怀中却是非常安详,陈氏望着丈夫那一脸笑容,也是颇为满足。 就在这时,朱兴隆同他的几个弟弟妹妹,还有一些村民们一起赶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望着产后的陈氏,皆是震惊不已。 这时一个年龄与陈氏相仿的妇女抱着约莫两岁左右的孩童走了进来。她首先是看了躺在床上的陈氏一眼,之后便是又向朱五四的怀中的婴儿,道:“恭喜啊,朱大哥,朱大嫂,你们又添了一子!” 朱五四夫妻闻言,连忙谦虚了几句,这时朱五四将婴儿递给朱兴隆。朱兴隆看着自己这个新诞生的弟弟,不由满是好奇。朱五四扶陈氏坐了起来,道:“汤大娘,我记得你家养了只老母鸡,我这婆娘刚产下孩儿,身子虚弱,您看能不能······” 那抱着孩童的妇人闻言,不由笑道:“朱大哥要给大嫂补身子,我只等忍痛割爱了!” 在这村里,寻常人家不要说吃鸡肉,就是能吃饱饭已是不错。而汤大娘家却是微微富有一点,三餐温饱以外,还有一只老得脱毛的母鸡。这只母鸡活了好几年了,专门为汤大娘家产蛋。最近一年里,不知道是因为老得原因,还是其他,这只母鸡早就生不出蛋。 而汤大娘家与朱五四是莫逆之交,所以朱五四一开口,便应承下来。朱五四闻言,顿时一喜,忙在包里摸出几个铜钱。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这我实在能拿得出来的就这些了!” 汤大娘闻言,却是一笑,道:“朱大哥这是把我当外人了!邻里乡亲的,互相帮助一下有什么的?” 朱五四夫妻闻言,觉得也是这理,可是一只鸡的确是太过贵重,一时间夫妻二人相望,心里都有些忐忑。朱五四有些后悔,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哎呦,朱五四,你们家是着火了么?” 此言一出,朱五四便想起了刚才异象,随后又看了看朱兴隆怀中的婴儿,忙道:“多谢周大婶关心,没事的!” 这被朱五四叫做周大娘的妇女闻言,却是自个嘀咕:“奇怪,刚才明明看到火光的!” 待到酉时左右,诸多邻居已经退去,朱五四一家添了一个新生命,自是有一番欢喜。这个婴儿,朱五四不知道如何取名字。想到那出生前的惊人异象,他虽是农民,可是也听过诸多传说,他希望自己的这个孩子不会被别人传说,导致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便将自己的年龄与妻子的年龄相加,之后便给这婴儿取名“重八”。 第二章 却是寻常百姓家 自泰定二年起,陕西连年干旱不雨,庄家颗粒无收,四下哀鸿遍野。不仅如此,全国各地,皆是出现各种灾情,盗贼四起,乱象已现。 泰定五年,大元大都,大明殿内,众多朝臣齐齐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之上,只见泰定帝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两颊凹陷,无半点肉,恍惚间让人觉得只是那惨白的皮包着骨头,宛如幽冥来的鬼厉一般。额头之处,微微泛黑,身子瘦如干柴,宽大的龙袍在他身上,再无半点皇家威严。显然他已经病入膏肓,只听他咳嗽良久,才勉强道:“众卿家平身!” “谢陛下!”众多臣子高呼,之后齐齐站起身来。此时太监走到前面,拉长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陛下,臣有奏!”此时只见一老者向前一步,他声音沉浑,令人不敢出声干扰。 泰定帝看了这老者一眼,问道:“司天监有何奏本!” 老者看向另一侧的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元中书左丞相倒刺沙。而在倒刺沙另一旁的那人,正是大元的佥枢密院事燕帖木儿。这两人皆是当下权臣,二人听着老者的话,皆是面无表情。此时只听老者道:“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发现有帝星降临,臣惶恐,思量左右,决定今日早朝禀报陛下!” 司天监说完,早已跪倒在地,身子在不停的颤抖。泰定帝闻言,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神情颇显激动,呼吸更加急促,只听他道:“来人啦!司天监妖言惑众,拖出去凌迟处死!” 此令一下,顿见众多宫中禁军进殿,将司天监给拖了下去。 泰定帝因感先辈恩德,回到上都祭祖。其中一同前往的便有左丞相倒刺沙,梁王王禅、中书右丞相塔失铁木儿及御史大夫纽泽。而西安王阿剌忒纳失里与佥枢密院事燕铁木儿守留大都。 七月,泰定帝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薨于上都。燕帖木儿早已有心立想立武宗子为帝,加上对左丞相倒剌沙的专权自恣早就不满,于是便借司天监的的预言,认为旧皇已逝,新皇当立,他派人制造谣言,说泰定帝继位不正,帝星已降,便是武宗次子图帖睦尔,于是阴结西安王阿剌忒纳失里,准备趁此大都空虚之际,发动政变。 八月四日,佥枢密院事燕铁木儿在大都发动政变,遣使迎立武宗子图帖睦尔。同月,中书左丞相倒剌沙等在上都立泰定帝子阿剌吉八为帝,改元天顺,并派诸王率兵南下,进攻大都。 两都之战,以燕帖木儿取胜终结。十一月,梁王王禅、以及倒剌沙、纽泽等均被处死。陕西、四川、云南等行省也先后相继归附。至此,文宗正位,而燕帖木儿的权势地位涨到极致。 泰定六年八月,文宗兄长周王回到大都。文宗不得不让位给兄长,是以周王继位,是为明宗。古往今来,权利二字制衡社会的发展,不知道多少人为之而癫狂,不知道多少人又为之而家破人亡。 文宗在位一年有余,早已享受到权利的滋味,心中欲望早就上升到极致,是时,他派人下毒。于是刚刚继位的明宗,于同月薨。其长子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虽然只有九岁,但是从小不凡的生活的经历,造就了他城府颇深。 加上伽璘与脱脱二人相辅,于宫中发生的一切,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只是当下势弱,他不得不低下头去。于是同年九月,文宗再次继位。 至顺元年,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的母亲被杀,他还是没有逃脱文宗手段,终是被驱逐。是时脱脱于朝中稳住局势,而伽璘却是跟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至顺二年,宁宗去世,在脱脱的的建议之下,太皇太后卜答失里下令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为皇帝,只是遭到燕帖木儿的反对,直到次年六月才继位,是为元顺帝。 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多年布局,终是走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可是这是他愤怒的发现,他虽然贵为天子,可是大权却是捏在左丞相燕帖木儿的手中。于是他再次策划除掉燕帖木儿,这个害死他母亲的元凶,同时也是阻碍他道路的绊脚石。 于是他便封伽璘为国师,脱脱为同知宣政院事,迁中政使、同知枢密院事,御史大夫等等职位。这一举动,自然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不仅如此,他还放权右丞相伯颜,与左丞相燕帖木儿作对。 御书房中,此时只有元顺帝、脱脱以及伽璘国师三人。脱脱沉默良久,道:“皇上这样做虽然能制衡燕帖木儿,可是若是伯颜坐大,却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伽璘国师淡淡道:“陛下英明,伯颜不过小丑尔!” 元顺帝看着这两个陪伴着他走过风雨的臣子,良久,只听他道:“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伯颜、燕帖木儿皆是不足为惧!” 脱脱看着这位年轻的君王,第一次,他感到了一种无以言语的畏惧。 当下燕帖木儿的儿子唐其势造反,元顺帝下令脱脱与伯颜平乱。至元元年,大乱平定,只是右丞相伯颜的权利赶上了之前的燕帖木儿。元顺帝却是依然不闻不问,任其坐大。 任伯颜智计无双,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在一步一步的跳进元顺帝挖下的坑里。直到最后死亡,他才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不是像他想象的那般无能,而是一头卧在山岗的猛虎,甘愿潜伏爪牙忍受,只等对敌人那致命一击。 伯颜被罢黜,脱脱任右丞相,至此,满朝上下,皆是元顺帝自己的人,这时的他,才真正的享受到了帝王应有的待遇。 他胸怀山河,压抑多年,如今成功,自然要大展拳脚。 只是似乎老天爷却在同他开玩笑,继位之后,天灾依然不断,四下民怨沸腾,江湖上便出现无数宗派,暗地里密谋反元之事。 元顺帝得知,自然大怒,于是便派出军队镇压。只是这些宗派活动隐秘,大军自是无功而返。 至正二年,白莲宗宗主潜入大元帝都,入皇宫刺杀元顺帝。幸得国师功参造化,重伤其宗主。元顺帝才保住一命,但是自此,朝廷对于江湖帮派,不问青红皂白,便是无情镇压。自此,江湖,朝廷,两者之间风波不断,天下更加动荡。 第三章 华山绝顶惊世战 华山古称“西岳”,南接秦岭,北瞰黄渭,自古便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五峰之中,南峰上的落雁峰为群峰之最。冯贽在他的《云仙杂记》中记述唐诗人李白登上南峰感叹说:“此山之高,呼吸之气通帝气矣,恨不携谢眺惊人句来搔首问青天耳”。宋代名相寇准更是写下了“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的脍炙人口的诗句。 是夜寒风呼啸,飞雪飘零,整个华山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落雁峰顶,只见有两人立在风雪之中之中。其中一人一身白衣胜雪,五官俊朗,身材颀长,眼角之处,几丝鱼尾纹若隐若现,见证了他的风霜之路。风雪狂卷,却是近不了他身子之外的一丈之地,可见此人非同寻常。 而另一人却是一垂髫少年,长得极其清秀,身着厚厚的棉袄,静静的与白衣男子站在一起。他神色淡然,静看风雪,有一种他这年龄不该有的镇定从容。 白衣男子的左手与他的右手紧紧的牵在一起,一长一少并立,望着东方遥远的天空。天边之处,一缕白光浮现,云彩散开,大地上亮起了一丝光明,原来已是黎明。这一老一少,竟是就这样静静的站了一夜。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大地,落雁峰上,却是没有一丝温度。此时只见山间雾气缭绕,白云浮动,宛如仙境。白衣男子开口道:“世间万物运行之道讲究平衡二字,昨夜风雪天寒极致,今日便能看到日出。” 少年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可是这华山之巅,最好的看日出之地是在朝阳峰!” 白衣男子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可是这华山绝顶,却是这落雁峰!” 少年闻言,微微沉默。就在这时,山风忽然涌动,空中传来一股炙热之气,但见一红衣喇嘛立在南峰三峰之一的东侧的松桧峰上。这红衣喇嘛肤色圆润,青年之相,身上释放出的骇然之势令人望之生畏。松桧峰上,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山巅的冰雪迅速融化,形成数股水流,往山下倾泻而去。只是这是寒冬腊月,温度低到极致,这红衣喇嘛虽然厉害,但是能影响的范围也是极小。这数股水流还未流动一里,便又东结成冰,比之前更加坚固。 落雁峰上,少年那清秀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顿时大汗淋漓。隔着一道山峰,这少年依然受到红衣喇嘛的绝世神功的影响,可见这喇嘛的武功,已经臻至巅峰造化之境。在这时,白衣男子的左手度过一道真气,少年顿觉全身压力一空,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是神色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红衣喇嘛诧异的看了这少年一眼,而后便望向白衣男子,说道:“帝都所赐,贫僧不敢忘却!”他声音虽然说不上高亢,可是却是刺人心魄,于山间传荡,激起阵阵狂风。 原来这白衣胜雪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有“浩天居士”之称的风浩天。当世武林,有五大高手并驾齐驱,这风浩天便是五大高手中其中的一位。只是风浩天不仅武学功参造化,且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正所谓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茶者陶冶情操,善花者品行怡然。 风浩天八道皆通,且造诣非凡,武功更是脱胎于这八道,所以便赚了一个“浩天居士”的名头,在五大高手之中,隐隐有位居第一的趋势。而这红衣喇嘛,也不是寻常之人,正是大元朝当代国师伽璘,也是五大高手之中的一位。时下江湖中有一白莲宗,信徒众多,私下里筹谋武装反抗元廷统治。朝廷多次派出大军,欲要镇压,只是白莲宗夜聚明散,活动隐秘,就连宗主是谁,宗里的人也是知之甚少,所以朝廷自是无功而返。 元至正二年,白莲宗异常活跃,白莲宗宗主竟然混进大元皇宫,意图刺杀元顺帝,信得国师伽璘出手,重伤白莲宗宗主,元顺帝才逃过了一劫。 是时举朝震惊,元顺帝大怒,誓要灭尽白莲宗信徒,便派出伽璘国师,率领五万精兵,对白莲信徒进行搜剿。 当时白莲宗宗主已经被伽璘国师重伤,大元帝都防御森严,就算白莲宗宗主长了双翼,也不见得能够飞得出帝都。于是在一间民房里,伽璘国师找到了白莲宗宗主。 幸得当时风浩天经过,一招险胜伽璘国师,白莲宗宗主才有得机会逃脱。事后,伽璘国师苦修一年,约风浩天于华山绝顶一战,要一雪前耻。 风浩天从伽璘的话语中便是知道,伽璘还在记恨当日帝都助白莲宗宗主逃脱之事,不禁微微摇头。此人武功造化古今,却是心胸狭隘了些。只听他道:“一年再见,国师风采依旧,武功更胜从前了!” 伽璘闻言,清秀脸庞不由轻轻颤动,道:“风居士言重了!”说完,只见他大红僧衣一抚,玄功运转,身子移动,只见一道残影于山间移动,不到一会,已经从松桧峰来到落雁峰,站在风浩天面前。 此时那少年退到离二人约有百丈距离的一块巨石旁边,静静的看着两人对峙的两人。伽璘是大元国师,修佛门密宗神功《无上本尊秘法》。此时他大红僧衣飘动,如玉手指掐诀,佛印一出,一股惊天地,骇鬼神的气势释放而出,直令世人心魂颤抖。少年虽然离二人已有百丈距离,可是那股炽热的气息,令得他此时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风浩天右手五指并拢成掌,只见他腾起丈余之高,身子如龙盘虎踞,右手五指并拢成掌,一掌劈下,宛如一把绝世天刀自九天而下,要将这乾坤划分两半。 “阿弥陀佛!”伽璘口诵佛号,双掌并拢手呈莲花盛开之状。此时只见他额头略带金光,*神圣,慈悲之象尽显,仿佛要渡尽这天下苦难众生。这就是佛门上乘功法之中“四无量心”中的“慈无量心”。 “四无量心”不属于密宗功法,但是伽璘佛法贯彻古今,修得这本是禅宗的厉害心法。此时使出,令得风浩天那惊天地的掌力气势顿减,接近伽璘时已经十不留一。但是风浩天本就是武学大家,在这时只见他的掌势突然变,五指轻轻扰动,仿佛空中顿起悠悠琴声,琴声幽静深远,令人不恋红尘,早已超脱于外。 伽璘的“慈无量心”本来是要度化世人,可是如今风浩天却是已经超然于红尘之外。伽璘那*的佛家武学,在这时宛如打在了海绵之上,不着半点力。变招之间,两人错身而过,而后同时一顿,再次举掌相迎。只听到“砰”的一声,两人身子都迅速的向后退去。风浩天道:“没想到国师竟然修得禅宗心法,这不是违背了佛不需有‘慈悲之心’,须有‘自度之法’么?” 伽璘闻言,神色不变,只听他道:“佛说众生平等,密宗是佛,禅宗是佛,天下众生皆可成佛!‘自度’或是‘度他’,又有什么区别!” 风浩天闻言,心中暗暗一惊:“这和尚心胸不甚宽广,可是于佛法一道却是研究颇深,当得佛学大家。他这一出‘自度’和‘度他’之说,令人耳目一新!” 思绪翻转之际,二人却是动如脱兔,只见落雁峰上两道残影闪动,早已分不清谁是谁。那弥漫的恐怖气劲,将二人丈余之内的山石摧毁得只剩下残渣粉末。 又是一声剧烈震响,二人再次对了一掌,此时只见伽璘国师再次结出佛印,嘴里念叨:“诸法平等,寂灭不取于相!” 霎时间,一尊“大日如来”法身凝聚,光芒闪耀,照耀世界,只听他一声大喝:“大日如来掌!” 天空,一道以佛门真气凝聚而成巨大掌印铺天盖地而来。风浩天神色严肃,他一头黑色长发无风自动,衣衫猎猎作响,他双手抬平,玄功运转,身子微微一躬,双掌齐齐推出。他一身痴迷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别人认为他是红尘中的雅士,但他更是武学大家,这“人生八雅”皆被他融入武学,一招一式的变化,皆是暗含八道之理。这时的他,宛如风中一狂士,花中一君子!这正是他以“酒之狂”与“花之雅”推演而出的绝世之掌“酒后赏花花堪折,五彩缤纷入人间!”。 这一掌力蕴含了饮酒者的狂放不羁,与乱花从中闲看花草凋零飞落,含有一股世人难以言语的不羁与花落人亡的沧桑。 两道绝世之力碰撞震耳欲聋的响声传出,天地间忽然风云巨变,本是冒出半边脸的红日,在这时也躲在了乌云之后。天边乌云聚拢,层层压下,一声惊天雷鸣于天边传出,闪电横空弥漫,传出无尽的悲意。 二人此时站在山巅,四掌相对,嘴角早已渗出鲜血。两人再次运转玄功,双掌挥动,再次对了数掌,二人身子同时踉跄向后退去。伽璘国师神色依然*,双掌在次并拢,佛门密宗心法运转,不断向风浩天发出凌厉的攻击。 风浩天的长发此时略显糟乱,狂飞的鲜血落在他的脸庞,瞬间化作雪水流下,将他嘴角鲜血淡去,他是风浩天,没有避退的理由。他再次凝聚玄功,运掌出拳,二人瞬间又是战在一起。 伽璘国师此时已经如痴如狂,不再有当世高僧的风范。风浩天白衣之上,已经染上鲜血与融化的雪水,不似之前潇洒。两人此时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拼的都是内功底子。 少年坐在巨石之后,他那厚厚棉袄早已被雪水打湿。这本是十二月的天,为何会有闪电雷鸣,为何天地间会风云突变?看着二人飞动的身影,他眼中不由露出迷茫之色。 风过,雪停,天地间已经恢复清明,伽璘国师与风浩天对立。风浩天先开口道:“这一战,你我平手!” 第四章 举世无亲入江湖 伽璘国师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往山道走去。大雪过后,十二月的天更加寒冷了,不一会儿,天空竟然再次飞起了鹅毛大雪。本以为是晴天的,却是截然相反,这等惊人变化,却是令人骇然。也许正是这两人于武学一道已经达到能影响天地变化的境界,才会有这令人不解的天地变化。 风浩天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不过他的嘴角却是带有一丝微笑,只听他轻声道:“此战足以慰平生!” 突地,他只觉得心口生出一股闷气,不受控制直逼咽喉而来,嘴里便是喷出一口鲜血。这时少年的脸色终于惊变,叫道:“父亲!” 风浩天连话也说不出,便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少年顾不得其他,将风浩天那染血的白衣撕成布条,将风浩天绑在背上,便艰难的一步步的向山道走去。 他才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个子虽然比同龄人要高出许多,可是风浩天上半身伏在他的背上,下半截身子却是托着地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也不过走下不到一里路的样子。 半山腰处,此时皆已被风雪覆盖,石道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少年每迈出一步,都非常吃力。虽然是在寒冬,可是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却是绵绵不断的落下。突地,他脸色猛然一变,皆因他感觉到背上的风浩天的呼吸越来越弱,如狂风中的烛火,时时刻刻都有被吹灭的危险。 他不禁回过头来看了背上的父亲一眼,这一看令得他的脸色再次剧变。皆因风浩天那适才惨白的俊脸,在此时竟然变成了紫黑色的,这显然是身重剧毒的迹象。 少年本就不平静的心这时剧烈颤动,一个不留神,迈出的步子绊到一块坚硬的石块。这本就是冰天雪地的,能够于这上面站稳就不容易,还背着风浩天,于是另一只脚便是滑动,身子重心失稳,直接摔到,从那陡峭的山道上滚了下去。 山道陡峭,加上冰雪覆盖,两人绑在一起的身子根本就停不下来。幸得山道到了半山腰处却是一块丈余宽的平地,二人滚动的身子才堪停下来。少年的额头之上,此时早已鲜血淋漓。但他神识清醒,艰难的移动弱小的身子,往风浩天的所在的岩石边上移来。 “父亲!”少年不由呼喊一声,只是风浩天早已人事不省,哪能听到他的叫唤?少年学过简单医术,知道简单的排毒之法,他将风浩天的手指咬破,而后将内力注入风浩天的体内,引导着风浩天体内的剧毒往那咬破的手指移动而去。 在这时,风浩天的手指上滴落一滴又一滴的黑血,直接将地上的冰雪融化。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道,少年不由觉得大脑浑沉,小脸再次变色,敢情这毒竟然剧烈如斯。被他逼出以后,弥散在这空气,被他吸入少许,也是令得他头晕目眩。他连忙封住周身十二经脉,以运转玄功,过了许久,才将那进入体内的毒素逼出体外。 在这时,风浩天已然醒转,他嘴唇此时也是变成了紫黑色,他艰难的开口道:“云儿!” 原来这少年叫风凌云,此时听到父亲叫唤,不由显得有些激动,道:“父亲,您醒来了!”风浩天微微点头,此时他紫黑色的嘴唇已经龟裂,却是没有鲜血流出,他道:“为父时日不多了!” 风凌云身子猛地一颤,眼角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风浩天却是神色淡然,似乎生死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只听他道:“人生本就是如此,有生就会有死,只是来的早一点或者是迟一点而已,你也不要太在意!” 风凌云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我不是父亲,做不到不在意!” 风浩天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为父平生痴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一身修为更是不离其中。” 风凌云点头道:“父亲于这八道,冠绝古今!” 风浩天听了却是微微摇头,说道:“云儿你要记住,盛名自是无虚士,但是隐藏在尘世中的亦是高手,而且更为可怕,所以冠绝古今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 伽璘约占风浩天于这华山绝顶,大有登临峰顶,傲视天下之意。在这华山绝顶,弥留之际,风浩天却是看到了“世外有高人,红尘藏能士”。在这时,他虎目之中一片清明,山风徐来,一点光亮自天边点亮,顿觉身上多了些暖意。当乌云散去之时,那天边的红日再次浮出,只是已是黄昏,很是柔和。 风浩天嘴角带着微微笑容,像是看透了什么,而后便撕下衣衫,以血写书,将平身所学以及感悟皆是写在那块衣衫上,名为“八道真解”。待全部完毕时,斜阳只有点点霞光,最后落到西山之下,天地间顿时变得有些阴凉。风浩天在这时双眼也是失去神采,身子不由慢慢垂下,最后一动不动。 风凌云出奇的没有掉泪,他再次背起风浩天那已经冰冷坚硬的身子向山道往下走去。大约三四日的样子,风凌云终于走到华山脚下。 此时已经是正月之初,冰雪融化,干枯杂草经过冰雪之后变得更加腐朽。风凌云找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将风浩天葬在哪里。而后便是用身上的匕首削下一块木板,上面写道“慈父浩天之墓”。落款之处便是“不肖子风凌云立”,之后又用身上所剩的银两于华山脚下的镇上买了些酒菜,来到风浩天的墓旁。 清香甘冽的酒香弥漫,风凌云端起大碗,向墓碑前倒下半碗,剩下的半碗却是尽数饮尽。他虽然只有九岁多一点,但是受风浩天的影响,自小饮酒,酒量颇好。此时只听他道:“父亲您常说,七尺男儿应当堂堂正正立于世间,可是如今您却是这般死的不明不白,孩儿于此立誓,查不到下毒之人,此生枉为人子,若违此誓,有如此碗!”此时只见他小手一甩,那装酒的大碗摔落地上,成了无数碎片。 山风刮起,他那头糟乱的头发随风乱舞。他身子向后一仰,酒坛倾下,咕噜噜的饮下半坛。此时只见他身子微微踉跄,有些站不稳。若不是他身子还很矮小,别人还以为这是一个愤世嫉俗、游历山间的名士。 他身子向后不断退去,靠着墓碑时猛然坐下,酒坛放在面前,两眼望着蓝天。一种难以言语的孤独之感油然而生,只觉得天下茫茫,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人生走到如此,当真是可悲可叹。想到这里,他弱小的身子不由紧贴着后面的土坟,像是找到了什么可依靠的,醉眼惺忪,之后闭上,竟然是睡着了。 正月之初,天气颇是寒凉,待到夕阳落下,风凌云便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寒风呼呼,他那小小的身子不由一缩,睡眼睁开,不知为何,他对这人世竟然生出了一种陌生之感,一种难以言语的厌世之感。心中的苦涩,更是无人诉说,这时候,他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这人世间酸甜苦辣各有其味,他虽然不到十岁,却是尝到了别人从未尝过的味道。 他站起身来,拿出风浩天以血写下的“八道真解”,因为跟在风浩天身边,对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道可谓是耳濡目染。所以这“八道真解”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他年幼,功力尚浅,见识有限,对于其中那些深奥的武学,却也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他也没去深究,而是将这血书收了起来,小心的收藏妥当。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这是一本绝世秘籍,而是这是风浩天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山风又起,呼呼不停,天色渐渐暗下,天边云层聚拢,大地显得阴暗浑沉,几只寒鸦掠过,发出凄迷的哀叫,整个天地间都变得肃杀起来。 风凌云立在风中,他那一身棉袄早已破烂,已无御寒功效,只是他那小小的身子在这时却是站得笔直,任寒风吹打,却是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他再次看了风浩天的坟墓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他的步子坚定却又迟疑,快走一步,却又慢下一步,极其矛盾。 夜色降临,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更添几分寒凉。他那孤傲冷漠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黑夜里。 潇潇夜雨路,照世无明灯,孤身入江湖,几人作伴行?为何这少年的背影会孤冷落寞?原来这时他已经是举世无亲! 第五章 少时亦曾有权谋(一) 元顺帝有心治理天下,欲成千古明君,可是朝堂内外,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大元的统治机构,已经腐朽不堪。 孤庄村,这一日又到了官差前来收“撒花钱”的日子,整个村子愁云惨淡,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沉寂之气。在这天灾不断的年代里,能交上赋税之后勉强生活,已经颇是不容易。这些贫苦农民那还有钱来交什么“撒花钱”? 再说这“撒花钱”并不是朝廷制定的税收项目,而是各级官员中饱私囊而设出、收刮民脂民膏的缺德项目。为了收钱,他们真的是无所不能用及。过节要收“过节钱”,干活要收“常例钱”,最为荒唐的便是这什么都没干都要收的“撒花钱”。 街道之上,几个官差敲着锣,当当的锣声仿佛一道道来自地狱的索命声,传荡在村民的心间,村民们听到这声音时,只想拔腿就跑。可是奈何还要生存,终是无奈的聚集到了一起,等着这些天杀的收钱。 大街上,官差们看着聚集村民,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在村民中,只见一个接近花甲之年的男子在不停的颤抖,他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站在他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不由问道:“朱大哥,你不舒服么?” 这男子正是重八之父朱五四。朱五四闻言,不由微微摇头,他之所以这幅样子,是因为他身无分文,没有钱来交“撒花钱”。他知道没有钱的交的后果,所以身子才不由自主的颤抖。 “朱五四!”官差声音颇是响亮,可是朱五四却是身子一软,险些跌倒。他走到前面,勉强挤出笑容道:“官爷,您看这钱能不能晚些再交。” 此言一出,那面带笑容的官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之后却是似笑非笑的道:“朱五四是吧,我记得你家好像是开了个豆腐店的!” 朱五四闻言,脸色顿时惨白,他战战兢兢道:“回官爷,草民以前的确是有一家豆腐店,可是官爷也是知道,最近几年天灾不断,能吃上一口饭已经不错,还能顾及其他,所以草民的豆腐店早就没了!” 这官差一听,笑得更加灿烂了,只是朱五四看着那笑容,却是不寒而栗。只听那官差道:“没事,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些东西能值些钱的!” 几个官兵闻言,顿时明白头儿的意思,二话不说,便往朱五四家的方向去了。村民们见状,皆是微微摇头,可奈何这些人都是官差,古人云: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在他们的心里,对官兵是极其畏惧的。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其中有两个约莫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年,正朝着村外的一处山坡跑去。 山坡上,只见成群的牛羊正在林间吃草。明日高悬,正是初春之景,淮河两岸早已进入春天,但见漫山遍野的野花开放,芳馨弥漫,令人一阵陶醉。在一株刚刚抽芽的大树之下,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背靠着大树,头上顶着一顶已经破旧的竹笠。 竹笠微微向前偏,盖住了少年的半张脸,刚好挡住那斜射而来的阳光。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重八,重八,不好啦!” 少年听到呼喊声,右手伸出,将竹笠带正,而后睁开眼睛,看着正朝山上跑来的两个两个少年,懒洋洋道:“什么不好了?房子被大火烧了么?” 这两个少年看上去年龄都比他稍大一点,其中一个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这次比大火烧了房子还严重!” 这戴竹笠的少年名叫朱重八,是朱五四之子。因为家里贫穷,他上不起学,所以只能给地主刘德家放牛。而这后来的两个少年,一人名叫周德兴,一人叫汤和。 三人是要好的朋友,做什么事,都是一起的。只是每一次,这两个少年都会以朱重八为首。皆因朱重八对事物发展状态,有着出乎神迹的判断。 而刚才说话少年正是汤和,汤和虽然还是少年,但是为人深沉老练,颇具智慧。朱重八听着汤和的话,不由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 汤和道:“收撒花钱的那些土匪又来了,你父亲没有钱交,他们正赶去你家!” 朱重八闻言,眉头一皱,眼中厉色一闪,之后便看向周德兴,道:“周大哥先帮我看好牛羊,汤大哥,我们两个回村!” 周德兴闻言,胸膛一挺,道:“你们两个快些去,这里便交给我了!” 汤和虽然平时在私塾读书,可是农村的孩子,自然是比普通一般的孩子要强壮些。朱重八给刘德家看牛,每天都在翻山越岭,跑路自然不在话下。两人宛如一道狂风一般,向山下奔跑而去。 待到孤庄村时,官差已经离去。朱重八二人并没有放慢脚步,相反,他们的步子更加快了。 就在这时,朱重八心神不由微微一颤,皆因他到家门口了。此时正值午时,他的哥哥们还在土地里干活,姐姐们却是早去当家了。但是屋里至少还有一个母亲,还有赶回来交撒花钱的父亲。 可是现在,整个朱家实在是*静了,安静得令人可怕。屋子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朱重八伸出颤抖的双手,推开屋子的大门。这时候,他的心神再次剧烈颤抖! 此时只见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打碎了,没有剩下丁点完好的东西。他的父亲和母亲却是不在,他双手捏紧,只听到吱吱的声音传出,一滴鲜血滴在地上,原来他的指甲已经嵌进掌心。他身上不由发出一股惊天煞气,站在他身旁的汤和都是一惊。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是谁在屋里?”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当汤和听到这声音时便是不由一喜,叫道:“娘亲!” 朱重八同汤和一起走出房门,但见一中年妇女站在门口,这妇女正是汤和之母汤大娘。汤大娘看向朱重八道:“孩子,不要担心,你父亲他们没事!” 原来那些官差来到朱五四家,一番抢掠之后,发现朱五四家的确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便是怒从心起,给了朱五四以及陈氏一顿毒打,之后便是离去了。二人皆已上了年纪,身体本来就不好,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二老在拳打脚踢之下,双双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这些官差平日里便是横行霸道惯了,出一两条人命,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村里的人看到朱五四得罪官兵,都不敢上前招惹。只有周德兴他父母以及汤大娘夫妇是村里颇有威望的人,才敢接纳这两人。 于是两家决定,把朱五四夫妇二人抬到了汤家。只是汤大娘依然不放心,所以才又来朱家看看,于是便遇上了朱重八两人。 汤家院子里,朱重八几个兄弟姐妹看着已经醒来的父母,皆是露出欢喜之色。只有朱重八一人坐在门槛上,一句话也不说。 陈氏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情况,不由皱起眉头。 夜渐渐深深了,残月挂西,林间树影婆娑,一股幽静的气息容易令人生出恐惧之感。就在这时,只见三道身影出现在林间。 其中一人道:“重八,这么晚了,你约我们来这里干嘛?”这说话的正是汤和。 原来父母因为没钱交“撒花钱”被官兵毒打了一顿,朱重八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在暗中筹谋报复。他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可是这种报复官差的大事却是头一回做,心里不由有些害怕,便约了自己这两个要好的同伴来这林子里商议。 朱重八没有回答,而是道:“最近徐达都去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个人影?” 周德兴道:“听说濠州城里来了武林高手,那小子估计是又去偷学武功去了!”说完,周德兴不由笑了笑。 “重八,还是说说今晚约我们来的目的吧!”汤和一身儒衫,温和儒雅。 “再过几日,便是春社,官府亦要祭拜土地公公,哼,咱们就在那天,给这些狗官一些颜色看看!”朱重八的样貌与清秀无缘,像极了武林中那些江湖人所用的兵器月牙铲,但一双眼睛却是光亮有神,特别是在此时,漆黑的夜中,他那双眼中的光亮,仿佛能点亮黑暗。 周德兴同汤和闻言,先是一惊,之后便是双双点头答应。 第六章 少时亦曾有权谋(二) 二月十五,天气颇是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钟离县内,街道上人来人往如织,热闹非凡。正在这时,锣鼓声自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众多百姓都自觉的站到街道两旁,留出宽阔的马路,只见一对人马正向城门边上走来。 这些人身着衙役服饰,在前面开路,在后面,但见一身穿官服的的中年男子骑着骏马走在人群中间。 这对人马直奔城门之外的土地庙而去,百姓们都跟在后面,本是处在野外山间的土地庙,在这日,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穿官服的男子在仆人的服侍下下马,之后便是站在土地庙前,待到选定时辰一到,便开始宣读祭祀之文。 众多百姓对于官员说读的那些文绉绉的话语半点也听不明白,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直溜溜的看着那些祭祀用的祭祀品。皆因每年祭祀完毕,其官员都不会带走,不仅如此,用不完的也是分给了那些村民。 官员宣读祭祀之文完毕,便开始上香。可是就在这时,一股阴风自土地庙里袭来,将官员的帽子都给吹落了。 众人见状,皆是大惊失色,以为是土地公公发怒了,通通跪倒在地,不断磕头赔罪。 “大胆县官,竟敢乱设科目,征收百姓的汗水钱,你可知罪?”此时庙里传出一道浑厚无比的声音,颇是慑人。 这县官一听,却是不去注意其中蹊跷,一个劲的磕头不止,嘴里说道:“下官知罪,望社神给下官一次补过的机会!” 在先前之时,伯颜禁止南人参政,取消科考。后脱脱当上中书左丞相,恢复科考。按理说读书人对于鬼神之事,信之者少。但这县令平时苛收杂税,弄得民怨沸腾,早已心虚。 先前那一道怪风,就已经令他心里生出恐惧,此时听到质问,不疑有他,以为真是社神显灵,问罪于他。 岂不知现在那土地庙内,三个少年附在那案桌之下,忍住没笑出来。 这三个少年自然便是朱重八、汤和以及周德兴三人。那晚他们商议良久,决定伴神下下这为害一方的县令。适才说话的便是朱元璋,他虽然是三人中最为年幼的一人,可是声音却是沙哑浑厚,虽然带有些稚气,却是颇具威严,这也是能吓到那县令的原因。 朱重八再次整理嗓子,道:“哦?不知道县令大人如何补过?” 县令一听还有补过的机会,心中一喜,道:“下官一定将收来的‘撒花钱’,‘过节钱’等通通返回给百姓,望社神给下官机会!” “嗯,既是如此,那本神便给你这次机会,记住,下不为例!”朱重八拉长嗓子,沉声说道。 此时周德兴再也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在笑声出现的瞬间,朱重八和汤和皆是脸色一变。可就在这时,一阵大风突然刮起,土地庙周围的大树有几棵顿时拦腰而断,砸在地上,发出轰隆响声,盖过了周德兴的笑声。 那县令见到如此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战战兢兢的道:“不知下官为何又冒犯了上神?上神息怒,上神指出,下官一定改过。” 朱重八三人虽然在土地庙内,可是外面发出的声响,自然是听到的。三人心里无比焦急,害怕外边的人知道是他三人捣鬼,那就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但此时听这县令话语,自然是没发现三人。三人心中满是疑惑,恨不得外面的人都马上离开。朱重八思绪一转,打了个呵欠,道:“你没有冒犯本神,刚才本神只是打了喷嚏而已,不必在意,尔等快些离去吧,本神累了,要歇息了!” 那县官闻言,才松了口气,看向那折断的大树,心中道:“神仙就是不一样,打个喷嚏放个屁,都有不凡的威力!”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又是一颤,心想着神仙传闻都是神通广大,刚才心中所想他会不会知道?不过见到没什么动静,他才放下心来。 此时朱重八再次发声:“尔等还在此逗留,是想本神送你们一程么?” 县令再次失色,忙叫道:“下官这就带他们离去!” “记住,你说过的补救之道,本神再次下凡,若是你没有做到你说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县令连忙擦汗,带着众人纷纷奔跑离去。 三人躲在案桌下面,此时外面再无人声响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齐齐发出大笑。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三人正开心之际,外面却是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不算高亢,也没有多凌厉,相反,这声音宛如一道温阳,在三人心间传荡,三人皆是停止笑声,面色恢复平静。之后便是一惊,因为在此时,但见一背着长剑,手持拂尘的老道走进土地庙。 他须发皆白,但面色却是红润,宛如刚出生的婴儿。朱重八看到这老道时,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他那仿若月牙铲的脸上,露出警惕之色。而周德兴却是颇为好奇的看着老道,汤和皱着眉头,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道看着三人的表情,微微一笑,之后便又走出土地庙。三人相视,不明所以,也走出了土地庙。 当三人看到那倒在地上合抱而粗的大树时,回想起先前那震耳欲聋的响动,皆是一惊。 这老道不是别人,正是时下武林中五大绝世高手之一的云华真人。泰定五年,他于泰山玉皇之顶,见紫气东来,推算出帝王星降。十几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却是没有找到那帝星降临之处。 前些日子,他来到濠州,冥冥中一丝感应,他离帝王星近了。但是因为修为浅显,天机莫测的缘故,虽然近在咫尺,可是依然不知道是谁。 朱重八三人潜进土地庙时,他便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小憩。他对这三个少年突然来了兴趣,当看到朱重八时,一切便已经明了。而对于在他身旁的周德兴,一种冥冥中的因果浮现,他知道这将会是他的传人。 世人知道他的武功功参造化,但是更佩服他的未卜先知,那才是他的毕生本事精粹。 周德兴笑声传出时,正是他以强劲内力隔空震断了旁边的几棵大树。轰隆声响起,便盖过了周德兴的笑声。 云华真人走向朱重八,朱重八心神不由绷紧。云华真人看着他那酷似月牙铲的脸,不由神色严肃。之后便是问道:“小兄弟可有名字?” 朱重八闻言不由一怔,他因家里贫寒,不得读书。因为同汤和和周德兴二人是好友,耳濡目染,更是暗下学习,懂的虽然比不上那些才子,可是却不在周德兴与汤和二人之下。 但是没有进过学堂,就是没有名字,这是不争的事实。只听他道:“晚辈朱重八,劳烦问候了!” 云华真人微微点头,此时他看向朱元璋,但见他眉心命宫之处的紫气旺盛,一股王者之气隐隐而发,这其中却是还隐藏一缕瑞气,他不由说道:“贫道见小兄弟天资超凡,一身正气,将来必是国之栋梁,必会福泽天下苍生,贫道僭越,赠小兄弟‘国瑞’二字,小兄弟你看如何?” 朱重八一听,心中对于残暴的大元早已恨透,不过他却是不显声色,行礼道:“多谢前辈赐名,晚辈荣幸之至!” 云华真人微微点头,而后看向周德兴,道:“你可愿做我的徒儿?” 周德兴闻言一惊,这老神仙看上了自己,要收自己做徒弟?他心里千百个愿意,但是却是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云华真人见状,却是摇头失笑,道:“你回去同家人告个别,再随贫道云走去吧!” 周德兴终于回过神来,拜倒在地,道:“徒儿见过师父!” 云华真人捋须而笑,之后看向朱重八道:“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周德兴闻言,却是一怔,他看了朱重八和汤和一眼。汤和没有说什么,也不见任何表情,朱重八却是向他微微点头。 汤和同周德兴向孤庄村走去,而朱重八同云华真人站在土地庙庙前,良久,朱重八开口道:“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云华真人微微叹息一声,道:“你可知我为何会给你取字‘国瑞’?” 朱重八淡淡道:“小子不知!” 云华真人神色变得无比严肃,只听他道:“我希望你功成名就之日,造福天下苍生,为国之祥瑞!” 朱重八心中暗暗一惊,他心中虽然有志,不甘于现在的生活,平日里也是众多孩子的王。可是至于心里的想法,却是无人得知,他对大元王朝已经恨到透顶。所以他心里藏了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此时云华真人这么一说,他以为云华真人知道了他的想法。 他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心里对于云华真人的警惕,实已到了极致。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前辈说笑了,小子这一生恐怕都是只能为刘德家看牛干活,会成什么功名?”只是那笑容颇不自然,很是别扭。 云华真人闻言,微微一笑:“你的年纪在三人之中应该不是最大的,可是他们两人却是都听你的,这就是权。能发现他人之短,以己之长克之,这就是谋。不曾入得学堂,却是学了一身高过我那傻徒儿的本事,为地主家放牛,却是放出了惊人权谋······” 朱重八心里早已慌乱,不过他面色依然平静,他打断了云华真人的话语,道:“前辈究竟想说什么!” 云华真人微微摇头,道:“罢了,你只需记住,行事莫要太过狠戾,那会有伤天和就行了!” 云华真人说完,便是一抚道袍,飘飘而去。朱重八站在那里,却是思忖良久。对于云华真人的话语朱重八很是疑惑,如今的他,有什么能力去伤天和? 想不明白,他便是自个回村去了。云华真人却是没有走远,此刻的他,立在一棵大树之巅,只听他轻声自语道:“自古一朝之祖,莫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如今的你,面相奇特,未入天命,却已是身具血煞之气,不知道天下定时,这人世间又会多出多少白骨?” 朱重八回到了村里,这一天孤庄村迎来了两件喜事。第一件事那便是周德兴拜了高人为师,举村皆来恭贺,村民们看着周德兴时,眼中都满是羡慕之色。 第二件事最为离奇,那就是这一日官差再次来到孤庄村。起初时村民们以为这些官兵是前来收钱的。由于有了朱五四一家的前车之鉴,众多村民听到锣声时便急忙前去集合。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官差不是前来收钱,而是送钱的。 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却是把村民给搞懵了,众人看着手里的钱,有点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真的。直到有人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到刺心的疼痛时,众人才相信这是真的。 自古百姓怕官兵,更何况是元朝的官兵。所以当他们送出钱时,大多数的村民都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却是开始恐慌。官兵送来的那些钱,他们完好的藏起来,丝毫不敢动用。 朱五四家里,朱五四同众多村民都是抱着一样的心态。只是朱重八却说那没事,朱五四对于朱重八的说的不敢苟同,于是还是把那钱给收好,半个子儿都不敢用。 朱重八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他背在后面的双手,却是握得紧紧,表达出了此时他复杂的心情,他双眉一挑,眼中闪过坚毅之色,像是决定了什么。 (注:社日为民间祭祀土神的日子,一般为立春、立秋后的第五个戊日。朱重八在濠州投军以后才改名为朱元璋,字国瑞,还有周德兴是学过算命,但不晓得跟谁学的。这里纯属瞎扯淡,哈哈) 第七章 天台山上显锋芒(一) 风凌云走出华山以后,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父亲死时的一幕幕,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很想将那一幕幕忘却,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忘记,也忘记不了。 自他能记事起,便一直与风浩天为伴,形影不离。可在与伽璘国师大战之前,风浩天曾将他带到天台山,让他住在友人云华真人的那里,独自离开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 时下武林之中,道教分南宗北派。北派乃是王重阳于终南山所创,而南宗的创派祖师,便是紫阳真人张伯端,宗门所在之地,正是天台山。 两派虽然同属道教,但是因为教义之争,历年来争斗不断,以至水火不容的地步。 当下南宗掌门是上阳子,上阳子虽然不入五大高手之列,但其一身武功同样深不可测。而云华真人乃是门中长老,是上阳子的师叔。这人不同于其他南宗之人,不理会那些教义之争,独逍遥于人世间。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您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何会中毒?最为诡异的是,为何您中了毒,自己都不知道?”风凌云眉头紧锁。思绪一会,他不由向着东南方向望去,轻声道:“看来要解开这些谜团,只得上一趟天台山了!” 时值晚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风凌云走在崎岖的山道之上,那一身破烂的棉袄早就换成了一身粗布衣衫。但依然遮不住他那俊朗至极的五官,加上他修炼风浩天的“八道真解”,隐隐间透『露』出的一股狂放不羁,却又不失温文儒雅的气势。 就在这时,两个道士于林间飞身而出,挡在了风凌云的前面。其中一人喝道:“何人胆大如此,竟来闯我南宗圣地!” 风凌云一抱拳道:“晚辈风凌云,前来拜见云华真人!” 风凌云当初来天台山时,是同父亲风浩天一起来的。当时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上阳子的弟子王冰田和车兰谷。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风浩天的身上,谁也没有去注意一个孩童。后来风凌云住在天台山,也是住在云华真任的“归真殿”里,寻常人等是去不了那里的。所以南宗门人除了能进入归真殿的几人,其他的人都不认识他。 这两个年轻道士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二人上山多年,武功已经修到小成地步,所以才委以守山重任。云华真人功参造化,名列当世五大绝顶高手之列。一个来路不明的孩童,竟然要求见云华真人,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其中一个道士不由冷笑一声,道:“无知孩童,还是快快下山去吧,若再胡搅蛮缠,小心道爷给你些苦头吃吃!” 风凌云闻言,一双剑眉不由一挑,道教分南宗北派,于武林中占有重要地位。此时这两个守山道士却是出言如此,莫非这南宗只是徒有虚名么? 他强忍下心中愤怒,再次施礼道:“还请二位道兄通报云华真人一声,就说故人之子风凌云求见!” 两个道士闻言,已经没了耐心,其中一人身子移动,右手探出,欲要抓向风凌云右肩。风凌云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随其父修行,内外兼修,如今已经已有一定火候。此道士出手狠辣,不留半点情面。他先前本就生气,如今更是怒不可遏。只见他右手一动,左手一旋,使出一招“天旋地转”。这一招出自“八道真解”之中的“醉酒道”。他身子突地踉跄而动,宛如一醉酒的汉子,双手探出,直取道士的阳池『穴』。 道士见状,不由微微一惊,已经顾不得攻击风凌云,身子猛然后退而去。岂不知风凌云这一招“天旋地转”一旦使出,方圆一丈之内,都能随心所欲,只见他身子微微倾斜,左右步子错动,宛如一阵清风一般移动到道士身前。右手点出,又直取道士的膻中『穴』而去。 道士只觉胸间一阵凉风袭来,面『色』不由一变,若这膻中『穴』被风凌云给点中,轻则当时神志不清,重则内气漫散,一身修为,都要毁在这里了。 另一个道士见到自家师弟主动出手,却是反而有被治住的危险。不敢再轻视风凌云,长剑拔出,直接袭向风凌云的后背。风凌云因为父亲去世,心中苦闷难言,只能以酒麻醉自己。这些日子,对于酒之一道,悟之颇深,此时只见他原地一转,与那持剑道士错身而过。之后身子一顿,侧移而出,双手舞蹈,宛如一醉酒狂士,霎时间,只见漫天掌影将二道士笼罩。 两个道士见到风凌云那如痴如狂的表情,皆是疑『惑』,但是这漫天掌影之中所蕴含的暗劲,却是使得他们不敢大意,两人并肩拔剑而上,与风凌云斗在一起。 只是风凌云自幼有父风浩天指点,风浩天武功早已跻身于武学大宗师之境。而这两个道士却是南宗门下的弟子传教,那些人又怎能与风浩天相比? 三招两式之间,两个道士便已经被风凌云制服。可就在这时,山上又出现二十几个道士,这些道士均是身负长剑,身着玄衣道袍,将风凌云给团团围住。 风凌云放开两个道士,再次行礼道:“晚辈风凌云,实在是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前来拜访云华真人的!” “住嘴,太师叔的名讳,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以直呼的!”此时只见一青年道士脚踏树梢,几个起落,凌空翻身,落在众多道士之前。 风凌云看了这青年道士一眼,这人武功颇高,比起自己胜了可不止一筹。看来今天不要说是见到云华真人,就是能不能走出这天台山,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过他是风浩天之子,自然有别人所不及的心态及定力,虽是面临困境,可是依然气定神闲。 那青年道士喝道:“布阵!”一声令下,顿见二十几个道士纷纷拔剑,左右移动,霎时间便将风凌云团团围住。风凌云身处其中,顿觉周围空间充斥着两股不同之气,两气环抱,相互循环,无始无终。这是道家极其厉害的一门阵法功夫,名叫“冰火剑阵”。 第八章 天台山上显锋芒(二) 此剑阵取法阴阳,相互轮转,生生不息,风凌云被困阵中,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剑阵启动,风凌云只觉得左边一股阴凉之气袭来,宛如顿入冰窖,他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可是在这时,又是一股酷热的气息自另一个方向传来,好似要将他化作灰烬。 寒热交加,风凌云难受到极致,身子微微一踉跄,一柄长剑自后方刺出,他暗叫危险,身子猛地侧移开去。那剑与他擦身而过,他那普通衣衫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 “冰火剑阵”运转更加迅速,但见人影闪动,人影茫茫,丝毫分不清谁是谁。风凌云心中暗自焦急,一失神间,只见好几把剑迅速从各个方位向他刺来。若是被刺中,估计身上会留下无数好几十个窟窿。他不敢大意,脚踩乾坤二位,左右手呈虚抱姿势,玄功运转,内劲释放,一时间,运转无休的冰火剑气,竟然被他以巧力平衡,失去原有威力。 风凌云见状,星目中灵光一闪,只见他左走一步,那群道士便是迅速跟着移动,右走一步,那群道士又逆向二转,此时“冰火剑阵”已经被他给牵制住,丝毫伤他不得。 突地,他双步交叉而动,那些道士顿时便被左右互转,面向奔跑而动,瞬间撞在一起。众道士顿觉头重脚轻,纷纷倒在地上。 风凌云暗叫侥幸,若不是他习得父亲“八道真解”之意,知晓世间万物平衡之道,今日怕是要葬身在这“冰火剑阵”之下了。 那青年道士见到“冰火剑阵”被破,眼中闪过一丝外人不足以察觉的杀机。“冰火剑阵”是道家南宗的上乘武功,此时却是被一个少年所破,若是传到江湖,这叫道教南宗的面子往哪搁? 再者,当下南宗和北派正斗得你死我活,若是被北派那些道士知道自家“冰火剑阵”被一十岁孩童所破,对南宗可谓是大大不利。 此想法一出,他便下定决心,长剑出鞘,道家玄功运转,但见长剑顿时闪过一道光芒,剑气弥漫,令得周围空气温度骤降。 风凌云此时顿觉寒气袭身,身子不由一缩,本能的反应,向后急速退去。但这青年道士修习道家内功多年,早已颇具火候。不仅如此,他身法之妙,是众多师兄弟都所不及的。此时只见他移步跟上,剑光霍霍,离风凌云的身子越来越近。 风凌云已经退到一株大树之下,眼见就要中剑,这时他眼睛突然一亮,身子一个倒翻,凌空而起,右手探出,抓住其中一截树枝,跃身上树。 青年道士自然不会放过他,他一步跃起,跟身而上,剑尖离风凌云的身子始终没有超过三寸。在这时,青年道士突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若风凌云已经融入这棵大树。此树硕大,盘根于天地之间,遮天蔽日。霎时间,他的剑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往何处刺出。 忽地,青年道士脸『色』陡然一变,微风骤起,无数落叶飞落,宛如飞蝗一般,带着凌厉的劲气『射』向他。 青年道士也是了得,他身子一顿,于空中几个翻旋,才勉强避开那些落叶。他抬头一看,只见风凌云立在大树的一根枝丫上面,微起的清风将他衣衫吹动,猎猎作响。众多道士也是同这青年一般,感觉到风凌云已经融入那棵大树,融于天地之间,不知从何下手。 风凌云修习“八道真解”,于花之一道虽然说不上是精通,但是确实强于常人。在生死之际,他福至心灵间,悟出花草树木皆为一道。以木为花,刚下那万叶飘落的招式,正是他他借“飞花式”新悟出的“落叶式”。此时他眼界顿时开阔了不少,不再局限于风浩天的“八道真解”,而是自己的一条宽阔的大道正若隐若现。 青年道士脸『色』铁青,他武功于众多师兄弟虽然不算顶尖,但是也是排在前面的。但却是奈何不了一十岁左右的孩童,不由怒火中烧,持剑飞身而起,再次刺向风凌云。 风凌云突窥大道之理,只觉四肢百骸被一股沸腾的力量充溢着,生出要与这道士一分高下的雄心。此念一出,只见他双手舞动,利用地利优势,内力运转,一掌探出。 掌风袭来,青年只觉面部生痛,仿佛风凌云那一掌不是风凌云在出掌,而是天地出掌,一股天地之势骇然而动,青年道士不由生出畏惧之心,长剑疾刺到一半,身子却是不由再次向后退去。 风凌云虽然占据天时地利,但他武功修为比这道士逊『色』不少,更是以肉掌对长剑,受到剑气冲击,脸『色』顿时一白,险些吐出鲜血来。 恰在此时,只见一中年道士踏步而来,他拂尘一抚,一股骇然之势顿时冲击而出。霎时间,整棵大树顿时摇摆不定,受不住那强劲的道家真气,不少枝丫顿时折断。 风凌云立于树梢,首当其冲,他感觉危险,身子移动,脚尖轻点树梢,猛地跃起,往另外一棵大树扑去。那中年道士见状,面『露』微笑,拂尘再动,一道无形气壁顿时出现的风凌云面前。 风凌云暗暗一惊,前进的身子猛地一顿,借助反震之力,一个倒空翻,之后退后几步才站了下来。 此时那中年道士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懂得借助天地之势,不知是哪位前辈的高徒?” 风凌云瞧了这中年道士一眼,这人皮肤红润,修眉凤眼,比之女子都更胜几分。身上一股自然之气,令得他宛如一条流动的小溪,清澈无垢,但却又蕴含一股慑人之势。适才他想移向另一棵大树,再次借势,可是却被他给轻易阻止,此人武功之强,实已臻至一流之境。只听他道:“道长的‘无极神功’已经练到随心所欲,想必是南宗掌门首徒宗阳子前辈吧!” 这中年道士闻言,也是一惊,南宗五祖,自紫阳真人创派,便以“先天一气功”传世,只是此功法修炼颇为苛刻,自紫阳真人之后,无一人练成圆满。后来传到五祖白玉蟾,白玉蟾功参造化,以“先天一气功”为基础,创出了闻名天下的“无极神功”。自此,南宗很少有人再修“先天一气功”,而是修五祖的“无极神功”。 第九章 归真殿中说沉浮 中年道士正是上阳子陈致虚的首徒明素蟾,名号“宗阳子”。此时宗阳子被风凌云叫破身份,心中暗生警惕。就在这时,那青年道士走了过来,向宗阳子行礼,道:“大师兄,这人武功诡异的很!” 当下上阳子收徒十三,这青年道士正是排名十三的赵伯庸,名号“致阳子”。他年龄最小,但是天资超凡,武功修为在十三个弟子中,虽不如明素蟾、王冰田、车兰谷等人,但是也在其他几人之上。 明素蟾再次看向风凌云,不由暗暗一禀,此人虽然看上去年纪尚轻,但是内功修为已经有些火候,特别是他身上特有的那股儒雅之气,若不是年龄不符,他都认为这是一位游戏红尘的儒家名人。 此时明素蟾再次开口道:“小兄弟还是道明来意吧!免得再伤和气!” 风凌云闻言,不由无奈一笑,道:“小子早将来意道明,只是诸位道兄不信,不得已之下,才弄至如今局面!小子真是惭愧!” 明素蟾听了,看向众多道士。众多道士皆是身子不由一缩。明素蟾明朝秋毫,当下南宗于江湖中地位颇高,门下之人便有了几分傲气,其中关键,他已经明白,于是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前来我天台山,有何贵干?” “晚辈是来拜见云华真人的!”风凌云再次道明来意。 “胡说,太师叔祖岂是你这黄『毛』小子想见就能见的?大师兄,别听他胡说,我看他就是北派派来的『奸』细,想混入我南宗!”赵伯庸看着风凌云,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当下道家分作南宗北派,两派的创派祖师皆是习得“先天一气功”。但因为教义之争,多年争斗不断,到如今已经是水火不容。 明素蟾听了,也是微微皱眉,其实上阳十三徒中,王冰田、车兰谷是见过风凌云的,只是二人修炼到了关键时刻,正在闭关,若是二人出来,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少年飞快的跑下山来,待到众人之间时才站定身子。众多道士见到这少年时,均是行礼,就连明素蟾也是叫了一声“师叔”,只是赵伯庸却是站在一盘,丝毫不理会这跑的气喘吁吁的少年。 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云华真人带上天台山的周德兴。他入门晚,武功修为很弱,但是因为是云华真人的弟子,辈分与陈致虚一辈,这是明素蟾叫他师叔的原因。 周德兴休息良久,才缓过气来,看了风凌云一眼,脸上满是诧异,随后说道:“师父有令,让我带这位小兄弟前去归真殿!” 赵伯庸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小师叔不会是在诓我们吧?这小子何德何能,太师叔竟然要见他?再说,太师叔云游归来,未曾出过归真殿,又怎会知道山下情况!” “不可造次!”明素蟾此时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赵伯庸天不怕,地不怕,却是怕自己这位看上去很是和气的大师兄,经此一喝,便是站在后面不敢说话。 本来周德兴也是有点害怕赵伯庸的,但是有明素蟾在,他却是胆子大『乱』不少,领着风凌云上山去了。 明素蟾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神『色』不显,但是心里却是想到:“此子心『性』了得,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武功修为,将来成就,不可估量啊!不过他又怎会认识太师叔的?” 风凌云同周德兴一同走进归真殿,风凌云目光扫过周围,想到风浩天将他送来这里时,这归真殿中,也是这番布置。 一切如旧,可是慈父已然辞世,风凌云不经心生悲苦,一时间沉默寡言,走在周德兴之旁,却是不说一句话。 “师父,人带到了!”周德兴的话,惊醒了正在胡思『乱』想的风凌云。他看向前面,只见一须发皆白,皮肤红润的老道坐在一蒲团,正慈祥的看着自己。他连忙行礼道:“晚辈风凌云,见过前辈!” 云华真人微微一笑,他会知道山下情况,是因为他在山中游走,只是他修为甚高,寻常人难以发放他的踪迹。只听他道:“不必多礼,不知风居士向来可好?” 风凌云鼻子不由微微发酸,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可是这是在外人面前,不管怎样的悲痛都得忍住,于是便是将情绪压了下去,道:“多谢前辈挂怀,家父他已经仙逝了!”只是他年纪尚轻,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云华真人自然能够听出他话语没有表达出来的悲苦,对于风浩天的去世,他也颇是意外,但是已经到了古井不波的境界,神『色』自然不显于外。只听他问道:“居士武功已经臻至化境,莫非是伽璘国师使诈么?” 风浩天与伽璘国师战于华山绝顶,知道此事者甚少。但他与云华真人是至交好友,云华真人自然是知道的。 风凌云微微摇头,对于父亲的事,他不愿再提起,他只想知道父亲于大战之前,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于是一抱拳,问道:“晚辈这次前来,是想知道父亲在大战之前到底去了哪里!” 云华真人闻言,脸『色』微变,不过那神『色』只是一闪即逝,别人很难察觉到。但是风凌云注意力集中,加上刚才修为颇有进境,自然能够捕捉到一点。 云华真人微微叹息一声,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风凌云神『色』坚毅,再次行礼道:“还请前辈告知,晚辈当感激不尽!” “罢了,不管如何,你都有权利知道!”云华真人神『色』颇是严肃,只听他继续道:“当时你父亲将你带到贫道这里,是因为他要去的那个地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从那里回来!” 风凌云心神不由一紧,问道:“父亲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此时他言语颇是激动。 云华真人看了风凌云一眼,道:“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号称江湖中的禁地!” “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前辈是说沉浮宫?”风凌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父亲从来都不跟他说沉浮宫。只是沉浮宫号称江湖中的“禁地”,威名赫赫,他与风浩天游历天下,自是听说过沉浮宫。江湖传言,沉浮宫有十二堂,在其上面有春夏秋冬四大命史。这只是显于外边的力量,至于沉浮宫的总舵在哪,宫主是谁,其中又隐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却是江湖上的秘密。其实不仅如此,就算是显于外面的十二堂的堂主,都鲜为人知。 “不错!”云华真人点了点头。 风凌云闻言,一双剑眉便是皱在了一起。此时他不由问道:“前辈可知道沉浮宫在哪么?” 云华真人摇头,表示不知道。风凌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会知道沉浮宫所在?父亲与沉浮宫又有什么关系?大战之前为何又要到那里去?在华山绝顶,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早就身中剧毒,父亲中毒,与沉浮宫是否又有关系呢?还有,父亲所中的毒又是什么毒?竟然以他臻至化境的修为,都为察觉到自己中毒。 无数个谜团在风凌云的脑海中不断打转,他眼中满是『迷』茫之『色』。云华真人见状,不免有些心疼,心想:“这孩子不过十来岁,经历丧父之痛后,还能如此淡定,真是为难他了!” 风凌云回过神来,再次行了一礼,道:“晚辈告辞了!” 云华真人本来是要将他留在归真殿的,但他见风凌云去意义决,再做强留也无意义。不过他心里也没多少担心,这孩子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处事不惊,更是经历了非常人之经历。行走江湖,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作为长辈,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他道:“孩子,江湖浮沉,尔虞我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时刻留个心眼啊!” “前辈教诲,晚辈定会铭记于心,时候不早,晚辈告辞了!”风凌云待云华真人说完话,便再次行了一礼,之后便走出归真殿。 归真殿处在紫阳殿左侧,紫阳殿坐北朝南,归真殿既是在华顶山之西。此时正值落日之时,天边行云袅绕,翻滚无休。残阳斜照,万山紫霞,如此人间盛景,仿若仙境,这便是天台山有名的景致“华顶归云”。 风凌云站在大殿之前,俯视悬崖峭壁,遥望东流江水,此时只见几只飞鸟唱着动听歌儿,归入山林。 黄昏落日,飞鸟归巢,天边的云朵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风凌云面『露』『迷』茫之『色』,这盛景被世人称作“华顶归云”,可是这云的归处又在哪里? 茫茫江湖,浮沉不定,如今的他孤身一人,他的归处又在哪里?他脸上再『露』『迷』茫之『色』,之后便是微微摇头,而后步子迈出,便朝山下去了。 归真殿外,云华真人同周德兴站在那里,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周德兴望着那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身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那道身影,终究是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云华真人十指掐动,看着渐渐暗去的天『色』,他神『色』淡然,想着风凌云与南宗门人打斗的场景,他自语道:“此子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云华真人话语说的小声,周德兴没有听清楚,只听他问道:“师父,您在说什么?” 这时只听云华真人哈哈一笑,转身入殿,良久自殿里传出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第十章 天意怜幽草 人间重晚晴(一) 濠州因濠水而得名,水陆交通便利,自古便是繁华之地。濠水又有西濠水和东濠水之分,西濠水西北流怀远县南涂山之麓,北入淮河。在西濠水之上,有一座及其出名的桥。传说当年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见到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快乐自由,于是便道:“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闻言,便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庄子曰:“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后人为了纪念二人“濠梁观鱼”,便在不远处建了观鱼台。观鱼台建成,有北宋大诗人苏东坡作诗纪念,诗曰: 欲将同异较锱铢,肝胆犹能楚越如。 若信万殊归一理,子今知我我知鱼。 后来每逢文人游乐至此,因感于二人濠上之辩的趣味,皆是有诗词留后。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文人常常出没的地方,而观鱼台,也是长存古今。 风凌云下了天台山后,往北而行,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至濠州。来到这里,因为受其父风浩天的影响,对于这颇具传奇『色』彩的观鱼台,自然是要去走上一遭的。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阳光虽然明媚,可是空气中却是夹杂着一股凉意,所以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皆是身着厚衣。 风凌云走在大街上,有些异类。皆因在这深冬时节,他一身普通衣衫只是遮住了他瘦小的身子,颇是单薄。与街上行乞的乞丐相比,其不同之处,就是他这一身衣衫比较干净一些。 风凌云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观鱼台,此时正值午时,台上三三两两的文人远眺,有感于天地奇景,承惠庄才思,又有佳作诞生了。当下脱脱恢复科考,读书人再次有了自己的天地,所以附庸风雅的事儿,在这名地,自然随时见到。 在这观鱼台周围,虽然以字画店居多,可是卖小吃的却也不少。风凌云一路走来,早已囊中羞涩,此时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像是在同他抗议,为何还不进餐。 风凌云闻着那远处飘来的各种香味,不由摇头失笑,没想到他竟然走到了这一步。他向前走了几步,但见前面十丈之处,有一老者摆着一张桌子,在他的旁边,写有一条幅,上面写着“代写书信”四个字。 恰在这时,只见一老『妇』走到摊前,她神『色』有些犹豫,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捏得紧紧的。 代写书信的老者看着这走来走去的老『妇』,开口问道:“是要代写书信么?” 老『妇』闻言,连忙点头,之后便有摇头。老者面『露』疑『惑』,随后骂了一声:“神经病!”然后厉声道:“滚开些,别挡着我的生意!” 老『妇』面『露』恐惧之『色』,便战战兢兢的移动身子,走了几步,又掉过头来。老者此时有些颇不耐烦了,正要赶人。可是老『妇』这时开口道:“先生,我的确是要代写书信,只是······只是我怕钱不够!” 老者眼中闪过厌恶之『色』,不过他又问道:“你有多少钱?” 老『妇』摊开双手,在她那满是老茧的手中,只见几个铜钱早已经磨得光亮。老者脸『色』不由一沉,道:“你当我是叫花子啊?去!去!去!” 老『妇』顿时急了,她恳求道:“先生,您就帮帮忙。我儿子在外地干活,有好久没回家了,我想给他写封信,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老者直接歪过脸去,理也不理这老『妇』。老『妇』久求无功,便转身离去。风凌云这时心里颇是难受,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没有尝试过母爱,可是父亲自小对他的照顾,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此时这老『妇』对儿子的思念,他能体会得到,他移动步子,走到老『妇』前面,说道:“大娘,我能帮您写信!” 老『妇』闻言,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风凌云,这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五官俊朗,眉目清秀,单薄的衣衫将他瘦小的身子裹得紧紧。隐隐间,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书生之气。不知道怎么的,她还真的相信了眼前这孩子。 只是这时候难题又来了,笔墨纸砚于老百姓来说都是贵重高雅之品,平时收入少得可怜,温饱已是问题,哪还有去买这些东西的钱? 在这时,风凌云的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咕咕响起。老『妇』见风凌云尴尬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外干活的儿子,心里一酸,于是说道:“可怜的孩子,走,大娘给你做吃得去!” “这?”风凌云顿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这时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老『妇』拉着小手,向前走去。出奇的他没有去反抗,心里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风凌云随老『妇』走了,只是风凌云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不远处,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那里,同样也是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幕幕。这少女眉如青黛,眼如秋波,典型的鹅蛋脸,鹅颈雪白,身材修长苗条。因为年纪尚轻,略显青涩稚嫩,但她的气质,她的美,绝对是这世间绝顶。 在她的旁边,站着的却是一丫环。这丫环见到自家小姐盯着远方那孩童和老『妇』看,一时间也起了好奇之心。只是此时那老『妇』与风凌云已经走远,这少女便是说道:“走,跟上去看看!” 丫环闻言,却是一怔,不过自家小姐已经向前走去,她只得跟了上去。 老『妇』家是城南的普通农家,有一个农家院子。风凌云同老『妇』走在院子,老『妇』便开始张罗吃的,而风凌云,却是在为笔墨纸发愁。先前说给老『妇』写信是因为同情的话,现在要帮老『妇』写信便是为了偿还这顿午餐。 正在他思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由于老『妇』正在做饭,风凌云正在院中思虑写信,自然便是听到了敲门声。他也没有多想,便向大门走去,打开大门,他却是一怔。 只见这敲门的人竟然是两位少女,看其穿着打扮,明显是一主一仆。那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身淡绿衣衫,凸显绝世身材。而另一人显然是她的丫环,也是长得颇为不俗。风凌云一时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只听那淡绿衣衫少女开口道:“秋言,把东西给他!” 那丫环得令,便递上笔墨纸砚。秋若寒再次一怔,开口道:“姑娘这是?” 那淡绿衣衫少女抿嘴一笑,宛如雨后桃花,香艳欲滴,令人望之心神『荡』漾。只听她道:“没有笔墨纸砚,怎么帮人家写信?” 风凌云闻言,脸『色』不由一红。少女见状,再次一笑,又道:“小兄弟千万不要写错字了,若有不会写的字,便道观鱼台的玉树客栈来找我!” 说完,不管呆在当地风凌云,便同她的丫环去了。 第十一章 天意怜幽草 人间重晚晴(二) 待到人都走远了,风凌云才回过神来,此时老『妇』已经做好午餐,走出厨房,见到风凌云手中的笔墨纸砚,顿时一喜,她知道能写信给自己的儿子了。 只是她以为这些笔墨纸砚是风凌云买的,想到这孩子在街上肚子饿得咕咕叫,也舍不得去买吃的,为了给自己写信,一定将自己的钱都花完了,她心里顿生愧疚,道:“对不起,孩子,让你破费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一笑,道:“大娘,你放心,这笔墨纸砚是贵人赠送的!” 老『妇』顿时『露』出疑『惑』之『色』,风凌云便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番。老『妇』闻言,又是拜佛又是拜天的,说定是自己做了好事,是观世英菩萨显灵了。 风凌云却是不管这些,他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便开始吃老『妇』做的午餐。普通农家,也没什么吃的,在老『妇』家里,米粮几乎是断的。此时风凌云为这老人家写信,老人家心中感激,便拿出了一些自家微薄存粮。所以风凌云吃的,便是一些野菜煮的稀粥。 风凌云以前跟着父亲,三餐不愁,如今一人流浪,才知道三餐的可贵之处,当下只觉得这简单粗粮,要胜过曾经吃过的不少美味。 用餐完毕,风凌云便开始磨墨,为大娘写完信后,便离开了。 老『妇』看着风凌云走出大门,心里不由想到:“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了不得,会写书信。可是看他穿着,倒是有些寒酸,还有吃东西也不挑食,也不像大户人家孩子,真是奇怪!” 风凌云离开老『妇』家后,鬼使神差的再次来到观鱼台,想起刚才那少女的言语,便左右眺望,希望能看到那少女所说的玉树客栈。 思绪翻转间,他不由生出疑『惑』:“这个少女为什么知道他帮人家写信却又没有纸?”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家早就盯着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可是即使是这样,那这少女为什么又要帮他?或者说是帮那位大娘?” 想着想着,不由微微摇头,只觉得这世上的事果真是奇怪得很。先前自己鬼使神差的便跟着那位大娘去了她家,在没有笔纸写信时,便又有人送来了。 既然想不通,他就不去想了,此时他抬起头来,但见天边一轮红日已有半边脸藏在西山之后。柔和阳光洒下,在这深冬之际,空气中那股刺人凉意令人感到萧索。观鱼台上已经没有了人,他想着自己本来就是来观鱼台看古人遗址的,却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有走上观鱼台不由摇头失笑,之后便登上了观鱼台。 观鱼台依濠水而建,夕阳之下,凉风拂过,在这繁华的城市之中,却显得有点萧索。就像是风凌云一样,茫茫繁华人世,给他的完全是一种陌生之感,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改往何处走,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就像是这座观鱼台一样,立在那里,虽然为人所知,但却无人理解。他站在这里望着夕阳下的濠水,只见在那凉风之下,早已落尽绿叶的柳枝轻轻浮动,带起阵阵波纹。不远处,几只水鸟嬉戏,不知道是因为水太凉的原因,还是已经是归巢之时,只见它们纷纷展翅,划过长空,消失在远山尽头。 在这时,整个濠水显得更加寂静,波光粼粼的濠水上,也开始暗下来。风凌云站在那里,此时身无分文的,又该住在哪里? 突地,他心里突生警惕,身子宛如魅影一般移动,闪到一根柱子后面。 暗光之下,但见有三四个身影往观鱼台上走来。走在前面的一人是一个胖子,他肩上扛着一大铁锤,在这漆黑的夜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身上释放出的那股煞气,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人身材矮小,身子微胖,他的兵器却是一对狼牙棒。他个子虽然矮小,但是那一对狼牙棒却是极其狰狞,令人望之生畏。后面两人,均是中等身材,其中一人使剑,一人使刀。 这四人先后走上观鱼台,那走在前面的胖子开口道:“老二,老大约我们来这里见面,说是有大票干,真的假的?” 回答他的是那走在后面中等身材两人中那使剑的那人,只听他道:“老大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我们独山五虎很久没得生意了,不知道老大说的大票有多大?”说话的是走在第二位的矮子,他个子虽然矮小,但是声音却是颇为浑厚,显然内功修为已经有了一定火候。 当下大元朝野内外腐败,加上天灾不断,盗匪四起。在钟离县内,有一伙及其狠辣的土匪,居于独山之上,号称“独山五虎”,但他们之抢劫来往商人,或是与官兵作对。官府也曾派人去围剿过,只是这五人武功非一般官兵所能比。所以那些官兵只得铩羽而归,不仅如此,钟离县令因为害怕这伙匪贼对自己不利,每年还派钱粮上山,为的就是讨好那山大王。 就这样,独山五虎行事愈加猖狂,明日里也赶来县 中走上一遭,县令还得奉上茶饭。 风凌云虽然是出到钟离,可是也是听过这伙山贼的恶名。他自小跟在风浩天身边,受其影响,颇具侠义之心,对于盗贼,心中自是有排斥。阴差阳错,此时竟然让他得知这伙盗贼的秘密,他自然是要设法阻止他们。 就在这时,风凌云的心神再次一紧,只见不远处,一道黑影宛如清风一般拂过,而后便到了观鱼台中。风凌云屏住呼吸,收敛起息,丝毫不敢有异动。皆因这来人武功之高,绝对不下于那日他在天台上遇到的赵伯庸。 那日他能立于不败之地,皆因他对于道家南宗的武功知道一点点,加上当时福至心灵,借天地之势,勉强敌之。如今这四人武功皆是不弱,以他一人之力,难敌其中一人。最后来的这人,武功更是在先来四人之上,此时对上这四人,自是有死无生。 “大哥终于来了!”说话的是那个矮子。 这后来的人身着黑衣,身材消瘦,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道:“来了,各位兄弟,干好这一票,够兄弟一年吃喝不愁了!” 此言一出,可以看到四人都是有些激动,此时那个用剑的人开口道:“听大哥这样说,看来这一票很大了,不知道这一次票子是谁?” “定远县,李善长之女李晚晴!”那后来的人语气很淡,可是前面四人都是一惊。皆因李善长这个人是定远县的名门望族,他虽然只有三十来岁,可是博学闻名远近,颇受当地人的尊重。 “那李晚晴虽然只有十五岁不到,可是却落得亭亭玉立,美貌无双,名气绝对不比他老爹李善长小!”扛锤子的胖子说道。 “不仅如此,她还是道教南宗宗主陈致虚老道的徒孙,宗阳子明素蟾的弟子,武功已经已有一定火候!不过可怕的是她背后的宗门,道教南宗!”拿狼牙棒的矮子接下了胖子的话语。 “所以这一票还真的不小,老大你打算如何干?”用剑的人看向黑衣人,虽是黑夜,却是能看到他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其中蕴含的威势,令人能感觉到寒意。 黑衣人这时抬起头来,扫了四人一眼,淡淡道:“道家南宗算得了什么,这些年来,我们沉浮宫活动太少,让那些道士抢了不少风头!” “大哥说的是,不过我们接堂主的命令,占据独山,如今若是动这李晚晴,恐怕有些不妥!”用刀的人淡淡说道。 其他三人闻言,皆是抬起头来,望向黑衣人。黑衣人不由轻笑一声,道:“看来还是二弟最细心,只是这一次任务,却是堂主亲自下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执行就是了!不过大哥打算在哪里下手?”用刀的人再次说道。 “城外十里外有一处酒肆,那里是个好的休息地方!”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闪,竟是睿智的味道。 “明白了!”扛着铁锤的胖子回答道,此时他眼中却是充满了兴奋。几人又商议一番,才离去。 第十二章 天意怜幽草 人间重晚晴(三) 月渐西斜,点点银光落下,清风微起,濠水之上『荡』起阵阵波纹,水珠跳动,晶莹剔透,美丽至极。 风凌云自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此时空气充满了凉意,他那双星目之中,闪过了他这年龄不应有的沧桑。 “沉浮宫,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过这些应该都是一些杂鱼,要想知道当年父亲去的天命宫总部在哪里,因何事而去,又见了哪些人,看来只有见见那些大鱼。不过鱼虽然小,终是一条河里出的,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吧?”此时他一双手背负在后面,望着濠水之中那『荡』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一语不发,整个观鱼台静得极其可怕。 深冬时节,万物萧索。但在钟离县外,却是有一片常青林,虽是深冬之时,但是万树依然一片青绿。正值午时,阳光洒下,林间大道上树影斑驳。在这时,一声声马蹄声自远方传来,只见两骑自大道飞奔而来。 那两匹骏马一白一黑,四肢健壮,飞奔宛如腾龙。那白马的主人,却是一个身着淡绿衣衫的少女,她一双眉目流转如秋波,肤若凝脂,美貌当世无双。在她的右边的马鞍上,挂有一把长剑,显然这样貌绝世无双的少女,竟然是一学武之人。 那黑马之上的也是一个女子,她一身蓝『色』衣衫,相貌比起白衣女子差了许多,但依旧是世间难寻的美人,她右手执鞭,左手稳拿剑鞘,显然也是懂武之人。此时只听她道:“小姐,前面有个酒肆,我们先休息一会如何?” 白衣女子闻言,微微一笑,道:“就依你所言!” 两人齐齐勒住骏马,之后翻身下马,酒肆的小二已经过来给她们牵马。 两人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蓝衣女子这时道:“小二,先上一壶水,然后再捡两个拿手的菜上来!” 小二的闻言,却是一怔,这里是酒肆,有人来到这里,居然不喝酒,要喝水。不过看到这是两个少女,便是释怀了,只是两人带剑,又像是江湖中人,一般人家的女子,在这盗匪四起的年代,那敢独自上路? 小二心中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便糊里糊涂走进厨房,此时他只觉得后脑勺被撞击了一下,瞬间便觉得头重脚轻,倒在地上,鲜血流出,依然昏『迷』不醒。 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水壶,走到二人桌前,将水壶放在桌子上之后,便自个离开了。 在这时,白衣女子峨眉微蹙,她回过头来,此时那端水的“小二”刚好走进厨房。 “奇怪!”白衣少女自语道。 “怎么了?小姐?”蓝衣间白衣少女一脸疑『惑』,便是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白衣少女轻声道。 “有什么不对的?”蓝衣少女这时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歌声:“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歌声有些稚嫩,却是蕴含着一股豪放与不羁,但这些歌词,皆是来自屈原的《九歌》。不过这唱歌人甚是奇怪,在《少司命》中唱两句,又转到《山鬼》,接着便是《云中君》等等,最后是《湘夫人》。虽然混『乱』,但九歌之中,多是写男子相思,皆是情谊缠绵悱恻,此间虽然是此起彼伏,但却能自然衔接在一起,到最后这一句“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经这少年歌唱出来,却是另有一番意味。这其中的“悲莫悲兮生别离”令人感觉到到了那种生离死别的无言悲痛,而那“乐莫乐兮新相知”却让人生出了一种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感慨。 众多正在喝酒的客人听到歌声,都停了下来,循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时只见那林间,一大约十岁左右的孩童踏步而歌,正朝着酒肆走来。 那蓝衣少女这时放下手里的水壶,不由说道:“怎么是他?” 淡绿衣衫女子却是微微一笑,原来这踏歌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他一直吊在独山五虎的老大后面,想要看看他是否去见他口中的堂主。只是还没出城,便是把人给跟丢了,他想到这五虎会来这酒肆对付他们口中的票子,于是便是连夜赶来。 酒肆里的一切,自然都在他的眼里,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口中的李晚晴,竟然就是昨日给她送纸的那个绝世少女。 风凌云走到李晚晴二人的桌前,只见他微微行礼,道:“如不介意,在下便与二位姑娘挤挤了!” 那蓝衣少女眉头微皱,但她目光扫过酒肆,只见每一张桌子都是坐满的。恰在这时,李晚晴笑道:“不介意,小兄弟,没想到你这般博学多才,竟然将《九歌》连成这样,就是不知道你给那老婆婆写的信中有没有错字?” 风凌云闻言一笑,道:“承蒙姑娘看得起,不过这样的连句还不是最好的!” “哦?”李晚晴看着风凌云人虽然小,但是却是一副傲气凌然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 风凌云面带笑容,只见他将身上包袱取下,然后从中拿出文房四宝。那蓝衣少女名唤“秋言”,是李晚晴的贴身侍女,此时她见风凌云身上有一身傲气,不由暗暗称奇,也想见识一下的他要写些什么,于是便忘记了要喝水。 风凌云将纸张从桌上展开,然后开始磨墨,之后便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动笔。 他写的第一句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接着下一句便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第三句是: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最后一句却是:江南热旱天气毒,雨中移秧颜『色』鲜。 风凌云踏歌而来,在座的众人皆是见到,他与李晚晴二人的谈话,众人也是听得明白。此时邻桌的几人都是读过书的人,听到风凌云口出狂言,均是站起身来,往这边看来。 李晚晴虽然有绝世容貌,但是众人的眼睛却是都盯着风凌云手里的笔,看他到底在写些什么。那第一句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中的名句,第二句却是成了抗金名将岳飞的《满江红》。接着便是李清照的《醉花阴》,最后一句是张籍的《江南村》。 这四句诗词可谓是上不着天,下不『摸』地,众人见状,只是微微摇头,其中有一老者念了几遍,便是骂道:“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其他人也均是摇了摇头,秋言也是『露』出遗憾之『色』。可是在这时,李晚晴却是静静的坐着,这时她 美目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她看向风凌云,娥眉微蹙。 风凌云却是面不改『色』,只听他道:“姑娘认为我这几句诗词连在一起如何?” 第十三章 天意怜幽草 人间重晚晴(四) 李晚晴闻言,再次看了那四句诗一眼,在她的角度看去。那第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中的“水”字墨汁的浓度比其他字体稍微浓些,且及其显眼。同样,第二句中的“八千里路云和月”中的“里”字也是如此。还有“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中的“有”字与“江南热旱天气毒,雨中移秧颜『色』鲜”中的“毒”字,同上面的两个字异曲同工。这些都是风凌云故意加重力度造成的,不仅如此,也要坐在李晚晴的位置才可以发现得了其中的蹊跷,目的便是要告诉李晚晴“水里有毒”。 李晚晴只有十五岁不到,于天台山拜师学艺,很少下山。再过些时日,便是年边,过年之后便是父亲李善长的寿辰,她才下山的。 上次风凌云去天台山,因为她正在闭关修炼,所以才没有见到风凌云,此时自然不认识风凌云。她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她们快马飞奔,也是现在才到这酒肆。而风凌云却说这水里有毒,除非他事先知道有人再这里埋伏,欲要对付自己。而这个前提,就是风凌云比她们先到这里。 但是问题又来了,以风凌云的脚力,怎么比得过自己的骏马?除非他早就到了这里,也就是他一直跟在那些下毒的人后面。 想清楚这一点,她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微微笑道:“我看小兄弟风尘仆仆,这是要赶往哪里?” 风凌云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迷』茫,之后便是微微摇头。他那一丝『迷』茫之『色』被李晚晴捕捉到了,只听她道:“小兄弟不如同我们一起走吧!” “小姐!”秋言嘟着嘴,显然不愿意,可是李晚晴却是颇为希冀的看着风凌云。 风凌云清秀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道:“好啊!” “会骑马么?”李晚晴再次问道。 风凌云道:“会的!” “秋言,把你的马给他,我们两个同乘一骑!”李晚晴再次说道。 秋言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自家小姐发话,不得不从,只得答应。此时她道:“小姐,要不我们先喝杯水,吃点东西再走吧!” 李晚晴却道:“秋言,我们还要赶路,等到有客栈的地方再吃了!” “可是这里前去百里,哪有客栈?”秋言说道。 “去牵马来!”李晚晴却是不理会秋言,直接下了命令。秋言不得不听命令,便去牵马去了。 此时邻桌的一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他面容消瘦,皮肤蜡黄,在他所坐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长剑。他微微一笑,一口整齐的牙齿很是亮白。只听他道:“姑娘点了东西,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怕不合适吧?” 李晚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只听她淡淡道:“钱都给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中年人这时瞳孔猛然一缩,只见李晚晴那锭银子足足有五两,却是有一半嵌入桌面。能有这等功夫的,其内功修为已经有一定火候。在这时,秋言已经将马牵了过来。 李晚晴不理会震惊的中年人,便是接过秋言手中的白『色』骏马,手提宝剑,翻身上马。秋言在这时与李晚晴同乘一骑,而风凌云却是骑秋言的马。 “驾!”只听一声娇喝,李晚晴手中的鞭子挥动,骏马飞驰,带起阵阵烟尘。不一会儿,三人便是消失在林间。 在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胖子,他提着一大铁锤,脸上堆满了赘肉。只听他道:“二哥,我们就这样放她们走了?” 中年男子指着桌上的那锭银子,严肃道:“这小妮子年纪轻轻,武功却是这般了得,连我都自愧不如!” 胖子闻言,不由看向桌子,脸『色』微变,说道:“还好,大哥他们在前面等着他们呢!不过说来奇怪,我自认为我们的人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他们确实突然不喝水了呢?” 中年男子再次看向李晚晴他们坐的那张桌子,此时凉风皱起,将风凌云写着诗句的那张纸给吹飞了起来。在那桌面上,却是可以看到四个模糊的字迹,正是那四个“水里有毒”。中年男子眼中厉『色』一闪,淡淡道:“是因为那个少年!” 胖子闻言,不由『露』出疑『惑』之『色』,道:“那个少年有问题么?” 中年男子道:“有问题,大问题,走,咱们前去与其他人会和,前后夹击,我倒要看看,是这南宗弟子厉害,还是我独山五虎称雄!” 大道之上,只见两骑飞奔而行。在那黑马上,是一个身着普通衣衫的少年,而另外一匹白马上,却是两个少女。这正在飞奔的两骑,便是风凌云与李晚晴同秋言三人。 “小姐,我们为什么突然不吃东西再走?”秋言这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晚晴这时看向她们旁边的风凌云,道:“那是因为那酒肆里的东西吃不得!” “你是说他们是黑店?”秋言微微震惊。 “不是黑店,而是那酒肆已经被人控制!”风凌云的声音传来。 “哼,你怎么知道的?”秋言对于风凌云有些不待见,皆因为自家小姐很明显偏向这个少年。 风凌云却是没有回答秋言,这时李晚晴道:“还没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风凌云道:“不敢,区区风凌云!” “风凌云,好名字!我叫李晚晴,今日之恩,无以为报,小兄弟不如同我一起前去鄙舍,小住几天如何?”李晚晴这时看向风凌云,此时因为骏马狂奔,她那一头乌黑长发随风而起,吹弹可破的俏脸微微泛红,美艳不可方物。 风凌云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但此时李晚晴的美,使得天地间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他脑海中,那道俏丽的身影,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只听他道:“也好,我也是四海为家,有免费的饭吃,有免费的地方住,求之不得!” 李晚晴闻言,却是摇头失笑,此时风凌云虽然年龄才有十岁左右,但是他那行为举动,却是像极了游于尘世间的豪侠儒士,只是动作中却又微微带有一种稚嫩。 此时风凌云心中愉悦,埋在心中多日苦闷依然消散,自父亲风浩天去世后,他第一次尝试到人间温暖,就如那人间晚晴一般。而他,自然便是那株飘零的幽草。 第十四章 临危不乱 纵马横行(一) 就在这时,风凌云警惕突生,正在飞驰的骏马被他硬生生给勒住。这黑马乃是产于古大宛之地,是一等一的良驹。此时被硬被勒住,只见它前脚高高抬起,发出嘶鸣,叫声传『荡』,震动林间。 李晚晴两人的白马稍在后面一点,见到风凌云勒住黑马,也是让白马停了下来。李晚晴道:“怎么了?凌弟?” 这一声凌弟自然叫出,使得风凌云不由一怔。李晚晴却是笑道:“我比你痴长几岁,以后便叫你凌弟了!” 秋言见自家小姐才见着少年不到一天的时间,此时竟然走得如此亲近。她想到那位与自家小姐一起学武的师兄,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风凌云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叫你晴姐,你不介意吧?” 李晚晴笑道:“好啊!” 恰在这时,一朵乌云快移,遮住了太阳,林间顿时昏暗下来。风凌云剑眉微蹙,道:“不对劲!” 李晚晴这时也是神『色』颇为严肃,秋言则是顿觉身子一冷。就在这时,一只飞鸟鸣叫一声,扇动翅膀,啪啪作响,自林间飞出。李晚晴右手一动,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射』向天际,极其刺眼。 狂风皱起,但见林间突然飞出五六人,手中兵器寒光四『射』,向三人急刺而来。 觉察到危险,秋言同李晚晴同时飞身而起,与那些人几下交锋,错身而过。 就在这时,其他几人却是向风凌云扑来。剑光霍霍,刀芒耀眼,顿时将风凌云给笼罩住。此时李晚晴,凌空踱步,纤要扭动,寒光剑横扫而出,顿时『逼』退两人。她这时瞟向风凌云这里,不由俏脸微变,只见风凌云已经处在生死之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风凌云是否会武功,就算是会,以他这年纪,也不会有多高造诣,是以才会变『色』。 思绪翻转之间,李晚晴手中的剑突地转向,一剑反向而出,剑光划过天际,直取攻向风凌云的两人。 以风凌云如今的武功修为,这些埋伏的人自然还没有伤到他的可能。他之所以还未动手,是忌惮那隐在林间的危机。能看得见的危险,算不上真正的危险,只有那看不见的,才会真正致命。 可是这时李晚晴的举动,却是令他心中再次流过暖流,他沉思片刻,便是右手举起鞭子,将一缕真气注入黑马体内。 这黑马本就是及其难得的良驹,此时风凌云的真气于它体内流转,顿觉全身热血沸腾,一声长鸣,四脚刨动,直接跃出去两丈有余,脱出众人包围。 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黑马竟然有如此之能,这一跃就算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了。风凌云同样也是『露』出惊『色』,他修“八道真解”,通“花草”之道,能御万物为兵,将真气注入黑马体内,也是偶然想法,却没想到这骏马竟然能有此能力。 此时秋言也是美目一亮,这黑马和白马都是难得骏马,白马是李晚晴的坐骑。而她是李晚晴的贴身丫环,身份地位自然也不差,所以这黑马可以说是她的。 但是秋言也从未见到黑马如此矫健,心中疑『惑』不已。却在这时,风凌云再次挥鞭,黑马得令,便是向旁边的丛林冲去。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之后便是明白过来,这是临阵脱逃。秋言怒火中烧,一声娇喝,身子于空中一个滕旋,手中的长剑挥动,直接讲一个人给劈成两半。随后身子移动,脚尖轻点在一棵树梢,一个空翻,直接来到李晚晴的身旁。 二人一同习武,早已颇有默契,双剑合璧,威力陡增,顿时将几人给杀退。此时秋言气愤道:“小姐,这人真是卑劣,我们将骏马给他骑,他却是先逃走了!” 李晚晴手中的剑舞动,但见道道剑影重重,寒光四溢。她却是没有理会秋言而是直接跃起,淡绿衣衫猎猎发响,秀发飘动,娇俏的面容之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 风凌云纵马入林,前去数丈,心中不安顿时升起,于是便勒住黑马。黑马先前得到风凌云真气洗髓,此时比先前更为矫健,灵智顿开,在风凌云的示意之下,便是静静地停在枯草之中。这一切举动,均是悄无声息,加上丛林杂『乱』,灌木密密麻麻,寻常人等难以发现这一人一马。 风凌云看向不远处的那株大树,那是一株参天古木,十几个人合围也不见得能够将其抱完。不仅如此,这还是一株长青树,虽然在深冬之际,茂密的枝叶很是密实,就连光线都透不过。 这株大树离大道只有两三丈远,风凌云在大道上时 便已经觉察到危险便是来自那里,所以他纵马入林,绕了一个圈,悄无声息的走到大树后面。 风凌云眼中精光一闪,扫过周围环境。在这前面的林中,布下不少陷阱,只要他们向前冲去,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这些人却是抢先动手,显然又是不想让他们死,这极其矛盾。 风凌云眼睛又是一亮,心中想到:“是了,他们是要活捉李晚晴!但是若是不成功,那就只能将其杀死,否则以李晚晴的身世背景,要是逃脱了,他们独山五虎可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又不对,既然他们忌惮李晚晴的背景,为何又还要绑架?看来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考之间,他便跳下马背,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将所有陷阱都破坏了之后,便又翻身上马。此时他离道路只是有丈余远,鞭子挥动,骏马四脚顿时腾空而起,长声嘶鸣,直接向大道冲去。 李晚晴等人的打斗很是激烈,这一声马鸣,却是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路侧的丛林之中。但见那黑马四脚腾空,宛如蛟龙,在那马背上,一少年神『色』自若,仿佛天下一切变化,皆是掌握在他手里。 李晚晴美目一亮,眼中释放无限光彩,而其他人,却是怔怔的看着这一切。那株参天古木的枝丫上,只见一人抱刀而立,见到风凌云此举时,也是『露』出赞赏之『色』,只是他脸『色』突然一变,叫道:“坏了!” 黑马着地,向前微微一滑,直接将好几人给撞翻,只听风凌云大喝一声:“走!” 第十五章 临危不乱 纵马横行(二) 李晚晴两人回过神来,纷纷上马,之后向前奔去。就在这时,地下忽然一动,石土裂开,烟尘四起,一根手臂粗大的绳子顿时出现。风凌云走在前面,却是不顾那突然出现的绳索,任骏马奔驰,而李晚晴却是惊叫道:“小心!” 风凌云仿佛没有发现那突然出出现的绳索一般,骏马前脚向前奔出,直接奔着那绳索而去。李晚晴等人均是脸『色』大变,仿佛见到了风凌云人仰马翻的场面。 可是就在这时,那黑马仿若一大力士一般,竟然托多那粗大绳索,继续向前狂奔,只听到一声咔嚓之声,道路两侧的树木绳索拉动,有好几棵顿时连根拔起。这般情景,自然是风凌云适才的结果。 李晚晴等人再次变『色』,但已顾不得其他,也是挥动手中的鞭子,白马四蹄飞驰,直追风凌云而去。恰在这时,那被黑马拌着的绳索绷紧到极致,只听到一声脆响,绳索应声而断,宛如两条巨蛇一般向路边两侧的树林中砸去。咻的一声,那绳索顿时向那巨树抽去,咔嚓之声响起,大树的枝丫应声而断,而在大树之上,只见一中年携刀飞身而出。 他身子移动,脚尖点在一株大树的枝丫上,借助缓冲之力,轻飘飘的落在道路之上。恰在这时,只见大道的另一边,有数骑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胖子和一个用剑的中年,两人见到前边状况,皆是心惊,勒住骏马,那胖子看向抱刀中年,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独山五虎布下重重陷阱,在酒肆里埋伏的是老二青面虎和老五震山虎。而刚才布下陷阱在此埋伏的是老三笑面虎,笑面虎有一爱好,那就是杀人时,脸上常常带着笑容,且擅长阴谋诡计,因此得了一个笑面虎的称号。 笑面虎抱着长刀,叹息一声,道:“他们闯了过去!” “哼,他『奶』『奶』的,这小娘们还真有些手段!”震山虎手中的大铁锤砸在地上,顿见砂石四起,一片狼烟。 在这时,那少年骑着骏马,纵横林间的形象再次在笑面虎脑海中浮现,他微微摇头,道:“小小年纪,真是厉害!” 震山虎以为笑面虎说的是李晚晴,不由微微点头。而青面虎却是眉头一皱,他看了四周一眼,道:“你打算杀了他们?” 笑面虎道:“若是捉不到,留着终是祸害!” 震山虎闻言,咧嘴一笑,道:“一个娘们,能成什么祸害,放心吧,三哥,四哥和大哥他们在前面说不定已经捉住他们了!” 此言一出,笑面虎眼中精光一闪,道:“说的对,走,咱们赶上去,同大哥四弟他们前后夹击,相信他们翻不起什么波浪!” 三虎商定,众人上马,向前飞奔而去。大路上,只见黑白双马飞驰,一前一后,马蹄声哒哒不断,烟尘四起。李晚晴颇是心惊,以白马之力,竟然无法追上黑马,与其并肩,这当真是怪事。 突地,三人同时心生警惕,只听到旁边的树林中传出咔嚓之声,但见一合抱而粗的巨木自林间飞出,带着骇然之势向风凌云冲来。风凌云灵位不『乱』,纵马飞驰,黑马得他神功相助,四蹄一蹬,猛地向前跃去,那巨木顿时砸在地上,一声轰隆巨响,顿见烟尘四起,宛如硝烟战场。 在这时,李晚晴却是不得不勒住白马,与风凌云的距离再次拉远。林间传出一声长啸,只见一矮子双手舞动着狼牙棒,身子飞快的向李晚晴冲去。 李晚晴一声娇喝,手中长剑抖动,与矮子的狼牙棒相撞,霎时间,她只觉手臂发麻,手中的寒光剑险些脱手而出。她俏脸一变,知道此人虽然个子矮,但是力气却是大得出奇,手中虽有利剑,但是却不敢与之硬碰。 而那矮子也是暗暗一惊,他一对狼牙棒闻名钟离,没几个人敢同他硬碰的,此时这女子与他硬碰一记,竟然毫无损伤。他心中顿生怒火,双脚一蹬,直接跃起丈高,双手挥动狼牙棒,向白马上的李晚晴和秋言砸来。 李晚晴飞身而起,寒光剑舞动,避开狼牙棒,嗤嗤刺出几剑,将矮子『逼』退。而秋言控制住骏马,向前冲去。恰在这时,林中再次飞出一人,刀光霍霍,直向秋言的面门扑来,直吓得她花容失『色』。 风凌云不得不调转马头,此时离秋言不到半丈,他双腿一夹,黑马吃痛,嘶鸣一声,后脚顿时立起,前脚刨出,一双硕大的马蹄深深印在那人的胸膛之上。 骨折声伴着惨叫声传出,那人顿时砸进丛林,生死无知。秋言感激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却是看向前方的战场。此时李晚晴正与那矮子斗得难分难解,李晚晴剑法高超,身法敏捷。而那矮子却是内力雄厚,每一次挥动,都听到呼呼响声,劲气四散,丈余之内,寻常人等近身不得。 李晚晴知道这矮子力大,于是便是采用游斗之法,每每眼看寒光剑就要撞上狼牙棒,却都被她给巧妙的避开,二人斗了一会,矮子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李晚晴抓住机会,手中的剑抖动,寒光四溢,一剑挑出,直取矮子面门,矮子身子向后急退。这时只见李晚晴于空中一个翻旋,矮子的胸膛顿时中了一脚,一股难言的刺痛传至心间,只觉全身经脉一堵,胸中有口难以呼出的气息,吐出一口鲜血,才感觉舒服一些。 在这时,哒哒的马蹄声再次传来,只见后面有数十骑飞奔而来,恰好见到矮子被受伤的一幕。那胖子见状,大吼一声,身子跃起,一脚踏在马头,身子宛如一个皮球一般飘在空中,双手轮动大铁锤,向李晚晴扑来。 李晚晴莲步漂移,险险避过,胖子的大铁锤砸在地上,顿见泥土纷飞,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大坑。 风凌云弯下身去,抓住李晚晴的右手。猛一用劲,将李晚晴带上马背,二人同乘一骑,秋言一人骑着白马,两马再次奋蹄狂奔。 笑面虎看着绝尘而去的三人,再次微微摇头,显然要活捉李晚晴,怕是比想象的还要困难许多。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 纵马横行(三) 风凌云到了此时,依然没有显出任何武功,但是几乎每一次,都是他在危机时刻,都是他出手才解决危机。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丝毫不懂,但是闻到那来自李晚晴的特有的女子幽香,便觉心神『荡』漾,全身暖洋洋的。 李晚晴已经将近十五岁,却从未同任何一个陌生男子同乘一骑,此时心中也是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但是瞬间摇头想到:“这只是个孩子,你在想些什么?”只是胡思『乱』想之际,俏脸却是微微泛红,恰在这时,秋言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小姐那微微泛红的俏脸,不由一怔。 两骑于大道上飞奔,秋言放慢白马的速度,与黑马并驾前行,她看向自家小姐,眼中意味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自家小姐与自己同骑。 但是这时,李晚晴的目光却是看向别处,没有理会满是希冀的秋言。 骏马飞驰,直向前奔。突地,风凌云与秋言一同勒住骏马,只因为在前面十丈之外,只见有数十骑整整齐齐的立在大道之上,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风凌云看向那最中间的一骑,此人一身黑衣,身子消瘦,皮肤苍白,圆圈泛黑,鹰钩鼻,两颊凹陷,给人森寒之感。 风凌云神『色』一凝,只因为这人就是他在观鱼台上见过那位黑衣人。当日夜黑,加上他不敢有任何异动,自然见不到此人面容。 李晚晴也是神『色』凝重,只因为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黑衣人的武功,胜过她实在太多。 黑衣人嘴角向两侧拉开,一丝笑容挂在脸上,他虽然是在笑,可是却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只听他道:“没想到你还真的闯过了他们关卡,不愧是明素蟾的徒弟!” 李晚晴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我与你们有何仇恨?” 黑衣人闻言却是纵声一笑,笑声传『荡』山林,激起阵阵狂风,但却是不答李晚晴的话。 “独山五虎,老大黑心虎,面白心黑,以此得名,老二青面虎,擅长使剑,心思细腻,老三笑面虎,擅长阴谋诡计,是五虎中的智者,笑面杀人。老四獠牙虎,内力雄厚异常,直追老大黑心虎,老五震山虎,使一大铁锤,力大无穷。震山虎、青面虎、獠牙虎、笑面虎四人我等均已见过,想必阁下便是那白面黑心的黑心虎吧?”风凌云看着那黑衣人,神『色』淡然,语气轻柔如风,那神闲气定之势,绝非是装出来的。 黑衣人正是五虎之中的老大黑心虎,他看向风凌云,颇是诧异。想不到这看起来稚嫩的少年,竟然知道自家底细,他对风凌云的身份来了兴趣。他道:“这位又是?” 风凌云淡淡一笑,道:“无名小卒尔!” 黑心虎却是一怔,之后便不理会风凌云,而是看向李晚晴,道:“李大小姐,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动手?” 李晚晴还没答话,风凌云却是再次开口道:“不知道黑老大有何手段,能让我等束手就擒?” 黑心虎闻言,不由看向风凌云,此时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风凌云与李晚晴那一骑,与天地万物融于一体,若他想要攻击这两人,便是要攻破整个天地。甚至他没有任何动作,都感觉到全身宛如被重山压住一般,令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心里不由一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待到站定时,才清醒过来。他看向风凌云,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风凌云此时神『色』淡然,只有离他很近的李晚晴才发觉他不对。原来他适才已经运转玄功,借助天地之势,想要压制住黑心虎,然后借机逃走。 只是黑心虎武功比他高出太多,轻易便脱离他的控制,风凌云便是受到冲击反噬,此时体内经脉已经有多处已经受伤,一口鲜血已经冲到嘴边,他意志坚毅,硬是将鲜血给压了下去,只是额头之上,却是已经出现细汗。 风凌云不由微微叹息一声,看来今天要走脱,不是很容易了。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响声,只见数十骑正飞奔而来,带起阵阵烟尘,颇具气势。原来是独山五虎中的其他四虎也赶来了! 在这时,风凌云眼睛突然一亮,他看了秋言一眼,随后眼睛又看向旁边的树林,先前秋言曾见到风凌云纵马入林,此时风凌云如此举动,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微微点头,同时调转马头,各自朝两边的树林冲去。这里多是灌木丛,林里荆棘遍地,稍有不慎,便是要受伤的。可是到了此时,他们已经没得选择,如不入林,只有死路一条! 黑心虎同到来的四虎皆是一愣,他们本以为堵住后路和前路,风凌云等人便只能束手就擒,可是却没想到他们还可以逃入大路两边的丛林之中,这就是人的思想误区,也是风凌云他们唯一的生机。 黑马入林之后,风凌云与李晚晴二人一同翻身下马,风凌云让黑马先前行。皆因到了此时,无论是接下来要走的路,还是他们面临的形势,都不宜再骑马。 风凌云与李晚晴收敛自身气势,于草丛中徐徐前行。走了一程,见到前面有一条溪水,溪水与山间蜿蜒崎岖,清澈见底。李晚晴同风凌云在这时见到后面没有人追来,都是松了口气。李晚晴伸出玉手,捧了一口溪水,道:“这水真是清甜!” 风凌云早已口渴不已,也是捧了一口,道:“看来一时半会他们是追不到这里了!” 李晚晴看了风凌云一眼,此时他那一身普通衣衫,却是有几处被荆棘给划破了,鲜血流出,早已凝固。但是风凌云却是仿佛丝毫不知道一般,行走不见任何不便。 李晚晴道:“你会武功!” 风凌云这时却是看向远方的丛林,那里只见灌木林中的树木像是被风吹动一般,摇摆不定。风凌云道:“走,他们来了!” 李晚晴闻言,站起身来,望向那灌木林,道:“真是来得快!” 两人沿着溪水,继续往下流走去 。不多久,笑面虎便带着众多属下来到李晚晴与风凌云歇息的地方。 第十七章 斗智中的苦与乐(一) 笑面虎将四周的环境仔细瞧了一番,指向溪水的下游,道:“走,他们因该是往那里去了!” 其中一人问道:“三当家的,若是他们往溪水下游而去,地势越走越低,我们很容易追上他们的!” 笑面虎闻言,道:“所以你认为他们会往溪水上游而去,而我判断错了?” 那人闻言,脸『色』顿时一白,忙道:“属下不敢!” 笑面虎却是不再理他,下令道:“追!” 风凌云同李晚晴二人顺着溪水而下,二人奔走的速度,不下于一般骏马。李晚晴暗暗心惊,如此速度,极耗真力,自己自小拜师道教南宗,修得一身功夫,但是到了现在,自己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而风凌云却是依然神『色』如初,像是丝毫没有疲乏一般。想到这里,她不由对风凌云生出由衷的佩服,于是问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风凌云想到已经辞世的慈父风浩天,眼中不由闪过怀念之『色』,道:“我父亲教的!” 李晚晴道:“看来世伯武功早已功参造化,只是你为什么又一个人来这钟离呢?” 风凌云道:“四海为家,走到哪里就算是哪里,来这钟离,也只不过是偶然罢了!” 李晚晴听了一怔,她能看得出风凌云没有撒谎,却又不敢相信风凌云的话语。两人一前一后,说话之间,便已奔出数里。 李晚晴这时道:“歇息一会吧!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顺水而下!” 风凌云摇头道:“笑面虎此人聪明绝顶,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李晚晴顿时一惊,道:“这样子对我们岂不是很不利?” 风凌云道:“顺着溪水而下,离大路近些,我们的机会又大了些!” 李晚晴却是『露』出疑『惑』之『色』,她道:“这又怎么说?”在这时,她宛然已经以风凌云为主心骨,若是风凌云判断有误,两人便都有被俘的危险。 风凌云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两个,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马都会前来追我们,应该只会派少部分的人去追秋言。以秋言的本事,逃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而我们所在之地已经是钟离与定远边界,只要秋言回去求助,贵府必会派高手来援。所以我们只要撑过一两日,必能等到援兵到来!而援兵到来,自然是由大路入山林,所以我们不能离大路太远!” “你不是说笑面虎聪明绝顶么?那他岂不是早就想到这些?”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闻言,道:“他的确是很聪明,但是他们却又很自信,他们相信,只要他们进行罗网式的搜索,我们必然无处遁形!只是他们却是不知道,正是他们的这一点自信,成了我们唯一逃脱的机会!” “所以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自信,是么?”李晚晴笑道。在这落日之际,余晖洒下,将整个大地照得通红,枝条随风而动,林间树影斑驳,美不可言。可是与李晚晴的笑容相比,却全都失去了颜『色』。 风凌云也是笑道:“其实是我也自信,我们一定能等到援兵到来!” 天『色』渐暗,林间起了雾气,空气变得无比湿润。风凌云早些时候被反噬,加上奔波不停,此时伤势更加严重。此时他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出,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只是在黑夜里,李晚晴却是瞧不见。 夜渐渐的深了,风凌云同李晚晴找了一棵大树,两人施展轻功,纷纷腾上大树。 “大晚上的,他们也应该休息了吧?”李晚晴说道。 风凌云闻言,却是摇头道:“他们与我们的较量,就是在打时间战。因此,他们是不会放弃搜寻我们的!” 林中漆黑一片,时有猛兽嘶叫的声音传出,阴风呼啸,与之呼应,恐怖至极。在溪水边上的一块大石上,笑面虎望着满天星斗,却是看不见他神『色』的变化。就在这时,一人向大石走来,与笑面虎并肩而站,也是望向满天星斗,只听他开口道:“在想什么?” 这说话的人,乃是独山五虎中擅长用剑的青面虎。笑面虎微微叹息一声,道:“我们兄弟五人虽然都是沉浮宫十二堂一堂的人,可这些年来隐于独山。虽然干着打家劫舍的日子,但是却是很少伤及无辜。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是沉浮宫的人了!此次大哥得到堂主命令,要我等捉李善长的长女李晚晴,我想,或许天下大势又要变了!” “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我等在世人的眼中是无恶不作的山贼,可是我们生为沉浮宫的人,自然有我们的使命!”青面虎说起自己是沉浮宫的人时,莫不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笑面虎道:“李善长博学多才,智谋无双,通晓儒、法、兵三家之道,有当世萧何之称,此次活捉他的长女,怕不是像大哥说的干一票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青面虎转过头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笑面虎负手而立,看着那一闪一闪的星星,他的眼中,一道智慧的光芒闪过,只听他道:“若天下大『乱』,『乱』世之中,逐鹿天下的英雄必然不少。无疑,有李善长这样的人才,取得天下,那只是早晚的事!” 青面虎闻言,再次一震。笑面虎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二哥、三哥,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来人身子发胖,满脸赘肉,肩上扛着一个大铁锤,正是独山五虎中的震山虎。笑面虎与青面虎闻言,转过头来,脸上皆是『露』出温和笑容。这震山虎是他们五虎中最为年轻的,也是最容易冲动的,对自家兄弟依赖很强。 “他『奶』『奶』的,这个娘们到底藏在哪里了!”五虎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捉住李晚晴,大晚上的,众人还不得休息,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笑面虎闻言,思绪翻转间,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只听他道:“老五,你前去召集五十弟兄,守在道路两旁,其他众人不要继续深入山林,纷纷往回搜索!” 震山虎闻言,不由问道:“为什么呀?” 笑面虎闻言,淡淡一笑,道:“你去做就行了,等到捉住人以后就明白了!” 震山虎心里虽然很是疑『惑』,但是他相信笑面虎,于是便执行命令去了。大石块上,再次只剩下笑面虎和青面虎,青面虎道:“好厉害的丫头,差一点就上当了!” 笑面虎摇头道:“厉害的是她身边i的那个少年!” “你是说?”青面虎满脸震惊之『色』。 “不错!”笑面虎严肃的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不然大哥又说我们偷懒了!”青面虎神『色』恢复,面带笑容,话语之间带着几分谐趣。 夜漆黑如墨,风凌云同李晚晴在大树上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风凌云暂时压住了伤势。 就在这时,只见有几个人于黑夜里行动,他们没有用火把,于黑夜里悄无声息的行动,宛如幽灵一般。风凌云剑目中厉『色』一闪,待到这几人离去,他才说道:“看来我们的意图被发现了!” 李晚晴闻言,顿觉心神意『乱』,但看到神『色』自若的风凌云,芳心不由平静下来。这看上去虽然只是一个只有十岁不到的孩子,可是他的冷静与睿智,是这世间少有的,这种平静,她只有在自己父亲的身上,才可以看到。 风凌云再次道:“走!” “去哪里?”李晚晴问道。 “现在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自然得有些手段,否则我们怕是等不到援兵了!”风凌云说道。 “要不我们往大山深处去吧!”李晚晴说道。 风凌云摇头道:“现在不行了,以目前架势来看,他们定当是从山里自外搜索,大路上他们肯定还布有人手!” 李晚晴闻言,道:“所以这一次我们真的是危险了!” 风凌云闻言,点了点头,李晚晴这时却是一笑,道:“这也没什么的,只是肚子有点饿了!” 风凌云顿时一怔,他没想到李晚晴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只能呆呆的看着李晚晴。李晚晴噗嗤一笑,道:“很奇怪么?姐姐虽然是美女,但也是人,当然会饿!” 风凌云不由面红耳赤,只是夜黑,李晚晴看不到他的样子,否则他更加窘迫了。 李晚晴这时又道:“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风凌云道:“他们的人虽然多,可是这林子也不小,自然要与他们周旋一下!” 风凌云同李晚晴一同跳下大树,于林间开始狩猎。李晚晴道:“这些人竟然不用火把!” 风凌云道:“有了火把,目标就太明确了,那样子是不可能抓到我们的!” “可是他们有了火把,我们收拾他们不就容易得多了?”李晚晴说道。 风凌云闻言,再次一怔,以李晚晴的口吻,敢情他们不是在逃命,而是在游玩。 就在这时,远方刮来一阵狂风,只见有好几人正从斜面飞奔而来。风凌云于李晚晴同生警惕,闪到大树的后面,待到那几人走近,风凌云手中早已抡起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棒。木棒抡动,电光火石之间,飞奔而来的几人便是被风凌云放到在地,丝毫声音都没发出。 “你不会经常在后面敲人家棒子吧?”李晚晴见风凌云动作娴熟,无丝毫青涩,便是脱口而出。 风凌云闻言,面皮不由一红,干咳一声,道:“哪里,第一次,第一次!” 李晚晴眉目中闪过异样神『色』,那意思是“信你才怪!” 第十八章 斗智中的苦与乐(二) 黑心虎是五虎中的老大,所以搜山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做。他站在大路上正在低头沉思,就在这时,只见林中窜出数十人。那些人见了他皆是行礼,叫了一声“大当家!” “你们不继续搜山,回来作甚?”黑心虎语气很淡,却是颇具威压。 那领头的一人恭敬答道:“回大当家的,是五爷让我们来守住道路的!” 黑心虎闻言,眼中神『色』变幻几次,之后轻声道:“是我疏忽了!要是把那逃跑的小丫头个抓住,就没这后面的事了!”然后便又看向这些人:“去吧,若是他们从你们防守的位置跑了,那就提头来见吧!” “是!”众人得令,便是沿着大道跑开,每隔五六丈便是有一人,整个大路上约莫一里多可以下山的地方,都有人守着。 两人于林间行动,将搜索他们的人放倒了不少,之后便是向一出悬崖走去。若是在白天,在悬崖边上,可以清晰看到大路上的一切情况。但这是在夜晚,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风凌云却是依然向下面望去,他修“八道真解”,是风浩天毕生所悟,其强大不可知,就连他的目力比寻常习武之人等强了不少。虽然看不清,但是从那移动的黑影可以判断得出,山下已经被守得严严实实。 风凌云道:“今天晚上我们必须翻过这座大山,否则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两人此时饥寒交迫,幸得都是修有神功,若是换做其他人等,早已走不动了。就算是他们,此时也是不想动了。 李晚晴道:“翻过这座山,我们岂不是离大路越来越远了?秋言他们来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风凌云无奈道:“现在等不到援兵到来了!”两人做出决定,便不再犹豫,沿着陡峭的山路,开始翻山越岭。 早晨,一轮红日悬浮在半空,光芒微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骨凉意。风凌云与李晚晴站在半山腰处,两人都气喘吁吁。经过一夜的奔波,他们终于翻过大山,将敌人甩在了后面。 李晚晴看向浮在半空的红日,那柔和的阳光将她那张俏脸映照得通红。此时深冬,万物凋零,衰败的杂草被湿润的空气给染湿,软绵绵得扑倒在地,或是被狂风给搅得『乱』成一团。两人走在其间,鞋子早就被打湿了。 李晚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终于摆脱这群天杀的了!”说完肚子便是呱呱一叫,敢情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在抗议了。于是俏脸不由涨的通红,不敢看风凌云。 风凌云却是神情恍惚,昨夜一夜奔波,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加重,但是却一点好转都没有。只是此时他脸上满是灰尘,李晚晴看不出他苍白的脸『色』而已。 风凌云站在那里,暗自运功调息,这就是“八道真解”的奇异之处,不管何时,都可修炼,皆因此法,取法万物。 风凌云同李晚晴一同走下山来,山谷之中,雾气弥漫,清晨鸟鸣,山风悠悠,河水清流,令人生出平静之感。 李晚晴这时却是忘了饥饿,跑到河水旁边,但见鱼儿于水里游来游去,柔和的阳光之下,有好几条鱼自水底跃起,带起阵阵水花。李晚晴不由叫道:“好美啊!” 风凌云这时也走到河边,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道:“我们终于有吃的了!” 李晚晴闻言,却是一怔,不争气的肚子在这时再次发出响声。这一次却是被风凌云听到了,李晚晴俏脸泛红,风凌云却是有些尴尬,他开口道:“这水里的鱼,我们抓两条来烤着吃!” 李晚晴闻言,美目顿时一亮,可是看着水里那鱼儿欢快的样子,颇是可爱,却又有些不忍。 风凌云一人漂泊漂泊了八九个月,加之以前同父亲也天当被,地当床过,风餐『露』宿自然经历过。只要有吃的,自然不会生出李晚晴这样的想法,于是便跑去捡了一些干柴。 李晚晴见到风凌云抱着干柴走来,不由一愣,道:“你捡这些干柴来做什么?” 风凌云闻言,也是一愣,道:“烤鱼不捡柴来怎么烤?”风凌云,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位可是定远县李府的大小姐,平日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知道寻常人家的三餐之苦? 于是他不再说话,将干柴堆在一旁,之后找了一些干草,将之与干柴放在一起,拿出火折子,便开始生火。 李晚晴听了风凌云的话,沉默一会,便道:“我去抓鱼!” 风凌云还没说话,李晚晴便已经挽好衣袖,脱掉鞋子,跳入水中。风凌云回过头来,见到水里手忙脚『乱』的李晚晴,不由一愣,之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时,只见李晚晴的秀发已经全湿,衣袖挽得高高,玉臂外『露』,十指修长白嫩,宛如葱根。就在这时,一条大鱼突然跃起,带起阵阵水花,弄了李晚晴满脸河水。 风凌云再次大笑,敢情是因为风凌云的笑声,李晚晴便是愣在当地,一个没留神,鱼倒是没捉到,却是被鱼给愚弄了一番。 李晚晴恨得牙齿痒痒,她一嘟嘴,道:“不捉了!”便从河水中走了出来,坐在一块石头上生闷气。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怎么,生气了?” 李晚晴歪过脸去,不理会风凌云,风凌云也没说什么,而是拔出李晚晴的寒光剑,削了几根长木,将一头削尖,走到水里,对准鱼的上方偏后一点,控制好力度于速度,木棍刺下,待到他拿起木棍时,但见一条大鱼被那木棍尖给刺穿,被串在了上面。 李晚晴看得暗暗称奇,她从来没想到以这种方法捉鱼。那于在水里游动,受到光线的影响,其位置有偏差,加上鱼身滑溜,饶是她有惊人神功,仅凭空手也难捉到半条鱼。 此时她模仿风凌云,不用木棍,却是用寒光剑,来到水中,对准水里游动的鱼,猛然刺下。这寒光剑虽然锋利,但却是没有刺到鱼,但见那鱼儿被她刺得在水中翻滚几下,之后摆动鱼尾,便又向远方游去了。 风凌云见状,道:“因为光线的原因,鱼儿的真正位置,不是我们所看的位置,而是离我近一些,也就是偏后一些。还有鱼身滑溜,要控制好力度和速度,大了小了都不行,向你刚才把鱼给弄得翻了几个跟斗,那就是力度过大了!” 李晚晴本就是极其聪明的人,听到风凌云解说,便试着去做,先前几次都没有成功,几次之后,便成功的刺到了鱼,不由感觉极其兴奋,抱着风凌云的双臂,简直就要跳起来。 风凌云见状,心里那种种很新奇的感觉再次滋生,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特别喜欢。 两人不一会儿便叉了三四条鱼,风凌云用寒光剑将鱼鳞去掉之后,然后串上,放到火上开始烤。 不一会儿,一条鱼便烤好了,风凌云把烤好的鱼递给李晚晴,道:“在这荒郊野岭的,将就一下!” 李晚晴早就饿了,看着风凌云递过来的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道:“那你呢?” 风凌云笑道:“我再重新烤!” 李晚晴看了看还剩下的三条鱼,加起来还没有她手里的那条大,她道:“这么大一条鱼,你让姐姐一个人吃完,你当姐姐是大胃王么?来,我们一起吃!”她说着便伸出手要将鱼给分成两块。 风凌云见状,却是一惊,忙叫道:“不要!” 李晚晴的手这时刚好触及到那烤好的鱼,那鱼是刚烤好的,温度很高,只听到李晚晴叫了一声,烤好的一条大鱼便掉落到地上而她那如葱根的手指,却是被烫的发红,痛的她直流眼泪。 风凌云忙走了过来,道:“快将手放入水中!”两人本来就临河而坐,李晚晴闻言,便将烫伤的手放入河水之中。在这时,一股清凉的感觉自指间传来,疼痛顿时减少不少。 过了一会儿,李晚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便想把手给伸出来,风凌云又道:“别急,再过一会儿!” 李晚晴只得乖乖的将手放在水中,又过了一会儿,李晚晴抬起那烫伤的手来看,只见与被烫红的部位依然发红,但却没了那疼痛的感觉。 此时那掉在地上的鱼已经被风凌云给捡起来。由于这里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枯草,那烤好的鱼掉在地上并没有被弄脏。风凌云将大鱼给放到旁边的石头上,然后继续烤鱼,待到李晚晴将手伸出时,所有的鱼已经完全烤好。 李晚晴这时又想要拿起大鱼,将其分成两半。可是风凌云又道:“别动!” 李晚晴伸出去拿鱼的手,正是那只被烫伤了的,风凌云烤好的鱼拿在手中,道:“你的手已经烫伤,拿这些硬物容易破皮,那样子会很痛的!” 风凌云边说便将鱼给撕开,这鱼外面看上去是烤焦了的,可是里面的鱼肉却特别鲜嫩。风凌云将那焦皮去掉,只留下那白嫩的鱼肉,然后便喂给李晚晴吃。 李晚晴很自然的便张开嘴,咬住风凌云喂来的鱼肉,之后便慢慢角咀嚼起来。这鱼肉虽然不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可是却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认为,这便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风凌云继续喂她,李晚晴继续吃,这一幕,看上去极其和谐,极其温馨。过了一小会儿,半条鱼便被李晚晴给吃了。 李晚晴这时觉得有点饱了,但是风凌云却是一口都还没吃过,于是便有些不好意思,只听她道:“你······你不吃?” 风凌云微微一笑,问道:“你吃饱了么?” 李晚晴却是突然打了个呵欠,道:“差不多,只是感觉特别困!” 风凌云道:“一天多没吃东西,这是自然反应!”说着再次焦皮,将白嫩的鱼肉递给李晚晴。 李晚晴摇头道:“你快吃些吧!” 风凌云早就饿得不行,只是这几月以来,他饿肚子的时候不少,所以能忍得住。此时听到李晚晴这么一说,便开始自己吃起来,不到一会儿,所有烤好的鱼便被他给吃的只剩下骨头。 李晚晴见到风凌云的吃相,以及刚才他喂自己鱼吃时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种难受的感觉。 风凌云在河里将手给洗干净,只是刻意不去洗脸,因为他害怕李晚晴见到他苍白的脸『色』,便知道他早就身受重伤,于是只擦了擦嘴,便道:“走吧!” 李晚晴同风凌云便又开始向前走去,在两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笑面虎便带人追到二人烤鱼的地方。笑面虎看了看周围的,只见那些炭火早已熄灭,温度尽失,像是已经很久的样子。不过这时他看向河里,那些漂在水里的鱼鳞,看上去还是极其新鲜的,他看向对面的山头,下令道:“追!” 第十九章 山间放牛郎(一) 风凌云同李晚晴再次翻过一座小山,两人看到眼前景『色』,皆是一愣。在他们前面,是一处缓缓向另外一个方向延伸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灌木丛,在那不算茂密的灌木丛中,但见牛羊来去自由。“咩咩”的声音自丛林中传出,回应它的却是老牛的一声“哞”。 在那半山腰处,有一株稍大一点的灌木,这里的灌木多数是属于常青树之类,终年四季常绿。大树之下,有一块大大的石头,上面铺有一些杂草,只见一人躺在上面,用一竹笠盖住了脸,所以两人瞧不见他的面容。 风凌云正要前去打招呼,却在这时,从另一侧传来响动。两人同生警惕,但四下却是无避身之处,只有这满山的牛羊。 在他们不远处,就有一头大水牛卧在哪里。在这时,风凌云眼睛突然一亮,拉着李晚晴的手,两人便趴在大水牛的背后,一动不动。 一般情况之下,牲畜见到陌生人近身,都会惊惧。可是这大水牛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微闭,嘴巴嚼动,仿佛在吃可口的青草一般。 笑面虎带着人马追到这里,但见满山牛羊却不见二人的踪影,他的眉头皱在一起。皆因以他判断,这两人是绝对跑不远,所以他才下令加速紧追。以他的预算,在这个地方,绝对是能追上两人的,可是到了这里,唯见四野茫茫,牛羊成群。 “三当家的,前面有人!”有人叫道。 笑面虎因为在想事情,所以没有顾忌到周围的环境。此时经手下提醒,顿时看向半山腰处。但见那株大大的常青树下的十块桑,躺着一人。他面部被竹笠遮去,一身粗麻布衣,上面还有很多补丁。一双破烂草鞋,脚趾皆是『露』在外面。他虽然是躺着的,但是却是翘着腿的,给人一种放『荡』不羁之感。 笑面虎思绪翻转之下,便是向那人走去,只见他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数,问道:“敢问小兄弟可见到有人从这里走过?” 在这时,只见那躺着人伸出右手,揭开盖在脸庞上的竹笠。笑面虎等人看到他的相貌,均是一惊。这人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青年,脸长得似一张酷似月牙铲的脸,但是一双眉『毛』浓黑如墨,宛如两柄锋利的剑,虎目之中,更是蕴含着熠熠神光。远远看去,这人却又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之感。 只听他道:“看到啊!” 躲在大水牛后面的风凌云和李晚晴听到少年的答话时,一颗心猛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李晚晴这时就要有所动作,风凌云却是微微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动。此时两人埋在杂草之中,四目相对,呼吸相交,两人心中均是生出异样之感。 笑面虎闻言,神『色』倒是没多少变化。站在笑面虎旁边的一人这时吼道:“小子,快说,他们去哪里了?” 这相貌怪样的青年闻言,不由看向这人,只见这人浓眉如刷,面『色』狰狞,活脱脱一副阎王相。他心里不由生出厌恶之感。 “快说!”那人说话之间,手中大斧子已经架在了这放牛郎的脖子上。在阳光照『射』之下,斧韧之上明光晃晃,令人生寒。但这放牛郎却是面不改『色』,只听他淡淡道:“你们不是人么?” 躲在大水牛后面的风凌云和李晚晴听到这放牛郎的答话,心里都是松了口气。可是又暗暗为这放牛郎担心,皆因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他们真怕那人一斧子将这放牛郎给了结了。担心的同时,也是对这少年郎暗暗佩服,在这情况下,能做到面不改『色』,还敢那样说话,这世间真的少有。 那人听了,却是一脸疑『惑』,不知道这放牛郎的意思。只是笑面虎却是微微一笑,只是众人因为他的名号,皆是不由向后一退。就连那将斧子架在少年郎脖子上的人,也是向后退去。此时笑面虎向前走了一步,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只听他道:“小兄弟,我们说的是除我们之外的其他人!” 放牛郎闻言,两手一摊,道:“这样子的话,那就没有了!” 笑面虎闻言,却是丝毫不在意,道:“既然这样,那就打扰了!” 就在这时,又有几人从山的那边飞奔而来,带头的是五虎中的第五虎震山虎。他虽然身体肥胖,可是脚程却一点都不满,只见到山间一道残影移动,不一会儿,他已经到了笑面虎的身前。他道:“三哥,人呢!” 笑面虎一路留下只有他们五兄弟才能识别的记号,这也是震山虎能这么快赶到的原因。 笑面虎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震山虎不由暴粗口道:“他『奶』『奶』的,这真是活见鬼了,这么两个娃娃,却是走得像风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笑面虎道:“走,我们继续找!” 众人得令,便是继续向前面的林子走去。 待笑面虎等人走后,放牛郎看向风凌云两人藏身的方向,道:“出来吧!二位!” 风凌云同李晚晴一同从杂草中站起来。李晚晴的秀发虽然有些蓬『乱』,上面还有不少枯草,却是遮不住她绝世容颜。这放牛郎适才用竹笠遮着脸,虽然知道他们两人躲在那里,可是却没见到两人面貌,此时看清,顿时一惊。他敢发誓,他这一辈子,绝对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 这女子肌肤胜雪,秀鼻樱唇,眉目如画,似一株不染尘俗的青莲,又像山间静静流动的溪水,清澈悦目。 风凌云一抱拳,道:“多谢大哥适才救命之恩,敢问大哥高姓大名,来日定当报答!” 放牛郎闻言,却是笑道:“不敢,在下朱重八,也没做什么!” 风凌云听着放牛郎答话,心中有了定数,此人虽然衣着普通,但是谈吐却很得体,心思细腻,有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之势,将来必是一个人物。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中却是传出话语:“不错,你什么也没有做,可是你却帮了我们一个忙!”这声音高亢嘹亮,于空中传『荡』,震得几人脑中嗡嗡作响。 几人失神之间,但见笑面虎、震山虎等人于林间走出,去而复返。 第二十章 山间放牛郎(二) 风凌云眼中顿时闪过无奈之『色』,而笑面虎却是淡淡的看着风凌云。他知道之所以出现这么多的变故,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所致。 众人将三人给围了起来,适才那用斧子的人愤怒的看着朱重八,叫道:“小王八羔子,竟然敢骗你爷爷!”说着挥动斧子就要动手,却是被笑面虎给制止了。 笑面虎看着风凌云似笑非笑,道:“怎么,想不明白?” 风凌云依然没有答话,这时笑面虎却是看向朱重八,道:“怪就怪他太淡定了,所以我便对他产生了兴趣。若是他因为你们两个而淡定说谎,那我回头,定然能将你们逮个正着。若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那我对他就更感兴趣了。当然,我觉得前面一种可能大一些!” “所以你就回来了?”风凌云淡淡道。 笑面虎看着风凌云一脸淡然的样子,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是这般年少!” 风凌云淡淡一笑,道:“久闻三当家奔雷刀法威名,今日可算是能得见了!” “看到三哥‘奔雷刀法’的人,如今都是死人,还是让你五爷爷来招呼你吧!”震山虎挥动大铁锤,向风凌云砸来。 风凌云步子迈开,不疾不徐,当震山虎的大铁锤砸在他所站的位置时,他却已经离开。震山虎天生力大无穷,这一锤之下,顿时发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霎时间顿见泥土纷飞,风凌云却像是一叶落叶,随着那劲风而动。劲风猛烈时他的身子动就快一些,劲风消散时,他就是那落到地上的落叶。 震山虎一击无效,挥锤欲要再上,却是被笑面虎给阻止下来。到了此时,笑面虎对风凌云的忌惮,已经升级到了要将之除掉。皆因他奉行的原则便是:不会放任自己的仇敌有丝毫强大起来对付自己。在他的心里,早已将风凌云给当做了对手,丝毫不敢小觑。他看向风凌云,道:“承小兄弟之言,今日就让在下向小兄弟讨教几招!” “无耻!”李晚晴顿时生怒,但却是无可奈何。风凌云此时却是对李晚晴轻声说道:“待会趁我和他相斗,你找机会逃走!”他声音极低,就算是以笑面虎武功修为,也只是看到风凌云的嘴唇在动,却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李晚晴听到风凌云的话语,芳心却是一颤。她与风凌云萍水相逢,因为她,风凌云才受到连累。在生死之际,风凌云却是不顾自己的生死,想方设法让自己逃走。她李晚晴就算是一块木头,此时也会被风凌云的举动所感动,所以她暗中决定,无论生死,她都会陪着风凌云,这个看上去颇是稚嫩的少年,却是不失男子气概的傻子。 风凌云此时所有精力均是放在笑面虎身上,笑面虎答应与他一战,这就给李晚晴造就了逃走的机会,至于其他的,现在他却是没时间去想。 风凌云一步踏出,运转“八道真解”,他的丹田之内,八股不同的真气同时运转,行便周身百『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他一开始,便使出全力。 笑面虎衣衫微动,手中的长刀慢慢出鞘,一道光亮横贯长空,长刀已经出鞘,刀锋之处,隐隐可见血光,可见此刀饮血颇多。笑面虎道:“小兄弟用什么兵器?” 风凌云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身上自有一股儒士之气,浩然于天地之间。只听他道:“我的双手便是兵器!” 笑面虎闻言,哈哈一笑,再不说话,内力运转,长刀之上的光芒更胜,隐隐间可听到跳动的雷声。他这一生以“奔雷刀法”称雄于濠水两岸,盘踞独山,居五虎之三,凶名赫赫。 风凌云身子站正,衣袖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长发披散,一双星目之中,满是坚毅。 笑面虎动了,他的刀也动了,惊雷之声越来越响,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向风凌云劈来。风凌云的眼中,只见到笑面虎的刀先是变小,然后变大,一股令人窒息的刀气向他『逼』来,仿佛在这时,他的身子便要被劈成两半。 风凌云身子腾起,于空中一个滕旋,身子如螺旋而动,直接避开笑面虎的刀锋。右手探出,直接拍向刀面。 砰地一声,他的肉掌与笑面虎的刀面相撞,一股惊天之力自刀身传来,直震的他五脏翻腾。而笑面虎却是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长刀差点脱手而出。他一声长啸,身子一躬,使出第二刀。 这一刀是横劈而出,带有鬼神不可挡之势。风凌云此时腾在空中,他将两道真气注入脚底涌泉『穴』,两腿顿时灌满真气,只觉身子一轻,再次向上腾挪而出。 这一出只看得众人眼睛直直,皆因一个人能于空中两次变幻真气,滕旋落地。这简直是如神仙一般,能腾云驾雾了。这也只是风凌云修炼“八道真解”,拥有八道不同,却又相生相克的真气,才可做到。 风凌云于空中挥动双腿,真气流转之间,一脚踏在笑面虎的刀背之上。受到强硬的的反震之力,身子于空中一个倒翻,向后滑去,待稳住身子时,已经离相笑面虎有三十余步远。 笑面虎不给风凌云丝毫喘息机会,双手抡动长刀,刀光霍霍,隐隐发出雷声,摄人心魄。 风凌云应声而动,身子飘动,轻盈如风,众人只见到一道残影游走在笑面虎的长刀之间,宛如鬼魅。 笑面虎越斗越惊,以他这毕生功力,竟然斗了上百招依然与风凌云平分秋『色』。可是风凌云看上去却是年纪颇轻,他以大欺小,本来就已经让人不齿,若是传到江湖,他与一个孩童斗了上百招,依然是平分秋『色』,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他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对于面子也是极其看重。若说刚才他对风凌云只是动了杀心,那么此时,他绝对想要风凌云粉身碎骨。此时眉间厉『色』一闪,长刀划出,宛如一道惊雷一般袭向风凌云。风凌云神『色』淡然,右手划动,宛如一把剪刀一般迎向笑面虎的刀锋。 众人见状,均是一惊,同样,李晚晴的一颗芳心,也是扑通扑通跳动。风凌云竟然以空手去抵挡笑面虎的精钢之刀,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风凌云的右手与笑面虎的刀宛如闪电一般移动,当两者触及的瞬间,二人都是宛如遭到电击一般。众人均是面『露』骇然之『色』,皆因风凌云真的以肉掌与笑面虎的长刀真的相撞了,而风凌云的右手却是完好无损,不仅如此,看着样子,似乎又是平分秋『色』。 第二十一章 山间放牛郎(三) 众人有所不知,风凌云适才使出的“花之道”中的“摘花手”。这一招堪称杀招,若不是风凌云内力不济,笑面虎的长刀早就断作两截。 但饶是如此,笑面虎也不好受,此时他只觉得双臂发麻,有些握不住长刀的感觉。他强运玄功,化掉那道来自风凌云的劲力,挥刀再上。 到了此时,风凌云先前埋在心底那丁点恐惧,已经化作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内心生出的自信。风凌云脚步移动,玄功运转,只见他普通的衣衫鼓起,带着强悍的劲气。他一步踏出,带起滔天之势。周围狂风顿起,卷起地上枯草,而后只见他凭空拍出一掌,这一掌之威力,不在内力,不在修为,而是在于一股聚合而成的天地之势。 周围的人均是不由自己的向后退去,而笑面虎首当其冲,他能感觉到风凌云这股凝聚而成的骇然之势,针对自然是他。此时的他若是有丝毫畏惧,或许是想逃走的心,那么今后江湖上,绝对不会再有笑面虎这人。 笑面虎表面上独山五虎中的第三虎,可是他真正的身份却是沉浮宫十二堂中第一堂中的人,他并不以武功闻名,而是以阴谋诡计着称。但这也是外面的人以及沉浮宫中的人知道的笑面虎,这都不是真正笑面虎。 笑面虎双手紧紧握住长刀,玄功运转到极致,这时只见长刀之上,耀眼的光芒亮到极致,除了那发出的嗡嗡似雷鸣的声音之外,还有点点肉眼可见的电芒。这才是真正的奔雷刀法,他从来都未使用过,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竟然在今天用出,而且还是用在一孩子的身上。 两道强劲的力量瞬间撞在一起,劲气交击,向四面八方弥漫开去。空气中凭空发出轰鸣响声,二人一触即离,脸『色』都是顿时发白。 笑面虎的武功修为比起风凌云的确要高出不少,可是风凌云得其父真传,能接天地之势。这一次碰撞,笑面虎落在了下方,他的刀已经脱手而去,砸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震山虎见状,移动身子,叫道:“三哥!”大锤挥动,向风凌云攻来。风凌云看似没事,还胜了笑面虎。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只是硬撑着,否则今日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震山虎突然袭击,他却是没了还手余地。李晚晴飞身而出,寒光剑出鞘,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寒气,刷刷刺出几剑,将震山虎『逼』退开去。李晚晴站在风凌云的面前,道:“你们真是无耻!” 震山虎闻言,顿时大怒,可是想到刚才自己偷袭,的确不光彩,于是也没再出手。 风凌云玄功几转,微微调息之后,便看了李晚晴一眼,苦笑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晚晴道:“要走一起走!”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起无奈之感,此时他们要走,几乎已无可能。皆因笑面虎这人出手狠辣,他是不可能因为风凌云胜了他而放两人走,相反,他一定会除去他们两人。因为在布局时,他便已经布下了杀招。 笑面虎捡起掉落在地上刀,长刀入鞘,然后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风凌云闻言,却是淡淡一笑,他脸上沾满了灰尘,所以人们看不到苍白的脸。 笑面虎看到风凌云脸上的那笑容,眉头又是一皱,到了这时,风凌云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震山虎这时却道:“三哥,我们这么多人打他们,这不符合江湖规矩!” 风凌云看了适才偷袭他的这胖子一眼,而笑面虎却是淡淡道:“五弟,我们现在不是在行江湖之世界尽头,不必守江湖规矩!我们现在讲的只是胜败,只是结果!” 震山虎闻言,心中更是疑『惑』,只是他向来只守一条原则,那就是兄长的话,都是对的,于是便不再说话。 风凌云看了笑面虎一眼道:“所以今天我们都不能活着离开,是吗?” 笑面虎闻言,却是摇头,只听他道:“只有你不能活着离开,李姑娘还有她的价值!” 李晚晴道:“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笑面虎却是无动于衷,提着长刀向风凌云走去。恰在这时,山间突然传出猛烈的响动,宛如地震了一般。 众人闻声,皆是一惊,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漫山遍野的牛群,正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飞奔而来。这架势之强,直令众人心神巨颤。 此时众人也才发现,适才那个放牛的青年,却是已经站到了高除,只见他手中布条挥动,牛群便按他的指挥而动,正向笑面虎等人冲过来。 笑面虎脸『色』顿时大变,他不知道那少年竟然会有如此能力,这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他不知道的是,朱重八自小便喜欢喜欢读书,对排兵布阵颇感兴趣。只是家里贫穷,所以不能去上学,只能为地主刘德家放牛。他为地主刘德家放牛,从来就没丢过一头,这是他训牛有道的结果。 无聊闲暇之时,他便以这些牛群为军队,以手中的布条为战旗,指挥牛群相互攻击。初时自然不能成功,可是经过多时琢磨,还真是让他有了驾驭牛群的能力。终于能够指挥牛群相互作战,有好几次,有几头牛因为打的太激烈,受过严重的伤,虽然没被刘德发现。可是自那以后,他却是再没有指挥牛群打过架。 如今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灵机一动,趁众人都没注意,撕下自己那粗麻布衣,拴在木条之上,站在高处,挥动布条,指挥牛群攻击笑面虎等人,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风凌云同李晚晴抓住这样的机会,自然要逃了。可是走了不远,他回头看向站在高处指挥牛群的朱重八,朱重八却是向他一笑,笑容中满是自信。 不知道怎么的,风凌云看到那笑容时,他便相信了这青年的能力,相信他能应付得来,于是便向树林飞奔而去。 第二十二章 再入虎口 笑面虎等人被牛群围攻。先前就被其气势给震慑住,之后这些牛群竟然进攻有道,进退有序,丝毫没有错『乱』。此时众人宛如被千军万马围困一般,心里更是恐惧到极致。 心里慌『乱』,一切都做不好了,有好几人被那水牛的尖角给刺中,顿时死在当场。站在高处的朱重八虽然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害怕,继续指挥牛群攻击众人。 震山虎一声怒吼,他力大无穷,有好几头大水牛攻向他,都被他给打退,此时他看着站在高处朱重八,心里怒火顿生,于是便一路向朱重八杀来。 朱重八见状,浓眉微蹙,又指挥十几头牛前去围攻震山虎。正所谓双全难敌四手,震山虎虽然厉害,可是也被牛群弄得手忙脚『乱』。一不留神,屁股便被一头大水牛给打中,尖锐的牛角刺在他那满是肉的屁股上。一股锥心之痛传至心间,他顿时惨叫一声,而后看向站在高处的朱重八,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喊叫声一出,精神便不集中,于是便又被一头牛给打中,而后便是滚到在地。群牛得势,那肯放过他?于是便纷纷向他冲去。 群牛围攻,若是被那巨大的牛角给踩中,自然是有死无生。震山虎这时灵机一动,双手撑地,猛地跳起,向空中跃去。可是在这时,他的内力却又不济,待到空中丈与时,没有了内力支撑,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下掉落。 牛群这时在朱重八的指挥下,纷纷抬头,牛角指向天空。震山虎在这时瞟向下方,不由心胆俱裂,只见那明晃晃的牛角全部指向天空,自己不变成羊肉串才怪。 在这时,笑面虎右脚一蹬,跃起丈余,接住空中的震山虎,然后向一空地飞退而去。震山虎这时躲过一劫,只是想到刚才的一幕,心里都还在冒虚汗,这牛群太恐怖了。 朱重八见到笑面虎在这时还有救人之力,心中不由生出忌惮。他本就是果断之人,他指挥牛群,不再攻击其他人,而是一齐向笑面虎奔来。 笑面虎见状,脸『色』剧变,他拖着震山虎,看了众人一眼,叫道:“走!” 众人得令,那还敢有半刻逗留,都纷纷逃去了。朱重八站在高处,他并没有指挥牛群去追众人。皆因他知道穷寇莫追之理,更是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胜过众人,那是因为他所站的居高临下,能方便指挥牛群。若是离开这里,他只有待宰的份了。他看向风凌云二人逃走的方向,轻声道:“祝你们好运!” 风凌云同李晚晴一起窜进树林,便是没了命的奔逃。风凌云先前就有伤在身,适才与笑面虎一战,令他的伤势更加重了,开始时他的步子有些虚浮,但是速度丝毫不在李晚晴的之下。 奔去约莫五六里的样子,风凌云的呼吸开始变得沉浊,渐渐的便落在李晚晴之后。李晚晴步子放慢下来,见着流淌着大汗的风凌云,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风凌云暗自调息,却是没有答应李晚晴的话语,只是摇头。过了一会儿,风凌云道:“走吧!” 二人再次于林间穿梭,过了一会,二人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身在何方。幸得明日高挂,微微西斜,两人才大体上分清东南西北。 李晚晴道:“现在我们往大路的方向逃去么?” 风凌云点头道:“只有上路,我们才有机会逃走!” 李晚晴却是听得颇是疑『惑』,皆因二人一旦到了路上,便是暴『露』。不仅如此,两人都是凭着两条腿狂奔,以他们此刻的武功修为,要想跑过独山五虎的骏马,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风凌云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便道:“你忘记了,我们还有黑马!” 李晚晴闻言,顿时一惊,道:“莫非你也像那位大哥一样,有御马的能力?” 风凌云微微摇头,道:“黑马得到我的真气相助,矫健异常,更是开了些许灵智,我早就让它往前跑去,只要我们上路,它一定能第一时间接应我们!” 李晚晴闻言,顿时愣在当地,风凌云的话,听起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风凌云却道:“大地孕育万物,万物皆有灵,这马儿开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晚晴本是道家弟子,听到这番话语,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在这时,他不由想到那个指挥牛群的青年,道:“不知道那位大哥是否安然无恙!” 风凌云却是想起了走时那人的自信眼神,他道:“不会的!” 李晚晴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便是沿着山坡走下,往大路而来。待到大路上时,已是天明。四下一片寂静,寂静得可以听到他两人的呼吸声。 李晚晴道:“还好!” 风凌云却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观察一下四周,见无异样,才吹响手指,只见林间顿时窜出一匹骏马,正是两人的黑马。 黑马见到风凌云,打了个响鼻,还用头去触风凌云的身子,风凌云微微一笑,道:“好马儿!”之后两人便是上马,向定远的方向飞奔而去。 山林里面,震山虎同笑面虎走在山间小道上,他的屁股挨了那水牛一记,此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颇是别扭。他这时不由怒吼一声,道:“三哥,走,咱们杀个回马枪,宰了那王八羔子!” 笑面虎这时不由想到那少年淡定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害怕。震山虎又道:“这下子又要被大哥说了,竟然还是让他们跑了!” 笑面虎闻言,眼中惊忙一闪,道:“大哥已经在前面等他们了,他们跑不掉的!” 震山虎道:“上次大哥不也在前面拦他们吗?还不是让他们给跑?” 笑面虎幽幽道:“跑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就跑不了了!” 在从钟离通往定远的大路上,有一无名峡谷。这里两面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大道从中穿过。在峡谷的出口处,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他们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器,眼睛盯着峡谷的方向,神『色』颇是严肃,像是盯着什么似的。但是山谷中唯有山风呼啸,发出阵阵响声。这些人自然是独山五虎的人,獠牙虎这时道:“大哥二哥,他们真的会来么?” 黑心虎闻言,道:“放心,去定远,这里是必经之路!” 风凌云同李晚晴二人因为急于赶路,加上黑马矫健非常,没到一个时辰变到了峡谷。 就在这时,黑马突地发出嘶鸣之声,于峡谷之中传『荡』,与山风相融。李晚晴见到前面的黑心虎等人,俏脸不由一片惨白。此时两面皆是陡峭山壁,他们已是无处可逃。 黑心虎、青面虎、獠牙虎三人纵马入谷,看着李晚晴,说道:“李姑娘还是同我们去独山做客吧!” 李晚晴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并没有听到黑心虎的话,风凌云却是道:“这里已经是定远,我看五虎还是我们一起前去做客吧!” “不!不!不!这里依然是钟离境内,我们才是地主,正所谓客随主便!”青面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客人的要求,主人也得听的!”风凌云脸上满是灰尘,但是一双星目却是炯炯有神。 青面虎这时不由想起笑面虎说的那个少年,那个帮助李晚晴逃脱的少年!他仔细的将风凌云打量了一番,道:“既然是做客,那就不能让主人难堪!” “那要看主人是不是真正的主人了!”风凌云依然不咸不淡的说道。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马蹄声声音,原来是震山虎同笑面虎也是到了。震山虎吼道:“小子,这回你是『插』翅难逃了!” 风凌云同李晚晴两人心中都生起无奈之感。风凌云知道,此时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想要逃出,绝无可能,唯一的希望便是秋言的救兵及时赶到。而他要做的,便是尽量拖延时间,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二十三章 行云流水剑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山谷之外的另一边突然传来骏马的嘶鸣声,只见数骑正飞奔而来。带头的是一白衣公子,他面目俊朗,剑眉星目,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摸』鱼绿簪束起,几缕发丝随风摇曳,背上背着一把长剑。骏马还在飞奔,只见他突然凌空而起,右手反过去拔出背上长剑,脚尖点在马头,宛如一道白『色』闪电一般杀向守在山谷之外的独山众人。 他剑光如练,所过之处,无人是一合之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有数十人倒在他的剑下。 李晚晴见到来人,不由喜道:“是师兄他们!” 这白衣俊朗公子名叫陆羽,是明素蟾的首徒,他手中的长剑唤作“流水剑”,与李晚晴手中的寒光剑都是神兵利器。陆羽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天资颇高,一身道家内力,已颇具火候。不仅如此,他一手“行云流水剑”更是名传于江湖,于同辈之中,可谓是名声赫赫。 他与李晚晴是同门,更是对李晚晴倾心。于江湖游历,不辞辛苦,万水千山赶来为李善长祝寿,自然是为了见李晚晴。当秋言赶到李府,当得知李晚晴有难时,便马不停蹄的同秋言一同带着李府的数十高手赶来。也是天公有眼,让他及时赶到。 秋言这时看到李晚晴无恙,不由叫道:“小姐!”也是拔剑杀向独山的人。 在这时,风凌云眼睛突然一亮,手中的鞭子,于空中挥动。黑马得令,打了一个响鼻,然后便是一声长声嘶鸣,四蹄奋飞,向前跃去。 陆羽同秋言的到来,风凌云指挥黑马向前从去,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事发突然,黑心虎等人有些措手不及,竟然被风凌云逃了出去。 陆羽见到李晚晴逃到自己阵营,便是一喜,但是见到马背上的风凌云时,剑眉却是一皱,不过手中的长剑却是没有丝毫减慢,所过之处,都有人倒下,当真是应了“行云流水”之名。 李晚晴这时见到援兵来助,信心顿时大增,她跳下马背,拔出寒光剑,也是杀向独山的人。陆羽见状,双目一亮,手中的剑舞动得更快,向李晚晴这边杀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是合剑一处。 陆羽喜叫道:“师妹!” 李晚晴得寒光剑舞动,如练的剑光暴涨,将两三人给『逼』退而去,也是唤道:“师兄!” 陆羽嘴角带起一丝微笑,两人联手,恍如又回到两人一起练剑的情景。寒光剑与流水剑合璧,威力暴增,杀得独山众人人仰马翻。 黑心虎所用的兵器名曰“摄魂爪”,爪本来就是很少见到的兵器,列入奇门兵器之内。而他这一对“爪”是用玄铁铸造而成,无比锋利。一对虎爪之间,用精钢之链,如此奇兵,可做长兵器,也可做短兵,还可做鞭、链等使用,当真是厉害至极。此时只见他双手齐动。“摄魂爪”在他手中舞动,宛如一根长棒,中招着皆是面目全非,被那爪子给伤的血肉模糊。 陆羽同李晚晴二人听到自己人传来的惨叫声,两人循着声音望去,但见黑心虎所过之处,皆是血花四溅,刺鼻的血腥味弥漫长空,令人感觉一阵眩晕。 陆羽这时也是刷刷几剑挥出,向他攻来的四人有三人受伤,一人毙命。此时他腾出手来,身子猛地跃上半空,流水剑挥动,直刺黑心虎的后背而去。 黑心虎头也不回,只见他右手抖动。“摄魂爪”宛如一条灵蛇一般蜿蜒盘旋而去,锋利爪忍直接与陆羽的流水剑撞在一起。只听到“叮”的一声,二人身子皆是一震。陆羽于空中一个翻旋,左脚蹬在左边的悬崖峭壁之上,借助反震之力,猛地激『射』而出。同时,手中的剑在内力的注入之下,宛如一道流光一般,直指黑心虎面门而去。 黑心虎退反应迅捷,后退两步,双爪交叉胸前,与陆羽的长剑撞在一起,顿见火花四起,刺得众人眼睛生疼。 两人硬撞一记之后,却是缠斗在一起。陆羽的行云流水剑已经臻至大家之境,而黑心虎的摄魂爪长短距离皆宜,两人内功修为均已经臻至一定境界。在他们两三丈范围之内,劲气交击,双方的人皆是受不住那气劲的威力,纷纷向后退去,于是两方打斗,此时变成了陆羽与黑心虎二人的打斗。 震山虎这时道:“最近遇到的真的全是怪事,先前是那小子打败三哥,如今这长得像娘们一样的小子,竟然也能与大哥打成平手!” 青面虎闻言,不由看了笑面虎一眼。笑面虎却是没有任何神『色』,继续看着争斗的二人。而后青面虎又看向风凌云,风凌云此时依然骑在黑马之上,脸上沾满了灰尘,眼神淡然,也是看不出任何东西。却在这时,獠牙虎却是问道:“五弟,你说的打败三哥的那小子是谁?” 笑面虎这时看向獠牙虎,獠牙虎讪讪一笑,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在这时,震山虎出奇的没有说话。 在这时,黑心虎与陆羽再次碰了一记,二人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黑心虎身子微微向后一仰,“摄魂爪”这时在他手中宛如一条活动的灵蛇,从不同的方向攻击陆羽。 陆羽剑法高超,剑气流转之间,但见漫天剑影弥漫,无论黑心虎从哪一个角度攻击,他的剑都能挡住。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又是斗了数十招。 叮! 兵器再次交击,两人也是错身而过,黑心虎手中的双手握住摄魂爪,反向使出一招黑虎偷心。 陆羽身子原地一旋,手中的长剑舞动,在别人的眼里,宛如一条白『色』的银龙一般缠绕在他的周身。黑心虎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依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陆羽这时以某一规律踩着步子,与黑心虎游斗。在这时,黑心虎的“摄魂爪”再次迎向陆羽的流水剑,那爪子在这时竟然活动,宛如两把钳子一般,要将陆羽的流水剑给夹住。 陆羽却是冷哼一声,长剑一抖,于摄魂爪间划动,锋利的剑尖却是直取黑心虎的面门而去。黑心虎脸『色』微变,一声长喝,摄魂爪松开陆羽的流水剑,身子向后急退而去。 陆羽长剑跟进,在这时,黑心虎手中的摄魂爪再次盘旋而出,锋利的爪刃却是往陆羽的面门扑来。 陆羽只觉得劲风袭面,暗暗生痛,身子一个倒翻,便是退后十几步站定。在这时,黑心虎却是没有再次攻击,两人迎风而战,对峙战立。 黑心虎看见对方年龄不过二十,一身修为竟是如此了得,他问道:“阁下使的是道家南宗的功夫,不知道是哪位门下的高徒?” 陆羽淡淡道:“劳烦问候,家师宗阳子!” 黑心虎闻言,道:“难怪有如此功夫,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位年轻人,名号‘行云流水剑’,说的看来就是你了!” 陆羽道:“江湖人的取笑罢了,当不得真!” 黑心虎看了李晚晴众人一眼,他布局良久,如今却是这般结局,心中实在不甘,可是如今局面,再都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只听他道:“今日之事,算是我等冒犯,就此揭过,如何?” 陆羽微微诧异,以当前的实力,依然是独山五虎强一些,没想到黑心虎竟然妥协了这当真奇怪。不过在此时的确不宜再斗下去,于是便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就告辞了!” “大哥,怎么能放走他们?”震山虎吼道。 陆羽眼中历芒一闪,流水剑闪过一道银芒,只听他道:“谁放过谁还不知道呢!” 黑心虎却是什么也没说,众人皆是惊奇,江湖中人,最是看重面子,为何黑心虎却是依然淡定?笑面虎却是微微点头,心中想到:“能屈能伸,方为真汉子!”只是他再次看了马背上的风凌云一眼,便也是离去了。 待到独山的人走后,众人绷紧的心才放松下来。陆羽将剑『插』入背上的剑鞘之中,之后脸上便是『露』出微微笑容,他本来就生得英俊,笑容甜美,煞是好看,是众多初动春心少女杀手。只听他道:“师妹,好久不见了!” 李晚晴点头道:“好久不见,却是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 两人开始畅谈,众人皆是避去,风凌云骑在黑马上,当看到李晚晴与陆羽那亲昵的动作时,心中不免生出难受感觉。那是一种被亲人遗忘,亦或是其他的感觉。两方争斗,各有死伤,风凌云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不知道怎么的,对于争斗,他心里没来由的厌烦,他挥动马鞭,就要离去。 在这时,李晚晴突然唤道:“凌弟!” 风凌云身子不由一颤,之后勒住骏马,道:“李姑娘有何吩咐?”当这句话说出时,他便后悔了。 李晚晴娇躯不由一颤,皆因她感觉到了她与风凌云之间的那种生疏。不由想起这些逃亡以来相处的日子,差点就掉出泪来,不过她亦是『性』格要强的人,于是强硬道:“你要走了么?” 风凌云年纪尚轻,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懂,可在这时,他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刺痛。在之前,他本就受了颇重的伤,当秋言等人来到时,他的神经便已经松下来,神志就已经开始模糊。『乱』战之时,也是幸得有黑马相助,他才躲过独山众人的围杀。此时心情此起彼伏,带动伤势,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自此人事不省。 李晚晴见状,俏脸顿时『色』变,莲步移动,跑到风凌云身边,将风凌云抱起,翻身上马,不理会众人,便飞奔而去。 众人皆是愣在当地,显然都没想到李晚晴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之后便都有些举足无措。秋言是李晚晴的贴身丫环,平时大小事务皆是由她打理,她站了出来,命令众人将己方死亡的人抬上,扶着伤者,然后便与陆羽等人一同向定远走去。 陆羽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若仔细看去,他那抓着马鞭的手捏的紧紧,之后挥动马鞭。骏马吃痛,一声嘶鸣,便是飞奔而去。 (今天感冒了,捏着鼻子写完的,看到的书友若是发现有错误的地方,提醒一下,谢谢!) 第二十四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傍晚时分,夕阳斜落,一抹余晖自窗户『射』进屋里。整个屋子显得恬静唯美,令人心气平和。风凌云睁开眼睛,瞧了四周一眼,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屋里的摆设无一样是凡品。不仅如此,这屋里的摆设,皆是按照一定规律而成,增加一样,或者是减少一样,都会影响其韵味及美感。如此的摆设,配上非凡的物品,可见这屋子的主人绝对不是平凡之人。 夕阳渐渐西去,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风凌云爬了起来,才发现自己那一身粗布衣衫已经不见,他身上穿着的,却是只有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丝绸。但此时只有内衣,没有外套,所以他想出去却也是不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房门打开,但见李晚晴移动莲步,款款而来,见到坐在床上的风凌云。俏脸之上,顿时出现一丝笑容,宛如雨后盛开的青莲,不染半点尘埃,清新脱俗。 她轻声道:“你终于醒来了!” 风凌云道:“我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只是三天而已!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硬撑着,真是个倔强的小鬼头。幸得有父亲在,否则谁都救不了你!”李晚晴语气中带有几分责备,却又带有几分关怀,因为她知道为什么风凌云受了重伤,还硬撑着。 风凌云微微活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已经痊愈。不仅如此,内力比之往前,增强了不少。他心里思忖,看来这个有“当世萧何”之称的李善长,武功修为也是非同小可。 风凌云这时不由问道:“那个······我的衣服呢?” 李晚晴道:“你那衣服又脏又破,早就让下人丢了!” “什么?”风凌云闻言,顿时『色』变,他顾不得其他的,就要爬起来。 李晚晴道:“别急,你的东西全都在的!”此时李晚晴拿出那块写有“八道真解”的布递给了秋若寒。秋若寒看着上面殷红的字迹,眼中泪水不由打转。 李晚晴将这一切都看在心里,她能感觉到风凌云此时处在悲痛之中,她想开导他,可是又不忍心打扰他,心里矛盾至极。 过了良久,风凌云回过神来,将那血字布衫收好,然后道:“让你见笑了!” 李晚晴噗嗤一笑,道:“你年纪不大,说话却是一副大人的口吻,睡着是也是『乱』喊『乱』叫,说什么‘父亲不要!’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对。看来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 风凌云闻言,轻声道:“故事?这是需要代价的!” 李晚晴顿时一愣,显然没想到风凌云竟然会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不过看到风凌云的样子,便又觉得不是在说笑,她不由想到适才风凌云因为那块血迹斑斑的布衫生出的变化,便问道:“刚才你那块写满血字的布衫?”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风凌云突然间语气很淡。 李晚晴闻言,只觉得心里很是难受,她道:“其实我也是一个孤儿,是父亲仁慈,收留了我!” 风凌云闻言,惊的说不出话来。李晚晴继续道:“我爹也是读书人,立志要考取功名,造福天下苍生。可是人世间的事,并不是你想怎样,便能怎样的!当时右丞相伯颜势大,把持朝政,他取消科考,排挤南人,不允许南人参政。于是我爹想要造福天下苍生的梦想便落空了!” “他满腹经纶,却是无用武之地,心里郁闷,整天皆是以酒浇愁。娘亲知道爹爹心中的悲苦,见到爹爹如此,她也不埋怨,相反她以微薄之躯,担起了整个家庭的负担。母亲本是大家闺秀,从未干过粗活,若不是父亲低沉失落,败光家产,也不至于这样。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承受着,对爹爹更是不离不弃!” “那段时间,母亲去给大户人家洗过衣服,倒过夜壶,可她是大家闺秀啊!竟然委屈来做这些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酒鬼爹爹,那时候,我对爹爹可谓是恨之入骨!”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想那整天都醉得不省人事的爹爹死了算了,那样子娘亲就不会那样遭罪了!” “直到娘亲死的时候,我见到爹爹再次发狂,生不如死时,我才知道为何娘亲会对他不离不弃!” “可就算是如此,我还是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爹爹,所以很多事我都是埋在心底的,没有同他说!” “娘亲的去世,给爹爹带来莫大的打击,他一愤怒,满腔悲情皆付诸于狼毫。一篇大骂『奸』相伯颜、讽刺当朝皇帝无能的文章问世。这一下子便是举朝震惊,伯颜大怒,私下派出人马,要将爹爹抓去五马分尸。皇帝更是恼怒他的不敬,下了对爹爹的通缉命令!” “父亲一时悲愤,失去理智,写出如此文章,当时他也知道后果严重,便带着我开始东奔西逃!他虽然颇负智谋,但天下并没有真正算无遗策的事,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所以与追击我们的元兵遇上时,我们便只有死亡一道。” “其实当时他有机会逃脱的,可是为了我,他死在了元兵的『乱』箭之下,自此,我变成了一个孤儿,于人世间游『荡』,不知道是该去哪儿!加上年纪又小,什么都不能做,也不会做,所以便成了乞讨的乞丐!” “说来也是老天垂怜,我没有方向的东奔西走,竟然来到了定远,父亲在街道上遇到了我,还将我带回家,从此我便成了李家的长女,父亲还给我取名晚晴。” “父亲与南宗掌门的首徒宗阳子是至交好友,也就是我的师父。师父来到我们家,见到我时,称我虽然根骨奇佳,但不适合李家的家传功法。而道家的‘无极神功’是我最好的选择,就这样,我便成了师父的徒弟!”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其实你比起我来,你幸运的多了!”风凌云听了,却是不说安慰的话。 李晚晴道:“是啊,我本来就是一棵天下间无处容身的幽草。得遇父亲,是我荣幸!” “遇到你,也是我的荣幸!”风凌云看着李晚晴,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晚晴目光与风凌云的目光相遇,李晚晴感觉到风凌云话语中的真诚,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这时,她不由再次噗嗤一笑,道:“这样子,那还不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晴姐!” 李晚晴答了一声,之后又是笑道:“你知道姐姐这么多的秘密,小心些,姐姐可是会杀人灭口的!”她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是意思却是让风凌云不可同外人说她的事。 风凌云绝顶聪明,那会不知道她话语里的意思,只是他终是一个孩子,顽皮心顿起,眼中顿时『露』出恐惧,但是嘴角却是带着笑容,说道:“姐姐真是狠心,竟然要杀我灭口!” 李晚晴见他样子,不由开颜一笑,双手探出,成爪子抓向风凌云。风凌云不闪不避,被李晚晴抓个正着,李晚晴这时佯装冰冷,叫道:“我要杀人灭口了!”只是还没说完,便是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风凌云见状,也是笑了,两人笑着笑着,却都见两行清泪涌出。二人命运多舛,遭遇相似,相互倾诉时心灵又走进一步。在这一刻,风凌云知道,他心里真的住下了一位姐姐,那个特殊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落日没入山头,屋里一下子便暗了下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声。两人在这时都不由自主的向门的方向看去。 砰的一声传来,风凌云住的房间大门被人强行踢开,只见五六个家丁拥护着一个少年走进屋子。这少年看上去比风凌云矮了些许,约莫在六七岁的样子,却身着武士服装,神『色』倨傲,身上那种富贵之气,已经完全流『露』。 “小祺,你怎么来这里了?”李晚晴见到这孩子,不由问道。 这少年先前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听到李晚晴的声音之后,便是『露』出可爱的笑容:“我来这里,自然是来找姐姐的!” 李晚晴不由摇头失笑,道:“找我,你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快说,又要干什么坏事去,小心我告诉父亲!” 这少年正是李善长的儿子李祺,听到李晚晴的话语之后,道:“姐姐说笑了,我真的是来找姐姐的!” “小滑头!”李晚晴见他样子,不由噗嗤一笑。 “我已经不小了,我······我已经可以取老婆了,我要娶姐姐做老婆!”此时他的身子一正,脸『色』严肃,颇是滑稽,风凌云同李晚晴都不由一笑。 李祺这时脸『色』突然突然一红,满是怒『色』,他看向风凌云,冷声道:“你这病痨,我要和你决斗,我不允许你抢走姐姐!”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怔,他才有十岁左右,对于男女之事自然不懂,所以对于李晚晴,在她的心中,那是一种难以说清的感觉。而李祺是世家子弟,胡闹贪玩,小小年纪,便是知道风月之事。他知道李晚晴不是自己的亲姐姐,没有血缘关系。当长辈们开玩笑问他将来娶媳『妇』要娶一个什么样的,他便是以李晚晴为参照,或是直接说长大了要娶李晚晴为妻,每一次都会惹得李善长等人捧腹大笑。 他本来年少,又是李善长之子,心中自然有傲气,对于外人亲近李晚晴,他自然是很排斥的。陆羽刚到李府时,便也受到过同样的待遇。 风凌云已经昏睡几天,而李晚晴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就引起了李祺的嫉妒之心。这些日子,陆羽也在李府。李晚晴的动作,陆羽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回想起李晚晴与风凌云的一幕幕,越想越不对劲,尽管风凌云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所以他灵机一动,便煽动李祺前来闹事,也是在提醒李晚晴,对风凌云的照顾,外人是有看法的,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小鬼头!”李晚晴再次一笑。 风凌云却是微微摇头,但是李祺却是不依不饶,叫道:“起来,病痨,我要跟你决斗!” 风凌云自由跟着父亲风浩天,心胸自然宽广,对于外人的辱骂,一般都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此时要想平息这场风波,只能答应李祺,于是道:“好,我答应你!” “凌弟,你伤刚刚痊愈,还是好好休息吧,别同这个小鬼头胡闹,他还是一个孩子!”李晚晴看着正在穿衣的风凌云,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都说了我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李祺小脸涨得通红。 李晚晴见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在李祺的头上敲了一下,道:“好!好!好!你已经长大了!” 说话间,风凌云已经穿好衣服,他之前的粗布衣衫已经扔掉,换上的是李晚晴给他送过来的衣服。他身材本来就比一般同龄人要高出半个头,加上风浩天的影响,早就有儒士之风。此时一袭白衣,长发系在后面,清秀的脸,整个人给人以卓尔不群之感。 “小子,我一定要把你揍成猪头!”李祺看看着风凌云的样子,他也觉得这人比自己好看,心里面生出了嫉妒之心。 李晚晴见到风凌云这样子,美目中顿时闪过异彩,在这时,风凌云不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身上的那股温文儒雅,处事不惊的气质,令得她芳心微微颤动。 她是一个将近十五岁的少女,芳心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异感,是她觉得很是新奇,于是她就忍不住多看了风凌云几眼。 李祺早就大步走出屋子,在院子中等着风凌云。 斜阳晚照,院子里那棵大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李祺虽然是世家公子,虽贪玩爱闹事。可是却不是那种只会欺压邻里,无恶不作的世家公子。他的父亲是李善长,是精通儒法几家的当世名人。可他却是不喜欢读书,痴于武学,他虽然比风凌云小,但是武学修为却是已经了几分火候。 只是风凌云跟着风浩天过的都是浪迹江湖的日子,亲眼见过风浩天与伽璘的华山绝顶之战。在天台山上破了南宗的冰火剑阵,更是与李晚晴经历过独山五虎的追杀,这些经历,使他遇事冷静沉着,处事不惊。 “小子,要不要我让你几招啊?”李祺一身武士服装,双手环抱,颇具傲气。 (因为身体原因,今天只有这张,四千多字,各位看官如果觉得可以,给些收藏和鲜花鼓励,谢谢!) 第二十五章 两小之争 当世萧何 风凌云走向李祺,他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他摇头道:“多谢,不过我不需要!” 李祺冷哼一声,连礼也不见过,直接挥拳向风凌云砸来。他一拳看似简单,但却是李家家传的“裂山拳”,含有莫大威能,若不是李祺的火候才有几分,这一拳当真有开山裂石之功效。但是饶是如此,风凌云也感觉到了李祺这一拳的强劲。他只觉得一股冷风袭面,直刺得皮肤生痛。 风凌云一个侧身,躲过李祺的凌厉攻势,只见他双手齐动,使了一招“凤凰三点头”。这是“茶之道”中的招式,茶道古雅,宁神安心,是故泡茶也是程序颇多。首先得洗茶,然后才是冲泡,这“凤凰三点头”,正是冲泡中的程序。风浩天痴好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于茶之一道当然也是颇有研究,将其融合于武学,的确是别开新路,创出如此怪招,威力自然也不可小觑。 李祺暗暗一惊,一声大吼,双拳抡动,身子飘动,让开风凌云攻击的同时,也是直接进攻。风凌云这时衣袖一抚,使出一招“春风拂面”,这也是“茶之道”中的招式,与“凤凰三点头”一气呵成。 李祺再次一惊,他的身子向后一仰,一个后翻,脚刚点地,便是连环踢出,这是李家另一路闻名于江湖的功夫“连环腿”。快似闪电,但见腿影弥漫,劲风呼啸。 风凌云玄功一转,真气凝聚,再次使出一招“玉『液』回壶”。在茶道中:“玉『液』回壶”是指将壶中茶汤倒入公道杯中,使每个人都能尝到『色』香味一致的茶。这一招比起刚才的“春风拂面”更加凌厉,此招一出,但见漫天掌影,从各个不同的方向迎向李祺的的“连环腿”,就像是茶香飘向了四面八方,与李祺的“连环腿”不相伯仲。但这是风凌云不愿伤人,否则这一招便可分出胜负。 李祺本来就是一个武痴,他与风凌云之战可用酣畅淋漓使字形容,此时他已经处于忘我状态,根本就没有去注意那么多,他连连变招,每一招都极其凌厉,这场两个孩子之间的战斗,一下子便不下于任何江湖高手过招。 两人正处在战斗之中,李晚晴也是看着他们之间的争斗,她可不想这两个小鬼头有任何的损伤,因为在她的心里,这两个人都已经是她的亲人。就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子中早已走进一个人。 这人一身儒衫,身材挺拔,面『色』中年,长发挽起,眼睛明亮有神,鼻梁高挺,嘴角上面,八字胡须给人别样感觉。他的样貌算不上英俊,却是独有一种别人难以匹及的伟岸不凡,特别上是那自由而发奇异之势,令人忍不住流『露』出赞叹。 风凌云同李祺的打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李祺再次一声大吼,身子凌空,右腿横扫而出。风凌云向上跃起,出招依然是走“茶之道”。中年人看到李祺使尽浑身解数,但是风凌云却是奇招怪出,他也看不出风凌云使的是什么招数,不过眼中却是不断流『露』出异彩。这其实也不怪他不够渊博,这“八道真解”是风浩天后来所创,在死之前才传给了风凌云。风浩天位列五大高手之列,值得他出手的人很少,所以这中年人自然是不晓得的。 战到这时,李祺同风凌云都已经是气喘吁吁,李晚晴的脸上,担忧之『色』尽显,她叫道:“你们两个别斗了,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李祺脸『色』有些难看,他道:“我还有一招,若是你能接住这招,便是你赢了!” 李祺说完,只见他双掌齐动,一时间,但见漫天掌影齐出,直接向风凌云笼罩而下。李晚晴见状,脸『色』顿时大变,因为她能认出李祺所使的武功,这是李家的“幻灭无相掌”,此掌威力绝伦,走阳刚之道,女子学不来。 此时风凌云同李祺都是强弩之末,李祺使出这套掌法有些勉强,但是最危险的还是风凌云,若是他中掌的话,非死即伤。 风凌云见到这漫天掌影,眼中也是『露』出凝重之『色』,但此时他心灵平和,就像是煮茶时的那种祥和宁静一样,他的身子在这时突然动了,就像是那茶水煮开了冒出的白烟一样,虽然缓慢,但是无形无状,无幻无灭,他的右手探出,向那漫天掌影之中拍出,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同样也是蕴含着莫大杀机,这是一招“茶之道”中的“乌龙入宫”,这是指将乌龙茶放入茶壶中。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可是大道至简,越是简单,其中蕴含的变化才深不可测,最难让人捉『摸』。 漫天掌影散去,两人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李晚晴生怕两人都受伤了,急忙走了过来。 “你赢了!”李祺虽然极不情愿的说出这三个字,但是他还是说了。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时升起敬佩之意,李祺虽然行事霸道,但却是敢认输,就凭这一点,他就值得他风凌云尊敬。当今世道,试问有谁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呢? 风凌云微微摇头,:“你没有输!” 李祺道:“我李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能接住我这一招,就是我输了!” “你这一招摄人心神,变幻无端,我并没有这个能力接住,只是你先前消耗太多,力有不逮。所以你并没有输,若要硬是分出输赢的话,你是输给了自己,而不是输给我!”风凌云说道。 李祺闻言,便是陷入了思考之中,的确,若是他一开始,便使出这“幻灭无相掌”,风凌云还真的不一定能接得住。就连风凌云自己,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他是风浩天的儿子,华山上风浩天就曾告诫过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适才李祺施展出的这一套“幻灭无相掌”,绝对是不弱于风浩天的“八道真解”的武功。 就在这时,从后面传来掌声,风凌云同李祺同时看过去,只见那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眼中满是赞赏。也不知道是赞赏风凌云的怪招,还是赞赏李祺敢于认输的风度。 李晚晴也是一惊,不过瞬间脸上便『露』出笑容:“父亲什么时候来的?” 当李晚晴叫出那一声父亲时,风凌云便知道这中年人是谁了。他正是这李府之主,号称“当世萧何”的李善长。 风凌云离李善长约莫有三丈之余,但是风凌云却是能感觉对面这人的恐怖。这人虽然全身气势收敛,但是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他的武功修为,比起风浩天可能要逊『色』不少。可是他身上独有的那种儒家的浩然之气,令人如沐春风,他就像是一把尺子,立在天地之间,衡量天地间的一切,无论是走到这里,那把尺子上面,都会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位。 风凌云忙走了上去,行礼道:“晚辈风凌云见过前辈!” 李善长欣然接受他的行礼,他点头道:“伤都痊愈了吧?” “多谢前辈关心,已经差不多了!”风凌云恭敬道。 “你的内功颇是奇怪,竟然有几道不同的真气同时运行,若是换做常人,早已爆体而亡,可是你体内的数道真气却是各自运行有序,相辅相生,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李善长看着风凌云,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这是先父所授,让前辈见笑了!”风凌云此时脑海中再次浮现父亲那慈祥的面容,不由生出悲凉之意。 李善长目光如炬,他看得出风凌云有心事,而且还是不能道出的心事。从“先父”二字中,他知道风凌云的父亲已经去世,他道:“小兄弟于武学造诣已经有了几分火候,看来家世颇为不简单!” 李晚晴闻言,对风凌云也是来了兴趣,她看着风凌云,等着他的回答。风凌云却是摇了摇头,道:“什么家世?我只不过是一个浪迹江湖的孤独人罢了!” 李善长没想到风凌云小小年纪,竟然说出如此沧桑的话语。不过看其武学传承,江湖中极为少有。他虽然定居定远,可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为响亮,江湖上的高手,能入眼的不多。可风凌云的内力之奇,招式之怪,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且对自己的身份,风凌云显然是故意隐瞒的。在这瞬间,李擅长面『色』依旧温和如春,但思绪翻转不下百余次。 这一夜,风凌云同李善长一家人用了晚饭。陆羽也在,风凌云聪明过人,李祺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的麻烦,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有人从中作梗。 在李府上,陆羽便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他甚至能够确定就是陆羽。陆羽相貌堂堂,是明素蟾的首徒,整个道家南宗的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行云流水剑”的雅号,配上他的身份地位,他的容貌,在江湖上,绝对是大家信服的。 风凌云心里不由暗暗叹气,世间最复杂的,果然就是人心,这“雅公子”内心的世界,与他的外表也是大有不同的。 饭桌之上,陆羽的目光很少离开李晚晴,李晚晴对于陆羽的举动,回之温柔笑。 一顿饭过后,风凌云再次回到自己那间屋子里,心里生出了无限悲意。饭桌上李善长为李祺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不断在他脑海中出现,他想:若是父亲还在,他对自己的爱虽然不同于李善长对李祺的,但那绝对是暖心的。 想着想着,他越发觉得不是滋味,整个夜晚都没有睡着。转眼间便是年底了,过年,是家人团聚的节日。如今风凌云可以说是举世无亲,他想在过年之前离开李家,这是一种逃避,可是风凌云还是下定了决心。 因为在这里,他就是一个与任何人都无关的过客,就是陆羽与李晚晴的关系,也都胜过他风凌云。他心里装满了苦涩,他只想到在过年之前离开李家。 冬日里,早晨的阳光并没有多少温度,地上还有一层薄冰。风凌云呼出一口气,热气在冷空气里弥散,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云雾一般,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竟然也带有点点亮光。 风凌云走出院子,往李家的大厅走去,一路上只见李家的下人忙这忙那的,为这寒冷寂静的冬日添加了些几分嘈杂,几分温度。 李家的大厅中,李善长见到风凌云到了倒是有些诧异。风凌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道:“叨扰贵府多日,小可打算今日离去了!” 李善长沉默一会,道:“这么急着走干嘛,再过几天便是除夕了,等过了今年再走!” 风凌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在这时,李晚晴同陆羽一起走进了大厅。风凌云见到二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这一刻,他决定一定要离开,因为他感觉到在这里,他就是多余的。 “凌弟,你怎么来这里了?”李晚晴见到风凌云在大厅中,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陆羽看了风凌云一眼,淡淡道:“风兄弟是有什么事么?” “多谢关怀,在下叨扰各位多日,今日打算离开,所以来同前辈告个别!”风凌云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哦,原来是这样!”陆羽可是没有一点要留下风凌云的意思。 李晚晴听到风凌云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难过,她道:“一定要走么?” 风凌云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的挣扎之『色』一闪即逝,他点头道:“各位,告辞了!” 李善长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陆羽的神『色』却是变幻几次。李晚晴却是呆呆的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在那不是瘦弱的背影中,她看到了几丝无奈与寂寞,她不知道风凌云为什么离去,但是她心里却是不愿她离去的,可是她却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都是倔强的人,加上都还年少,或许他们本就不应该考虑那许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晚晴的美目中,竟然已经被泪水充盈。这泪水来得太快,太没有征兆,就那样溢出她的眼眶,打湿了她那如玉般的俏脸,而后滑下,沾湿了她的衣衫。 太阳越升越高,李晚晴没有去理会站在大厅中的陆羽,她走出了大厅,走进了那个曾经他院子,地上的薄冰已经化了,地上有些湿润。一股凉风袭来,她那曼妙的躯体不由一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冬日的凉意,只是这股凉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心。因为这是他住过的院子,在这里,她能感觉到的是他心里面的冷。李晚晴这时跑出院子,出了李府的大门,想要找到那道孤独寂寞的人影,可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的影子,她终是没有看到她想看的。 第二十六章 虎山独行(一) 商贩们的叫卖声、人们的讨价还价之声、过往人的谈笑声,都纷纷钻向风凌云的耳朵里。风凌云感觉很是烦躁,脑袋中不停的发出嗡嗡的声音,『迷』茫加上混『乱』,令得他头痛无比。从华山走下来,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父亲,入得江湖,风波依旧不断。那一日若不是李晚晴好奇,没有追上去给他笔墨纸砚,他就不会去观鱼台,后面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人生就是如此,缘生缘灭,向来不可捉『摸』,离别相逢,更是没有定律。风凌云叹了口气,他只想快些离开定远,离开这里,或许头就不会那么的痛了。 于是他的步伐加快了,他走出了城门,他前进的步伐停了一下,微微转过头去,看了那一眼不属于他的繁华。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风凌云躺在大地上,望着漫天星空。在漆黑的夜里,那点点星光,看似相互照亮,却是相隔亿万里,这不正是他与李晚晴的真实写照么? 他们的命运如此相似,他本以为或许有了这个姐姐,在他的人生会有一些不同,他想过相互照顾,一同走向将来。可是在李晚晴同陆羽一起走进大厅的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东西是自己在遐想。那时候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也许天当被,地当床,这才是我风凌云应有的生活!”风凌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的清秀的脸庞上,带有几丝笑意,但那笑意之中,蕴含着的却是讥诮与嘲讽,苦涩与沧桑。 风凌云闭上眼睛,偶尔从深山传来几声兽吼,宁静的夜便又增添几分凄凉。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开始,风凌云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虽然是在野外,可是他觉得比在李家舒服多了。 他打了些野味,烤了吃了,然后便朝着独山的方向去了。 当日父亲中毒很是蹊跷,但从当日情形来看,下毒的不会是伽璘。而云华真人曾经告诉过他,风浩天在与伽璘大战之前去过沉浮宫。那么风浩天身上中的无名之毒,绝对与沉浮宫脱不了关系。风凌云在观鱼台时便得知独山五虎明面上是土匪,实际上却是沉浮宫十二堂中一堂的人。 这是到如今他唯一的线索,他决定了必须走一趟独山。 传说很久以前,齐头山与黄巢尖比本领。黄巢尖问怎么比,齐头山说:“比谁长得快长得高!”齐头山一说完,就抢先往上长。瞬间便是到了九霄云外,欲犯天公。观音圣母巡视,见齐头山傲长,很是恼怒,便命随从一剑斩下齐头山,落在千亩齐平的沙滩上,这就是独山了。 风凌云沿着白沙河(淠河)而上,没有几日的路程便来到独山。独山五虎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土匪,但他们专门打劫过往商客,对于山下的百姓,却是没有去『骚』扰。这也是朝廷几次派兵,想要灭掉他们却又没能灭掉的原因。 风凌云走进山下的村子,这是一个奇异的村子。风凌云发现,村子里的男女不像其他村庄的男女,他们不是男耕女织,他看到了有一个女的竟然在土地里耕地,有一家人竟然是男子在做饭。 他能看到这家人的情况,那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就在这家人家里。他走过村庄时,看到一个孩子在水边玩水,那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因为不小心失足掉落水里。风凌云没有考虑什么,直接跳下水里,将这个孩子给捞了上来。 这小孩子的父母为了感谢他,便把他请到家里吃顿便饭。风凌云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饿了,于是他也不矫情,跟着孩子的父母去了他们家。 这家人男的姓王,名叫王四六,女的陈氏。风凌云叫他们王叔王婶,王婶带着孩子在玩,王叔却是在做饭。 风凌云还惊奇的发现,这个村子里从孩子到大人,竟然都会拳脚功夫。因为风凌云救了王叔他们的孩子,虽然他们并没有避讳风凌云,直接在自家院子里教才有六岁不到的儿子的功夫。 “王叔,没想到您竟然还会功夫!”风凌云衣着普通,眉目清秀,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他的个子却是比一般的孩子要告上大半个头,所以看上去他就像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王四六闻言,转过身来,他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给人一种健康之感,王四六道:“这也不是什么功夫,只是懂得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 风凌云对于王四六的话很是感慨,他同父亲走过许多地方。当今天下,朝廷腐败,徭役赋税过重,贪官横行,加上天灾不断,盗匪四起,早已出现『乱』象。 在这个世道里,会些拳脚功夫保身,的确是好事。 风凌云突然问道:“王叔,您现在教他功夫,是希望他将来做个将军,建功立业么?” 王叔闻言,沉默一会,道:“不是!” “那您?”风凌云心中很是疑『惑』,当今天下虽然『乱』象已经出现,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希望能建功业,为家族争光,可是王四六却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当官有什么意思?你看那些官,今天收‘过节钱’,明天又来收‘常例钱’,后天便是‘撒花钱’,就在那里折腾老百姓。要我看,直接送他上山做英雄豪杰才是最好的出路!”王婶说出了她的看法,只是这一个看法却是颠覆了风凌云的认知,他一下愣住,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声,风凌云同王叔一家人走了出来,看到人们都正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王叔,他们这是去干什么?”风凌云问道。 王四六看了风凌云,道:“他们下山来选人了!” 风凌云思绪翻转,便知道了王四六的意思。王四六的口中的“他们”,必是独山上的土匪无疑。风凌云眼中闪过精光,这或许是他上山的一个好办法。 “唉,可是我们家的娃儿年纪还小,要不然定会选上!”王婶的话语中满是遗憾。 风凌云心中顿时一股新异之感,别人都是争着去当官,在这里却是有人争着去做土匪,这绝对是天下奇事。 风凌云微微摇头,然后同二人告辞,也同人们一同向那选人的地方走去。 这里是一个大广场,平日里村子中有什么大事,都会在这里宣布。风凌云挤在人群中, 心理升起一种怪异,自己竟然也来争着当土匪,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不过在这时,他对独山五虎却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这江湖上恶名远扬的土匪,在这独山之下,竟然会得到村民么这般爱戴,这说明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与他们真实的身份相符。同时也是感慨,若不是朝廷腐败,贪官横行,鱼肉百姓,有谁又愿意去做土匪? 他从王叔王婶他们那里得知,如今这独山之下,已经没有哪个敢来收什么“过节钱”和“撒花钱”的了。这山下百姓的拳脚功夫,也是五虎他们派人下山教的。 这些村民有了功夫,加上五虎他们的蛊『惑』,那些官兵哪还敢来收什么钱?收不到钱,自己又要往上交钱,在这时,那些底层的官差就把这独山五虎给恨透了,他们上报朝廷,说这独山之上住着一股土匪,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恳请朝廷派兵前来剿匪。 元朝末年,朝廷内外都是腐败不堪,军队也不例外。但是他们却又贪功冒进,希望能在剿匪中表现突出,回去也当个将军什么的,这样子这辈子就算得上是衣食无忧了。 可惜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土匪,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独山五虎,独山五虎给他们狠狠的上了一课,在这世上,还是有强大的人存在的。 这些官兵没有打下独山,反而损兵折将,官兵的头领垂头丧气,正想着如何向上级交叉。想着想着,他们已经退回山下的村子,他突然灵光一闪,杀土匪本官不行,杀这些耕地织布还费个什么劲? 在这时,他已经想到了带回土匪人头升官发财领奖励的场面了,于是他便下了令,要屠杀这山下的村庄。 可惜这一次他又不能如愿了,这些村民可不是一般的村民,他们的拳脚功夫都是独山五虎派人下山交的。于是他再次栽了个跟斗。独山五虎这时又派人支援山下村民,于是一支浩浩『荡』『荡』来剿匪军队,全军覆没。 此次以后,独山五虎的名声在江湖上更胜,朝廷内的大官们都忙着内斗,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管这里。于是这里的村民从此以后,就都不想当官,反而想做土匪了。 风凌云听到这里的时候,也只是暗暗叹息一声,他见过独山五虎,进入独山之后,肯定会碰上这五个人,所以他必须改变面貌。幸好他同风浩天行走江湖,对于简单的易容术还是会的。 在来的路上,他就自己的相貌改了一番,此时他站在人群中间,皮肤黝黑,身材消瘦,就算是独山五虎在此,也不见得能认得出他。 风凌云很幸运,他被带上独山了。 第二十七章 虎山独行(二) 这一次同他入独山的还有十几人,这些人都是十岁到十五岁这个阶段的少年。风凌云个子较高一些,说他是十岁,没有人敢相信,于是他便成了其中年纪较大的人之一。 带他们上山的,是五虎之中笑面虎的心腹,名叫尤达。尤达这时手一招,示意众人停下来,他叫道:“这里就是你们休息的地方,今天大家都累了,明日早晨,大当家的要训话,你们最好起早一些,若是起不来的,我们不会要,会直接送你们下山!” 风凌云一听便明白了,这里看似一个土匪窝,实则是一处军事训练地,难怪那些来剿匪的官兵会全军覆没。 不过从他们想要劫持李晚晴来威胁李善长入伙,便知道这些人可不想当土匪,他们是要争天下。 风凌云什么都明白了,就算是对山下村民的训练,蛊『惑』他们与官府作对,都是有目的的。 风凌云这时突然想到了父亲风浩天的死会不会与这天下之争有关?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便是用晚餐的时候了。 这些人都是村里面耕地农民的儿子,平时很少吃到肉。而他们的晚餐,肉食却是很丰富,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冒着精光,有几人已经在流口水了。 不知道怎么的,风凌云有点心酸。在这时,领头的下令可以用餐了,众人都是狼吞虎咽,没一会儿,桌山的饭菜便是一扫而光。风凌云为了不引起山寨中人的怀疑,便也装模作样的做了一回饿死鬼。 月渐西沉,整个寨子静下来。风凌云同众多刚上山的少年睡在一起,他的位置靠边上,这也方便了他的行事。 他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七转八拐的便看到李祺前面有一座楼阁,风凌云走近一看,只见这座楼阁的门楣上面,写着“聚义堂”三个大字。想来这里便是平日里五虎同众多兄弟商议事情的地方,还是五虎居住的地方。 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风凌云身影一闪,便躲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待那些人走过,风凌云才站起身来。 这些人显然是巡逻的,如此戒备森严,看来想要知道一些什么,的确是不是那么容易。 再过一会,便是寅时了,从尤达的话语中,风凌云知道今日他们起得很早。再做耽搁,回不了住的地方,那就要『露』陷了。 风凌云回到了住处,此时这些人正睡得香,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出去又回来了。风凌云脱掉鞋子,也上了床,闭上眼睛。 卯时初刻,外面便传来了叫喊声,此时离除夕也没有几天了,是一年中最后的几天,所以天气格外清冷。众人虽然都是农村里的孩子,可是这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不能做,所以在家里这个时候正睡得香呢。 外面的叫喊声只有一声,便没有了,风凌云终于知道那句“会被送下山是真的了!” 一起上来的人大概有五十几个,可是此时起来的却只有二十几个。其他的人,甚至连外面的叫喊声都没听到。 风凌云同这些人一起走出了房门,走时他看了那些还在梦乡中的人一眼,他在想要不要叫醒这些人。可是瞬间他便摇了摇头,待在这山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二十几个人一起站在旷地上,尤达站在最前面,他看着这站着的十几人,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前面的高台上出现了五道身影,这五人形体各异,风凌云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正是独山五虎。 黑心虎站在最前面,此时天黑,但是四周正熊熊燃烧的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就算是黑心虎那张苍白的脸,在这时也被火光映得通红。 “你们很好!”黑心虎开口了,众人得他一赞,精神一振。黑心虎接着道:“在外人的眼中,我们土匪,可是在我们的眼中,官府才是真正的匪!” 众人听到黑心虎的话,回想起自身遭遇,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黑心虎见到众人点头,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他声音在这时提高:“大元朝廷的官员们都是地狱恶魔化身,他们吃人于无形,众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幸得弥勒降生,明王出世,救百姓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尔等幸运,被选中为明王仆人,共同创造一个光明的世界,尔等可愿?”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惊,这“弥勒降生”,“明王降世”可是白莲宗的口号。白莲宗主自称是弥勒转生,降世明王,是来解救大家于水火的。他们与官府作对,甚至还杀进了皇宫,幸得国师伽璘护驾,否则今日的大元都已经换新主了。 他思绪翻转,心道:“白莲宗、沉浮宫,独山五虎,真是有趣!” 这些刚上来的新人虽然是普通百姓,但是“弥勒降生”,“明王降世”这些关于明王的传说,他们自是听过的。但是什么救百姓于水火,解黎民于倒悬,他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笑面虎见状,便知道这下面的人听不到黑心虎的那些话语的意思,他往前一站,大声道:“你们都忘记了嘛?那日那群狗官无缘无故的就要杀掉乡亲们,幸得大家都会些功夫,才将那些恶魔击退。你们还记得吗?罗大婶家的儿子被一个蒙古人给害死了,结果就是赔一头驴!” 众人闻言,像是都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眼中顿时『露』出仇恨之『色』。笑面虎接着道:“吴大叔家没有钱交撒花钱,一家人全部被活活打死,连一头驴都没有赔上!,还有村里的小花被一个蒙古人看上,小花宁死不从,后来小花一家都被蒙古人给害死了!这些你们都还记得吗?” 若是说什么解黎民于倒悬,救百姓于水火,他们是不懂,可是笑面虎说的这些,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们的眼前。当时他们若是有力量,便能阻止这些悲剧的发生,可惜的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的发生,无能为力。如今他们却是拥有了力量,他们不再人人欺凌,他们还能拯救其他被欺凌的人,他们心里都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他们的双手都捏得紧紧,眼中不甘。仇恨、兴奋等神『色』皆是『露』了出来,很是复杂。笑面虎这时又道:“如今的你们,有了力量反抗官府恶魔们的反抗,可是在这大地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们忍受着恶魔们的残杀和虐待,他们需要你们去救,你们追随明王,去救他们吗?” 笑面虎说的这些事,发生在一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不会功夫,任凭官府和蒙古人欺负。这些惨痛的事情,都是他们亲眼看到的,此时他们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不知道是谁带头喊道:“我愿意!” 于是这二十几人均是吼道:“我愿意!” “好,现在你等就好练好本事,我们一起拯救他们,一起创造一个光明的世界!” “是!”众人整齐答应。 之后黑心虎便吩咐尤达再次传这些人功夫,而后五虎都往聚义堂去了。 “还是三弟知晓人心!”黑心虎笑道。 笑面虎闻言,摇头道:“我只是向他们陈述了一个事实!” 黑心虎点头,道:“上面让我们不断招募新人,你们再去其他村子,凡是十岁以上的少年,能招多少就招多少!” 几人接了命令就去办事去了,不到几日,整个独山上面招来的新人,便有六七百人了。而他们,却是还在不断的招人。 风凌云混在众人之中,他这时想看看他们将会做些什么。这一夜,众人均是休息了,风凌云走出了屋子,再次往聚义堂来。 聚义堂之内,震山虎问道:“大哥,如今新人已经太多,加上原来的人马,我们这独山上面住了将近五千人马,若是再招新人,怕是住不下了!” 笑面虎点头道:“兵不在多,在精,独山上面,五千人马已经是极限!” 黑心虎点了点头,道:“上面的意思也是如此,再过几日,堂主和一位使者要前查看我们的练兵进度!” 其他四虎闻言皆是一惊,能背称为使者的只有沉浮宫内的春夏秋冬四使,上次他们的抓捕李晚晴失败,看来不是来查看的,是来问罪的,整个聚义堂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凌云悄无声息的退去,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到了『操』练的时间了。 过了几日,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都被叫到了广场之上,五千人马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都在小声的议论着叫他们来时做什么。 风凌云猜测,大概是那个堂主和使者到了。 风凌云同大多数的人一样,目光都往台上移去。此时只见独山五虎领着三人,正往台钱走来。 那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位大人同一个女孩。 这个大人其实也只是一个青年,他年龄大概弱冠,一身青衫,一双眉『毛』锋利如剑,斜飞入鬓。双目如日月星辰,神秘而深沉。风凌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想到了陆羽,不过陆羽与之相比,风凌云总是绝对少了一些什么。 而那个女孩,看上去年龄在十岁左右,但是她步子轻盈,带着一定的韵律。她肌肤如羊脂玉,吹弹可破,一双灵动眸子含着几分俏皮可爱,可是她脸上的傲气,却是令人觉得她是高不可攀的冰山。风凌云见到这女孩子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想笑。不过,他却是不敢笑出。 第二十八章 虎山独行(三) 走在这两人后面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子微胖,上嘴角之处,浓密的胡须终总是各人一种不一样的男人气概。漆黑的浓眉之下,是一双静如潭水的深沉眸子。在那眸子之中,仿佛藏了一只猛虎,令人生出敬畏之『色』。不过他的脸『色』却是有些许惨白,有些病态,仿佛是刚刚大病初愈。 风凌云看到这中年男子,并没有多少惊『色』,因为他从偷听五虎谈话,到五虎蛊『惑』众人信奉明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会来这里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多前,杀进皇宫的白莲宗宗主,也是沉浮宫中十二堂中一堂的堂主,他就是韩山童。 两年前他被伽璘所伤,如今脸上还有病『色』,可见当年受伤的确是颇重,若是没有风浩天,他可能真的会死在帝都。 风凌云不由感慨,若是当年风浩天没有救下韩山童,就不会有华山绝顶之战,那么他的父亲就不会不明不白中毒,最后身死道消。风凌云还是个孩子,本是处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嬉戏玩笑的年龄。可是他从来到人世之间,便没有对于娘亲的任何印象。有的只是父亲的温暖关怀,他认为这已经足够了。可是华山绝顶之战,却是改变了他的一生。于是,寻找风浩天的死因,便就成了他唯一能从艰难困苦中走出的动力。 如今看到一点线索,他自然是有些激动。幸好他是经过易容的,脸部有些僵硬,是看不出来他的表情的。可是他的身子却是控制不了,幸好的是,在这里所有的人此时也是都是兴奋的。因为五虎告诉他们,他们将见到他们的信仰,拯救水深火海之中的劳苦人民们的明王今日就要与大家见面。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的:“明王!” 于是整个广场之上,顿时就沸腾起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声此起彼伏,令得整个独山之上,到处都是“明王”的声音在传『荡』。 在这时,风凌云看向那高台之上,那女孩同青年已经站到韩山童的后面。那青年男子见到这场面,脸上却是出现了微微笑意。小女孩却是嘟着小嘴,显然在她的心里,这个时候应该是她站在最前面才是。不过她来的时候,她已经答应她旁边的末枫哥哥绝不闹事,她的末枫哥哥才带她来的。 韩山童给众人说的无非就是一些鼓励的话语,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几句,却是将赢得了众人的心。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绝对都会为他出生入死。当然,除了风凌云之外。 聚义堂之内,韩山童见到生气的小女孩,也是只得苦笑。而看向这青衫男子时,却是面『露』尊敬之『色』,他一抱拳道:“不知道使者可还满意?” 韩山童说的自然是指风凌云等人的反应。这青衫男子正是沉浮宫中初夏秋冬四使中的秋史秋末枫,而这个小女孩的身份,竟然位列四之末的冬使。小孩子争强好胜之心强,加上她的身份特殊,也难怪韩山童见到她生气的样子时也只能苦笑。 秋末枫点头道:“韩堂主做的很好,看来将来起事,韩堂主已经成竹在胸!” 韩山童闻言,站了起来,道:“不瞒使者,属下等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秋末枫见韩山童一脸自信,再回想起先前众人高呼“明王”的那一幕,便知道这韩山童手段绝非常人所能比。他此次出宫,便是奉了宫主之命,看看这天下如今是何局势。 而今看来,他们缺的的确只是一个机会,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 秋末枫看似面『色』平静,但是他心里是激动的,他这时说道:“宫主对于你们上次办的事很不满意!” 韩山童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急忙道:“属下有罪,请使者惩罚!” 五虎这时全部站了出来,震山虎抢先道:“上次的事是属下的过错,与堂主和其他四位哥哥无关,请使者惩罚!” 黑心虎苍白的脸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呵斥道:“五弟退下!”而后向秋末枫一抱拳,道:“上次的事,是属下领导不力,请使者惩罚!” 笑面虎这时道:“大哥你错了,上次的事与使者无关,是我们五虎无能,请使者责罚!” 他这话是把责任都揽到了五个人的身上,免得其他的弟兄再去承认错误。但是却把韩山童推在外面,这是对上级的忠诚。 秋末枫看了笑面虎一眼,又看了黑心虎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韩尚童的身上。在这时,那小女孩站了出来,她道:“你们办事不力,的确该罚!” 震山虎闻言顿时一怒,他骂道:“他『奶』『奶』的,我就算是有错,怎么轮到一个小女娃在这里说三道四!” 黑心虎脸『色』顿时大变,他喝道:“五弟,不可胡说,快向使者认错!” 震山虎平时冲动的人,他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那会听黑心虎的? 秋末枫神『色』一冷,淡淡道:“顶撞使者,死罪!” 他看向秋末枫,道:“我震山虎有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他几位哥哥无关,还请使者给我一个痛快!” 青面虎这时急道:“使者,我五弟胡言『乱』语,还请使者见见谅!” 此时五虎皆是跪在地上,等着秋末枫的惩罚。就在这时,那小女孩走到震山虎的面前,道:“你看不起孩子?” 震山虎又要说什么,只是他身旁的獠牙虎拉了他一把,震山虎见到自家兄弟被自己连累,心里颇是惭愧,于是硬憋下了心里的委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那小女孩再次道:“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胜了我便饶了你!” 震山虎冷哼一声,道:“你还没我的锤子大呢!” 那小女孩闻言,气得七窍生烟,她小小年纪,身份特殊,平日里本就是杀伐之人,此时他小眼之中,释放出一股可怕的杀机,将震山虎给笼罩,她淡淡道:“我给你一次挑战我的机会!” 震山虎也是久历杀伐之人,他猛地站起身来,大铁锤扛在肩上,道:“好,既然你想死,那就别怪五爷以大欺小!” “五弟,不要胡来!”黑心虎厉声道。 秋末枫这时却是淡然一笑,道:“无妨!” 黑心虎看了一眼韩山童,韩山童微微点头,黑心虎心里才松了口气。小女孩这时冷笑一声,道:“像你这么大的肥猪,除了力大一些,还能有什么用?” 震山虎闻言顿时大怒,手中的大铁锤抡动,带起一股狂风,直接砸向小女孩。小女孩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只见她的身子飘飘而起,韩山童以及其他四虎皆是一惊,在这时,他们觉察到了周围似乎生出了一种无形气场,这气场被那个看上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所掌控,只要在这个气场之内,他们的生死,便由这个小女孩所掌控。 在这时,震山虎的大铁锤似乎慢了下来,然后便是慢慢的停在空中,最后一动不动。韩山童以及其他四虎均是看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功夫,竟然这般诡异。 此时震山虎似乎已经被定在那里,不要说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十岁女孩,就算是一个五六岁的普通孩童,也能置他于死地。 “好了,轻雨!”秋末枫开口了,同时心里道:“轻雨的‘天命神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原来这小女孩名叫商轻雨。商轻语冷哼一声,很不情愿的回到秋末枫的旁边。 “多谢使者手下留情!”韩山童以及其他四虎同时抱拳,都向商轻语行了一礼。 秋末枫这时道:“你们五虎兄弟情深,本座平身首见,所以对于你们上次的失误,本座也不做惩罚了。宫主有命,李善长此人是不世之才,若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只能毁了他。” 韩山童闻言,神『色』变幻几次,道:“使者,宫主的意思是?” 秋末枫道:“我记得李善长还有个儿子,名叫李祺,若是能抓到李祺,那可是比李晚晴都还有用多了!” “属下明白了!”韩山童抱拳道。 秋末枫点头,神『色』一冷,道:“记住,若是得不到,不如毁掉!” 风凌云同众人回到住处,此时众人谈论的都是关于见到明王的传说。风凌云看着这些人激动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奈与悲哀。 此时他有种想要逃离此处的想法,因为他害怕在这里待得久了,会被这些人所感染,像他们一般盲目。 他走出了屋子,走向了那个大广场,而后目光便是向广场后面的聚义堂望去。说实话,此时他非常想知道这时候韩山童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可是他还是制止了自己的步伐,因为那里,是他们的禁区,任何人没有命令,踏入那里,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时,聚义堂中传出震山虎如雷般的声音,以及五虎求情、小女孩的声音等都传出了聚义堂。风凌云根据他们各自的话语,然后经过推敲,隐隐间便也猜到了些什么。 第二十九章 江上风雨初争锋(一) 接下来的日子,风凌云都比较规矩,没有再去聚义堂偷听。因为他看不出韩山童以及那青年的深浅。特别是那个青年,他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整个人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转眼除夕夜已经到了,风凌云虽然同很多人在一起,可是他心里却是很孤独。他时不时的便会想到李府中的李晚晴,每当想起时,他都会压下心中的想法。 因为时间的关系,秋末枫同商轻雨并没有走,所以他们也在这里过除夕夜。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同师父和爹爹过年!”商轻雨始终还是一个孩子。 “怎么,后悔出来了?”秋末枫站在她的旁边,脸上带有微微笑容。 “才不呢!在宫里闷都闷死了!不过这里也不好,这些人连伺候人都不会,也没有一个姐妹一起玩耍,真是厌烦死了!”商轻雨嘟着嘴,但是她流『露』出的有对亲人的思念,有在独山的不满。 秋末枫自然知道这小姑娘口是心非,不过他也不点破。 不管是什么日子,时间依然往前走,快乐的和忧愁的,都会成为过去,成为历史,从不滞留。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但是风凌云却是找不到憧憬的,他现在心中只装着一件事,那就是查清沉浮宫的总坛所在,查出父亲的死因。 有的时候,他心里在想,查清父亲的死因,报仇之后,他又该往何处去?每当想到这里,他总是会陷入『迷』茫之中,随后便又苦笑一声:“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查出父亲的死因,就算是查清了,自己有没有能力报仇都还是一回事!”他这样自言自语一番之后,便又陷入沉思之中。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风凌云也认识了一些,比如说王八六,这个人是王叔的侄子。 也许是因为王叔的原因,风凌云同王八六走得近一些,吃饭的以后也是在一起。这一日中午,王八六兴冲冲的跑过来。风凌云见他一脸喜悦,便问道:“王大哥,看你这高兴的,有什么喜事么?” 在这独山上面,王八六最熟悉的也只有风凌云,他心中有好事,自然是跑来找风凌云说了。他笑道:“你知道么,我被明王选上了!” “选上什么了?”风凌云心中满是疑『惑』。 王八六道:“你不知道吗?明王大人要挑选几个新人做侍卫,我被选上了!” “新人做侍卫?”风凌云更加疑『惑』了,要做侍卫的话,新人的武功这一关肯定是不行的额,看来这其中定有蹊跷。 王八六看到风凌云疑『惑』的样子,便道:“其实也不是侍卫,听说是去服侍另外两位大人!” 风凌云听了之后,便是微微点头,这王八六口中的两位大人,看来就是那小女孩和青年了。按道理也不会轮到新人,只是先前上山的那些人只会打打杀杀,哪懂得服侍人?也只有王八六这种生长在农村,什么都干的人,才会懂得服侍人。 这当然也是相对来说,毕竟王八六等人都是身在农村,不懂得礼节,所以在这之前,自然是先有一番练习。 “怎么,你不为我高兴么?”王八六道。 风凌云心中生出无奈的苦笑,他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王八六脸上顿时『露』出傲『色』,道:“我王八六是明王忠实的信奉者,能背明王看上,为明王办事,那自然是我的荣幸,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风凌云道:“可是你不是去做明王的侍卫,是要去服侍另外两位大人!”其实风凌云心中还是有疑『惑』的,商轻雨身份尊贵,又是女子孩,定是不会要这些人服侍的,恐怕这其中也有蹊跷。 王八六道:“只要是明王吩咐的,都会去做!” 风凌云见他一脸激动的样子,知道再说什么也不抵用,他也只是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语,直把王八六乐上了天。并且他向风凌云保证:只要他将来得到明王重用,他一定会提拔风凌云。 风凌云在这里化名李一,他看到王八六那兴奋的样子,便笑道:“多谢王大人的提拔!” 又过去几日,秋末枫同商轻雨要离开了,他们打算走水路。韩山童给了他们一艘大船,而王八六等人,自然是要上船的。 王八六自然也知道的,他再次兴冲冲的跑来找风凌云,把他的喜事同风凌云分享。本来听到要上船服侍秋末枫和商轻雨,王八六等人时极不情愿的额,因为明王才是他们心里的神。而是五虎说了,只要他们将这两位大人服侍好了,回来明王会给他们意外的奖励。 风凌云神『色』变幻几次,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王八六还以为风凌云是在为他高兴呢。然后又说了一些将来提拔风凌云的话,才离去了。 这一日夜里,独山上面西南处的林子中,王八六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风凌云把自己易容成他的样子,由于王八六比他大,但风凌云个子高于同龄,所以两人身高和身材都相仿。此时除了王八六的至亲之人,否则还真难认出,这个王八六是风凌云扮的。 风凌云易容成王八六样子,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王八六的差事,也不是要抢王八六的功劳。他的目的,是希望得到多一些关于沉浮宫的消息。 只是此时,他却是面临了一个问题,他们在这里的管制是很严格的,他走了,李一谁来替上?是王八六么?将他易容成自己先前易容的李一的样子么? 这些都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李一死了,这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风凌云不会杀死杀死王八六,一是因为他不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二是他还没有杀过人,就算是杀过人,他也不会杀王八六。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正在他焦愁之际,他心里突然生出警惕,他身影一闪,便是没入林中。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那些人就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幽灵,悄悄的往独山上来。 风凌云这时没有考虑这些人是谁,他眼中光芒闪烁几次,待这些人走过,他将王八六从林子中拖出,将其易容成自己的样子,然后以特殊手法,连封王八六十几处大『穴』,此时的王八六是李一的面容,已经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在他的胸口上,却是有一个掌印,只要不去细查,都会认为是被一掌毙命的。 风凌云敢这么做,那是因为李一在这众人之中那个,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去问津。他看了一眼周围环境,将王八六拖到离寨子近一些的地方,然后便往寨子走去。 风凌云在回到寨子的路上,接连看到有几个巡逻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那些黑衣人的手中。 风凌云步子放快了一些,那群黑衣人因为怕惊动寨子里面人的缘故,行走很是小心,风凌云反而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回到寨子,那些黑衣人也刚好来到寨子。风凌云向后面看去,只见有十几个巡逻的人正往这边走来,他右手五指并拢成掌,直接一掌击断了他身旁的一刻棵树,响动声传出,那十几个巡逻的人顿时吼道:“有贼人闯入!” 寨子中,只见到处的火把都突然间亮了起来,五虎以、韩山童以及秋末枫和商轻雨都走出了聚义堂。风凌云早就回到独山群人之中,但是他这时是王八六的面貌。 那群黑人没想到他们才走入寨子,便被发现,一场大战发生,寨子中死了很多人,但是黑衣人却是全军覆没。 聚义堂中,秋末枫同商轻雨都没有说话,韩山童沉声道:“查清楚没有,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青面虎上前一步,道:“若是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都是李府的人!” “李府,你是说李善长?”韩山童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错不了!”青面虎道。 “听说再过些时日,便是李善长的寿辰了,我应该是时候给他准备一份大礼了!”韩山童淡淡道。秋末枫依然没有说话,商轻雨倒是想说什么,只是秋末枫微微摇头,她终是没有说什么。 这一次大战,独山死了好几十人。李一便是其中之一,由于王八六平时与李一的关系不错,所以王八六打算亲自埋了李一。 这一夜,风凌云趁着天黑无月,便悄悄的把王八六给送下了山。风凌云将他放在村子外面,王八六睡得很是祥和,在这时,他不由想到了王八六的那些梦想,耳边还想起了他的会提拔自己的话语。风凌云的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笑意,随后便又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你有好处,还是会伤害你,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借用的你的身份,对不住了!” 风凌云连夜上山,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第二日,秋末枫和商轻雨要离开了,风凌云几个人也上了船。以秋末枫的『性』子,是不会要风凌云这几个上船伺候的,不过有商轻雨这个大小姐在,他想有这么几个人在船上也是好的。 第三十章 江上风雨初争锋(二) 商轻雨是女孩,身份又特殊,自然不是要风凌云这几人去伺候她。风凌云这时从其他几人那里得知,原来所谓的伺候,便是做这个大小姐练拳的沙包。只要她不高兴,随时都拿他们出气,他们一起去的一个,就有被这大小姐给打残了的。风凌云心中也是暗暗叹气,难怪有几次王八六回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定是那天做了商轻雨的人肉沙包了。 不过这些人依然没有怨恨,因为他们信仰明王,就算是自己丢了『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再者,明王可是承诺过他们,这一趟结束之后,便会给他们荣华富贵。 淠河是淮水右岸支流,船只的方向,便是顺着水流,往淮水的风向而去。 这几日商轻雨的心情颇好,所以他们上船的几人日子也算是过得还算是勉强。 这一日,船只行到了淮水入口处。入了淮水以后,船只便是逆着水流往上而行。风凌云心中不由猜想:“难道这沉浮宫的总坛,会在宛地?”这淮水发源于宛地的桐柏山,顺着河流而上,最终的目的地也是在桐柏山。 风凌云会易容成王八六的样子上船,就是为了查出沉浮宫的总坛所在。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前面却是传来叫喊他的声音。今天商轻雨这位小魔女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她站在甲板上,看着站成一排的众人,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机。众人均是感觉周围顿时一凉,身子都在发颤,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风凌云知道今天可能要坏事,这个小魔女绝对会杀人。可怜这些人想到这次完了以后,便可以得到荣华富贵,现在看来,也许是要被这小魔女给丢到江中去喂鱼了。 “你过来!”商轻雨指着其中一个人道。 那人听到叫到自己,便是知道完了,随后两腿一软,晕倒在地。 “真是没出息!”商轻雨不由冷很哼一声,然后又对站在她旁边的几人下令道:“将他扔到水中喂鱼!” 其他几人闻言,脸『色』均是惨白,但是身子却是没有动。商轻雨更加生气了,她道:“不快一些,本姑娘便把你们丢下去!” 这几人闻言,脸『色』变幻几次,但终于还是动了。 “你又在胡闹了!”秋末枫走出船舱,看着商轻雨,他的脸上有些无奈。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去定远那么好玩,你却不去,又不让我去!” 风凌云一听,敢情这小魔女是在同秋末枫怄气啊,可是这动不动就要人命,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秋末枫苦笑道:“定远不好玩的,我们去天下名都洛阳,那里才好玩!” 商轻雨闻言,不由眼睛一瞪,道:“你又骗我,那天晚上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那五只老鼠要去捉一只小猫,猫捉老鼠肯定不好玩,但是老鼠捉猫肯定好玩!” 秋末枫不由一怔,她就是怕商轻雨会胡闹,所以才不让她听到他的计划,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被商轻雨听到了。当晚说的可是老虎捉猫,可不是老鼠捉猫。 风凌云心中却是一震,商轻雨口中的五鼠,自然就是独山五虎,只是不知道那只所谓的猫又是谁。 秋末枫道:“不管怎样,这一次我们不能去定远!” 商轻雨小闻言,愤怒至极,她叫道:“快把他扔下去!” 风凌云这时想到的是,这五虎和韩山童去定远,绝对是为了对付李善长,李晚晴会不会有危险。 在他走神之际,便是听到扑通一声,那晕过去的人真的被扔进了淮水中。 风凌云神『色』一冷,这小魔女竟然真的这般草菅人命,他心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在这时,商轻雨再次看向其他人,在这时,她的目光便是落到了风凌云的身上。 在这时,两双眼睛相遇,商轻雨感觉到了风凌云眼中的愤怒,她心中没来由一阵快意,她道:“你过来!” 风凌云眉头微皱,但还是走了过去。商轻雨看到风凌云这时没有半点害怕之意,她心里的怒火再次点燃,她道:“你好像很不服气!” 风凌云没有说话,在这时,商轻雨手中多了一条鞭子,她一鞭子抽出,鞭子就像是一条腾龙一般,于空中滕旋翻滚,带起凌厉刺骨的风,往风凌云的脸上打去。风凌云瞳孔一缩,头微微一偏,那一鞭子便打在了他的肩上。 商轻雨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却是身怀绝世神功,她这一鞭子的力量可是非同小可,风凌云虽然避开要害,鞭子打到的是他的肩膀,可是那自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狗奴才,你竟然敢躲!”商轻雨一声轻叱,身子移动,鞭子卷动,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圈子,目标自然是风凌云。 风凌云不断向后退去,任凭那鞭子在那里张牙舞爪,但是始终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秋末枫见状,眼中闪过异『色』。 商轻雨打不到风凌云,心中积压的怒气更多,她这时目光移一动,鞭子竟然将站在边上的一人给缠住,只见她一用力,那人便是被扔进了江中。 风凌云怒火中烧,右手探出,直接抓住商轻雨的鞭子,用力一扯,商轻雨整个人便向她移动过来。风凌云怒道:“草菅人命!让你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商轻雨冷哼一声,“天命神功”运转,顿时形成一道无形气场。风凌云处在这气场中,他的脑海中顿时生出无数幻想:臣服,臣服,这是你的命! 这等诡异至极的武功,风凌云是第一次见到。此时他的“八道真解”自然而转,一股冰凉之意直达心间,他守住灵台一丝清明,“摘花式”和“飞叶式”同时使出。 商轻雨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过她『性』子要强,只见她衣袖滚动,宛如翻卷的白云,直接迎向风凌云。两人变招极快,只是瞬间,便是硬碰了十几招。 商轻雨见到十几招过去,竟然没有打到这个奴才。她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一股狠意,显然要使出“天命神功”中的绝招了。 秋末枫见状,脸『色』一变,一步踏出,直接走到商轻雨的面前,道:“不可,轻雨!”他知道以以商轻雨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听自己的。只见他手掌一旋,空气的流动速度顿时加快,一阵狂风刮起,在风凌云同商轻雨之间,就像是一道『潮』水突然涌出。 风凌云心中暗叫危险,他脚尖点地,身子凌空而起,往后飘退二去。而那道“『潮』水”却是没有追击他,而是涌向商轻雨。商轻雨时只感觉到自己被一波浪花打中一般,凉意传至心间,她的真气运行一滞,绝招便没有使出来。 秋末枫这时已经站在商轻雨的边上,他看着不远处的风凌云,道:“你是谁,为何混在这船上!” 风凌云眉头微皱,看来他心中的打算,是不行的了,他道:“在下王八六!” 秋末枫摇头道:“你不是王八六,你的易容术也不是很高明!” 风凌云闻言,微微一笑,道:“虽然不是很高明,但是足以混上船了!” 秋末枫淡淡道:“你确实有些小聪明,但是也是仅限于小聪明,说吧,你与李善长是什么关系?” 风凌云心中一动,敢情这秋末枫认为自己是那天晚上黑衣人中的一个,他也不辩解,道:“这么急迫想得到李善长,看来你们的确是志在天下了!” 秋末枫神『色』一凝,杀机毫不掩饰,他道:“本来是打算留你一命的,可惜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风凌云虽然在说话,可是他的警惕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在这时,整个甲板上都静下来了,风凌云感觉到周围有无数道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捆绑,移动一步,都甚是艰难。而秋末枫神『色』依旧淡若,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风凌云只觉得神志越来越模糊,体内的血『液』,却像是沸腾了一般。就像是在发生海啸时的狂涛巨浪,不断冲击损伤他的五脏六腑。 风凌云神『色』略显狰狞,他的意志在不断的抵抗。在这时,他的嘴唇猛地一动,竟然一口将自己的舌头咬破,换得一瞬间的灵台清明。他知道,在这青年的面前,他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在神志清明的那一瞬间,直接跳入淮水中,淮水之上溅起朵朵水花,却是不见他的踪影了。 其实以秋末枫的实力,就算是风凌云能得到那瞬间的清明,也不可能逃得了。只是他没想到风凌云竟然以自残的方式破他的绝招“浮生若梦”,所以在那一瞬间,他是震惊的,风凌云才会有机会跳入水中。 “好小子!”秋末枫走到船头,看了一眼风凌云跳水的位置。这时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商轻雨道:“轻雨,你不是要去定远吗?这一次我们真的要走一趟定远了!” 商轻雨顿时喜道:“这么说我们也可以去看老鼠捉猫了!”此时她已经忘了风凌云这个奴才给她带来的不快。 秋末枫闻言,心情却是有些凝重,因为他感觉到,这一次定远的事可能会很棘手。不过他向来做事都是尽力而为,正所谓尽人事,知天命。别人若要说闲话,那便由他去吧! 第三十一章 患难与共成兄弟(一) 此时正值初春,河水颇是寒凉,风凌云自淮水冒头而出,爬到岸边上,脸『色』苍白无比。他没想到秋末枫的武功,竟然是那般的恐怖诡异,差点连小命都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天『色』已晚,不适合赶路,四下又无人烟,看来他又要再一次『露』宿荒野。 夜来临,林间起了薄雾,在那薄雾中,隐隐可见跳动的火光,原来是风凌云打了一些野味,正烤着吃。吃完野味以后,风凌云便是跃上一棵大树,躺在树杈之上,望着漫天星空,他心里不由想到:“都说人死了以后,若是身前做的好事多,便可升天。父亲这一生都在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应该已经升到天上了吧!只是不知道这漫天星辰,哪一颗才是属于父亲的。”想到他的父亲,便是想到平身遭遇,白日里听那小魔女说,五虎要到定远去,看来是要对李府不利。这时候,他的脑海中,便又浮现李晚晴的样子。他心里不由生出担忧,恨不得生了一双翅膀,立刻就飞到定远,与李晚晴并肩作战。 这一担忧,倒是把白日里的惊险都给忘了,脑海里全是李晚晴的样子。他只觉得大脑中嗡嗡作响,一点睡意都没有,直到寅时才算是闭上了眼睛。 赶了七八天的路,终于到了定远。一路走来,他都没有怎么休息,此时见到前面有个茶棚,他便来到茶棚,要了一碗解渴的茶水,坐在边上自个喝了起来。他手中的碗还没有放下,便听到后面传来吼声:“兀那小子,给你家五爷站住!” 风凌云一听这声音,神『色』便是一变。因为这声音他很是熟悉,正是属于独山五虎中的震山虎的。他转过头去,只见震山虎与獠牙虎带着几十号人,正在追赶一个少年和一个老者。 见到那少年,风凌云不由『露』出惊容,因为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李善长之子李祺。 李祺一身武士服装,但是却是破了几处,鲜血将他的衣服染上了许多红斑。他头发『乱』成一遭,脸上也有几道伤痕。虽然被几十号人追着,但是他却丝毫慌张之『色』,这一点都像是他这个年龄阶段的人该有的表现。 风凌云年龄比他大上一些,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此时他眼中闪过赞赏之意。 只是一会儿,李祺便是跑到了茶棚之处,店家见到如此情况,早已吓得躲进了屋里。 “少爷您先走,老奴断后!”这老者语气决绝,提刀杀回,他的武功不是很高,面对着几十号人,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却是没有丝毫犹豫。 李祺的步子在这时也停了下来,他道:“林叔把我李祺当成了什么人,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要这老者能挡住片刻,他就有一线生机,此时他竟然没有逃走,与这老者并肩作战。老者干瘪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他一声怒吼,手中的刀横劈而出,直接砍翻两人,身子移动,杀入人群。 李祺年龄比风凌云小,但是他的个子也是与风凌云相仿,比寻常人高处不少,看上去约莫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只见他弯下身子,捡起那被老者砍翻的两个人的刀。双刀挥动,左突右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砍倒四五人。 震山虎见状,一声冷哼,如山一般的身子却像是鬼魅一般移动到李祺的身前,手中的大铁锤挥动,带起阵阵凉风。 李祺临危不『乱』,只见双刀左右开弓,一刀挑开一人,另外一刀迎向震山虎的大铁锤。一声铿锵之声传出,李祺只觉握刀的手臂猛地一麻,手中的刀险些脱手而出。 他借着反震之力退去数步,震山虎却是乘胜追击,大铁锤抡动,大有横扫千军之意。李祺不敢再硬接,他脚猛然一跺,跃起丈余,手中双刀连环劈出,直取震山虎的面门。 刀光霍霍,凉气迸发,震山虎只觉面部生疼,身子迅速向后退去,大铁锤再动,挡住李祺的凌厉攻击。 震山虎的攻击如狂涛巨浪,而李祺就是一叶扁舟,两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过了十几招,谁也奈何不得谁。 相比于李祺,老者的处境就堪忧了。他的腿上被砍了一刀,鲜血不断涌出,疼痛传来,使得他的身子协调『性』失衡,一个不留神,背上又被砍了一刀。老者一声惨叫传出,正在与震山虎激斗的李祺闻声,便是转过去一看,只见老者已经倒在地上。 那些人顺势追击,五六把大刀同时砍出,向地上的老者招呼过去。李祺见状,不由脸『色』大变,他叫道:“林叔!” 只是他的注意力没有集中,震山虎的大铁锤已经离他只有寸许,他双刀交叉在前,内劲注入双刀,挡在面前,再次与震山虎硬碰。 李祺仓促应招,此时只觉得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碎了一般。震山虎也是暗暗吃惊,他的功力是实打实的用到极致,此时他只觉得虎口发麻,有些拿不住大铁锤的感觉。 老者见到这五六把大刀同时向自己招呼而来时,他便是顺势一滚,便是靠在茶棚边上。 两方人马一上来,便是进行殊死搏斗,就连不远处观战的獠牙虎,注意力都是放在李祺身上,却是没有注意到,在这茶棚中竟然还有一个少年坐在那里喝茶。 那些人一刀不中,再次跟上。老者瞳孔猛然一缩,此时他已经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看来他今天这条老命,是要丢在这里了。 在这时,风凌云手中的茶碗脱手而出,宛如一道流星一般『射』向众人,众人均是没看清楚飞来之物,手中的大刀已经掉落到地上。 李祺飞身入了茶棚,将老者扶起。风凌云起身向茶棚外走来,李祺见到风凌云在这里,眉头一皱,道:“是你!” 茶棚之外,震山虎同獠牙虎都是一惊,叫道:“是你!” 李祺这时看向风凌云,道:“不想死就赶快走!”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时升起异样,他道:“一起走!” 李祺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点头道:“好!” 在这时,几十人已经茶棚团团围住,獠牙虎同震山虎一起向茶棚走来。 “四哥,那小子比李祺还邪乎,上次破了三哥的奔雷刀法!”震山虎看向风凌云,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獠牙虎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们有这么多人,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是跑不掉了!” 震山虎点头道:“堂主下了命令,李祺那小子要活的!” 风凌云同李祺站在茶棚里,这两人的谈话他们自然是听到的。风凌云道:“看来你倒是能活,我是死定了!” 李祺不由瞪了风凌云一眼,道:“若是被他们捉住,我宁愿一死!” “你用什么兵器!”李祺问道。 风凌云也是捡起一把大刀,道:“将就吧!” 李祺一脚踹出,直接将茶棚里的桌子给踢了出去。众人见状,纷纷挥刀而上,风凌云一手持刀,一手扶住老者,两人一同向茶棚之外走去。 李祺双刀齐动,毫不留情,所过之处,这些人不死即伤。风凌云单手持刀,大刀过处,众人均是兵器落地,但是受伤颇轻。 李祺见状,不由吼道:“他们可不会留手!” 风凌云闻言却是一怔,到了此时,他都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但是今日局面堪忧,是生死之斗,他心中一狠,内劲注入大刀,大刀顿时发出『逼』人寒气,再次挥刀,便是有几人的手臂被他的大刀扫中,手中的刀便是纷纷落地,上臂上顿时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惨叫声传出,很是凄厉。但是这些人过的便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挨上这一刀,非但没有让他们生出畏惧,反而激起他们的狠劲与凶劲。众人面容扭曲,不顾生死的向风凌云撞来。 风凌云顿时一惊,那一刀他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就不是一道伤口那般简单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心软,竟然会使这些人如此疯狂,心中不免有些后悔,随后心肠一硬,长刀再出,这一次不是手臂上有伤口,而是好几颗人头掉落在地。 李祺回头一看,见到风凌云的招式竟然这么凌厉,有不可与敌之势,他心中猛然一惊:“看来那日比试,他有留手,我是真的输了!” 獠牙虎同震山虎都是一惊,二话不说,纷纷挥动手中的兵器,向风凌云招呼而来。 若是风凌云独斗一虎,不说能胜,但是不会落于下方。可是此时,他面对的是獠牙虎与震山虎的联手,还有十几个人在身后虎视眈眈,一时间,他的压力之大,不下于那次在天台山上。 不远处,李祺被几十个人围攻,他回头看时也是不免一惊。围攻他的人虽然多余围攻风凌云的,可是这些人加起来还敌不过震山虎和獠牙虎,所以他虽然说不上游刃有余,但还是自如游走其间。 风凌云向他微微点头,只是这一点头,他心里却是突然一震,因为他竟然知道风凌云此时的想法,要他解决这些人之后,再去助他。于是李祺不再说什么,他此时只有解决围攻他的人,他和风凌云才有活路。 “小子,受死吧!”獠牙虎一对狼牙棒疾舞,每一招攻的都是风凌云的要害。震山虎一个闪身,转到风凌云的后面,大铁锤抡动,直接向风凌云背心砸去。 第三十二章 患难与共成兄弟(二) 风凌云临危不『乱』,他一手扶住老者,一手持刀,使出“酒之道” 中的“天旋地转”。身子似陀螺而动,手中的刀先是与獠牙虎的狼牙棒硬碰,待转过身时,长刀又迎向震山虎的大铁锤。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风凌云手中的大刀的刀尖已经断去。只是他的真气来自“八道真解”,两两形成阴阳运转之势,生生不息,非常刁钻。 獠牙虎只觉得身体中顿时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充斥,他退后的瞬间,连忙运转玄功,化掉那刁钻的的诡异之力。只是这一瞬间,风凌云才有时间做出迎击震山虎的二击。 震山虎内力极其雄厚,几乎可以比肩黑心虎,此时他暗暗一惊。风凌云的内力比他略逊一筹,可是却是无比诡异,能沿着兵器进入对方体内,扰『乱』对方真气运行。震山虎此时只觉双手突地一软,险些拿不住自己的大铁锤。在这时,那另外十几人同时挥刀而上。 风凌云面不改『色』,此时他心中一片祥和,众人的招式,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在这时,他手中的刀再次挥动,“花之道”中的“摘叶式”与“飞花式”被他无意间融合。他的刀虽然也是向先前一般挥出,可是落在这些人的眼里,却是只见漫天刀影,虚无缥缈,不可捉『摸』,更是不知道他这一刀会攻向谁。 众人失神之际,风凌云手中的断点刀尖的大道已经与他们的兵器相撞。叮叮的响声传出,众人皆是长刀脱手,纷纷倒地。 震山虎化解了风凌云那诡异的内径之后,双手举起大铁锤,使一招“辟易千军”。这一招一出,当有万夫莫敌之势。 风凌云不敢硬接这一招,他一手挽住老者的臂膀,一手挥刀『逼』退攻来的人,而后向后退开。就在这时,獠牙虎突然向风凌云的左边袭来,他的目标不是风凌云,而是老者。 老者见状,叫道:“不要管老朽了!”他一使劲,风凌云一个没留意,便是被他推开半丈有余。风凌云略微失神,顿时怒火中烧,眼中杀机弥漫,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想要杀掉一个人。 獠牙虎面『色』不变,带着锋利刺的狼牙棒直接砸在老者身上。老者口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风凌云一声怒喝,直接跃起丈余,大刀直接攻向獠牙虎的背心。 獠牙虎只觉背心发凉,心中不由生出畏惧,他的招式已经用老,无论是要向左或者是又躲避,都极其苦难。在这时,他灵光突然一闪,身子向地上扑去,然后顺势一滚,爬起来撒腿就跑,只希望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脱离风凌云那恐怖的一刀。 老者虽然受到重创,可是神志清明,此时他见到獠牙虎正向自己的方向直奔而来。他那双干瘪的眼睛突然闪过亮光,直接捡起地上的长刀。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力气,猛然站起,就像是一阵风一般向獠牙虎奔去。 獠牙虎对于风凌云的那一招已经是恐惧到极致,丝毫没有想到前面倒在地上的老者竟然能袭击自己。失神的瞬间,老者的长刀已经穿过他的胸膛。这也是老者已经油尽灯枯,否则就是直接刺入他的心脏了! 冰凉的感觉传至心间,一股难言的疼痛传来,他一声怒吼,狼牙棒挥动,就像是拍苍蝇一般,一对狼牙棒直接拍在老者的头上。 老者的头顿时被打得支离破碎,鲜血四溅,淋了獠牙虎一身,他没有了头的身子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风凌云龇牙欲裂,他手中的长刀作剑刺出,从后面直接穿透了獠牙虎的心脏。 獠牙虎吸进去的气比呼出来的还少,他没想到他纵横江湖数年,竟然会死在这里,他看了看穿透到自己面前的断掉的大刀,说道:“这······” 他还没说完,便是倒在了地上。震山虎见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五虎情同手足,獠牙虎竟然就这般没了,他心里顿时觉得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他一声怒吼:“杀了这两个小子!” 此时震山虎已经忘了要活捉李祺,他只想为獠牙虎报仇。李祺见到老人与獠牙虎一起死去,也是一惊。此时那些围攻他的人皆是两眼血红,带着无边煞气,显然是要对他下杀手了。 人最可怕的时候,就是拼命的时候,这些人此时就是在与李祺拼命。李祺先前迎战震山虎,消耗颇多,又力战数人,此时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落下,他的刀法出现了混『乱』。 震山虎要为獠牙虎报仇,所以也是在拼命。先前风凌云一面要对付众人攻击,一面又要顾忌老者,此时他无所顾忌,加上又是保命之战,自然是要出十分力的。只见他大刀挥动,与震山虎战得难解难分。 在这些来人中,有不少的受过獠牙虎的恩惠。他们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极重恩义。獠牙虎惨死在风凌云和老者的手中,他们自然也是想到了要为他报仇,其中一人吼道:“大伙并肩子上,将这小子给剁成肉酱,给四当家的报仇!” 众人一听,手中的兵器都向风凌云招呼而来。就连同李祺大战的那几个,也是舍弃李祺加入战圈,誓要把风凌云给杀了。 李祺若是逃此时要逃轻而易举,或者说已经没有人去管他了,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可是他却是没有逃走,他不顾疲劳身躯,直接挥刀而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风凌云的身上,哪知道这时李祺竟然从后本偷袭,霎时间便是有好几人被李祺给砍倒。 只是好景不长,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将李祺『逼』进战圈,一时间,二人被围困在中央。两人背靠着,并肩而站,心里都生出别样之感。 风凌云道:“你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 李祺双刀劈出,直接将一人砍翻,他道:“你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你为什么又要搅这一趟浑水?” 风凌云长刀横扫,『逼』退数人,只听他大笑一声,声音传『荡』,显出稚嫩之气,可是其中的豪迈,却是令人敬之佩之,他道:“若是我风凌云走了,这一辈子休想睡着觉了!” 李祺闻言,也是笑道:“我也是同你一样,若是走了,这一辈子休想心安!” 两人并肩而战,往日不快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惺惺相惜。在这时,有好几人从后面攻击风凌云。风凌云却是不管不顾,长刀连连击出,与震山虎战得难解难分。风凌云之所以没有理会后面攻来的人,那是因为他后面有李祺。 同样,李祺也不会担心他的后背有人偷袭,因为他的背后有风凌云。两人交心,肯相信对方,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这一刻,他们嘴里虽然没有说他们是朋友,可是他们心里却是已经承认,他们是朋友。不仅是朋友,还是手足,还是兄弟! 第三十三章 白莲参无相 明王会萧何(一) 李善长通儒、兵、法三家之道,有当世萧何之称,远近知名。这一天正是他的大寿,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整个李府张灯结彩,家丁们忙上忙下,但却是没有丝毫埋怨,相反,他们还觉得做了李府的家丁光宗耀祖。 众所周知,李祺是李善长的长子,他还认了一个女儿,取名李晚晴,是道家南宗掌门上阳子的徒孙。李晚晴还有一个师兄陆羽,江湖上隐隐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陆羽长得英俊潇洒,武功又好,有“行云流水剑,偏偏雅公子”的称号。而李晚晴天资过人,容貌绝世无双,这一对金童玉女,自然是江湖上人们的闲谈。 李晚晴虽然说只是李善长认的女儿,但是李善长却是将她视如己出。作为李家的人,在江湖上又享有名声,李善长便让她同陆羽一起帮忙接待客人。 李晚晴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她美目却是时不时的『露』出担忧之『色』。陆羽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李晚晴道:“小祺今日早早就出去了,如今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却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陆羽笑道:“不用担心,这里是定远,是李家的地盘,有谁敢在这里放肆?” 李晚晴闻言,心里稍微宽了一些,可是还是说不出的担忧,在这时,她脑海中终是会闪现风凌云的样子,她心中想到:“也不知道凌弟如今在哪,是不是又像以前那般挨饿受冻!” 陆羽见她忧『色』不改,心中几番思虑,道:“如今寿宴即将开始,客人应该差不多都到齐了,要不我们出去找找看?” 李晚晴也是考虑一番,如今李善长忙于招呼贵客,才让她在外面接待客人,若是自己就这般离开,终是不妥,可是心里还是很担忧李祺。 两难取舍之间,她还是摇了摇头,在这时,李府的管家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李晚晴迎了上去,问道:“李伯,小祺回来了没有?” 这李伯以前是李善长的书童,后来做了李府的管家,李家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打理。他道:“少爷今早同林三出去了,他说要出城去打猎,要打一头老虎给老爷做礼物!” 李晚晴闻言,更加担忧了。陆羽这时也走了过来,李伯向陆羽打了一声招呼,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怎么样,小祺回来了没有?”陆羽问道。 李晚晴摇头道:“小祺出城去打猎了!” “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陆羽摇头道。 李晚晴却是没有说话,陆羽道:“你别担心,现在离寿宴开始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到那时他应该就回来了!” 李晚晴此时走不开,她也是希望像陆羽说的那样,在寿宴开始之前,李祺就已经回来。 过了一个时辰,寿宴即将开始,可是李祺依然没有回来。李善长因为要招呼宾客,所以并没有怎么去注意李祺。这也是平时里李祺还算是懂事,不会给他添麻烦的缘故。 若是往年,李祺已经来到寿宴上,同李善长一起入席。可是这一次,寿宴马上就开始了,却是还不见李祺的身影,李善长虽然同宾客谈笑,可是心里却是在思考李祺为什么还没有来。 李善长这时对路过的一个家丁道:“去把李伯叫过来一下!” 李伯来到李善长的身边,叫了一声“老爷”。李善长点头,道:“去这边说话!” 李善长走在前面,李伯跟在后面,待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李善长便道:“今日你可曾看见过祺儿?” “回老爷,少爷今日早上就出去了,他说要给你打一头老虎呢!” 李伯面带微笑,声音温和。 李善长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派去独山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而李祺早上出门,到了这时都还没回来,怕这其中是有些问题了。但此时宾朋满座,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此时他只求心中的那个想法不要成真才是。 李善长回到寿宴上,主客之间寒暄一阵,说了些话,寿宴便是开始了。 酒过三巡,李祺依然还没有回来,在这时,其中一位宾客道:“久闻李公有当世萧何美名,令公子亦是人中龙凤,李公寿宴,却怎么不见令公子呢?” 这人声音高亢,传遍整个宴席,语气很不和谐。众人听到这声音时,都是一惊。李善长的名声,可是传遍大江南北,但有人却敢在他的寿宴上说这样的话。不过他们亦是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在这宴席上,他们真的没有见到李善长的公子李祺。 众人发现这其中的关键,对这发言的人更加好奇,他们纷纷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在寿宴的末席上,有三个人独自一桌。众人的目光扫过来时,他们也没有多少变化。 李晚晴同陆羽看到这三人时,皆是脸『色』一变,因为他们认得这三个人,他们正是独山五虎中的黑心虎、青面虎以及笑面虎。适才说话的,便是笑面虎了。 “说吧,是不是你们绑架了小祺!”李晚晴本来不是冲动的人,但是她担心李祺的安危。因笑面虎如此说,怕是李祺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所以在这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笑面虎闻言,故作惊奇,道:“这位姑娘的话,在下不明白!” “来者是客,晴儿不得无礼!”李善长向黑心虎等人走来,他步子不疾不徐,带着某一节律。脸上带着微微笑容,给人温文儒雅之感。但是落在黑心虎等人的眼里,李善长仿佛已经融于天地,变得虚幻缥缈,不可捉『摸』。 三人脸『色』均是瞬间惨白,脑海中嗡嗡作响。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空白,就连这些寿宴上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四下寂静一片,静得让他们恐惧。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从门外走来,他身子微胖,面『色』中年。与李善长那种温文儒雅相比,他就像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菩萨,给人悲天悯人之感,他的步子同样带着一种节律。黑心虎等人这时均是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均是嘴角染血。这来人开口道:“在下韩山童,不请自来,还望主人不要见怪!” 李善长同韩山童均是站定,在这时,在他们的时间里,已经没有了别人,只有他们。 “明王的‘白莲心经’果然非同小可!”李善长开口道。 韩山童脸上『露』出笑容:“李公的‘无相功’已臻至化境!” “白莲心经”是白莲宗的镇宗心法,为白莲宗首代宗主矛子元所创。传说这门武功取法佛门,李善长的先祖也是于少林学过武,这“无相功”同样与佛门有莫大渊源。 两人均是当今名人,武功都是深不可测,适才虽然没有出手,但是却是都在试探对方底细。 李善才也是笑道:“明王大驾光临,令鄙舍蓬荜生辉啊!” “李公见笑了,今日在下来到这里,是久仰李公大名!” 两人话语之间,看似平和相敬,但是在他们旁边的人均是感觉血脉膨胀,似乎整个身体都要炸开一般。众人均是惊恐,都向后面撤去。 不远处,李晚晴双手捏得紧紧,而陆羽心中却是想到:“这两人内力修为,比师父只强不弱,自己离他们,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适才在下刚到门下,听闻令公子不在,这是怎么回事?”韩山童巅峰之时,也不见得比李善长强,两年前的伤如今虽然已经痊愈,但是一身功夫已经打了折扣,他只能扰『乱』李善长的心神,才可有机取胜。 李善长闻言,面『色』不改,答非所问道:“若是犬子有什么无理的地方,还请明王见谅!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 李善长没有明说是韩山童绑了李祺,但是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我的儿子李祺就在你的手中。不仅如此,他还言明李祺只是一个孩子,明王可是名动江湖的人物,捉一个小孩子有失风度。韩山童没想到李善长在尚无证据的情况之下,竟然这般直接,令得他进退两难,在这里可是有不少名人,若是他说话稍有不慎,让这里的人知道他去捉一个孩子威胁李善长,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韩山童思绪几番变化,他道:“李公说笑了,在下初到定远,连令公子是谁都不知道!”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所以从他的话语神态,李善长均是难以捕捉到任何有用信息。 在这时,李善长心中不免也生出了疑『惑』:莫非祺儿真的不在他手上,可是他为什么要相助这三人呢? 他疑虑之际,却是没有放松警惕,相反,“无相功”已经运转到了极致。韩山童暗到:“此人称作当世萧何,看来的确了得,使者眼光独到,若有他相助,将来起事,事半功倍!”他想到这里,便道:“在下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李公,但是对李公是打心底的敬仰,所以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李公尽管说好了!” 第三十四章 白莲参无相 明王会萧何(二) 李善长见他向自己表示善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直到此刻,李祺依然没有回归,肯定是出事了的。在这时,笑面虎站起身来,一抱拳道:“明王交友天下,在下向来敬仰,莫非明王是想要发动这定远的好友,为李公寻找李公子么?” 他这话语,再次透『露』出李祺已经不可能自个回到李府。明眼人看得出来这三人与韩山童是一伙的。李善长被世人称作当世萧何,自然是智慧无双,他岂能不知道李祺已经落入韩山童的手中? 如今韩山童是在给自己的台阶下,他该如何做?韩山童以李祺来威胁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是什么?他几番思绪,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是冲着他的名声来的了。 韩山童亦非等闲之辈,他察言观『色』之能决不在李善长之下,他心中想到:“若是不使一些手段,恐怕很难令此人妥协。”他看了笑面虎一眼。笑面虎是五虎之中的智者,心思灵活,韩山童的意思,他已经知道了,他再次大声道:“难道李公就这么不在乎令公子的安危么?” 只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声音:“我的安危,好像还轮不到阁下来说三道四吧!” 此声音虽然带些孩童的稚嫩之气,可是其中的霸意与不屑,令人只闻其声,便是生出许多猜想:“来的会不会是一位能翻云覆雨的神仙人物?”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李府大门处,两道人影互相搀扶,一瘸一拐的走进大门。待众人都看清这两道人影,只见他们头发都已凌『乱』,面『色』惨白。其中一人,大腿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鲜血还在滴落,可是这人却是眼睛皮都没有眨一下。而另一人,却是肩上受了伤,但他同另外一人一样,眼中并无任何恐惧之『色』,他受伤的手臂搭在另一人的肩上,另一只手却是拖着一把断掉刀尖的大刀。 这两人的脸上,都被血渍给染花了,看不清其面容。但他们个子相仿,看上都只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当李晚晴见到这两人时,不由一惊,随后『露』出喜悦之『色』,叫道:“小祺,凌弟!” 这相互搀扶而来的两人,自然就是风凌云与李祺了。李晚晴再次见到风凌云,她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显得十分激动。但是众人都知道他是李善长长女,只认为她见到亲人情绪激动而已,也没有想其他的。但是陆羽却是不同了,他能感觉到李晚晴为何激动,他心中不由冷哼一声:“这么一个小子,竟然会这般不自量力,你走了倒是好,若是不走,晚晴再生怜悯之心,看来我也只得使一些手段了。” 黑心虎三人见状,均是各自变『色』,不过这里有韩山童在这里,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走不出李府。韩山童这时面带微笑,抱拳道:“恭喜令公子安全归来!” 李祺此人虽然年纪尚小,但是颇重义气,与他前去打猎的众人,包括老仆人林叔都死了。虽然刚到这里,作为李善长之子,自然也不是傻子,他淡淡道:“莫非阁下不希望我安全归来!” 韩山童没想到这个李祺年纪轻轻,但是语言却是犀利如此,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李祺的身上。但他却是没有认出风凌云,两年多前,风凌云同他在帝都是见过面的,当年还是风浩天出手相救,他才有机会逃出帝都,潜于江湖。只是两年的时间里,风凌云面貌和身材变化都很显着,是以他虽然感觉到一些熟悉,但终究还是不知道风凌云是谁。他不由一笑,道:“贤侄真是会说笑,在下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李善长见到爱子安全归来,心中疑虑尽去,他向前一步,道:“久闻明王功参造化,在下不才,想向明王请教两招!” 众人都是知道,先前李善长以为李祺在韩山童的手上,才处处忍让,此时李祺安全归来,这明王看来是有麻烦了。 韩山童亦是知道李善长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今天已经是一败涂地,他不由看了黑心虎几人一眼。若不是他们五虎办事不力,也不会到如今状况。 黑心虎几人均是面『色』一白,但是却是无计可施。此时笑面虎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李祺和风凌云,眼睛突然一亮,以他如今与李祺的距离,拿下他绝对是手到擒来。就算是李善长功参造化,也是无能为力。只要拿下李祺,今日他们就还没有彻底的败,一切都还有还转的余地。于是他就要出手了,可是就在这时,陆羽便是走了过来,隔在了他们与李祺之间。 笑面虎瞬间又是心如死灰,看来他们真的是败局已定。李晚晴这时也走了过来,扶着风凌云和李祺坐到后面。 韩山童这时哈哈一笑,道:“李公号称当世萧何,请教倒是不敢!”韩山童知道,终是无法善了,那就只能以武力来解决。 李善长不在说话,只见他作了一个“请”的姿势,二人均是锁定对方。适才二人一番暗中较劲,但是李善长心系爱子,终究是没有真正出手。此时他已经毫无顾忌,出招当然也是不再留情。 他的这一指,看似简单,但是其中蕴含的变化,却是有多种,这就是“无相功”中的“幻灭无相指”。这一指一出,当真是将“幻灭”二字给表现的淋漓尽致,只见无数指影飘动,从四面八方的攻向韩山童。 风凌云见过李祺用“幻灭无相掌”,这两者皆是“无相功”中的绝招,威力各有千秋,但是李祺修为还不到火候,所以才不如李善长恐怖。此时他心中想到:“若是面对的是李善长,自己不要说是破招,就是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在这时,韩山童也是动了。“无相功”虽然非凡,可是“白莲心经”亦是武学中较为顶尖功法,此时只见他面『露』慈祥,双手齐动,使出一招“白莲心经”中的“白莲绽放”。 这招“白莲绽放”,是“白莲心经”中的厉害招数,只见韩山童五指握成拳,以拳劲迎上李善长的“幻灭无相指”。 第三十五章 白莲参无相 明王会萧何(三) 以拳对指,韩山童果然非凡。李善长却是脸『色』不变,飘忽不定的指影突然变成了拳。以拳对掌,两人交手数十招,均是电光火石之间。 韩山童见十几招的拼斗,自己几乎是没有占上什么便宜,而且自己还被压着打,看来适才李善长是顾忌自己的爱子,没有全力出手。若是如此下去,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只见他右手五指并拢成掌,以掌牵引,右手成拳,猛然轰出。李善长这时身子旋动,无论韩山童如何变招,他都是以“幻灭无相掌”迎上。拳掌交击,劲气弥漫,空中不断传出闷响。两人每碰撞一次,众人的心中,就像是被敲了一下一般,有好离他们近的在这时都是眼神空洞,嘴角鲜血冒出,之后便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韩山童心中越来越是烦躁,他一声长喝,使出一招“香满乾坤”,这一招是“白莲心经”中的杀招,只见韩山童身体扭动,双手拳印如莲花开放,香气四溢,传『荡』乾坤。 李善长只觉得漫天拳影飘忽不定,虚实难料。但他“无相功”讲究的就是虚实相生,阴阳互济,生生不息,令敌人无法找到破绽。就是因为他明白此中要诀,便是知道,天下任何武功招式,都有自己的破绽,此时只见他身子一矮,左腿贴地扫除,直接攻击韩山童的下盘。 韩山童猛然一惊,他这招“香满乾坤”虚幻莫定,但是功夫全在一双手上。此时李善长攻他下盘,令他顾此失彼。在此之际,他猛提一口真气,身子凌空而起,宛如一只大鹏一般,右手成爪,直接取李善长的双目而去。 李善长身子向后一仰,身子一转,右手探出,“幻灭无相指”使出,直接向韩山童的“期门『穴』”点去。韩山童脸『色』猛然一变,身子于空中一个翻旋,猛然向后退去十几步,但是他速度依然是慢了一些,还是被扫中少许,只觉全身发麻,玄功运转几个周天,才堪化去李善长那恐怖指力。 李善长一招得手,身子跟进,黑心虎三人见状,纷纷点头,兵器挥动,直接向李善长杀来。却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冷哼,一道白影横空而过,直接拦在黑心虎的人的面前,他右手执剑,长发飘飘,给人儒雅风流之感。 这执剑之人自然就是陆羽,只听他道:“那日走得匆忙,还未领教阁下的高招呢!” 黑心虎面『色』一沉,一对漆黑的摄魂爪出现在手上,只听他道:“我的摄魂爪能饮上道家南宗弟子的鲜血,何其荣幸!” 陆羽不屑道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独山五虎作恶多端,今日遇上我,也算是恶有恶报!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拿命来吧!” 青面虎长剑一横,冷笑道:“你们这些伪君子,还真是把自己当神了,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做的却是肮脏之事!” 陆羽手中剑光一闪,刷刷连刺九剑,这是他“行云流水剑”中的招数,一式九剑,当真是如行云流水。 黑心虎冷哼一声,摄魂爪犹如一条游龙一般盘旋而出。正面攻击陆羽,而青面虎同笑面虎却是左右交击。 陆羽虽然以一敌三,略微处在下方,但他面不改『色』,手中的剑看似有意无意而出,但却是带着莫大威力。三人虽然是围攻,但一时间也是难以击败陆羽。 不远处,李善长与韩山童再次斗在一起,两人不仅拼斗内力,还有身法招式。众人只见两道身影忽高忽低,缠斗不休。 数十招过后,韩山童已是面『色』惨白,处处落在下方,已有败象。陆羽虽然也是不弱,不过这黑心虎足以称得上是一流高手,而青面虎同笑面虎虽然差了一截,可是三人一起攻击他,却是令他有些手足无措,“行云流水剑”终是开始『乱』了。 正在这时,李晚晴这时拔出寒光剑,身子飘飘而出,于陆羽合剑一处。陆羽这时精神一震,流水剑一挑,刷刷刺出几剑。李晚晴的加入,顿时反败为胜。 突地,有好几桌酒席上的人都抄刀而起,风凌云同李祺坐在酒席中央,这数十长刀同时砍来,风凌云脸『色』顿时一寒,断掉刀尖的大刀横劈而出。这一刀看似刀光凌厉,可是他的内力已经消耗殆尽,所以看似凌厉的一刀,却是徒具其势。当与众人的长刀相撞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连同李祺一起都被震得飞了出去,长刀亦是脱手而出。他同李祺滚做一团,但庆幸的是,还是避开了众人的刀口。 这一突变太过突然,令得李府的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李善长听到传来的响动,猛然一惊,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爱子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风凌云同李祺滚出几丈,同时站起。两人惊魂未定,那些人又来了。风凌云同李祺相视一眼,同时抡起旁边的桌子,主动迎击而上。两人虽然受伤,加上消耗过度,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但他们却是有惊人智慧,不与这些人硬拼,避实击虚,这些人一时不半会竟然也奈何不得他们。 就在这时,李府的人纷纷围上,场面顿时混『乱』,有些宾客因为害怕,便是拔腿而逃。 风凌云同李祺背靠着背,都是气喘吁吁。他两人在城外被震山虎带领数十人无情围杀,终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到李府,还没歇下一会,便是又陷入苦战。 李祺一声怒吼,抄上一张桌子,直接盖在来人身上,那人两眼一翻,便是倒在了地上。风凌云顺地一滚,捡起两截木屑,以“摘叶式”的劲力『射』出,顿时有人中靶,惨叫声传出,倒在地上抽搐。 风凌云同李祺勉强抵住攻击,但是已经没了力气,不得不又靠在一起,相互支撑。李善长几个纵跃,避开拦击,来到风凌云和李祺两人身前。两人才松了口气,李祺突然问道:“还行不?” 风凌云本来已经没有力气,但是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激起心中傲气,他道:“怎么不行?” 李善长连续拍出十几掌,『逼』退攻来之人,李祺同风凌云只是深深吸一口气,便是双双捡起地上的兵刃再上。但是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到片刻,便又陷入危机之中,李善长捡起地上一把大刀,猛地向前一送,长刀犹如闪电一般飞出,瞬间将几个飞奔而来的敌人串在一起。在这时,又有几人从两边攻来,目标依然是风凌云和李祺,李善长怒火中烧,他身子跃起,于空中一个盘旋,打退攻来之人,便对李祺和风凌云道:“退到后面!” 风凌云同李祺闻言,不由相视苦笑,此时他们竟然成了累赘。 不远处,韩山童也是被李府的人围攻,一场『乱』战就此展开。李府的大院中,但见刀光剑影,鲜血横流。 第三十六章 一语退敌(一) 风凌云同李祺退到屋檐之下,李善长怕适才那一幕重演,便留下十几个人保护他们。此时此刻,他们算是最弱的了。忽地,风凌云眉头一皱,李祺这时看向围墙的那里,道:“有大批人马正往这边赶来!” 原来两人虽然是站在屋檐之下,但是却在离围墙不远处,外面传来的马蹄声有如奔雷。不要说是他们,就算是正在进行大战的李善长,也是觉察到了。 骏马的嘶鸣声传来,李府的大门顿时被撞烂,只见无数的黑衣人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涌进。 两方人马各自拼了一计,便是分离开来。李善长、李晚晴、陆羽同李府的人站到一处。到了这时,李善长知道今晚的事很难善了,他平身学惯儒、法、兵三家,挣得一个当世萧何的名声,如今却是被这名声所累,他不知道是该悲还是喜。 韩山童心中也是生出疑『惑』:“这些黑衣人不像是他们的人,难道有人要做渔翁?”正胡思『乱』想之际,只见李府的大门外,一个青衣公子牵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风凌云见到这两人时,一颗心差点跳出了来,因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秋末枫和商轻雨。 韩山童见到这两人时,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他上前行礼道:“原来是使者驾到!” 秋末枫还没开口,商轻雨便是道:“我们不来,你能处理得了么?” 韩山童是一宗之主,但他在沉浮宫内的地位,却是在商轻雨之下,他心里虽然憋屈,但还是得笑脸相迎,他道:“属下等惭愧!” 秋末枫这时走到李善长面前,道:“今日李公大寿,秋某来得匆忙,没有备礼,还请李公见谅!” 李善长淡淡道:“阁下的礼我已经收到了!” 秋末枫明白李善长的意思,他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李公雄才伟略,却是屈居于这小小定远,在下认为,这实在是不公,所以派了这几个属下过来请李公一同商量大事,若是这些个奴才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只管说出来,我定严惩不贷!” 李善长道:“阁下话语,令李某受宠若惊,只是李某一个山间野夫,哪有什么资格与阁下商量什么大事?” “李公有当世萧何之称,又何必过谦呢?”秋末枫并没有李善长的拒绝而生气,因为他知道,只有说服李善长,才能真正的得到此人。 李善长道:“那只不过是江湖人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秋末枫道:“大元残暴不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李公身怀不世之才,但却没有任一官半职,足以证明李公是高洁之人。” 秋末枫见李善长沉默不语,继续道:“不瞒李公,我等皆是沉浮宫之人。自古以来,我沉浮宫以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为己任。而李公学贯古今,有兼济天下,匡扶苍生之才,若是就此埋没,李公就不觉得可惜吗?” 秋末枫见很难说动李善长,便索『性』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这样子也是为了让李善长知道,今日要么死,要么降。 李善长又怎会不知道秋末枫的想法?到了这时,李府上下上百人的『性』命,均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这些年来,他苦研经史子集,集三家所长于一身,他心中的确是有鸿鹄之志。只是他也能看得出,韩山童此人绝非明主,加之又被沉浮宫掌控,所以从一开始,他的态度极其坚决,因为他知道,跟着这个人,他的志向是不可能实现的。再者,就算是他勉强能助此人完成大业,这人也绝对不会是像是他向外宣传的那样,明王降世,造福民生。 “难道真的要投降了吗?”李善长心有不甘,可是若不答应,自己都是能逃走,但李府上下百余条人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他李善长能狠下这个心肠吗?此时他心里极其矛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从门外再次走进一批人。这些人看上有些狼狈,有几人还是受了重伤的。带头的是一个胖子,一个大铁锤扛在肩上,脸『色』有些苍白,他漆黑如刷的浓眉挤在一起,一双铜铃般大眼中,带着无边怒气。在他的后面,有四人抬着一个担架,谁都能看到,上面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青面虎看到这些来人,顿时一惊,看到躺在担架上的死人,脸『色』剧变,他跑了过来,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扛着大铁锤的胖子自然就是震山虎。在风凌云杀了獠牙虎之后,便是下定决心要杀风凌云和李祺二人。但这二人只有十岁多一点,可是却非等闲之辈。不仅逃脱震山虎的围杀,还带着震山虎在林子中兜圈子,之后两人便是避开震山虎的追击,回到李府。 震山虎将林子给搜遍了,只差掘地三尺,但就是不见这二人下落。天『色』渐晚,到了他同黑心虎等人约定在李府见面的时间。他突然醒悟,这两个小子狡猾如狐,说不定已经回到李府了,所以才往这里赶来。 独山五虎向来重义,震山虎听到青面虎的质问,眼中泪水滚落,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四哥,你打我吧二哥!” 青面虎拍了拍震山虎那厚实的肩膀,终是叹了口气,到此时,李善长已经陷入沉默之中,若是他答应辅佐明王,那他们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震山虎擦掉脸上的眼泪,他的目光向李善长那里一扫,眼中杀气迸发,叫道:“就是那个小子,是他们杀了四哥!”此时他顾不得其他的,拖着大铁锤,直奔风凌云等人而去。 李善长这时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心中道:“死则死矣,我定不可做那无骨无节之徒。就算是这李府上下,也不会怨我半句的吧?” 在这时,震山虎的大铁锤已经到了李善长的面前,李善长冷哼一声,一掌拍出,『荡』开震山虎的大铁锤。同时身子像是大鸟一般于空中一个盘旋,直接攻向秋末枫。 震山虎被李善长那一掌给震飞出去五六丈。五虎连忙将其扶起,退到一旁。而秋末枫却是微微叹息一声,他知道今日是不可能说服李善长的了。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毁了吧。只见他眼中杀机一闪,正准备对李善长下杀手时,身子却是突然一冷,只是以左掌运足三分力气,与李善长对了一掌。 李善长滕旋于空中,居高临下,占尽天时地利,平身功力也是使了出来。但是在秋末枫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全身运行的真气突地一滞,随后便是被一股寒气浸体,之后便是全身气血翻涌,以后鲜血喷出,身子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后退而去。 李晚晴脸『色』剧变,叫道:“父亲!”李善长身子着地,蹬蹬退后十几步才停下来,之后便是微微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李祺站在风凌云旁边,看得两眼发红,可恨自己没有力量为父亲而战。 李善长运转“无相功”,几个周天之后才感觉道到气顺,但是五脏六腑还是受了伤,经脉也是受到损害。他惊奇的是,秋末枫为何将部分功力撤回?因为在他临近秋末枫的那一刹那,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秋末枫那凝实的杀机。 李善长看向秋末枫,此时秋末枫却是看向边上一幢房子的屋顶。在那屋顶之上,只见一个白须白发的道士手持拂尘,被背长剑。清风吹拂,将他一身道袍吹得猎猎作响,但是白须却是自然下垂,白发也无丝毫凌『乱』。风凌云一眼就认出了这老道士,因为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云华真人。 秋末枫神『色』颇是凝重,在他的记忆里,能给他如此压力的人,在沉浮宫中,唯有宫主一人尔!其他的长老虽然也厉害,但是不会给他如此压力。他运足内劲,道:“阁下是谁!”声音传出,四下空间均是在传『荡』“阁下是谁”。风凌云同李祺本来就受伤颇重,这声音却又刁钻古怪,朝着人的耳朵里钻,堵也堵不住,两人均是脸『色』惨白,险些昏厥过去。 第三十七章 一语退敌(二) 云华真人虽然年过百岁,须发皆白,可是肤『色』红润,他身子飘然落下落在李善长的面前。李善长也没有见过云华真人,但是他却是看不出这人的深浅。李晚晴同陆羽一齐拜倒,叫道:“见过太师叔祖!” 云华真人微微点头,这时李善长说道:“老人家快些离开,这里危险得紧!” 云华真人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放心,老道还顶得住!” 在道教南宗里面,能被李晚晴与陆羽称作“太师叔祖”的只有一人。李善长早就猜到云华真人的身份。此时他老脸不由一红,他那话看似在关心云华真人,实际上是在探云华真人的底。云华真人虽然名列当世五大绝顶高手之列,但秋末枫的恐怖,他适才就领教过。盛名之下自是无虚士,隐藏着的才是恐怖。云华真人可是活了百多岁人,就李善长这点心思,他怎么看不出?他的回答也是含蓄,众人也没有听出什么。 可是秋末枫便又不一样了,他可是沉浮宫四大使者中的秋史,见识阅历非凡。他自是能听得出这老道的话中的意思,在这时,商轻雨却是在这时道:“老头,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末枫哥哥一个指头就能压死你,你赶快让开些!” 在商轻雨的心中,秋末枫就是无敌的,甚至比她爹爹还厉害。秋末枫此时有苦难说出口,不过他还有很多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老道武功再高,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倒是也不怕什么。只听他说道:“在下秋末枫,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 云华真人笑道:“我怕被你的手指头压死能呢,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秋末枫没想到云华真人竟然在意一个小丫头说的话,觉得好笑。不过心里早就将警惕提高到万分,因为他能听得出,今天晚上的事,这老道是『插』定手了。 他手一挥,众多黑衣人齐齐一动,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令得这初春的夜更加寒凉。秋末枫淡淡道:“老人家武功或许深不可测,可若是我这些人一同出手,老人家是否能保得住这李府呢?” 秋末枫直接将话给挑明,再在拐弯抹角。云华真人淡淡道:“你认为老道真的只是一个人么?” 秋末枫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他道:“那就要看你的人能不能如时赶到这里了!” 云华真人道:“来的不是我的人,来的是官府的人!” 秋末枫终于变『色』,他道:“在下本以为老人家是江湖中的高人,却没想到是朝廷的爪牙,在下先告辞了!” 震山虎狠狠的瞪了风凌云与李祺一眼,杀机丝毫不减,不过还是同其他人等一起离开了。这样一场血腥的风波,竟然就如此结束。整个李府的人这时都有些傻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云华真人真的通知官府了么?李善长虽然远近闻名,但是他与官府却是处得不大好,主要是他这一方地主没有去伺候这里的县令,人家可是当官,自然不会主动上门,也不会明说。只是隔三差五的便给李府制造些麻烦,意在李善长要警醒,该去孝敬孝敬了。 可惜李善长却是油盐不进,江湖上的关系又好,这县令也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才忍着。此时这老道说是官府的人来了,众人才会惊讶。 李善长有惊人智慧,他是知道这其中的蹊跷的,这个秋末枫可是打算要造反的人。在没有起事之前,他是不会同官府有冲突的。所以云华真人说官府的人来了,秋末枫才会第一时间撤走。再者,就算是没有官府的人来,有这老道在,恐怕今晚的结局最后会是两败俱伤。 李府的人很是忐忑,因为他们同官府不交好,官府的人来了,会不会趁火打劫?只是过去许久,却是不见一个官差的影子,他们才知道,原来这老道竟然也会说谎,只是这个谎却是救了他们一命,所以他们对这老道是感激的。 众人想要说感谢的话时,才发现云华真人已经不知所踪,就连李善长忙于处理事务,都没有注意到云华真人的离开。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风凌云,因为他们是认识的。不过云华真人没有同风凌云打招呼,风凌云也没有去拜见,两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李府开始忙进忙出,这一次祝寿,却是引来如此大的风波,李善长却是在担心,秋末枫等人会不会去而复返。 秋末枫领着韩山童等人一起出了定远,韩山童一抱拳道:“使者,为什么您······?” “你认为我害怕官府?”秋末枫看了韩山童一眼,他不是怕官府,只是他觉得,还不是与官府硬碰的时候,所以不管云华真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去赌。再者,今晚若是再继续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韩山童连忙低下头去,说道:“属下不敢!” 秋末枫道:“若是能得到李善长,我们立刻就可以起事,如今只能先等等了。那老道的出现,打『乱』了我们的所有计划,看来起义的事,得从长计议了!” “使者,那老道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李府,等他离开,我们就去活捉了他!”韩山童道。 秋末枫道:“你认为我看上的是李善长的才能?在我沉浮宫中,能比肩李善长的人才虽说不多,可是也有几个,我看中的是他的江湖名声,一旦我们起事,他的名声会给我我们带来很多好处!” 韩山童点头,然后又道:“若是得不到他,不如杀了他!” 秋末枫摇头道:“我们不能再多生事端了,目前还不是正面面对官府的时候!” 韩山童这时心里想到:“看来使者还是忌惮官府,这些年来,我的信仰者无数,难道真的斗不过这腐败不堪的官府么?”他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天下的主,天下万民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在这时,他觉得秋末枫已经不是那么深不可测了,因为他成了天下之主,天下人都得听他的,秋末枫和整个沉浮宫又算得了什么? 他心里暗暗的过了一把天下之主的瘾,只是表面上依然恭恭敬敬,一干人等均是离开了定远。 过去几日,秋末枫的人马没有来犯,李府的人才将这日经历渐渐忘去,恢复正常生活。 第三十八章 横涧奇观(一) 风凌云再次住回他曾经住的屋子,他不经有些感慨,几番波折,竟然又再次回到这里,人世间的事,当真没人说得清楚。在这时,门外传来响声,风凌云道:“请进!” 房门打开,风凌云却是颇感诧异,因为来人竟然是陆羽。陆羽面带笑容,道:“小兄弟感觉如何?” “劳烦挂怀,在下已经没事了!”风凌云觉得陆羽这个人太假,太虚伪,对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小兄弟好像对在下有些看法!”陆羽直接开门见山,也不拐弯,因为他知道,在李晚晴的心中,这个小子是有一定地位的,只是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关系,连他们两人都说不清,陆羽又怎么会明白得了? 风凌云淡淡道:“陆公子多虑了!” 陆羽道:“师妹叫你一声‘凌弟’,那我也便叫你‘凌弟’吧!”陆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风凌云正要说话,李祺却是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笑道:“好小子,恢复得这么快!” 风凌云闻言,也是笑了,他道:“你也不差,我还以为你要成瘸子了呢!” 李祺笑骂道:“去你的,竟然敢咒我!” 陆羽眉头突然皱在了一起,这两人先前闹得不可开交,可是看着样子,竟然成了朋友,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小祺,你刚刚才好,应该多休息,否则你姐姐又会担心了!”陆羽的语气,就是一个兄长在教育兄弟。 李祺走进来,直接便向风凌云打招呼,此时听到陆羽话语才转过头来,道:“原来陆大哥也在啊!” 陆羽一听,心中顿时燃起怒火:好呀,这小子竟然把我当空气了。不过他脸上却是带着笑容,道:“我是过来看看风兄弟的!” “你们都在呀,这么热闹!”李晚晴自门外走进,脸上带着微微笑容。 陆羽眼中『迷』离之『色』一闪即逝,道:“今日阳光颇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凌弟,小祺,你们快去牵马!”李晚晴显然很有兴致。风凌云本不想出来,但是拗不过李晚晴。陆羽、李祺李晚晴加上秋言等几个下人,一行人自李府而出,自西北而行。 初春之景,到处一片萧条,待得春风吹醒,万物才得以复苏。风凌云骑的依然是那匹黑马,这批黑马一见到他就粘着他,这让秋言有些气愤。李祺见状,也是颇为惊奇,李晚晴笑道:“这是大宛良驹,识得良主,秋言你就不要勉强了!” 秋言闻言,心中很是不忿,道:“他就是个小屁······小孩子,那是什么良主,我看这黑马定是瞎了眼了!” 那黑马这时打了个响鼻,不屑的看了秋言一眼。这就是一畜生,竟然还会鄙视人?这一幕颇是滑稽,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秋言俏脸胀红,手中的鞭子忍不住挥出。黑马像是知道她会挥鞭一般,四蹄奋起,跳开丈余。 陆羽虽然面『色』平和,可是他心里却是颇为吃惊,这大宛良驹虽然是马中极品,可是他却没有见过如此矫健的。 李晚晴却是见怪不怪,因为这匹黑马的厉害,她可是见过的。不过她心里也是纳闷,为何这黑马居然比她的白马强了那么多? 此时黑马跑在最前头,李祺见状,心中好强的心顿时被激起,他一挥鞭子,赶上风凌云,然后大声道:“来一场赛马如何?” 李晚晴的白马也是加快速度,差不多追上风凌云李祺二人,空中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好啊!” “好,那就以前面的横涧山作为终点!”李祺跑在了第一的位置,一溜烟便是不见了踪迹。 李晚晴这时赶上了风凌云,她道:“这黑马同白马都是上等良驹,今日再比比脚程如何?” 其实李晚晴知道,风凌云的黑马如今比白马强得太多了。她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也是一个很是要强的人。 风凌云经历曲折,对于人心理解透彻,他知道李晚晴心中想法,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黑马得到风凌云的真气相助,如今已经不是一匹普通的马,识得人意,风凌云也不用鞭子,他给这黑马取了个名字:黑风! 黑风听到风凌云的叫唤,一声嘶鸣,四蹄齐动,当真矫健如风。而从它那欢快的鸣声之中,显然也是极其喜欢风凌云给它取的的这个名字的。 眼看风凌云几人已经走远,后面的陆羽同秋言也是挥动鞭子,跟了上去。 横涧山处在定远县西北七十余里的地方,风凌云几人纵马奔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这里。这里处在横涧山东南部,放眼望去,但见遍地一片赤红,斜阳晚照,天地间也是赤红一片,众人就像是处在晚霞之中。风凌云勒住黑风,放眼远眺,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等奇地,天地造化,当真了得!” 李祺闻言,笑道:“在这横涧山,这里还不是最奇的地方!” 风凌云诧异道:“敢情还有比这里更壮观的地方么?” “想要看这横涧山的奇景,那就来吧!”李祺挥动鞭子,骏马沿着一条小路上山。 风凌云闻言,也是一挥手,黑风得到指示,跟着李祺的马而去,在这时,众人先后上山。 众人有马代步,不一会儿便是行至半山。在这半山腰处,但见怪石重叠,清泉长流,发出悦耳之声.风凌云等人走来,也有些渴了,众人便饮了些山间泉水,将马儿放在林间,让其自主觅食,然后便徒步上山。 风凌云一心想要看李祺所说的奇观,便是走在最前面,以几人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山顶。风凌云本以为李祺所说的横涧山的奇景,定是万峰竞秀之景。他见过华山的险和奇,心里对这横涧山更是颇为期待。可是一路走来,却不是像风凌云想象的那样。不仅如此,这横涧山顶,还颇为平坦,还有几处水池。此时已是傍晚,天边几多云霞飘过,微凉的风吹来,风凌云顿觉一阵精神。他看向那不远处的几处池子,但见池子中的水五光十『色』,绚丽灿烂。风凌云心中默想:“莫非这就是李祺说的横涧山奇景么?” 他心里想着,李祺同几人却是看向横涧山的西北,与东南方向不同的是。在这横涧山西北之地,却是一片绿地。在这初春之际,万物才复苏,是不可能一瞬间长成绿叶的。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片绿地是一片常青树。 风凌云走到几人身旁,从那片绿地之中,传来几声钟声。显然在这林地之中,有着一处寺庙。李祺走到风凌云身旁,道:“看出什么没有?” 风凌云经李祺提醒,不由又看向他们上来的东南方向。此时身子不由一颤,神情颇是惊讶。李晚晴同李祺几人都知道,风凌云定是看出了其中的关键。原来从这横涧山顶部看去,东南方向一片赤红,西北方向却是一片绿地,这半绿半红的横涧山,就宛如一道太极图案。这红地与绿地,就像是两道阴阳鱼,阴阳互济,给人以生生不息之感。 风凌云不禁感叹,这天地造化,实在是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他不由自主的说道:“这真是天下奇观!” 李祺笑道:“这横涧山可是有两大奇观,你只发现了这其中一奇罢了!”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不由问道:“另一奇是什么?”李祺这时看向这横涧山的西北地区,这山间泉水沿着山势而下,均是往西北方向而去,只听他道:“世间无水不朝东,唯有横山水西行!这就是横涧山的另一奇观!” 风凌云闻言,不由向山下望去,这山间泉水汇聚一处,形成河流,顺着,皆是往西而去。隐隐间,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可是却又没有抓住,只是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减。 李晚晴见到风凌云的震惊,不由微微一笑,霞光映照她那美丽的容颜,这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她道:“在这横涧山还有着很多传说呢!” 风凌云回过神来,他对这横涧山之奇已经震惊到无以言语的地步,此时李晚晴的话,更是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不由问道:“晴姐能说一些么?” 李晚晴这时又望向东南方向,道:“传说在远古时候,这天上有十二个太阳,烤得庄稼无法生长,杨二郎就用他的长鞭打天上的太阳,有十一个太阳被杨二郎长鞭打下来了。最后一个却是被打瘸了腿,躲到大山背后。杨二郎挥动长鞭,将大山打成了三节,底部就是现在的横涧山了!” 风凌云闻言,不由沿着东南方向看去,这横涧山与东南群山,的确就像是一座大山被打成了三节一般。他不由点了点头,显然相信了李晚晴说的传说。 陆羽间风凌云若有其事的点头,心中很是不屑,心想:“这果然还是一个孩子,随便一个传说便能让他如此相信!” 风凌云这时却又『露』出疑『惑』之『色』,他道:“我只听过传说在远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后来被后羿『射』下九个,只留下一个!” 陆羽道:“传说终归是传说,当不得真!”他的话语中透『露』了一些不屑,就像是在说:只有白痴还会相信这种传说。 第三十九章 横涧奇观(二) 风凌云聪慧至极,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他道:“传说虽然不可以当真,但是从中却是可以得到很多关于当时人们的生活信息,可见每一个传说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 “哦?不知道风兄弟得到了什么信息?”陆羽步步紧『逼』,直接追问道。 风凌云道:“在那远古时代,定是经历过一次大旱之灾,所以才会有这些传说!” 此言一出,李晚晴秋言等人均是『露』出兴趣之『色』,陆羽心中不由一沉,他笑道:“不知道风兄弟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他们经历过一次大旱的?” 风凌云道:“不论是后羿『射』日,还是杨二郎担山撵太阳,皆是因为天地异变,多出了好几个太阳,使得大地干裂,庄家被烤死,百姓难以生存,才有了后羿和杨二郎的传说,若不是大旱,大地又怎会干裂?庄家怎么又会被烤死?” 陆羽道:“这不过是你个人的推测罢了!”他话刚说完,却是见到李晚晴、秋言等人均是点头,显然觉得风凌云说的是对。陆羽已经是怒到极致,但却发作不得。 风凌云这时却是又叹息一声,李晚晴不由问道:“凌弟为何叹息?” 风凌云道:“大自然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在传说中有后羿和杨二郎这样的英雄,可见他们是当初是面临怎样的困境,以至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莫须有的英雄身上去。他们希望能有杨二郎和后羿这样的神人英雄出现,将那大旱的罪魁祸首消灭,还大地一片生机,给百姓一条生路,可惜世间却又哪来的这种神人英雄呢?” 李晚晴几人闻言,再次点了点头,均是陷入沉默之中。陆羽这时引开众人的思绪,道:“现在天时已晚,看来是回不去了!” 李祺笑道:“陆大哥不要着急,我们是不会『露』宿山野的,这下面有一处寺庙,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息吧!” 几人牵着马,向西北那片绿地走去。横涧山的西北是一片绿地,正是太极图案的阴鱼部位。天『色』已晚,林间更显昏暗,悠扬钟声自密林深处传来,宛如一道清泉一般,在江湖人疲倦的心间流过,洗涤他们因为世俗名利而烦躁的心灵。告诉他们,在这喧嚣的尘世中,还有山间净土,随时接纳他们的皈依。 钟声过后,便是整齐的诵经声。风凌云等人的步子,在这时都停了下来,静静的听着。风凌云此时心中颇是宁静,他自小跟着风浩天游历天下,知道这是佛家在做晚课。只是元朝初期,忽必烈从受佛戒,尊八思巴为国师,统天下佛教,自此密宗的寺庙便遍布天下。幸得元朝的统治者虽然崇信藏地佛教,但对汉传佛教也加以保护手段,是以在神州大地上,禅宗等宗派传承也是自然不少。 对于佛教诸多法门之中,风凌云对禅宗的了解自然多一些。这主要是因为他从风浩天上过少林寺,而少林寺又是禅宗的祖庭。风凌云听着这诵经声,又想到了当初与风浩天上少林的情景。如今再闻经声,但慈父却是已经不在,心中不免生出苦涩。 李晚晴就站在他的身旁,她见风凌云『露』出一脸凄凉,心知风凌云定是想起了过去之事。她有心要开导风凌云,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也是只站在一旁。在这时,诵经声停了下来,风凌云几人再起起步,不一会儿,一座寺庙便映入众人眼帘。 天『色』虽然已晚,此庙又处在林间,但是风凌云却是也能看清那门楣之上的几个大字“法华禅庵寺”。几个僧侣走出寺庙,询问众人来历。 风凌云几人说明来意之后,那几个僧侣便是将他们引进寺庙,给了他们几个房间。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风凌云几人起得颇早,在寺庙中用过早饭之后,便离开了法华禅庵寺。 这日依然是阳光明媚,众人并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往南而去。太阳越升越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炙热之气,李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这天气真是奇怪,明明才是初春,但这太阳之烈却是不比夏日逊『色』多少!” “前面有条小河,要不咱们就先在哪里歇息一会再走!”秋言此时也是香汗淋漓。 李祺点头道:“早上只是吃了些素粥,肚子早就饿了,你们前去休息,待我同凌云进山打些野味,填饱肚子再说。” 陆羽听了自是很乐意,他对李晚晴早就生出了爱慕之心,正想着怎样支开众人,得于佳人独自相处,于是他笑道:“好的,我们去捡些干柴,烧火等你们!” 李祺同风凌云一起点头,便是骑马入林。李晚晴道:“我们也跟上去吧,小祺他们都还小,我怕会出事!” 陆羽笑道:“师妹不用担心,小祺虽然年纪尚小,可是一身本领却是不弱,不会出什么事的!” 李晚晴这时想到的却是与风凌云的那段生死经历,她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笑容,道:“有凌弟在,不会有事的!” 陆羽闻言,脸『色』不变,只是他拿着鞭子的左手突然有些捏紧,几人继续前行,走到小河边上,便都下马。 陆羽吩咐其他人放哨,又让秋言去捡柴,此时就只剩下他与李晚晴二人。 李晚晴自小与陆羽在天台山学艺,但却从来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心里颇是紧张,很是不自在。特别是陆羽那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浑身是刺之感。陆羽倒是不知道他会有这些想法,他解下水袋,装满水以后便递给李晚晴,道:“师妹先喝些水!” “我不是很渴,师兄你先喝吧!”李晚晴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与陆羽只见有一定的距离。陆羽闻言,道:“师妹你先喝,我再去装一些!” 陆羽将水袋递到李晚晴的手上,又装了一袋。李晚晴拿着水袋,心里却是有些慌『乱』,不知道是该喝水还是不喝。陆羽拧起水袋,喝了一口,伸出衣袖,道:“师妹,你流了很多汗了,我帮你擦擦!” 李晚晴再次后退,她连忙道:“多谢师兄,我自己来!” 陆羽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见到李晚晴慌『乱』的样子,他的手收了回去,脸上顿时『露』出回忆之『色』:“我记得师妹刚上山时,正值豆蔻年华,如今却已及笄。” “是啊,那时候我们跟着师父学艺,每当受罚之时,师兄总是会为我们求情,师兄出去游走江湖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想念你呢!”李晚晴被陆羽的话语勾起往事,也是『露』出回忆之『色』 第四十章 野林之遇(一) 陆羽道:“为兄在外行走的日子,心里也总是想念着你······你们的!” 陆羽本是想说“想念着你的”,只是他虽然已经是弱冠之年,但对于男女之情却也还没有经历过,终是只说出“想念着你们的”。 李晚晴这时不由『露』出微微笑容,她问道:“师兄在江湖上行走的这段时间,武功可是增长了不少,还自创出了‘行云流水剑法’,师父他老人家得知你在江湖上闯出名声时,也是颇是高兴的!” 陆羽听到李晚晴的话语,心中顿时生起得意,他拔出“流水剑”,道:“师妹可曾知道,这流水剑与寒光剑本是一对雌雄宝剑?” 李晚晴闻言,脑中顿时嗡嗡作响,这寒光剑是她的师父宗阳子明素蟾给她的。若真的是像陆羽说的那样,那明素蟾的意思便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是及笄之年,虽然还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可是心中却是已经明白一二的。 她越是想,心中越是慌『乱』,此时一道声音自后面传来:“小姐,陆公子,我捡柴回来了!” 李晚晴顿时一惊,一个不留神,手中的水袋便是掉落在地上,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将她的衣裙打湿了一片。 这说话的人自然就是秋言。秋言见到自家小姐状况,有些莫名其妙。李晚晴此时耳根红透,她生怕陆羽见到自己窘迫的样子,便是抢身上马,道:“我去帮小祺他们!” 陆羽看着李晚晴远去的背影,脸上虽然神『色』不显,但是心中思绪却是翻了几番,他吩咐几个人同秋言一起生火,也是骑着马跟了上去。 秋言捡起地上的水袋,打了些水自个喝着,看了一眼李晚晴和陆羽去的方向,然后便开始堆起柴,开始生火。 风凌云同李祺进了树林,走了很久,却是不见任何猎物踪迹。就在这时,密林中突然传出响动,两人均是精神一震,轻声下马,向那林中走去。 两人均是身怀非凡武功之人,脚步轻盈,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待走进密林,只见不远处,一头野猪正在哪里撬地,四下弥漫出新鲜泥土的味道,显然都这头野猪的杰作。 风凌云同李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喜『色』。走了这么久,没有见到任何猎物,这头野猪,却是够十几个人吃一顿了。李祺惯用长刀,出门在外,自然是随身携带。此时只见他抽出长刀,小心翼翼的向野猪靠近。 风凌云手边没有称手兵器,随便捡了一根木棍,同李祺分别从两个方向向野猪靠近。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这山间野猪警惕『性』颇高,两人离它还有丈余的距离,它便猛地转身,『露』出锋利的獠牙,猛地向风凌云扑去。 风凌云知道这野猪攻击『性』颇强,不敢大意,猛提一口真气,跃至空中,同时手中的棒子横扫而出,直至野猪背脊。 砰的一声,风凌云只觉得手臂发麻,那木棍却是已然断作两截。而这野猪皮粗肉厚,毫发无损。风凌云这一棍子非但没有伤到它,反而激起了它的野『性』。它反映甚是敏捷,风凌云刚一落地,它便是直接掉头,再次向风凌云攻来。 风凌云暗叫危险,身子向后倾斜,玄功运转,向后滑去。李祺见状,身子移动,长刀一挥,直接劈向野猪肚皮。一声惨叫传出,那野猪却是被劈出去丈余,肚子上面,一条常常的伤口极其显眼。李祺一招得手,但却是感觉双臂发麻,握住长刀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他没想到这野猪竟然这般皮粗肉厚,这竭尽全力的一刀,竟然没有伤到它的筋骨。不过野猪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李祺灌注了强悍内劲的一刀,却是震得它全身发颤,此时它已经生出恐惧,不敢在同这两人争锋。 在此之际,若是他立即发出攻击,野猪不死也会重伤,奈何一刀力气用尽,手臂震得发麻,再无力发出第二刀,只得看着野猪逃窜。 风凌云立在不远之处,他是聪明之人,只是略加琢磨,便是明白了李祺为何不立刻出第二刀的原因。此时野猪已经逃开丈余,若是让它就此逃掉,甚是可惜。风凌云展开步子,追赶上去。 密林之中,风凌云与野猪的距离越来越近,待到离野猪只有半丈距离不到时,风凌云再次提气,一个纵跃,直接拦在野猪前面,一招“横扫千军”使出,直扫野猪头部而去。 这野猪只顾奔逃,没想到风凌云竟然有如此之能,棍子击在它的头部,疼痛传来,传出一声惨叫,身子翻到在地。在这时,李祺也是追来上来,他见到野猪倒在地上,眼睛顿时一亮,一刀直劈而下,正中野猪头部。 野猪头部中到刀,再次发出一声惨叫,滚地不起,显然李祺这一刀伤到了它的要害,怕是无力逃跑了。李祺同风凌云都离它有些距离,生怕它临死反扑。却在这时,咻咻之声于林间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几道箭矢正向着二人『射』来。 两人均是一惊,纷纷倒地顺势一滚,虽然躲开了来箭,但却是颇为狼狈。 李祺同风凌云站了起来,只见不远处,一行人骑着骏马,正向这边奔来。李祺见状,知道放箭的就是这些人了,他心中大怒,叫道:“何方鼠辈,竟然暗箭伤人!” 他的声音甚是洪亮,就算是十几丈开外的人,也能听得清楚明白。却不料这些骑马的人丝毫没有理会他,其中有两人下马,走到野猪边上,但见野猪中了两三箭,已经绝气身亡。其中一人顿时叫道:“三当家箭法高超如神,这野猪已经死了!” 另一人听到这人的话语,脸上也是挤出笑容,道:“三当家在百丈之外连『射』三箭,箭箭『射』中,这古人说的百步穿杨的箭数,说的便是三当家的了!” 其他的人闻言,也是纷纷向那中间的汉子说好听的话,马屁拍的极其响亮。 风凌云不由看向这些人口中的“三当家”,这人皮肤蜡黄,一双眼睛犹如鹰隼,却是无半点眉『毛』。他虽然坐在马背上,可是能判断出他的个子不高。 李祺见到众人不理会他,却又要霸占他与风凌云打死的野猪,早已怒不可止。他冷哼一声,道:“各位好像弄错了吧,这野猪好像是我们打死的!” 此言一出,其他人均是纷纷大骂开口。李祺面『色』铁青,就要出手,风凌云一把将他拉住,摇了摇头。那三当家的这时看了风凌云一眼,随后目光便又落到李祺身上,只听他道:“你说这野猪是你们打死的,有何证据?” 李祺冷冷道:“那你们说这野猪是你们打死的,又有何证据!” 风凌云听到李祺这话,心中便是暗叫:“坏了!” 这时那三当家的哈哈一笑,道:“当然,你没有看见吗?这野猪身上还『插』着三支箭矢,这些箭矢都是在下的,这不是证据是什么?” 李祺正想说这野猪身上的伤口正是他手中的长刀所伤,可是心里却又觉得不妥。皆因这野猪皮粗肉厚,虽然被他长刀所伤,但看起来却不像是刀伤,反而像是被什么重物给砸烂的一般。 他思绪翻转几番,却是找不出任何证据,心中恼火至极,不由看向那三当家的一眼,那人看着他似笑非笑,不屑之『色』甚浓。 李祺顿时怒火中烧,心想你霸占这野猪也是罢了,却是不应该对我不屑。他是李善长的儿子,平日里大家对他都是毕恭毕敬,什么时候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二话不说,身子跃起,手中的长刀便招呼而出。 这三当家的脸『色』顿然一变,他没想到李祺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武功却是不低。他身子向后一仰,避开李祺的长刀。由于来不及拔刀,便以手中的长弓作为武器挥出,直取李祺面门。 李祺见状,运转内功,真气游转周身,身子凌空一番,向后退去数步,身子猛然一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这三当家的扑来。 这三当家的冷哼一声,直接跳下马来,两人顿时战在一起。数招过后,李祺使出他的看家本领,以一招“神龙捣墟”直取三当家的面门。这一招是“无相功”中的绝招之一,蕴含莫大威力。 这三当家顿时一惊,此时李祺手中的长刀,宛如一条游龙一般变化无端,他的整个面门都是破绽。在他略微失神之际,李祺的长刀已经『逼』近他的身子,他只觉身子一凉,他的胸膛之处便是已经出现一道伤口。幸得他反应迅速,立即避开要害,这一刀也只是伤到了他的皮肉。 众人见到自己头领受伤,均是变『色』。那三当家的与李祺错身而过,双双站定,三当家的抹了一些胸膛出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一添,道:“好小子,你这是在找死!”他手臂一挥,众人均是拉弓搭箭,对准了李祺和风凌云。 风凌云同李祺都是打了一个寒噤,若是这几十支箭矢一同『射』来,此地又无可避之处,他们非得被『射』出窟窿不可。这时,风凌云身子猛然一动,众人的箭还没有『射』出,却是不见了他的身影。待众人看清时都傻眼了,敢情自家的头领,竟然落到了风凌云的手上。 第四十一章 野林之遇(二) 见到众人拉弓搭箭时,风凌云便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那就是擒贼先擒王。只要这群人的头领在自己的手上,这些人就不敢『乱』来。 这三当家的也是没想到风凌云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自己突地就成了别人的阶下囚。风凌云一把抓住这位三当家的肩膀,一只手却是扣住了他的喉咙。他虽然年少,但是个子却是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加上这个三当家本来就矮,要扣住他的喉咙却是不难。只要他轻轻用力,这三当家的自然就一命呜呼了。 “叫你的人放下弓箭!”风凌云神『色』冷峻,扫过众多弓箭手。三当家命在风凌云手上,只得命令众人将箭放下。 待众人放下弓箭,风凌云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这马蹄声就像是一首曲子,带有韵律,使得人的心跳也随之而动。风凌云暗暗一惊,从这马蹄声便可判断出,此人擅长骑术,且武功极强。 他不由向侧面看去,只见一骑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那人手提一杆长枪,背上背着弓箭,一身劲装,座下骏马『毛』『色』殷红,光鲜亮丽,无一根杂『色』。 待到走近,才看清楚他的面貌。只见他皮肤呈麦黄『色』,浓眉如漆,鼻梁高挺,额骨高平,隐隐间泛起点点光泽。这等面貌,与清秀英俊无缘,但却是颇具男子气概,独具另种英气。一身劲装更显他奇伟身材,殷红如血的骏马飞驰如风,使得众人均是心神一震。 其他人见到来人,均是叫道:“是二当家的来了!”风凌云心中却道:“听这些人叫唤,看来此处定是有一处山寨无疑,这误打误撞的竟然走进了贼窝里,该如何脱身呢?” 被他扣住的矮男子见到来人,脸上不由『露』出笑容,道:“现在你放了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个全尸!” 风凌云却是不理会他,那人走近,浓眉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顿时七嘴八舌,把风凌云二人描述成十恶不赦的罪人,抢了猎物不说,还拿了他们二当家的威胁众人。 李祺听着这些人颠倒是非,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也是知道辩驳无用,更可况他也不屑于去辩驳,所以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却是没说什么。 “放了他,我不为难你们,你们自个离去!”这人看向风凌云,神『色』淡然自若,颇有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之势。 风凌云心中却是一惊,他原本以为这来人也会同这些人一般,所以正在想脱身之计。可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肯放他们走,这会不会是想要骗他放了手中的人质,然后才将他们杀死在这里? 疑『惑』自心间生出,风凌云又看了这人一眼,总觉得他不是『奸』邪之人,所以便把他们的三当家的给放了。 那人见到风凌云放人,也颇是诧异,道:“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风凌云道:“不敢,在下风凌云,这位是定远李公之子李祺!” 那人闻言,面『露』诧异之『色』,他仔细的打量了风凌云与李祺一番,然后笑道:“原来是李公之子,失敬!失敬!在下冯国胜!” 李祺闻言,心中波澜顿起,他是定远的人,知道这这定远境内,除了他们李家,还有一家也算是名门望族,那就是冯家。在外传言,李家是书香门第,而冯家便是兵传世家。当下冯家,由冯国用当家,这人自幼好学,精通兵法儒学。其弟冯国胜武功超凡,兵法之道,胜过其兄。今日阴差阳错,却是得见这闻名已久的人物,心中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风凌云也听过冯国用和冯国胜之名,只是他心中疑『惑』,为何这两兄弟怎会做了山大王? 李祺也是一抱拳道:“原来是冯大哥,适才失礼了!” 冯国胜听着这声“冯大哥”受用,适才那些人虽然七嘴八舌,但他并非庸人,自是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只是他终是凡人,对于自己的人还是亲近一些,所以才不问缘由,让风凌云放人,自个离开。此时李祺这声“冯大哥”却是叫他心中惭愧,而后他的神『色』一冷,看向自家属下。 这些人没想到李祺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所以才敢胡说八道。此时见状,怕是二当家的已经猜出他们在撒谎,他们可是知道自家二当家的平日里的严厉,背脊不由发凉,都渗出了冷汗。 “你来说说适才是怎么回事?”冯国胜看向被风凌云扣住的那人。 这人也是姓冯,名远,是山上的三当家,他向李祺和风凌云深深的行了一礼,道:“今日我同众兄弟一同进山狩猎,见到有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于林间与野猪相斗。本想着是两位世家子弟进山狩猎,想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却没想到冒犯了二位公子,适才是在下的不是,还望二位公子恕罪!”他声音里很是诚恳,没有丝毫先前的嚣张跋扈。 而众人此时均是单膝跪下,齐声道:“还请二位公子恕罪!” 这个转折,风凌云同李祺都有些所料不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冯国胜以为风凌云同李祺不肯接受冯远的道歉,道:“二位兄弟可能不知道,三当家的在上山之前可是受尽官府和那些世家子弟的欺凌,他的父母均是冤死,对那些纨绔世家子弟也是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才会误会二位!” 冯国胜又道:“冯远,你的经历虽然不幸,但并非所有世家子弟都是坏人。就拿我来说,在上山之前,勉强算是世家子弟,莫非你见到我,也是不问青红皂白,提刀便杀么?” 冯远闻言,脸『色』犹如白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今天下,是蒙古人的天下,汉人在他们的眼中,是最低等的种族。贵族杀死一个汉人,赔上一头驴便可抵命,若本身就是奴隶,或是杀人者在官府有关系的,就连驴都省了。而如今,朝廷更是腐败,盗匪四起,『乱』象已现,像冯远这样不幸的人何其之多。风凌云想到此处,他便已经不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了。 第四十二章 妙山冯寨 李祺这时也道:“我们也没损失什么,冯大哥不用责备三当家的了!” 风凌云亦是点头,冯国胜闻言,心想:“这两人虽是年少,但其胸襟气度,非一般人可比。”他哈哈一笑,道:“二位小兄弟到了此地,便到山上坐坐,喝杯凉茶再走吧!” 李祺闻言,心中却是盘算:“这冯国胜如今看来已是上山做了土匪,但是曾经也是名家之流。只是不知道回去父亲得知我同这样的人结交,会是怎样的想法。” 风凌云却是想到:“此人为人豪迈不羁,但却又心细如发,曾经的名人世家,如今却是入山做贼,这前后变化不可谓不大,倒是想去看看他的山寨是什么样子的!” 李祺这时却道:“冯大哥邀请,本来不推辞,只是来此的并非只有我二人,我姐姐他们还在山下,怕待得久了,他们会担心!” 冯国胜顿时一愣,却在这时,只听后面传来声音:“小祺,凌弟,你们在做什么?” 李祺同风凌云一齐转过头去,只见李晚晴身着白衣,骑着白马飞奔而来。李祺顿时『露』出笑容,道:“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等着我们嘛?” 李晚晴早已跳下白马,走到风凌云和李祺身边。她一身白衣胜雪,眸子清澈明亮,端的是清丽不可方物。听到李祺的话语,李晚晴不由想到陆羽适才话语和动作,一颗芳心不由砰砰跳动,白皙的俏脸之上,顿时微微泛红。 冯国胜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之女,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至于其他人,那更不要说了,都呆呆的望着李晚晴。 “这位姑娘就是你的姐姐?”冯国胜回过神来,望着李祺,心中无法宁静下来。 李祺闻言,点头道:“这就是家姐!” 在这时,陆羽也赶到了。陆羽是道家南宗弟子,在江湖上亦是有名声。冯国胜今日得见几人,心里颇是高兴,于是便邀众人上山做客。 陆羽这时想到:“我乃道教南宗宗阳子明素蟾座下首徒,若是入了山寨,那就是与贼寇为伍,端的是落了身份。”他正要出言拒绝,却在这时,李晚晴笑道:“不知道这山是什么山,主人又是什么主人,请的客又是什么客?” 冯国胜闻言,大笑一声,颇显豪迈,只听他道:“此山是妙山,此地的主人是山贼,但请的是妙客!” 冯国胜这言语有夸地势,有夸众人,但却是说自己是山贼。江湖中人,均是注重自己身份,冯国胜却是直言不讳,称自己是山贼,可见此人心胸之豁达,世间少有。 风凌云笑道:“冯大哥这话说的不对!” “如何不对?”冯国胜看着风凌云,笑道。 风凌云道:“依我看来,此地的主人才是最妙!” 冯国胜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就连刚才与他有过节的冯远,都是看了风凌云一眼,只觉得这小子比其他人更有趣。 冯国胜,再次邀请道:“走,咱们先上山再说!” 风凌云道:“请冯大哥带路!” 李祺同李晚晴也是想去看看这往时名家,为何成了草寇。当下便请冯国胜的属下去给秋言他们说明情况,然后便同冯国胜等人一起上山。陆羽此时也只得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众人行走约莫半个时辰,便来到另一座山前。冯国胜道:“当今天下,朝廷腐败,盗匪四起,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想我冯家是定远名门,可是终也落得上山结寨自保!”说到这里,他不由叹息一声。 风凌云听着,心中道:“原来他们上山为贼,只为自保,看来是得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众人沿着崎岖山路上行,每隔两里路的样子,便设有一出岗哨。再往高处行走,山路越是陡峭,满山均是绿树,行至半山腰处时,有一处平地,这就是山寨的所在。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山林之中,竟然会是一个山寨。 风凌云仔细的看了一番,这寨子背靠大山,处在绿林之中,四下险要,易守难攻。山间还有清泉流动传来的响声,还有许多仓库,想来不怕敌人围山断水断粮。不过若是敌人放火烧山,那就不利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向山寨旁边,那里看似被落叶铺满,但却似乎有一条道,通往的方向,自然是后面的深山。若真是有人放火攻山,山寨中人大可沿着这条路进入后山,然后再图谋如何逃走。 风凌云心神不由一颤,这真的是退可守,进可攻。加上林间岗哨,哪还是一个山寨?简直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城。此时他对这布置山寨的人,不免生出敬佩之意。 冯国胜领着众人走进寨子,这里却不像是山寨,倒像是一处军营。这些人服装整齐,训练有素,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走过那平坦之处,映于眼帘的却是林立的亭台楼阁,沿着山势而建,就像是一座山城一般。风凌云再次震惊,单从这建筑来看,别人只会觉得这是一处雅人居住之所,丝毫联想不到山寨二字。 此时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自屋子走出,他面『色』青年,但却给人慈祥和蔼之感,仿若一位前辈长者。 “有客来了!”青年书生开口,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举手投足之间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冯国胜点头,而后看向风凌云几人,道:“这是我大哥冯国用!” 几人见礼之后便是入了屋内,风凌云四下打望一番,只见两边的墙壁之上,挂着的是几幅字画,颇具古意,家具摆设亦是讲究。他心里不由生出诧异:“都说李家书香门第,冯氏兵传世家,可是看这房屋布置,这冯氏的书香之气,却是要浓过李家了!” 冯国用兄弟两人设下酒宴,为风凌云等人接风洗尘。酒过三巡,陆羽突然道:“冯公是定远名人,却是建寨于此,想来有其中缘由吧?” 冯国用闻言,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不由叹息一声,道:“隐居深山,只为自保!” 在进山寨之前,陆羽就听到冯国胜的感慨,此时一问,只是想解心中疑『惑』。可是看样子,冯国用并不打算说。陆羽是聪明之人,也不再问。一顿饭吃完,已是夜深人静。李祺、陆羽等人在冯国胜的安排之下休息去了。而风凌云却是走出了房间,往西一看,却见冯国用凭栏而望,眼中满是沧桑之『色』。 风凌云走了过去,冯国用转过头来,道:“小兄弟怎么不去休息?” 风凌云笑道:“这山寨的取址,布置让小可无比震惊,实在是没法休息!” 冯国用闻言,顿时一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也是此道中人,看来身份必是不凡!” 风凌云叹息道:“什么不凡,一个流落江湖的浪子罢了!” 冯国用却是一愣,而后道:“其实世间万物一个理,最后都是殊途同归,兵法阵法也好,建筑也罢!” 风凌云微微点头,冯国用又道:“你可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妙山么?” 风凌云笑道:“因为这山够妙,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更妙!” 冯国用不由哈哈一笑,他有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冯国用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却是怀才不遇,还遭排挤,不得不进入这深山之中结寨自保。心中怨愤难平,而又自视甚高,所以便把此地称作妙山。而风凌云竟然看出其中关键,冯国用不疑其他,却是对风凌云另眼看待,不以其年少。当下便把风凌云引进屋里,谈经论道,直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风凌云回到自己的屋里,心中很不平静,这冯国用堪称奇才,当今天下已『乱』,若是将来有人得到此人,其能力绝不会下于李善长,只有过之。因为经历的不同,他比别的孩子成熟很多。在这个晚上,他想了很多,一副未来之图,悄无声息的在他的脑海中开始绘制。 第四十三章 万法善变 风凌云几人在妙山休息了一晚,便打道回府。转眼又是一日过去,明月高挂,洒下银辉,白日里的炎热,正在慢慢的消弭。 是夜,李府灯火通明,风凌云却是独自走进了一座亭子。这座亭子坐落在李府偏僻一角,灯光照不到这里。夜风吹来,风凌云头发有些凌『乱』,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不由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不远处的几点星光,在月光之下颇为失『色』,有些萧索之意。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你怎么不去前院与他们玩?” 这声音浑厚却又带着温和之意,风凌云识得正是李善长的。他转过身来,只见李善长一身儒衫,面带笑意,双手负在后面,正朝亭子踏步走来。 风凌云起身,道:“李叔怎么到这里来了?” 风凌云同李祺的关系进一步改善,成为生死兄弟,加上与李晚晴的关系,他同李善长的关系当然也是进了一步,所以才称他为“李叔”。 李善长道:“你呢,你为何来这偏僻的亭子中?” “我有些时候喜欢安静一些!”风凌云同李善长都坐了下来。 李善长闻言,颇是诧异,道:“你同其他的孩子有些不同的地方!” “农村的孩子与城里的是有不同的地方的!”风凌云笑道。 “哦?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同?”李善长的眼中闪过几缕精芒。 风凌云道:“农村的孩子早当家!” 李善长闻言顿时一愣,然后便是哈哈一笑:“好一个农村的孩子早当家!” 风凌云却是神『色』如常,李善长又道:“有没有兴趣陪我走走?” 风凌云站起身来,行礼道:“李叔要求,小子怕是不能拒绝了!”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意。李善长再次大笑,颇是高兴。 两人七转八拐,再走过一条长廊,便来到一处楼阁。风凌云看了一下四周,这院子中只有几株大树分居几个角落。由于月渐西斜,树影被拉得老长,有几分古静清幽之意。李善长在这时打开屋子上的大门,引着风凌云走了进去。 风凌云一走进大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古木沉香夹扎着墨香之味。风凌云心中一惊,敢情这里是李善长藏书的地方? 李善长号称当世萧何,精通儒、法、兵三家之道,他的藏书,定然可贵,他为什么会带自己进入他的书房?风凌云心中满是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风凌云对于这当世萧何的藏书倒是颇有兴趣。 李善长点燃了放在这里用来照明的灯,整个屋子都在这时明亮起来。风凌云心中不由一惊,因为有了光亮,他才看清楚这屋子里的状况。这是一间奇大的屋子,里面摆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上,都贴有书籍类别的标签。 风凌云走向书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儒家经典。在儒家这些经典之中,有细分的经、传、记等分类,均属春秋、战国时期儒家先贤之作。除却这些儒家经典,还有后代儒家的经典之作,包括了程颢、程颐、朱熹等人的着作。 儒家是先秦诸子百家之一,由孔子创立,战国时候便有不凡影响。后秦始皇“焚书坑儒”,儒家遭受重创。西汉时期,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再次登上政治舞台。之后便是迅速蓬勃发展,后来“儒者”更是成为了读书人的称号。 儒家学说包括了五伦、十义、四维、八德。五伦是指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的关系,以忠、孝、悌、忍、善为准则。十义是指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慧、幼顺、君仁、臣忠。四维既是“礼、义、廉、耻”。而八德便是忠、孝、仁、爱、信、爱、和、平。 风凌云讲这些经典一一翻阅,其中有一部分是他以前看过的。走过摆放儒家学说书架,便是看到前面标明的“法家”二字。法家也是诸子百家之一,其源头可追溯之夏商周时期的理官,在《汉书·艺文志》中被列为九流,代表人物有管仲、吴起、申不害、商鞅、韩非等。法家是中国历史上研究治国方略的学派,提倡富国强兵,依法治国的理念,涉及范围颇广。 在诸多法家代表人物中,商鞅重法,申不害重术,而慎到却是主张君主握法处势,无为而治天下。后韩非集结众法家思想之大成,将“法”、“术”、“势”三者融合为一,将法治理论系统化,提出了君主集权,设立郡县的主张。 风凌云翻开法家典籍,从春秋时期管仲等人代表的着作,再到战国时期商鞅、韩非等人的着作,一直延续到秦汉、魏晋南北朝皆是有独立的法家学说。隋唐以后,却是不得见,他心里不由生出疑『惑』,莫非到了这个时代,法家的思想便消亡了么? 风凌云随后又微微摇头,后代若是如此,又怎么会有李善长这等精通儒、法兵三家之道的传奇人物。在这时,李善长走了过来,看着风凌云疑『惑』的样子,便问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么?” 风凌云随即出了自己的看法,李善长闻言,却是一笑,道:“法者,在约束、制衡、规范,万物运行之规则也!每一朝每一代,都会见有自己的法度,治国有国法,治军有军法,甚至是煮一锅粥,用的的方法不同,煮出来的味道,都会不一样!” “这就是老子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么?”风凌云问道。 “不错!”李善长眼中满是赞赏,同时也有些遗憾,李祺这人虽然自己的儿子,可是同自己一点都不像,是没有可能继承他这一切了。李善长又接着道:“法家自成一家以来,便有很多知名的代表人物,如管仲、申不害、慎到、商鞅、韩非等人!他们对于法家思想都有着很大的贡献。但是其中最为厉害的,恐怕要数商鞅,秦孝公重要商鞅,经过商鞅变法之后,秦国才强于其他六国,才有后来秦始皇灭六国,四海一统。只是因为他制定的法太过严酷,秦孝公死后,他最后也死在了自己的法之上。后来韩非将法、术、势三者糅合为一,真正的法家思想才得以体现。只是啊,治理国家,绝不是唯独哪一家完全能做到的,诸子百家,各有所长啊,到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改朝易代也在进行着,法家、儒家等思想,均是互相参透,互相影响,自隋唐之后,法家的思想也被融入到儒家之中,德刑并用,没有独立的法家学说,直到如今!” 风凌云的父亲风浩天虽然也算是有才之士,但他志于诗酒花茶,琴棋诗画,多的是对于人生的思考。对于治理国家,兼济天下比之李善长却是相差甚远。机缘巧合,风凌云竟然能得到李善长的指点,使得他的视野更加开阔。不过他心里终是有许多疑『惑』,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是儒家融入法家,而是法家融入儒家呢?” 李善长闻言,叹息一声,道:“儒家之道,当真是博大精深,人类终究是有思想的动物,礼乐、仁义、忠恕、德治、仁政、伦理关系,哪一方面的理论不直指人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有谁又不想做这样的人?” 风凌云点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是听李叔说来,法家不别亲疏,不分贵贱,在法律之前,人人平等,这不是说法家的思想,更能得到民心么?” 李善长道:“你说的不错,可是人终究思想动物,哪会真正的没有亲疏之别呢?加上历史的限制,你说的人人平等或许千百年后会有,但当世恐怕是行不通的了!” 风凌云心想:“看来这一切都只是理想中的,这也许是儒家遭受焚书坑儒之后,才又会有汉武帝独尊儒术的原因吧!因为儒家思想,更有利于统治者的统治。” 风凌云又想到:“历朝历代,每一位法家的着名人物,均是在改革旧法,颁布新法,也就是说,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法度,只有适宜的法度,才能富国强兵。韩非子亦是说过,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也是主张事异则备变。儒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多个学派的出现,便是最好的变的证明。兵家也说,兵者,诡道也!一切的一切,均是旨在变化!变或不变,都可用法家的一个‘法’字来概括,也可用‘道’字来总结。” 风凌云想到此处,他隐隐间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此时他忽然想到了横涧山的奇观。“世间无水不朝东,唯有横山水西行!”。往往常规只见也会出现例外,这一切不是都是在说,世事无常,万法善变么? 风凌云心神不由一颤,既然一切善变,那父亲所创的“八道真解”同样可变,该如何变,那当然最好是往最适合我的“八道真解”了。想到此处,风凌云心中一阵舒畅,八道真气沿着奇经八脉而运转,各自走向。风凌云此时又想到:“既然万物善变,法家的思想即可融入儒家,那我这八道真气,是否也能相融呢?” 此时他心中似『迷』茫,似清晰,有意无意之间控制真气运行,那八道真气竟然改变原有的运行路线,其中一道起于长强『穴』,沿督脉而行,上至风府『穴』,于巅顶与足厥阴肝经相会。风凌云只觉脑中嗡嗡一响,神识有些模糊,但是真气的运行却未终止,行于督脉的真气不仅与足厥阴肝经相会,还在尾骨端与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会和。不仅如此,其他奇经八脉,均是与相应的十二正经会和,通过十二正经的连同,本是行走各不相干的真气,竟然在开始慢慢的融合,形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趋势。 在这时,由于真气运行的带动,风凌云的手脚均是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李善长正在看书,突然间见到风凌云在哪里手舞足蹈,心中疑『惑』便是叫唤一声。 可是风凌云此时内外俱忘,哪能听到李善长的叫唤?李善长心中担心,便走到风凌云身边,伸出手想要阻止风凌云。可是在他的手要触及风凌云的肩膀的那一瞬间,风凌云的身子竟然向后一倒,避开了李善长的手,同时一脚踢出,直指李善长的心脏。 李善长顿时一惊,双手作十字交叉按下,挡住风凌云踢来的脚。在两者相碰的那一瞬间,风凌云的身子却是凌空一翻,这一脚却是直踢李善长的面门。 李善长身子微微一斜,再次出招,两人你来我往,顷刻之间便是交手数十招。风凌云处在内外俱忘之境,出招全是因为本能的危险意识以及真气的融合与运行。而李善长却是每一次出招均是消耗一分内力,斗上三百回合时,李善长心中实已震惊无比,他的内功修为,比风凌云可是要高过不止一筹。但是斗了这么久,他非但没有同风凌云分出胜负,自己竟然感觉有些乏累,而风凌云却好像越斗越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善长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风凌云的内功虽然颇弱,可是两两融合,相互转化,却是形成绵绵不绝,生生不息之势。每当一股真气衰竭,便有另一道运行补上,如此循环往复,当然只会越斗越勇。 李善长不明白其中之理,若是用出全力,怕会伤到风凌云,但是就这般斗招,他的内力却是在不断消耗,而风凌云的出招在这时却是更加快,更加奇了,可以用天马行空四字来形容。李善长心中掀起滔天骇浪,此子将来成就,恐怕真的是不可估量。 两人再斗上百回合,风凌云逐渐从内外俱忘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此时他见到李善长满脸大汗,心中一惊,问道:“李叔,这是怎么回事?” 李善长不由笑道:“没事!” 风凌云先前可以说是无意识状态,他哪里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从来醒来是判断,风凌云不难猜想发生了什么,他看向李善长,心中暗暗感激。李善长不仅没有将他从那种状态叫醒过来,还同他过招,以李善长的实力,要伤风凌云很是容易,可是他却没有。 “走吧,今晚已经晚了,明日你自己来我书屋吧!”李善长给了风凌云一把钥匙,变关上门,与风凌云一起走出了院子。 这一夜风凌云很难入眠,他的内力修为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他要感激的当然是李善长。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去世的父亲,李善长慈祥温和的面容,渐渐的与风浩天融合在一起,他嘴角不由掀起一丝笑意,眼睛闭上,夜渐渐的消逝。 就这样,风凌云几乎每日都是待在李善长的书屋之中,有不懂的便去问李善长。李善长很喜欢风凌云的好学,每一个问题,都给他细心解答。 如此过去一月,风凌云对于儒、法、兵三家均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若要达到李善长那种程度,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沉淀。这一日李晚晴要同陆羽回宗门了,风凌云等人站在李府门前,目送他们远去。风凌云心中不由叹息一声,对于李晚晴,他心中的感觉难以说清,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过去几日,风凌云却是决定离开李府了,李善长同李祺虽然都极不舍他离开,可是他还是走了。 第四十四章 天灾固可怕 人祸亦无穷(一)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冰河解冻,长江和黄河的水,皆是涨得厉害。加上二十日的倾盆大雨,黄河暴溢,下游决堤,数十万百姓沦为难民。朝廷上下,无论官阶大小,都在讨论该如何治水,救济灾民之事。 元廷朝堂之上,文武大臣齐聚,元顺帝看着激烈讨论的大臣们,唯独有两人却是很是沉默。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左丞相别儿怯不花和右丞相脱脱。脱脱自然不用多说,元顺帝能够登基,他功不可没。而左丞相别儿怯不花,也是元顺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同样也是元顺帝的心腹。当然,这还是一个制衡脱脱的关键人物。 元顺帝示意正在讨论的大臣们停了下来,整个朝堂之上顿时静了下来。 “右丞相有何看法?”元顺帝的声音颇具威严,于大殿中传『荡』。 左右丞相自古有之,唐宋皆是以左为尊,但是元朝别开新面,以右为尊。脱脱做了右丞相之后,大刀阔斧地废除伯颜旧政,推行一系列新政,重开科举,重用汉人。主修辽、金、宋三史,到如今已经完成辽、金二史,宋史也即将完成。 元顺帝因为有心成为明君,对其颇是支持,只是顺着权力的给予太多,元顺帝也生出了忌惮之意,便是扶持了脱脱的对头别儿怯不花坐上左丞相的位置。 朝野上下,皆是知道两人不和,于是朝中便是分成了两派。其实众人心里都是清楚,虽然明面上是分作两派,可是还有一人绝对能影响元顺帝的想法,那就是陪伴在元顺帝左右,保护他的安慰的伽璘国师。 脱脱这些年因为忙于修订三史,但是对于朝政之事依然没有分毫懈怠。他向前一步,行礼道:“臣认为,首要之务是开仓赈灾,安抚民心,另外应当派出官员,实地考察决定情况,拟定整治方案。” 元顺帝微微点头,而后便又看向别儿怯不花,道:“左丞相认为呢?” 别儿怯不花也是向前一步,道:“臣同意右相之策!” 此言一出,朝堂上下均是震惊,因为脱脱与别儿怯不花政见从来不同。如今黄河决堤,两人竟然同策,这让他们不得不震惊。脱脱这时也是诧异的看了别儿怯不花一眼,思绪翻转之间便是明白了,这别儿怯不花本就是因为赈灾之名才可以做到左丞相的位置,他又怎么会反对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叹息一声,如今天灾不断,各地的大小官员们却是克扣赈灾之粮,中饱私囊,发黑心财,弄至民怨沸腾,各地大小起义不断。大元看似平静,实已经岌岌可危。这别儿怯不花虽然名声在外,可是私底却不知道下吞了多少赃款,这是实打实的大元的蛀虫。他虽然有心重整山河,但上有陛下忌惮,下有别儿怯不花的排挤,他心里不免生出退意。 元顺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一笑,道:“好,来人,按右相之策拟旨,各地方官立刻开仓赈灾,工部人员立刻出发,调查黄河决堤之因,拟出治河之策!”此时众臣皆是高呼:“陛下圣明!” 元顺帝闻言,心中顿起豪气,心想只要自己能够维护百官关系,平衡大臣们的权力,再审时度势,听取民心,何愁这天下治不好,何愁大元不兴? 他此时心中甚是得意,多年来虽然天灾不断,但他相信,经过他的努力,大元朝一定会恢复盛况,甚至超过先前,而他,将成为千古传诵的明君! 退朝之后,元顺帝独自一人登上了皇城。北方天气,阴雨连绵,但这却不影响元顺帝的心情。斜落的雨点有几点打在他的脸上,略微带些冰凉之意令他有些不喜。他正要呵斥打伞的人,却是见一个喇嘛也在这时走上了城墙。 元顺帝顿时又『露』出笑意,他招手道:“来,国师,这里是皇城的最高点,能看见咱们大元的百姓,还能看到我大元的大好河山!” 这喇嘛看上去像是一个青年,他面『色』红润,慈祥和蔼,正是大元国师伽璘。伽璘走到元顺帝身边行了了一礼,而后放目远眺,只见乌云秘密,大雨犹如湓盆泼,哪能见什么百姓,大好河山。 伽璘道:“陛下似乎心情不错!” 元顺帝哈哈一笑,道:“国师跟着朕有多少年了?” “回避下,自陛下九岁时,老臣便跟在陛下身边了!”伽璘双手合十,声音清淡,与这哗哗而下的大雨形成对比。 元顺帝不由叹息一声,道:“不错,朕能等登基,你同脱脱都功不可没,可是在朕心里,真正信任的却是只有你!” 伽璘闻言顿时,屏退左右,亲自为元顺帝撑伞。轰隆隆,天际间响起一炸惊雷,就犹如元顺帝的话语一般。伽璘目光透过密雨,似乎看到了些什么,他道:“右丞相推行新政,重开科举,重用汉人,主持修辽、金、宋三史,可以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元顺帝点头,显然很赞同伽璘的看法,不过瞬间,他的眼中厉『色』却是一闪而过,道:“就是因为他的功劳太大了,所以得分些给别人!” “陛下英明!”伽璘本来就是冒着雨走上来的,就算是再多的雨水打在上面,也看不出什么。 元顺帝这时回过头去,看着伽璘,道:“今日左丞相与右丞相的意见竟然统一了!” 伽璘闻言,顿时一惊,可是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元顺帝看着伽璘震惊的样子,不由哈哈一笑,道:“可是朕已经用了他们的计策,安抚民心,整治黄河!” 伽璘这时抬起头来,道:“老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元顺帝『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道:“国师有什么高见?” 伽璘道:“老臣认为,这黄河修不得!” 轰隆隆,这一炸雷,比起刚才响得太多,预示着更大的风雨即将来临。 “为何修不得?”元顺帝满是疑『惑』。 “如今天灾不断,各地贼人四起,老臣怕他们借着修黄河生事!”伽璘国师说道。 “够了,若不是看在你陪朕走过这么多年,就凭这一句话,朕就要了你的脑袋!”元顺帝一甩龙袍,便大步迈向雨中,走下皇城去了。伽璘却是站在雨里,良久良久,只是叹息一声。 第二日虽然不是没有倾盆大雨,但却是也是阴天,黄河已经决堤,但显然老天爷似乎还没与要停下来的意思。这一日早朝,众人均是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在这时,元顺帝到了。 元顺帝坐上龙椅,眉头却是一皱,他看向群臣,问道:“众卿家可有谁知道右丞相为何没来早朝?” 原来众人议论的,自然是脱脱没有来早朝,大殿中只有元顺帝的声音在传『荡』,过去许久,只见一人向前一步,道:“回禀陛下,丞相他病倒了!” 此言一出,四下俱惊,昨日脱脱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便是病了?众人心中虽然都有疑『惑』,但却是没人敢开口。 元顺帝看了这这人一眼,这人名叫阿鲁图,是知枢密院事,袭广平王位。在这时,别儿怯不花也是向前一站,道:“陛下,右丞相虽然病倒了,可是整治黄河一事却是不得拖延啊!” 不知道是因为昨日伽璘的话语,还是因为脱脱没来早朝。元顺帝心情很是不好,此时听到别儿怯不花说黄河的事,心中更是厌烦,他道:“这事左丞相全权负责即可!” 别儿怯不花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跪倒在地:“陛下英明,臣当不负陛下期望!” 早朝退得很快,元顺帝回到宫中,心中『乱』作一遭。在这时,伽璘国师又来了。 “陛下可有什么烦心之事?”伽璘问道。 元顺帝道:“右丞相病倒了!” 伽璘点头道:“右丞相日夜『操』劳,加上这阴雨连绵,没有病的都会病了!” “朕打算前去看望右丞相,国师是否一起?”元顺帝看向伽璘,等待伽璘的回答。 伽璘双手合十,道:“老臣就不去了!” 脱脱是右丞相,其府宅自然也非同寻常。这一日正午,骤雨初歇,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外边。守门的人见到马车装饰豪华,知道来人非富即贵,不敢怠慢,迎了上来。 “麻烦通禀你家主人,说故人来访!”这时只见一个面向中年的人迎上这些家丁,他的声音就犹如公鸭嗓子一般,令人听着很不舒服。这些家丁也是诧异,莫非这人是个太监?想是这么想,但却是不敢这般说,一人陪站在一旁,而另一人却是进府通报去了。 站在一旁的这个家丁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因为他能感觉到这马车里的人身份很不一般。过了许久,通报的人还没有出来,倒是马车里面的人出来了。 这人身着蒙古族贵族服饰,身材中等,面『色』略显苍白,但却是不失威势。那先前说话的人见到这人走出马车,顿时一惊,叫道:“这外边天凉,公子快些回到车里面去!”而后又对着脱脱府宅的那家丁冷哼一声,道:“你家主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第四十五章 天灾固可怕 人祸亦无穷(二) 那家丁闻言却是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在这时,那进去通报的家丁出来了。他向这华服公子行了一礼,道:“我家老爷病得厉害,又害了足疾,不能下床行走,老爷说了,既是故人就不会为难他出来迎接了!” “大胆!”那人公鸭嗓子的人厉喝一声,可是却没有任何威势。华服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而后微微一笑,道:“有劳引路!” “请!”那家丁也是颇为恭敬。 华府公子走进脱脱府宅,同四下打量一番,脱脱贵为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的府宅却不是富丽堂皇,反而多了几分清雅。他不由暗暗点头,脱脱拜大儒吴直方为师,在吴直方的影响之下,其心『性』与平时作为,均是以社稷天下为己任。这住处更是透着一股古雅之气,不愧是名相脱脱。 转过一处转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之味,华服公子心中想到:“莫非真的是病了么?”他胡思『乱』想之际,却是已经到了脱脱住处,那家丁忙进去通报:“老爷,客人到了!” 里面这时传出脱脱的声音:“客人到了,就进屋吧!” 华服公子闻言,便是走了进去,此时只见床上躺着一位大约在不『惑』之年的男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脱脱,其实当下,脱脱刚好是而立之年,但他忧心朝事,竟然已经有了白发,面相也是老了许多。 这华服公子这时也是叹息一声,道:“丞相真的病倒了!”正闭着眼睛休息的脱脱听到这声音,面『色』猛然一变,急忙翻身起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陛下恕罪!” 原来这华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元顺帝。他起初以为脱脱是借病不上朝,后来又觉得他能登基,脱脱的确是功不可没,生怕他是真的病了才来探望的。当看到一个而立之年的人却是满头花白之发时,他心里暗暗生愧,便是叹息了一声,那句“丞相真的病倒了”是出自肺腑之言,却也是他惭愧的最好体现。他连忙过去扶起脱脱,道:“丞相病了,就好好躺着!” 脱脱回到床上,家丁搬来凳子,元顺帝坐在床前。脱脱两眼凹陷,嘴唇都裂开了,他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记得臣,臣真的是莫大荣幸啊!只是啊,陛下也是见到了臣这个样子,恐怕右丞相是做不了了!” 元顺帝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道:“丞相不可『乱』说,朕还等着你回到朝堂,为我大元效力呢!” 脱脱叹息一声,道:“臣是真的不行了,右丞相这个位置空缺不得,望陛下早某贤良啊!” 元顺帝见脱脱辞去相位的心意已决,多说无用,叹息一声,道:“丞相心中可有人选?” 脱脱点头道:“广平王阿鲁图忠诚可靠,才能出众,陛下可用之!” “阿鲁图?”元顺帝微微点头,而后又道:“朕就暂时命阿鲁图为右丞相,待你病愈,这个位置依然是你的!” 至正四年,脱脱借病辞去相位,由阿鲁图担任,是时宋史还有部分没有修为,阿鲁图接手了脱脱的全部工作。阿鲁图虽然不认得汉字,但是在财力、管理、以及史料提供方面均是他在主导,他还沿用御史中丞张起岩、翰林学士欧阳玄等人,宋史的修成,他也是功不可没。 这一年,算得上大元朝历史最为黑暗的一年,黄河决堤之事还没有头绪,却是传来淮河沿岸连续三月未雨,庄家种不下去。这都不算,在这时又起了恐怖的蝗灾,最可怕的是,在这里竟然起了瘟疫。重重灾难之下,曾经的富庶之地,变成了饿殍遍野的地狱。朝堂之上,元顺帝一个头两个大,经群臣商议,元顺帝采纳左丞相别儿怯不花的建议,派出钦差大臣,前往灾区赈灾。 风凌云离开定远之后,再次来到钟离境内,他去独山走了一趟,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显然秋末枫等人还是惧怕官府的。 “看来线索又断了!”风凌云不由微微摇头,只要查到沉浮宫的下落,他才有可能知道父亲死因。如今线索一断,却是不知道从何查起,茫茫然间,他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只是浑浑噩噩的走在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大道上。 三个多月过去,淮河沿岸没有下过一滴雨,曾经的福地,却是已经成了人间地狱。这一日正午,烈阳高照,烤的地面滚烫,在地主刘德家的门口,却是跪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面向奇特,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他虽然满头大汗,但眼中却满是坚毅。在这时,一个老者走了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年,道:“你走吧,你父亲染上的是瘟疫,老爷也救不了的,就算是能救,老爷也·······唉!”说到最后,老者却是叹了口气。 少年却是道:“父亲不是染上瘟疫,他只是太饿了,没有力气起来!求管家、求刘老爷救救我父亲!” 那老管家却是微微摇头,然后便又走进去了。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十七岁的朱重八。淮西三月未雨,庄家种不下去,所以就没活可干。他家里的口粮已经吃完,全家人早就吃上了草根树皮。只是奈何人太多,孤庄村附近能吃的草根树皮已经挖完,如今已是没有吃的了。 他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饿了几天,如今躺在床上,再没有力气起来。朱重八见到老父亲被饿得躺在床上无力起床,若是就此下去,恐怕『性』命不保。这些年来,他帮刘德家放牛可谓是兢兢业业,心想念着往日功劳,诚信恳求之下,定能讨得一些吃的。却不知刘德铁石心肠,不给他吃的不说,还说他父亲染上了瘟疫。他吃的没有讨得,父亲染上瘟疫的假消息却是传了开去,邻里乡亲们躲他一家人都躲得远远的。 朱重八心中大恨,却是无能为力,他依然不死心,早早的就跪在了刘府门前。 刘府的管家已经进府,朱重八依然跪在那里。 第四十六章 天灾固可怕 人祸亦无穷(三) “重八,重八,快······快回家,我们有······有吃的了!”一个青年边跑边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朱重八听到这声音,顿时一喜,因为他认得这声音是属于他大哥朱兴隆的。只是他心里却又生出疑『惑』,他们哪里来的吃的?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了,既然有吃的,他就不用跪在这里了。他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身子还没有立正,便像是吃醉酒一般东倒西歪,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原来他跪得太久,腿脚麻木,已经很难站立。 朱兴隆见状,脸『色』大变,急叫道:“重八,你怎么啦?”朱重八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朱兴隆扶起朱重八,两人沿着街道,向自己家走去,回家的路上,朱重八终于搞明白了吃的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朝廷已经下旨赈灾,还派了钦差前来监督地方官员,务必要将赈灾落实。 朱重八听了却是没有说什么,两人回到家里,米香的味道已经传来。朱重八深深的吸了一口,好久没有闻到这么好的味道了。 一家人吃过饭后,朱重八看了一下朱兴隆领回来的灾粮,他眉头不由皱起,这么少的米,他们全家人吃了这一顿,却是已经不够下一顿了。 朱兴隆见他样子,便是知道他的想法,他走到朱重八旁边,道:“别担心,县官大人说了,吃完了可以再去领!” 朱重八听了,心中更加疑『惑』了,平日里那个大人收的“撒花钱”和“过节钱”可不少,他怎会有这等菩萨心肠?想来是怕了京城来的钦差,才会如此的。 “大哥,你可知道京城来的钦差是谁?”朱重八问道。 朱兴隆摇头道:“那种大官,哪是我等贱民可以知道的?” “贱民么?”朱重八心中不断响起这“贱民”这两个字,他求了几日,刘德都未赏他半粒米。“凭什么我生下来就是贱民?凭什么这孤庄村的土地都是你的?”朱重八心里不断发出声音,双手捏得吱吱作响。 “叔叔,你在想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朱重八才回过神来,他看了这个八岁大的孩子一眼,身子蹲下来,道:“文正,叔叔没有想什么!” 这个孩子是他大哥的第二个儿子,长得颇是文秀,很是聪慧,“文正”这个名字,自然是他取的,可以看出,他对于读书是多么的渴望,他对朱文正的期望,也是可以由此而见。 朱重八牵着朱文正的小手,走到了他父亲朱五四的床前。朱五四喝下一碗稀粥,眼睛中略微有了点神气。 “叔叔,你别担心,爷爷会好起来的!”朱文正一双眼睛清澈灵动,很是讨人喜欢。 朱重八闻言,只觉眼圈有些发热,他深深的吸口气,道:“会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朱重八家因为人口多,领回来的粮食不到一日便是吃完了。朱兴隆再次去领灾粮,这一次领到的粮食,却是只有上次的一半。 朱兴隆依然很是高兴,闲下时没有忘记对京城的元顺帝一番歌功颂德。朱重八心里却是生出了忧虑,他走出家门,来到田间,因为三月多没有雨的缘故,田地已经干裂,不远还有几具白骨,在他的旁边,却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腐臭味传来,朱重八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显然对于死尸,他是见惯了的。就在这时,一个少年从另一边走来,朱重八迎了上去,道:“打听得怎么样?” 这少年答道:“大厅清楚了,朝廷里来的钦差,名叫哈麻什么的!” “哈麻?”朱重八眼中闪过一缕历芒,而后道:“此人先前趋附于脱脱,后来又与脱脱不和,不过因为引进西番僧以运气术向皇帝谄媚,得到皇帝崇信,如今在朝中的官职好像是礼部尚书什么的,若是此人做钦差,百姓危矣!” 这少年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家就我和娘亲,吃不了多少的,朱大哥,若是你家不够的话,就来我家拿些吧!” 朱重八摇头道:“徐兄弟,未来事情说不清楚,你家的粮食要藏好,这贼老天要折磨人多久都还未知呢!” 原来这少年名叫徐达,同朱重八都是给刘德家放牛的,他虽然长在农家,但却是颇为好武,他自己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达”。取“达则兼济天下”之意。 濠州州府里,府衙大堂上坐着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胖子,而州官却是只能站在一旁,那州官这时禀报道:“钦差大人,赈灾的粮食已经发下去了!” “嗯!做的不错,待本官禀明陛下,你就等着嘉奖吧!”这胖子说道。 州官一听,顿时大喜,道:“多谢钦差大人!” 原来这胖子便是朝廷排下的钦差大臣哈麻,哈麻这时突然道:“这濠州在大人你的治理之下,灾情似乎并没有外面传的那般严重啊!” 州官顿时一愣,显然他没有明白哈麻的意思,哈麻接着道:“既然灾情不是很严重,朝廷拔下的赈灾银两就可以省下许多了,这次大灾,不仅是濠州。这省下的灾银,可以用到别的灾区,为国库省下不少,你是有功的啊!” 州官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钦差大人是想捞一笔。他先前听到哈麻的话,心里很是忐忑,当听到自己有功时,顿时一喜,跪倒在地:“多谢钦差大人的提携,下官愿追随钦差大人,肝脑涂地!” 不日,元顺帝受到赈灾捷报,他坐在龙椅上,脸上洋溢着笑容:“这哈*然是才能出众,前去不过数日,就取得如此成就,待他回朝,朕要重重赏他!” 孤庄村,所有去领取灾粮的村民们都在议论纷纷,原来今日他们领到的灾粮,又比往日少去一半。又过去几日,官府告诉他们以后不用去领粮食了。 朱重八坐在门前,他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但是他还年轻,还能撑得住。可是躺在床上的老父亲,怕是快不行了。朱重八这时真的好想哭一场,可是他没有哭,他比平时都还冷静。四月初六,朱五四饿死,朱重八整个人都混『乱』了。可是他还没有缓过气来,他的大哥朱兴隆也饿死了,接着是朱兴隆的长子,到四月下旬,朱重八的母亲陈氏也饿死了。 第四十七章 求方寸之地 掩亲人尸骨(一) 朱重八坐在门槛上面,他面无表情,隐隐间,他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似乎又看到了父亲干活归来,还给他带着一个竹蜻蜓,手里还提着一些猪头肉。朱重八的嘴角掀起了一丝笑容,他不由叫道:“父亲!”可是回过神来,只是剩下屋子里的几具尸体,其他都没有了。 自四月多以后,天气开始转变,虽然没有下雨,却是阴天。说也奇怪,天气转为阴天之后,天气却是特别凉,朱五四虽然死了有十几天了,可是却还没有腐烂。朱重八此时两眼空洞无神,嘴唇已经裂开,好几日过去,他都是浑浑噩噩的。 如今在这个家里面,活着的只剩下他大哥的妻子王氏,还有他的侄子朱文正,以及他的二哥。朱重八有几个姐姐的,只是都嫁去其他村子了,还有一个三哥去了倒『插』门,如今这家里的,男丁却是只剩下他同他二哥了。 这一日王氏出去得及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回来之后,神『色』总是有几分踌躇,朱重八虽然有些混『乱』,但自小察言观『色』就是他的强项,他看了王氏一眼,道:“嫂子有什么事吗?” 王氏扭捏半天,还是开口了:“小叔,二哥,兴隆他已经去了,我实在是无依无靠,今日我是去向我娘家求救了!” 朱重八同他二哥都没有说话,王氏的一咬牙,继续说道:“我娘家说了,要朱家几口人一同过去,王家也支撑不住,最多可以去两人!” 朱重八点了点头,道:“文正是大哥唯一的骨肉,他不能有事!”在这个家里,王氏知道,如今是朱重八说了算,她点头道:“文正也是我的亲骨肉,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饿死他的!” “有嫂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朱重八说道。 王氏带着朱文正走了,家里面只剩下了朱重八同他二哥朱兴盛,朱兴盛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眼见着死的死,走的走,他心里也是慌了,他问道:“重八,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重八叹息道:“还能怎么办,死者为大,先得让他们入土为安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免有些无力,他父母种了一辈子的地,如今死后,却是没有一块葬身之地,这孤庄村的土地,全是刘德家的。 朱兴盛道:“可是我们家没有土地,这该如何是好?” “父亲他帮了刘家一辈子,若是刘地主念些旧情的话,会给他们一处葬身之地!”朱重八说出这句话时,鼻子不由发酸,心中在滴血。 朱兴盛听到朱重八的人话,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朱重八这时拆下门板,放在地上。朱兴盛见状,不由一愣,问道:“重八,你要干什么?” 朱重八道:“刘德这人铁石心肠,若是我们单独过去求他,他恐怕是不会给我们一寸土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朱重八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 朱兴盛知道他的意思,两人将亲人的尸骨抬到门板上面,用草席盖上,抬着便往刘德家去了。 刘德是这附近闻名的地主之一,不仅是孤庄村,连同这附近其他的几个村子,都是他的地盘。朱重八同朱兴将朱五四等人的尸体放在刘家门前,二人便跪在地上,朱重八大声道:“求刘老爷开恩,给方寸之地,让在下父母入土为安,朱重八兄弟二人,从此愿为刘家做牛做马!” 朱重八的声音颇大,引得四下的人都来围观。在这时,从刘府里面走出来一个矮胖子,他眼睛颇小,眯起来是只能见到一条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德,刘德冷哼一声,道:“当今淮河两岸,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若是每个人都抬着尸体来向我要土地,那还得了了?” 朱重八摇头道:“不一样的,我父亲为刘家干了一辈子的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刘老爷给块地,让我父亲入土为安,他老人家在阴间也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的!” 刘德一听,脸『色』气得铁青,他道:“你父亲给我干活,我也给他饭吃,我从来就没欠过你们朱家什么,你休得再说了,我是不会给你土地的!” 刘德说完,便是甩手进入刘府,他命家丁关上大门,丝毫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朱重八和朱兴盛。 “求刘老爷给方寸之地,让我父母入土为安!”朱重八的头重重的碰到地上,传出响声。 “重八,我们走吧,刘老爷是不会给我们土地的!”朱兴盛哭道。 朱重八双拳握得紧紧,他眼中满是血丝,倔强的摇头道:“不,一定要求得方寸之地,葬下父母尸骨,否则便是枉为人子了!” 朱兴盛闻言,惭愧的低下了头。两兄弟就跪在刘府门前,整整一夜,第二日天明,刘府的人打开大门见到朱重八兄弟二人依然跪在那里,都是摇了摇头。刘德得知后更是怒不可遏,欲要遣家丁给朱重八一些颜『色』看看,可是心想中觉得又不妥,于是便来到门前。 朱兴盛以为是兄弟两人的诚心感动了刘德,于是脸上『露』出喜『色』。朱重八却是神『色』依旧,因为他知道刘德的铁石心肠。刘德这时开口道:“这附近的村庄都知道,若是有人死了需要下葬,需要给本老爷五两银子买地,若是你给得起钱,老爷我就给你一块地又何妨?” 朱重八也是知道这个的,可是如今他们全家几乎都饿死了,哪来的什么银两?若是有银两还会饿死么?就在这时,只见两个少年跑了过来,这其中一人身着一身破旧的儒衫,显然是个读书人,而另一人却是一身破衣,长得有些黝黑。朱重八有几个朋友,周德兴已经被云华真人带走,而这穿着破旧儒衫的自然就是汤和,另一人则是徐达。 “重八,我们去了你家不见你,没想到却是跑这里来了,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你给我起来!”徐达歇斯底里的吼道,黝黑的脸上,却早已满是泪水。 朱重八闻言,双手再次捏紧,指甲已经嵌入掌心,他心中承受着莫大屈辱,可是他必须忍住,因为他的父亲母亲,大哥以及侄子还等着下葬。 汤和是众人年龄中最大的,也是读过书最多的,他摇了摇头,道:“徐达,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筹钱!”显然汤和也是知道刘德的规矩的。 徐达答应一声,汤和却是离去了。朱重八心里却是道:“朱重八啊朱重八,你当真是窝囊至极,如今为求方寸之地受辱不说,父母死后还要朋友筹钱买地,你真的是枉为人啊!” 第四十八章 求方寸之地 掩亲人尸骨(二) 半日过去,汤和终于归来,他满脸大汗,气喘吁吁,手里面却是拿着一个钱袋。他走到刘府门前,对一个家丁道:“快叫你家老爷出来,我们筹得银子了!” 那家丁进去通报,不一会,刘德走了出来,他看了朱重八一眼,道:“听说你已经筹得银子,好将银子拿来,老爷我就赏你一块地!” 汤和这时急忙把银子送上去,刘德打开钱袋,淡淡道:“嗯,是五两银子,可以给你一块葬你父亲的地,可是其他人却是没有了!” “你······”徐达大怒,欲要出手,却是被汤和拉住,汤和向刘德行了一礼,道:“刘老爷,这五两银子也是在下跑了几个村子才勉强凑得的,再多的银子恐怕是没有了,您看能不能给些通融,多给一点土地,毕竟是死者为大嘛?” 刘德看了汤和一眼,道:“如今这世道,死人到处都有,不下葬也不见有什么事,我看呀就拖到荒野喂野狼罢了,省得污染了土地!” 朱重八因为心中惭愧,一直都没有说话,可是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了刘德一眼。刘德只觉一冷,身子不由一缩。朱重八声音沙哑道:“你可以不给我地,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的父母!”他就要站起身子,可是奈何跪得太久,却是站不起来。他面目本来就有些狰狞,此时杀机毕『露』,令人望之身寒。 刘德不由向后退去,惊恐道:“你······你待如何?没有银子,老爷我是不可能给你地的!” 朱重八勉强站起身来,刘德见状,吓得躲到家丁身后,朱重八这时候却是一步一步的向刘德『逼』去。那些家丁被朱重八气势所慑,愣在当地。 “重八,不可以『乱』来!”汤和这时拉住了朱重八,朱重八也在这时回过神来。他的步子终是停了下来,只是看了亲人的尸骨一眼,终是叹息一声,道:“走吧!”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他的银子我来出,刘老爷可不要反悔!” 众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似乎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带些稚气,但却是隐隐含势。众人听到这声音,都自主的安静下来,而后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少年站在人群边上,他长得颇是清秀,衣衫也是带些华丽之『色』,咋一看还真让人觉得这小子有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下了独山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迷』『迷』糊糊之间,便来到了孤庄村附近。看着行人都往一处聚来,他便也走了过来,便见到了适才那一幕。 朱重八曾经救过他和李晚晴,这事情遇上了,他自然不会不管。其实她才有十一岁,只是个子比寻常孩子高而已。朱重八这时也回过头来,风凌云却是微微点头,朱重八道:“是你!” “是我!”风凌云走了过去。刘德这时也站了出来,刘德仔细的打量了风凌云一番,道:“你的话可当真!” “君子一言!”风凌云点头。 “快马一鞭!只要你马上拿出十五两银子,朱重八的家人即可便可下葬!”刘德说到钱时整个人就像是发光的一样,丝毫没有刚才的怂样。 风凌云道:“我可以给你五十两!” “好!若是那的出五十两,这孤庄村附近的土地,任你挑选!”刘德一拍手,脸上带着笑容,只是他心中却是想到:“此人衣着不普通,若是随身能带有五十两银子,看来定是附近富贵人家的公子,卖他个人情,将来也许会有用处!” “成交!”风凌云取出五十两纹银,递给刘德。刘德接过风凌云手中的银子,这是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可不是碎银,他愈加肯定风凌云身份非富即贵。刘德却是不知道,风凌云这五十两纹银,是离开李府时候,李善长给风凌云的,多的风凌云却是拿不出来了。 “本老爷是说话算话的人,朱重八,这孤庄村附近的土地,任你挑选!”刘德看了朱重八一眼,而后又转过身来,道:“不知公子高兴大名,若不嫌弃,进屋喝一杯热茶如何?” 风凌云道:“在下风凌云,喝茶就不必了,他日遇上定还刘老爷这个人情!” 刘德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这附近有一户姓风的大户,不过风凌云说过会还他人情,他便是认定风凌云身份不简单,当下再与风凌云寒暄几句,便是进屋去了。而风凌云同汤和、徐达、朱重八几人,抬着朱重八亲人的尸骨离去了。 由于风凌云身上的钱用完了,连买一副棺材的钱都没有。朱重八也没有多想,他只有亲人能够入土为安,其他的他却是不能计较太多了。 朱重八同朱兴盛抬着门板走了一会,但见前面开阔,一望无垠,只是天干多日,数月未雨,如今地面已经干裂。朱重八隐隐间似乎又看到众多百姓于这田地间耕种,而他的父亲却是这众多百姓中的一员,他这时想到:“父亲于这田地间耕种了一辈子,若是将他埋在下面,或许也会瞑目吧!” 想到这里,他便向风凌云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风凌云却是看了一眼,此地望去,一马平川,能望得见干枯许多的淮河,将人葬在这里,实在过于显眼。况且他今日忽然给刘德五十两银子,也是有自己原因的。他摇头道:“朱大哥有所不知,刘德这人一看便是见利忘义,卑鄙吝啬的小人,我给他五十两银子,他定是认为我是一个富家公子,所以才答应仍我们挑选地的。若是将来他知道我只不过一个浪迹江湖的浪子,怕他有气,又找不到我,会拿伯父伯母等人墓撒气,所以我们不如找一处隐蔽一些的地方!” 朱兴盛一听,道:“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二十两得了,那样子我们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汤和摇头道:“不然,以刘德的卑鄙吝啬及无情,就算是我们花了银子,过个几年,他销坟为地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样做,不怕死后下地狱吗?”朱兴盛怒道。 徐达淡淡道:“死后的事谁知道,刘德销坟为地的事不是没有做过。我们不仅要找一处隐蔽之地,就连埋葬也要极其简单,让人看不出那里有坟地!” 朱重八本也是极其聪明之人,只是亲人离世,他心中早已混『乱』,才没有想到那么多。此时听到风凌云几人的话语,也是冒了一身冷汗,心想若是父母的坟墓真的被刘德给销了,那他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朱重八感激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道:“风兄弟的大恩大德,我兄弟二人无以为报,请受我兄弟二人一拜!” 他说完便拉着朱兴盛向风凌云拜去,风凌云顿时一惊,因为来不及阻止,便是让开去。他连忙道:“朱大哥万万不可,朱大哥曾经救过我的『性』命,这一拜是万万受不起的!” 朱重八闻言,不由想到那日山中山中之事,他知道风凌云身怀武功。小小年纪,便满腹经纶,跟着他一起的那个姑娘,更是美似天仙,想来二人都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他又不免暗暗叹息,他自小身在一个普通人家,是所谓的贱民,读书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武功,自己也只是颇有几分蛮力,哪有风凌云那种神功?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自惭形愧,不过他转瞬又想,以风凌云这样有身份的人,竟然肯为自己抛下重金,看来这人也是颇为讲义气的人当日他倒是没有救错。不过大丈夫有恩当报,若是将来富贵,定然要报今日之恩。只是他这时又叹了口气,以自己这个样子,有可能富贵么?他心中不免想到当日带走周德兴的那个老道,隐隐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在将来或许真的能成事。 几人休息一会,便又他处去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找到一处颇为隐蔽之地。这一处地,自然是风凌云挑的,这里不仅隐蔽,也还依山傍水,环境良好,死后葬于此地,算得上是真正的安息了。 将亲人葬下之后,朱重八同朱兴盛两人磕了几个头,而后站了起来。朱重八对朱兴盛说道:“二哥,前些日子我也向几个姐姐和三哥求救了,三哥说他那里可以容得下我们兄弟二人!” 朱兴盛闻言顿时一喜,道:“重八,咱们终于也有了去处!” 朱重八却是摇头道:“我不打算去三哥那里了,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朱兴盛很是不解。 “没有为什么,你前去找三哥吧,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他应该不会亏待你的!”朱重八说道。 朱兴盛虽然不知道朱重八为什么不去投奔兄弟,但是还是走了。朱重八同风凌云几人目送朱兴盛远去,良久,朱重八道:“各位今日之恩,他日重八必报!” “自家兄弟,说这么多干嘛!”汤和摇头道。 朱重八深深了的吸了口气,道:“对,我们是兄弟!” 风凌云看着三人,突然间却是想到了李祺,他们两人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也算得上是兄弟。 “天『色』渐晚,是时候回去了!”汤和道。 一行人下了山之后,便又来到朱重八的家,此时他的这个家已经是不是家了,父母音容相貌依然在,但是却是已经离开了,家门已破,他又该往何处而去呢? 汤和这时道:“走,今日都去我家吧!” (注,给朱重八土地的是刘继祖,这也是在书上看的,不知道准不准。) 第四十九章 君子之交如是(一) 朱重八一行人来到汤和家里,汤大娘备好了晚饭,几人忙活一天,也是饿了,用过饭后,便都来到屋外。 汤大娘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稍微富裕一点,这也是汤和能读得起书的原因。只是遇上这等天灾人祸,家里面早就没有存粮,吃的都是领回来的灾粮。在朱重八家没饭吃的那几日,汤和同汤大娘也是送了好些米粮过去,只是到后来都被朱重八给拒绝了。 汤和知道朱重八的『性』子,只要他不肯接受,说再多也无用,加上自家本来也不是有太多的存粮,生计也是难以维持,他也就没有坚持给朱重八家送粮食。 汤家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标准的农家院子,风凌云几人坐在院子之中,各自怀着心事,都没有说话。 “明日我打算离开了!”朱重八先开口了,徐达这时道:“朱大哥你要去哪里?” 漆黑的夜中,看不清朱重八的面孔,所以众人也没看清他的神『色』,不过在他身旁的风凌云却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种『迷』茫,无处可去之感。风凌云会有这种感觉,也是因为他平身经历。 汤和年纪稍长,加之聪明谨慎,明白朱重八为什么要离开,他是不想连累自己的好友,更不想被自己的好友养着,所以他要离开。 汤和道:“明天还早着呢,说这些干嘛!” 风凌云点头道:“汤大哥说的不错,明天的事谁也说不准!” 汤和转过头来,看了风凌云一眼,笑道:“风兄弟看起来会功夫!” 风凌云点头道:“汤大哥好眼力,我的确是会些拳脚功夫!” 汤和摇头道:“风兄弟过谦了,我虽然是一介书生,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位高人,他教了我一些运气法门,我虽然愚笨,但却是也学会了些。风兄弟目含神光,肤『色』红润,隐隐间泛着光芒,显然是内家真气修炼到一定境界的表象!”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惊,他早先也看出了这汤和不是个文弱书生,但是武学修与自己却是有一段距离,没想到他的眼光却是这般独到,这人也是不简单啦。 “风兄弟不要见怪,我同重八、徐达都是兄弟,今日重八之事,足见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所以在下也把你当做兄弟,话语便直了一些!”汤和话语诚恳,风凌云能听得出来。 “汤大哥,你真的学会了神功么?快教教我!”徐达痴好武功,奈何没有名师指点,每当那些跑江湖卖艺的来到村子,他都会闹出些拜师的笑话。这些年中,他虽然没有学会什么厉害武功,但是简单拳脚功夫还是有两下子的。 朱重八却是一个异类,这人确实有点好文,可是因为家里贫穷,读不起书,能有今日学识,自然离不开汤和、周德兴几人。 汤和听到徐达的话语,摇头失笑:“神功?那老先生说了,我对于武学连入门都还算不上!” 风凌云听着汤和说话,愈发觉得汤和说的那老先生很是神秘,他问道:“汤大哥,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那老先生的?” 朱重八同徐达这时也看向汤和,显然对这位老先生颇为感兴趣。汤和闻言,顿时陷入了回忆之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去年腊月,汤和因为被夫子留下抄写文章,解释经义,所以离开得晚一些。当时他肚子有些饿了,便往平日里买包子的地方走去。 他还没有走到包子铺,却见前面被人群堵住去路,嘈杂声不断,像是有人在争吵。汤和走近人群,但见卖包子的张阿三与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在殴打一个老叫花子。 汤和自小读书,深受儒家文化熏陶,尊老爱幼成了他平日里的生活准则。但是他也不是鲁莽之人,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观看,却是无人劝说,看来这必是有缘由的。 果然,他听着路人的议论,便知道了其中原委。原来这老叫花向卖包子的张阿三讨饭,张阿三的包子虽然做得好,可是为人却很吝啬,那会理会这老叫花子? 这老叫花子却也是一个异类,别人不给那就算了,可是他却是犯了混,竟然去抢张阿三的包子。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老叫花抢了包子之后,也不逃跑,吃完之后便对张阿三说:“我吃了你的包子,钱是没有的,我看你现在很是生气,这样吧,你就打老叫花一顿消消气吧!” 张阿三本就不是善类,听了老叫花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于是便集结了几个平日里的猪朋狗友,在大街上就开始招呼老叫花。 老叫花也不反抗,躺在地上任其殴打。汤和这时叫道:“张大哥你就住手吧,这老人家的包子钱我给了!” 张阿三见到有人给钱,便同几个人一起停手。汤和扶起老叫花,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叫花没有回答汤和,反而仔细的将汤和瞧了一遍,道:“你是读书人?” 元朝朝廷掌权人频频更换,伯颜掌权时,便废除科举,读书人没有丝毫地位。幸得后来脱脱推行新政,恢复科考,读书人才有了相应的位置。但是如今世道已『乱』,普通民众三餐难以温饱,哪还有时间去读什么书? 于是读书人这三个字在当下倒是有些刺耳,但是汤和却是一个异类,他并不排斥读书人这个称号。他笑道:“老人家说的没错,在下就是一介书生!” 那老叫花见汤和神情,便点头道:“你既然是读书人,那我且问你,何为忠孝仁义?” 这些都是儒家经典中的思想,汤和自是对答如流,但这老叫花却不打算就此打住,接连问将先秦诸子百家的东西都问了个遍,但汤和终是学识有限,那会知道那么多?在这时,他心中难以平静,这老叫花可比那私塾里的夫子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有些东西他竟是闻所未闻。先前时还对答如流,到最后却是只能愣在那里冒虚汗。 老叫花先前时也是频频点头,而后却是摇头叹息,道:“我本来吃了人家包子,没有钱给,想着给他打一顿便是了,既然你给我给了包子钱,那就是我欠你的钱了,也罢,我看你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以后不免吃亏,那就教你一些挨打的功夫吧!” 老叫花接下来讲的全是经脉、运气、内劲什么的,幸得汤和也看过些医书典籍,知晓人体脉络,才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几天之后,老叫花便离开了。 第五十章 君子之交如是(二) “原来那几天你都是学功夫去了!”徐达这时说道。 汤和点头道:“那老先生实在我见过最为博学之人,天象地理,人文历史,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简直就是神人,对于他来说,武功只是小道尔!” 风凌云点头道:“他能挨住众人殴打,不还手而不受伤,看来武功的确是深不可测!” 汤和再次想到当时情景,点了点头。徐达这时道:“汤大哥,快些将老神仙教你的神功!” 汤和闻言,便把老叫花教他的运气法门都交给了朱元璋和徐达。风凌云在一旁也听到了汤和的运气法门,江湖上,每一家的功夫都严禁外传。在这时,汤和却是把自己的心得全部说给朱重八与徐达听,还不避开自己。 风凌云此时心中顿起别样情绪,他父亲说过,朋友之间的交情,最难能可贵的便是君子之交。先前朱重八家遇到饥荒,饿死了那么多人,并不是汤和等人不去救济,而是朱重八本人知道,若是救济活了朱家,那饿死必是汤家、徐家,所以他拒绝了汤和等人的救济。 他们之间,有的是彼此信任,为彼此考虑,这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兄弟。 汤和虽然得高人指点,但是涉及武学不多,所以讲到最后,很多东西便都模棱两可,风凌云倒是能听得明白,但却是苦了朱重八和徐达。 徐达琢磨半天,却是都不知道,他这时突然想到:汤和不是说风凌云很厉害吗?他必然知道这“纳气”、“归元”什么的。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只是站在那里,踌躇不已。 风凌云见状,便也微微一笑,而后便讲了许多关于人体经脉以及关于内功的运气法门。他父亲风浩天可是武学宗师之流,他自小又跟在风浩天身边,于武学之理,胜过汤和不知道多少倍。从真气的运行经脉,再到修行外功,风凌云一一为朱重八几人诠释,几人听得聚精会神,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几人对于武学一道,终是有了一定了解。 “风兄弟真是博学!”朱重八目『露』羡慕之『色』,心想要是自己读过书也能知道这些。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是书本上没有的。风凌云也是幸运,有风浩天这样一个父亲,于武学这条道路上,已经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 朱重八没有走,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人都是专研武功,均是有所成就。接下来的日子里,风凌云便同几人交心,成了真正的朋友,他把“八道真解”也传给了几人,只是这“八道真解”是风浩天毕生所悟,涉及颇广,甚是深奥。除了汤和这个读过书的人外,朱重八同徐达都不懂其中要义,就是汤和也是半知半懂,这更坚定了朱重八向往读书之心。 这日天气再变,下起了雨,朱重八站在屋檐之下,望着斜落的雨点,他心中不能平静。若不是天干数月无雨,他的父母也不会饿死,他也不至于走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茫然,他不由抬头望向天空,但见乌云聚拢,层层压下,雨声也越来越大。他的眸子中,闪过冷『色』,似乎对苍天生出了无穷怨恨。他走进雨里,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很是冰冷,可是他的心却是更加寒凉。 风凌云就在不远处,他从朱重八身上觉察到了一股恨意,那种恨意冷过这冰凉的雨,冷过寒冰。风凌云不知道该如何给他温暖,也不知道该如何引他走出寒凉。在这几日里,朱重八的学武速度是几人中最快的,虽然还不能赶上风凌云,但却是不下于汤和了。 风凌云心中也是一凉,他见过朱重八的狠,若有朝一日,他的武功大进,会不会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只见汤和打着雨伞回来了。汤和见到朱重八闭着眼睛站在雨里,先是一愣,后便又微微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朱重八闻言,眼眸睁开,道:“我只是想更清醒一些!” 汤和道:“听说宋史修成了,哈麻因为赈灾有功,元顺帝着哈麻进京,共享盛事!” 朱重八眼中杀机一闪,脸庞顿时扭曲。他的脸本来就带着凶相,此时扭曲,更是唬人,他声音沙哑道:“他这也算是赈灾有功?” 汤和知道朱重八心中的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朱重八走到一棵大树之下,一掌拍出,大树顿时摇曳不止,朱重八再次拍出一掌,那大树应声而断,朱重八道:“你说是哈麻的身子硬,还是这棵大树更硬一些?” 汤和闻言,不由身子不由发颤,他已经明白了朱重八的意思。 次日,几人收拾好行李,便往濠州城去了。 濠州州府之中,哈麻颇显烦躁,近日接到圣旨,要他回京,说是天灾已除,要普天同庆,其实是不让他继续待在濠州了。濠州当下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却是捞钱最好的地方,他可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奈何圣旨在此,他不得不尊崇,州官走进府里,见到哈麻,便知道他的心事。州官也是头脑灵活的人,他笑道:“大人您在想什么?” 哈麻道:“圣上让本官明日便起身回京,可是这雨却是下个不停,真是烦人啊!” “是啊,这雨下的真是烦人,大人您进京的时间恐怕要耽误了!”州官脸上带着笑容,一副谄媚之样。 哈麻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笑道:“是啊,不是本官不遵圣旨,实在是这雨太大,下得又不是时候,耽误了行程,圣上乃是明君,知晓其中缘由,应该不会怪罪本官的!” “是极!是极!”州官陪笑道。 前几月闹干旱,淮河沿岸的百姓受灾,饿死不少。最近却是阴雨连绵,淮水的水位都快恢复了。濠州城外有一间破庙,因为处在偏僻之地,平日很少有人来此。这日正逢大雨,却有四人走进了破庙。 “若是这雨能早些来,一切或许就不同了!”说话的人年龄大约在十八九岁,相貌俊朗,书生打扮,正是自钟离来的汤和,其他三人自然便是风凌云、徐达、朱重八三人。 “我去捡些柴来,这衣服都湿透了!”徐达说道。 风凌云道:“我同你去!” 二人走出破庙,不一会便捡了一大捆柴回来。只是因为是雨天,干菜被雨水浸透了,很难点燃。不过这却是难不倒风凌云几人,一番折腾,大火越烧越旺,风凌云几人搭了一个架子,然后脱下外衣,拧干了放在上面烘。 火越烧越旺,外面的雨却是越来越小,汤和这时站起身来,道:“我进城打听消息,今晚的晚饭就要交给你们三个了!” 徐达拍胸口保证道:“汤大哥回来,必会让你吃上饱饭!” 汤和闻言,微微一笑,便走出了破庙。朱重八同风凌云却是相视一眼,均是不知道这晚饭从何而来。 风凌云道:“徐大哥有什么法子可以弄得吃的?”徐达的个子虽然比风凌云要矮一些,可是他们已经互通大小,这四人之中,年纪最小就是风凌云了。 徐达笑道:“这四下皆是山林,要打一些野味容易得很!” 朱重八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道:“要是有这么多的野味,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饿死了!” 徐达闻言,才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不过这时又是一笑,道:“这说不准,万一真的有野味呢?” 朱重八点头道:“不错,天下的事,本来就没有谁说得准的,那些算命的全都是在扯淡,走,咱们这就进山,争取在汤和回来之前把晚饭搞定!” 三人又往火里加了些柴,才进山去。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却是什么都没有遇到。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看来今天我们得饿肚子了!”徐达靠在一棵大树上,脸上写满的是无奈,再没有先前他向汤和保证的那份自信。 风凌云同朱重八也是站在一棵大树前面,听到徐达的话,两人都是没有说什么。风凌云这时心中突生警惕,只觉得背后有一阵凉风袭来,他身子不由自主的一缩。 朱重八对危险也是极为敏感,他转过头去,脸『色』便是猛然一变,在离他们不远处,一只大黑熊正在向他们靠近。徐达这时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出。 风凌云向朱重八和徐达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均是憋住气息,轻声向前走去。走了约莫两百步的样子,徐达再也憋不住,下落的步子突然重了一些,发出了响声。 “吼!”这黑熊视力不佳,丈外的东西它都看不见,可是它的鼻耳却是极为灵敏,若是顺风,半公里意外的气味它都能闻到,几百步外的声音也能听到。此时它猛地扑出,向风凌云几人袭来。 风凌云三人均是放步齐奔,丝毫不敢懈怠。三人身上均有功夫,跑起来速度倒是不慢,可是朱重八同徐达修学武功不久,内力及不上风凌云,只是跑了一会,便已经气喘吁吁,速度也慢了下来。 风凌云心中焦急万分,他灵机一动,叫道:“上树!” 第五十一章 少年浑身胆 拦路刺钦差(一) 两人听到风凌云的叫声,纷纷爬上大树。风凌云的轻身功夫较好,只见他轻轻一跃,便是上到丈余高的树丫上。徐达正要说话,风凌云又向他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在枝叶的遮挡之下,这黑熊很难发现他们,可是若是说话,它却是一定能听到的。 本来黑熊食材也是极广的,但是奈何一场天灾,它的食物迅速减少,可是它的食量却是没有减少。风凌云几人也是运气不好,竟然遇到一只处在饥饿状态的黑熊,这黑熊已经不管其他,便是把他们当作猎物,穷追不舍。 风凌云三人站在树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这黑熊跑到树下,就在那里来回转悠,久久不离去。三人相视一眼,若是这黑熊爬上树来,他们又该怎么办? 三人这般想着,可是真的没有想到这黑熊竟然真的开始爬树,三人顿时急出冷汗。风凌云可不相信这黑熊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定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它才会往树上来的。 想到这里,风凌云便看向这大树的另一枝丫,这一看顿时一惊,只见大树的另一枝丫上面,挂着一个蜂窝。风凌云顿时明白了,这黑熊是冲着那蜂窝去的。 三人相视一眼,会心点头,都将气息全部收敛,加上他们所在的位置绿叶甚是茂盛,足以挡住黑熊视线。待到那黑熊爬到另一枝丫处,三人才悄无声息的沿着树枝的枝干而下,然后慢慢退开,直到走出去几十丈,三人都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好险!”徐达叫道。 朱重八道:“没想到出来找点吃的,竟然会遇上一只黑瞎子!” 风凌云道:“若是一般的黑熊,倒是可以同它斗一番,可是这只黑熊处在饥饿状态,我们又是徒手,只能避之!” 朱重八点了点头,而说话之间,三人已经走出树林。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宁愿挨饿,也不敢再进树林,只得沿着原路返回。 破庙之中,柴火已经烧尽,信得还有些火种。风凌云捡来一些干柴,架在上面,不一会儿,柴火燃得颇是旺盛。在这时,汤和已经回来了。 徐达这时脸不由一红,汤和走时,他可是保证过今晚的晚饭的。如今汤和归来,却是要饿肚子了。 汤和却是没有去注意徐达神『色』,他递给朱重八一包东西,道:“将就吧!” 朱重八先是一愣,打开来看,原来是几个包子,朱重八不由笑道:“今晚晚饭有了!” 徐达这时回过头来,见到朱重八手中的包子,更有些不自然。汤和道:“当下天灾不断,不仅是人类,就是那些动物,都是饿死了不少,能活下来的,皆是非人力可敌的,要找到一点吃的,当真艰难!” 朱重八闻言,心中不由一叹,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走到这步?徐达道:“我们刚才遇到了一只黑瞎子,若是能宰了它,今晚就可以吃肉了!” 风凌云摇头道:“那只黑熊可不是一般的黑熊,若不是侥幸,我们三个都成了它的晚餐了!” 徐达想起刚才情景,脸『色』再次一红,三人将汤和带回来的包子给分了,搬来几块石头,围着柴火而坐。 “怎么样?”朱重八率先开口。汤和捡起一根干柴,放入火中,道:“哈麻决定再过三日再进京!” “三日?元顺帝的圣旨不是说让他即日回京么?”徐达说道。 朱重八眼中厉『色』一闪,道:“哈麻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在这里多待一天,便可多贪一日的灾银,加上州官的孝敬,就算是三日,他的收获也不小!” “这癞蛤蟆竟敢公开抗旨,不怕皇帝老儿砍他的脑袋么?”徐达语气满是愤怒。 风凌云道:“近日来大雨不断,晚一些时日出发,也是情有可原的,加上元顺帝一直都想做一个明君,他是不会因此而杀哈麻的!” “狗屁的明君!”徐达大怒。 朱重八眼中杀机一闪,道:“这样子的话,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来给这位钦差大人挖坟墓!” 汤和看了朱重八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四人来濠州时,也没说明此次前来目的,直到这一刻,朱重八话语中的重重杀机,才道出了他们惊人之秘。 风凌云心中是很矛盾的,对于腐败的元廷,他心中的并没有多少恨意,有的是或多或少的愤怒,所以对于这一次行事,他倒是看得清楚一些。 钦差出行,若是只凭他们几个人便能刺杀的话,那就不叫钦差了。不过他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而是跟着一起来了。 风凌云坐在边上,听着三人的策划,他也暗暗点头,这三人虽然年龄不同,但能走到一起,成为兄弟,自有他们相似之处。他敢肯定,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这三人必定非凡。 因为明日他们还要进城,所以各自都休息了,风凌云靠在那破掉的墙边上,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闪电,漆黑的夜,顿时亮如白昼,风凌云轻声道:“这沉寂的天地间,或许真的应该来一场雷雨了!” 第二日早晨,经四人商定,风凌云同汤和进濠州城,继续打探消息,而朱重八与徐达却是要前去『摸』清哈麻回京之路。 当下天灾不断,瘟疫横行,不少难民聚在濠州城下,希望能进入城中。可是州官有明显命令,禁止难民进城,若有不听令者,格杀勿论。 先前时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可是在守城官兵几次无情的『射』杀之下,再无人敢冒险,只得住在城外。 自城墙百丈之外,住着的全是各地涌来的难民。风凌云同汤和一路走来,那些百姓们痛苦的*声就像是地狱中冤鬼的哭声,极其慑人,路边上还有被乌鸦啄食的尸骨,整个天地间似乎已经被昏暗笼罩,满是阴冷与寒凉。 汤和这时说道:“进城之后,你我分开打探消息,正午时在城外会合!” 濠州城内,街道阡陌纵横,商铺林立,但比往日,却是少了不少繁华。『乱』世已临,受苦的却是百姓,风凌云这时不由想起了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中的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里虽然没有潼关的“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可是同样的惹人发叹,历代兴亡自有其序,可是苦的永远都是百姓。时下『乱』象已生,大元皇朝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于妙山时心中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如今看到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中的黎明,他心里的那种想法已经在开始抽芽。 风凌云微微摇头,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竟然再次来到西濠水的观鱼台,他不禁摇头失笑。当初到这里只为缅怀先人,如今鬼使神差来到这里,脑海中磨灭不去的是那萦绕在心间的绝世容颜。当初就是在这里遇上了她,才有后来的死,如今她已经回到天台山,心里虽然牵挂,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却是阻断了他上天台山。 他思绪有些混『乱』,脚步却是没有停下来,观鱼台上,倒是有几个书生在哪里在辩论着些什么,显然是是在效仿庄子和惠子辩鱼。不知道怎么的,风凌云突然间生厌恶,城外难民万千,等着官府救援。这些迂腐的书生却是只能在这里辩鱼,空谈什么治国之道,这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风凌云正要离去,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只见一个老乞丐躺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正在呼呼大睡。风凌云心中一惊,如今哈麻作为钦差入主濠州,所有乞丐一略禁止入城,城里的乞丐更是早就被赶出了濠州城,这老乞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风凌云心中很是疑『惑』,他向那老乞丐走近,在这时,这老乞丐也醒来了。风凌云嘴唇微微蠕动,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老乞丐白了风凌云一眼,继续呼呼大睡。 风凌云一愣之后,再次摇头失笑,而后便离去了。午时初刻,风凌云走出濠州城,汤和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看汤大哥的样子,定是有收获了!”风凌云问道。 汤和面带笑容,道:“走,去见重八他们再说!” 破庙之中,朱重八同徐达已经回来。 “怎么样?”徐达抢先问道。 汤和道:“后日早上,州官率令濠州的大小官员,亲自送哈麻出城!” “这样子说来,我们明日便要做好准备!”徐达说道。 朱重八道:“城外十里的那片树林,便是哈麻的坟墓!” 在这四人之中,若谁最恨哈麻,那当然非朱重八莫属,皆因他一家老小会饿死,与哈麻这位钦差有莫大关系。此时他眼中杀机一闪,双手捏得紧紧。 风凌云道:“哈麻此次出行,随行侍卫虽然只有秃鲁,可是此人武功甚是诡异,怕是有些难以应付!” “秃鲁是谁?”徐达说出了三人的疑『惑』,汤和、朱重八都一同看向风凌云,等着他的解释。 风凌云闻言,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帝都时,那个一刀便令明王韩山童受伤的邪异男子。他不同于其他蒙古男子,长相儒雅,有些书生气质,但是出手却是颇为狠辣,招式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风凌云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秃鲁是哈麻的妹婿,为人狡诈,因引进西番僧和编排‘十六天魔舞’而得元顺帝看重。” 第五十二章 少年浑身胆 拦路刺钦差(二) “昏君!”徐达脸上满是怒『色』,朱重八想到自家人全部饿死,而掌权者却是整天寻欢作乐,他双手不由捏紧,不过瞬间他又想到,若是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他又会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是一惊,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农家的孩子,当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么? “风兄弟知道这哈麻可会武功?”汤和问道。 风凌云暗暗点头,在这堆人中,若论果敢决断,无人能及朱重八,若论谨慎机警,这汤和又更胜一筹,他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汤和神『色』变得无边严肃,道:“单独一个秃鲁,就够我们应付,最可怕的是,我们对于正主竟然是一无所知!” 风凌云闻言,不由沉默下来,朱重八道:“他也是双手双脚,莫非是三头六臂呢?” “就是三头六臂,我也不怕,这个鸟官在咱们这里搜刮的民脂民膏,要他全部都吐出来!”徐达黝黑的脸上,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刚毅。 风凌云同汤和相视一眼,他们知道,朱重八心中愤恨难平,说再多也是无用,如今对他们而言,不要说刺杀哈麻,能不能接近哈麻都还是另一回事。 这一夜终究是一个不眠夜,朱重八站在庙门边上,风吹雨滴斜落,打在他的脸上,冰凉的感觉传至心间,他不由轻声道:“原来活着就是能知温知暖,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地下这般寒凉,你们是否能够习惯?” 风凌云也来到庙门边上,他此时觉得,这漆黑的夜,也不如朱重八那一双眼睛深邃,他不禁有问:“仇恨真的能蒙蔽一个人的心智么?他认识的朱重八虽然胆大,但却不至于这般!” 不,不是的,真正蒙蔽朱重八心智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而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朱大哥在想些什么?” 朱重八微微摇头,道:“你也认为我们没有成功的可能么?” 风凌云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朱重八接着道:“你认为昨日若是我们不逃跑,与黑熊一战,我们有多少胜算?” 风凌云顿时一惊,那黑熊虽然凶猛,可是却不如前些日子他与李祺遇到的那头野猪。若是他们不跑,合力与之一战,就算是他们赤手空拳,胜负也是未定。 “当时若我们不是心理害怕,昨天晚上或许就有肉吃了!”朱重八接着道。 风凌云闻言,顿时想到:“是啊,这哈麻不就是昨日那头黑熊么?有些事情,不去做又怎么知道做不到呢?”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对朱重八真的是心悦诚服,他道:“朱大哥,明日我们就开始着手布置,拿下哈麻这头黑熊!” 朱重八哈哈一笑,道:“他可不是黑熊,他只是一直癞蛤蟆!” “不错!”汤和这时也走了过来,面带笑容。 淮河两岸连着下了将近两月的大雨,这一日终于放晴,这一天也是哈麻启程回京的一天。哈麻很不舍得离开濠州这个地方,在这里不仅有钱捞,日子比京城还要舒服。可是他却是不得不离去了,因为他知道元顺帝的脾气,若是再不回去,恐怕他这个钦差是做到头了。 濠州城外,哈麻再次望了濠州城一眼,若是再有一次天灾,他还是想来濠州赈灾。州官跟在后面,众多百姓相送,有的还哭了。哈麻见状,很是高兴,他没想到自己在老百姓心中竟然有如此位置,这些濠州百姓竟然舍不得他走。 其实他是会意错了,濠州的百姓千盼万盼,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他们是喜极而泣啊! “各位父老乡亲,多谢你们对本官的抬爱,若是有机会,本官还会来濠州的!”哈麻说出这话时,眼睛也红了,因为他是真的舍不得离开濠州。 这些老百姓一听,皆是『色』变,其中一人喊道:“钦差大人,您还是别来了!” 哈麻一听,脸『色』顿时变了,那州官也是脸『色』剧变,之后笑嘻嘻的道:“这位乡亲的意思是,大人您才德兼备,不能只造福濠州,应该福泽天下!” 哈麻一听,果然在理,点头道:“不错,这位乡亲是老实人,来人,赏金十两!” 那老百姓本来是忍受不住哈麻的虚伪,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时他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得了十两赏金,他这一辈子都只见过碎银,哪见过黄金?心里顿时激动无比,就连呼吸都急促到极致,以致于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晕倒了。 那州官也是一愣,而后便又笑道:“大人,这老乡亲的赏钱,本官就先替他收下吧!” “也行!”哈麻点了点头,然后就上路了。 濠州城外十里是一片树林,是城中富贵人家打猎的地方,天已经放晴,此时正值六月,颇是炎热,哈麻一行人走了不到十里,皆是已气喘吁吁。 走进树林,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众人皆是只觉一阵舒爽。因为连日大雨的缘故,路上满是泥泞,虽然有树林遮阴,但是却没有一块能坐下来休息的地方,众人这时只能希望这片树林没有尽头。 哈麻虽然贵为钦差,但他是北方的马上汉子,不喜坐轿,喜欢骑马。他走在众人的最前面,他的马是黑『色』的,光亮的『毛』没有一根杂『色』,显然是一匹好马。 秃鲁的马离哈麻很近,以他的身手,在这个距离之内,能保证哈麻的安全。哈麻身材肥胖,这六月天是他最难过的日子,他用衣袖擦掉额头汗珠,说道:“我宁愿这老天爷天天下雨!” 秃鲁道:“我们已经耽搁了三日行程,若是赶得快一些,必能按时到达京城,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哈麻点头道:“为了陛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辛苦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大人日夜『操』劳,陛下都看在眼里的!”秃鲁道。 哈麻这时转过头来,看了自己这个妹婿一眼,道:“听说前些日子,陛下又给了很多赏赐?” 第五十三章 少年浑身胆 拦路刺钦差(三) “陛下抬爱,臣下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秃鲁神『色』不变,声音温和,只是更显他的诡异。 “你进献的那‘十六天魔舞’颇不简单,陛下也喜欢你的‘大喜乐法’。好好伺候陛下,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哈麻接着说道。 “多谢大人点拨!”秃鲁虽是北方少数了民族,可是他却是一身书生打扮,更有一种女子特有的阴柔,颇是诡异。 两人说话间,突地,三根巨木从三个方向飞来,直指哈麻和秃鲁。秃鲁,脸『色』一变,叫道:“保护大人!” 他声音刚落,惨叫声便是连绵起伏,原来是那其中一个巨木扫中几个护卫。但有其中两根分别向秃鲁的左侧和哈麻的右侧袭来。秃鲁神『色』不变,只见他身子凌空而起,一脚踢出,踢中那根向他袭来的巨木。那巨木在空中翻转几下,便被秃鲁给踹了出去,秃鲁再提一口真气,借助些许反震之力,身子如鬼魅一般横移出去,双手齐出,抓向那根袭向哈麻的巨木。 那根巨木这时离哈麻的距离不过寸许,幸得秃鲁手快,否则便是被打中了。 秃鲁双手抓住巨木,直接甩了出去,众多侍卫已是惊弓之鸟,纷纷拔出冰刃,向四下望去,只是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在他们精神都去注意四方时,底下突然弹起一根绳子,只听到咻的一声,那绳子宛如一条灵蛇一般闪动,绊倒了不少马匹。 秃鲁一身冷哼,抓住那绳子,猛地一扯,不远处几根大树均是倒地。原来这绳子的一头,竟然系在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上,此时那几棵大树均是被秃鲁拔了起来。 秃鲁捏再次用力,带动绳子的另一头。在这时他却是猛然一惊,这绳子的另一头似乎并没有系牢固,他用力过猛,身子不由朝着另一方向扑去。 响动再次传出,在他扑去的方向,竟然『射』出十几根手臂粗细的木棍,那朝着他这一头被削尖,若是被『射』中,肯定是有死无生。幸得秃鲁武艺超群,他的身子柔得就像是一根绳子,险险与那些木尖擦身而过。 可是他还没有松下一口气,地下再次弹出好几根绳子,红泥四溅,点在秃鲁的白『色』衣衫上面,然如一朵朵盛开的丑陋的红梅。秃鲁眼中杀机弥漫,一声怒啸,他的身子宛如腾蛇一般于空中和盘旋而动,在他的周围突然亮起道道霞光,璀璨夺目。咻咻的声音发出,那些圣旨向四边弹出,打在周围的树木上面,四下响声传动,犹如放鞭炮一般。 秃鲁退到一处树下,只见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弯刀,这弯刀犹如一弯残月,鲜红『色』的光芒甚是耀眼,原来适才断掉的绳子,正是被他手中的弯刀砍断的。这弯刀名曰“残月”,与他本身所修炼的“若邪功”相辅相成。秃鲁望向四周,吼道:“何方贼子,竟敢袭击钦差大人,不怕满门抄斩么?” 他的“若邪功”运转,声音就如水中波浪一般向四面八方『荡』出,不远处几棵小的树木,皆是被他的音波功给震动,枝丫摇曳,狂风骤起。不远处的哈麻,骑在马上,脸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钦差大人,不过就是一个鱼肉百姓的狗官,你克扣灾粮,我全家已经饿死了,还谈什么满门抄斩?”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很难判断出声音传出的位置,众人均是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但这声音并无玄功加持,只是心中怒气爆发,声如洪钟。 秃鲁一声冷哼:“贼子休得胡言,有胆子出来与某家一战如何?” “受死吧,狗官!”声音传出,四下再次传出响动,数十根削尖了的木尖从各个方向『射』出,直指哈麻而去。 “贼子!”秃鲁一再次一声怒骂,身子飘动,手中的“残月”挥动,『荡』开了从他这个方向『射』来的木尖。只是这一耽搁,其他方向『射』来的木尖却是不能抵挡,他面『色』大变。哈麻静静的看着那些从其他方向『射』来的木尖,眼中竟是不屑神『色』。在这时,那些木尖离他已经只有寸许不到的距离,秃鲁等等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了。 可是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急速飞来的木尖,在要触及哈麻的那一瞬间,纷纷都停了下来。秃鲁也是眼睛睁得大大,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所要保护的这位钦差大人,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秃鲁还没有回过神来,哈麻宽大的衣袖突地一抚,那些飞来的木尖突然转向,『射』向四周密林。 哈麻这时看了秃鲁一眼,道:“‘若邪功’不是这样子的!”此时只见他粗短的右手五指并拢,一掌凭空击出,空中顿时发出一声闷响,在他五六丈之外的一根大树被凭空击中,应声而断,在那大树倒下瞬间,只见一道黑影激『射』而出。 众人顿时一惊,可是他们还没有回神,一道声音就像是雷霆一般从他们心中响起:“狗官,拿命来!”声音传出,只见一道身影自哈麻身旁的大树上激『射』而出,手闪着寒光的大刀劈向哈麻的头。 哈麻右手再次探出,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劈来的刀刃,只听他轻声道:“我还以为是来些像样的高手,没想到只是几只苍蝇!”话刚说完,他手中夹着半截断掉的刀刃,而那黑衣人这时已经被他甩了出去,砸在十几丈外的泥地之上。在这时,有三道身影再次出现,他们同样穿着黑『色』衣衫,面蒙黑布,有两人扶起那被哈麻打落的黑衣人,而另外一人,却是警戒四周。 哈麻看了这四人一眼,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趣,道:“杀了!” 秃鲁这时道:“大人,要不要先问出谁是主谋?” 哈麻摇头道:“对于谁是主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杀了省事!” 秃鲁恭敬的答应了一声,率众侍卫将这四个黑人给围了起来。这四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朱重八、徐达、汤和四人。适才被哈麻打飞的就是朱重八,哈麻功力深不可测,虽然只是随意一击,但也险些要了朱重八的命。朱重八虽然没有死,但已经重伤昏『迷』,风凌云连封他几处大『穴』,减缓伤势的蔓延,而警戒的那人,自然就是徐达。 秃鲁走到四人面前,道:“你们自尽吧,我可以给你们个全尸!” “怎么办?”汤和虽然年纪最长,也是谨慎机智之人,但若论胆识,临危不惧,上阵杀敌,却是差徐达甚远。徐达手握大刀,挡在三人面前,道:“你们走,我挡住他们!” 风凌云道:“一起走,杀出去!” “人太多,我们没有优势,杀出去太难!”汤和道。 风凌云不由想起了昨日朱重八的话,道:“不要多说了,杀!” 徐达道:“对,只有杀到他们怕,才有机会逃走!” “你杀过人么?”汤和不由怒道。 风凌云闻言,便知道这三人还是三个未涉足江湖的愣头青,自己虽然是年龄最小的,但论到江湖经验,这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如自己。风凌云知道,今日若是他们再有半点畏怯,只会被『乱』刀分尸,丝毫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于是他抢先一步,夺过其中一个侍卫的长枪。长枪横扫,当有万夫莫敌之势。 徐达见状,虎目一亮,全身热血突地沸腾,大刀挥动,杀得这些围上来的侍卫人仰马翻。 “找死!”秃鲁见状,面『露』怒『色』,“残月”横击而出,徐达只觉得满眼皆是血红之『色』,一个不留神,差一点就被秃鲁砍了脑袋。幸得风凌云手疾眼快,将他推开。 风凌云长枪一抖,枪花跳动,耀眼『迷』离,令人难以捉『摸』。秃鲁一声怒吼,“残月”舞动,周围顿时热气大盛,红光将密林都给照得发红,令人头晕目眩。只是在他的“残月”触及风凌云的长枪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热一寒两股真气相互缠绕,侵入的他经脉,他顿时一惊,急忙运转“若邪功”化解风凌云的诡异真气。 风凌云心中也是一惊,那日在李善长的书房中,他悟出万法善变,却又殊途同归,八道真气通过自身经脉,得以两两融合贯通。自那以后,他虽然知道自己武功颇有精进,但是到了何等地步,却是不得而知。这秃鲁的武功绝对不会逊『色』于李善长,若不是自己武功精进非常,今日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他与李善长之间的差距是不可忽视的,就如如今他与秃鲁的差距一样,所以才不过十余招,他已经渐渐的落在了下方。 此时情景颇为危机,朱重八晕倒,汤和照顾着朱重八无法出手,徐达虽然颇为勇猛,但是已经受了好几处伤。风凌云不由暗暗心急,若是还找不到突围方法,他们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风凌云三人带着朱重八且战且退,在这时,他眼睛突然一亮,原来这里他们也设好一个机关,这个机关的目的不是放出削尖的木尖,也不是带起埋在底下的绳子,而是要拉倒他们身旁这棵大树,目的当然是要借助大树倒下的力量,砸死哈麻。 第五十四章 误入柳林迷雾深(一) 可惜哈麻行到前面时却突然停下来与秃鲁说话,朱重八以为他发现其中关键,不得已提前出手,打『乱』了计划,才有后面这一幕。 风凌云心中大喜,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因为事出突然的缘故,他来不及告知徐达汤和二人,只得引着几人往他设定的范围退去。 三人边战边退,终于到了风凌云设立机关的地方,只见他拉动一根绳子,先前被他们埋藏暗处的木尖纷纷启动。木尖犹如飞蝗一般『射』出,众多侍卫猝不及防,纷纷都被『射』中,霎时间,密林中顿时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秃鲁大怒,飞身跟进,却在这时,风凌云不由冷哼一声。原来这机关是一环连着一环的,木尖飞完以后,那些彼此间牵连的绳子纷纷散开,一根带动一根,就像是几百个汉子一起使力拉动,那参天大树顿时应声而倒。秃鲁等人均是始料未及,纷纷跳开躲避,就连哈麻,也是提气躲开,待回过神来时,已经没了风凌云四人的身影。 哈麻脸『色』很是难看,秃鲁几人均是低头站在一旁。哈麻这时道:“我要他死的人,绝对不能活着,否则死的就是你们了!” 秃鲁等人闻言,均是大冒虚汗,不敢再多耽搁一下,向着风凌云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风凌云三人大战一场,已消耗颇多,又带着一个昏『迷』的朱重八,脚程自然慢了不少。风凌云这时眉头一皱,道:“不好,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我先顶一阵子,你们带着朱大哥先走!”徐达大刀『插』在地上,一双虎目闪着熠熠光芒,面临生死,却像是吃饭喝酒一般,端的是汉子一条。 风凌云点头道:“我同你留下来,汤大哥带着朱大哥先走!” “你们······”汤和还没说完,便被风凌云打断道:“再不走谁都走不了了!” 汤和闻言,眼睛一红,泪水已经打湿了面颊,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原来那只是未到伤心处。汤和一咬牙,背起昏『迷』不醒的朱重八,迈开步子,消失在树林之中。 秃鲁等人追得颇快,汤和刚走,就把风凌云徐达二人围住,风凌云轻声道:“一会有机会你先走!” “风兄弟以为我徐达是不顾朋友生死之人么?”徐达面『露』怒『色』。风凌云道:“你走时他们必会派许多人去追你,只有分散他们的兵力,我们才有逃脱的可能,否则我们两个都的交代在这里了!” 徐达闻言,觉得有理,点头道:“可若是有半分胆怯,我们今日也休想逃走,先杀他个天昏地暗再说!” 风凌云本来是打算让徐达先走,自己再想脱身之计,不料徐达竟会出此言,他精神顿时一震,一股豪气油然而生,道:“不错,先杀他个天昏地暗!” 秃鲁发现已经不见朱重八、汤和二人踪迹,心中早就愤怒,他看向风凌云与徐达,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只是他还没有下命令,风凌云同徐达已经杀出。秃鲁顿时一怔,莫非这两人真的一点都不怕死么? 在他失神之际,风凌云手中的长枪离他已经不过寸许。在这时,“残月”突然亮起血红之光,迎向风凌云的长枪。风凌云同风浩天修行多年,百般兵器皆是有所涉及,一杆长枪在他手中舞动,使的正是北宋杨家枪法,只是终究是杨家的武学,外人能学得自然不是精髓,但风凌云自小便跟着风浩天学习,所有武学在他手中皆是能触类旁通,就算是一杆长枪,他也能当刀、剑使。这端的是变化无端,令人不可捉『摸』。 秃鲁的“若邪功”是西域神秘宗门若邪宗的镇派功法之一,以邪异着称,若是施展,令人防不胜防。可是秃鲁没有想到的是,风凌云的武功来自其父亲传,“八道真解”浩然正气,正是他武功的克星,所以风凌云的武功差他甚远,在这时也与他斗得难解难分。 秃鲁一声怒吼,“若邪功”施展至十层,血红之『色』漫天,“残月”旋转如风,带起阵阵热浪。风凌云来不及运功化解,只觉胸中气血一滞,手中的长枪差点掉地,幸得他那日在李善长的书房中得到“万法善变”的真理,此时的“八道真解”已经是他风凌云的“八道真解”,在这时,“诗之道”与“酒之道”两道真气会与膻中『穴』,一股新的真气蓬然而生。自古诗酒不分家,这两道有相辅相成之势,在这时衍生而出的异真气也是颇为恐怖。 风凌云这时只觉全身热血沸腾,突地一声长啸,长枪舞动,“诗之道”中的“月照松间”自然使出。这招来自唐代大诗人王维的《山居秋暝》中“明月松间照”,意境朦胧深远,意在月光『射』入松林,无孔不入。风凌云此时的长枪便是月光,击虚避实,杀得秃鲁连连后退。 秃鲁大怒,再次变招,施展出他的平生绝学“修罗刀法”之中的“灭世修罗”。一时间,空气顿时寒冷非常,就连他那血红的残月在这时也变成了暗红,非常慑人。“月照松间”之后,风凌云自然而然的便使出“莲动渔舟”,一时之间竟然与秃鲁斗得难分难解。 风凌云仗着玄功以及妙招奇出不穷,与秃鲁斗了三十余招。可是他的武功与秃鲁相比,差距还是很大,所以三十招之后,便落在了下方。徐达此时也是与秃鲁带来的侍卫杀得难解难分,风凌云这时长枪一抖,枪花绽开,挡住秃鲁攻击的同时也『逼』退了好几人,徐达压力顿减,正要奋力杀出时,风凌云突地一声大吼:“走!” 徐达心细如丝,他明白风凌云的意思,一刀横击而出,『逼』退攻来几人便立刻跳开丈余,看了还在与秃鲁大战的风凌云一眼,二话不说便纵身入林。 秃鲁见状,叫道:“老的沙、答刺马吉你二人务必杀了那小子,否则提头来见!” 这两人都是秃鲁的心腹,得到秃鲁的命令之后,便带着数十人追了上去。秃鲁因为说话分心,肩头被风凌云的长枪扫中,火辣疼痛传至心间,秃鲁眼中杀机弥漫,“残月”于空中划过一个圆弧,身子如灵蛇而动。 风凌云本已是强弩之末,此时秃鲁的“若邪功”对他心神的影响超过先前太多,他只觉得头重如山,手中的长枪慢下来不少。秃鲁见状,那肯放过如此机会?只见他凌空而起,“残月”劈出,恐怖的刀芒顿时把风凌云淹没。 风凌云只觉浑身如寒冰刺骨,本是『迷』糊的神志却是突然一清,本能的举起长枪格挡。只听到铿锵的一声,风凌云手中的长枪断作两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他只觉全身经脉胀痛,丹田空空如也,真气几乎枯竭。 秃鲁见状,顿时大喜,“若邪功”运至十层,喝道:“受死吧!” 风凌云这时灵光一闪,左腿贴地,横扫而动。因为连日雨天的缘故,低洼处积了不少的水。风凌云此时就站在一水坑里面,他左腿扫动,灌注仅有的一点真气,再以身合势,霎时间,但见水花滚动,宛如波涛巨浪。秃鲁的“若邪功”在这时竟然被风凌云的气势所滞,飞进的身子突然慢了下来。 不仅如此,那些滚动的水花犹如飞蝗一般向他扑来,有不少的都打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传来,秃鲁面庞略显扭曲,在这时,他握住“残月”的右手竟然不由自主的垂下,他心中顿时惊骇无比。原来那些被风凌云灌注了真气的水花,就如一根根冰柱一般,有几颗水珠打在了秃鲁右手上的几处要『穴』,真气运行受阻,手臂便自然下垂了下去。 风凌云见状,再不逃走那就真的是想死了。秃鲁回过神来,风凌云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在这时,秃鲁却是出奇的宁静,他来到风凌云所在的位置,只见那不远处的草叶上有几点殷红之物。秃鲁不由冷哼一声:“你逃不了的!” 徐达因为好武,加之天资聪颖,在得到风凌云的指导之后,武功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虽然得学真正武学不久,但已经有一定的火候。但两场大战下来,他也是成了强弩之末。但他这人,意志非常之强,不会轻易言输,所以虽然经历过一场场血战,依然没有逃跑的想法。幸得风凌云提醒,他才先走的。 徐达也是非常聪明的人,知道风凌云用意所在,可是心里却在想:哈麻的目的是要他们死,既然如此,只要逃跑,那么必有重兵追他。这样子才能分散敌方兵力,他们才有逃脱的机会。想到这里,当风凌云叫他走的时候,他再也无半分犹豫。 果然,除却与风凌云大战的秃鲁之外,剩下的人马由老的沙和答刺马吉率领,紧紧追在他的后面。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原来这一追一逃间,竟然已经到了傍晚时刻。徐达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几处伤口传来的疼痛,使他保持着神志清醒。却在这时,他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因为眼前的一切有些『迷』离虚幻,令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麻烦各位点进来的书友收藏一下,我会努力写好这本书的,谢谢!) 第五十五章 误入柳林迷雾深(二) 这是一处密林之间,他能看得清楚,那些树木皆是柳树,柔软的纸条垂下,像极了一个个含羞而立的女子。最为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柳林之间,但见白雾腾腾,盘旋缭绕,容易令人生出错觉,这里不是人间,像极了天上景致。清风浮动,白雾翻腾,绿柳摇摆,犹如仙乐忽起,待舞的仙子们纷纷挥动衣袖,扭动撩人身姿,翩翩起舞。 秃鲁等人来到柳林之外,却是警惕的停下了脚步,因为他震惊的发现,徐达一入柳林,便不见了影子。这白雾虽然甚浓,以他们的武功修为,绝对不至于瞬间跟丢徐达,更何况徐达已是强弩之末,已经没有能力摆脱他们。 “这柳林有古怪!”老的沙黝黑黝黑的脸上,也有汗水滴落,显然他们也是消耗颇多。 答刺马吉点头道:“这小子已入林间,说不定这林中有猛虎,他早就葬身虎口了!” “不错,但是为了给大人一个交代,我们必须进入柳林!”老的沙看似粗狂,但是他地眼中却是精光闪烁不停,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进入柳林么?我看派些人进去找找这小子的尸体就可以了!”答刺马吉是『色』目人,在这时,他的脸上却是满是狡黠之意。 “不错,还是马吉兄高明一筹,难怪平日里大人对你也是与众不同!”老的沙会心一笑,雪白的牙齿将他的脸上寸得更加暗黑。 答刺马吉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之后两人便派了十几个人进入柳林。夜幕降临,那些派入林中的人却是无一人回来,两人心中更加忌惮。 答刺马吉这时开口道:“我看林间猛虎甚多,就连我们派进去的人恐怕也葬身虎口了,那小子估计早就尸骨无存!” 老的沙点头道:“马吉兄说的在理,只是我想这『迷』雾后面不仅有猛虎出没。定是还有万丈悬崖,而那小子早就神志『迷』糊,又是在逃命,停不下来,落下万丈深渊,早已粉身碎骨才是!” 答刺马吉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还是你说的在理,这小子这时候已经粉身碎骨,我们可以回去向大人复命了!” 两人这时相视一笑,就这样带着众人回去向哈麻复命去了。 雾林之中,没有猛虎,也没有悬崖,徐达见没有追兵上来,便在一株柳树之下坐了下来。在这时,他又向四周望了一下,但见四下柳林成片,『迷』雾渐深,他能看到的范围越来越小。他心中不由惊骇,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休息,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条出路,否则他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下,却是要饿死在这里柳林之中。 他心里一慌『乱』,步子不由加快。却在这时,林子中传来响动,徐达面『色』顿时一变,若是追兵追至,这就真的危险了。 他躲到一根大柳树后面,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只是过去许久,却是没追兵来到,而那响动,终是远去,四下寂静一片,诡异非常。 徐达在那大柳树再站一会,四下依然寂静无声,他着实才松了口气。可是这时他又『露』出无奈之『色』,敢情有心要走出这诡异的林子,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走。他再次看了一下四周,突然间,他发现这些柳树似乎并不是天生就是如此的。每一棵柳树的存在,似乎都有其特定的作用,只是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作用到底是什么。 他脑子中不免有些混『乱』,心中烦躁,便破口骂道:“这些鸟树,要把你家徐爷困死在这里么?” 突地,他的眼睛顿时一亮,这雾林如此诡异,目的就是要困住进入其中的人。无缘无故的,没有人会弄出这么个林子来捉弄人,既是如此,这里有可能就是进入某个地方的路口。这诡异的雾林,是要阻止外人的闯入,允许自己人通行。徐达这时大胆推测,这林子中,肯定有路出去。 既然有路出去,自己就不一定会被困死在这里。想到这里,徐达只觉心中一阵舒坦,眼中精光闪烁,蕴含着一种难以言语的自信。 可就在这时,他只觉身后一阵凉风率袭来,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他的身子微微倾斜,向左边退去三步。这一动作一气呵成,既躲开了袭击,同时与袭击者拉开了距离。徐达身子立定,但见有好几个人出现在他面前。适才那道凉风,正是其中一人挥刀向他偷袭,幸得他大战几场之后,反应敏捷,否则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这些偷袭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答刺马吉与老的沙派入林间的那些人。这些人本来有十几人的,可是这林子极其诡异,才进入林子,他们就发现有几人都不见了。众人皆是惊慌,不敢移动半步,若不是徐达自动走到这里,他们还真的难以找到徐达。 “臭小子,躲得挺快的呀,不过今天撞上老子,你还是去死吧!”适才偷袭的那人挥刀再上,直指徐达面门。徐达躲无可躲,身子再次退去几步,在这时他却是一愣,敢情他才退去几步,那挥刀砍他的人竟然诡异的消失了。 徐达愣在当地,久久移不开步子,他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正在梦中。不过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梦,那么这一切,就只能归于这诡异的雾林了。 天『色』越来越暗,徐达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可是他却是不敢轻易的探出任何一步,因为他知道,他每踏出的一步,都至关重要,甚至关乎他的生死。 他再次站了许久,将四下瞧了一遍,他突然间发现,这些柳树之间空隙,就像是一道道立在那里的门,从那里走过去,定然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想到这里,他大胆的踏出了步子,因为他他若是不动,便没有走出这里的机会。于是,他走向了其中的一道“门”,穿过了两棵柳树,可是他却是发现,一切与他想的却是不一样,因为他看到的依然是相同的柳树,同样的“门”。 “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徐达自语,这四下虽然与刚才一模一样,可是他灵感极强,这绝对是一个新的地方,不是刚才他所在的位置。 “不管了!”徐达再次走向其中一道“门”,在这时,他脸『色』忽然一变,敢情他又遇上了那几个人。 “臭小子,你在变什么妖法?”适才挥刀的那人目『露』恐惧,战战兢兢,再不敢向徐达靠近。徐达闻言,先是愕然,而后便一本正经的说道:“大胆凡人,想探知本神仙的仙法,当真是活腻了!” 那几人本来也不会轻易相信徐达的话,可是徐达刚才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而后又凭空出现,这除非是神仙,否则凡人谁能有这种能力?于是心里不由信了几分,莫非他们追杀的是神仙么?想到这里,这几人面面相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冒了出来。 可是这又不对,若这小子真是神仙,为何会被他们追着逃跑了百八十里,而后进入这诡异的雾林? “去你妈的神仙!”其中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刀横扫而出。徐达猛地一跃,凌空一番,不待身子落地,右手成拳,轰向那人后背。一声惨叫传出,那人被徐达直接轰飞,身子恰好落入其中的一道“门”,也是诡异的消失了。 众人见状,皆是脸『色』大变,在这时,他们心里再无怀疑,这小子估计真的是神仙。徐达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人的反应,适才那人的诡异消失,已经印证了他的推断,只要进入一道“门”,那便是进入了另一个地方。 突地,在他的后面凭空出现一人,一掌击在他的后背,徐达的身子这时也飞了出去,砸在东南方向的一根柳树之下,只见那柳树颤抖几下,徐达的身子落在地上,嘴角鲜血直冒。 这突然出现的人,是老的沙和答刺马吉派入林间追杀徐达的这群人的头领,名叫八郎。他进入柳林之后,便同自己的属下走散,也算是机缘巧合,几番折腾,竟然让他走到了徐达的背后,于是二话不说,便给徐达致命一击。 徐达躺在柳树下再难起身,八郎这时发现,原来自己有几个属下竟然也在这里。只是他们目『露』恐惧,缩在一棵柳树之下。八郎眉头不由一皱,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听到八郎声音,都知道是自己头领到了,其中一人叫道:“头领,神······神仙,那小子是神仙,啊······不是那小子,那是仙人!” 这人语无伦次,八郎不由冷哼一声,走了过去,长刀一抽,那人的人头便应声落地,只听他道:“霍『乱』军心,该杀!” 其他人见状,才猛然惊醒过来,均是低着头,不敢看向八郎,若说徐达是神仙 ,他们知道,自家这位头领就是煞神,杀人从来都是不眨眼的。八郎骂了一声“废物”,便提着长刀往徐达那里走去。 第五十六章 千载兵家有传人(一) 徐达勉强坐起身来,却见到八郎正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受死吧!”八郎手中的长刀,亮起慑人寒芒,就要将徐达给淹没,可是这时,徐达竟然一下子蹦起,朝着正西方向去了。 原来徐达虽然受伤颇重,可是还没有到无法移动身子的地步。适才他的样子,是故意『迷』『惑』八郎的,只待八郎注意力放松的那一瞬间,徐达才一蹦而起,直蹿正西方向而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八郎自身武功修为比起徐达高了不少,那一掌已经力至十分,但他还是时刻注意着徐达,生怕发生意外,直到他的刀劈下的那一瞬间,他才真的放松下来。 他怕出意外,最后还是出了意外,心中愤怒,实在难以言喻,他不由吼道:“废物,还不快追呀!” 徐达受伤颇重,本已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撞向了西方,这也是他的运气。原来此处雾林,并非天其他生如此,那是有人按照八门金锁阵的排布种下柳树,就好比阵中的士兵一般。只是柳树终归是柳树,并非活人,比起以兵布阵,终究是差了许多。这布阵的人也算是本事通天,又以其他手段聚集山间『迷』雾,终年善,这下子这死的八门金锁阵,便成活的了,甚至超过以兵布阵的威力。 八门金锁阵中的八门,既是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当年曹仁摆下此阵,调李典领后军,自己引兵在前,乃问刘玄德:“识吾阵势?”徐元直便登上高处一看,然后对刘玄德说:“此阵乃是八门金锁阵,从伤门、惊门、休门入则伤,从杜门、死门入则亡,今八门虽然布得整齐,只是中间通欠主将,如从东南角上生门击人,往正西景门而出,此阵便是破了!” 徐达被八郎一掌击飞,阴差阳错之间竟然往东南方向摔落,机缘巧合之下,又向正西方向撞去。这算得上是天意,虽然不能说是破了这以柳树、『迷』雾布下的奇阵,但总算是依着这理走出了雾林。 徐达此时只靠着一股坚韧意志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虽然是在奔跑,可是却似醉酒的汉子一般,东倒西歪的。当见到外面一切异于诡异的雾林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出那个鬼地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一松,顿觉头重脚轻,摔在地上,人事不省。待到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床上。此时正值傍晚,残阳西斜,阳光自窗户而入,正『射』在他的床上。徐达只觉眼睛略有刺痛,便使劲的『揉』了『揉』,他脑子里『乱』作一遭,怎么就睡到了床上呢?莫非自己是在做梦么?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房门却是打开了,只见一少女走进屋子,这是一个约在金钗之年的少女,她肌肤胜雪,双目宛如清泉,明亮干净,嘴角那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平添几分温柔,虽然还年纪未长,但已经能看出,定是个美人胚子。 徐达看着这女子,顿时失神,他在孤庄村长大,村里绝对没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只是曾经村子里过一群走江湖卖艺的人,其间有一个女子是被他心中暗暗视作天仙的女孩,与这女子相比,颜『色』顿失。 那女子见到呆坐在床上的徐达,不由抿嘴一笑,道:“醒来了!” 那声音就似初春里的暖阳,又似炎夏里的一涓清流,令人心气平和。半晌,徐达才反应过来,但因为失神,却是没有听到这女子淡淡话语,于是他不由问道:“姑娘同在下说什么?敢问姑娘芳名?这是何地?” 他虽然年纪不长,但是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微显黝黑,肩宽臂厚,一看就是一个汉子形象,此时他的话语、声音、神态,就像是一个书生一般。平日里他经常同汤和厮混在一起,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说话过,暗地里还取笑汤和身上有股酸气。今日见到这位姑娘,他竟然情不自禁的便学起汤和,也来斯文一番。待说出话语时,又有些觉得尴尬,暗地里便又将汤和骂了一遍,就怪他平日里说话带着酸气,今日把他给害了。 只是这时,他又不免为风凌云、朱重八、汤和几人担心。他的一举一动,那女子都瞧在眼里,她不由取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江湖汉子,敢情是一位黑书生!”这女子说完,俏脸泛红,红透耳根。她从未走出这个山谷,也没有见到与她同龄的人过,更不要说是异『性』了。 徐达被她取笑,只觉脸皮发热,低下头去,不敢再瞧这女子一眼。女子恢复神『色』,道:“我叫红蕊,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在下徐达!”徐达语无伦次,他的头在不经意已经抬了起来,突地,他的心神犹如被电击一般,只觉浑身酥麻,不知道东西。敢情红蕊这时弯下身子,她大大的眼睛如黑宝石一般闪亮,正瞧着徐达,一时间四目相对,就像是时间已经静止一样,两人就宛如两个木头,姿势怪异,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去良久,两人都回过神来,红蕊的脸再次泛红,她不由自主的再瞧了徐达一眼,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已经昏睡十天了,爷爷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可吓人了!”红蕊这时不敢再瞧徐达,坐在床边上,正在捏玩自己的一角,似乎有些紧张、害羞。 徐达闻言,心中一惊,道:“我已经睡了十天?”他一激动,扯动伤口,痛得他直龇牙咧嘴。 红蕊转过身来,见他样子,芳心不由一颤,道:“你别动,你看,你的左臂上的那伤口裂开了,血都流出来了!” 徐达心中担忧着风凌云三人的安危,哪能去顾及那么多?红蕊这时拿出一块手帕,为他擦掉流出的血,然后又给他上好『药』,包扎好,说道:“你在梦里总是在叫着你朋友的名字,爷爷说了,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又是第一个闯过雾林的人,看你年纪不大,但却是有本事的人,将来成就一定不小!” 徐达闻言,不由想起那日的狼狈,苦笑一声,道:“你爷爷是山间隐士高人,可是这一次他却是看走眼啦,我非但没有什么本事,还连自己的朋友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红蕊却是道:“我爷爷才不是高人,他还没有你高呢!”说完又是扑哧一笑。 徐达见她逗自己笑,心中虽然担心风凌云几人安危,但脸上终是『露』出笑意,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道:“你这样子说你爷爷,不怕他回来打你么?” 红蕊一听不由哼一声,道:“他敢,他敢今天晚上就没饭吃了!” 徐达见他故意装着很狠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异样之感,因为红蕊这时给他哪有半分狠的感觉?这分明就是一位从天下谪落的小仙女在向他卖萌,可爱得无法形容。 “什么今天晚上没饭吃了,丫头快去做饭,今天爷爷打了只兔子,今晚有肉吃了!”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但见一个老者走进屋里,他身子矮胖,衣着普通,头发花白,面『色』却是一点都不显老。 这矮老头一走进屋里,红蕊便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道:“爷爷,你回来了!” 老头子一听,也是哼一声,道:“是谁说我没有饭吃的?” 红蕊面『色』一红,干笑一声,道:“谁说的,我马上就去做饭,做一顿好吃的晚饭!” “这还差不多!”老头子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徐达身上有伤,不方便下床行礼,但他还是学着江湖人一抱拳道:“小子徐达,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头子呵呵一笑,道:“在老朽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礼数,再说也不算是老朽救了你,是你自己走出八门金锁阵的!” “八门金锁阵?前辈说的是那片雾林?”徐达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平日里都是听些说书先生说诸葛孔明的八阵图,或是说什么十大古阵,还有薛仁贵的龙门阵,却是没有听过八门金锁阵。 “你当真不知道八门金锁阵?”老头子眼中尽是疑『惑』,既然徐达不知道此阵,他是如何从阵中走出来的? 徐达再次点头,道:“晚辈实在不知!” 老者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也点了点头,心中疑『惑』却是更深,他又道:“那你听过诸葛孔明的八阵图没有?” 徐达一听,精神顿时一振,在他听过的故事中,他最喜欢听的便是关于诸葛孔明的一切,他道:“传说诸葛孔明以『乱』石堆积成阵,可困敌军十万,晚辈觉得这有些言过其实,所以晚辈最喜欢的还是空城计这一出!”徐达此时脑海中全是那说书先生激动的模样:“孔明传令,教‘将旌旗尽皆隐匿,诸君各守城铺,如有妄行及高言大语者,斩之!大开四门,每一门用二十军士,扮作百姓,洒扫街道。如魏兵到时,不可擅动,吾自有计!’孔明乃披鹤氅,戴纶巾手摇羽扇,引二小童携琴一张,于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躁琴。” (注:这章里引用了《三国志通俗演义》里面的故事,此书据专家考据,约成书于至正二十六之后,但成书之前,多有关于三国故事的说书,这里就当是成书之前的说书人话语了,各位书友不要说我『乱』用就得了。仅此声明!) 第五十七章 千载兵家有传人(二) 老者闻言,心中不由一动,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诸葛孔明的空城计?” 徐达摇头道:“我非是喜欢孔明先生的空城计,而是喜欢孔明先生的临危不惧,从容淡定,从而达到以弱敌强!” 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弱敌强’这四字说起来容易,但是能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 徐达却是不赞成老者的看法,他道:“自孔明之后,能以少胜多的战例不胜枚举,可见用兵得道,以弱敌强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困难!” 老者心中顿时一颤,道:“何为用兵得道?” 徐达虽然生在农村,因为『性』子缘故,颇是好武,进城时听说书先生说过许多故事,听得多了便是私下琢磨,久而久之,竟然弄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论。只是平日里他身边的人都忙于生计,没人听他说他那一套,今日恰逢这老者,犹如逢知己、遇知音一般,心中韬略,如长江之水滔滔而来,越说这老者越是惊奇,这一谈便是将近半个时辰。 老者名叫止水,与当世的照玄、竹川等人均是方外之人,他自幼研习兵家之道,后隐居于此,十余年没有出去过一次,那日也是巧合,救了昏『迷』倒地的徐达,却没想到救了个奇才,他心中实在是畅快难言。 止水道:“其实你有所不知,那孔明以『乱』石成阵,困敌军十万,这不是传说,而是却有其事!” 徐达闻言,顿时一惊,道:“莫非这孔明先生当真是神仙么?” 止水摇头道:“孔明先生不是神仙,但却是神人,他一生发明无数,但最神秘诡异,为后人所乐道的便是那八阵图了!” 徐达有些不能平静,他想,世上真有如此阵法么?止水接着道:“其实孔明的八阵图,就是改自这八门金锁阵!” “什么?”徐达再也坐不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止水这般说,那就真有其事,这时他又想到那雾林的诡异,心想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自己早就死在里面了,这八阵图又是该自“八门金锁阵”,有鬼神莫测之威也是正常,他这时问道:“前辈可知那八阵图是否遗传于后世?” 止水闻言,脸上『露』出遗憾之『色』,道:“老朽平身也在寻找此图,奈何半生过去,终是没有丁点消息。不过即使得到此图,与得到也没什么两样!” “前辈为何如此说?”徐达很是不解。 止水道:“你可知兵家可分几家?” 徐达摇头,止水又道:“兵家起源可追溯至传说中的黄帝时代,后来发展壮大,分为四家,即是兵权谋家、兵阴阳家、兵形势家、兵技巧家。《汉书·艺文志·兵略》中说:兵权谋家侧重于军事思想、战略策略,兵形势家专论用兵之形势,兵阴阳家以阴阳五行论兵,请鬼神助战,而兵技巧家,则是以兵器和技巧为主要内容!” 止水说到这里,不由冷哼一声,道:“只是世间哪来什么鬼神?这阴阳五行行兵其实不是请鬼神助战,而是利用天地之势,万物为兵,就如孔明以『乱』石堆积八阵图,困敌十万军一样!” 止水这时颇为激动,只是瞬间又转为遗憾,他接着道:“要成为兵阴阳家,须得精通天文历法、山河地理、易学、算经等多门学科,可叹老夫不是学那块的料,这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如此吧!” 徐达终于得知,原来兵家也有如此多的学派。只是他心中又生出疑『惑』,按止水所述,先前他所进入的那片雾林,当时兵阴阳家的手段,可是为何止水却又说自己不是兵阴阳家?心中有疑『惑』,他自然是要问的:“既是如此,那晚辈所误入的那片雾林······” 他还没说完,止水便打断他的话道:“那是老朽的两位老友的杰作!” “前辈的那两位朋友,就是您先前说的竹川前辈和照玄前辈么?”徐达问道。 “不错,只是他们却不是兵阴阳家,而是两个老痞子。他们的阵法,也是从另外一人那里学来的,哼,那两个老东西,六年前来到我的柳谷,便把我这谷中的柳树全部搬种到谷口,布下那八门金锁阵,向老朽炫耀!”止水这时吹胡子瞪眼,哪有方外之人应有的姿势? 徐达这时却在想,那竹川和照玄又是向何人所学?在他思虑之际,红蕊打开了房门,说道:“饭已经做好了!” 止水一听,咽下一口口水,道:“先别说了,吃饭去!”止水说完才反应过来,徐达虽然已经醒了过来,可是受伤颇重,别说是行动,就是自己穿衣穿鞋,都不利索。红蕊见状,急忙去帮忙,她自小就没出过柳谷,更别说与异『性』如此亲昵,因此在不知觉间,俏脸之上,泛起点点红『色』,如雨后桃花,颇为鲜艳。 徐达也是心跳加快,那淡淡的女子幽香传来,他心神不由一阵『荡』漾,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涟漪。 徐达在红蕊的搀扶之下,同止水一起来到饭桌前,只是这时,止水忽然间有瞪起眼睛,胡子竖立,显然很是生气,只听他道:“不是捉了一只兔子吗,怎么全是素菜?” 红蕊白眼一翻,道:“兔子逃走了!” 止水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是毫无办法,肚子又不争气,咕咕响起,他也只得坐下,夹了一筷子青菜,菜一入嘴,两眼顿时一亮,叫道:“丫头,今日的手艺有所进步啊!” 红蕊正在盛饭,听到止水话语,道:“我什么时候的手艺不好?”说完不由自主的看了徐达一眼,羞涩的低下了头。 徐达觉得饭菜甚合胃口,吃得颇多,红蕊见状,很是欢喜,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月上中天,徐达在红蕊的搀扶之下,来到外面,望着朦胧月『色』,徐达心中不由想起风凌云几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红蕊知他有心事,只是又不知道如何问起,一颗芳心也是七上八下,但她天资聪慧,想起平日里徐达梦中的话语,便道:“你在担心你的朋友么?” 徐达点头道:“是啊,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可是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他说完眼中满是惭愧,不由低下了头。 “最近江湖颇不平静,哈麻南下赈灾,中途遇刺,最后连凶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必这是你与你那几位朋友的手笔吧?”不知什么时候,止水已经悄然站在二人背后,而他们却是丝毫不知。 红蕊不由怒道:“爷爷,你怎么像鬼一样!” 止水却是不理会红蕊,一双眼睛闪着光芒,直盯着徐达,徐达面『色』平静,道:“哈麻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该杀!” 止水闻言,却是感叹一声,道:“看你年纪,不到束发之年,想必你其他那几位朋友,年龄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有谁敢相信,刺杀钦差哈麻的人,竟然会是你们?” 徐达听止水这么一说,便知道风凌云几人没事,淡淡道:“有志不在年高,像哈麻这种人,死了才是苍生之福!” “说得好,可是要做这些,前提就是你足够强大,否则今日遭遇,明日还会上演!”止水神『色』颇是严肃。 “原来我真的不够强大!”徐达双手捏紧,发出吱吱响声,突地,他看向止水,道:“前辈是隐士高人,若能出山,必是苍生之福!” 止水闻言,不由沉默一会,道:“我已经老了!” “既然如此,爷爷这身本事可以传给徐大哥,让他替你造福苍生,扬名立万不好么?”红蕊突然开口。徐达听了,却是浑身一颤,止水心中却是有些苦涩,因为他知道,兴兵家之事,并不是所谓的造福百姓,而是生灵涂炭。 徐达心思细腻,大体上能猜出此刻止水在想什么,他道:“当大元残暴无道,『乱』象已生,如今救黎民之法,那就是以战止战!” 止水闻言,心神也是一震,沉默良久,他道:“你可愿学习我兵家之道?” 徐达虽然浑身是伤,但已伏在地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止水本就颇为欣赏徐达,此时收作徒弟,心中甚是欢喜,他道:“我虽然未通兵阴阳家之道,但我平身所学,亦是兵家至道,战场之上,必能发挥其用!” 徐达闻言,不由一笑,道:“孔明的八阵图再厉害,也只是能困十万敌兵,他再有鬼神之力,也只是三分天下,可见人心才是关键!” 止水听到徐达话语,心神再次一震,隐隐间,他觉得自己今日收的这个徒弟,将来会名震天下。 (各位路过觉得可以的书友给个收藏,谢谢!) 第五十八章 福祸相倚 屋漏偏逢夜雨(一) 接连两场大战,风凌云已经浑身是伤,匆忙逃走之际,有不少鲜血洒落。秃鲁也是一个心细之人,沿着血迹,没一会儿,便追踪到风凌云。风凌云脸『色』惨白,但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慢,前去数里之地,但见一片密林无边无际,他二话不说,便朝林中奔去。前面的林子越来越深,古木撑天,茂密的枝叶交织错落,光亮照不到地上,看不到他流在地上的鲜血。 但秃鲁能得到元顺帝的宠信,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他凭着一点蛛丝马迹,紧紧跟在风凌云的身后。几日过后,风凌云因为受伤颇重,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奔逃,实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也许是他命不该绝,这一日先前本是晴天,待到午时却是突然乌云密布,黑云层层压下,一声雷鸣惊天而起,暴雨倾盆而下。 疾风骤雨或许洗不净这脏『乱』的世间,但却是冲去了风凌云一路奔逃留下的任何气息,令得秃鲁再也无法进行追踪,秃鲁直气得吐血,但却是没丝毫办法。 哈麻本以为几个无名小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除去,却没想到十余天里,只是死了一个。而且据老的沙和答刺马吉所说,都是掉下万丈深渊,死无全尸,另外三人却是不知去向。哈麻心中很是烦躁,如今已经是六月底,离元顺帝给的时间只有十天不到,若是继续追杀剩下的三人,他便不能赶到大都,他此时望着老的沙几人,不由骂道:“废物!” 老的沙同答刺马吉都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哈麻威压的声音再次响起:“秃鲁可回来了?” “回禀大人,秃鲁头领说是又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他前去追击去了!”答刺马吉道。 哈麻一脸赘肉抖动,眼中闪过不耐烦之『色』,道:“我们先进京,答刺马吉,你留下来同秃鲁一起解决剩下的麻烦!” 答刺马吉闻言,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风凌云于密林之中没有方向的跑了一阵,他觉察到秃鲁没有追上来,才堪松了口气,但他却不敢走出密林,皆因它知道,秃鲁是不会放过他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风凌云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将警惕提高至十分。他害怕一觉醒来,看到的便是秃鲁提着大刀站在他的面前。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去几个时辰,风凌云只觉肚子空空,全身乏力,他已经有一日多的时间里未进食,若再不吃点东西,不等秃鲁来到,他便已经被饿死了。 风凌云继续向密林深处走去,也是他运气好,前面一棵不知名的树上,结了几个青『色』的果子。风凌云同风浩天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风浩天博学多才,诸多方面皆是有所涉及,对于医学一门,自然也是通晓的,他虽然也不认识这果子,但知道这并非毒物。 既然并非毒物,便可充饥,风凌云摘下那几个青果,往嘴里面塞了一个,嘴唇蠕动,嚼碎青果,一股苦涩的味道传至心间,他的脸顿时变得扭曲难堪,这种不知名的青果,是他尝过的至苦之物,他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可是就在这时,那青果渗出的果汁顺着他的喉咙而下,他感觉到像是一把热火从他嘴里点燃,然后燃烧蔓延至他的心间,然后燃烧他的整个身体。一时间,他只觉得整个身子就像是处在烈焰之中,那种无言的疼痛传来,令得他情不自禁的吼了出来。声音犹如惊雷,响彻山林。 秃鲁带着十几个正在林间寻找风凌云,正在发愁时,这一声却是暴『露』风凌云的位置。秃鲁不知道风凌云为什么会大吼一声,但哈麻给他的命令就是杀了风凌云,此时他一边派人去通知哈麻,一边亲自带人往风凌云所在的位置赶来。 风凌云知道自己这一声坏了大事,他顾不得全身疼痛,发了疯似的往前奔去,待到秃鲁来到风凌云摘青果的位置时,风凌云已经不知去向。不过风凌云跑得太急,四下的杂草树木被他弄得东倒西歪,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往哪里跑了。 “追!”秃鲁面『色』不变,但是他心里却是比谁都着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追击风凌云,可是却是连风凌云的影子都没见上,哈麻对他已经不满。虽然他是哈麻的妹婿,但是他知道,哈麻的心狠手辣以及六亲不认。 风凌云全身似火怒烧,身子乏力,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如此下去,必会被秃鲁追上,他看了手中剩下的几枚青果一眼,眼中突然『露』出狠『色』,一咬牙,将青果全部塞入嘴中。这一次可不得了,风凌云脸上青筋暴涨,手脚痉挛,差点就摔倒在地,他心中再一狠,借着那疼痛的刺激,身子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就像是风一般。 秃鲁等人的速度也算是快,已经离风凌云不到百丈的距离,他眼中『露』出喜『色』,叫道:“小子,这回你跑不掉了吧?”他话刚毕,风凌云就不见了影子,众人皆是一愣,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秃鲁大恨,再也无法淡定从容,怒吼道:“追!” 风凌云神志逐渐模糊,但他的步子却是没有停下,相反却是越来越快,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凌空而起,像是飞起来了一般,他使劲的一甩头,神志清醒一点,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一看直吓得他『色』变,敢情他没有看清自己脚下的路,一路狂奔,竟然直接跳下悬崖。 “完了!”风凌云没有想到自己不是死在秃鲁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不由『露』出苦涩的笑容,脑海中不断闪现风浩天的面容,时而温和慈祥,时而狂傲不羁,最后是临死前那张中毒的紫黑『色』的脸。 不知觉间,风凌云的眼眶已被泪水打湿。 “要死了吗?孩儿不孝,没能查出是谁给您下的毒!”风凌云轻语,他的眼睛在这时慢慢的闭上。忽然间,他对于死亡并不是怎样的恐惧,因为他想到死后就能见到风浩天,他再能享受父爱,他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秃鲁一行人追到悬崖边上,身子堪在悬崖边上,众人皆是捏了把汗,若是在向前一步,必是坠下万丈深渊。 秃鲁心中满是火气,但他依旧没有追到风凌云,不过这一次倒是可以交差了,毕竟,他相信,一个人从这里掉下去还能活着的话,那就是奇迹了。 在这时,答刺马吉到了,他道:“头领,这?” 秃鲁不耐烦道:“掉下悬崖了!” 答刺马吉闻言,想到他们撒的谎,心中顿时一虚,不再说话。秃鲁问道:“大人呢?” “回头领,大人已经回京了!”答刺马吉低着头,他知道哈麻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人,先前他们说徐达坠崖了那是说谎,可是今天这一个却是真的坠崖,若是将整个结果禀报给哈麻,不知道哈麻又会做什么。 “回京了么?”秃鲁眼中闪过异『色』,哈麻会若邪宗的“若邪功”,而“若邪功”是他宗门中的不传之秘,也就是说哈麻是若邪宗的人,他觉得哈麻这人神秘极了,一切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大都,哈麻府中,首座之上,哈麻铁青着脸,吼道:“都是废物!” 秃鲁同答刺马吉、老的沙都在,老的沙看了答刺马吉一眼,二人都有些心虚,秃鲁倒是神『色』平静。哈麻再次道:“你们说人都掉下悬崖了?” 秃鲁行了一礼,道:“回大人,那人确实掉下悬崖了!” 老的沙同答刺马吉头心中颇是苦涩,他们不敢走进雾林,便编了一个徐达坠崖的谎话,可是巧的是,风凌云竟然真的坠崖了。一个坠崖倒是好说,接连着两个都是坠崖,这莫非也是太巧了些?只是到了这时,若是说自己撒谎,他二人可是知道哈麻脾气的,二人皆是城府极深的人,相望一眼,互相点头,而后都硬着头皮站直了身子。 哈麻脸『色』变幻几次,终是只叫了一声“废物”,将茶杯给摔了,然后气冲冲的走出了大门。 风凌云本来闭目待死,可是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托在了半空,他的身子不在往下坠去,似乎于空中悬着。风凌云心中顿觉诧异,便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在那绝壁之处,竟然长出一根碗口一般粗的灌木,那灌木也是坚韧非常,竟然能够拖住风凌云急坠而下的身子而不断裂。 “莫非老天爷觉得我不该死么?”风凌云不由苦笑了一下,他的衣衫挂在那灌木之上,身子像是『荡』秋千一般摆来摆去的,也幸得他那衣衫材质好,否则他也是有死无生的。 风凌云这时却高兴不起来,皆因他虽然未死,但是也离死不远了。这棵灌木长在悬崖之上,离地面还有几十丈高,就算是他没有受伤的时候,能调动自身真气,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是半残。此时此刻,他全身是伤,真气枯竭,而这衣衫虽然材质颇好,时间挂得久了,也是会被撕裂的,那时候就是他死期。 第五十九章 福祸相倚 屋漏偏逢夜雨(二) 风凌云思绪之际,身子不由一颤,原来在这时,他本已经枯竭的真气,在这时竟然于大椎『穴』中悄然滋生,且浑厚异常。这大椎『穴』乃是人体经络之中督脉中的重要『穴』位,又名百劳『穴』,六大阳经于此交汇。在此时,这股滋生的真气分成多股沿着六大阳经运行,贯穿周身『穴』位,风凌云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奇经八脉之中,他所修的“八道真解”的八道真气皆是无形而生,在这时,大椎『穴』中的真气愈加雄厚,其中一股沿着督脉上升运行,依次经过龈交、水沟、兑端、素髎、上星、神庭、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定十一个『穴』位至百会『穴』。然后再至天灵盖而下,运及全身。风凌云只觉精神一振,灵台顿时清明,全身力量充沛,虽然挂在空中,但他亦觉得这是平地,歪歪斜斜的使出了“莲动渔舟”,身子向着灌木移去。 风凌云再运真气,灌入双臂,双臂探出,抓住那灌木,而后用力,撕烂挂在灌木上的衣衫,再使出一招“地龙翻身”,身子顿时太高,而后轻飘飘的落在灌木之上。风凌云这时才松了口气,福兮祸兮所伏,祸兮福兮所依,这人生的境遇,当真是说不清楚。 若不是他饥渴难耐,吃下那叫不出名的青果,也不会引来秃鲁等人,他就不会坠崖。可若不是他吃下青果,引来秃鲁追击,亲自看到他坠崖,此时此刻,他依然在逃亡。并且那叫不出名字的青果,也是颇为神奇,在关键时刻,他大椎『穴』中滋生的那股真气,绝对与那青果有关。因为那股真气所蕴含着的炙热与阳刚,虽然不如先前吃下去的那般强烈,可是却是极其相似。 慌『乱』之中,风凌云蒙在脸上的黑布不知何时已掉落,他不知道秃鲁等人是否见到他的面容,若是见到,以哈麻的权势,弄一张通缉他的画像实在是易如反掌,若真的是那样,那他今后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风凌云望着远方,清风吹来,将他糟『乱』的发丝掀起,过去良久,他又摇了摇头,自语道:“管这么多干嘛,还是先想办法下了这悬崖绝壁!” 这悬崖虽然艰险,可是比他所见过的华山绝壁,却是远远不如了。也幸得不是绝壁,否则他是真的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去。风凌云沿着凸出或是凹进去那点点位置,顺着石壁而下,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他终于下到了地面上。 风凌云暗叫侥幸,此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是他并没有随意的躺在地上,而是盘坐运功,过去一会,他才站起身来,心中不由生出诧异,先前他饥饿难忍,才去摘那不知名的青果吃,而那几枚鸽蛋大小的青果,自然是不能填饱他的肚子。可是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竟是连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这青果他从未见过,但却是解了他的饥饿,不仅如此,自大椎『穴』中滋生的那道真气,不仅救了他的命,还令得他的内力修为,比之先前,又增强了许多。 风凌云正自惊异,远方突然传来震动,好似惊雷乍响,震耳欲聋。他不由一惊,莫非是秃鲁仍然不死心,派了军队前来搜捕么?风凌云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不由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一看,令得他的脸『色』顿然大变,来的不是秃鲁,但却是有他认识的老熟人,竟然是被他糊里糊涂杀死一个的独山五虎中剩下的四虎。但领头的却不是独山五虎,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及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骏马飞驰,带起阵阵烟尘,风凌云灵机一动,将衣袖遮住面孔,别过一边去,别人看上去,他却是以衣袖挡住风尘。 几十骑飞奔而去,待到最后一骑也过去,风凌云一颗悬着的心才开始落下来。可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却见一骑飞奔回来,风凌云偷瞄了那回来的人一眼,一颗心顿时跳到嗓子眼上,折回来的人竟然不是别人,正是独山五虎中的第五虎震山虎,他的大铁锤搭在前面,大声道:“兀那小子,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村庄?” 风凌云这时并没有用衣袖挡住脸面,而是别脸在一边,憋着声音说道:“小子不知道!” 他的声音憋着,震山虎又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自然不会发现其中蹊跷。震山虎得到答案,便策马回去,却在这时,又有一骑飞奔而来,震山虎御马上前,道:“三哥,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独山五虎中的第三虎笑面虎,笑面虎闻言,道:“大哥知道你是个急『性』子,问不出什么的,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震山虎闻言,憨厚一笑,却是不在意,笑面虎策马向前,见风凌云背对着他,身子在不停的打颤,他心中道:“定是被他那兄弟给吓着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发笑,独山五虎之中,前三虎皆是有城府之辈,唯独第四虎獠牙虎与震山虎心智若孩童,但却都是义气之辈,所以他对大哥黑心虎和二哥青面虎都是抱有敬畏之心,而下面的这两个兄弟,才让他真正的有亲人之感。 不幸的是,定远一行,獠牙虎惨死,他平日里看不出有何表现,但是心里的痛却是难以形容,所以对于震山虎,他自然是照顾得多一些。 笑面虎沉思一会,不由微微摇头,整理一下思绪,道:“敢问小兄弟可是这附近的人?这附近的可有什么村庄?” 风凌云知道这笑面虎可不简单,哪敢答话?只是身子颤抖得更厉害,这样子做是为了『迷』『惑』笑面虎,还有就是他心里的确是紧张得很。 笑面虎再次瞧了风凌云的背影一眼,只觉得无比熟悉,加上风凌云别开面去,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这其中绝对有蹊跷,他再次道:“小兄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风凌云闻言,便知道坏事了,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依然没有说话。笑面虎跳下马背,直接向风凌云。在这时,震山虎也过来了,他道:“三哥,你在干什么?” 笑面虎道:“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震山虎闻言,只得策马而回,却在这时,黑心虎同青面虎也来,不仅如此,那个青年同那个儒生装扮的中年人也来了。风凌云无奈叹息一声,这刚脱狼群,却又陷入虎口。他知道自己一向运气很差,可是却没想到会差到如此地步。 第六十章 狭路相逢 怪乞丐出怪招(一) 笑面虎见到黑心虎等人到来,不由转过身去向那彪形汉子行礼道:“堂主,这点小事怎么能劳您亲自过来,待属下问好以后再向您禀报!” 这青年身材雄伟高大,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左右,他一身锦衣,国字脸,给人豪爽之感,他道:“适才我看了一下,这里离颍州已经不远了,我们走快一些,大哥已经在府上等着我们,不用找地方歇息了!” 风凌云虽然离他们有五六丈的距离,但他身怀神功,耳聪目明,自然能够听到笑面虎他们的对话,他此时只盼这些人赶快走。 笑面虎闻言,眉头不由一皱,适才让他前来问的是这人,现在也是让他不问的也是这人。这青年见到笑面虎神『色』的变化,便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他道:“我离开颍州已经有几年,这一次为了赶路,走的又是近路,因此一时没有发现竟然已经走到了颍州地界!” 笑面虎心中升起不一样的感觉,他们都是韩山童的属下,平日里韩山童高高在上,他们只有敬畏的份儿,哪敢正眼去瞧一下?而这位青年虽然年纪尚轻,但身份地位与韩山童平起平坐,他适才口中的大哥,正是他们的主子韩山童,他本来不用向笑面虎解释什么的,但是经他这么一说,笑面虎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走吧!”青年再次开口,笑面虎这时却是叫道:“等一下!” 青年停下步子,转过来看向笑面虎,笑面虎却是已经朝着风凌云奔出去数丈。原来风凌云乘着几人交谈之际,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是他没有想到,笑面虎虽然在与那青年交谈,但是却一直在注意着他,他还没有走出一步,便被笑面虎叫住。 那青年同中年男子皆是看向风凌云这里,皆是『露』出不解神『色』,青面虎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子的背影很是熟悉?” 黑心虎经青面虎一提醒,再次瞧了风凌云几眼,在这时,笑面虎已经掠到风凌云背后三尺之处,他左手五指屈成爪子,向风凌云抓去,叫道:“小兄弟还是先留下吧!” 风凌云只觉得一股冷风自背后袭来,笑面虎这一抓不是随意一抓,目标正是他的肩井『穴』,若是被抓住,那当真只能束手被擒。若是换做往日,他要避开笑面虎这一抓需要费些力,但是今日的风凌云,已非昨日的风凌云,只见他身子一矮,避过 笑面虎那一抓,同时使一招“天旋地转”,步子踏开,与笑面虎错身而过。此时他虽然有伤在身,但是身子之灵活,却是非一般学武之人可比,那青年看到风凌云使出这一招,眼睛顿时一亮。 笑面虎一抓不中,便知道此人看上去虽然年轻,但是武功却是不弱,他不再留手,长刀应声而出,直接使出他闻名淮水两岸的“奔雷刀法”。 风凌云与笑面虎曾经交手过,对于他的路子很是熟悉,加上他内力大增,武功精进,所以躲避笑面虎的绝招轻而易举。笑面虎越斗越惊,数十招过去,他竟然连风凌云的面都还没有见到,若是传到江湖上去,他的面往哪儿搁?他一声怒吼,长刀直劈而下,带有万夫莫敌之势,风凌云背对着他,已然感到危险,身子一转,使一招“ 星河鹭起”,直接飞开,在这时,他的脸却是正对着黑心虎等人。 黑心虎脸『色』一沉,眼中杀机肆意,震山虎早就大吼一声,挥动锤子向风凌云奔来。风凌云一声冷哼,身子拔高丈余,使一招“黄河之水天上来”,这一招取自唐代大诗人的《将进酒》,气势恢宏,宛如九天水落,倾泻天地,风凌云虽然身着黑衣,但却是给人潇洒飘逸之感。 震山虎被风凌云这一招给镇住,略微失神,眼看就要中招,笑面虎一声怒吼,叫道:“五弟,危险!”声音叫出的同时,手也没有慢下,灌注真气的长刀,发出慑人寒芒,隐隐间可听到雷声响动,一道光亮横劈而出,直指正从空中落下的风凌云。 风凌云调动真气,两道真气自涌泉『穴』奔流之上,风凌云身子顿时轻如鸿『毛』,一招“鹞子翻身”凌空使出,看得那不远处的青年眼睛大冒神光。 风凌云身子飘落在地,震山虎已经回过神来,他叫道:“还我四哥命来!”风凌云暗运真气,右手五指成掌,“阳关三叠”顺势而出。震山虎的大锤子本来是击向风凌云面门的,风凌云这时却是凭空劈掌,使得还是“诗之道”中的绝学“阳关三叠”,这一招劈空掌力若是内力臻至化境,凭空劈出,亦能令山石破碎,堪称神功。风凌云内力已非往日,这一招一出,空气中顿时传出闷响。而震山虎却是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自他的大铁锤传来,令得他不由猛哼一声,他还没来到及运功化解,恐怖的力量再次用来,接连三次,一次的力量比一次浑厚。每受到一次冲击,他便后退一步,接连退出三步,每退一步,地上便被他踩出一个坑,最后一次,他的小腿已经没入泥土之中,再也移动不了。在这时,他的手臂突地发软,再也拿不住大铁锤,同时只觉胸口闷痛,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鲜血。 笑面虎见状,那还顾得着去攻击风凌云?他急忙向震山虎奔去,在这时,黑心虎、青面虎二人均是来到。青面虎用剑,黑心虎的武器是摄魂爪,一剑一爪,二人前后夹击,分别直取风凌云的风府『穴』、神阙『穴』。风凌云面『色』不变,真气运转,身子凌空,脚尖点在黑心虎的摄魂爪上,接着丁点反弹之力,凌空一翻,直接落在青面虎的后面,左掌拍出,依然是“阳关三叠”。这“阳关三叠”虽然厉害,但却是颇耗内力,几番打斗,他的消耗依然不小,此时他这一掌虽具其形,但其威力已经锐减了两层不止。 但青面虎先前见到风凌云这招威力,心中有惧,不敢硬挡,顺势倒地一滚,险险避开风凌云这一掌。黑心虎面『色』虽然不变,但心中亦是惊惧,几个月前,他们还将风凌云追得无处可逃,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人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若比内力,他比自己倒是还弱了不少,但其招式变化无端,随意而出,令人防不胜防,自己虽然比他强,但在他那怪招之下,也只能拼过旗鼓相当。 最为恐怖的是,风凌云不惧群战,他的一招一式,均是摄人心魂。不远处,那青年看向了中年人,道:“杜公可看出这人的武功路子是出自哪家么?” 这中年男子名叫杜遵道,乃是颍上人,官至当朝枢密椽吏,因不满朝廷腐败,直接辞官,在回到家乡的路上,遇上了这青年,相谈之下,决定共谋秘事,于是一起回颍州。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颍州富豪刘家公子,名曰福通,为人豪爽,行侠仗义,也是朝廷的官,但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那就是沉浮宫十二堂的二堂之主,年龄虽然才过弱冠,但却与韩山童称兄道弟,武功亦是深不可测。 杜遵道摇头道:“于武功一道,公子就不要为难老朽了!” 刘福通哈哈一笑,道:“杜公胸怀经天纬地之才,武功只是小道尔!” 杜遵道谦逊几句,刘福通下令让那些属下停下,在一边看风凌云与独山四虎之斗。风凌云并不想与四虎相斗,他在打斗时留了一个心眼,只要稍有机会,他便直接逃走。在这时,刘福通的那些属下将几人给围了起来。 风凌云见这些人行动有度,丝毫不见混『乱』,便知道都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可见那能调动这些人的人,身份也不简单。但在这时,他眼睛突然一亮,这些人将他与独山四虎围住,像是铁桶一般,但看似牢不可摧的围堵,恰恰是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风凌云心中计定,一边与四虎争斗,一边却是佯装不敌,慢慢的向那些人靠去,待离那些人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时,他硬接黑心虎一招,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被黑心虎给抛了出去。 刘福通本来是将风凌云围住,看他做困兽之斗,然后降服风凌云,问他武功来源,却是没有想到风凌云会临危不惧,投机取巧,借助黑心虎的反震之力,向那些人飞去。 这些人均是刘福通手下,是官府众中人,训练有素,见到风凌云飞来,便纷纷拔出冰刃,向风凌云刺去。风凌云眼见危险,急忙使出一招“日照金戈”,这一招出自北宋末着名抗金名称李纲的《喜迁莺·真宗幸澶渊》。靖康元年,金兵大举入侵,面对这严峻的形势,李纲便写了这首传诵千古的词,告诉他当年的“澶渊之盟”已经不再可能,意在鼓励他正面迎敌,未尝没有战胜可能。 当时宰相李邦彦、白时中都极力都城不可守,要钦宗暂避敌锋。李纲既要抵抗金兵,又要反抗“避敌派”,也是因为如此,他虽然多次击败金兵,同年便被罢黜。 (今天有事,一天都不能回来,这章大部分是昨天写的,四点过起来时修改了一点,大家都知道,年边事多,但是不管更新多少,我都没有断更,望大家点个收藏支持一下,谢谢!) 第六十一章 狭路相逢 怪乞丐出怪招(二) 风凌云也是识出这些人均是官兵,他才用上这招。此时的他,带着对于李纲遭遇不满情绪,此招一出,但见那些刺过来的兵器,均是被他夺在手里,而后再以“飞花劲”『射』出,霎时间,只听惨叫声传『荡』天地,十几人中招纷纷落马。 刘福通见状,不由冷哼一声,只见他手一挥,那些官兵顿时变阵,瞬间又有十几人围上来,如此下去,就算是风凌云身怀绝技,也会被活活给累死。风凌云自然知道其中关键,只见他再次跃起,一招“斜雨入窗”使出,双脚齐动,直接将其中一名官兵给踢下马去,接着又是一招“雨打花枝”,『逼』退围上来的十几名官兵,而后飞身上马,鞭子挥动,扬长去也。 “公子就这样放他离开么?”杜遵道面『色』平淡,语气更是平淡。 刘福通展颜一笑,道:“这里是颍州,颍州是刘家的地方,他跑得了么?” 杜遵道不置可否,刘福通下令众多官兵追击风凌云。 风凌云先前时硬接黑心虎一招,他本来就已经重伤在身,那一硬碰,加重了他的内伤,此时他只觉喉头一甜,不由喷出一口鲜血。再去五六里,风凌云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响动,不禁回头一看,只见刘福通率领众属下飞奔而来,离他不过一里,他心中不由泛起苦笑,看来这真的是在人家地界。不过他风凌云也不是容易认输的人,越是困境,越是激发他的毅力,马鞭挥动,骏马疾驰,他与刘福通的距离,又拉开少许。 风凌云本来想向这马灌注内家真气,激发它的潜能,可是他却发现,这马不同黑风是大宛良驹,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真气,他也是颇为无奈。 一追一逃,已经跑出去五六里地,依稀间,颍州城的轮廓已经映入眼帘。风凌云心想要是进了城,鱼龙混杂,那就容易逃得多了。后面的刘福通却是在想,这颍州城乃是我刘家地界,只要进了城,便是瓮中之鳖,不怕抓不到你。 两人各怀心事,策马飞行,突地,风凌云急忙勒住绳索,那马跑得太急,被风凌云强行勒住,重心不稳,一个侧翻,倒在地上,风凌云却是跳跃于空,真气游转,飘飘落地。 风凌云之所以会强行勒住马,那是因为前面的道路上,竟然躺着一个乞丐,正呼呼大睡,呼噜声还颇大。风凌云颇是无奈,他非是不折手段的人,若是今日他逃脱,却是让马踩死了这乞丐,他自己都过不去自己的这一道坎。 风凌云夺来的马虽然不是良驹,但也不是一般马种,倒在地上,嘶鸣几声,便翻身而起,那乞丐似乎被马儿的嘶鸣声给吵醒了,他睁开睡眼,叫道:“吵什么吵,天都还没有亮!” 风凌云闻言,再次苦笑,道:“老人家,天都快黑了!” 这乞丐闻言,转过脸来,朝着风凌云看去,风凌云顿时一惊,这乞丐他曾经在濠州城中见过,那时他瞧了自己一眼因此记住了他的相貌,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乞丐却好像没有见过风凌云,打了个呵欠,看了天『色』一眼,霎时间又是吹胡子瞪眼,道:“胡说,这明明是快天亮了!” 却在这时,刘福通已经追了上来,他脸上依然带着微笑,道:“你怎么不跑了?” 风凌云也学那乞丐一样打了个呵欠,道:“天快黑了,跑累了,自然要休息一下!” 刘福通闻言,顿时一愣,他本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要将风凌云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是这时他发现,这个他眼中所谓的老鼠,竟然似乎有些不同,他看了风凌云一眼,眼中兴趣越来越浓。独山四虎跟了上来,震山虎一声怒吼,大铁锤砸出,风凌云身子弯下,拖着这刚醒来的老乞丐飘然而退。在这时,刘福通却是眉头一皱,眼中煞气极浓,只见他宽大的衣袖一抚,震山虎就像是一张落叶一般被扫飞出去,只听他道。 震山虎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翻转过来一般,艰难的站起身来,嘴角挂着鲜血,眼中尽是不解。笑面虎见状,刘福通给他的温文儒雅的公子形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恩威并施的主子。 “五弟,还不向堂主道歉!”青面虎急声道。 震山虎心中更加疑『惑』了,是刘福通什么也不说便将他打成重伤,为何还要向他道歉? 黑心虎这时一抱拳道:“堂主见谅,我这五弟是个江湖『性』子。大大咧咧惯了,适才冒犯之处,还请包涵!” 刘福通打伤震山虎,是怒他没有自己的指令,就冒然出手,他是朱皋巡检,治军颇严。不过独山五虎是韩山童的人,因此他想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 震山虎很是憋屈,但他不敢再说什么。风凌云适才没有再跑,那是因为他身上有伤,是跑不掉的。再者若是他跑了,这老乞丐会不会成为这群人的马下亡魂,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有了震山虎的前例,无人敢擅自动手,刘福通跳下马来,走到风凌云身前,道:“若是没有他,你或许能逃掉,你不恨他,反而还救他,这是为什么?” 风凌云要头道:“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若真要找几个字来说,或许就是问心无愧吧!” 刘福通是颍州富家公子,生来身份就高贵,没有做个欺负弱小的勾当,相反为人豪爽,闻名江湖,但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他周围的人都是以他为中心的,他从没有去为别人考虑过什么,因此他不懂风凌云说的“问心无愧”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对风凌云这临危不『乱』的气度所折,想与他交个朋友。但一路奔来,他已经知道风凌云与独山四虎的恩怨,知道做朋友是不可能的了,他微微叹息一声,道:“若是你能接住我十招,今日我便放你离去!” 风凌云是风浩天的儿子,自然有其傲骨,他心中想到:“若是连你十招都接不住,那也不配做风浩天的儿子!”只听他道:“此话当真?” 刘福通微微一笑,道:“君子一言!” “好,快马一鞭!”风凌云虽然身上重伤,但此时他双眼中闪烁着熠熠精光,虽然年纪颇小,但他身上那股气势,却是给人巍巍高山之感。 “你就这么相信我?”刘福通身子笔直,他的相貌虽然称不上清秀,身高也只是中等,但其间的伟岸之势,世间少有人能比得上。 风凌云笑道:“不相信你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但愿你真的是君子!” 刘福通哈哈一笑,道:“你看上去年纪不长,但却是我见过最为豁达的人,可惜呀,我们做不成朋友!” 风凌云道:“出招吧,让我见识一下阁下的高招!” 刘福通身子一正,道:“看好了,这第一招乃是我束发之年自创的招数,名曰‘神龙搏天’。” 刘福通话语中满是骄傲,这时只见他身子腾空而起,身子灵活当真有如神龙,拳、掌、爪不断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风凌云的个子比别人高处大半个头,看上去就像是十五岁的样子。刘福通自视甚高,先前他看到风凌云出手,便知道风凌云身手不弱,此时他就是想告诉风凌云,在风凌云这个年纪,他已经自创招式。但他又怕使出寻常招式,斗不过风凌云,徒惹笑话,因此一出手,便是他所创的“龙拳”中的最为厉害的“神龙搏天”。 风凌云身子不断向后退去,思绪翻转间,他便知道刘福通的想法。当他的身子退去两三丈的距离时,他的身子猛然一顿,宛如一支弓弦上绷紧的箭,向刘福通急冲而去。这一招名叫“『乱』石穿空”,乃是出自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的名句,讲究的是豪放不羁,风凌云已得风浩天真传,不缺豪放之气。但他受伤颇重,身子不如刘福通灵活,使出这招时,威力自然大打折扣,饶是如此,威力也是不可小觑。 “好!”刘福通大叫一声,但手脚却是没有放慢,接下来便是“蛟龙出海”,风凌云以“惊涛拍岸”相迎。刘福通的招式变化无端,风凌云亦是随意出手,变幻无常。二人以快打快,只是瞬间,十招便是已经过了。在这时,风凌云已经气喘吁吁,他的武功本来就与刘福通相差甚远,这十招过去,他的伤又加重不少,此时只见他脸『色』惨白,身子似乎都有些站不稳。刘福通笑道:“你可以走了!” 风凌云闻言,对刘福通愈加敬佩,他向刘福通行了一礼,之后便目送刘福通等人向颍州城奔去。 人影渐去渐远,风凌云不由叹息一声,转身便要离去。却在这时,那老叫花子一个翻身,抱住风凌云的大腿,叫道:“小公子慢走,老乞丐向您讨些银两吃顿饭!” 风凌云不由苦笑一声,道:“老人家,区区囊中羞涩,您怕是要失望了!” 老叫花子眼珠子打了几个转,道:“这更好,既然你没有钱,那就同我一起要饭最好了!” 第六十二章 狭路相逢 怪乞丐出怪招(三) 风凌云闻言,不由摇头失笑,他不想再理会这老叫花子,挣脱老叫花那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手,就要离去。可是那老叫花这时就像是变戏法一般,无论风凌云走向何方,他都能滚到风凌云面前,堵住风凌云的去路。 风凌云心中顿然翻起惊涛巨浪。他虽然受伤,可是武功比以往不知道精进了不少,与刘福通这种高手也能过数十招。但这老叫花子似乎每次都能料到他要往何处走去,他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摆脱不了这老叫花子。 风凌云不由想起了濠州城中初见这老叫花子的情景,当时因为哈麻进驻濠州,州官便将城中的乞丐全都给赶出了城,可是这老乞丐依然安然无恙的在大街上睡大觉。那时候他就应该反应过来,这乞丐绝非是普通的乞丐。只是当时碍于计划行刺哈麻之事,其他的倒是没有多去在意。若这老叫花子是他的敌人,那他不知道都死了多少次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暗自流冷汗。 风凌云既然知道这是一个游戏红尘的前辈高人,便向他一抱拳行礼道:“前辈乃是高人,就不要再戏弄小子了!” 老叫花怪眼一翻,道:“什么高人矮人,老叫花子是臭要饭的人,既然你也没有银两吃饭,那就陪老叫花去要饭吧!”老叫花子说完,便再一次抱住风凌云的大腿。 风凌云再三退让,这老叫花却是愈加胡搅蛮缠,风凌云怒火顿生,心想就算是您再是高人,也不可这般无理搅缠。他不由暗运玄功,想要挣开这老叫花。可是这时他却是震惊的发现,无论他向这老叫花使出多大的力,皆是无声无息的诡异消失,那老叫花的双手,就像是一个铁箍一般,将他牢牢锁住,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风凌云不由怒吼道:“放开!” 那老叫花嘿嘿一笑,道:“好啊,老叫花这就放开!” 风凌云顿时一愣,他没有想到这老叫花子说放就放,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既然老叫花子已经放开他,他也不愿意去多想什么,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可是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迈开的那只脚瞬间失去知觉,仿佛那已经不是他的脚,而是一根枯木一般,没有丝毫力量。因为失去一条腿的支撑,他的身子顿时不稳,摔倒在地。 风凌云怒视老叫花子,可是心中更加震骇,这老叫花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便点了他大赫、伏兔、商丘、等大『穴』,令得他的双脚犹如枯木,丝毫使不出任何力气,支撑不住他的身子。那老叫花子面对着风凌云的怒视,却是『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道:“是你叫我放开的!” 风凌云心惊的是,他被点中的这些『穴』道,与他“八道真解”的运行息息相关,若是他没有悟通“万法善变”,运行之道异于从前,今日他便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此时他暗运玄功,两道真气于左右脚的涌泉『穴』中滋生,沿着脉络而上。与此同时,百会『穴』中的真气向下而动,一上一下,分别冲向他被点中的『穴』道。 老叫花子见到风凌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走了过来,笑道:“看来你还是得与老叫花子去要饭!” 风凌云默运玄功,不可分心,待到老叫花子走到他的身边时,他的『穴』道刚好冲开。不过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一声不吭,像是任人宰割一般。 老者弯下身子,就要触及他的身子那瞬间,风凌云身子忽然而动,依然是一招“『乱』石穿空”,直向老叫花子撞去。 老叫花子顿时一惊,他没有想到风凌云已经冲开『穴』道,并没有丝毫防备中心,风凌云的中指和食指,点向他的神阙『穴』。 老叫花子毕竟不同寻常之人,风凌云虽然占尽先机,可是在他就要点中的那一瞬间,老花子的身子就像是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向后而去。 风凌云再次吃惊,他这一招可谓是出其不意,但是依然被老叫花子避开。他身子翻动,接下来便是顺势使出“惊涛拍岸”。先前他与刘福通相斗时,心中虽有豪迈之气,但却并无任何怒气,而这一招重在气势,此时风凌云就像是狂奔的怒涛,带有莫大威力。老叫花子见到风凌云的“惊涛拍岸”,干瘪的双眼顿时一亮,叫道:“好小子,看看老叫花子这招“东坡赋虱”。” 苏东坡乃是北宋着名的大诗人,『性』格豪迈不羁。风凌云以为此招如同他的“诗之道”一般,儒雅而有狂放不羁,可是他却错的离谱,此时只听老叫花子嘿嘿发笑,双手舞动,就像是一个无赖在捉虱子一般,哪有半点儒雅之意。 老叫花子笑道:“小子,弄错了吧,这是虱子,跳蚤!”风凌云闻言,心神不由一『乱』,使出茶之道中的“凤凰三点头”。在这时,他只觉得手臂发热,一股火辣之感传至心间,原来他失神间,便被老叫花子扫中手臂。也不知道这老叫花子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再加点力,风凌云的一条手臂便是没有了。 风凌云不敢再大意,身子凌空而起,“黄河之水天上来”自然使出。老家花子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身子移动,叫道:“再看看老叫花子的‘太白醉酒’。” 风凌云闻声心神不由一缩,这老叫花子怪招连出,出人意外,这一次他又会使出什么怪招呢?风凌云思虑之间,老叫花子已经袭到。 “当心了!”老叫花子身子踉踉跄跄,手足舞蹈,犹如一个醉酒的疯子,但那有意无意之间探出的双手,却是招招指向风凌云的要『穴』。 风凌云惊醒过来,不经思考,便是使出一招“遥望飞瀑”,这一招乃是“诗之道”中的招式,出自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最重身法。老叫花子的攻击如疾风骤雨,风凌云却是不疾不徐,离他保持一线距离,就像是站在远处,遥望飞瀑一般。 老叫花子见此招无用,身子向前一倾,脸路悲『色』,顿时大哭起来,但是手上的招式,却是丝毫不慢。斗到此处,风凌云知道这老叫花子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他心中怒气也已经消了,只听他笑道:“前辈这招应当是‘穷途当哭’吧?” 阮籍率意独驾,走到穷途,恸哭而返,这便是“穷途当哭”的典故。阮籍虽然率『性』而为,不拘于世俗,大悲大喜,但他痛哭,是因为空怀不世之才,却是报国无门。这一招怒意一处,似风卷残云,一发不可收拾。 但这老叫花子的招式被风凌云叫破,那酝酿的怒气瞬间消失,他的武功,与风凌云一样,重意不重形,若是再强行使出,倒是与小孩子玩耍差不多了。在这时,老叫花子索『性』停止攻击。只见他屁股一扭,眉眼频抛,笑道:“那这一招又是什么?” 若这姿势被一美女摆出,自然『迷』人至极,可是被这老叫花子这么一弄,却是令人反胃。风凌云哈哈一笑,道:“老人家这一招我看应当叫做‘风摆柳’。” 老叫花这一招看似胡闹,却是他的绝招“美人弄姿”,每一个动作皆是能『乱』人心志,若是争斗,心智不坚定者,容易被扰『乱』。老叫花子知道风凌云是故意的,他也不生气,身子扭动,飘到风凌云身边,双手捧着心脏,眉头皱着,道:“这招你应该不知道了吧?” 风凌云不由摇头失笑,道:“老人家这招是不是叫做‘西施捧心’?” 老叫花子胡子顿时翘起,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风凌云不想再同他胡闹,欲要告辞,可是就在这时,那老叫花子捧着自己心的双手如闪电一般探出,连点风凌云肩井、天突、中府等大『穴』,风凌没有想到这么一位武功高强、游戏红尘的前辈,会对他突然偷袭。因此他没有丝毫戒备之心,身上重『穴』,均是被这老叫花子给点中,就算是他的奇功再玄,也是休想再冲开『穴』道了。 风凌云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他道:“前辈为何对晚辈如此?” 老叫花子嘿嘿一笑,道:“适才你偷袭我,这一次被我偷袭,这下子终于是两清了!” 风凌云无奈道:“既然已经两清,前辈就不要再戏弄小子了,还是将小子放了吧!” 老叫花子闻言,却是摇头道:“不行,我说过,你要与我一同去要饭!” 风凌云知道说再多,这老叫花子也不会放了他,他索『性』不言。老叫花子也不再说什么,将风凌云扛在肩上,向远方走去。 颍州城内,刘福通同杜遵道站在城墙之上,两人望向的方向,就是风凌云同老乞丐所在的方向。杜遵道开口道:“公子当真放了那小子么?” 刘福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道:“我说过,这里是颍州!” 杜遵道听了,不由『露』出笑容,道:“原来公子是欲擒故纵!” 刘福通没有答杜遵道的话,而是看向远方。落日的余晖洒下,将他的脸映的通红,他嘴角的那丝笑意,透『露』出一种自信,似乎天下一切,都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 第六十三章 仇深恨浓 於皇寺禅难参(一) 这是一座坐落于山中的古寺,名曰“於皇寺”,其始建年代已不可稽考,也不知道为何取名如此。那日有风凌云同徐达抵住追兵,汤和便带着朱重八一路狂奔,不敢回到孤庄村,茫茫然间来到这里。这日正值风雨,朱重八却是还没有醒来。 汤和已是惊弓之鸟,凡是见到有人的地方,他都不敢去。寺庙是出家人礼佛诵经的地方,不涉及世俗争斗。但汤和依然不敢去,他害怕被人发现,他们就是刺杀哈麻的人。 雨越下越大,雷鸣声一阵又一阵,悠扬的钟声穿透雨声。天『色』暗下,原来已经是晚课时间。钟声毕后,古老的寺庙中接着传出诵经声,似乎一切在这时都静了下来。但汤和依旧烦躁不安,心中七上八下,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朱重八的额头。汤和顿时大惊,在这雨天之中,朱重八的额头烫得就像是一团火一样,那冰冷的雨水打在上面,也冒着些许热气。 汤和知道朱重八身受重伤,加上劳累奔波,一条命已经不剩下半条,这日又突逢大雨,又没有可避雨之处,因此雪上加霜,竟然发高烧了。 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他抬起头来,看向於皇寺的方向,把心一横,心想:“这些和尚终日在寺庙中念经诵佛,又怎会知道我等是谁?疑神疑鬼的做什么?再说重八现有『性』命之危,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想到这里,汤和再无顾忌,背着朱重八来到寺庙大门前,大叫道:“路人汤和,游于山中,因突逢大雨,想借贵寺避风遮雨,不知道可否?” 汤和直接站在大门前,直道明来意。在这时,寺院的大门打开,只见一个身材中等,颇显肥胖的的和尚走了出来。 汤和见状,顿时大喜,道:“大师菩萨心肠,可愿让小可进寺避雨?” 这和尚双手合十,眼睛却是不断在打量汤和与他背上昏『迷』不醒的朱重八。原来汤和二人因为逃得急忙,没有将一身衣服换掉。时下混『乱』,那和尚见两人身着不像是正经人,所以正在犹豫。 汤和心中愈加焦急,他知道若是再多耽搁一刻,朱重八都会有『性』命之忧。那和尚犹豫一会,便道:“施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住持。” 汤和平日里虽然是谨慎之人,但今日早已『乱』了方寸,他见这和尚有意要避开他,心中不由怒气横生,背着朱重八,二话不说便抢步进寺。 那和尚只是寺中一个普通僧人,先前就已经怀疑汤和,此时见到汤和动作如此,三魂直下掉两魂,叫道:“有强盗!” 汤和身怀武功,三两步便抢进寺院中。在这时,只见十几个和尚行动颇快,将汤和团团围住。汤和心中一禀,这些人行动有序,动作敏捷,显然身手都不弱。他思绪之际,一声佛号自屋中传出,道:“施主为何硬闯鄙寺?” 汤和顾不得其他的,哀求道:“在下朋友危在旦夕,还望大师救治!” 他虽然没见这个说话的僧人,但是从他洪亮的声音中便能听出,此人同样也是身怀武功,且超过自己太多,必是这寺中的高僧,所以便直接求救。 汤和话刚毕,只见一个身着僧衣的老僧走了出来,他年龄约在五十左右,额头之上有几缕皱纹,五缕胡须自然垂下,面向很是祥和。汤和见状,更加肯定这是高人,他将朱重八放在一边,跪在地上叫道:“望大师救救我这朋友的『性』命,在下不胜感激!”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快快请起了,待老衲看看这位施主的情况!” 汤和闻言大喜,道:“多谢大师!” 老和尚看了周围的十几个僧人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僧人答了一声“是”,后都离去了。汤和这时才知道这中年和尚竟然是这於皇寺的住持,他连忙道了声失敬。住持为朱重八把完脉后,便摇了摇头,道:“这位施主五脏六腑皆伤,经脉毁去半数,又重烧不退,唉!” 汤和闻言,身子不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面『色』惨然,苦笑道:“大师都没有办法么?” 住持连呼惭愧,两人沉默一会,在这时,只见一个小沙弥走到住持身旁,道:“师父忘了么?咱们寺中的高彬长老可是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说不定他能救这位施主!” 住持一听,慈眉展开,道:“徒儿不说,为师倒是忘了,若得高彬长老出手,这位施主当是无恙!” 汤和听住持这么推崇高彬,心中又燃起希望,道:“既是如此,还请住持引见这位长老,若能救得在下朋友『性』命,在下这条命便是贵寺的了!”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请随老衲来吧!”住持说完,走在前面。汤和背着朱重八,跟着住持往后院走去,走过后院,便看到远处一有茅草屋。 汤和心中大异,这位长老怎会不住院中,反而住在一处草屋?他思虑之间,住持已经打开手中雨伞,带着他走向那处草屋。 天『色』渐渐暗去,因为隔得远,先前汤和并没有看清楚这处草屋,原来在这草屋前还有一个院子,那空地之处,种着的不是奇花异草,而是寻常的瓜果蔬菜。 汤和心中更加惊异了,住持来到院子外边,道:“高彬长老可在,老衲有要事求见!” 他用“求见”二字,可见它对这位高彬长老的尊敬。在这时,草屋的门打开,走出却是一个青年和尚,他双手合十,道:“见过住持!” “不必多礼,高彬长老可在?”住持说道。 青年和尚道:“长老去塔林了!” 塔林之中,供奉着的是於皇寺历代高僧舍利。住持闻言,也是叫了一声佛号。汤和心中更急,他道:“还请这位小师父通报一声,说在下有急事要见长老!” 青年和尚闻言,不由皱起眉头,汤和更加急了,他叫道:“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小师父通报长老救我这朋友!” 青年和尚看了一眼汤和背上的朱重八,道:“你们先将这位施主放到屋里来,小僧再去告知长老!” 汤和闻言,连忙道谢,青年和尚带着汤和几人走近草屋,将朱重八放在一竹床上面。那青年和尚道:“还请等待片刻,小僧这就去请长老过来!” 汤和道:“我同小师父一起去!” 青年和尚见汤和一脸急切,不忍抚他的意,便答应了他。 天『色』已暗,又是雨天,整个天地间格外宁静。塔林又是历代於皇寺高僧圆寂沉睡之地,隐隐间更是透着一种令人心平气和的祥和之气。汤和本是很急切的,但是当他走入这塔林间时,他的心就像是一江奔流如海的江水,终于在那大海的宽广的胸怀间平静下来。塔林四周皆是茂密森林,地上却是以青石板铺成。在那角落之处,古老的石板已经长出了青苔,而其中经常有人走到的地方,有几处裂痕格外显眼,在那缝隙间,却是有些小草迎着风雨茁壮成长。 此时虽然不到秋季,但却是已有黄叶,那黄叶被风吹落,塔林之中洒了一地,因为被雨打湿的缘故,粘在石板上面,就连吹起的狂风,也刮不动分毫。 急雨不知何时已经歇下,天地间的一切也在逐渐模糊,在那塔林之间,只见一个身着普通僧衣的老僧佝偻着身子,他手里的扫帚就像是春风一般拂过地面,而后便见那满地黄叶聚集在一起,一堆又一堆的堆起。 塔林之外,有守塔僧人守着,汤和几番哀求终是无功,只得站在外边,此时他只求那位高僧快些扫完地。汤和心急如焚,不知道站了多久,待他回过神来,只见一老僧人从塔林走了出来。汤和抱拳行礼道:“敢问大师就是高彬长老?” 那同汤和来的青年和尚虽然站在,但却是莫名的进入禅定,呆呆站在一边,听到汤和的声音时才醒过来。他双手合十,道:“长老!” 扫地的老僧听到两人的声音,他将手中的扫帚放下,他的动作像是有些迟缓,像是年事已高。可是他的动作却是浑然如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与这天地融合,他仿佛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 汤和看清了这老僧的面貌,他的眉『毛』白如雪,面容干瘪如枯树老木,那是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痕迹。但是他那双眼却是温润如泉眼,充满着无限生机,带着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慈悲,像是看尽红尘凡事,留下的如青莲般的圣洁之光,要渡尽沉『迷』于苦海的红尘人。他道:“贫僧就是高彬,敢问施主有何事?” 汤和道:“在下一位朋友有『性』命之危,还请大师出手援救!” “阿弥陀佛,施主能为朋友千里奔波,可见施主是重义之人!”高彬双手合十,眼眉低垂。 汤和却是心神一紧,听着老和尚的言语,莫非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么?他几番犹豫,又想到:“算了,还是先救重八吧!”他再次抱拳道:“若长老能救我的朋友,大师要怎样便怎样吧?” 第六十四章 仇深恨浓 於皇寺禅难参(二) 高彬却是一笑,道:“施主不用紧张,贫僧之所以知道施主已经奔波千里,那是因为施主的一双鞋子已经磨破,衣衫也是破烂不堪,面『色』惨白,因此才斗胆猜测!” 汤和闻言,心中却是一惊,这老和尚只是瞧了他一眼,便看出这许多,比起那个方丈,厉害太多,他再次道:“恳请长老救我朋友一命!” 高彬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就算是你不求贫僧,贫僧又岂有不救之理?更何已今日贫僧已被施主的情义所动。” 汤和闻言,顿时大喜,他再次一拜,道:“多谢大师!” 草屋之中,朱重八的脸『色』白如纸,高彬为他号了脉,胜雪白眉不由一紧。汤和同那青年和尚就站在边上,高彬的一举一动,汤和都是瞧在眼里,此时他心神不由一紧。高彬开口道:“这位施主中的西域若邪宗的若邪功,经脉断去半数,五脏俱伤,加上连日奔波,高烧不退,难啊!难啊!” 汤和先前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浇灭,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幅散掉的架子一般。高彬接着道:“我已经将他体内的‘若邪之力’给化掉,是生是死,就要看这位施主的意志了!”高彬顿了一下,然后拿起笔来,写了一个方子递给那青年和尚,道:“戒方,你按照这『药』房去抓『药』,以温火熬了,再给这位施主服下!” 青年和尚接过『药』方去抓『药』去了,高彬也走出了屋子。汤和坐到床边上,望着昏『迷』不醒的朱重八,道:“重八,你一定要醒来,风兄弟和徐达为了你,生死不知,你若是就这般走了,你怎么能对得起他们?” 汤和又说了许多话,但是朱重八依旧是昏『迷』不醒,汤和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他看着沉睡的朱重八,越看越气,情绪一时没有控制住,吼道:“朱重八你给我醒来啊,你以为你这样睡着,就能逃避了吗?” 门外,高彬并没有走远,听到汤和的吼声,他不由微微摇头。在这时,戒方端着已经熬好的『药』走了过来,见到高彬时便行了一礼,道:“长老您?” “没什么,你进去吧!”高彬说完,便走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汤和白日里帮着戒方劈柴烧火做饭,晚上又守在朱重八的屋子里,实在是太困了,便倒在床边上,就这样过去十几日。这一日正午,天气格外晴朗,碧空万里无云,汤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朱重八。十几日过去,朱重八虽然没有醒来,但是脸上却渐渐有了血『色』,高彬长老为他把过脉,已经确保他『性』命无忧,醒来是迟早的事。 朱重八是保住了,可是风凌云同徐达二人的情况,他却是无法得知,但他也没有去找。到了这个时候,两人若能逃走,就已经逃,若是逃不了,或许早就去见阎王了。再者,将朱重八放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汤和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看着沉睡的朱重八,轻声道:“重八,你一定要快些醒来,我们现在活着,不再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也得为风兄弟和徐达活下去,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我们得为他们报仇!” 汤和虽然面『色』平静,可是他的内心却像是有一把极旺的火在燃烧一般,他的手按着的木桌,在这时无声无息的凹陷下去,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汤和的内力修为,已经有一定的火候了。 汤和走出了朱重八所在的屋子,在这时,在朱重八的眼角处,两滴泪珠不由自主的滚了出来,他的眼睛也在这时睁开。明亮的阳光自屋子的窗户『射』入房间,他点也没觉得刺眼,他那含着泪水的眼眶中,尽是仇恨,牙齿咬紧,半天磨出两个字:哈麻。 朱重八坐起身来,他的伤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是已经能够行动,他的床是成南北摆放,面对着东面。在这时,他含着泪水的眼睛不由看向东面的墙上,那是一面灰『色』的墙,在那墙上却是写有一个大大的“禅”字。 朱重八看着那个“禅”字,不由看得有些呆了。在这时,房门却是打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彬。高彬见到坐在床上的朱重八,神『色』如常,无惊无喜,显然这老僧,已经到了万物皆空之境。他道:“施主刚刚醒来,不宜『乱』动!” 朱重八突然道:“大师可知道什么是‘禅’?” 高彬闻言,微微一笑,道:“施主既然已经看到,又何必来问贫僧呢?” 朱重八道:“我看的是我看的,大师说的是大师说的!” 高彬摇头道:“施主执念太深!” 朱重八眼中杀气弥漫,道:“执念?我不这么认为!” “施主不是问贫僧什么是‘禅’么?若是施主能放下执念,便知道什么是禅了!”高彬双手合十,目『露』慈悲。 朱重八心中不断浮现父亲、母亲、大哥等人饿死的一幕幕,每一个亲人的死,他的心都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针似的。接着便又想到风凌云和徐达二人,他浑身不由痉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然一声长啸,带着无尽的哀伤与仇恨。 汤和正在外边帮戒方劈柴,听到叫声,不由一喜,急忙放下手中斧子,向朱重八所在的屋子跑去。 汤和因为激动。直接打开房门,此时朱重八坐在床上,面目狰狞,眼中含着泪水。高彬站在一旁,安宁祥和。汤和见到朱重八已经醒来,不在顾忌其他,他不由放声一笑,道:“重八,你终于醒来了!” 朱重八回过神来,叹息一声,道:“或许,我不应该醒来的!” 汤和闻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彬口诵佛号,微微摇头,走出了屋子。汤和沉默一会,道:“重八,你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我去做些吃的给你!” 朱重八摇头道:“我吃不下!” 汤和知道朱重八难受,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朱重八接着道:“有没有徐达他们的消息!” 汤和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都在逃亡,没来得及打听!” 朱重八心中又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过了良久,他道:“你下山去打听一下他们的消息!” “可是你······”汤和还没说完,便被朱重八打断:“我已经醒来,能动能吃,死不了的!” 汤和虽然比朱重八年长,但是一直以来,拿主意做主的都是朱重八。朱重八这般说,他只能下山去打探一番。 又过去数日,汤和再次回到於皇寺。朱重八所在的屋子中,朱重八抬头看向汤和,他的眼神极其犀利,目光中像是带着利器一般,汤和不敢与他对目,低下了头。 “你说徐达同风兄弟都坠崖身亡?”朱重八的脸本来就奇特,在这时愈加可怕。 汤和眼圈一红,哽咽一声,道:“是!” 朱重八道:“你先出去,我想静一会儿!” 待汤和走出之后,朱重八眼圈也是发红,泪水滚滚而下。在这时,他又抬起头头来,看向东面墙上的那个“禅”字,那个字似乎又有一些不同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朱重八吃饭的时候就吃饭,睡觉的时候睡觉,却是没有同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这一夜无月,漫天星辰闪烁,那点点星光虽然微弱,但依然于黑夜中亮起。朱重八站在院子中,蟋蟀的鸣叫声传来,他的心中却是少有的宁静下来。汤和走了过来,道:“重八,风声已过,我们这就回孤庄村吧!” 朱重八摇头道:“那个伤心地,我是回不去了!” “那你?”汤和也不知道朱重八要干什么。朱重八望向天空,道:“传说有一个人死去,天上就会掉下来一颗星,但是我觉得属于徐达和风兄弟的星却还没有掉落!” 汤和道:“是的,他们活在了我们的心中,是永远也不会掉落的星星!” 朱重八道:“我们成为朋友有多少年了?” 汤和闻言,往事历历浮现心中,他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道:“我们自小便是朋友!” 朱重八点头,道:“是啊,这些年来,在以前,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我就想着,我先给刘德家放牛,然后也像父亲一般做刘德家的佃户,在托村尾的三婆给我找个能干的媳『妇』,生一堆崽子。我都在想象,在我干完活回来,给他们带些竹蜻蜓啊,刘德家不要的猪头肉啊!我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幸福的笑容,一家人幸福的笑容!” “可是这个想法在我十岁的那一年却是改变了,我记得那年冬天我们家缺粮了,父亲带着我去刘德家借粮。我记得,我记得刘德不仅没有借给我们粮食,还将我同父亲赶出了家门!”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不通,父亲种了一辈子的地,却是很少吃过米饭。而刘德却什么也不用做,吃的却是大鱼大肉。后来有一天我进城去,看到官宦人家丢掉的,比起刘德家都要好,我就去打探了一下,原来这些人有些以前也是穷人,他们之所以能超过刘德,那是因为他们读过书,考过科举,然后做官,然后就锦衣玉食了。那时候我多么羡慕你,因为你也在读书啊,你以后也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呢,或许真的只能帮刘德家放一辈子的牛了。” 第六十五章 仇深恨浓 於皇寺禅难参(三) “我真的不甘,因此我跑去你们私塾偷听过夫子讲课,有一次被他抓住了,但他没有惩罚我,而是允许我站在一旁听课。可是我终究是不及你们的,因为家里要吃饭的缘故,才不到一月,我只能再次回到村里给刘德家放牛!” “只是我依然不甘,因此我每天放完牛以后,都会去找你同周德兴玩,想要从你们多学些东西。你或许不知道,你家里的那些书,我都看过,看得比你还仔细!”朱重八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汤和,脸上带着笑容。 汤和似乎也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他道:“那时候我同德兴也很羡慕你呢,所以经常跑去山上跟你一起放牛!” 朱重八点头道:“是啊,我们一起放牛,一起读书,德兴被高人带走,将来再见时定然是非富即贵。你汤和也是满腹经纶,将来也是做官的料,而我,只不过是一家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的浪子罢了!” 汤和摇头道:“不,你还有我,还有德兴,还有徐达、还有风兄弟。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无论将来怎样!” 朱重八突地哈哈一笑,道:“对,我们是兄弟,因此,你在这里待得很久了,我已经完全好了,你应该下山了,去追寻你的梦想!” “我们一起下山,一起为将来而努力!”汤和颇是激动,他紧紧握住朱重八的手。 “不,兄弟,我不能陪你下山了!”朱重八别过脸去,因为他不想让汤和看到他的泪眼。 “为什么?”汤和满脸疑『惑』。 朱重八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走吧!” 汤和闻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了一夜,但还是决定下山了。朱重八送他出寺门,他拍了拍汤和的肩膀,道:“兄弟,保重!” 汤和点头,迈出步子,朝着下山的路走去。朱重八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轻声道:“兄弟,希望我们在将来都真的做到‘苟富贵,勿相忘’!” 朱重八整理一下心情,便走进寺中。一个月下来,朱重八可以算是寺中熟人,除了几处重要之地不能去外,其他地方他都去过。他依然住在高彬长老的草屋中,高彬长老每日黄昏时候,都要去塔林,不管刮风下雨。朱重八很是好奇,于是这一日他来到了塔林。 高彬长老依然是一身普通的僧衣,在哪里静静的扫着落叶,当朱重八来到是,他转过头来,温和一笑,而后继续扫落叶,朱重八也是回之一笑。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这本就是历代高僧圆寂之地,本来就是寂静的。 第二日黄昏,高彬长老到了塔林时,却见一道人影立在塔林之间,他手里也拿着扫帚,落叶已经被他扫去近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重八。这里本是有守塔的僧人的,但因拗不过朱重八,后有得到方丈允许,便将朱重八放进塔林了。他见高彬长老到来,便对高彬长老微微一笑。高彬长老神『色』如常,如往常一般进入塔林扫落叶。 如此过去数日,这一天黄昏,高彬长老来到塔林时,朱重八同样也是到了。只是这日的朱重八,已经不是往日的朱重八,他的头发已经剃尽,身穿僧衣。 高彬长老依然神『色』如常,如往日那般扫地。转眼间,朱重八已经在於皇寺中待了近两月。 这夜月如水,高彬长老的禅房中,那油灯的火焰跳动,将他的声身影拉得老长。朱重八站在门外,每一次手伸出去要敲门时,便又停了下来,如此动作重复了近百次,但却是依然没有敲门。 “进来吧!”禅房中传出了高彬长老的声音,朱重八推开门走了进去。高彬长老的禅房之中,只有一张床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朱重八从未走进高彬长老的禅房过,他从未想过如此简陋。高彬长老见他神『色』,便猜出他的想法,他道:“宋时有禅宗高僧,他将参禅分为三重境界,第一重便是看山是山,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第三重看山还是山!” 朱重八本就极其聪慧,他听高彬这般说,想了一会,道:“长老房间虽无‘禅’字,但却是处处皆是禅意,不知道长老到了那个境界!” “世事『迷』离多变,似真似幻,似真还假,贫僧资质愚钝,参不透,悟不通,实属顽石一块!”高彬双手合十,手中念珠滚动。 朱重八闻言一笑,道:“长老已得禅意,实在是谦虚了!小子才是顽石,不知道长老可愿点化我这顽石?” 高彬闻言,道:“出家人四大皆空,施主尘缘未尽,与我空门无缘!” 朱重八道:“若无缘,又怎会与大师相遇?” “这?”高彬佛法深厚,但此时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朱重八。朱重八跪倒在地,道:“请大师收小子为徒!” 高彬沉默一会,道:“既是如此,你便入我门下,就如老僧一般沿用俗家之名,依然叫做朱重八,你看如何?” 朱重八再次一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高彬欣然接受,道:“明日你便去大殿中同他们做早课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朱重八便来於皇寺前面的大雄宝殿中。朱重八瞧了整整齐齐端坐的众僧一眼,便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捡了一个位置坐下。早课完毕,朱重八只觉得头晕眼花,脑海中还回旋着嗡嗡的声音。 朱重八走出大殿,回到草屋之中,他不由又看了那个禅字一眼,在这时,那个禅宗似乎在不断变化着。像是一张张极其丑陋的脸,看着朱重八狞笑,还带着一些讽刺极其不屑。 朱重八越加觉得心烦,他正想走出草屋,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朱重八声音带着烦躁气息。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是戒方和尚,他向朱重八念了声佛号,道:“长老说今日你须得去寺中用斋!” 朱重八闻言,顿时一愣,他不明白高彬的意思,不过既然高彬说了,他自然得遵从。佛门之中,斋饭不过午时,朱重八来到用斋的地方时,已经没有了人。他不好意思也不敢走进厨房,就这样,朱重八便饿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朱重八终于赶上了用斋时间,可是正当他想要端起桌上的饭碗时,他忽然发现,那些其他的人却是坐着不动,他们闭着眼睛,嘴中念念有词,念完之后,才开始吃饭。朱重八不由苦笑,这佛门中的规矩,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重八学会了早课和晚课的内容,还学会了如何用斋。当然,出了学佛之外,他的武功也没有落下。 这日又到了用斋的时间,朱重八用过斋饭之后,便同往日一般,沿着小路向后面的草屋走来。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原来在院墙的后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人道:“明日便轮到我下山化缘了!” 另一人叹息一声,道:“时下天灾不断,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化缘呀,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人闻言,也是叹息,之后道:“那个朱重八为什么没有被安排下山化缘?” 那人答道:“人家是高彬长老的弟子,身份自然不同,那轮到他去化缘啊?” 朱重八听完这些话语,才知道他平日所吃斋饭来源。原来这看似避世的佛门,也在为填饱肚子而奔波,原来所谓的高人,也是会饿的。不仅如此,这身份地位也是有高低的。 他想着想着,便已经到了草屋,推开屋子,那个写在东面墙壁上的禅字格外刺眼。在这时,朱重八却是冲着那个禅字一声冷笑,语气中也满是不屑与讽刺。 在后来的时间里,他不时听到有僧人在抱怨,说的自然都是他。在用斋的时候,有僧人还特意刁难过他。不过朱重八就是朱重八,一切自然都应付得来。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又过去一月,这日晚上,朱重八在自己的房间中坐禅,可是他却无法进入禅定。皆因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僧人的话语更加毒辣,甚至有人向他动手,幸好他的武功已经有一定火候,那动手之人的拳脚虽然是重了些,但却是伤不到他。 平日里的一切,皆是在他脑海中浮过,他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脸上浮现一缕缕黑气。在这时,那被他压在心里的往日伤痛,如江湖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原来这些日子他的宁静都是假的,原来父母的死、风凌云与徐达等人事,他朱重八怎么都忘不了。这些日子,他所谓的“参禅”,不过是要借外物之事来占住自己的心里,好让自己麻木。高彬长老自然也知道朱重八用意,只是他知道,朱重八是倔脾气,说什么都不管用,所以一切都由着朱重八自己去,一切造化,都还得看朱重八自己。只是高彬没有想到的是,朱重八平日里在寺里面受够了闲言碎语,成为一根导火线,在这时点燃。心中压抑多日的仇恨在这时爆发,比往日更加猛烈,一发不可收拾。 “假的,都是假的,世间之道,不过弱肉强食!”朱重八不由放声大笑,脸上满是狰狞,笼罩着的黑气愈加旺盛。 “阿弥陀佛!一切都是执念,过去的都过去,该放下了!”门外传来祥和的声音,正是属于高彬长老的。 朱重八闻言,脑海中顿时全是亲人死去时的我惨状,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无能为力,他咬着牙齿,厉声道:“放下?那可是我的父母啊,那可是我的亲哥哥啊!我看他们一个个的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您是得道高僧,您告诉我该如何放下!”朱重八的声音逐渐提高,他猛然跳起,直接踢开房门,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很是狰狞。 高彬微微摇头,道:“相由心生,心由境转,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怎么会放不下?” 朱重八哈哈一笑,道:“事情倒是过去了,可是血债却是只能用血来还!” 高彬摇头道:“你已经被心魔控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不,我回头有的只是万丈深渊!”朱重八眼中煞气更胜,声音更是带着诡异味道,同时迈开步子,向着外边走去。 高彬身影一闪,挡在朱重八前面,道:“回头是岸!” 朱重八冷哼一声,道:“若你再挡着我,我便要出手了!” “阿弥陀佛!”高彬长老站在朱重八面前,双手合十,眼眸闭着。 朱重八心中戾气更甚,玄功不运自转,平身功力聚在他的左拳之上,猛然轰出,直击高彬长老胸膛。骨折的声音传出,高彬长老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那围在草屋外边的篱笆,都被砸坏了。 朱重八这一拳打出时,心中的怒火已经宣泄掉一般,当他看到高彬飞出去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他急忙跑了出去,将倒在远处的高彬长老给扶了起来。高彬佛学高深,武功亦是不弱,本来朱重八这一拳是伤不到他的。但他学佛祖割肉喂鹰,决定用慈悲之心感化朱重八,所以他半点武功都没有用上。幸得他的身子骨硬朗,否则朱重八这开山裂石的拳劲,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师父,弟子不肖,竟然伤了你!”朱重八虎目中满是愧疚。 “你不用自责,贫僧收你为徒的那日便想到了将来的一切,你与佛家本来无缘,可是贫僧却要强行要度化您,这一切的因果,都是贫僧自作自受!”高彬嘴角挂血,但神『色』却是格外祥和。 这一夜闹腾之后,朱重八依然过着往日的日子。七八天过去,高彬因为功力深厚的缘故,身子早已恢复。朱重八走进高彬的禅房,道:“弟子打算下山化缘!” 高彬闻言,微微一笑,道:“去吧!” 朱重八下山,一是要打探徐达和风凌云的下落,这些日子以来,高彬长老给他讲的诸多禅理,都是要他放下过去一切,诚心入空门。可是朱重八毕竟是朱重八,更何况他对于那些枯燥无味的禅理早就厌烦透了,下山自然得些清净。二是因为寺中群僧压力,他也不得不下山。可是他知道,高彬有意度化自己,绝对不会放自己下山的,所以他已经想好了一切说辞,非下山不可。 可是他意外的是,高彬竟然不问其他,欣然答应,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高彬却是早已闭上眼睛,手中的念珠滚动,开始诵经。 朱重八收拾一番,便连夜赶着下山去了。 第六十六章 俗雅何分 皆列奇人榜上(一) 颖水,相传为纪念春秋时期郑国的颍考叔而得名,而颍州也因临颖水得名。北魏时期开始称为颍州,宋时的着名文人欧阳修、苏东坡等文学巨匠皆在此做过官,留下过“大千起灭一尘里,为觉杭颖谁雌雄”等脍炙人口的妙句,文化底蕴颇是深厚。 刘家是颍州名门望族,远近闻名,可以说,在颍州这地界上,就算是州官,也得给刘家几分薄面。因此刘福通说在颍州是他们刘家说了算,这可是一点都不假。刘府占地甚广,府宅建得*辉煌,颍州城中,甚至有人说,刘府的府宅,比州府还要大。刘福通回到府中,这几日以来皱着眉头的时候多,刘府上下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福通沉思一会,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见杜遵道正向这边走来,他迎了上去,道:“杜公笑容满面,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杜遵道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的确是有喜事!” “哦?不知喜从何来?”刘福通的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就像是三月温阳。 杜遵道神『色』略显激动,道:“使者到了!” “什么?”刘福通向来淡定从容,从未如此失态,可见杜遵道口中的使者,身份地位绝对非常。 刘府门外,是一条宽敞的大街。刘府坐北朝南,大街横贯东西,在哪大街左侧一处,只见有两个叫花子懒洋洋的靠在墙壁之下。这两个乞丐一老一少,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沾满了泥土灰尘,颇是邋遢。那年轻的乞丐也是衣衫破烂,邋遢之处,比起老乞丐不遑多让,只是还能辨别出他是一少年。 远远看去,这是两个乞丐与平常乞丐没什么两样,但若是仔细看去,却能见到那少年嘴唇在微微蠕动,像是要大声呼喊,但却是怎么都叫不出声。不仅如此,他的身子似乎很是僵硬,就像是一截木头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老一少,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与那神秘的老乞丐。那日老乞丐封住风凌云诸多大『穴』,令他无法动弹,幸得还能说话,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老乞丐终于将他的『穴』道给解了。可是风凌云不是闲得住的主儿,他软磨硬泡就是为了逃脱老乞丐的控制。 老乞丐也非是寻常之人,捉住风凌云犹如喝水吃饭一般简简单,这次无论风凌云再说什么,老乞丐没有再放过他。但每日封住的『穴』道,皆是不同。风凌云怒从心起,将老乞丐给从祖宗八代都给招呼了一番。老乞丐却是没有生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点了他的哑『穴』。就这样,风凌云说也不能说,动也不能动,就像是一根活着的木头一般,任凭老乞丐搬动,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动一下。 几日下来,风凌云感觉全身伤势好得颇快,不仅如此,每一次在吃饭时解开『穴』道时,他等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自大椎『穴』滋生,游管全身,顿觉神清气爽,与当日他吃下那奇异青果效果相似。隐隐间他有些不确定的认为,这老乞丐封住他数处大『穴』并没有什么恶意,是在助他疗伤。不仅如此,这老乞丐正在教他一门厉害的运气法门。这门运气法门,对他的“八道真解”益处良多,他心中在想,这人会认识父亲么? 想到这里,风凌云只觉得眼眶发热,险些掉下泪水来。转眼间,风浩天已经逝去将近一年,他只身一人闯『荡』江湖,所遇之人皆是自他脑海中浮过,生生死死间有种说不出的孤独。直到遇上这老乞丐,两人平日里虽然都在斗智斗力。但风凌云能看得出,这老乞丐看似在折磨他,实际上对他颇是关怀,他看向这老乞丐时已经没有那么陌生,隐隐间还将他作可为依靠的长辈。 风凌云定神沉思间,但见一辆马车自东边徐徐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整齐有序,风凌云眼珠子转动,勉强瞧向那马车。这一看顿时一惊,只见在那马车的左侧,一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黑马,伴在马车旁边。原来这人不是别人,竟是是那沉浮宫一堂之主韩山童。风凌云的眼珠子再次转动,望向那马车,以韩山童的身份,也只能骑马伴在马车左右,车中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风凌云失神之际,那马车已经停在了刘府的大门前,自那马车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人是以青年,他身着一身白衣,面容英俊非常,嘴角带着微微笑容,给人温文儒雅之感。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风凌云这时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色』,因为他见过这两人。那青年正是秋末枫,而小女孩正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商轻雨。 风凌云知道秋末枫武功非凡,他急忙收回目光,生怕他发现自己。可是他还是低估了秋末枫的敏感,在这时,秋末枫朝着风凌云所在的地方瞧来。风凌云只觉得那目光像是带刺一般,令得他浑身发痛。幸得这几日老乞丐将他折磨得很惨,脸上沾满了灰尘,活生生的就是一乞丐样子,秋末枫洞察入微,却也没有认出他来。 在这时,刘福通自府中走出,迎了上来,道:“使者大驾光临,属下未能远迎,望使者恕罪。” 秋末枫摆了摆手,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无须多礼!” “对呀,我同末枫哥哥就是来玩玩的!”商轻雨脸上带着笑容,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已经能瞧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这位小姑娘是?”刘福通眼中带着疑『惑』,他觉得这小姑娘能同秋末枫站在一起,身份地位定然不低。加上他能看得出秋末枫看向这小女孩时眼中的那种宠溺,难以言喻。所以他害怕自己说错话,才先问明这小女孩的身份。 商轻雨听到刘福通叫自己小姑娘,脸『色』顿时一沉。她身份地位颇高,但平日里最忌讳人家说她小,只听她厉声道:“大胆,竟敢说本使的坏话,该当何罪?” 刘福通闻言,顿时一愣,他不由看向他的结拜兄弟韩山童,眼中满是询问之意。秋末枫这时开口了,他轻声道:“这位是冬使!” 任刘福通智慧如妖,他也猜不出这小女孩竟然会是春夏秋冬四使中的冬使。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为何这位冬使大人会发怒?他恭敬道:“使者大人,不知属下是犯了何罪?竟令大人如此生气?” 商轻雨气得不轻,不过她总不能因为刘福通叫她小姑娘就给刘福通胡『乱』定罪。她心里生着闷气,冷哼一声,然后一言不发。 刘福通更加疑『惑』了,不过他却是不敢再问什么。秋末枫知道商轻雨心中想法,不由摇头一笑,道:“走吧,没事!” 众人走进刘府,老乞丐在这时才微微睁开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缕世人难以觉察的凝重之『色』。 “走吧,咱们得开始为午饭张罗了!”老乞丐说话的同时,又微微摇头,一拍脑门,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不能说话,说了也是白说!” 风凌云眼珠子滚动,给了老乞丐一个白眼。就在这时,心中猛然一惊,在那街道的另一头,只见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拿着一个破瓷碗,向他们这边走来。 风凌云很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奈何身子僵硬如木头,就那样,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僧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风凌云会如此,只因为这僧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策划刺杀哈麻的朱重八。朱重八借化缘下山,但心里却是对风凌云与徐达二人的死报怀疑态度。他一路打听,知道秃鲁等人一路追杀两人,方向正是淮西方向,便朝着方向,一直来到颍州。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江湖上都传这二人已经死了,而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二人活着的证据。他心里更加自责,终日活在惭愧之中。今日若是他多些注意,就算是风凌云面貌已非,但也会瞧出风凌云的异样。可是人生就是如此,有很多东西,都在悄然无息之中错过。 老乞丐扛起风凌云,向着另一条街道走去。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如织,老乞丐充分发挥了他要饭的本领,不一会儿,他们的温饱问题便解决了。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已经降去许多温度,光亮也不甚是刺眼,天『色』渐渐暗下,倦鸟归巢,而风凌云与老乞丐的归处,却只能是城外的山神庙中。 山神庙中,老乞丐捡了些干柴,生了火,将白天讨来剩下的满头用竹签给串起来,放在火上开始烤。火焰跳动,将他那张满是灰尘的老脸给照得通红,隐隐间可见,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深深的皱纹,与他那花白的头发相互映衬,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他这时忽然叹息一声,道:“那日从濠州城中出来,我便一直跟着你。” 风凌云闻言,心中如遭雷轰电掣,若是这前辈一直跟着自己,那么他与朱重八等人所做的一切,这老人也是全知道的。这老人没有帮助哈麻等人,可见他与这些人不是同道的,可他又没有帮助朱重八等人,莫非他只是看热闹的么? 第六十七章 俗雅何分 皆列奇人榜上(二) 他看着这老人,没来由的升起一种神秘之感。这老人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风凌云思绪翻转如滔天巨浪,无法平静。老乞丐继续道:“你不用多想,也不用担心,你的那些朋友都没事,特别是是那个徐达,境遇不错,那老东西竟然要将平身本事传给他,我看不仅是传本事,恐怕连他的孙女,都要一并交给那个小子,啧啧,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说着说着,老乞丐不由摇头失笑,叹息一声,接着道:“你前些日子吃下那青灵果,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奇果。那东西喜阴,长在丛林之中,吸收天地精华,一般人只要吃下一颗,便会爆体而亡,而你因为身怀玄功,吃下了那么多不但没有爆体,相反,对你倒是颇有益处。只是那奇果『药』『性』霸道无匹,你虽然能以玄功化解,但有很多残余『药』力却是依然充斥在你的经脉之中,将来对你有不小的害处。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封住你的那些『穴』道,皆是那些残余『药』力所滞留的地方。封住那些『穴』道,有助于冲开那些受到阻碍的经脉,到了今日,终是一一化去,那清灵果的『药』力,也是完全被你吸收,所以,已经没有必要再封你的『穴』道了!” 风凌云这才知道,原来他每日都感觉自身功力有所增加,原来原因竟是如此。老乞丐将烤好的馒头放下,而后解开了风凌云所有的『穴』道。风凌云虽然从老乞丐的口中知道朱重八等人无事,而且徐达还得到奇遇,朱重八在颍州城中出现便证明了老乞丐所言非虚。只是他弄不明白,朱重八为何会出家,所以这时他只想找到朱重八,问清楚这一切。 所以当老乞丐解开他所有『穴』道的那一瞬间,他便是猛然跃起,如风一般飘出了山神庙。 破庙之中,老乞丐坐了一会,捡起已经烤好的馒头,吃了一个,却是开始犹豫,自语道:“是不是该给那小子留一个?” 随后又摇了摇头,道:“罢了,老叫花呀老叫花,你一解开他的『穴』道,便跑得无影无踪,可见他是不会回来的了,也对,你这些日子这般对他,还希望他会回来么?” 老乞丐心事万重,不断的向后望去,只是那山神庙门之处吹进来的全是寒风,却是不见风凌云。老乞丐又独自坐了一会,依然不见风凌云,他手里拿着那个烤好的馒头,没有吃下,也没有放下,良久,他又自语道:“看来这辈子是真的欠了你父子两人的了!” “前辈欠了谁的什么?”庙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而后只见一少年自外面走进庙里,正是风凌云。老乞丐看着风凌云,嘴角蠕动,眼中颇是激动之『色』。风凌云把这一切瞧在眼里,他沾满灰尘的脸上,带着温和笑容,仿佛能花开万年冰山。 过去许久,老乞丐不由冷哼一声,道:“走了又为什么回来?” 风凌云坐到老乞丐旁边,道:“谁说我走了?” 原来风凌云一路急奔道颍州城中,城门早就关了,风凌云自然只能走“近道”。只是进了颍州城,他把整个城都找了一遍,却是不见朱重八的半点影子。他这般急切,也是幸得今日秋末枫等人来到,刘福通的心思都在这几位大人物身上,否则他在城中那般来回直奔,不被发现才是怪事。 既然找不到朱重八,那只能说明朱重八已经离去,他便只能叹息一声,出了城,又回到山神庙。刚到门口,便听到老乞丐在那自个嘀咕。 老乞丐闻言,再次哼了一声,风凌云问道:“前辈可是认识家父?” 老乞丐听了风凌云的话语,眼中不由『露』出复杂之『色』,而后摇头道:“不认识!” 风凌云是聪慧之人,他能看得出老乞丐与他的父亲风浩天定然有关系。不过既然老乞丐不说,他也没有再问,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这老乞丐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若是不想说的,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 在这时,老乞丐将剩下的那个馒头递给风凌云,道:“将就些吧!” 风凌云接过馒头,慢慢咀嚼起来。风凌云还没有吃完手中馒头,只觉背脊生寒,本能反应,身子不由自主一缩,跳到一边。在这时,庙外突然卷起狂风,地上的炭火明亮到极致,火焰猛烈摇摆,发出呼呼响声。老乞丐依然坐在炭火边上,明亮的火光将他那一张沾满风尘的脸照得通红,他那花白的胡须随风摇曳,一双眼睛发出慑人神光,比那地上的炭火还要明亮。 “客人已经来到,还吝啬一见么?”老乞丐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山神庙都在发颤。风凌云只觉一股猛烈的气息自屋外传来,『逼』得他险些窒息。幸得他近日武功大进,加上老乞丐非凡之功才勉强抵住住。饶是如此,他额头上也是冒出豆大汗珠。 “久闻岳先生大名,今日小可路过,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这声音与老乞丐的那洪钟大吕相比,却似山间一道清泉,又似三月阳春,令人心神『迷』醉,神志渐入模糊。风凌云脸『色』大变,只因这人的声音他是听到过,如此诡异的神功,上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老乞丐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浮生若梦’竟然被你修炼到如此境界,阁下应当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沉浮宫四大使者中的秋使秋末枫吧?” 火光再次猛然一闪,在庙门之外,只见一白衣公子双手背负在后面,他一头乌黑长发用玉簪束起,前额上却是自然垂下两缕发丝,剑眉星目,俊朗至极,他的身上,不断『荡』出恐怖的力量,但他的衣衫却是自然下垂,丝毫不受影响,可见他的功力,的确是到了化有形为无形的至高境界。他正是沉浮宫秋使秋末枫。 风凌脸上的灰尘,比之老乞丐还要多,加之他衣衫破烂,对他的容貌便是最好的遮掩。加之他心『性』了得,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所以秋末枫还是没有认出他。 秋末枫走到这山神庙下,自然是白日里见到了这老乞丐。时下江湖中有四人自称“红尘俗人”,是为为卖炭翁、渔家女、老篾匠及其穷乞丐。而与他们相对的却是处州的四大隐士,人称“人间四雅”,既是青田先生刘基、玄真遁叟宋濂、叶琛以及匡山居士章溢。是为江湖八大奇人,闻名远近。在这八人之中,刘基、宋濂、章溢、叶琛四人学识了得,博古通今,也有人称他们为浙东四先生。而至于四大俗人,却是以武功见长,游戏红尘,好不逍遥自在! 八人文武相对,谓之俗雅,为江湖一时之佳话。穷乞丐正是这老乞丐,名曰岳发,在四大俗人之中,他自称是最懂红尘的人。白日里秋末枫一眼便认出了岳发的身份,他来颍州身怀重任。众所周知,穷乞丐岳发是最爱管闲事的人,秋末枫担心此老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也在颍州城中,所以他才来试探一下。 秋末枫微微一笑,道:“岳先生过奖了,小可微末之功,值不得老先生这般称赞。” 岳发白眼一翻,道:“你不用谦虚,你的神功虽然了得,但不见得就能胜得了我这老乞丐!” 秋末枫闻言,不置可否,只见他右手一抬,五指并拢成掌,一掌拍出。这一掌看似随意,但却是带有滔天之势。岳发神『色』不变,马步一沉,轰出一拳。两人隔空对拳掌,比的是内力修为,掌劲拳势,两股气劲相遇,陡然间整个山神庙像是迎来了白昼,亮光极其刺眼,风凌云就像是一片残叶一般,被一股恐怖的力道掀起,飞了出去。 一声轰鸣巨响,那山神庙陡然倒塌,两人均是跃起,退开五六丈。 “老先生武功果然了得!”秋末枫面不改『色』,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岳发闻言,叹息道:“我终究是老啦!” 秋末枫摇头道:“岳先生正值壮年,怎会言老?在下来此,并无什么恶意,只是来拜访老先生的!” 岳发摇头道:“你不用试探,老叫花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这天下已经病入膏肓,须得良『药』救治,老叫花只希望你们能以天下苍生为重,其他的却是管不了!” 秋末枫闻言,眼中闪过尊敬之『色』,他道:“先生教诲,小可一定会铭记在心,告辞!” 岳发看着秋末枫离去的背影,自语道:“此人年方弱冠,一身修为却不输那人当年,甚至有超过之势,若是他全力,今日败的就是老叫花了,唉,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就在这时,在哪废墟之下,风凌云艰难的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瓦砖头,咳嗽几声,吐了几口灰尘,道:“我知道你们武功都很高强,可也不用把人家神仙老爷的家都给拆了吧?你们拆了神仙的家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今天晚上我们睡哪?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不要牵连我这个无辜者呀!” 第六十八章 荒郊野岭见酒肆 岳发闻言,突地嘿嘿笑道:“知道我老人家的武功高了吧?” 风凌云有些无语,他道:“高,可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你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岳发白眼一瞪,怒不可止。 风凌云道:“不知道是哪个老不羞在哪里自言自语,什么老了,什么也是全力出手······” “你······”岳发一时语塞。风凌云又道:“您说的那个能与秋末枫比肩的人又是谁?” 岳发闻言,不由叹息一声,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第二日,风凌云同岳发再次进入颍州城中,街道上玩耍的孩子嬉戏玩闹,唱着一首歌谣,那歌谣中有两句是“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风凌云猛然一惊,他不由想到了秦朝末年的陈涉,他知道,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即将到来。走过几条街道,皆是有孩子在唱那歌谣。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走开!” 百姓们听到这声音,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了路,只见几个官差奔来,将唱歌谣的几个孩子给围住,带头的那人喝道:“是谁教你们唱这个的?” 这个孩子年龄约在八九岁左右,又是底层最为卑贱的南人。平日里见到官差,都要躲到一旁,更不要说被如此厉喝。此时只见他们脸上均『露』着恐惧之『色』,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官差领头人见状,眼中闪过厌恶之『色』,只听他冷哼一声,道:“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卑贱之人拿下,处以腰斩,挂尸南墙示众!”这人是『色』目人,在元朝统治的时代,最为高级的自然是蒙古人,其次便是『色』目人,他身份高贵,对于南人天生厌恶,往往以不是借口的借口杀人。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惊,这腰斩之刑古就有之,是处罚那些犯了重罪的犯人的。这几个孩子只是在唱歌谣,对于其中含义却不得而知,处以腰斩,其手段不可谓不狠辣。最为可恶的是,还要挂尸示众。 风凌云思绪转动之际,那些官差已经行动。那几个孩子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竟然已经被吓得晕倒过去。风凌云正要出手,突地,他只觉得全身如沐浴春风,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他仿佛就要闭上眼睛,徜徉在这温暖的海洋里。 风凌云猛然一惊,这种诡异的力量,在淮水上他曾见识过。若非是他神志坚定异常,跳下河去,恐怕已经没有今日的风凌云。此时这道力量不是针对于他,加上他近日功力大增,但是心间依然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意。能使出如此手段的人,修炼的玄功绝对诡异,功力绝对已经臻至化境。他不由向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手拿折扇,面带笑容,向他微微一点头,这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秋末枫。 风凌云脸上沾满了土灰,他不知道秋末枫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秋末枫向他微笑点头,证明秋末枫知道他要出手。这人武功灵觉之强,天下已经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风凌云暗暗叹息一声,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功。就在这时,那些扑向孩子的官兵突地停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官差领头的虽然也会武功,但却不入流。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见众官差站着不动,脸『色』一黑,怒道:“你们耳聋了吗?赶快将这些贱民拿下!” 那几个官差像是听到了他的命令一般,纷纷拔出佩刀。明媚的阳光之下,刀光却是透着寒凉之气,围观的人不由自主的退去。在这时,那几个官差忽然转身,长刀挥动,纷纷向他们的头领招呼而来。那头领哪能料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仓促之下,躲开了几刀,却又中了几刀。而后便被众官差给砍死了。 官差杀死了官差,这可是大事。围观的小老百姓哪还敢继续围观?有的人甚至恨不得长了双翅膀,立刻飞离此地。 眨眼间,群众连着那刚才唱歌谣的孩童都跑了,大街上顿时寂静下来。风凌云同岳发站在一旁,秋末枫站在一旁,剩下的却是已经死去的官差头领,已经那些官差。 那些官差此时神情呆滞,如一根根木头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岳发神『色』颇是严肃,道:“看来那天晚上依然小看了你!” 秋末枫道:“我就算是再厉害,也只是我一个人,这天下毕竟是天下人的天下!” “不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任何一人能够左右,如今大元已经腐败不堪,我只希望你们事事以百姓为重!”岳发一字一句的说道。 秋末枫神『色』一正,道:“晚辈在此向前辈保证,尽量不会伤到无辜之人!” 岳发点了点头,而后带着风凌云离开了。风凌云却是想到昨上两人的谈话,加上今日所见,他便知道这主导一切的黑手,自然又是沉浮宫。 出了颍州城,岳发便带着风凌云往徽州的方向去。说是那里有他朋友,在那里可以吃饱喝足,不用要饭。风凌云闻言,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他早就将岳发当作亲人,自己也是无处可去,便同岳发一起浪迹江湖,游戏红尘,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便同意了。 走了数日,已是徽州地界,但离州城,约莫还有一两天的路程。这一日正午,本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是烈阳高照,大地被烤的滚烫,就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气。风凌云同岳发走出颍州城,行去数里,两人皆是有些渴了。四下又无人烟,也没有溪水泉水可饮,二人找了一阴凉处坐下休息。在这时,风凌云不由向着西南方向望去,他眼睛顿时一亮,道:“前面有个酒肆!”岳发闻言,哈哈一笑,道:“这真是瞌睡来了就遇上枕头,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也有酒肆,走,咱们先去喝上两碗再说。” 风凌云白眼一翻,道:“你这老叫花子有银子么?莫非是要吃霸王餐?” 岳发嘿嘿一笑,道:“怎么?看不起我们叫花子呀?今天我老叫花就请你喝酒去!” 风凌云将信将疑,但的确是口渴难耐,便跟着岳发朝着酒肆走去。风凌云同岳发来到酒肆,但见酒肆中坐满了人。风凌云心中一凝,此地处在荒郊野岭,寻常商客就是见到有酒肆,也不敢轻易去喝酒。且这些人皆是带着兵器,身上有股江湖人特有杀伐之气,个中还有好手。如此多的江湖人聚在此地,看来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了。 岳发是老江湖,风凌云能看到的,他自然也能瞧得明白。他像是没有事一般,朝着酒肆里面走去,找到老板,要了一坛子酒。先是那老板见两人衣着破烂,风尘仆仆,活生生就是两个乞丐。便不想给岳发酒,幸得岳发及时拿出银子。那老板还是一脸怀疑,心想在这『乱』世之中,叫花子也有买酒钱,这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人家有钱,那自然是要卖酒的,所以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给岳发一坛子酒和两个碗。 岳发同风凌云抱着一坛子酒,拿着两个碗从众江湖人间走过。恰在这时,这些人都抬起头来,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又转过头去,继续喝酒。 因为没有位置可坐,风凌云同岳发只能搬来两块石头,坐在一大树下。岳发打开酒坛,一股清香甘冽的酒香弥散而出,岳发使劲的嗅了嗅,道:“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也有这等好酒!” 风凌云却是再次看了那酒肆一眼,道:“若是在这里做生意,自然不会有这么好的酒!” “为什么?”岳发问道。 风凌云道:“因为这么好的酒,价钱一定很贵!” “这么说我今天买的这酒是赚了?”岳发到了一碗,咕噜噜的一口灌下。 风凌云也倒了一碗,道:“绝对赚了!” 岳发接连喝了三晚,风凌云也喝了三碗,岳发眼睛顿时一亮:“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这么能喝!” 风凌云笑道:“谁说年纪小了就不能喝酒?” 风凌云说话,拿起坛子,再次倒了一碗。岳发这时索『性』不倒酒了,直接抱起酒坛,仰身一饮而尽。风凌云急叫道:“老头,给我留些!” 岳发将坛子扔到一旁,『舔』了『舔』嘴唇,道:“没了!” 风凌云只得摇头叹息,在这时,只听到林间传来一道声音:“好酒量!” 风凌云心中一惊,这人离他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可是直到他说话自己才发现。看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绝对在一流高手之列。风凌云转过头去,只见一中年人正朝着二人走来。他一身儒衫,身材颀长,面带微笑,容貌给人一种亲和之感,手中还拿着一羽扇。风凌云不由想到了三国时名震天下的诸葛孔明。此人打扮穿着,举止动作,与那书中描述的诸葛孔明,都有着极其相似之处。 岳发道:“想不到刘大人也有闲心来这荒郊野岭!” 第六十九章 竹林深处有人家(一) 中年人摇头笑道:“先生误会了,在下早就辞官,不再是什么大人了,只是一介草民罢了!”说话间,他眉宇间闪过一缕不甘与愤怒。他虽然掩饰得极好,但风凌云亦是善于捕捉别人神情之辈,这些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岳发闻言,叹息道:“青田先生刚正不阿,不做官也是好的!” 风凌云听到岳发这么一说,他便想起了八大奇人中青田先生。这人名刘基,字伯温,青田南田乡人,因此江湖人都称他做青田先生。传言此人自小便有神人之称,元至顺间举进士,做过元廷的官。精通诸子百家,尤精象纬之学,非常神秘。 风凌云再次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国字脸,目明眉长,似乎蕴含着一股滔天之势,一朝爆发,绝对震惊寰宇。刘基也是向风凌云看来,风凌云心神顿时一颤,此人目光含着不可抵抗之势,一举一动,亦是非同寻常。且有一股莫名威势,似乎只要他的命令,自己就会要听从一般。在这时,他不由想起了秋末枫以及商轻雨,那两人的武功虽然不同,但其诡异相似,绝对是同出一脉,这个青田先生,与沉浮宫又有着怎样的关系?风凌云思绪不断翻转。 刘基也是一惊,此人年纪不大,定力却是了得。他看似随意的看了风凌云一眼,但是他早就运转“摄魂术”,此功是他研究奇门要术多年,用来辩人之术,可令人神志『迷』糊,以致于说出他想要的信息。当然,此术只针对修为比他低的人,若是修为超过他,那他就会被反噬。他能看得出来,风凌云身怀武功,但是比起自己,还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可是自己的“摄魂术”竟然在他的身上失去作用,这可是未有过的事。他心中暗生警惕,此人非同小可。 刘基玄功失效,便没有再出手,他转过身去,道:“岳先生是最懂红尘之人,此处森林茂密,人烟杳无,可不是红尘啦,莫非岳先生也打算归隐了么?” 岳发摇头道:“对于老叫花子来说,走到哪里,哪里便是红尘。倒是你来这里作甚?” 风凌云知道,这两人一问一答,语气祥和,但他们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了很大的劲。他虽然站在一旁,可是他感觉到两人身上的气势都在逐渐攀升,似一江被堵住的怒水,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先前时岳发先问刘基来此作甚,刘基巧妙的避过岳发的问题,而后变守为攻,问岳发同样的问题。岳发也是一个老狐狸,同样避过刘基的问题,这一次直接了当的问,他倒要看刘基要说些什么。 刘基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介书生,因仰慕先贤,特意来徽州走一趟。只是走到这里,闻到酒香,便过来瞧瞧,这不,正好见到先生豪饮,在下真是佩服先生的酒量啊!” 风凌云暗暗佩服,这两人一攻一守之间圆转自如,皆是好手。但这一次,显然是岳发败了。徽州是大理学家朱熹故里,刘基说的先贤便是朱熹了。风凌云眼珠子一转,道:“先生是读书人,此地却是江湖草莽聚集之地,先生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啊!” 风凌云见岳发沉默不语,便知道他言穷语尽了。刘基此时双目冒光,气势『逼』人,风凌云这话一出,便把主题引开,无形中破了刘基酝酿的排山倒海之势。刘基再次瞧了风凌云一眼,哈哈一笑,道:“若只是在下一人,确实是早早离开为好,但有岳先生在此,在下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风凌云闻言,笑道:“听先生的意思,是要岳先生护你一程了?” 刘基道:“非也,我看小兄弟亦是身怀玄功的异人,不知小兄弟可愿护在下一程?” 风凌云脸皮有些发热,幸得他脸上沾满了灰尘,外人瞧不出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笑道:“可以,只是在下实在口渴,若是能有酒喝,力气就会增加几分,那样子就更能保证先生的安全了!” 老叫花没想到风凌云竟然如此厚脸皮,他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他知道,对付刘基这种人,只有风凌云这种不讲规矩的人,才能在口辩之上占便宜。刘基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小兄弟也是海量,在下倒是看走眼了,走,这几个酒钱,在下到还是请得起的!” 岳发同风凌云跟在刘基的后面,再次向那酒肆走去。坐着喝酒的人依然自顾着喝酒,好像风凌云三人就是空气一般。 “店家,再来一坛子酒!”刘基道。 “不,先前时先生说这老叫花子酒量好,一坛子酒怎么行?”风凌云笑道。 “那以小兄弟的意思,我们应该叫几坛子酒?”刘基也笑道。 风凌云道:“三个人当然是三坛子!” “好,就依小兄弟的!”刘基往那台上丢了一锭银子,老板直接给了三人三坛子酒。 “店家,来五坛子酒!”一道声音自外边传来,犹如惊雷一般。正在喝酒的众人均是一惊,有个别反应快的,已经不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更有胜者,长刀已经出鞘半截。 风凌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有五个人正朝着酒肆走来。这五人呈一字排开,齐步向着酒肆前行。最右边上的是一青年,他身材颀长,着粗麻布衣,左手拿着一把长剑,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自信。在他的右边,也是一个青年,年纪与他相仿,左手横执长矛,长发披散在两肩,眼神犀利,带有这种无法形容的狂傲。中间一人,却是一个和尚。这和尚身材中等,须眉皆白,身着普通僧衣,在他身上,似乎并没有空门中人那种独有的出尘气息。在这和尚的左边,却是一个道士。这道士身着蓝『色』道服,头发已经花白,比风凌云和岳发的还要『乱』,不仅如此,他那蓝『色』道服也是肮脏至极。 最左边上的是一猛汉,身材高大,半边胸膛『露』着,步伐有带有一种韵律,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无丝毫偏差。一双虎目神采熠熠,似有神光迸出;面『色』黝黑,一脸胡须更显狂傲不羁,背上背着双刀。颇为显眼,当众人看到那双刀时,皆是脸『色』剧变,不少人眼中还有恐惧之『色』。适才那累一般的声音,正是他发出的。 风凌云微微一笑,看了岳发一眼,道:“老叫花,终于有人比你还邋遢了!” 岳发却是同刘基相似一眼,在这江湖上,能够比他还邋遢的,那就是只有邋遢道士的邹普胜了。那中间的和尚,必是袁州起事的彭莹玉无疑,那背双刀的,自然是号称双刀无敌的双刀赵赵普胜。至于其他两人,已经呼之欲出,带长剑的是至今未尝一败的傅友德,执矛的便是江湖送“狂人”称号的丁普郎了。 风凌云先前走进酒肆,便瞧出这酒肆刚建不久,那卖酒的老板也不是普通人,卖的酒也不是普通酒。他便知道岳发带着他急忙从颍州赶来,是有什么急事。先前岳发同刘基一见面就先斗了一番,可是风凌云心细如发,他能看得出,刘基与岳发是一伙的。现在这走来的五人,风凌云从他们的外貌兵器上来看,他已经猜出了这五人的身份。加上岳发刘基两人凝重的神『色』,他便知道,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陆陆续续的,还有江湖上的人赶到这里。这些人有的是明宿,有的是无名之辈。岳发叹息一声,道:“走吧,咱们先去找那老篾匠!” 刘基点了点头,三人带着酒,翻过一座山丘,又沿着山谷走了一程,但见一片不见边际的绿油油的竹海映入眼帘。清风徐来,竹枝摇曳,相互摩擦,发出哗哗响声,更显竹林寂静。 三人走近竹林,古沉幽香的竹香传来,令人心神一阵清爽。在他们大约有三十丈的距离之处,只见有五六间间竹屋立在那里。此时接近黄昏,白云浮动,懒散悠闲,万道霞光齐落,洒入竹海间,风动竹叶,斑驳光点移动,美不胜收。刘基望向不远处的竹屋,道:“每次来到老篾匠的这竹林,整个人便会自然放松,有时候我真的想像他一般种下一片竹林,闲来煮茶抚琴,当是人家美事!” 岳发嘿嘿一笑,道:“你现在不就是出名的隐士青田先生么?” 刘基摇了摇头,道:“你知道,自从当年走进那里,我便担上了那担子,这一生要做隐士,怕是真的不可能了!” 岳发突然看向刘基,道:“你真的想做隐士么?”此时他双目发光,颇是锐利。刘基不由心神一颤,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瞧岳发。 风凌云道:“如此优雅之地,却是隐士居住良所,想来你们要见的这位前辈,必是人家儒雅之士了!” 岳发闻言,白眼一翻,道:“那老篾匠也算是儒雅之士?我岳发便是圣人了!” 第七十章 竹林深处有人家(二) “什么人在外边嚼舌根?竟敢说老篾匠的不是!”这声音颇是洪亮,似水波一般一浪又一浪的『荡』出,字字清晰。 岳发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的耳朵还是这般灵光,比那天我见到的大黑还要灵光!” 风凌云不由问道:“谁是大黑?” 岳发怪笑一声,道:“去年我在临安要饭,见一条黑狗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狗颇是肥硕,显然是富贵人家养的,于是便自语:‘这年代叫花子要饭就得了,怎么连富贵人家的狗也来做这行当?’我刚说完,那大黑狗便冲大叫一声,显然很是不满,你说这大黑的耳朵灵不灵光?” “找死!”一道声音自竹屋传出,四下狂风骤起。霎时间,但见由几根丝线般的东西『射』出,直指岳发的“膻中”、“肩井”、“关元”等『穴』位。风凌云面『露』惊『色』,此人足不出户,还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但认『穴』之准,令人生寒。风凌云现在也瞧清楚了,那些像是丝线的东西,不是他物,正是竹丝。他心中再起波澜,这竹丝细如丝线,能将其削成这般细已不容易,但也有人能勉强为之。可是能将其削得这般长,这般细的,除了这屋中之人,天下再无。最为骇人的是,这细长的竹丝要刚且刚,需柔便柔,其上的力道,足以穿金裂石,与神兵利器无异。风凌云不由自主的在退去几步,此时只见岳发身子向后一划出右手如闪电一般探出,连点数下,那竹丝受到强力阻击,略显弯曲。岳发笑道:“老篾匠,你的这编竹篮的功夫落后了!” 屋里传出一声冷哼,那些弯曲的竹丝各自分开,咻咻摆动,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圆圈,急速向着岳发卷去。岳发一声长啸,身子猛然腾起,双掌推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如决堤之水一般涌向竹圈。却在这时,那些竹丝突地散开,那掌力顿时击在不远处的几株竹子上面,一声沉响,那几株竹子应声而断。 岳发的身子还没有着地,那些散开的竹丝再次卷起,分别袭向岳发的脚、手、头。岳发神『色』凝重,手脚并动,拳打脚踢,一不小心,手脚皆是被那竹丝给缠上。岳发怪叫一声,玄功运转到极致,一声轰响传出,那些竹丝应声而断,成了碎片飞向四周。 风凌云面『色』猛然一变,若是被打中,必成窟窿无疑,他心中不由暗骂,这两个老头斗武就斗武,何必牵连他这个无辜。心里在骂人,但他的动作却是不敢放慢,东躲西藏间,终是没有被打中。而刘基却是依然站在原地,那些飞向他的竹丝随便便自然落下,在这时,他手中的羽扇轻轻摇动,一副黯然自得之样。足见其功力,并不下于岳发与这屋子中用竹丝的人。 在这时,竹屋的门洞开了,只见老翁自里面走出。他须发皆白,皮肤干皱如柴,但精神矍铄,步伐矫健,仿若青年。 岳发嘿嘿笑道:“没想到你这老头越活越是年轻了,再过些时日,怕是要返老还童了!” 白发老翁淡淡道:“你若是在多说一句废话,我马上便把你那张臭嘴给缝上!” “他这人不仅嘴臭,整个人也臭,老人家您就行行好,直接把他给缝起来,免得以后再出去祸害人了!”风凌云头发糟『乱』,全身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他的武功修为,可还没有到刘基等人那种地步,只能东躲西散,累得是气喘吁吁。 岳发叫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抽了不是!” “我看他说得不错,是该把你的手脚都给缝住!”老人家先是看了风凌云一眼,目光一闪,而后又不咸不淡的说道。 刘基向着白发老翁一抱拳,道:“竹老向来可好?” “托福,还没有死!”这白发老翁话语也是带着刺。 风凌云知道,这几人虽然一见面无论是嘴上功夫还是真功夫,都有一番争斗,但出招却是点到为止,其关系应是至交好友。他知道,这位必然就是那四大俗人之中的老篾匠竹川先生。这老篾匠虽然自称是俗人,除却衣衫普通,话语带刺之外,其举止却是带着一种韵味,颇是优雅,居住之处,更是清幽古雅。 刘基也不在意,几人先后走进屋里,风凌云走在最后,他心中开始生出疑『惑』。从遇上岳发开始,到后面的刘基以及竹川,这些人几乎不问他姓甚名谁,像是知道他是谁一般。但他肯定,他从未见过这几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见到自己施展武功,从中知道了自己的来路。而他的武功,全部来自他父亲风浩天,他猜测这几人与他的父亲风浩天绝对认识,且关系匪浅。 想着想着,风凌云心间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若是如此,他父亲的中毒会不会与这几人有关系?越是往下想,他心里越『乱』,一不留神,竟然撞在了门框上。 岳发见状,眉头微皱,他知道风凌云向来开朗,且心『性』了得,就算是面临生死,也是泰然处之。可是这时却是皱着眉头,那对锋利的剑眉间,隐隐间可见几分痛苦,他难得的收起了平日的嬉笑,问道:“不舒服么?” 风凌云心神一颤,心中想到:“风凌云呀风凌云,你又在『乱』想什么?若是这几位前辈想要对你不利,还用费这么多的周折么?你可千万别再『乱』想了,待这几位前辈知道,徒惹笑话,而自己这般疑神疑鬼,对诸位前辈亦是不敬!”想到这里,他收拾心神,道:“没什么,只是你这老叫花子走在前面,像座山似的,挡了我的视线!” 岳发闻言,胡须立即翘起,道:“小子,又拿老人家来开玩笑,当真是讨打!”岳发见风凌云还能开玩笑,那就没事。 走在前面竹川回过头来,看了岳发一眼,道:“没想到做乞丐也能做出你这幅身材,看来天下人都应该去做乞丐才是!” 岳发怪笑道:“怎么,你也想做做乞丐么?别的我不敢说,但若是论做乞丐的心得,我倒是有些的,你就拜我为师,我也教教你,好叫你出去要饭时不至于会吃亏!” 第七十一章 以简破繁 穷乞丐夜传书(一) 竹川却是没有答他话语。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竹屋。竹香味袭来,风凌云不由向这屋子中瞧了一遍。屋子是由竹子建造而成的,里面的家具也全是竹制的。这竹川老先生自称是俗人,却是处处透着雅气,甚至比这位被江湖人称作“四雅人”之一的青田先生都还要胜过几分。 月出东山,朦胧月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地上可见点点光亮,最左边上的那间竹屋中,竹川、岳发、刘基三人围着一张竹桌而坐,皆是脸『色』凝重。 岳发道:“这一次怕真的是有大难了!” 竹川道:“明日四妹同那卖炭的也到了,我们四大守山人皆在,应当足以应付一切!” “难道最近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刘基说话时,眼中闪过一阵炽热,但他掩饰得很好,岳发同竹川二人又在想事,自是没有注意到。竹川同岳发叹息一声,道:“当年你无意中闯入日华洞中,得到孔明先生留下的《六甲天书》,加上你本人博古通今,便成了我门中的‘经纶者’。” “既然孔明先生能留下《六甲天书》,那么八阵图必然也有可能在其中了!”刘基说话时紧紧的盯着竹川和岳发两人。自古便有传说,羽山之上有一邦源洞,也叫日华洞,里面藏有安邦定国之策,历来有人来探寻羽山,皆是空手而归。时下为江湖上谣传,诸葛孔明的威震天下的八阵图,就藏在羽山之中。岳发这同竹川几人均是负守护羽山的责任,所以也叫“守山人”。他这次急急赶回羽山,为的就是守护羽山。 岳发摇头道:“能困敌十万的八阵图只是个传说,不见得真的有,要再说是在这羽山中,那更是不可能了!” “若没有八阵图,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刘基神『色』淡然,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不,就算是没有八阵图,羽山也是我派根基所在,不能任由哪些草莽肆意破坏!”岳发说道。 “不错!”竹川点头,又道:“我还约了我的那个老友来助阵!那些江湖人上山可以,但不能让他们进入日华洞中。” 刘基道:“竹老说的可是兵家传人止水先生?” 竹川再次点头,刘基道:“有老先生相助,我们守住羽山的把握又多了一层。” 竹川道:“你是我派中的‘经纶者’,身份至关重要。如今天下已『乱』,你当去寻一贤主,完成历代‘经纶者’该完成的任务才是,至于守羽山,那是我们四个人的事。” 刘基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我也是派中之人,我刘基一生磊落,苟且偷生之事是做不来的!” 竹川同岳发见刘基语气坚决,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便也不在说了。月渐西斜,不知道从何处飘来几多黑云,将月光给遮住了。竹林间一下子便暗了下来,只有那竹屋中油灯中跳动的火焰,『射』出点点亮光。在这没有尽头的漆黑的夜里,略显孤独。这点点光焰,虽是微弱,却是坚毅不屈,像是在向黑夜挑战。 时近初冬,万山红遍,唯有这羽山下的竹海,绿油油的向远方延伸,为这天地间平添几分生机。 早晨,初升的太阳透过山间薄雾,『射』到竹林间。清幽朦胧,宛如仙境。风凌云起得很早,他推开竹屋,呼吸一口湿润的带有竹香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江湖上奔波,心神俱疲,昨日这一觉,睡得当真是舒服至极。 风凌云将竹屋的门轻轻掩上,而后向随意捡了个方向,便迈步走去。走了一会,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哗哗响声,与风动竹叶之声交响,悦耳动听至极。 风凌云传承风浩天的八道,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所以他对于音律一道,也算得上通晓。此时听到如此自然之音,自是欣喜若狂,他循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座小山丘之下。这山丘高不过二十丈,上面亦是长满了竹子。凌『乱』的山石之间,但见一清澈的小溪蜿蜒崎岖而下,适才传来的水声,便是这溪水冲击山石发出的。 风凌云走到溪水边上,捧了一一捧溪水,自个喝了起来。这山间溪水因为环境特殊,其味道别与他处,清甜又带着一些特有的竹香。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生警惕,闪身到其中一块石头后边,只见那山丘的另一面,有一男一女正朝着这边走来。 风凌云躲在石头后面,全身气息收敛,丝毫不敢外『露』。那一男一女走到溪水边上,风凌云才瞧到二人面容。这男子身材高大,一举一动,像是有千钧之力,显然此人横练功夫很到家。他一张国字脸,眉如漆刷,鼻梁高挺,粗犷中又带些精明,令人难忘。那女子肌肤胜雪,面容娇俏,只是那眼角处的几条隐着的鱼尾纹,是岁月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风凌云心中暗语:“这两人武功之强,绝不下于岳发,若是敌人,那就堪忧了!”他虽然不知道岳发为何要这么急赶回这里,但从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江湖人,就已经说明了此处要有不寻常的事发生。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将岳发当作自己的亲人,此时心中不免生出担忧。 风凌云思绪间,气息微微波动。在这时,那蹲在溪水边上的女子眼中厉『色』一闪,站了起来,看着那男子,道:“听说三哥最近颇好打猎,不知有没有发现这林子里有什么野猪狍子之类的?” 那汉子闻言,顿时一愣,显然是不解女子之意。女子也不在乎,继续道:“我倒是发现,这林里有一头野猪!” 男子闻言,笑道:“四妹又在说笑了,这竹林里哪来的野猪?” 女子笑道:“三哥不信,小妹就让你看看这野猪的样子!”说完,只见她右手快似闪电,掷出一银『色』之物,直向风凌云所在的那块大石头。 风凌云暗叫危险,玄功不运自转,一个空翻,向后退去五六丈。那银『色』之物打在石块之上,只听到砰的一声,石块炸开,咻咻向四下飞出。 “四妹错了,这不是一只野猪,而是一只狐狸!”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不去看风凌云一眼。风凌云身子立定,道:“我倒是看到了一只蠢猪!” “哦?不知道这蠢猪在说些什么?”那男子一步踏出,脚下石块均是裂成粉末。 风凌云笑道:“说的就是你这蠢猪!” 男子闻言,脸『色』终于还是变了。风凌云躲在石块后面,而这男子离他最近,却是被那那女子先发现。风凌云聪慧过人,先前一切尽收眼底,自然能瞧出其中关键。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我只知道,你这小鬼马上就要变成一只死猪!”说话间,又是三枚银『色』飞镖『射』出。打上中下三路。风凌云面『色』不敢,身子扭动,如风动柳枝,妩媚至极。这是他这些日子里向岳发学的“名人拳”中的“美人拳”中的身法,名叫“风摆柳”,此时此刻,也只有用此招才能避过这女子打来的三枚飞镖。 那女子见到风凌云使出这一招,面『色』却是一变,那男子也是若有所思。女子不再打出飞镖,飘身而上,左右手屋五指握拢成拳,拳风霍霍,带有令人难以承受的热气,如盛开的桃花,灼灼艳丽,这正是她成名拳法“百花拳”中的“桃之夭夭”。风凌云被其气势所『逼』,不敢硬接,身子挪动间,便使出岳发“名人拳”中的“东坡赋虱”。风凌云这一招,变化无端,以柔对刚,正是“桃之夭夭”这等凌厉招式的克星。 那女子见风凌云应招迅速,且能瞧出自己招式中的弱点,美目顿时一亮,极为赞赏。在这时,她的招式又是一变,“梨花带雨”一出,风凌云顿见漫天拳影,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自己没有进路,也不能退步,当真是走到了穷途。在这时,他灵光一闪,“穷途当哭”毫无滞碍的使了出来。 那站在一边的男子见状,微微点头,颇是赞许。女子也是大叫一声好,接着使出“牡丹耀世”、“红梅傲雪”、“秋菊饮霜”等招式。风凌云以“太白醉酒”、“孟德断须”、“关公横刀”等招式应对,二人不斗内力,专出奇招,你来我往间斗了便是斗了五十余招。 六十余招过后,女子一声轻叱,使出“百花拳”中的最后一招“百花齐放”。这一招乃是整套“百花拳”中最为凌厉的一招,也是她这些年来参悟武学的结晶,蕴含百种变化,种种变化均是带有莫大杀伤力。但她使出这一招时却是没有带杀心,所以其气势便若了不少,否则风凌云就没有了任何出手的机会。 风凌云无招可迎便只能不断向后退去可是无论他都么迅速,那女子依然离他的距离却是丝毫没有变化,且重重拳影带有莫大威势,风凌云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脑海中全是:“怎么办?怎么办?” 第七十二章 以简破繁 穷乞丐夜传书(二) 风凌云的心神已经开始『乱』了,从他悟出万法善变至今,他的武功均是以变为宗旨,就算是岳发这等高手,也称赞他招式不留痕迹,变化多端。如今这女子的招式,其变化堪称当世无双,变到极致。他从未想过,这天下竟还有如此武功,令得他父亲传给他的“八道真解”中,也无法找到一招半式可破这一招。 “不是的,父亲乃是五大高手之一,其武学造诣已经参透造化,这一招虽然变化无端,无迹可寻,但却不如父亲血书上所载。”风凌云思绪急速翻转,突地,他的眼睛猛然一亮,他心中想到:“父亲曾说过,大道至简,若是修为到了,举手抬足便蕴含莫大威力,是以血书所记载的武学,皆是只取武学要义,不拘泥于招式变化。因为得到万法善变,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认为已经窥得武学堂奥。这只不过是自己自大的一些想法罢了,自己离真正的武学之道,实则差之甚远,所以不能真正领略血书上的武学要义。其实天下武功,变化虽然是其中的要旨,但是只有静动相宜,如天地万物,阴阳相抱,平衡运转,生生不息,才是真正的变化。一味去追求动,既是变化,却是忽略了静,才使得他产生了自己所学不如这女子。” 想透其中关键,这女子的招式在他的眼中不再是那么恐怖。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这招式变化中许多处破绽,皆能破去此招。只是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却是不能从那些破绽破招。不过既然他能窥破其中关键,便能想到破招之法。所以此时他虽然是在退,但每退去的一步,皆是有其目的,突地,他眼睛再次一亮:“这招式虽然变化无端,但却是繁杂极致,父亲曾说大道至简······” “大道至简,以简破繁!”风凌云心神猛地一颤,似有一股清流流至心间,他平生所学,化作一掌,正面迎了上去。女子这时猛然一惊,这一招“百花齐放”乃是她平生武学结晶,但此时这小子看似简单的一掌,却是破尽她的所有招式变化。本来若是以内力加持,就算是这小子再练十年,也不见得能真正破开自己的招式。只是先前这小子使出了穷乞丐岳发的“名人拳”,而他又出现在这竹林里,她得到消息,岳发早一日到达竹林,可见他与岳发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他的弟子。可见这小子不是敌人,还是自己的小辈,所以她下不了杀心,只得退了开去。 只是她虽然这般想,可是同她来的那男子却不这样想了。这中年男子可是看得很清楚,那女子的武功已经被风凌云给破了。以风凌云的武学修为,自然不能对他所心爱的女子造成任何伤害,但若是这小子将其破招之谜传给一个武功与他相当的敌人,那就危险了。虽然这女子对他从未有过半点爱意,可是她却是自己一生所爱之人,就算是拼掉『性』命,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的。想到这里,这男子便动了杀心,只见他隔空一掌派出,直指风凌云的背心。 风凌云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自后方袭来,像是万丈巨山一般,要将自己给碾碎,他不由暗叫一声:“吾命休矣!”却在这时,那女子身如闪电,双掌齐出,因为仓促,却是难以抵住这男子的滔天掌力。于是风凌云与那女子皆是如一张被风吹落的残叶一般,向竹林中砸去。 “四妹!”那男子脸『色』猛然一变,他没有想到这女子会不顾一切的阻止他。幸得他武功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不然这女子仓促接招,不死也要残废。不过饶是如此,这女子也受了伤,风凌云倒是无碍。 那女子站起身来,道:“你疯了!” 男子闻言,脸『色』变幻几次,道:“你才疯了,他如今虽然不能对你造成威胁,但将来呢?”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他会不会对我造成威胁,这与你有何干系?” 男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哈哈一笑,道:“是啊,这与我有何干系?”他说话间,步子有些踉跄,像是喝醉酒了一般。女子见到男子痴狂之『色』,不免暗暗后悔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突地,那男子眼中再次闪过可怕杀机,他身子如大鹏一般盘旋而出,再次向风凌云攻去,他自语道:“就算是你再如何伤我,我也见不得你受半点伤害!绝不容下任何对你威胁的人和物。” “不要!”女子一声大叫,此时她已经来不及阻止男子,眼看风凌云就要死在这男子掌下,林间突地闪过一道黑影,出现在风凌云与那男子只见,两人同时出掌,四掌相对,空中顿时炸响,犹如一道闷雷凭空而响,恐怖的劲气四下『乱』串,周围一丈距离之内的竹子均是化作齑粉。 这挡在风凌云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岳发。岳发与那男子均是向后退去几步才站定,岳发冷哼一声,道:“好你个卖炭的,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死手,当真是出息啊!” 原来这男子同那女子也是八大奇人中四大俗人中的高手。那女子正是鄱阳湖上的渔家女冯素秋,而这男子自然就是卖炭翁照玄了。他两人同岳发和竹川都是守山人,这次回来自然是为了名传江湖的八阵图。 照玄脸皮不由发热,他冷哼一声,道:“看来他是你这叫花子的徒弟不假了!” 岳发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道:“他不是我的弟子,他是······唉” “你们一来,便毁了这么多竹子,该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竹川同刘基一同走来。 照玄道:“那你想怎么样?老篾匠?” 竹川道:“很简单,给我把这些竹子给重新种回来!” 岳发嘿嘿一笑,道:“这炭头就会烧炭卖炭,却是不会种竹子!” 竹川看了岳发一眼,道:“既然你会种,那就你来种吧!” 照玄哈哈一笑,道:“怎么样,老叫花子,还敢充能人么?” “你······”岳发气得七窍生烟。 竹川又看向照玄,道:“这泥土已经被你们二人给毁了,种不出什么好竹子,既然你不会种竹子,那便去找些好的泥土,运过来总可以吧?” “什么?”照玄止住笑声,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刘基只是摇动羽扇,摇头失笑。 风凌云这时半躺在地上,这几人就像是把他当空气一般,一场误会,又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他心里极是不爽。冯素秋这时走了过来,将风凌云给扶了起来,歉意道:“适才对不住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般了得!” 风凌云没想到这刚才凶巴巴的女子,这时却是这般温柔如水,他一下子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却在这时,岳发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是向风凌云挥拳过来,叫道:“臭小子,一天就知道到处『乱』跑,若是今天老子再晚来半刻,你只能被这卖炭的拿回去烧炭了!” 风凌云知道岳发是在关心他,他心里是暖的,但他平时与岳发嬉闹惯了。当岳发的拳头打来的那一瞬间,他犹如一个醉汉,步子歪歪斜斜,与岳发错身而过。冯素秋见到风凌云使出这一身法,面『色』一变,叫道:“你怎么会天旋地转?这······这是他的‘醉酒道’”说话时,她的脸上表情可谓是复杂至极,有思念、怨恨、高兴,诸般情绪,一齐涌上心头。照玄见状,心间就像是被刺了无数剑一般,痛到他无法呼吸。 刘基无奈的摇摇头,竹川神『色』依然淡漠。风凌云同岳发一追一套,已朝着竹林中去。 “走吧,我们先回竹屋!”刘基开口道。冯素秋同几人一起走着,但却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傍晚时分,众人开始生火做饭,风凌云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也不去凑热闹。独自一人,再次走出竹屋。走了一会儿,却见有几只老鼠在林间觅食。此时天『色』虽然已暗,但却还未入夜,这老鼠为了填饱肚子,已然出动。风凌云不免想到人类也是早出晚归,为的也是温饱,可见芸芸众生,皆是在为一日三餐而奔波,也许佛家所说的众生平等,在这里或许便已经体现出来了吧。 想到这里,风凌云不禁微微摇头,清风吹来,将他发丝撩起,他那清明的双眸之中,已然有了他这个年龄阶段不该有的沧桑之『色』。却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风凌云回过头去,但见照玄正朝着他走来。 风凌云不由暗暗皱眉,他能从照玄身上感觉到一道若隐若现的敌意。先前时风凌云险些死在照玄的手上,但却是没有这种感觉。思绪翻转之间,风凌云心中竟是疑『惑』。 “风浩天在哪里?”照玄声音中带有一股无语形容的寒意,但有透着无限敬意,他像是恨极了风浩天,但却由又非常尊重风浩天。 风凌云早就已经觉察到,这名震江湖的四大俗人,与他父亲关系非同寻常,但却是不知道是何关系。特别是这照玄,他不知道是敌是友,自然就不能跟他说真话了。风凌云摇头道:“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 以简破繁 穷乞丐夜传书(三) 照玄闻言,神『色』一冷,而后又是叹气,道:“他那个人向来目中无人,但他能教你武功,可见你能破去四妹的绝招绝非偶然。” 照玄语气虽然很冷,但其间却是充满了对风凌云的赞赏。风凌云天资聪慧,自然能听出其中赞扬之意,此时此刻,他更加捉『摸』不透照玄的心思了。 风凌云摇头道:“冯前辈功参造化,那是不与小子计较,否则我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谈破招?” 照玄点了点头,却在这时,冯素秋也走了过来,照玄望向那道曼妙身影,眼中竟是痴『迷』。风凌云不懂男女之情,但也能瞧出照玄对这女子非同一般,可为她不惜一切,否则先前就不会不顾一切要他小命了。 “晚饭已经做好了!”冯素秋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美眸明亮如星辰。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他说不清那种感觉是怎么样的,但却有些像是父亲,但又不是。 “走吧!”照玄开口道。 “你先去,我同风小兄弟说几句话!”冯素秋道。 照玄看了二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便朝着竹屋去了。待不见照玄身影,冯素秋不禁又仔细看了风凌云一眼,心神不由一颤,他心中不停的叫道:“这双剑眉,怎会如此相像?”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风凌云能感觉到她情绪极不稳定,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过去良久,冯素秋终于平定情绪,犹豫一会,吞吞吐吐:“他······他还好吗?” 风凌云心中更加疑『惑』,不知如何作答,问道:“不知前辈说的他是谁?” “他······他是浩天居士!”冯素秋美眸已有泪珠在打转,她像是用尽毕生力气,才将这几个字给说了出来。 风凌云却是一惊,这女子与他父亲又是什么关系?一时间,他脑海中茫茫一片,更加混『乱』。风凌云失神一怔,不由看向冯素秋,只见她见她眼圈发红,一双明亮的眼珠子已经被泪水模糊。不知怎么的,风凌云不忍欺骗她,便鬼使神差的说道:“他已经不在了!”说完,他只觉得心尖之上,被狠狠的锤了一锤一般。 “什么!”冯素秋娇容失『色』,眼中泪珠陡然滚出,打湿了她那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她呼吸急促,步子踉跄,美目空洞无神,给人万念俱灰之感。 “你······你没事吧!”风凌云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冯素秋声更加痴狂,她大叫道:“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在这世上,有谁能够杀得了他?”风凌云心中颇是难受,见到冯素秋疯狂至此,知道她与他父亲关系莫逆,心中对冯素秋自然就亲近了一些。过去良久,冯素秋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她轻声道:“失态了,对不住,你是?” “风浩天是我父亲!”风凌云接着道。 冯素秋闻言,凄然一笑,道:“原来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呀!” 风凌云心道:“我父亲娶妻生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是却知道娶妻生子是什么一回事的。 冯素秋又道:“你娘亲是谁?”她这时看着风凌云,像是极想知道风凌云的娘亲长相如何,才情如何。 风凌云摇头道:“我不知道!” 冯素秋眼中尽是疑『惑』,风凌云接着道:“我从未见过我娘亲!” 冯素秋闻言,呆呆站着,什么也没有说。风凌云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之中,一阵凉风吹来,竹枝摇摆,相互摩擦,发出哗哗响声,冯素秋先开口道:“走吧,先去吃饭!” 用过晚饭之后,众人一齐坐在一起,风凌云知道他们要商量事情,站了起来,就要离开。岳发这时开口道:“你不用避讳什么!” 风凌云瞧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没有要他离开的意思,便坐了下来。众人围着竹桌而坐,神情都颇是凝重。竹川先开口道:“再有一日,便是月圆之夜了!” “我派向来隐秘,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弄出一个什么八阵图,我派不仅有暴『露』的危险,还有老祖宗留下的那些东西,怕是也有被损害的危险!”岳发神『色』颇是严肃。 “没错,老祖宗留下的哪些东西,是历代先贤的智慧结晶,这群江湖草莽是识不得的,为了保住这些先贤遗物,所以我才召集你们回山!”竹川叹息道。 “那我们该如何做?”照玄问道。 刘基道:“只要不让他们进入日华洞中,一切便都没事!” “这些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要让他们罢手,怕是不可能!”刘基道。 岳发与竹川相视一眼,竹川说道:“所以只要他们达到目的,一切便都没事了!” “大哥的意思是?”冯素秋问出了刘基等人同样疑『惑』的事情。 岳发同竹川却都沉默下来,显然有些隐秘的事,是他二人不想对其他人说的,就算是照玄与冯素秋,他们也不会说。 “各自回去休息吧,明日早起,我们得比他们先到达那里!”竹川说道。 风凌云回到自己的屋中,正要休息,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风凌云眉头一皱,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找他,他望向门窗处,只见一道人影映在门窗上,打开屋门,只见岳发站在那里。这时候的岳发,神『色』慈祥和蔼,举止儒雅,与往日的放『荡』不羁,邋遢丝毫扯不上关系。风凌云顿时一呆,道:“老叫花子,没想到你洗澡之后,换了一身衣服竟然也长得人模人样的!” 岳发闻言,花白的胡子顿时翘了起来,正要发火,只是又微微叹息一声。风凌云见状,也是一怔,这可不是他认识的岳发。在这时,他也收起了调侃的心态,问道“是在为明日之事担忧么?” 岳发摇头,而后又问道:“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从被你绑架开始算起,应该有三个多月了吧!”风凌云说道。 岳发闻言,不由一笑,道:“是啊,不知不觉,便有三月多了!” 风凌云觉得今日的岳发很是奇怪,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便沉默下来。岳发接着道:“人这一辈子,只有死后才是最公道的,因为死后,不管你是王公贵族,或是乞丐,皆是长埋底下,最后成了一抔黄土!所以死是不可怕的,怕的是死不瞑目!” 风凌云不由看向岳发,岳发也看向了他,道:“于武功一道,你所学渊源甚深,比我不知道高明多少,但是老叫花子平身最得意的却不是武学。” 风凌云闻言,心中诧异,岳发武功能跻身当时高手之列,但他说武功却不是他最得意的,难道他还通琴棋书画等道么? 岳发接着道:“天象地理,向来神秘莫测,这才是老叫花子最得意之学!” “天象地理?”风凌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岳发点头道:“不错,伏羲据河图洛书,观物取象,乃有先天八卦,文王演周易,六十四卦出,甚至包括后来孔明的八阵图,这些都离不开天象地理!” 风凌云道:“老头,你不会也是一个算命看风水的神棍骗子吧?” 岳发闻言,冷哼一声,道:“你以为算命风水就真的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风凌云道:“我从来只信命运自己掌握,若是别人都能算得出来,那人这一生便就透明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岳发道:“不错,命者,人所禀受,但又最不可捉『摸』,是以真正懂命者便知道十算九不准,准了不算命。至于风水,说白了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之道。” 风凌云道:“你说的人与自然的和谐之道,可是道家所说的天人合一?” 岳发点头道:“不错,天地造化,神奇不可言语。风无形,云无状,雷电俱莫测之威,皆是天地之象。这些天象,虽然神秘莫测,但都有律可寻,先贤经过不懈努力,终究还是了解了一些。从几者间的联系,便可推出天地变化。例如能据云多云少,云聚云散,空气的干湿程度等,都可推测出未来天气变化。而这些天象,再运用于地理之变化,其威力便可比拟鬼神了!” “例如说孔明能够草船借箭,能借八阵图之威困敌十万,这些都是天象地理的运用么?”风凌云问道。 “这下子你可知道那些看风水的厉害了吧?”岳发谈及天文地理,精神焕发,像是年轻好几岁。 风凌云道:“那些看风水的是用的便是地理之学吧?” 岳发点头道:“确实如此!” “老头,这么说给先人一块风水宝地,真的会惠及子孙后代么?”风凌云对所谓的风水学顿时来了兴趣。 岳发白眼一翻,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对于活人还是有用的,若是能住在一处好山好水的地方,人倒是可以多活几年也说不定。” “这么说来,风水宝地埋死人不一定有用,住活人倒是益处多多!”风凌云嘻嘻笑道。 岳发闻言,递给风凌云一个包袱,道:“这里面都是我这些年来收集先贤着作誊写下来的,其中虽有我的注解,但我不明白的还居半多。另外,还有一些我这些年来的心得,你若是有兴趣,便自个研究,若是没有兴趣,便可将其传给一个合适的人,莫让先贤留下的珍贵东西失传了!” 第七十四章 老友到来 群雄齐聚羽山(一) 风凌云接过岳发手中的那几本书,这虽然只是几本书,但风凌云却是感觉重过千斤。因为他知道,当他接过这几本书时,便是接下了岳发的传承。这其中或许不必他去发扬光大,但是他却有将其传下去的责任。此时心神一动,问道:“据我所知,青田先生对天文一道颇感兴趣,且造诣甚深,这书给他不是最合适么?” 岳发闻言,神『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他道:“你记住,这几本书,给谁都千万不要给刘基!” 风凌云神『色』颇是疑『惑』,但他见岳发神『色』严肃,便点了点头。岳发道:“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岳发走后,风凌云翻开了那些书,只见那书上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便是一些不知所文的图画。风凌云看了两页,一个头顿时两个大。 风凌云欲要将其收起,却见这摞书的最底下一本是他所熟悉的,这正是儒家奉为经典的《周易》。他记得当初他父亲说过,儒家六经,《周易》虽然为首,但却是最为虚妄,因受其父影响,是以他看书时也只是略微观之而已。 风凌云知道,他父亲虽然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道,并以此创出绝世神功,扬名当世。但却不懂天文一道,对于算命风水、占卜算卦一道更是嗤之以鼻,以至于儒家六经之中的《周易》,他都不屑去读。 风凌云经历许多之后,再次翻开这本书,其见解与往日自有不同。当读到一半的时候,他心中惊骇莫名,抛开那些算命的东西,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这本《周易》,实在是算得上究天人之变,穷古今玄理。 风凌云翻完整本书,已经到了子时初刻,但他却是莫名兴奋,一点乏困之感都没有,他接着又翻开另一本书。当风凌云看到这本书时却是一愣,因为这本书他虽然没有读过,但是听说过,这正是《鬼谷子》下卷的《本经阴符七术》。 风凌云翻开《本经阴符七术》,第一页第一术便是“盛神”,接下来便是“养志”、“实意”、“分威”、“散势”、“转圆”、“损悦”。风凌云一口气读完,不由再次吸了一口凉气。这《本经阴符七术》虽是纵横家的经典论着,但却是充满着道家思想,其讲述的是养神蓄锐之法,若有人能通此七术,于各种环境中便能做到随圆就方,应付自如,立于不败之地。此七术,当真可怕。 风凌云接着便又看了《鬼谷子》上中卷,这上中卷均是讲述权谋策略及言谈辩论之技巧,风凌云不由感叹,难怪战国时苏秦张仪等人能做到“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一番感叹之后,风凌云又皱起眉头,岳发给他的这些着作,例如《鬼谷子》等书籍是关于谋略等方面的。与他所精通的天象地理之学没多少关系,看来岳发要给他的不仅是天象地理之学这般简单。他想了一会,便又拿起另一本名叫《甘石星经》的书,这是又战国时期甘德、石中二人所撰写的最早的天文学着作,这才是真正的关于天象地理之学的。这本书虽然是岳发所誊写的,但比起其他书籍,略显破旧,显然岳发时常在翻看。风凌云看了一些,许多地方难以理解,接着他又翻了《太初历》、《大明历》、以及本朝大天文学家郭守敬的《授时历》等历法着作和《水经注》、《三辅黄图》、《括地志》、《元丰九域志》、《大唐西域记》等地理着作,接着又看了一些岳发的笔记。 一夜的时间,他来不及精读,但对于整个神州大地的山川河流,城阙布置,有了初步了解,甚至从《大唐西域记》中了解到关于域外诸国的气候、山川、风俗民情等。至于天文方面,虽有岳发笔记,进展却是不大。 一缕晨曦自窗外而入,原来已是第二天。风凌云一宿未睡,不仅没有丝毫疲倦之『色』,星目中神光熠熠,比往日都还要精神,此时他脑海中,山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河流蜿蜒如飘带无始无终。他站起身来,将所有的书本都收好,放到隐秘之处,才打开房门。 风凌云走出屋外,只见冯素秋站在他门前不远的地方,她面带笑容,温和如暖阳。风凌云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只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早啊!” 冯素秋道:“你一宿未睡?”风凌云点头道:“睡不着?” “为什么?”冯素秋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风凌云自然不会跟她说岳发给他书的事,他道:“想起了一些往事,睡不着。” “想你父亲了?”冯素秋心中五味成杂。 风凌云点头,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之中,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老篾匠,你的酒备好了没有,老夫已经到啦!” 这声音沉浑有力,像是『荡』开的水波一般,于竹林间『荡』开,狂风顿起,竹枝拼命摇摆。风凌云暗暗一惊:“这人的内功修为,比起岳发丝毫不弱,甚至超过,能与竹川比肩,来者是谁?” “老友驾临鄙舍,老篾匠不得远迎,失敬失敬!”竹川的声音如惊雷炸开。风凌云耳中嗡嗡作响,六识竟有些模糊,显然这二人声音中都注入浑厚内力,两股气劲交击,搅动八方,修为弱的人容易被其气机所牵。风凌云修为最弱,自然最先受到影响。在这时,冥冥中有道声音自脑海中响起:“盛神法五龙”、“养志以灵龟”、“腾蛇实意”。这是《本经阴符七术》中的前三术,教人如何凝神超然于外物,如何见欲而清明,如何坚定意志,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 风凌云的眼眸微微合上,此时他的心平静祥和。如山岳巨石,任万浪拍打而岿然不动。站在他旁边的冯素秋本来欲要出手,为他挡住两人无形的气机,可是她没想到,风凌云一瞬间竟然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万物俱动而他却独静,身在红尘却不染尘,丝毫不受二人的气机影响,这颠覆了她的认知。不过瞬间她又释然,风凌云既然是他的儿子,那自然不同寻常,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凄然,不由苦笑一声。 在这时,竹屋的门自然而开,竹川从屋里走出,他雪白的发须被狂风卷得『乱』颤,眼睛微微眯起,内劲自他四肢百骸溢出,于无形化有形,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飓风狂卷而出。在竹林的另一边,只见一个身材矮胖,须发花白的老头正向着竹屋走来。他步子不疾不徐,但似乎没走出一步,都像是极其艰难,在他所过之处,一道又一道的脚印印在地上,颇为显眼。 “老篾匠就是老篾匠,没想到修为又更进一步了!”矮胖老者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竹林。 “哼,不敢,止水先生光临,老朽还是能迎得起的!”竹川站在屋外不远处,在他周围三尺之内的竹子,皆是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原来这矮胖老者竟然又是一位当世武林高人,名叫止水,止水哈哈一笑,道:“老篾匠啊老篾匠,好了,不说,老朽是来助阵的,不是来找你磨嘴皮子的!” 两人同时收功,林间一切恢复平静,风凌云不由暗暗点头,这两人的武功,虽未至他父亲那般境界,但也是到了能收付自如之境。 “恭喜恭喜,止水先生武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刘基早已出了竹屋,他手中羽扇轻轻摇动,给人风流儒雅之感。 止水听到刘基的声音,瞧向刘基,神『色』顿时变得恭敬:“青田先生谬赞了,武功只是小道,若能如先生一般通晓天文地理,胸中有安邦定国之策,才算得是能人啊!” 刘基摇头道:“老先生的盛赞,在下实在担不起!” “嘿嘿,你们两个赞来赞去,不嫌累啦!”岳发站在门边上,一只脚踩在门槛,不停的抖动,嘴里还叼着一片竹叶,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简直就像是一个老痞子。 “青田先生,你别介意,这老叫花子的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的!”止水再次向刘基行了一礼。 岳发再次嘿然一笑,道:“哦,你不妨吐一颗给我看看!” 止水冷哼一声,冯素秋走了过来,道:“几位就不要斗嘴了,正事要紧!” 几人闻言,皆是陷入沉默之中。风凌云站在一旁暗自诽谤:“这些所谓的隐士高人,一见面便是争强斗狠,丝毫没半点隐士之风!” 风凌云独自回到自己的屋里,过去一会,岳发再次来到风凌云的房间,他道:“那些书看得怎么样了?” 风凌云道:“那些鬼画符的东西,谁能看懂?” “连你也不懂么?罢了,是我太过于强求了!”岳发叹息一声。 风凌云道:“什么时候上山?” 岳发道:“这一次你就不要去了!” 风凌云摇头道:“我风凌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岳发道:“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风凌云打断他的话。 (咳~这一章又晚了,支持我的书友见谅!) 第七十五章 老友到来 群雄齐聚羽山(二) 岳发叹息一声,他的眼中闪过一缕坚定之『色』,身影一闪,绕到风凌云身旁,双手急如闪电一般,直接将风凌云全身的大『穴』封住。风凌云猝不及防之下,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他想大声喊叫,可是奈何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岳发轻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点『穴』功夫虽然算不上最顶尖,可是江湖上能与比肩的人却是少有。所以你就好好的呆上一天吧!”岳发身子笔直,以往无赖的形象一扫而尽,他将风凌云放到床上,接着又叹息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不能死,有些事本来就是我们这些老头该做的,年轻人就不要掺和了,再说,局势还没有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是死,死的也是别人才是!” 岳发身上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风凌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羽山,俗称歙县南山,山高数千刃,峰峦起伏,千变万化,竞相逐秀。是时正值初冬,万叶落尽,山中巨石凸显,千奇百状,更显壮阔遒劲,比春夏之日又是另一番味道。 当下江湖上传言,昔日孔明困敌十万的八阵图,便是在这羽山之中。不仅如此,历来传言,在这羽山之中有一日华洞,内藏有“安邦定国之策”,所以那日华洞又名邦源洞。今日聚集在此处的英雄豪杰,有不少的不仅是为了孔明的八阵图,也是为这传说中“的安邦定国之策”而来的。 羽山峰顶,岳发等人居高临下,望着那些不断上山的武林人士,各自心中都暗暗发愁。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刘基轻摇羽扇,神『色』凝重。 “没想到道教南宗和北派都有人来了!”止水不由叹息一声。 “道家南宗来的是上阳子座下的明素蟾、车兰谷、王冰田,赵伯庸以及明素蟾的弟子李晚晴,北派的是重玄子等人。” “道教南北两家,历来都是北派全真教为盛,直到上阳子做了掌门,南宗才能与北派全真教抗衡。上阳子呕心沥血,想要完成历代掌教无法做到的南北合宗。但如今北派却是出了个重玄子,上阳子想要南北合宗,怕是比登天还难了!”止水说道。 岳发道:“这个重玄子是金朝皇族后裔,名叫完颜德明。为保完颜家血脉延续,便毅然出家,不再问世事。” 刘基道:“此人颇能隐忍,武功名望并不比上阳子低,苗道一归仙之后,全真教的掌教非他莫属!” “若是如此,下一代的南宗,怕是要再次被北派给比过去了!”照玄粗麻布衣,但身材奇伟,粗狂之中又给人以精明之感。 “重玄子虽然胜过明素蟾等人,但明素蟾却收了两个不错弟子,南宗不见得会被比下去!”冯素秋望向远方,只见又有江湖人士陆续而来。 “咦,竟然连少林寺和佛门密宗的和尚也来了,有趣有趣!”岳发话语意味深长。 “夺命枪呼延驰、黄金斧肖山、披风剑方敏骁、双刀赵、狂人丁普郎、彭和尚、邋遢道士邹普胜、傅友德以及芝麻李,这些都是名满江湖的高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都来了!”冯素秋脸上满是震惊。 竹川叹息道:“这些人也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主才到呢!” 众人闻言,纷纷循着竹川的目光瞧去,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羽山走来。那男子一身白衣,身材颀长,举止儒雅,其相貌亦是人间少有。那女子以白纱遮面,无法看到她的面容,但其身材苗条,体格优雅,一举一动道尽妩柔之美,想来必是美人无疑。 “这两人是?”刘基面『露』疑『色』。 “你可听过‘青天有月吾可揽,映日荷花别样红’?”照玄神『色』也是颇为严肃。 刘基闻言,顿时一惊,道:“传说中沉浮宫中四大神功中的‘揽月神功’和‘映日神功’?” “不错,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沉浮宫中春夏秋冬四使中的春使卓寒离与夏使易水华。”岳发心情也是颇为沉重。 “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看来今日的事更加难办了!”刘基神『色』变幻几下,又凝重几分。 卓寒离与易水华走进人群,众人均是齐齐看过来。这些人多是江湖草莽,平日里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嫖娼赌博,没有一样不干。其中有些败类,更是欺负良家『妇』女,无恶不作。此时这些人可谓是鱼龙混杂,身份各自不同。其中有好『色』者见到易水华时,『淫』秽之『色』早已写满了脸。更有胜者,直接在流口水。 那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射』来,易水华倍感不舒服,正要发作时,卓寒离抓住了她的芊芊玉手,微微摇头。 易水华冷哼一声,继续同卓寒离往前走去。正在这时,一个『露』着胸膛的大汗挡住了二人去路。卓寒离剑眉微蹙,抱拳道:“这位兄台,请让让路!” “这路是你家的么?你说让就让?”这大汉语出如雷,四下的人皆是『露』出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卓寒离面『色』不变,拉着易水华绕道走。那大汉一个闪身,再次挡在了卓寒离的面前,叫道:“白面团子,爷让你走了么?”他说话时眼睛不停的往易水华身上瞅,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这位兄台你要怎地才让在下过去?”卓寒离的面『色』依然温和,但话语中已经蕴含一股气势。 大汉再次瞅了瞅易水芸一眼,道:“很简单,留下这小娘子陪我便是了!” “找死!”易水华忍无可忍,一声怒喝,衣袖抚动,空气中顿时被一股热气充斥,恐怖的热浪卷出,那挡路的汉子顿时如一张残叶向后飘落,砸在五六丈外的一块大石上,生死不知。此时此刻,众多江湖人均是傻眼,没想到看起来纤弱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神功,那些动歪心思的人,都不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山下的情况,冯素秋等人均是瞧得一清二楚。那汉子砸在石上,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一身功夫却是废了。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被废武功比被杀还要惨,这显然是易水芸刻意而为。如此神功,如此手段,就算是竹川、止水等人都只能感叹弗如远胜。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里的羽山,时有猛兽的惊吼声传出,震『荡』山林,更加透着神秘诡异之感。但众多江湖人却是愈加兴奋,待得月上中天,那个亘古传说,便可以揭开其神秘面纱了。 羽山东岭,卓寒离同易水华并肩而立,慢慢升起的皎月,释放出淡淡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映在山间。“师哥,那个传说是真的么?”易水华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卓寒离转过身来,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身上,显得『迷』离朦胧,他仿佛已经与月光融合在一起。他转过身去,望向羽山,星目中『射』出两道精光,似乎能将这山川大地刺透,他的声音柔滑如这月『色』,令人浑身通泰:“传说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这么说来这里真的有安邦定国之策了?”易水华一双眉目放光。 “这个不好说,不过宫主既然让我们来,便有她的道理!”卓寒离道。 “宫主让我们来拿八阵图么?”易水华又问。 卓寒离摇头道:“宫主说让我们来凑凑热闹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八阵图什么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的话,诸葛亮就不会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凑热闹?宫主这是什么意思?”易水华很是疑『惑』。 “宫主的心思,没有谁能猜得透,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吧!”卓寒离道。 易水华是聪明之辈,只是稍作细想,便明白了卓寒离的话语之极。在这时,月亮已经升至中天,月辉银白,天地间似朦胧,似清晰。突地,一束光华自蟾宫泄落,打在了羽山之中。众多江湖人亲眼见到此象,想起此间种种传说,众人均是心头一热,纷纷向着那光华落下的方向冲去。 山上,易水华道:“师兄,我们也去么?” “不要着急,既然是来看热闹的,那就站在一边上看热闹就行了!”卓寒离白『色』衣衫随风飘动,他乌黑的发丝也是被吹得有些凌『乱』,但他一双星目却如无风湖水,平静明亮。 羽山的另一边上,竹川叹道:“月上中天十门现,谁能勘破此中缘,学得安邦定国策,主宰天下君王前。这日华洞每五年十月月圆夜便开启一次,数百年来,洞开时皆是风平浪静,无人问津,这一次恐怕却是得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刘基轻摇羽扇,眼中凌厉之『色』一闪,只听他道:“纵有安邦定国策,须得明君如尧舜,否则也是:怀才不遇一场空,万般壮志随清风!” “当今天下已『乱』,元廷已是百足之虫,无可救『药』。你为我派经纶者,博古通今,切不可妄自诽谤,须留足一口气,待天下群雄奋起,寻一明主,施展一身本领,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才是!”竹川神『色』严肃,字字铿锵有力。刘基闻言,顿觉一股热血冲至天灵盖,精神一振,双手抱拳,道:“多谢竹老指点,刘基记住了!” 第七十六章 阴符七术妙用 众人循着那光华落点方向寻去,不多一时,来到一处黑幽幽的山谷处。四周山峰环抱,谷中皆是山石。石块大的有如小山,小者不过砂砾,『乱』石横立,植被充斥其间,参差不齐。此时又是夜晚,月光照明,但还是略显黑暗。阴风阵阵,又是秋末,凉意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间。寻觅一会,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大家心中不免失落。 却在这时,不知是谁惊呼道:“快看!” 循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不远处的绝壁之处,一道门闪着淡淡的银辉。众人均是一惊,白日里这还是悬崖峭壁,为何这时在峭壁出却是有了一道显眼的门?在这时,大家心中既是恐惧又是兴奋。接下来便陆续有人陆续发现其他门,但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众人依然站在门外讨论。月渐西斜,背着西面的银『色』门变得越来越稀薄。有人略做挣扎,踏步进入门,消失不见。 有人入门没有危险,接着众人便是抢先着进入门中,生怕去得完了好处被人给占了。不到片刻,整个人羽山之上,除了卓寒离两人与竹川等人外,再无他人。山间变得寂静非常,只有山间野兽的嘶吼声。 羽山之上,易水华眼中满是惊奇,良久,她转过身来,道:“师兄,我们现在进去么?” 卓寒离望向那几处已经消失的银门之处,其中有一处是他们上山来时经过的一个山谷。白日里那里就是有几块巨石,再无他物,却没想到在这月上中天的时候,却是『迷』离的出现了一道门。这到底是天地造化神奇,还是人为之而鬼斧神工? “师兄,你在想什么?只剩下最后三道门了!”易水华话语中带着焦急之『色』。 卓寒离回过神来,望着不远处一道银门,道:“走吧!” 羽山上的另一高处,竹川等人看着卓寒离二人走进一道石门。照玄道:“走吧,我们是时候进去了!” 止水点头道:“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竹川几人闻言,皆是一笑,却是没有走向那道唯一剩下的门。 风凌云被岳发封住周身大『穴』,真气丝毫调动不起来,只得乖乖躺在床上。日落西山,林间更显幽静。余晖自窗户『射』入屋子,将风凌云的脸照得通红。风凌云不由暗叹,这岳发的点『穴』手法,的确是了得,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他依然是动弹不得。因早上吃得少,中午又没有吃的,风凌云的肚子呱呱作响,全是不满与抗议。 风凌云心中不由苦笑:“肚子啊肚子,你同我一样,真是太不争气了!”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风凌云饿得愈加厉害,但他依然没有行动之力,自然也就不能去找吃的。怎样止住饥饿?就算是画饼充饥,那也要身子能动,才能去画,在这时风凌云心中不由把岳发给痛骂了一遍,不过多的却是担忧。他思绪转动,脑海中不由浮现昨日所看的那些书的内容。岳发给他的那些书中,全是关于天文地理之学的,其中有些书只有寥寥数字,剩下的皆是一些奇怪的图画,深奥难懂。但好在他记忆力非同寻常,竟然将那些图案给一一记了下来。在这饥饿难忍之际,风凌云只得将注意力转到其他之处,忘记饥饿。 此时此刻,风凌云脑海中不断浮现岳发所作笔记,然后又将笔记与那些图案一一对接。一时间,只见他双目生光,一副副磅礴气势的图画自他的脑海中浮现,他顺着那些图理,不断推断其中变化,像是梳理人体经脉一般。在此时,饥饿之感早已全无,舌尖生津,百骇充盈。一股真气自涌泉『穴』滋生,出然谷、照海、太溪,分支入大中『穴』,而后上小腿,直会关元,沿着周身运转一个周天。风凌云双腿微微抖动,他心中顿时一喜,如此这般,冲开『穴』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风凌云再次调动真气时,他却又发现他虽然能动双腿了,但是双手以及上半肢犹如干木,丝毫无法动弹。他思虑一会,便知道这其中缘由了。 原来在他推理那些图案时,聚精会神,心灵通玄,一个无意间的念想,便能调动藏在『穴』中的真气。但当他要有意去为之时,便是要冲开岳发封住的『穴』道,心中便有恐惧,自然是困难无比了。 想到这里,风凌云心神猛地一颤,《本经阴符七术》之中的七术,不就是教人怎样去凝神静心,无欲无望,超脱天人之外吗?白日里竹川争斗,他正是以“五龙”盛神,以“灵龟”而养心志,“腾蛇”而使意实,而超然于物外,这是人之精神之本源,兼有守之法。而后的“分威”、“散势”、“转圆”、“损悦”则是守中攻势,若是一人之武功,能练到如这七术,攻守自如,生生不息,试问天下,还有几人可作敌手? 风凌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本经阴符七术》不过就是关于谋略修身之术,用于武道,其威力亦是无法想象。过去许久,他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以“五龙”法盛神,而后用“散势”、“分威”二术,使得藏在周身百窍的中真气运转,向着被岳发所封闭的『穴』道冲去。只是片刻,风凌云已冲开十二处大『穴』,接着全身经脉贯通,一口浊气吐出,风凌云只觉浑身通泰,精神如龙,他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 天『色』渐暗,风凌云拿出了岳发给他的那些书,他神『色』略显复杂。之后将书藏好,找了些吃的,便朝着羽山上飞奔而去。待他到羽山时,山间寂静无声,夜寒天凉,呼吸间,但见白雾腾腾。山中野兽咆哮,颇是瘆人。 却在这时,风凌云发现不远处的一绝壁处,发着淡淡银光,那银光颇是微弱,好像马上就要散去一般。风凌云不再做多想,直接奔着那银光而去,待走近时,他惊奇的发现,这银光之处,竟然像极了一个洞口,或者说是一道门。而那银『色』的光芒,却是随着皓月西落而逐渐淡去。 “那些人莫非都是从这里进去了么?可是这个洞口又是通向何处?”风凌云自语,之后他想了一会,便不在犹豫,直接向着洞口走去。待走近洞口时,他只觉得周围环境一变,他便处在了另一个空间。 这地方漆黑不见五指,风凌云亦不敢行动一步,他心中警惕已经提到十二分,觉察到周围没危险后,才拿出一个火折子。 风凌云将火折子点燃,这才发现他处在一个山洞之中。山洞空间广阔,四下『乱』石成堆,在那前面两三丈处,却是有两个洞口。走到岔路口上,风凌云便不知道该走哪个洞口了。 风凌云站了一会,他突然突然醒悟,人生本就是无数个岔路口上做选择,你选择了一条,便是放弃了另一条。想到此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在华山之上风浩天的话语。华山上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是朝阳峰,可是华山绝顶却是落雁峰,此时他不仅产生了思考,若是他的话,他会选择去看日出,还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风凌云前后思索,却是不得答案。既然想不出答案,风凌云就不再去想,他随意捡了一条,便走了过去。走了一会,道路逐渐变窄,两边是绝壁,像是要没有路了一般。风凌云也是迟疑了一下,莫非另一条路才是正确的么?此时若是倒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可是若是哪一条路也是如这条一般,也是逐渐变窄,甚至没路了呢?风凌云心中犹豫不决,甚至生出烦躁。风凌云急忙以《本经阴符七术》中的盛神之法凝神,在这时,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气。这山洞中漆黑一片,他虽然有火折子,但能照亮的地方不过丈余。没有光亮什么也看不见还好,这忽暗忽明火光,更容易令人心情烦躁,幸得有《本经阴符七术》之中的盛神之法,才压住他烦躁的心,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了。 风凌云看向那越来越窄的洞开,他似乎有了一丝明悟,他不在犹豫,继续向着前面走去,走过这段窄洞口以后,顿觉一股热浪扑来。风凌云钻过窄洞口,却是又来到另一个山洞。这山洞比之前的那个还大很多,在前面十五六丈远的地方,发出如霞般的光芒,且还不时有轰隆声传来。 风凌云心中惊奇不已,这山洞中热得厉害,他脸上已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他收拾心情,将火折子给收起来,向着前面发出红光处走去。待走进时,他再次一惊,原来这红光发出之地,是一处深渊。风凌云正是站在那深渊边上,底下岩浆翻滚,冒出腾腾热气,颇是瘆人。 “难道这真的是一条绝路?”风凌云心中不由一慌,再起烦躁。他抬头望向另一边,只见在那绝壁悬崖之上,却是有一条容得下一人走过的小路。只是那悬崖连着他这一头却是昏暗的,看不见到底有没有路。风凌云将火折子拿出点燃,果然,有一条路走向那悬崖边上。 第七十七章 舍得方寸心间 风凌云此时有两种选择,一是原路返回,另外就是走上悬崖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向着悬崖走去。这条小路只有一尺来宽,稍有不慎,便是要掉下这万丈深渊之中。风凌云擦了擦汗,不由低头一看,他脚下踩着的小路,整齐略显平滑,显然人工开凿出来的。 风凌云心中悬着的千斤巨石这时才有了着落。既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那能走通的可能就大了。他了提了提精神,小心的向前挪移而去。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却见前面悬崖上有一块伸出去悬在空中的岩石,上面放着一个大箱子,却是不知道里面装有何物。 风凌云走到箱子旁边,欲要打开箱子瞧一下,心中又顿起疑心,若是这箱子中设有暗器之类的话,以这儿能落脚的空间,就算是神功通玄,也休想避开,他伸出去的手也终于是退了回去。却在这时,眼睛突然一亮,这箱子的锁是开着的。那便是说有人来过这里,打开过这口箱子。若是如此,这箱子里面有暗器的话,在这时也没了,同样,里面有什么东西,自然也是没了。 风凌云微微摇头,终究是没有扭过自家的好奇心,他还是将箱子给打开了。当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风凌云面『露』惊『色』,只见这偌大的箱子里,全是黄金。随便拿走一块,也够寻常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了。风凌云自由受其父熏陶,视钱财如粪土。所以也只是微微一看,不取半块黄金,便又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他心中又有了疑『惑』:“既然有人打开了这箱子,那便也见到了那些黄金,可那黄金半点未被拿过,可见来人也与他是一般的人。” 风凌云收住心神,继续向前走去,不多一会,悬崖小路已到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小洞,几乎只能容得一人贴着洞壁通过。风凌云走进狭窄洞口,他神『色』略显复杂,若是他有丝毫的贪心,将箱中黄金带走两块,此时他想要从这洞口中出去,那是万万不能的。若是被贪欲控制者,背着一箱黄金,不仅过不了这洞口,也会因为身体失衡,掉落深渊,万劫不复。 忽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又总有一层『迷』雾蒙在他的心间,让他看不透,不是彻底的明白。思绪之际,他已经从狭窄洞口中走了出来,在这时,他心神猛然一颤,像是被雷鸣闪电击中一般。原来这小洞口的后面,竟是一个宽敞至极的大洞。外面有光线『射』进来,虽然不甚明朗,但却是能瞧清楚这洞中物事。在这小洞口边上,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大字:舍、得! “舍、得!”风凌云竟自言语,一瞬间他便什么都明白了。他这一路走来,不论是选择路,或是悬崖上遇到的黄金,均是要他舍。而最终得到的便是走通这条路,活下来。舍与得本是极其简单的道理,但在芸芸众生之中却是很少有人能够舍。但是人生如若不舍,便不会有得。正所谓是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当你紧握双手,里面什么都没有,当你打开双手,世界便都在你的手中。 风凌云想通此中环节,顿觉浑身舒泰,隐隐间像是有一股清泉自心间流淌,清香甘甜。 “小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声音中带着震惊与愤怒,不是岳发却是谁? 风凌云闻声,不由想着左边看去,原来在那一边同样也有一个洞口,只是那个洞口比他走来的要大上不少。岳发、竹川、止水、刘基等人正是从那洞口中走出。 风凌云不由一笑,道:“老东西,敢情你是先来后到了!”岳发气得窍生烟,但演中震惊之『色』丝毫不能掩盖。竹川与照玄相视一眼,均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你······你是从朝阳门走过来的?”冯素秋结结巴巴,声音都在发颤。 风凌云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朝阳朝阴的,就是看到有一道银门,便走过来了!” “是了,这羽山十门皆是以月华为引,显于世间。朝阳门虽然处在向阳之地,但持续时间最长的是朝阳门,最近的是朝阳门,同样,最为危险的也是朝阳门,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是能丝毫无损的走到这里,真是不可思议!”冯素秋像是在自语。 风凌云闻言,剑眉微皱,道:“这一路走来虽然是艰险万分,但却也不是走不过来!对了,你们说的羽山十门是什么?” “不错,其实朝阳门的这条路也不是很难走,难的是人心,一旦有了欲望,只想得到,却不知舍,那才是真正的难!”竹川看了风凌云一眼,颇是赞赏。 刘基道:“这羽山十门便是朝阳门、仪凤门、三山门、通济门、太平门、聚宝门、玄武门、正阳门、钟阜门、神策门。十门环山月连成,日化藏经安天下,这便是羽山十门。” “按先生所说,这里便是那传说中藏有安邦定国之策的日华洞了?”风凌云问道。 刘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竹川道:“有没有安邦定国之策谁都不知道,但江湖传言,这十门之中,只有九门可以走通。” “那另外一门呢?”风凌云又问。 竹川摇头,答道:“不知道!” “十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这剩下的最后一门,便是所谓的天门了吧?”刘基眼中闪过一缕众人没有觉察到炽热之『色』,语气平和,丝毫不起波澜。 “一入天门为主宰,君临八荒傲群雄!羽山的传说,老朽向来只是一笑置之,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止水神『色』也是有些激动。 岳发叹息道:“传说向来都被人们夸大,这所谓的天门,通向这里也是未尝没有可能!” 竹川点头道:“不错,我等为派中的守山人,进出洞口数次,这十道门我们都走过,皆是通向此处,却是不曾见什么安邦定国之策,可见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这十道你们当真都曾一一走过?皆是通向这里?”止水问道。 竹川再次点头,止水眼中有遗憾之『色』,道:“你派向来以神秘着称,传说也好,事实也罢。群雄都已经聚在此处,他们相信八阵图就在此地。如今看来,这场风雨,或许不是子虚乌有,但若八阵图真正现世,那就不是一般的风雨,那是腥风血雨了!” “不错,所以我们这一次目的不是来找八阵图的,更不是来争八阵图的,而是尽力阻止这场腥风血雨。”竹川道。 “止水无过人之资,但也曾想过能做孔明先生那样的济世之人。所以对于八阵图自是有好奇之心。但是,止水虽非君子,亦非小人,你竹川能有这等志向,我便以这老残之躯,陪你玩玩又如何?”止水话语慷慨激昂,一身正气,同时他与竹川那种言不尽的友谊,不仅是在他的话语中,也在他的实际行动中。 竹川没有丝毫推却或是谦虚之意,他道:“老友,多的不说了且等此次风波过后,再请你喝上两杯!” 止水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小家子气了,两杯怎么能够?”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从周围的洞口之中,陆续有人走出。卓寒离与易水华是最后走出来的,当他见到岳发等人时,他神『色』略微诧异,而后归于平常。 “老头,你们先到这里,八阵图是不是被你们给拿到了?”说话的人身材消瘦,鼻梁深陷,脸上满是麻子窝,一双眼睛眯起来如一条线。这是江湖上的一个败类,外号老麻子,武功不弱,专做欺男霸女之事,为江湖人所不耻。 岳发行走江湖,自然是知道在这号人物。去年九月,岳发听说此人在临安作了不少『奸』『淫』掳掠的案子,他还专门跑到临安,欲为民除害。可是他脚步慢了一些,当他到临安时,老麻子已经离开了临安城。岳发便扑了一个空。如今在这里遇上,岳发本想直接动手,惩戒这恶人,可是今日局势非比寻常,稍有差池,便将万劫不复。他再三思虑,便隐下杀机,道:“兄台说笑了,我等也是刚到。” 老麻子作恶多端,却是多次逃出江湖义士的追杀,显然其有过人本领。适才岳发虽然及时隐去杀机,但还是被老麻子给感应到了。他双眼一眯,冷笑一声,道:“是否说笑,只要阁下给我等搜一搜便知道了!” 岳发神『色』一冷,淡淡道:“既是如此,阁下有胆尽管过来!” 岳发已经看出,就算是他吞声忍气,这老麻子却是不打算息事宁人。 老麻子闻言,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他本想引众人围攻岳发,却没想到岳发强硬如斯,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出手,他本能的直觉,他不是岳发的对手,若不出手,却是会被江湖人耻笑。不过他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不要脸,他向四周一瞧,见众人均是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道:“各位,八阵图就在这老头的身上,你们还等什么?” 第七十八章 勾心斗角纷争起(一) 众多江湖人闻言,眼中皆是闪过炽热之『色』,齐齐看向岳发。岳发几人相视一眼,均是脸『色』一变,今日之事,看来很是难了。却在这时,风凌云从人群中走出,笑嘻嘻道:“各位别上当了,适才我同这老头一路走来,见到他在半路上从一个铁箱子中取出一些东西,藏在身上,却不知道是不是他口中的八阵图!” 风凌云个子虽然比同龄人高处许多,但毕竟未成年,他站在人群之中,最容易被人忽视,所以众人均是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出来的。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均是不加怀疑,纷纷向老麻子瞧去。 其实风凌云本只想着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老麻子身上,却不知道的是,老麻子在来的过程中确实从路上遇到一个箱子,在里面取走了一件像是羊皮书卷的物事。当时他怕被人发现,四下瞧了一遍,便匆匆忙忙的藏起来,以为没人知道。来到这里,心中既兴奋又害怕。当见到岳发等人时,他为了掩饰住心中的害怕,便无端生事,想要将场面搞『乱』,借机溜走。 在这时,百十双眼睛盯在老麻子身上,老麻子感觉就像是有千万枚针刺在他的身上,他的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已经掉落下来,心神一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暗暗生悔,不该闲着没事,去惹火烧身的。 “小子休得胡说!”老麻子这时心里『乱』作一遭,他不敢确定风凌云是否与他一同走出洞口的。 风凌云站在人群中间,他神情淡然,众人很难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人群之中,李晚晴见到风凌云竟然也在这里,她颇是惊讶,叫道:“凌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晚晴声音清脆动听,当她这一声凌弟叫出以后,众人均是以带着兴趣的眼光看向风凌云,都在琢磨这风凌云到底是什么身份。风凌云在这里见到李晚晴,心中也是甚是欢喜,很自然的叫了一声“晴姐”。这一次羽山之行,陆羽因为另有要事,所以没有来。李晚晴走了过来,对风凌云先是责骂两句,后有又问他为何会在这里。 风凌云一路走来,真是一言难尽,不知道该如何对李晚晴说。李晚晴轻轻撩起他糟『乱』的发丝,柔声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风凌云心头一热,却是不知道该要说什么。老麻子见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站在这里,他心头痒得难受,但他知道李晚晴的身份,若是『乱』动,必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心间好似浇了一盆凉水一般,难受至极,不由瞅向风凌云,心想若不是这小子,他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若这些人搜他的身,他自是无可反抗。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上真有一件风凌云说的那样的东西。莫非这小子真的跟着我一起来的么?他心中暗恨,这些人从我身上拿搜出那铁箱子中取出的物事,自己不仅是百口莫辩,也会死于当场。此时此刻,他当真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但幸运的是,当李晚晴从人群走出与风凌云叙旧时,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两人身上。老麻子暗暗叫好,希望众人不要再想起他这卑微人物才是。想着想着,他便迈开步子,向着人群中移去,想要离开众人的视线。 风凌云虽然在与李晚晴叙旧,可他的注意力却依然还在老麻子的身上。此时见到老麻子退去,他道:“老头,拿了八阵图,就打算这般走了么?” 老麻子的步子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已是百口莫辩,心中怒火烧到极致,一声怒吼,反手一挥,一把长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只听他叫道:“小子,老子要杀了你!” 变故突起,风凌云以及站在他旁边的李晚晴都没想到老麻子竟会突出狠手。风凌云心中暗叫危险。岳发等人见状,均是脸『色』一变,却在这时,只一道银光飞出,打在老麻子的刀面之上。老麻子只觉一股伟力自刀身传来,他双臂一麻,长刀脱手掉落。 “飞鱼镖!你是八大奇人之中的渔家女!”老麻子声音中带着恐惧,身子不断向后退去。众人这时再次瞧向被那银镖打落的长刀,那长刀已经被银镖给洞穿。不少人均是心中一凉,若是这镖打在自家身上,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渔家女、穷乞丐、老篾匠、卖炭翁,没想到四大俗人都到了!”说话之人身材高大,面『色』蜡黄,背上背着两把金灿灿的斧子,气势凌人。 “黄金斧肖山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中天之日,也来寻八阵图,看来肖大侠的志向不小啊!”冯素秋道。 肖山哈哈一笑,道:“冯女侠说笑了,我只是来看看热闹的!” “哦?这么说来阁下对八阵图没什么意图了?”冯素秋盯着肖山,一字一句的说道。 肖山这时却微笑不语,却有另一人道:“你等不是自称奇人么?也对这八阵图感兴趣!依我看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冯素秋闻言,轻笑一声,道:“阁下不知道么?我等只是俗人而已!” 这人手执一杆漆黑长枪,双眉如漆,鹰钩鼻,身上杀伐之气极其凌厉。当听到冯素秋话语时,他脸『色』微微一沉,不由冷笑一声,道:“听说八大奇人之中,四大俗人以武功闻名,在下不才,想向冯女侠讨教两招。” 冯素秋笑道:“能得鼎鼎大名的夺命枪呼延驰赐教,小女子何其荣幸!” 呼延驰闻言,长枪一抖,但见朵朵枪花绽开,众人顿觉一股森寒之气『逼』来,不由得向后退去。呼延驰再进一步,枪尖直指冯素秋,道:“请!” 众人见二人要动武,便都自觉让到一边,只剩下冯素秋二人站在中间。老麻子见状,暗暗一喜:“你们两个就斗吧,让所有的人都忘了我才是!” 风凌云心中却是一禀,这两人都是江湖上的明宿,武功均是臻至一流境界,处在伯仲之间,若要分出胜负,必是两败俱伤。其实他心中也甚是疑『惑』,这些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为何比一般的江湖人还要争强斗狠?一言不合,便是要分出个胜负,难道这就是江湖么? 风凌云年纪尚轻,因为经历不同寻常,想的自然也比别人多。他思虑之际,不由转过头去,正好瞧见老麻子站在人群之中。老麻子觉察到风凌云的目光,不由狠狠的瞪了风凌云一眼,杀机毫不掩饰。突地,他心中疑『惑』再起,适才他是信口开河,但这老麻子却是没有辩驳,莫非他真的从来的路上得到了什么东西? 风凌云不由微微一笑,道:“两位要一比高低也得把八阵图先拿到手再说吧!” 冯素秋与呼延驰闻言均是一愣,肖山道:“莫非你真的知道八阵图在哪?” 风凌云笑道:“适才我不是说了,就在那个老头身上。” 风凌云指向老麻子,众人的目光也都移到了老麻子的身上。老麻子脸『色』一沉,把心一横,指着风凌云厉声道:“小子,你三番五次挑衅老朽,当老朽是好欺负的么,今日老朽就要你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风凌云瞳孔猛然一缩,身子歪歪斜斜,似倒欲立,与老麻子错身而过。老麻子身子一顿,身子作陀螺旋动,手脚并出,直攻风凌云上中下三路。 风凌云右手使掌,左手使拳,拳击掌守,一守一攻之间,风凌云连消带打,化去了老麻子的攻势。老麻子是一个心狠手辣,且不讲道义的人。他忽然出手,符合他的个『性』,攻势凌厉,可见他恨极了风凌云。 风凌云虽然自幼习武,但时间不长,内功火候与老麻子这些修行了几十年的江湖人相比,自然有很大的差距。但他所学均是当代武学宗师的平身领悟,不仅招式精妙,变化无端,其中所蕴含的那种奇伟之势,是寻常武功中所没有的。所以一时之间,老麻子与风凌云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而岳发等人也是站在一旁看热闹,没有出手的意思。倒是李晚晴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风凌云,尽显担忧。 斗过三十招后,老麻子愈加心急,风凌云的武功不如他,但他每出一招,却是仿佛带有一种泰山压顶之威力,令得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招,只是当他与风凌云过数招之后便发现,原来这小子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心里的惧怕之意便是减少了几分,可是数招再过,他发现风凌云的招式虽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威力,却也不可小觑。特别有几次一不留神,被风凌云给扫中肩膀,痛的他直是怒吼。 在他失神之际,风凌云一招“凤凰三点头”直接打在他的胸膛,连击三下,他只觉胸膛像是压下一块千斤巨石,喘息都非常困难。他不得不向后退去,吼道:“小子,你找死!” 第七十九章 勾心斗角纷争起(二) 风凌云丝毫不理会,这次出的招式却是冯素秋百花拳中的“红梅傲雪”。百花拳乃是冯素秋的得意武学,那日她与风凌云过招。风凌云记『性』颇好,便将其中的要领都给记住,此拳一出,众人皆有寒雪纷飞,刺骨寒冷之感。 照玄不由看向冯素秋,冯素秋道:“这可不是我教他的!”照玄闻言,叹息一声,道:“这小子比他老爹还要恐怖。”冯素秋闻言,像是又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李晚晴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在定远时,风凌云的武功比她都还有不小差距,没想到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隐隐超过了自己。 众人均是点头,显然对风凌云颇是赞赏,但又带着遗憾,只要风凌云的内力再强上些许,那其中有几招,都能将老麻子给废了。 老麻子虽然不讲道义,但对自家身份倒是有几分看重,如此斗过五十余招,他依然与风凌云旗鼓相当。不仅如此,有几次还被风凌云给打中,若是换做其他高手,今日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心想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上有名人士,若是今日的事被传到江湖上去,他还如何能混得下去?想到此处,他身子猛地拔高,右掌击出,直指风凌云面部。 风凌云从容不迫,使招名人拳中的“负荆请罪”,这一招看上去虽然风凌云像是要投降的样子,但却正是老麻子居高临下之招的克星。两人相触的瞬间,风凌云顿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传来,他只觉双臂一麻,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 老麻子乘胜追击,风凌云却是不在与他硬碰,两人你来我往之间,便是向着洞口的另一个方向而去。再斗数招,风凌云与老麻子的头上,都是冒出腾腾白雾,显然消耗巨大。 却在这时,一缕强光『射』来,风凌云同老麻子皆是举手挡住来光。再看时,两人已经出了洞口,而这时,竟然正是早晨。原来一行人一路走来,到现在已是第二日。 风凌云同老麻子同时住手,望着山谷中的一切不由出了神。这山谷四面皆是万仞高峰,飞鸟难度。在那正北之处山峰半腰,却有一处山洞,洞中奔出一道飞瀑,向山谷飞流直下,水花四溅,发出轰隆巨响,气势颇为慑人。此时又当值早晨,阳光自东而来,『射』入山谷,飞溅起来的水花顿时变得五颜六『色』,当为天下奇观。 在这时,岳发等人也跟着出了山洞。岳发几人本就经常出没此地,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其他人却是不一样了。有的眼睛睁的大大,而后使劲摇头,再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感觉到疼痛,才确定不是在梦中。有的却是使劲的『揉』眼睛,向着旁边的发问,自己所见的是不是真的。就连易水华也禁不住一声轻呼:“这里才是书中所写的世外桃源,比宫中另有一番景象。” 卓寒离点头,而后陷入沉思之中。却在这时,老麻子间风凌云正望着远处的飞瀑出神,他眼中杀机一闪,右手成掌,直袭风凌云的背心。风凌云虽然也被这景『色』给惊到,但他知道老麻子这人玩的尽是阴招,所以暗暗的留了一个心眼。他反应迅速猛捷,“天旋地转”自然使出,避过老麻子的同时,左手探出,向老麻子膻中『穴』拂去。 老麻子这次偷袭本认为十拿九稳的,所以他出招便毫无保留,攻势极其凌厉,但就是因为攻击太过凌厉,却没了守势。他没想到风凌云反应竟是如此迅捷,此时要回收已是不可能,千钧一发之际,他顺势而倒,滚出去一两丈远才停下来。此时他头发糟『乱』,面部被地上突起的石块给撞得青一块红一块,颇是狼狈。 老麻子不仅是脸部受伤,全身上下有十几处伤口,他脸『色』铁青,杀机肆意。 却在这时,风凌云喊道:“老头,八阵图掉出来了!” 众人闻言,均是瞧向老麻子,只见老麻子衣襟中『露』出半截兽皮类的东西,上面隐隐间可见画满奇怪的图案。老麻子以为风凌云是在诳自己,他此时不再想其他,只想杀了风凌云。可是他发觉有些不对,众人的目光均是盯着他,与在山洞中时相比,那种原始的兽『性』与狂热极其贪婪,均在众人眼中『射』出。老麻子不由心生恐惧,低下头去,面『色』突然变得惨白,三魂去了两魂。敢情先前他顺着地上滚的时候,不小心把那在来路中得到的东西给抖了出来。 老麻子此时别无他想,他甚至忘记了如何去逃跑,双脚一软,便倒在地上。 “原来这小子没说谎,这老头身上真的有······”这说话的人还未说完,但见有人飞身而起,直向老麻子扑去。 却在这时,几道寒光自人群中『射』出,那扑出的人均是于空中一顿,便掉落在地上,吸气已经少于呼气。 “八阵图是老子的!”一个刀疤汉子提刀抢身而上,但他还没有到老麻子的身边,却被一根长枪自背心刺到胸前,鲜红的血『液』带着腥味,极是刺鼻。 岳发等人均是心头一沉,看来今日不论如何,都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冯素秋看向那持枪之人,道:“呼延兄果然神技,但夺命枪用来杀这等无名之辈,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出手的人正是夺命枪呼延驰,他长枪一抖,将刀疤汉给甩到一边,道:“这八阵图是我的了!” 肖山闻言,冷声道:“只怕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哦?是么?”呼延驰执枪的右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指向肖山。 肖山解下背上双斧,吼道:“不想死的走远一些!” 众人本不想退开,但被二人气势所『逼』,纷纷向后退去。肖山双斧一抡,道:“今日便让肖某来领教阁下的夺命枪!” 呼延驰冷哼一声,长枪挥动,暗黑『色』的长枪顿时发出耀眼光芒,犹如暴风疾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呼延驰已经出手。肖山双斧齐动,看似笨拙,却携带风雷之势。两人兵器相交,刺心的铿锵声传出,有武功低的,均是两眼一翻,口吐白沫,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 风凌云也觉得难受至极,也是向着后面退去。肖山一声长啸,双斧连环劈出,金光四下弥漫,极其耀眼。呼延驰虽然没有出手,但他的招式狠辣,处处均知=指要害,不负夺命之名。 岳发与竹川相视一眼,均是向着老麻子飞掠而去。却在这时,一把长剑横空而出,剑光吞吐,犹如一朵莲花于空中绽放。岳发与竹川二人面『色』不变,身子同时旋动,腾向高空,待到一定高度,均是一顿,而后二人一齐出手,一人拍出一掌,一人轰出一拳,均是指向那道凌厉剑光。只听得一声轰鸣巨响,两人均是齐齐向后退去三步,而那用剑之人,却是飞出去丈余。 “披风剑方敏骁?”岳发脸『色』一沉,声音略带沙哑。 方敏骁微微一笑,道:“二位想捡便宜,有没有问过我手中的剑?” 岳发笑道:“就算是在下想捡便宜,你自问一人能挡住我二人?” 方敏骁道:“久闻二位高明,在下早就想讨教几招了!” 竹川向前一步,道:“既是如此,那就让老篾匠来请教了!”竹川挡住方敏骁,岳发向前奔去。丁普郎、彭莹玉几人向前一站,挡在岳发面前,彭莹玉道:“你们以多欺少,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岳发冷笑一声,道:“你彭和尚敲钟念佛也就算了,怎么也来趟这等浑水?” “阿弥陀佛,芸芸众生皆在炼狱中煎熬,老衲是来度化他们的!”彭莹玉虽然口念佛号,但身上天生有股凌然煞气。 照玄这时也走了过来,道:“听闻大师大佛手天下难逢敌手,在下不才,向大师讨教来了!” “卖炭翁的烈火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老衲也是想讨教几招呢!”彭莹玉须眉皆白,被清风撩动,若不是有杀名在外,别人还以为他是一位得到高僧呢。 止水、冯素秋、刘基等人也是走了过来,众多江湖一等一的高手齐聚,硝烟味浓到极致,一场混战即将发生。躺在地上的老麻子头皮发麻,他有些后悔,不该拿这要命的东西的。在这时,他看到风凌云坐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正神『色』严肃的看着这边。老麻子眼珠子一转,一条恶计悄然而生,他看向风凌云诡异一笑,而后捡起那张兽皮,裹着一小块石头往风凌云那里一扔。 风凌云正想着如何化解这场大战,突觉一股凉风自后面袭来,他反手一抓,抓住来物,正是老麻子扔过来的兽皮。 老麻子大声喊道:“八阵图被那小子给抢走了,你们还打什么?” 老麻子生怕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呼喊,使劲全身力气喊出这一声。正对峙着的岳发等人均是一愣,纷纷向着风凌云那里瞧去。不仅如此,那些适才慢慢走开、满是不甘的江湖中人,此时眼中都燃烧起强烈的欲望。适才一众高手决绝,他们无法『插』手,可是现在这图竟然落到了一个小子的手上。使得他们有机会夺得八阵图又能有机会逃走,他们怎会不心动? 第八十章 青铜像浮出水面 岳发等人见群雄争先恐后的向着风凌云奔去,便都纷纷『色』变。李晚晴叫道:“凌弟,快扔了那送命的东西!” 风凌云拿着兽皮仔细瞧着,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此时他皱着眉头,因为他发现这东西绝对不会是所谓的八阵图。他只是一想,便是明白了其中的蹊跷。这图是岳发等人先放在洞中无疑,目的便是将群雄视线都引到这张图上。当八阵图已经出世,谁还会有心情继续去探索这里? 风凌云不由想起前几日岳发几人的谈话,知道他们是要保护一些什么东西,想必这就是他们设局的原因。此中关节一通,风凌云又不由叹了口气。岳发等人也算得聪明之人,这八阵图威震古今,若是藏得太过隐秘,群雄倒是会怀疑其真假。在不起眼的地方拿到的东西,最有可能是最有用的。在显眼的地方放着重要的东西被人忽视,出人意外,这才符合孔明先生的身份。这里人都自视甚高,自认为才智无双,认为自己想通了其中关键,便判定这张图是真的无疑了。 可是他们也忒小看天下人了,道教南宗明素蟾、全真教的重玄子以及少林还有密宗等人,均是站在一旁看戏,显然这些人是不好糊弄的。 风凌云将兽皮给握紧,向着那飞瀑方向飞奔而去。李晚晴见风凌云如此,一颗心不由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明素蟾却是略微诧异,以这小子当日在天台山的表现,绝不是这般鲁莽之人。此时他想到先前岳发几人对风凌云的维护,以及他所谓掌握的一些关于此地的信息,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轻声道:“有意思!” 并非是风凌云向向着这里跑,实在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死路。风凌云的位置,离着北方的飞瀑约莫有两三百丈的距离。风凌云轻功甚是了得,发足狂奔间,只是眨眼功夫,他便跑到了水边。此时他又心生疑『惑』,这飞瀑自绝壁飞流直下,在这下方形成一方圆两百余丈的水潭,但水流似乎并没有流出去。可是水潭中的水又不增不长,这当中应该有他不知道,甚至是外人难以察觉的隐秘。 风凌云只作片刻停留,群雄便已追上。肖山吼道:“小子,想要活命,就赶快把图扔过来!” 岳发等人也是喊出同样的话语,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风凌云的身上。可是也有几个例外的,譬如卓寒离、明素蟾、重玄子等人。他们都看着这道飞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风凌云自然不会把图给交出去的,因为这张图一旦到了聪明之人的手上,真伪立刻辩出,他不想岳发等人辛辛苦苦布下的局,就这般付之东流。但也是走到了穷途末路,突地,他灵机一动,一个纵跃,向着水潭跳了下去。 众人均是一愣,而后便有人向着水潭中跳去。而后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这水潭中的水甚是奇怪,竟然有股向着上面冲的巨力,使得众人一入水中,便不自由自主的浮了上来,之后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丝毫动弹不得。 风凌云也是暗叫不好,如此他便成了草靶子,这群江湖既是不是暗器好手,每人随便扔一块石头,他也是招呼不过来的。风凌云不由苦笑一声,此等境地,当真是绝地。 蓦地,肖山向着水面腾跃而起,黄金双斧一齐挥动,向着风凌云劈去。岳发、李晚晴等人见状,均是叫道:“不要!” 风凌云半截身子浮在水面,浑身动弹不得。肖山更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一招一式均是含着慑人威力。风凌云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似乎不管他做什么,都避不开肖山的黄金斧。此时他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于心间滋生,这种感觉他曾有过,一点都不好,甚至说是差到了极致。 风凌云虽想反抗,可是奈何无能为力,眼看就要被肖山的黄金斧给劈成两块,却在这时,一声轰鸣盖过飞瀑坠落水潭冲击之声,只见平静的水面之上,凭空浮出三十六个青铜像。恰巧,有一个挡在了风凌云与肖山之间,肖山的那两把黄金斧子,均是劈在了那高大的青铜像上。铿锵之声传出,刺人心神,耀眼的火花,令人均是不由微闭上双眼。 肖山被一股反震之力给弹回,本是要落在水中的,可是他那看似笨拙的身材,却是非常灵活。只见他双足一点在水面,借着那微薄的弹力,再次跃向空中,双腿使劲向前一踹,身子便轻飘飘的落在岸边上。 当这三十六座青铜像浮出水面之后,风凌云惊奇的发现,捆住他身子的那东西消失了。他爬上青铜像,眼中惊意更浓,适才肖山那能开山裂石的一击,竟然只是在这青铜像上留下点点痕迹,可见这青铜像绝非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众人均是睁大眼睛,看着那高大的青铜像,眼珠子像是都要掉落一般。岳发同竹川相视一眼,也是颇是疑『惑』。他们在这山谷中来回数次,谷中除了那道飞瀑之外,再无他物,也不见任何机关,更不要说这突然冒出来的青铜像了。这也是他在来路上放置假图,不怕群雄来这里的原因。可是此刻看来,他们却是错得太过离谱了。 在这他们认为是自家的后花园的山谷中,的确是藏着一个千古为人不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在今日却被糊里糊涂的开启,隐隐间,他觉得自己几人已经成了派中罪人。但到了这等地步,他们几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能补救多少便补救多少吧。岳发、竹川几人相视一眼,彼此的想法已经心照不宣。倒是边上的刘基,依然扇着他的羽扇,神『色』淡然自若,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像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亦或是与他没半点关系。 与此同时,先前跳下水的那些人也能动了,他们也是爬到了铜像之上,眼中还带有恐惧之『色』。风凌云这时却是眉头微皱,这些铜像成方列布置,每六个铜像的距离是相等的,而若以这六个铜像为一个整体,又是一个六数。风凌云总觉得这铜像如此排列,应该是有一定原因,但他想破脑袋,却就是想不出其中的关键。 这些铜像,离岸上最近的约有六丈左右,以这些江湖人的身手,轻轻松松可到铜像之上。可是众人都只是站在岸上观看,丝毫没有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卓寒离同易水华也立于人群之间,易水华问道:“师兄,这铜像莫非有什么玄机么?” 卓寒离闻言一笑:“怎么,你向来聪明,会看不透其中关键么?” 易水华听卓寒离这么一说,再次瞧了这些立于水中的铜像一眼,而后摇头道:“我看不出来!” 刘基就站在卓寒离旁边,这时只听他道:“传说唐代名将曾得到八阵图,而后便创出了六花阵。在阴山之下,李靖凭借六花阵,以少胜多,击败突厥二十万铁骑,生擒颉利可汗。” 卓寒离诧异的看了刘基一眼,道:“听这位兄台这么一说,适才那小子拿着的不是八阵图了?” 刘基轻笑一声,道:“这位兄台也看出来了吧?” 卓寒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看了站在铜像上的风凌云一眼,道:“六花阵虽然微妙,但比起孔明的八阵图来,却还未见得能胜过!” 刘基点头道:“当然,传闻孔明的八阵图能以天地山川成阵,困敌军十万,其神异之处,六花阵差之甚远,充其量不过行军打仗用的战阵罢了!” 卓寒离看向铜像,道:“兄台想要试试六花阵是不是真的只是行军打仗用的战阵,去试试便不就知道了?” 在他们身旁的人,自然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此时他们都有各自想法。有人想:“既然六花阵是以八阵图为基础创建的,那六花阵应该比八阵图厉害才是,可是江湖上八阵图的名声响得太多了!”又有人想:“既然六花阵是以八阵图为基础创建的,为何名声却不如八阵图响亮?更别说那些神异的传说了。如此说来,八阵图还是更胜一筹,那李靖为何不用八阵图?他所创的六花阵的意义又在哪里?” 刘基看了卓寒离一眼,道:“听兄台这么说,难道此处便有六花阵么?” 众人闻言,均是齐齐看向卓寒离,卓寒离不咸不淡道:“此间青铜像皆是以合六数,每六个铜像是一阵,而以六个铜像为基础,三六个铜像又是一阵,正是大阵中藏小阵,小阵中引大阵,一经触动,便牵动全阵,方圆变幻,圆转自如,生生不息,其威力,或许真的不比八阵图差上多少。” 刘基摇头道:“若真是如此,八阵图在江湖上便没有如此名声了。论行军打仗,六花阵自然是变化无端,运转自如,其微妙之处也要胜过八阵图,也容易布阵。但是论及汲取天地伟力成阵,括天地之势,藏八荒之机,这六花阵却是差的甚远了!” 卓寒离再次看向刘基,道:“听兄台这么一说,你可曾见过八阵图?” 刘基这时叹息一声,脸上满是遗憾,他道:“从未得见,适才那些理论,只是从先贤手札中看到,若此生能得见孔明遗图,那才算得上是无憾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新的一年开始了,在这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祝书友们新年快乐,新春大吉,狗年旺旺!) 第八十一章 玄机连连洞开(一) 风凌云立在铜像之上,沉思良久,他不由想起了岳发给他那些画有奇怪图案的书,这些铜像若是也是以线相连,那便是有其相似的地方。他眼睛突然一亮,若是如此,那就是说这里的这些铜像,是一道大阵。想到这里,风凌云心神不由一震。却在这时,有人以兵器敲击铜像,或是查看一番,想要看看这铜像中是否藏有什么玄机。铜像被敲击,发出嗡嗡之声,似钟声一般。一人如此,其他人均是效仿,接二连三的敲击,嗡嗡声不断,像是一首混『乱』的曲子。 风凌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适才湖怪水还平滑如镜,任狂风吹卷,都只是微微『荡』漾,难起波澜。可是在这铜像发出嗡嗡之声时,这平静的死水却似乎开始活动,且在这水下,似乎还发出与那铜像一般的嗡嗡之声。当铜像绵绵不绝的发出响声时,水面上开始冒出白泡,而后在那中心之处,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风凌云面『色』大变,他吼道:“快停下!” 可是那些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敲击铜像,那湖水中心之处,水波开始卷起,向四周散去。突地,一声轰隆之声传出,静止的铜像竟然开始移动。风凌云一个不留神,险些跌倒下来。其他铜像上敲击铜像的人,纷纷掉落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非常诡异。 铜像的运动速度不断加快,风凌云死死抱住铜像。随着铜像移动,风凌云离着岸边的距离,只有五六丈之远。此时他一只手抓紧铜像的头部,一只手拿着那张兽皮图。李晚晴等人均是一喜,叫道:“快过来!” 风凌云闻声,凝功聚气,正要往岸上跃去。却在这时,有好几个江湖人纷纷跃起,向着风凌云而去。这几人自然是冲着风凌云手中的兽皮图去的。 风凌云灵机一动,将手中的图扔向湖水中央,三十六座铜像的中心之处。而后身子腾在空中,八道真气各自行走,灌注在四肢百骸,于空中几个翻转,又落到另外一座铜像之上。那些人见风凌云如此举动,均是大怒。 在这时,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铜像竟然像是活人一般,双手均是动了起来。来人均无例外,全部被那铜拳给打中,纷纷吐血,掉落水中生死不知。 风凌云身子还没站稳,便觉后方袭来一道凉风,他身子猛然一缩,使了个“鹞子翻身”。又落在另外一座铜像之上,可是他刚立定身子,左右前后忽然袭来四座铜像,铜拳挥动,直取风凌云的左右前后四方。风凌云无奈,玄功再转,身子猛地拔高丈余,而后于空中一顿,向下降落。可是这时,脚下铜像已经移位,只剩下汹涌巨浪。 岸上岳发等人见状,均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李晚晴不由叫道:“凌弟!” 眼看风凌云就要被狂狼给卷入水中,却在这时,他的身子再度拔高,避开水浪。众人均是看得眼睛直直,均想着人莫非是神仙么?要不然单凭轻身功夫与自身真气的运用,时下还没有人能够做到如此。 风凌云能够做到随意换气,那自然是“八道真解”之功。此时他犹如一只腾空的雄鹰,发丝被风卷动向后飘去,显出他稚嫩却又刚毅的脸。一股令人难以言语的感觉自众人心间升起,就连卓寒离都『露』出诧异之『色』。恰在此时,一座铜像再次转动到他的脚下。风凌云抓住机会,身子降落,而后借力,几个跳落之间,便又离岸边只有五六丈的距离。风凌云再次猛提一口真气,如大鹏一般展翅,向着岸上腾去。 此时岳发几人均是站出,严阵以待,以防有人再次对风凌云出手。风凌云落在岸上,才暗自松了口气。岳发不由又是一阵臭骂,但这一次,风凌云却是没有还嘴,而是笑嘻嘻的看着岳发。 岳发冷哼一声,道:“小子,给老子规矩一点,不要再生事端了!”风凌云点了点头,乖巧的站到一边。李晚晴此时走了过来,同风凌云说了些话。道教南宗在明素蟾的带领,也是过来,与岳发等人寒暄一般番,便都看向越转越快的铜像。 刘基与卓寒离都是通天纬地之人,互通姓名之后相谈甚欢,有相见恨晚之感。卓寒离这时道:“青田先生可有破阵之法?” 刘基闻言,微微一笑,道:“唐太宗曾问李靖六花阵出于何处,李靖坦言相告,六花阵本就出于诸葛孔明八阵之法,只是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方生于正,圆生于奇,八阵为六,依然是孔明旧法。” “以先生的意思,要破这六花阵,须得知道孔明的八阵图?”卓寒离问道。 刘基点头道:“不错!” “若是如此,这阵便是无法破了!”卓寒离叹息道。 刘基望向正运转不休的三十六座铜像,眼中闪过一缕精芒,道:“非也!” “哦?莫非先生真的见过孔明的八阵图?”卓寒离眼中闪过惊『色』,不由说出心中疑问。 刘基摇头道:“孔明的八阵图的确是堪称夺天地造化之阵,共有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八阵。此阵用于行军布阵,威力莫测,历代传下。可是这仅仅是限于行军布阵。真正的八阵图,不仅仅是局限于此,那是能借天地伟力,引日月山河为阵,动则天地『色』变的绝世之阵,而非仅仅只是人力。” “听先生这么一说,就是连李『药』师也没有得见过真正的八阵图,而只是依着传下的八阵而创出这六花阵?”卓寒离道。 刘基再次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不过这六花阵既然在这里出现,想必剩下的在下就不用多少了吧?” “你的意思,李『药』师有可能曾到过此地,布下此阵?”卓寒离问道。 “也许是李『药』师,也许是后来人,不过不管怎样,这里终究是藏着为人不知的秘密的!”刘基轻摇羽扇,双目之中幽光一闪而过。岳发这时走了过来,在刘基耳边道:“不可与他说太多!” 刘基轻声道:“是秘密终有被解开的一天,无论是被何人,更何况今日这些人不达目的会离开么?” 岳发闻言,只是一声叹息。先前他们布下局,以为一番闹腾之后,便结束了。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却是将往日埋沉在底下的秘密给掀了出来。到如今这般地步,他同竹川先前做的那些,已经付之东流,局面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恰在这时,转动的三十六座铜像齐齐停了下来,位置与先前一模一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风凌云暗暗鄙夷,若是早知如此,何不等其停下来再上岸,那可是省了好多事。岳发像是一眼便看出风凌云的心思,只听他道:“这铜像构成的六花大阵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一旦有人或物触及,便会自动运转。” 风凌云道:“既是如此,为何先前铜像浮出水面时却是静止的?” 岳发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风凌云想起先前他跳入水中时,隐隐间可见一些物事。但此时唯见一潭清水,那三十六座铜像像是浮在水面似的。这绝对不可能,这些铜像少说也有几百斤,怎么可能浮在水面上?风凌云愈加觉得这一潭水颇不简单。他正想要再次进入水中去探个究竟,却是被岳发一把拉住,骂道:“臭小子,给我安分点!” 风凌云无奈,不得不停下。恰在这时,卓寒离向刘基道:“听青田先生这么一说,能破这六花阵,只的是孔明的八阵?” 刘基身子一正,一股无比自信自骨子而发,一双星目闪着熠熠光芒,只听他道:“不错,既是脱胎于八阵,那便寻其根源,以八阵破之便可!” “哦?不知道先生要怎么个破法?”卓寒离眼中满是兴趣,站在他边上的易水华也是看向刘基,一双眉目灵动清澈。其他人也是如此,一起看向刘基。 刘基羽扇轻动,也是瞧了众人一眼,道:“很简单,只要八个高手布成作战阵法,合孔明的八阵之势,冲入其中,分击各处要害,此阵破矣!” 众人一听,均是眼前一亮,都是颇为期待此阵破后会有什么新的物事出现,还有就是被风凌云扔在阵中的兽皮图,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八阵图,但在阵破了以后拿到也不是不可能的。肖山这时往前一站,道:“在下虽然不才,愿做破阵人之一!”之后呼延驰、方敏骁、彭莹玉、傅友德等人均是站了出来。八大高手瞬间凑齐,众人只看刘基如何布阵了。 刘基以羽扇作为令旗,指挥八大高手入阵。傅友德、丁普郎、呼延驰、彭莹玉居于天地风云四正正面攻击,而双刀赵、邹普胜、肖山、方敏骁四人则是居于龙、虎、鸟、蛇四奇之位。八阵图本是厉害战阵,阵间容阵,退无遽走,四头八尾,触处为首,奇正相生,循环无端,其威力可通于神。 第八十二章 玄机连连洞开(二) 刘基向来有兼济苍生,匡扶天下之志。对三国时期的孔明,尤其敬仰。所以对于传于世间的八阵战图,研究得深透,兼之又得《六甲天书》,于天文地理,用兵布阵、奇门之术之道造诣颇深。此时他手中令旗不断挥动,神『色』颇是激动,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作战一般。 只是可惜,方敏骁等人均是居心叵测之人,又不懂战阵之法,更是一人独自成阵,所以八阵之威,没发挥到万分之一。所幸八人武功均是臻至一流高手之境,本身实力本就强悍无比,八阵图虽然运行有滞,但其威力也不可小觑。 三十六座铜像组成的六花阵变化无端,八大高手的战阵也是威力非凡。八人或是以剑、或是以刀、或以长矛、或是拳掌分击飞速移动的铜像,嗡嗡之声不绝,水面之上不断卷起波浪。但八人均是非凡之人,腾挪移动间,既避开铜像的恐怖攻击,也躲过了翻卷水浪,身上未被半点水花打中。中多江湖人见状,羡慕忌惮之『色』各有。 赵普胜双刀以天外陨铁打造而成,他本就天生神力,一身横练功夫无人可敌。更有双刀,当是如虎添翼,于江湖上挣下赫赫威名。此时六个铜像分六个方向成六花小阵,分袭他周身膻中、风府、神阙等『穴』位, 赵普胜神『色』不变,双刀挥动如风,身子旋动,几十斤重的双刀舞得舞得密不透风,与那铜像相触,顿见火花四溅,铿锵之声绵延不断。 呼延驰居于四正之中的风位,而赵普胜所占据之位正是四奇之中的虎位。八阵讲究奇正相生,阴阳循环,生生不息。呼延驰的风为与赵普胜的虎位正是暗合奇正,风从虎,正所谓虎生双翼。却在这时,呼延驰本应该挡住正向赵普胜本来的其他六座铜像,而后二人会兵一处,虽不敢说破阵,但至少这是正确的做法。但他像是不敌,腾身而起,避开铜像,而后如蜻蜓点水一般,向着风凌云扔下的兽皮而去。赵普胜武功虽高,对付一个小六花阵都颇为吃力了。加上呼延驰避而不攻,其他六座铜像攻击的对象便成了他。 一时间,赵普胜被十二座铜像围攻。这可不是一般的机械移动的铜像,这是威力非同寻常的六花阵。霎时间,只见赵普胜被十二座铜像攻击得毫无还手的余地。他怒从心起,一声长啸,双刀横扫而出,震开攻来的其中四道铜像。身子于空中一个翻旋,落在其中一座之上。恰在这时,他脚下的铜像咻地一动,如闪电一般『射』出。赵普胜顿时被那铜像甩出,向着水面砸去。 风凌云等人见状,均是看得眼睛直直,皆因先前有人掉落水中,便诡异的消失了,如今这赵普胜掉下去,会有例外么。 不远处的丁普郎见状,不由脸『色』一变,他身子跃起,长矛刺出,点在水面。借助微薄反弹之力,身子再向前飞出丈余,刚好与赵普胜撞在一起。两人触碰瞬间,同时弹起,于空中一个翻旋,纷纷单脚在飞快移动的铜像头上。两人相视一眼,均是暗叫好险。 这六花阵本就非凡,又处在水上,能借力的只有那飞快移动的铜像。所以要破开六花阵本就是不是易事,加上人心不齐,更是加大破阵难度。肖山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破阵,自然是为了风凌云丢在水潭中心处的兽皮。此时见到呼延驰正向着那兽皮奔去,均是无心丝破阵。一时间八阵便是『乱』了。 八阵『乱』了,可是铜像组成的六花阵却是没有『乱』,那碗口大小的铜手臂,其灵活程度丝毫不下去人的,前后左右上下均是能够攻击,一时间,众人顿时手慌脚『乱』。 呼延驰脚尖轻点水面,于空中一个翻转,左手正要触及那飘在水面上方的兽皮。突地,那攻向众人的铜像有六座闪电一般移回。呼延驰面『色』顿变,他只得舍弃兽皮,飞身而起,落在其中一座铜像之上。只是这瞬间,铜像再次移位,八人顿时陷入阵中,只得躲闪,丝毫没有还手能力。 岸上的刘基看得怒气冲天,不由骂了一声:“蠢货!” 呼延驰运转玄功,将真力灌注在双腿,紧紧吸在铜像顶部,随着铜像飞快移动。可是这铜像自身却能发出一股震『荡』之力,使人难以立身其上,加上移动迅速,更难立身。呼延驰只觉双腿一颤,险些掉落水中,幸得他功夫了得,身子于空中一旋,又贴在一座铜像的后背。 却在这时,彭莹玉与傅友德两人相视一眼,主动向着移来的十二座铜像出击。这十二座铜像布成两座六花小阵,其攻击力非同寻常。但彭莹玉与傅友德都江湖上成名的一流高手,其眼力自然独到,他们敢主动出手攻击,自然有一定的把握。 此时只见两人分左右攻击而出,彭莹玉双拳挥动,打在排位最前一座铜像之上。只听到一声响声传出,那铜像猛然一滞,其他五座铜像顿时改变方位,围攻彭莹玉。彭莹玉速度快如闪电,避开其他五座铜像的攻击的同时,以其中一座借力,飞快的隔空打出两拳。那受滞的铜像被彭莹玉两次快似闪电的攻击,其运行轨道终于改变,向后转去。同样,傅友德也是如法炮制,两人攻击几乎同步。两座被攻击的铜像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座铜像转动的同时,手臂均是挥动攻击。两座铜像的手臂挥出时,竟然诡异的伸直搭在了一起,而后便停下来。之后两人再次使出相同之法,其他十座铜像均是两两搭在一起。其他人见状,也是如法炮制,不过片刻功夫,令人闻风丧胆的六花阵竟然停下来。每两座铜像的手臂均是伸直,搭在一起,一直延伸至离岸上差不多五六丈远的地方,岸上众人均是被这一幕给惊到。 刘基这时却是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双目突地一亮。恰在这时,站在他身旁的卓寒离也是身子微微一颤。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看向对方。卓寒离微微一笑,道:“先生看出来了吧!” 刘基摇动羽扇,道:“阁下也是目力非凡!” “敢问二位是看出了什么?”照玄问道。 刘基叹息一声:“先前是我错了,其实这是一座大阵,也不是!” 竹川几人闻言,均是『露』出疑『惑』之『色』。风凌云站在一旁,突然点头道:“我也明白了!” “小兄弟真的看出来了么?”卓寒离看向风凌云,嘴角带着微微笑容,温文儒雅。 岳发不由瞪了风凌云一眼:“小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风凌云白了他一眼,道:“老头你自己蠢,也认为别人都蠢么?” 岳发气得七窍生烟,却是说不出话来。冯素秋问道:“莫非这铜像有什么玄机么?” 风铃玉点头道:“你看这铜像两两搭在一起,一直连到对岸绝壁之上。若是将两座搭在一起的铜像看成是一块跳板的话,每一块跳板之间的距离也只有两丈多一点。而对于江湖人来说,跨越这丁点距离,如吃饭喝水这般简单。换句话说,这铜像就是一条铜像对岸绝壁的路!” 众人闻言,均是心神一震,而后纷纷瞧向对岸绝壁。只是距离太远,唯见飞瀑降落,溅起阵阵水花,轰隆声震耳欲聋。卓寒离发出一声畅快的笑声,道:“小兄弟果然眼力非凡!” 岳发等人心神均是很不宁静,对岸到底有什么? 在这时,立在铜像的彭莹玉等人捷足先登向着对岸飞奔而去。临近石壁时,几人均是目『露』惊『色』。敢情在这飞瀑后面的绝壁之上,竟然有一道石门。这石门与石壁齐,加上距离又远,又被如练飞瀑遮住,所以站在对岸根本就发现不了。方敏骁不由看向那张已经飘到绝壁之下,于水面上打转的兽皮图,自语道:“此处石门蹊跷,里面当有什么神秘物事。可是如此,那这张图到底又是什么?” 彭莹玉道:“是什么捡起来不就知道了?” 呼延驰先前就想拿到兽皮图,此时只见他身子跃起,如蜻蜓点水般轻触水面,而后身腾挪而起,又落在一座铜像之上,那张兽皮图已经在他的手上了。他将兽皮图打开,不由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肖山问道。 呼延驰道:“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肖山脸上满是疑『惑』。在这时,呼延驰将手中的兽皮递了过去。肖山略显诧异,以呼延驰的『性』子,竟然会将这兽皮图递给他看。 肖山接过兽皮图,道:“这就是八阵图?” 方敏骁淡淡一笑,道:“我们都想得到八阵图,如今已经到手,没必要继续装着不认识,一齐出手,打开这道石门不就可以了?” 肖山道:“你怎么肯定八阵图里面?” 方敏骁道:“我不敢肯定八阵图是不是在里面,但我敢肯定你们手里的那张图不是八阵图!” “你怎么知道不是?”呼延驰问道。 方敏骁道:“因为你那图上面的墨迹都还是新的!” 呼延驰同肖山相视一眼,均是感觉面皮有些发烫。这上面的墨迹虽然早就干了,且墨汁的质量非常好,遇水不化,但却是新的无疑。 第八十三章 玄机连连洞开(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张兽皮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邋遢道士邹普胜道。 “有人故意为之,他的目的是什么?”方敏骁双眼一眯。 肖山冷哼一声,道:“当然是保护真正的八阵图了!” “这么说八阵图在这里面的可能很大!”呼延驰道。 方敏骁点头,肖山又问:“可是这石门怎么打开?” “慌什么,这里这么多人,相信他们比我们还感兴趣!”方敏骁轻笑一声,不由看向邹普胜。邹普胜面『色』如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方敏骁话音刚落,便听得前面有兵器交击之声,还有惨叫声掺杂着。几人不由向后看去,但见众多江湖人士争着跃上铜像。由于铜像所搭建的“路”有限,这么根本就容不下众多江湖人士,于是便发生了大战。 惨叫声不断传出,不断有人掉落水中,本是清澈的水面,泛起一层殷红,刺鼻的味道传来,风凌云极不适应。他望着这帮争着死的江湖人,不由想到父亲于伽璘于华山上大战,一时间心里『迷』茫无比。 岳发同竹川相视一眼,也只是摇头叹息。冯素秋这时喊道:“各位什么都没有见到,便都葬身于这潭水之中,八阵图由谁来取?” 果然,冯素秋这话真的起到了作用。众多江湖人停下杀戮,但还是有人争着跃上铜像。待他们走到对岸绝壁之下时,唯有飞瀑如练,再就是长满青苔的石壁。见此情景,众人不免有些不甘心。却在这时,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惊呼:“这······这有道石门!” 此时彭莹玉几人已经跃到石壁左侧一块伸出了的岩石之上。他们眼中满是不屑之『色』,显然他们刻意让开,自然是要这些利欲熏心的江湖人探路。否则以八人之功力,又处在这等艰险地处,就算是与他们同等的高手也难以靠近石门半步。 果然,有人陆续走到石门之下,纷纷用刀、剑等兵器劈砍石门,却都只是溅起阵阵火花,石门却是纹丝未动。 众人一番折腾,依旧是没有办法打开石门。恰在这时,风凌云、岳发,卓寒离等人均是走上铜像。由于几人在江湖上都有盛名,所以他们走来,倒是没人同他们抢道。有的人走到石门边上敲弄几下,终不得法,于是便退到岸边上,心想总有人能打开这石门,到时候在过去也不迟。 卓寒离背负双手,一袭白衣被清风吹得猎猎作响。风姿挺拔的身姿,一股既潇洒又伟岸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得诸多女子均是不由心跳,面红不敢瞧他。走在他旁边的易水华自然能感觉到那一道道投来的目光,心中不免生起一股酸意。 只是片刻,风凌云等人便已经来到了石门之前。卓寒离看向刘基,问道:“不知道先生这次又看出了什么门道?” 刘基望着那道长满了青苔的石门,神『色』连续变幻几次,终是叹息摇头。站在左侧边上的赵普胜等人中,邋遢道士邹普胜也是以智计闻名于江湖。适才他想不出打开石门之法,才甘让路的。皆因它知道这来人之中,若论智计,这个青田先生不会比他逊『色』。还有这个他看不出深浅的年轻人,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但此时他们也是无法,他不由看了彭莹玉几人一眼,只是摇头。 赵普胜是耿直汉子,为人粗狂好义,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此时众人面对着一道石门发愁,叹息声传来,令得他无比难受。他叫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劳什子门,看你赵爷我劈了你!” 叫声传出,赵普胜已经腾在空中,双刀挥动,劲风狂卷,『逼』得挨近的众人纷纷后退。只听到铿锵之声盖过飞瀑的轰隆声,陡然间一股陈老的气息铺面而来,尘封于地下的千古之谜,将要掀开它神秘的面纱。 原来赵普胜因为立于石门左侧的缘故,其双刀自然也是砍在了石门的左侧。石门没有丝毫损坏,却是左侧往里面转去,右面朝着外面移动出来。也就是说赵普胜这无意的一举,竟然打开了刘基等江湖智者都束手无策的石门。 众人均是一愣,而后纷纷『露』出狂喜之『色』。刘基与卓寒离相视一眼,均是摇头失笑。原来这石门没有什么机关,也无取巧之处,只得靠力道打开。先前众多江湖人均是无功,那只是他们的力道不够。赵普胜本就天生神力,内力修为亦是强悍无匹,加上又是奋力一击,将这重逾万斤的石门给打开了。 赵普胜无意间打开石门,他脑子不由团混沌,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邹普胜等人走了过来,赵普胜道:“道士,你的脑子好使,能告诉俺这是怎么回事么?” 邹普胜哈哈一笑,道:“管这么多干嘛,既然石门打开了,进去就是了!” 赵普胜闻言,『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众人走近洞中,四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于是纷纷打开火折子却见离洞口不远处,堆有许多火把,只是年代已经,早已成了朽物,轻轻触之,便成了一堆尘土。众人也没有多去在意,都是行走江湖之人,身上都带有火折子,点燃火折子,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之下,小心翼翼前行。 一路走来,却是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但也没有发现什么物事。众人心中不免遗憾,但想着前面一定有好东西,便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再走一会,前面的人忽然发出惊呼之声:“这里······这里又有铜像!” 众人闻言,想到水上铜像的恐怖,都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易水华、卓寒离、岳发等人却是走向前去。却在这时,易水华也是发出一声惊呼:“这······这不是先祖么?”卓寒离望向前面,只见前面立有三座铜像,一女两男,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男子,那男子身材伟岸,五官俊朗,右手负在后面,左手向前微伸,虽是一具铜像,却也是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王者之气,他站在那里,似乎在指点山河。居于左面的是三人中唯一女子,女子面容娇俏,身材玲珑,发髻高挽,予以人空灵清新之感。左边的那男子相对于中间男子,少了几分伟岸,却是多了几分潇洒。沉浮宫中的宗祠里面也有这三人之像,正是沉浮宫的开山祖师。卓寒离神『色』闪烁,终是明白了些什么。 “咦,快看,那中间铜像的手中有东西!”有人眼尖,看到那中间铜像背负在后面的手中像是握住什么东西一般。众人不由一阵眼热,纷纷向前欲要抢夺。却在这时,卓寒离转过身来,望向众人,淡淡道:“此地乃是我派先祖故地,你们还是回去吧!” 他语气虽淡,但是却带有不容人抗拒的霸气。众人被他如刀目光一扫,均是只觉心中一凉,纷纷后退几步。 道教南宗当代掌门上阳子有十三弟子,这十三个弟子之中,钱十二个弟子均是江湖名人,而第十三子赵伯庸年纪较轻,但是武功已经不俗,将来甚至有望超过明素蟾等人。此次江湖传闻,孔明那以山石成阵,困敌十万的八阵图于羽山出现。江湖上风云顿起,上阳子派明素蟾等人出山,同样也是让他最小的弟子历练历练,毕竟玉不琢,不成器。 赵伯庸天资聪慧,于武功一道的悟『性』,比起陆羽都还要强过一线,只是他有一缺点,那就是过于目中无人,又是火急『性』子。所以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只是坠在“南宗十三子”之末,不如陆羽响亮,是以知晓他的人不多。此时听到卓寒离的话语,他不由冷笑一声,道:“阁下好大的魄力,在下不才,想称称阁下斤两!” 在一旁的有道教北派全真教的重玄子,此时他面『色』淡然,没人能看得出他想些什么,倒是其他全真弟子,都是颇有兴趣的看向卓寒离。明素蟾嘴唇微颤,欲要开口,但是赵伯庸已经出手了。 众多江湖人虽然见过易水华出手,但却是不知道卓寒离的深浅。此时有人愿意作为他们的探路石,他们自然乐得站在一旁看热闹。 赵伯庸学的是道教南宗五祖白玉蟾所创的“无极神功”,剑法亦是得了南宗的轻灵飘逸之旨。众人只觉一道白影闪过,赵伯庸的剑已经刺到卓寒离的胸前。卓寒离面『色』不变,只见他右手抬起,轻轻一弹,一道光芒于指间『射』出,与赵伯庸的剑撞在一起。赵伯庸的剑尖猛然一颤,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自剑身传来,他握剑的右手一软,手中的剑便掉落在地上,身子却是向后不由自主的滑去。 赵伯庸急忙运转玄功抵挡那入侵的真力,他内力虽然已经了有了一定火候,但是面对卓寒离那汪洋一般的真力时,他的修为就如沧海一粟,甚至连一粟都算不上。幸得卓寒离并不打算伤他『性』命,否则他是必死无疑。此时只见他面『色』惨白,眼中尽是愤怒与不甘,玄功再聚,欲要出手时却是被明素蟾一把拉住。 第八十四章 怒抢孔明遗图(一) “听说南宗出了什么十三子,行云流水剑,现在看来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北宗全真教中有人面带笑容,言语间竟是轻蔑之意。 道教两宗虽然同源,但因教义不同,历来争斗不断。只要捡着机会,彼此便都会奚落一番。赵伯庸先放狂言,后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早已憋屈不已。此时又经北派的人添油加醋,霎时间面红耳赤,手脚颤抖得很是厉害,但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还击。 车兰谷上前一步,道:“道教同气连枝,南北两派虽然有教义争执,但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重玄子这时也站了出来,道:“不错,我派虽然有争执,但那都是我们门内之事,不至于让外人看笑话。”说话间重玄子面『色』一冷,看向适才出言讥讽南宗的全真弟子,道:“你心中戾气太胜,对于成败荣辱看得甚重,非我道门中人,从即日起,你不再是我全真教的弟子了!” 此言一出,那弟子顿时面『色』惨白,险些跌倒。平日在教中,他们北派的人谈及南宗之人时,皆是谩骂声成片,就算是长辈听到,也不会去管他们。是以他适才他才会毫无顾忌的口出侮辱之言,却没想到会被逐出师门。 在江湖上,被逐出师门可是被江湖人视为大忌。此时重玄子开口,这全真教弟子知道便是没有挽回余地了。皆因时下重玄子虽然还不是全真教的掌教,但教中大小事务以交由他管理。重玄子的命令,说是掌教命令也不为过。 明素蟾神『色』却是微微一动,这重玄子明面里是将全真教的弟子逐出门派。但实际是暗暗讥讽赵伯庸不知天高地厚,『性』子火急,重成败荣辱,成不了大气。当下江湖人不了解道教内部情况,但是自家门中,比起外边就不一样了。这重玄子大概也是知道上阳子很看重赵伯庸的,他这么一说,言外之意也就是适才那个弟子的话语的我意思,甚至比起那个弟子,他更肆无忌惮。但偏偏在外人的眼里,他却是一副得道之士的风范。 明素蟾道:“道兄这处罚有些过了!” “哦?那依道兄的看法,贫道该如何处置才好?”重玄子神『色』淡然。 明素蟾眉『毛』一挑,道:“在下哪敢管贵教之事,只是将心比心,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错能改之,善莫大焉。你将这弟子逐出师门,与杀了他又有何异?” 那全真教弟子一听,不由感激的看了明素蟾一眼。重玄子闻言,沉默不语。却在这时,那弟子把心一横,向着明素蟾跪下,道:“适才是在下的不是,我已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无德之人,不知道能否有资格拜入南宗!”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哗然,像是忘了争夺八阵图才是要事。而重玄子却是面『色』不变,不过他眼中却有一丝杀机一闪而过。明素蟾将那弟子扶起,道:“我道教南宗清规重重,你可守得过来?” 那弟子拜倒在地,道:“弟子守得过来!” “好,即日起,你便是我道教南宗弟子!”明素蟾说道。 风凌云站在一旁,心想:“这号称是修真寻静的道教人士也是明里暗里争来斗去,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清静无为?不过这重玄子也是个厉害人物,明素蟾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收下全真教悔改的弃徒,这显得宽容大度,这就衬得北派全真教气量狭小。若是换做他人,怎能忍得住?” “你们道教要内斗回去便是,别在这碍着肖某人的手脚!”肖山双手提着黄金斧子,从人群后面走来。他身上有股霸气凌然之势,令得众多江湖人士都自主退开,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待走到卓寒离面前,用斧子指向那铜像背后手中的物件,道:“这东西,肖某人今天要定了!” 卓寒离依旧给人温文儒雅之感,他叹息一声,道:“何必呢!” 众人都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肖山冷哼一声一声,迈步向前。却在这时,易水华挡住肖山去路,道:“再走一步,杀!” 易水华绝对算得上时间顶尖美人,但此时她身上的杀气,却是令人不寒而栗。肖山双斧一挥,直取易水华面门。易水华冷哼一声,罗袖一卷,与肖山的斧子撞在一起。她那衣衫虽然名贵,也只是丝织之物,此时她那宽大的衣袖,却是成了她的武器。注入真力之后,其坚韧之处,竟然能挡得住肖山的黄金斧。肖山觉察到一股如火山熔岩般的怪力自斧子传来,像是要将他的斧子熔化。他急忙运转玄功,真力如汪洋一般涌出,化解那股怪力的同时也攻击对方。 易水华玄功三转,只见她面『色』微微泛红,恐怖的真力再次释放。那柔软的罗袖顿时绷直,如刀枪一般。两道恐怖的力量自罗袖与黄金斧接触之处相遇,顿时如风卷残浪,向四下蔓延开去。易水华只是微微一后仰便站定,而肖山却是蹬蹬向后退去,没退去一步,地上都被他踩出一个脚印,高下立判。 方敏骁、呼延驰、彭莹玉等人相视一眼,均是知道自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但幸得他们只有两人,就算是他们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些人都是江湖的名人,一个个都狡猾如狐,这想法不谋而合。只见彭莹玉、方敏骁等人齐齐迈步,『逼』向卓寒离二人。 卓寒离见状,面『色』一冷,双手齐动,漆黑的山洞中顿时如皓月悬空,银辉洒下,彭莹玉等人只觉心间一凉,纷纷『色』变,全力运转玄功抵抗。 卓寒离虽然武功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可毕竟只是一人。此时他面对的可是八个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此时他只觉真气运行微微受阻,如此下去,小命自然是没了。却在这时,易水华一声娇喝,身子凌空而起,罗袖翻滚之间,一股炽热弥漫而出,这一招正是“映日神功”中的绝招“烈日悬天”。卓寒离见状,玄功九转,“揽月神功”中的“皓月当空”在这时使出。两人如悬空日月,一红一白,霎时间如阴阳互抱,流转一股生生不息、极致神秘的伟力,携着滔天之力攻向彭莹玉等人。 众人只觉前方似有一座巨山压下,差点有些喘不过气来。傅友德于江湖上名声赫赫,有不败之名,此时他心里颇为复杂。这一男一女,任何一人,他都远远不是对手。彭莹玉双手划动,霎时间,他像是有千万双手再一起动一般。这便是他的“大佛手”中的“千手如来”。此招是他毕生绝学凝聚而成,于江湖上很少使出。但此时此刻,他们是八大高手围攻二人,且看上去均是不过双十之龄,若是传到江湖上去,从此怕是难以立身了。他不由四下瞧了一眼,目『露』杀机。但此时却是不得不抵抗卓寒离与易水华二人的合璧。 同样,肖山等人也是有相同想法。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均是使出平生绝学。一声炸响响彻山洞,恐怖的气劲弥漫开来,两边岩石被击落无数,四下顿时飞沙走石。卓寒离与易水华只是向后退去一步,便停了下来。而彭莹玉等人,却是滑出去半丈有余。方敏骁脸『色』很是难看,平日里那些所谓的高手没有一人能接住他一招。今日他却是要与别人联手对付别人,以多欺少,不仅如此,他们还败了。 卓寒离同易水华并肩而站,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卓寒离眼中尽显霸气光芒,只听他说道:“各位还是请回吧!” 众人闻言,均是大怒,但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却在这时,彭莹玉冷冷道:“你二人的确是厉害,可是当真能对付我们所有的人么?”此时他目光不由瞧向岳发等人。他们八人武功虽然不敌卓寒离二人,但亦相差不远。别说是这里所有的人,就算是从岳发这几人中随便挑出两人,也可以完败卓寒离合易水华。 众人闻言,恐惧的脸上顿时又转为兴奋。竹川等人均是聪明之辈,众人能明白的道理,他自然也是晓得。但此时他却道:“各位还是回去吧!” 此言语出,四下均是哗然一片,彭莹玉几人也是『露』出不解之『色』。邹普胜眼中神光一闪,轻声道:“没想到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卓寒离不由看向竹川等人,眼中尽是复杂之『色』。方敏骁沉着脸道:“你们是一伙的!” 岳发淡淡道:“我们只是不喜欢你们以多欺少!”这话在洞外时方敏骁也说过,此时他只觉面皮发烫,很不是滋味,可偏偏又不该知道如何反驳,于是便冷哼一声。 风凌云心中五味成杂,一路走来,岳发等人的举动,显然与沉浮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虽然不知道卓寒离与易水华的身份,但却是听过他父亲风浩天谈论过“映日神功”和“揽月神功”。这是沉浮宫的四大绝学之二,就连他父亲也是颇为赞赏。此时他已经知道,卓寒离与易水华是沉浮宫中人无疑。岳发等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他们出手帮助这两人,一切便都不用说了。 第八十五章 怒抢孔明遗图(二) 风凌云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不由怒气横生。心想:“你们一直瞒着我,莫非是当真与我父亲的死有关么?”越是这般想,他觉得岳发等人近日来的行动更加可疑。特别是岳发,明明是认识他父亲的,却是硬说不认识,还有照玄曾经也对他有过杀机。 在这时候,众多江湖人士与彭莹玉等人结成阵势,与之对立的自然便是卓寒离、岳发等人。卓寒离的人虽然少,可是均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加上道教南宗、北派等门派的人又站成第三方,局势颇是微妙,谁也没再动手。风凌云不由看向那三座石像,心中冷哼一声:“你们不是要守护这劳什子的八阵图么?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风凌云身影一闪,一个鹞子翻身,便落在了那三座铜像的后面。此时众多江湖人士才回过神来,向风凌云瞧来,均是怒容以对。风凌云能够如此轻松的到达铜像后面,主要是众人的注意力均在卓寒离等人的身上,还有就是各方人马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加上风凌云年纪尚轻,谁也不会想到这小子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所以提防别人,也不会提防他。风凌云的身法更是属于上乘,行如鬼魅,众人也来不及反应。 岳发等人均是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担心。岳发叫道:“小子,你要干什么?”李晚晴也喊道:“凌弟,不可,那东西是催命符!” 风凌云瞧了众人一眼,此时他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右手探出,将那铜像手中的兽皮图抓在手里,向着众人冷笑一声。易水华早已腾身而起,芊芊玉手探出,携着凌厉风势,向风凌云抓去。风凌云面『色』不改,迈开步子躲向另一座铜像后面。此时不仅是易水华,众多江湖高手均是出手,目标正是风凌云。 幸得这洞中无光,众人行动敏捷,带起阵阵狂风,手中的火折子顿时被吹灭。只有那些真正高手的火折子没有被狂风扑灭。但这洞颇大,许多地方均是黑暗一片,只是几个闪身,便不见了风凌云的身影。 风凌云来的时候便记好了方向,此时他就像是黑夜中的一只幽灵,一闪电般的速度向着洞口奔去。只是片刻,他便到达洞口。他想也没有多想,便一头扎进水中。 在这时,一股吸力将他往地下一扯,他的身子便被拉到水底。在这水底下,竟然有一方圆一丈大小的洞口,四下更是有无数铁链交织,如罗网一般。先前风凌云跳入水中,他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此时看来,定是这些铁链无疑。在这铁链交织的罗网之中,但见三十六道铁柱自水底而出,支撑着水面的铜像。至此,风凌云什么都明白了。那些铜像之所以会移动,全是靠机关而动,这些铁链,便是用来拉动、连接铜像的。而这动力的来源,便是那自天而降的飞瀑。平日里这铜像处在水中,一旦有人触发机关,铜像便会浮到水面之上,布成大阵。 风凌云不由感叹,创造这机关的人,当真是厉害。风凌云不再多想,向着那个洞口游去。风凌云临近那洞开,却见那隐蔽之处,竟有一处凸起的地方。风凌云心中好奇,不管其他,右手用劲,按在那凸出之处,四下突然发出轰隆响声,水下铁链咻咻移动。风凌云面『色』一变,不敢再作逗留,游向洞口。他身子刚过洞口,底下忽然冒出一块石板,将洞口挡住。此时水底又生出一股推力,将他往上面推去。 风凌云不知道的是,他那一按,却是触发底下机关。水面上的铜像,正在慢慢的沉入水中。恰在这是,群雄追至洞口,均是大惊,若是这铜像沉入水中,那些不会水的人岂不是就要被困在洞中?再者这水下的诡异,适才他们可是见识过的。所以无论是会水的,还是不会的,都纷纷腾身而起,向着对岸飞奔而去。 众人到岸之后,铜像已经完全沉入水中。但四下却不见风凌云的影子,均想:“这小子莫非遁地了布成?遁地是不可能的,可是遁水······” 想到这一层,群雄都向着水中瞧去,可是谁也不敢下水去一探究竟。但想到此子不可能一直待在水下,众人便是都站在岸上,等着风凌云自己出来。 风凌云被那股推力推出水面,他也是吃了一惊。他所在的位置,竟然是十道中的第三道石门三山门之处。此处三山交流,会于一处。那道石门立在那里,经历千年风雨,屹然不变。风凌云不由想到了进去时的那银辉之门,想来又是机关之类。借住月光、地势以及四时变化等条件,造出神秘诡异入山之门。既是如此,这石门之处定有机关,不等月圆便能进入其中,这也是岳发等人能将假的八阵图放入其中的原因。 想到这里,风凌云对那个造出如此机关的人更加佩服。风凌云想了一会,便向着岸边游去。此时只见那岸边之处,有几具尸体漂浮在那里。 风凌云没有震惊,因为这些人正是那些诡异消失的人。风凌云敢如此大胆的跳入水中,正是因为这几人诡异消失。他猜测水下要么有什么东西困住了这几人,要么就是这水底下有连向地方的出口。 风凌云眉头不由一皱,这些人死在这里,群雄出来,必会怀疑。对于他自然是没什么好处,可以对岳发等人更坏。因为岳发等人本就是守护这里的,若是被人知道这其中秘密,那可就不得了。风凌云不由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还想着他干嘛?”只是这时他心神又是一震:“不对,若是岳发想要对我不利,他又何必传我那些书?还有一路而来的照顾,绝对是不假的!还有竹川等人对他是有些异常,但是那是一种尊重,绝不是在他身上图什么东西。风凌云呀风凌云,你竟然被仇恨『迷』了心智,怀疑对自己好的人,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想到这里,风凌云心中顿生愧疚。他心念一转,便在岸边上抱了几块大石头,绑在这些尸体之上,将其沉入水中。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可是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响声,一道石门打开,只见一个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风凌云向着那道石门瞧去,走出来的竟然是老麻子。老麻子武功不入一流之境,但却是颇为惜命。先前众多高手大打出手,可是把他给吓坏了。所以趁着无人去注意他,便悄悄的沿着去路返回。只是当他走到尽头时,他恐惧的我发现,原来那道银门已经消息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湿冷的石壁。他心中恐惧,胡『乱』捶打石壁,阴差阳错间却是被他按中开关,石门洞开,他才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他看向水里的风凌云,神『色』变幻几次,最终被炽热与疯狂取代。因为风凌云手里拿着的那张兽皮图,与他先前在洞中拿到的有几分相似。他本来就是匆匆拿到,又匆匆收藏,根本就来不及看,所以认定了风凌云手中的就是他拿到的那张。 他再次向四周瞧了一下,见无人出入,便是向着风凌云飞奔而去。他的眼中有凶狠、残忍、贪婪、炽热、兴奋,不由自主的叫道:“老天真是有眼啊!叫你这小畜生落到老夫手上!” 风凌云下意识的往水中央游去。老麻子却是不管不顾,腾空而起,像是一只老鹰一般扑向小鸡。风凌云瞳孔猛然一缩,身子向后急速游去。只听扑通一声,老麻子落在水中,扑打水面,同时叫着:“救命!” 风凌云顿时一怔,原来这老家伙不会水。只是欲望与仇怨的驱使,令他失去理智,竟然向着水中扑来。风凌云心中却是矛盾无比:“若是不救这老家伙,他必死无疑,若是救他,万一他借此机会出手,倒打一耙怎么办?”因为这老麻子一看就是一个比狼还要可恶的家伙。 只是片刻,老麻子的动静越来越小了,风凌云没有继续思虑,急游过去,将老麻子拉出水面。老麻子顿时喘了一口大气,但见到风凌云就在自己身旁,他眼中再闪狠厉,一掌拍向风凌云。风凌云感觉灵敏,在老麻子发掌时,他便已经觉察到,他二话不说,往水中钻去。老麻子的掌力排在水面,四下水花飞溅,失去风凌云的支撑之力身子顿时又没入水中。这一次他来不及叫出救命,嘴里便被水给塞满,慢慢地,他的身子开始下沉,直到低处。 风凌云游上岸去,只觉左膀子发疼。老麻子那一掌虽然被水面卸去九成威力,可他离老麻子的距离实在太近,虽然还是受了点皮肉伤。风凌云瞧向水潭,此时机关已经全部关闭,四下正常,老麻子的尸体要浮出水面,也是几天以后的事了。至于里面的人,最多待上一天,便会尽数而出,这里的一切,又将会成为秘密。风凌云瞧了手中的兽皮图一眼,传说中的八阵图,就在他这个不到十二岁的孩童手中,也许这对天下,或是整个江湖的讽刺。风凌云不由自主的打开了兽皮图,只见上面画满了各种奇怪的图案。他看过岳发给他的关于阵法的书,隐约间知道,这时一张战阵图。可他实在看不出这张图有何威力,令得天下英雄为之折腰。 风凌云想了一会,突地,他像是明白了一点什么。世间物事,本是极其普通的,一旦经过渲染成为传说,便会使名利客们趋之若鹜。或许,这本就是一张战阵图罢了。 风凌云摇了摇头,便往竹林走去。他打开房间,拿出岳发给他的那些书籍,不由叹息一声。此地他有太多不舍,但如今做出日此混账事,已无脸面留在这里。他将兽皮图放下,将书籍打包,背上包袱,再次踏入江湖。 过去一日,群雄见还是没有风凌云的踪影,便都走了出来。他们同样遇到老麻子一样的问题,只是有岳发等人在,自然轻松出洞。 岳发等人回到竹屋时已是傍晚,短短两日不到,竟是发生如此多的事,饶是他们经历过风风雨雨,仍是不免感慨。岳发走进风凌云的房间,不由轻叹一声。此时他眼睛突地一亮,但见那竹桌上面,竟然放着一张兽皮图。 岳发眉头不由一皱,先前在洞中虽然灰暗,但他还是看清了这就是那三座铜像中间那男子手中的兽皮图。他将兽皮图打开,眉头再次紧皱,此图与当世流传的孔明的八阵图并无任何异处。这如何有凭借山石为阵,困敌十万之威? 他摇了摇头,不仅笑骂道:“臭小子!”只是瞬间神『色』便黯然,不由叹了口气。却在这时,冯素秋也走了进来,见到岳发手中的图,问道:“这是?” 岳发点了点头,将图递给冯素秋。冯素秋只是看了一眼,便是一愣,道:“这······” “唉,传说毕竟是传说啊!”岳发不禁摇头。 因为冯素秋的声音略显激动,隔壁的竹川、刘基、照玄、止水几人也走了进来。止水道:“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这图留下!” 刘基淡淡道:“此图或许也是假的!真的······” 岳发冷哼一声,道:“他的『性』子我向来清楚,若是他已经打算将图给我们,就不会做手脚的!” 刘基道:“不见得,此子虽然年纪尚轻,但却是狡猾如狐!” 冯素秋道:“我相信他!” 照玄也道:“虽然我不喜欢他老爹,但我不得不承认风浩天是一个君子,他的儿子,应该也不会差!” 照玄说话时不由看向冯素秋,冯素秋面『露』苦涩,却是什么都没说。竹川这时开口道:“都这么闲么?今晚不用吃饭了?” 江湖上风起云涌,传说中有困敌十万之威的八阵图于徽州羽山出世,后被一个无名少年给拿走了。 风凌云头戴竹笠,身着粗布衣衫,行走在闹市、乡村、或是寂静小道,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他的画像。对于天下共敌,风凌云脸上却毫无惧『色』,相反,有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坚毅。 (第一卷终) 第一章 浊世佳公子 妙龄俏女郎(一) 杭州乃是中国八大古都之一,隋王朝建立之后,开皇九年,“杭州”之名第一次出现。北宋皇室南渡之后,建都于此,易名临安。元灭宋之后,虽然曾有过萧条,但中后期较为繁荣。据马可·波罗说:“这座城市的*和秀丽,堪为世界其他城市之冠。”。关汉卿在散曲【南吕·一枝花】中,也写下了“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风流地”之句。 元朝末年,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各地均有荒芜之象。但杭州城的繁华,异于别处,依然是歌舞升平的“销金窟”。 熏风酥软,时值晚春,湖畔桃花已有凋零之意。傍晚,残阳斜照,余晖洒下,整个天地给人以古直悲凉之感。白日里的喧嚣,渐渐的远去,天地间渐渐的暗下来。平滑如镜的湖面上,突有几只水鸟滑出,湖面上顿时『荡』起阵阵波纹,波光粼粼,祥和却又凄凉。 “苏东坡有佳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如今亦是‘水光潋滟晴方好’,但这西湖,如今却是只剩下半湖了!”说话人身着蓝衫,身材修长,只瞧其背影,便给人温文儒雅、潇洒俊逸之感。 倦鸟归巢,光滑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一张脸。这是一张绝世之脸,五官俊美绝伦,一双眉『毛』浓而笔直,目若星灿,隐隐间却又给人沧桑之感。一头浓黑长发以玉簪子束起,额宽饱满,几缕青丝自然垂下,又为他增添了几多沧桑与邪异,与那温文儒雅之气相融相和,造就他独特于众生的魅力。他不是别人,正是七年前掀起一番风雨的少年风凌云。 七年,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孩童,他的道路虽然满是荆棘坎坷,但他有别人没有的毅力,与不服输、不低头的决心。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披荆斩棘,将崎岖的人生之路,变成了他所过处的一道道风景。他走到今天,绝无丝毫侥幸,更无偶然。 七年了,当初江湖上传言他带走了孔明能够困敌十万的八阵图,天下共敌。幸得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至于陆羽,在李晚晴的恳求之下,也不会再多说一言,再说他心里本就还有他的打算,所以也没有说出风凌云的名字。是以江湖上虽有他的画像,但却是没有他的名字。就这样,他于江湖上小心翼翼的行走着,直到人们都已淡忘,曾经那个抢走八阵图的少年。 七年了,他已经是某家有男初长成,武功修为、学识皆是臻至一流之境,他眼中那若隐若现的沧桑,是岁月的无情、世事的无奈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人生中宝贵的财富。 他抬起头来,望向西湖,这曾经被大文人苏东坡比作西子的西湖。如今因为疏于治理,富贵豪族围湖造田,使得昔日闻名的西湖日渐荒芜了。他不禁摇头,世间一切,皆是在默默的变化着,这变坏的西湖,就如当今危如累卵的大元朝廷一般,看上去或许还有些光华鲜丽,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 历来大『乱』必有大治,只是这其中的代价,却是不可用语言来形容。功业又如何,名利又如何,千秋留名的人,最后也是一抔黄土,只是苦了百姓。 风凌云走在柔和的夕阳之下,不经意间走到了白沙堤。长庆二年,白乐天任杭州刺史,在任期间,他兴修水利,拓建石涵,疏浚西湖,建筑堤坝,增加湖水容量,解决钱塘至盐官间的农田灌溉问题,惠及后世,其功业可彪炳千秋。后人为纪念白乐天,便把他修建的堤坝命名为白堤,传扬千古。 风凌云走上堤坝,似有所悟,人虽然不能逃脱生死,但若功德后世,为人所纪念,也算是生命的另外一种继续了。走过白堤,他又想到另外一位大诗人所建的苏堤。于是不思其他,便朝着苏堤走去。他轻身功夫甚是了得,不到一会,便来到苏堤。当年苏东坡在此做官,因见杂草占据湖面一半,便动员二十余万民工疏浚西湖,并挖出葑草淤泥,筑起至南贯北的一条长堤,于堤上建了六座石拱桥,至此,西湖水面分东西两面,南北两山始以贯通,这便是苏堤来源。风凌云此时不禁自语:“如今不仅仅是这西湖需要疏浚,就连山河也需要有能人来治理,茫茫『乱』世,谁又将翻云覆雨,指点江山?” “适逢『乱』世,当是英雄辈出之时,兄台既有济民之志,何不放手去做一番功业?”这声音自后面传来,颇具气势。风凌云心中警惕暗生:“此人离我有丈余的距离才被我发现,若是敌人,虽然也能应付其突袭,但却会处处被动,终究是落了下方。他步子轻盈,落地无声,却带有一种莫名的节律,正是江湖上传说中的轻功‘踏雪无痕’。” 风凌云转过身去,但见一白衣公子踏步而来。这一回头,风凌云心间突生异样之感:“此人容貌清雅,目若秋水,最难得的是他身上那股清晰自然之气,仿若初春阳和,嫩柳抽芯。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一股孤傲狷介之气,仿若一座冰山,高不可攀。此人,怎会有如此矛盾的气息?” 那人也是震惊至极,先前他与岸上散步,忽听有人感慨,其语气还不小。他身份高贵,但『性』子顽劣,听到这慨叹声时便想到:“听此人语气,倒像是一酸书生,且让我去戏弄戏弄他!”打下主意,于是他向着风凌云这里走来。在风凌云转身的那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心间不由升起异样情感:“此人相貌俊朗,举止儒雅风流,但隐隐间却又透着点点邪异,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知觉间,他那如羊脂玉般的脸上,泛起点点殷红,心间羞意顿生,急忙将头低下去,生怕风凌云瞧见。 风凌云也是觉得面皮发热,心中一阵惊慌,便四下张望,结结巴巴的说道:“敢问兄台······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神『色』变幻,见到西湖上有舟徐行,便答道:“不敢,在下商轻舟!” 风凌云也是报了自家姓名,两人相谈一会,风凌云心中突地生出一种想法:“此人行动扭捏,不甚自然,倒像是个女子一般!”这想法一出,他心神猛地颤动,皆因商轻舟肤白如雪,眉『毛』弯弯细长,鼻梁高直,鹅蛋脸,说是女子,一点都不为过。 风凌云心间自语:“若是女子······若是女子,定为绝『色』,不,绝『色』都不足以形容其容颜的万分之一!”风凌云此刻有种极为强烈的冲动,几乎要问出对方是男是女。 商轻舟脸『色』再次泛红,四目相对间,再次陷入尴尬之中。过去许久,商轻舟开口道:“兄台······是来游西湖的么?”他开口自是为了解开两人之间的尴尬,但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便这般随口一问。 风凌云闻言,道:“西湖,如今只见浑浊,不再是过去的西湖了!” 商轻舟道:“世间本就是浑浊一片,何止是这西湖,你看,那画舫中的佳人才子,却是也不闲这湖水肮脏发臭呢!” 两人边说边行,行人看去,均是诧异。皆因两人像是鬼魅一般平移,不见双脚走动。不经意间,两人竟然走到了白堤处的断桥。 断桥一端跨着北山路,一端连着白堤,传说因孤山之路到此而断得名。此处有许多传说,最为着名的,便是那许仙与白娘子了。 二人站在桥上,望向远方,商轻舟轻声道:“此处传说甚多,但我最喜欢的却是断桥残雪了,可惜啊,我们来的不是季节!” 风凌云笑道:“这有什么,到下雪的时候过来看便是了!” 商轻舟不由瞧向风凌云,道:“到时候你还会陪我一起来么?”风凌云不假思索,答道:“当然会!” 商轻舟宛然一笑,像极了一朵雨后初绽的的桃花,惊艳而又清新。风凌云不由微微失神,而后自骂道:“风凌云呀风凌云,你在想什么?” 恰在这时,有几个身着劲装的汉子向着这边走来,风凌云神『色』一凝,这几人武功均是不弱,可见这个商轻舟的身份非同一般。 “公子,是时候回去了!”带头的人向着商轻舟行了一礼,其他人站成两排,却是谁都没看风凌云一眼。商轻舟眉头轻皱,犹豫几番,看向风凌云,问道:“风兄你还···在······这么?我······” 商轻舟有些语无伦次,风凌云也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只是道:“我······这几天都还在的,这断桥,我明天还会来的!” 商轻舟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而后便随着那几人离去了。风凌云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心中更加凌『乱』,失神一会,他使劲的摇了摇头,自骂道:“风凌云你真是胡思『乱』想,商兄怎么会是女子?” 但他又『乱』想道:“若真是女子,以她这等见识,这等容貌,又会是何等身份?” 这一次偶遇,使得风凌云那一颗平静的心,落下一颗石子,『荡』起了阵阵波纹。而商轻舟,便是那颗石子。 第二章 浊世佳公子 妙龄俏女郎(二) 夜『色』降临,杭州城内灯火通明,其繁华比起往时,一点未减。风凌云走在大街上,心间却全是商轻舟的影子。在这时,对面的人急匆匆的向着他行走得到方向而去,风凌云望着这些人,面『露』疑『惑』之『色』,拦下一位过路人,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大都来了一班戏子。其中有一出名的名伶,要在这演《单刀会》。生怕去晚了没有位置是以才急匆匆的赶去。风凌云得知这消息后,心想:“闲着没什么事,便去瞧瞧热闹也可。” 《单刀会》演出的地方是“临仙楼”,此处本是酒肆,后设有勾栏,是伶人演出之地,平常贵族娱乐之所。大都的班子选在这演出,临仙楼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皆因他不仅可以赚场地钱,其酒生意自然也不会差了,想来今日赚下一笔,一年内都吃喝不愁了。 风凌云来到临仙楼时,整个演出之地已是人生人海。前面的位置是贵族的,一些有钱的人,也能买到一个好的位置,当然南人除外,他们就算是有钱,也只能站在后面。 风凌云站在后面的拥挤人群中,但他身负神功,目力极强,就算是几十丈外的物事,他也能瞧得清楚的。却在这时,他身体不由一颤,原来在那台前丈内的位置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属于商轻舟的。 风凌云心中有些激动,只是商轻舟被这对他,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他。在这时,戏就要开始了,四下顿时安静下来。风凌云本就难以移动步子,此时也不方便再动,众人的眼睛都是盯着戏台上,而风凌云却是时不时的瞧向那道背影。 《单刀会》乃是元代名作家关汉卿的力作,剧本以曹『操』占了中原,孙权占据江东,刘备占据西蜀的局势为背景。以鲁肃为讨还荆州,设下圈套,名义上是赴宴,实质上是鸿门宴。此剧第一折先由东吴亲贵乔公主唱,反对鲁肃欲将算计关羽。一二折晚了以后,关羽勇武威猛的形象便已经先声夺人。接下来便是第三折,关羽也是在这时候上场。 关羽的扮演者倒是虎背熊腰,有威武勇猛之象。他一上场,报了自家的身份,而后从刘邦开国说起,到天下三分,坐实荆州乃是汉家基业。风凌云这时神『色』却是一凝,这个关公,身手敏捷,身怀上乘玄功,可不是一个一般的戏子。同他一起上场的关平、关兴、周仓也是身手不弱。 说不定这还真是一场鸿门宴,只是不是鲁肃对付关羽,而是鲁肃与关羽要对付别人。想到这里,风凌云却又疑『惑』,他们要对付的人又是谁? 突地,风凌云眉『毛』不由一挑,这些人来自大都。最近几年,最能折腾的自然要数彭莹玉等人,先是在袁州起义,失败之后便逃亡江湖,前几日他还在城内见到彭莹玉,看来这戏子并不是真正的戏子,但是他们却是在真正的演戏。 不对,他们的目标还不止是彭莹玉,那么他们······风凌云不由目光如电,『射』向戏台,此时正是关公揪定鲁肃,拍案而起,鞘中宝剑,戛然响了三次。风凌云心中焦急,不由瞧向商轻舟。此时商轻舟安然而坐,四下均是坐着的看似旁人,实则全是好手,他们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商轻舟。 风凌云心急如焚,几乎要叫出来“危险”,可是这时戏已经到了尾声,而那宝剑,终是没有出鞘。伴随着掌声与叫好声响起,那些戏子终是走下了台,风凌云再向前望去时,商轻舟等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后台之处,只见一书生打扮的中年,神『色』阴柔,若是风凌云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这中年人正是当年追得他无路可逃的秃鲁。而这些戏子,全都是他的人。此时那扮演关公的人弯着身子,呼吸急促。秃鲁道:“沉浮宫乃是朝廷死敌,本官好不容易捡到这么一条大鱼,一番精心策划,本来等着领功,尔等却是畏首畏尾,错过机会,你们当真该死!” 秃鲁一拍桌案,那些演戏 的人均是跪下,带头的一人叫道:“大人息怒,属下等人确实没有机会出手!” 秃鲁冷哼一声,道:“他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人,尔等分明就是害怕,如此胆小怕事之人,要你们何用······” “大人,他身边坐着的均是好手,我等确实没有机会出手,还望大人明察!”另一人也大声说道。 秃鲁闻言,眉头一皱,过去良久,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出手不仅无济于事,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大人明察!”众人齐呼。 “好了,都起来吧,卷尘、连秀,你二人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切记勿要让我失望啊!”秃鲁站了起来,将为首的两人抚了起来。那其中一人化着妆,正是关公的扮演者,另一人却是先前坐在商轻舟后面的一个女子。这一次《单刀会》,的确是非同寻常。 杭州城内,一家豪华的客栈里,商轻舟坐在圆桌旁,单手托住下巴,像是在思虑什么,在他的后面,只见有四男四女围着他而站。 “公子,今日这些戏子可不简单!”说话的是已女子,她虽然算不上美人,但却是别有一种风韵,令人忍不住要多瞧她一眼。 商轻舟端起桌上茶杯,却不说话。另外一个女子道:“不错,那个关公的扮演者差点就对我们出手,手,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其中一男子道:“天下谁人敢与我沉浮宫为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另一人道:“既然是来自大都的戏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人是站得离商轻舟最近的一人,她也是一个女子,娥眉弯弯,容貌清雅,美目中流转着惊人的智慧之光。 商轻舟放下茶杯,轻声道:“不错,只能是他们!” “公子说的是?”这人虎背熊腰,一脸憨厚。 商轻舟道:“他们是朝廷的人!” 其他人闻言,均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商轻舟又道:“你们去休息吧!” “可是公子,他们······”先前那一脸憨厚的大个子『露』出急『色』,话语都说不清楚。 第三章 浊世佳公子 妙龄俏女郎(三) 商轻舟微微一笑,道:“阿四,你家小······你家公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原来这八人都是商轻舟的手下,平日里负责他的安危。那四个男子分别是金一、银二、铜三、铁四,其余四女唤作小梅、小竹、小菊、小兰。这八人武功均是了得,那小梅不仅武功是八人之首,还聪慧至极,明察秋毫,其实还是商轻舟的军师。 铁四『性』子憨厚,商轻舟的话他虽然听得懂,可是还是很担心。小梅笑道:“阿四,你放心,我们公子武功比我们八个人加起来都还要厉害,谁能伤他?” 铁四闻言,才展开眉来,一同退了出去。商轻舟独自一人待在房中,不由想起了白日里与风凌云相遇情景,嘴角『露』出微微笑容。 夜渐渐的深了,杭州城渐渐的沉静下来。临仙楼内,秃鲁低眉沉思。忽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他的屋外。屋内烛光跳动,把屋外的人影拉得老长,左右摆动,给人幽深凄静之感,还带着几分诡异。秃鲁顿生警惕,望向门外,厉声道:“何人在外面鬼鬼祟祟?” 那人影先是叹息一声,道:“真是一群草包,给了你们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却是白白给丢了!” 秃鲁闻言,面『色』猛然一变,叫道:“你就是那个给本官消息的人?” 那人不置可否,沉默片刻,便又道:“明日傍晚,他会出现在断桥,这是尔等最后的机会了!” 秃鲁眼中闪过异样光芒,道:“你为何那么清楚他的行踪?你为何又要告诉我这?”此时他身子慢慢站起,然后想着那道人影迈步而去。 那人影发出一声怪笑:“你只需要知道,抓到这个人,比你抓到彭莹玉等人的功劳还要大就得了!” 秃鲁冷哼一声,道:“是么?” 那人影却是不答,秃鲁眼中厉『色』一闪,残月闪电般击出,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那门窗皆是被他刀气震碎,他身子与鹞鹰一般腾起,闪到屋外。四下除了碎掉的门窗之外,再无他物。而他的那些手下,均是倒在了院子里。秃鲁背脊不由冒出冷汗,此人无声无息的便击到了他布下的众多高手,他那一击,是突击,更是他平生功力所聚,然而这人却是无声无息的再次消失。他甚至都没看到这人是怎么走的,看来这人要杀他当真是易如反掌。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风凌云就已经起来。昨晚他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商轻舟等人。心想:“这杭州城如此之大,要找到商轻舟等人当真不易。只待今日去赴那断桥之约,便告诉他身处危险即可!” 风凌云穿好衣衫,想着离傍晚还有几个时辰,又环着西湖走了几圈。这一走,每当要走到断桥时,风凌云心中都会带上些许期盼,总盼着商轻舟会提前到,可是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傍晚时分,天边一抹残阳斜落。空气中热气正慢慢退去。断桥两边,荷叶田田出水,一片碧绿,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此时虽然不是莲花开落的季节,但风凌云却是自然想到了王昌龄的《采莲曲》,只听他『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此时另一外一边有人接道:“『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风凌云听得这个声音,便知道是商轻舟到了,他哈哈一笑,道:“商兄莫非要高歌一曲么?” 商轻舟轻轻一笑,道:“若是这样,那就不是‘闻歌始觉有人来’了。” 风凌云星目远眺,但见两边岸上杨柳青青,温柔的垂到水中,他灵思一动,笑道:“那就是‘杨柳青青两岸平,闻郎江上唱歌声’。”风凌云所『吟』唱的乃是唐朝诗人刘禹锡的《竹枝词》中的前两句,下面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传唱千古。商轻舟亦是博学之辈,前人诗歌均是信手拈来。所以他自然是知道这是一首情诗,写的是一个女子爱上一个人,可是却不知道对方心意,因此既抱有希望,又疑虑,既欢喜,又担忧。 商轻舟偷偷的瞟了风凌云一眼,见他只顾着迎着夕阳,目『露』欣赏之『色』,心中不由幽怨一句:“这个呆子!” 风凌云这时回过头来,但见商轻舟正瞧着自己,他不由一愣,莫非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看的么?亦或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他将自个瞧了一个遍,却是没发现什么。商轻舟见他如此,也猜到他的想法,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只是想着即将离去,幽幽叹了口气,又『吟』道:“‘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风凌云心生疑『惑』,为何这时商轻舟会说出这样的诗句?瞬间,他心神猛烈一颤:“他这意思,是要离开了么?而自己就是那个汪伦么?”他觉得甚是不舍,只是这时他又想到:“既是李白与汪伦之情,可见我在他心中位置非同寻常,我风凌云学古通今,虽不以大家自诩,但也自认为是风流之辈,奈何平生未曾得一知己,幸得老天垂怜,于这西湖上遇到商兄,生出亲近之感,若能引为知己,此生算是圆了一桩心愿!今日暂别,他日亦可再见!”想到此处,向着商轻舟一抱拳,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可惜此时无酒,若有酒的话,定要与商兄浮一大白!” 商轻舟闻言,知他心意,只是心中幽怨更深。他看向风凌云,此时只见风凌云眼中尽是不舍,但是那全都是朋友之情,他没来由的生出怒火,不由冷哼一声。风凌云面怒疑『惑』,不知道商轻舟为何生气,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这商轻舟的脾气真是奇怪。他正要告诉商轻舟昨晚之事,一下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商轻舟不再理会风凌云,走到桥边上,望着桥下荷叶怔怔发愁,他心中恼恨,又自语道:“真是个不开窍的呆子!”此时他心神颇『乱』,双手不停的捏衣袖。 突地,平静的荷叶之下,数十道白光无声『射』出。此时还是白日,光线颇强,寻常人等,难以看清那白光是何物。但商轻舟身怀玄功,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他瞳孔猛然一缩,但因思绪混『乱』,还未回过神来,那带有寒光的细小之物便已经『射』到眼前。他身子像是一残叶般被风卷起,一个翻旋,落在桥的中央之处。但还是动作慢了些,在他手臂之上,只见一根细小的白针在残阳之下隐隐闪着淡紫『色』光芒。商轻舟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在这时,他一头束起的长发顿然披散开来,三千青丝随风而扬,飘逸出尘中带点悲伤之意,那孤傲绝冷的绝世容颜显了出来,令得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风凌云来不及震惊,来不及多想,将商轻舟揽入怀中,低头一看,但见她嘴唇发黑,神『色』顿然剧变,敢情那这白针之上,竟然涂有剧毒。风凌云连忙封住她全身『穴』道,将毒围在一处,但不敢轻易拔出毒针。接着桥下发出数声响动,只见十几个黑衣人凌空而起,手持利刃,向着风凌云二人飞速刺来。 商轻舟半昏半醒,但平生功力半点也试不出来,只得躺在风凌云的怀里。此时虽然处在危险之中,但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心中祥和宁静,她努力的争着眼睛,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要仔细的看看这个令她心动的人。 风凌云思绪翻转,一手紧紧揽住商轻舟,一手挥动,玄功运转,真气迸发,天地间只见刺眼光芒闪烁,风凌云便是变戏法一般将这些腾空而起的黑衣人纷纷给打落水中。水花溅起,四下一片混『乱』。水中再次传出响声,再有数十人飞出。于此同时,在断桥两头,只见有十六个女子或抱琵琶、或拿洞箫、或拿古琴,纷纷将风凌云围了起来。 第四章 何惜以命护佳人(一) 至此,一切都已经明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目标正是商轻舟。风凌云扫了这些人一眼,他认出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正是昨晚坐在商轻舟后面的。商轻舟此时神『色』甚是温柔,她轻声道:“你后悔么?” 强敌环伺,风凌云不敢分心,但他还是看了商轻舟一眼,轻声道:“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这话语虽然清淡,但却是带有一股凌绝天地的霸气,这种自信,只有风凌云这样的人才有。商轻舟也笑了,她道:“不,我不睡!” 恰在这时,断桥上又走上一人。风凌云神『色』淡然,但却是想到了当年那逃无可逃时的绝望,正是这人的杰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秃鲁。 七年了,风凌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秃鲁自然是认不出他的。秃鲁淡淡道:“投降吧,我给你们全尸!” 风凌云淡淡道:“你认为就凭你们这些人,就可以杀得了我?”秃鲁看了风凌云一眼,竟是不屑,只听他道:“冥顽不灵,当千刀万剐!”他眼神一动,那各拿乐器的女子纷纷出招,一时间,但听洞箫、琵琶、胡琴等各乐器或是一同发响,如平地惊雷,或一前一后,一追一赶,无比和谐,还有那其他女子纷纷腾挪而起,千娇百媚姿态,娇羞万种之容。 若是寻常高手,在这等诡异的攻击之下,早已沦陷,可风凌云是风浩天的传人,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道。其中的琴道便是属于音律一道,再加上他从岳发那里得到的“盛神”之法《本经阴符七术》,此时他的精神境界之高,江湖上几乎没有敌手。是以在他眼中,这等『惑』人心智的诡异功法,却是如小孩子在大人们面前扮家家一般,滑稽可笑。只听他淡淡道:“十六天魔舞?” 恰在这时,那抱着古琴的女子拨动琴弦,一道幽怨哀愁的声音响起,洞箫附和,造出一个悲伤世界。而其他女子纷纷而动,于空中、地上舞动起来,像是一支飞天的舞一般,实则都是带着凌厉杀机,向着风凌云扑来。风凌云步子迈开,身子旋动,正是“旋转乾坤”。那几个女子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风凌云的身影,待他们反应过来,风凌云已经饶到那弹古琴女子的身后,他右手探出,挑动一根琴弦,道:“古琴不是这般弹的!”此时只见他右手一放,那琴弦顿时发出一声刺人心神之响,如鸾凤悬空,嘶鸣悲戚,似怒火突喷,焚天煮海。 琴声愈加尖锐,如针如刺,专伤人之心神,只听到崩的一声,琴弦崩断,那弹琴女子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当场倒地,生死不知。至于其他的人,均是七窍流血,发出惨叫之声。 秃鲁面『色』剧变,他这“十六天魔舞”是他手底下最为厉害的底牌之一,此时竟然被风凌云轻松破去,心中忌惮顿生。但他是西域邪宗弟子,这些年来,一身“若邪功”已臻至大成境界,加上若邪宗的绝世之仞“残月”。除非是遇上哈麻与伽璘那等绝世高手,否则他都有信心胜过对手。 秃鲁的残月出鞘,发出极其刺眼的紫『色』光芒,断桥之上,全被紫光笼罩。风凌云神『色』突地一冷,秃鲁这一招将他的退路全部封死,他只得迎战。若是没有商轻舟,以风凌云的修为,避开秃鲁的必杀之招倒是不难。但此时有商轻舟在怀里,他要照顾商轻舟,一身功力不能全部发挥,加之秃鲁可不是一般的高手,他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他猛提一口真气,身子拔地而起,冲破秃鲁的紫『色』光壁。身子于空中一顿,“黄河之水天上来”使出,此招最讲气势,此时的风凌云,怀抱着商轻舟,宛如天神降世。 秃鲁心中突生恐惧,不由自主退去几步,但当其身子立定时,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该死!”。皆因风凌云一手抱着商轻舟,这一招徒具气势,威力减半,若是他急前抢攻,必然能杀得风凌云手忙脚『乱』。可惜机会已失,只得再出强招。 风凌云见招拆招,你攻我守间,转眼便已经交手二十余招。此时只见秃鲁行入疾风,残月于手中转动,红芒大盛,每一招都指向风凌云怀中的商轻舟。风凌云边战边退间,也在琢磨秃鲁的弱点。再过数招,秃鲁的攻势已不如先前凌厉,渐渐的便是有破绽『露』出。风凌云瞅准机会,“飞星传恨”使出,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绕过秃鲁的残月刃,一掌击在秃鲁胸口。这一招虽然他只出了五分力,但他已经非昨日之风凌云,一身内力修为,足以挤进一流之境。隐隐间有骨折之声传出,秃鲁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秃鲁功力非凡,在风凌云的掌力击中他的那瞬间,玄功自转,消去风凌云五成左右的掌力。但风凌云的掌力霸道无匹,他五脏六腑像是被震碎了一般,肋骨也是断去一根,嘴角鲜血涌了出来,他右手紧握残月,残月尖刃『插』进桥面,撑住他的身子。 风凌云淡淡的看着秃鲁,想着当日惨景,心中杀机顿生。却在这时,他怀中商轻舟不由发出一声痛苦*,原来风凌云虽然将那毒堵在一处,但是这毒非寻常之毒,竟然慢慢的在向着商轻舟的五脏六腑渗透。风凌云心中一阵刺痛,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商轻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了···我······” 商轻舟艰难道:“我要死了么?”无论面临什么样的困境,风凌云都从未有过如此无力之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将商轻舟紧紧搂在怀中。 半跪在地上的秃鲁见状,突然发出大笑,只是这一笑扯动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风凌云神『色』一冷,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你有解『药』?” 秃鲁拔出残月,勉力站起身子,看着风凌云道:“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也不会给你解『药』!” 风凌云目中杀机凝聚,四下温度骤降,仿若冰天雪地。 “你······你要干什么?”秃鲁面『露』恐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各位路过的书友给些鲜花收藏什么的支持一下,待手里的事忙完,我会恢复正常更新的。这久都只能一章两千字了!) 第五章 何惜以命护佳人(二) 风凌云道:“给我解『药』,我饶你一命,一命换一命!” 秃鲁神『色』变幻几次,他心中正自盘算:“今日算是彻底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暂且给他解『药』,等我调来军队,再将他碾成肉泥也不迟!”不过他转瞬又想到:“既然你这么在乎她,那不如······”他看向风凌云,突地笑了起来,道:“他的毒只有我可以解,你不能杀我!” 风凌云闻言,不由皱起眉头。秃鲁见有效,便继续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不过······” “不过什么?”风凌云问道。 秃鲁眼中『露』出残忍之『色』,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自断双臂!”风凌云闻言,想到:“只要你肯救他,就算是杀了我又如何?”他正要答应秃鲁,却在这时,商轻舟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不要!”风凌云顿时清醒过来,心道:“我真是糊涂,以秃鲁的『性』子。若是自断双臂,不但救不了她,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能与她死在一起,当真无憾,但若能活呢?”他看向秃鲁,淡淡道:“还是那句话:一命换一命,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给解『药』!” 秃鲁见风凌云神『色』冷如冰霜,心中没来由恐惧。正要交出解『药』,然而这时断桥的另一边却是走来两人。一人身着黑衣,身材中等,自有一股『逼』人杀气。另一人穿的是劲装,长发披肩,手执一杆长枪,枪身通体暗黑,肃杀之力浓郁。 风凌云神『色』一凝,这两人当年在羽山他也见过,正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夺命枪呼延驰与披风剑方敏骁。当年二人可在羽山演过一出争夺八阵图的好戏,如今看来,两人定是一伙的无疑,还有那个用黄金斧子的肖山。二人面带笑容,不疾不徐的走上断桥,神『色』淡定自若。方敏骁道:“原来是秃鲁大人啊,怎么弄得满身是血?” 秃鲁闻言,怒火顿起,不过他想到二人在江湖上干的勾当,顿时『露』出笑容:“若是二位将这人杀了,五万两黄金便是你们的了!” 秃鲁指着风凌云,杀机肆意。方敏骁同呼延驰相视一眼,脸上笑意更浓,而后呼延驰看向风凌云,道:“听到没有,小白脸,你可值五万两黄金啊!” 风凌云淡淡道:“既是如此,二位来取在下『性』命便是了!”风凌云知道,这二人只要给得起钱,他们就什么都干,什么都敢干。 方敏骁冷哼一声:“无知小子,讨打!”他快似鬼魅,左手拿剑,右手五指并拢成掌,排向风凌云的面门。四下顿生狂风,风凌云的发丝被风卷动,胡『乱』摇摆。但他眼神淡然,面『色』平静,玄功九转,举掌相迎。只听得一声闷响传出,四下狂风更加激『荡』,方敏骁面『色』不由大变。他以披风剑闻名于江湖,掌力不是他所擅长的,因心中轻视风凌云,才对风凌云用掌的。 在两掌相触的瞬间,方敏骁便知道自己小看风凌云了,他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伟力自对方手掌传来,真气运行顿时受阻,经脉传出来阵阵胀痛。最为恐怖的是,风凌云的真力犹如狂风巨浪一般,一浪胜过一浪,直接将他的内径给淹没,他的身子向后滑去,一股热浪自胸间冲出,只觉得喉头一甜,鲜血险些喷出。 方敏骁主动出击,却是一招败北,若是传到江湖上去,披风剑的名声算是毁了。所以他硬生生的将那口鲜血给吞下去,胸中闷气更甚,玄功九转之后才化掉风凌云的真力。 风凌云不由暗叹一声,此人修为当真了得,这一招“阳关三叠”经他多年演练,其威力已非同日而语。那一掌他是尽全力的,而方敏骁只是用了五分力不到,但也只是受了轻伤,可见正常情况下单打独斗,他还不是方敏骁的对手。 方敏骁脸『色』微微发白,站在他边上的呼延驰却是没有上前帮手。因为他们都是江湖名人,都有自己的骄傲。方敏骁先前因为轻视风凌云,才导致败北,此时他向着风凌云走来,道:“我承让小看你了!” 风凌云心中道:“我倒是希望您继续小看,否则今日怕真的难以脱身了!”他道:“能得披风剑如此谬赞,在下当真是受宠若惊!” 方敏骁摇头道:“你不用妄自诽谤,以你这年纪,却有这般功力,在江湖上没有几人!” 平日里方敏骁是一个极其嚣张的人,此时他却是听他对风凌云的评价,便知道他这人能闯下赫赫盛名,绝非是运气。风凌云还想以语相激,『乱』其心神。但此时看来,方敏骁极其冷静,说再多的话语,都是废话。他心里却隐隐间有些兴奋,皆因方敏骁的确是一个好的对手。在这时,他怀里的商轻舟却是发出一声*,一双秀眉紧紧蹙在一起,面孔显得扭曲,显然是非常痛苦。 风凌云心中发出阵阵刺痛,他本想用内力为商轻舟祛毒,可是强敌环伺,这样做是两人都会死在一起。方敏骁看了他怀里的商轻舟一眼,道:“你将她放下,我们公平一战!” 几番大战,风凌云都没有将商轻舟给放下,此时他更不会,他摇头道:“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你等尽管出招便是了!” 方敏骁暗叹一声,此人当真是磊落汉子,但自己有自己的使命,风凌云必须死,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方敏骁的披风剑已经出鞘,一道寒光划过天际,天地间顿然失『色』,狂风漫卷,恐怖的剑气迸发。秃鲁面『色』一变,向后退去,此前他一直认为,除非是伽璘那等高手,否则他已经利于不败之地。但此时看来,他当真是有些自负了,方敏骁这一剑,他就是接不住的。 风凌云同样也顶不住,他身子急速向后退去。一进一退间,方敏骁的剑离风凌云越来越近。风凌云知道,若再没有破解之法,那今日便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此时他右脚向后踏出一大步,身子一顿,连拍出三丈,这三掌一掌快过一掌,只在眨眼之间。第一掌迎着方敏骁的剑尖,劲力迸出,方敏骁的剑终于受到微微滞碍。第二掌是斜着拍出的,正中方敏骁的剑面,这一掌使出八分力,直接将方敏骁的剑给『荡』开。第三掌是隔空排向方敏骁的面门,这一掌也是出八分之力。方敏骁只觉一股无形气浪袭来,他不得不回守,只是这一回守,风凌云便向着后方滑出丈余,摆脱了方敏骁。风凌云身子一顿,但见后面田田荷叶映着霞光,颇是美丽。风凌云灵机一动,向着桥下奔去。 第六章 何惜以命护佳人(三) 方敏骁见状,暗叫不好,但他以来不及阻止。呼延驰长枪一抖,枪花朵朵绽开,自袭风凌云后背而去。风凌云玄功运转,两道真气自涌泉『穴』滋生,身子向上拔起,右脚踏下,踩在枪身之上,身子一曲,猛然压下。呼延驰的长枪顿时被压弯些许,一股极强的反弹之力生出,风凌云借助那弹力,加上他本身轻身功夫就极好,一下子便弹出去三十几丈,眼看就要坠落水中,只见他右脚轻轻点在荷叶之上,身子顿时侧移而出,恰好落在了岸上,风凌云叫了一声:“多谢相送!”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街道方向奔去了。 呼延驰同方敏骁相视一眼,眼中竟是惊『色』,他们难以相信,两大高手,一人掠阵,一人出击,却还是让风凌云给逃了。 风凌云能够逃脱,也不只是运气。方敏骁将他『逼』到桥边上,他灵机一动,便向着桥下跳去他自然不是真跳,他早就算到呼延驰不会轻易让他逃脱,借着“八道真解”的奇异真气,凌空换气,再借呼延驰之力,才能弹出去三十余丈,逃脱二人的控制。 风凌云抱着商轻舟一路狂奔,不多时便走过几条街道,他已顾不及其他,见到一处民宅,便冲了进去。此时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这家人见到风凌云冲入,皆是『色』变,以为是强盗来抢劫了。风凌云已来不及细说,他走到一处卧室,将商轻舟放在床上,而后便开始为她祛毒,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风凌云已是气喘吁吁,但幸得他已经控制住那毒的蔓延,商轻舟已无『性』命之忧。此时他心中却满是疑问,这毒比起他父亲风浩天所中的毒,其中有相似的地方。因为风浩天的缘故,他多年来查过多方典籍,见识过诸般毒『药』医『药』,对于当年风浩天所中之毒,已经研究的七七八八。 原来,风浩天所中之毒,似乎不只是一种,而是多种致命毒『药』融合,极为霸道,就算是以他如今的功力,亦无法为风浩天祛毒疗伤,更没有能力找到解毒之法。商轻雨也是幸运,内功修为深厚。此毒比起风浩天所中之毒又相差太远,加之有些相似之处,所以风凌云『摸』着石头过河,终究是慢慢『逼』出她体内的剧毒。 风凌云想了很久,却是想不出商轻雨与风浩天当年所中之毒到底有何牵连,不过也是幸运,商轻舟总算是捡回了小命。他看了商轻舟一眼,见她睡得香甜,便走出房间。此时这家人皆是站在屋外,怔怔的看着风凌云,风凌云连忙解释一番。这家人只是普通农家,以风凌云的本事,自是能够轻易让其相信自己。 是夜,秃鲁调动了整个杭州城的官兵,整个杭州城内但见官兵来回奔走,家家户户查询,像是在寻找什么。州府之内,秃鲁面『色』惨白,但眼神极为狠厉,此时有官兵回来禀报,没有找到风凌云二人。秃鲁面『色』一沉,道:“继续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给找出来!” 风凌云上岸后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他知道秃鲁一定会调动官兵查城。既是如此,秃鲁一定想不到他竟然没有走远,只是在这边上找了一户农家。秃鲁查城是从城中心查起,待查到此处,也是要一段时间的。风凌云站在窗户边上,背负着双手,此时思绪翻转:“呼延驰与方敏骁二人虽然欲置我于死地,但却是没有对商轻舟出手,如此看来,这二人出现在断桥,并非是偶然了!” 想到这里,风凌云眼中闪过熠熠神光,恰在这时,商轻舟已经醒了过来。风凌云有所察觉,转过来,只见商轻舟正瞧着自己,良久,只听商轻舟道:“我不叫商轻舟!” 风凌云道:“我知道!” “我叫商轻雨!我是沉浮宫的人!”商轻舟说道。 风凌云闻言,不由想起了当年淮河上那个骄纵跋扈的小魔女,与当前这个孤冷高傲的绝世女子,很难相信这就是同一个人。此时他心里一阵苦涩,他父亲的死,与沉浮宫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换句话说,商轻雨或许就是他的敌人,他该如何面对? 商轻雨以为是因为自己隐瞒了自家身份,使得风凌云生气了,她 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风凌云心思一动,既然她如此认为,那便与她断了关系就好,将来动手,也用不着留情面了。只是想法一出,他顿时又是心『乱』如麻,不过他又想到了淮河之上,她将那些人扔进江中,眼睛也不眨一下,可见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与她扯上关系,那是没有好处的。 风凌云心中不断挣扎,身子都在颤抖。睡在床上的商轻雨见风凌云不理自己,也是怒从心生,只是这一激动,牵动旧伤,一阵疼痛传来,面『色』白如纸,不由轻轻咳嗽起来。 风凌云听得咳嗽声,心中再其他,走到床边上,握住商轻雨的双手,焦急道:“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商轻雨见他样子,心中怒气已消,她温柔的看了风凌云,摇头道:“只是觉得浑身无力,用不了真力,其他无碍!” 风凌云闻言,松了口气,商轻舟又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风凌云毫不犹豫。 商轻雨道:“送我去曹州!” 风凌云点头道:“好!” 其实风凌云心中矛盾无比,但听得商轻雨的请求,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商轻雨见他无丝毫犹豫,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甜意,两颊绯红,为她添『色』不少。 商轻雨又道:“还得麻烦你走一趟!” “让我通知你的属下离开?”风凌云问道。 商轻雨点头,风凌云道:“如今杭州城已是满城风雨,要出城怕是有些困难!” 商轻雨脸『色』泛起淡淡笑意,带些调皮,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办法的!” 风凌云见状,什么都忘了,一扫先前抑郁心情,也是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商轻雨道:“我才不会相信你呢!”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怔,他发现,他有些『摸』不准这绝世女子的心思。也就是因为如此,他心间才『荡』起一阵又一阵子涟漪,才想去探求那种心灵上的未知。他只想与商轻雨谈笑,在此时,世间的一切,似乎与他已经没有丝毫关系,包括多年来压在他心中的风浩天的死。 第七章 背水一战杀出城(一) 夜渐渐深了,但这一夜却很不宁静。城内官兵出动,由城中心向四周层层排查,那些平日里做偷『摸』勾当的,这时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待查过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风凌云在亥时初刻出门的,他避开街道上来往的官兵,向着商轻雨给他的地址飞奔而去,不到半个时辰,风凌云便来到铁四等人住的客栈。 这客栈取名同心,在城内算是小客栈,加上又在偏僻之地,平日里的生意也不是甚好,但在这动『荡』的年代里,能勉强混口饭吃,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因此,客栈的掌柜也是凭着稀少的宾客,勉强维持着生机。 风凌云知道,这商轻雨在沉浮宫的地位不低,是春夏秋冬四大命史之中的冬使。她选择住在这里,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她忽略了一点,以她们的穿着打扮来看,绝非是普通旅客,却又住在这等下等客栈中,有心人一眼便能瞧出其中蹊跷了。 同心客栈已经打烊,风凌云轻轻一跃,便进入院中。四下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按着商轻雨所说的路线,直奔着最边上的几间房去。 风凌云警惕突生,一道寒光自房梁而下,直指他的百会『穴』。风凌云身子微微后仰,同时右脚向后撤出一步,左手探出,以食指和中指夹住那道寒光,原来是一柄利剑。风凌云注入一道真力,只听得嗡嗡声作响,伴随着一声闷哼,但见一黑衣女子弃剑落下。她虽然被风凌云夺了长剑,但娇俏的脸上却无丝毫惧意,莲步如风,纤纤玉手舞动,直取风凌云的膻中等要『穴』,虚虚实实之间令人防不胜防。 风凌云暗暗点头,此女武功造诣得虚实变化之要旨,将来成就定然不可估量。且看这她的武功路子,走的是轻盈快捷,招式繁复变化之道。这条道路七年前他也走过,只不过一味的追求变化,到最后也是走到变无可变的末路。幸得在羽山时遇上冯素珍,悟通大道至简之至理,后来的他的武功便不再去追求一味的招式变化,而是讲究实际威力。这女子是商轻雨的心腹,风凌云爱屋及乌,借助此机会,便道:“你虽然出剑极快,变化无端,但最终目的也只是取敌『性』命,是以出招时能一招毙命,那才是最好的招式!” 这女子是商轻雨手下的梅兰竹菊中的小竹,她平时少言,但武学天赋着实了得。梅兰竹菊中虽以小梅为首,但武功最高的却是她。此时她心里顿生疑『惑』:“这贼人武功可比肩小姐,他似乎对我并无恶意,还指导我的武功,他到底是谁?” 风凌云的声音虽然微如蝇声,但商轻雨的几名手下皆是不凡好手,此时其他房门纷纷打开,客栈中顿时亮起灯火,风凌云与小竹清晰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是你!”金一面『露』惊『色』,前日他曾在断桥见过风凌云,那时候他以为风凌云只是一个穷酸儒生,而自家小姐对读书人有种天生的亲近。是以风凌云虽然与商轻雨同站在断桥之上,但他丝毫没有将风凌云放在眼里。此时在这里见到风凌云大显身手,他如何不惊? 铁四『性』子憨厚耿直,见风凌云正与小竹动招,二话不说,手中的大刀横击而出,漆黑的长刀顿时泛起道道光芒,摄人心魄。小竹见铁四这般打法,惊道:“使不得!” 但铁四不理会小竹,快似闪电,刀锋离风凌云的胸膛也只有寸许了。风凌云面『色』不变,身子凌空而起,脚尖轻点,轻飘飘的落在了铁四的身后。铁四一击不中,怒从心生,身子猛然一转,跳跃而起,大刀劈下,当有辟易千军之威。风凌云右手探出,一道气劲自指间『射』出,好似一枚银针一般迎向了铁四的盖天刀芒。只是当两者相触瞬间,铁四连人带刀都被震飞出去,这幸得风凌云留手,否则这一招足以震碎铁四的浑身经脉。 小梅神『色』一禀,此人武功之强,绝不在她家主人之下。 铁四横刀再上,这两人的攻击,好似狂风巨浪中载着一叶扁舟,那巨浪翻滚不休,携带滔天之威,仿佛要将扁舟给淹没。但那扁舟却是颇为诡异,任狂风巨浪翻卷,稳稳当当的行走在巨浪之间。铁四数次攻击,皆是被风凌云轻描淡写的化解,他心中怒气更胜,长刀一抽,刀锋斜击,直取风凌云下勒。风凌云身子轻轻飘动,右手探出,一掌拍在铁四的刀面之上。铁四只觉一股如怒水洪涛般的力量自刀身传来,双臂一麻,长刀脱手落地。但他也不是畏死之人,双拳挥动,正要攻上,小梅这时开口了:“好了!” 在这几人中,铁四除了商轻雨外,最信服的便是小梅了。他停了下来,怒视着风凌云。 小梅看向风凌云,芳心一震,风凌云那削出来般的面容,配着那颀长身材,不失俊逸潇洒,以及那温文儒雅中带点点邪异的气质,令得天下的任何女子见之,也会芳心『荡』漾。但她面『色』依旧淡然,道:“阁下夜闯同心客栈,说明来意吧!” 风凌云道:“我是来代你家主子传话的!” “我家小······我家公子在何处?”金一脱口而出,众人等到此时,依然不见商轻雨归来,早已焦急不已,是以虽然是小竹值夜,但他们亦是没有睡。此时众人目光都落在风凌云身上,等着他的答案。 风凌云道:“她没事!” “我们如何信你?”小梅瞧向风凌云,似乎要将风凌云给看透。 “我信他!”先前与风凌云动手的小竹开口了。 小梅诧异的看了小竹一眼,道:“我们到屋里来谈吧!” 风凌云长话短说,并且制定了出城计划。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风凌云与商轻雨已经装扮成普通江湖人士,向着城门走去。但因为刚刚祛除毒素的原因,商轻雨脸『色』极其惨白,一身功力也是减半。昨晚风凌云已经与小梅他们约定好,各自扮成江湖客,化整为零,依次出城。 风凌云同商轻雨走在中间,现已经是午时初刻,金一等人已经出城准备其他物事,后面还有小竹、小梅二人。其实到了现在,风凌云心中还是非常疑『惑』,既然商轻雨在断桥遭遇刺杀,那就证明她们行踪已经暴『露』,可是从昨晚情况来看,秃鲁还没有知道他们在城中的住处。这其间透着一股诡异之气,令人难以捉『摸』。风凌云也暗叫庆幸,若是商轻雨等人的行踪暴『露』的话,他们出城便更加苦难。此时金一等人顺利出城,只待他同商轻雨走出城门,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其实昨晚上商议的时候,风凌云并不赞成小梅和小竹走在最后,因为他与商轻雨二人的容貌早就被秃鲁等人记下。若是出城时发生意外,她们虽未暴『露』,但出城自是更加困难,只是二人关心商轻雨安危,死活不从,风凌云无奈,才答应她们走在最后。 商轻雨虽然已经易容,但小梅与小竹均非寻常之人,加上日夜跟在商轻雨身边,对于她的一举一动都甚是熟悉,因此她们很容易的就认出了商轻雨。见到自家主子无碍,二人心都放下心来。 如风凌云所料,二人画像已经贴出,守城官兵拿着画像,一一排查出城之人。城墙之上,秃鲁手持折扇,淡淡的看着城下的行人。在这时,那拿着画像的官兵将风凌云与商轻雨瞧了个遍,见与画像上无相同之处,便放行了。风凌云与商轻雨二人虽然面『色』淡然,可是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要还没有走出城门,便还处在危险之中。 却在这时,后面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一和尚,他须眉皆白,面『色』润和,但身上自有一股杀气,令人避而远之。走在他边上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汗,背着双刀,双眉如漆刷,双目炯炯有神。秃鲁望向这两人,神『色』一凝,心中叫道:“好啊,老天对我真是不薄,竟然在此处遇上这二人,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立功机会啊!”原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彭莹玉与双刀无敌赵赵普胜。彭莹玉于袁州起义,震动朝野。朝廷派出秃鲁追捕,至杭州时二人仿佛就是消失了一般,现如今在此遇上,秃鲁怎能不高兴? 秃鲁右手一挥,城下士兵得令,立即喝道:“关城门!”杭州城原是南宋王朝的都城,本修有瓮城。但元灭宋以后,认为自家兵强马壮,修筑瓮城便没有了作用,于是便将瓮城给拆了,但杭州毕竟是两浙省会,重中之重,地方官便铸造了一重逾千斤的铜门,用铁链升降,敌人来犯时便放下这铜门,千军万马亦难攻破。此时风凌云与商轻雨刚好只差一步,便算是走出城门。 “怎么办?若是强行出城,那必是暴『露』无疑,若是不出城,退入城中,再想出城,恐怕没有这般容易,况且后面的变数,谁能说得清楚?”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心中想法一般。 第八章 背水一战杀出城(二) 风凌云下定决心,一咬牙,步子迈出。商轻雨微微点头,紧跟其后。恰在这时,那城门已经放下半截,守城官兵见二人强行出城,长矛大刀招呼上来。风凌云一跃而起,左腿横空扫出,那些刺来的长矛大刀纷纷折断,被一股强劲之力给震得飞了出去。这一出手,城门又放下半截,眼看就要关上。风凌云拾起地上长矛,猛然掷出,将拉动城门下坠的铁链卡住,城门顿时停止下坠。 “好功夫,某家也来助你一臂之力!”赵普胜声如洪雷,身子掠出,如风一般拂过,待到城门面前。只见他双手抓住城门下边,猛然用力,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重越千斤的城门顿时被他抬起至常人高度。赵普胜再吼一声:“要出城的快走!” 小梅与小竹同商轻雨相视一眼,双双点头,与众人纷纷向着城外奔去。只是此时风凌云却被几十个官兵包围,商轻雨目『露』忧『色』,小梅却是叫道:“走!”二人不管其他,强拉着商轻雨往城门外奔去。 若在平时,二人自然控制不了商轻雨。但商轻雨身上剧毒刚清除不久,一身功力减去半数还要多。那是小梅等人的对手?是以她硬是被小梅与小竹给托了出来。 风凌云见商轻雨已经出城,心无挂碍,双掌齐出,幻化无端,掌劲似游龙一般,数十官兵纷纷倒地。站在城墙上的秃鲁听到下面动静,便带着官兵下城,恰好见到风凌云打倒众官兵。风凌云对于易容只是粗通,打斗间假面皮已经掉落,『露』出本来相貌。秃鲁脸上顿时出现狰狞之『色』,叫道:“原来你也在这里,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此时他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非要找到商轻雨不可,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找不到商轻雨,他心中火气更胜,此时他咧嘴一笑,满是残忍,只听他叫道:“弓箭手,准备!” 秃鲁右手高高举起,仿佛已经见到风凌云等人被『射』成窟窿。风凌云心中不由一凉,此地颇为狭窄,这几百支箭一起涌来,就算是武功再高,也无法避开。在他思虑之际,箭矢已经如飞蝗一般涌来,最为危险的是赵普胜,此时他双臂担着城门,这冲着他去的几十支箭离他不过有半丈距离了,他却是无丝毫还手能力。而此时彭莹玉,也正同官兵大战在一起,根本救援不及。却在这时,风凌云扫开飞来箭矢,猛提一口真气,一个纵跃,落在赵普胜之前。身子未有落地,双掌便一齐拍出,排山倒海的掌劲带起阵阵狂风。那些飞来的箭矢,纷纷被他掌劲给震落。 赵普胜大笑一声,双臂再次使力,城门向上滑去,弓身一跳,双刀横扫而出,围攻上来的官兵顿时倒下一片,鲜血四溅。他面无惧『色』,于官兵群中杀了一圈,叫道:“走!”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秃鲁等人根本就阻止不了。 彭莹玉『逼』退攻上来的官兵,也是往着城门奔去。秃鲁此时面『色』阴沉得出水,弓箭手再次搭弓拉箭,向着三人『射』出。 三人奔出城去,城门恰好落下,成了风凌云三人的盾牌,秃鲁的箭矢纷纷『射』在城门之上。秃鲁大声吼道:“开城门!” 待官兵打开城门,风凌云几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秃鲁气得七窍生烟,牵动伤口,直疼得他龇牙咧嘴。若是就这般让风凌云等人走了,他如何能甘心? 元至元十三年,在杭州设两浙大都督府,后又改为安抚司,此地驻扎着大元军队。秃鲁是钦差大臣,持尚方宝剑,能调动军队,此时他往着军营方向去,调动大军,誓要将风凌云等人碎尸万段。 风凌云与彭莹玉、赵普胜均是跻身一流高手境内,其轻功亦是非凡,二人一齐奔出,并驾齐驱,谁也没有落后谁。赵普胜虎目生光,大声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当真不凡啊!” 风凌云应道:“兄台谬赞了! “我老赵是有一句说一句,喜欢痛快的!我看你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有实力受着就是了,不必谦虚的!”赵普胜声音洪亮,于林间传『荡』。 风凌云不由瞧了赵普胜一眼,此人粗狂豪放,端是一磊落汉子。赵普胜又道:“我看兄台打扮,当是一读书人了!”他说这话时,不由『露』出羡慕之光。风凌云不由想到当年在孤庄村时,朱重八也是这般样子。他心中不由自语:“不知道朱大哥、徐大哥还有汤大哥他们怎么样了,朱大哥与汤大哥应当无恙,但徐大哥······”这些年来,他也回去孤庄村过,知道汤和与朱重八没事,但徐达却是从此了无音信,他心中不免担忧。 赵普胜见风凌云一副思索的样子,也没在说话,他这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读过书,所以对于读书人,他有一种打心底里的尊敬。 狂风不停在耳边呼啸,彭莹玉长须白眉被扯得笔直,他只是瞧了风凌云几眼,却是没有说什么。又行去数里,到了一个岔路口上。三人一同停下,辨清方向。一条去向大约是稍微偏西北,一条却是往正北方向。彭莹玉什么也没说,便朝着偏西北那条路飞奔而去。赵普胜同风凌云一齐停了下来,赵普胜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道:“兄弟要往哪走?” 风凌云曾答应过商轻雨要送她去曹州,但一路走来,不见商轻雨,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只是既然话已出口,无论是借口也好,其他也好,他都会往曹州走一趟,于是他便瞧向了正北方向:“我走这条!” “既是如此,那就再会了!”赵普胜再行江湖之礼,便又向着西北方向奔去。风凌云望着赵普胜消失的背影,整理心情,便朝着曹州的方向去了。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赵普胜与彭莹玉一齐再次出现在岔路口上。彭莹玉拿出一个玉佩,往着正北方向那条路扔去。赵普胜顿然一惊,片刻便领会了彭莹玉想做什么,他怒道:“你干什么?” 彭莹玉淡淡道:“我们这一次来杭州的目的你不是不知道!” “可是这······这也太缺德些了!”赵普胜顿时有些『迷』茫。彭莹玉叹息道:“争天下,总得有代价,要放弃一些东西!” 彭莹玉摇头道:“我不明白,以前跟着你,只是想吃饱饭,后来是想让很多饿饭的人也都像我一样能吃饱饭,可是对于我们做的,我真的越来越不懂!” 彭莹玉叹息道:“你不须要懂,你只要知道,要让更多的人吃饱饭,你就得必须做一些事情就得了!” 彭莹玉与赵普胜离开不久,秃鲁便带着官兵追到。岔路口处,士兵在去正北方向的路上见到那块被彭莹玉扔出的玉佩。秃鲁仔细看了一下,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而后便命令官兵往着正北方向追去。 第九章 挑动黄河天下反(一) 元朝末年,天灾不断,黄河决堤、淮西旱灾。瘟疫频繁爆发,百姓流离失所,四下哀鸿遍野。朝廷内部,却是腐败不堪,内部夺权争斗不断,贪官污吏横行、纪纲废弛,矛盾已经尖锐到不可调和地步。至正四年,右丞相脱脱以病辞相,阿鲁图、别儿怯不花、朵儿只先先后为右丞相。除阿鲁图外,别儿怯不花等人均是争名夺利之辈,社会更加动『荡』,农民起义不断,但都被血腥镇压。 至正九年,脱脱再次反朝为右丞相,召集群臣商议治河良方。早在至正八年二月时,贾鲁行都水监使的身份,经过实地考察,测量地形,绘制出地图,提出了两条策略:其一,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则用工省;其二,疏塞并举,挽河东行,使复故道,其功数倍。因治河关系着多方利益,群臣争论不休,倒是贾鲁的提议却未被采纳。此次商议,贾鲁再次提出自己主张,并进一步强调:“必疏南河,塞北河,修复故道。”脱脱当机立断,不顾工部尚书成遵等的抗争,用了贾鲁的第二条策略。 至正十一年四月初四,元顺帝正式批准治河,并任命贾鲁为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发汴梁、大名十三路民十五万,庐州等地戍兵十八翼两万人供役,于四月二十二日开工。 风凌云一路向北,行至曹州时已是四月多。曹州说大不大,说小亦是不小,风凌云想要在此地找到商轻雨,本就不易,加上她特殊身份,自是不会轻易暴『露』,所以难度更大了。 这一日正午,风凌云正在一处客栈中用午饭,却是走进来几个江湖客,吃饭喝酒间谈论的好像是朝廷征民修河。风凌云闻言,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几年当真是天灾频频,四下民不聊生,可偏偏朝廷上下却是无一不贪,无一不腐,看来这大元朝廷,已经走近末日了。此时他不由想到多年前独山一幕,眼睛顿然一亮,结了账后,便向着那些江湖客正在说的黄陵岗去了。 自至正四年始,黄河先后于白茅堤、金堤等处决口,沿河郡邑,均遭水患。风凌云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遭遇水患,破败荒芜的景象,而且,当初于颍州传出来的那童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处处传唱。 先前几年,只要有人唱,官府便血腥的镇压,这样做的结果非但没有能禁止,唱的人越来越多,官府再也管不过来。不过这些年来,四下起义虽然不断,但却是还没有人能反得了大元。因此,官府也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也落得清闲,不再去理会那些传唱者。 风凌云至黄陵岗时已是傍晚,余晖晒下,天地间泛起柔和霞光。风凌云站在高处,但见浊水滔滔,奔流翻滚。放眼望去,大地已被浊水充斥,往日良田,已作汪洋。微风徐来,一阵阵尸体腐臭之味袭来,风凌云只觉一阵恶心。突地,一阵狂风掀起,浊浪排空,拍打他脚下山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恶浪一浪接着一浪,似要将他脚下小山给淹没。 面对着大自然的滔天伟力,风凌云不禁生出渺茫之感,心想人的力量再大,在这自然的力量之前终究是显得渺小。此想法一出,他又不禁摇头,自然之力虽然不可抗拒,但人力亦是强大,这黄河虽然难治,但若得有能之士,花过三五年时间,未必不能治好。只是时下肉食者都只忙着争权夺利,哪有功夫来治这黄河?此时此刻,一路走来所见景象于脑海中浮现,似乎有一双双无辜、无助、绝望的眼睛在盯着他看,他只觉全身发凉,背脊之上冷汗直冒。回过神来时,天地已经暗下来,山林间传出一阵阵猛兽嘶吼之声,昏暗的天地间直被一股悲戚惨烈的气氛给笼罩着。 就在这时,远处林间突然出来说话的声音。风凌云投目望去,但见那林间有点点火光跳动,练成一条曲线,正向着岸边移动而来。风凌云所在之处虽然是高处,但时下已是晚上,又是无月之夜,所以不用刻意去隐藏,以他的修为,只要收敛气息,寻常人等是绝对发现不了他的。 火光越来越近,待到岸边上时便停了下来。风凌云虽然看不清这些人的面貌,但却是能见到他们中间有五六人抬着一样物事,似乎很是沉重。有人这时喊道:“小心点放下,可千万别弄坏了!” 那抬着东西的人应了一声,将那东西放下。 “就埋在这里么?”有人发问。另一人道:“明日修河的民工便到这里了,埋在这里最好!” “别废话了,赶快干活,若是出了纰漏,尔等脑袋不保!”带头的人厉声道。 其他人闻言,均是默不作声,拿起铲子开始挖坑。不一会儿,便挖出一道深坑,然后将那东西推到坑里掩埋好,众人便离去了。 风凌云心中甚是疑『惑』:“这些人在这里搞什么鬼?”待到众人纷纷离去,他走了下来,向着黄陵岗的低处走来。刨开泥土,心中不由一颤,只见一独眼石人买着泥土之中,像是在对着他狰狞大笑。 风凌云一切都明白了,七年前秋末枫便已经开始布局,这又将是一次陈胜与吴广玩的把戏。如今时机已经成熟,这童谣可是要应验了。风凌云站起身来,将独眼石人给埋好,便向着那些人离去的我方向走去。 无月之夜,树林中更加漆黑,但风凌云身具玄功,如行走在白昼。他轻身功夫又好,用行如鬼魅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风凌云疾驰片刻,突地停下步子,眉头不由皱起,此地竟然有血腥味。他眼中神光一闪,拿出火折子,漆黑的夜中,那火焰显得孤寂清冷,照亮了方圆半丈的距离。风凌云弯下身子,但见那地上黄叶铺了一层,稀稀疏疏的几点殷红却是很鲜艳。 风凌云循着那些血滴走去,不一会儿,地上没了血滴,映入眼帘的是一土丘。这土丘泥土鲜艳,显然是刚刚堆成。到了此时,风凌云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由微微叹息,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说不定。他整理一下心情,便又向着曹州城的方向走去。 第十章 挑动黄河天下反(二) 曹州城不是什么大城,隶属东平路总管府。但历史却颇为悠久,传说上古时期的尧舜禹都主要活动在这一带。风凌云行至城下,身子腾空跃起,双脚同时踏出,沿着城墙上奔去,如履平地。待要到墙上时,脚下借力,身子于空中几个翻腾,便落在了城墙的城楼之上。而后身子飘飘而下,待要着地时,身子微微向后仰,向前奔出几步,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此时已接近亥时,城中百姓已经休息。远处传来打更声,更显寂寞冷清。 曹州城中,万家灯火唯有一处独明,漆黑的夜中忽然窜出一道人影。屋里亮光透窗而出,将那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向着有光亮传出的屋子行了一礼,道:“禀主上,一切已经办妥。” “好了,你下去吧。”屋里传出一道声音,颇具魏威严。 待那人走后,屋子的门打开,只见一白衣公子同异冕宁女子走出。若风凌云在此,便都能认出,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轻雨同秋末枫。 商轻雨脸『色』微微泛白,给人以疲倦之感。秋末枫眼神温和,与她并肩而行,说道:“颍州的事,不知韩山童他们做的如何了?” “有颍州的人来报,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是······”商轻雨说到这里,便有些犹豫不决。 秋末枫道:“就是什么?” “有人来报,说韩山童有反心!”商轻雨道。 秋末枫步子忽然停下,望着漆黑的夜光,什么也没有说。商轻雨能看得出,对于她的话语,秋末枫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秋末枫是一个算无遗策之人,若是他如此表现,那就只能说明他早就知道一切,而且还掌控着整个大局。 商轻雨道:“要不要派人查一下韩山童?” 秋末枫转过头来,他嘴角依然带着微微笑意,整个人给人温和儒雅之感,但商轻雨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相反,心中有种恐惧。有时候,商轻雨都在问自己,这个人还是当年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末枫哥哥么?随着年龄增加,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甚至生出要躲避逃跑之感。秋末枫轻声道“不用,棋子的身份永远就是棋子,若是不好用,再用一颗就是了。奴才想要翻身做主子那也得看他的主子是怎样的一个主子。既然他想死,你有何必去为他求活?” 商轻雨心神不由一紧,只是她面『色』却显疑『惑』,道:“师兄的意思是?” 自商轻雨懂事以来,便不再叫他“末枫哥哥”,而是以“师兄称呼。秋末枫能感觉到商轻雨对自己的疏远,但无论如何,在他眼中,商轻雨都还是那个活蹦『乱』跳,又蛮不讲理的小女孩。他以兄长的身份,护着她的安危,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商轻雨到底是什么位置。 秋末枫道:“其他的不用管,但明日的黄陵岗不可出差错!” 颍州,昔日的名门望族刘家已经烟消云散,有的只是一个一心要复仇的刘家子弟刘福通。当年贾鲁修河至此,索要刘家珍兽白鹿未得逞。贾鲁便假公济私,改河道,冲毁刘宅。不仅如此,还处处针对打压刘家之人,直到刘家家败人亡为止。从那一刻起,刘福通的心中想着的都是造反,报仇。但他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懂得隐忍,懂得把握时机。在属下或是外人面前,他依然是那个颍州豪门刘家的公子,依旧豪迈放纵。只有在午夜梦回时,那种眼见亲人一一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刺痛,才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指间嵌入掌心,鲜血染红了被褥,也无丝毫感觉。 今夜无星无月,天地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阴沉灰暗得极其可怕,给人以无比压抑之感。但刘福通却是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以至于他无法入眠。他独自一人走出院子,避开守城官兵,登上了颍州城墙的至高点。狂风急拂,他披散在两间的长发于空中急舞。在这漆黑的夜中,他一双虎目明亮如昼,微微低头一看,原来这些年的煎熬,使得他的青丝白了不少。 “明天,若一切都成功,便能取你的狗命以祭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了,贾鲁,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狗命,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刘福通背负双手,语气清淡,但那股子骨子里释放的仇恨,令得他周围的空气流动都受到阻碍,风不由得刮得紧了一些。 “仇恨最能让人失去理智,你还是忘不了么?”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带着些许忧虑,些许悲伤,些许无奈。一道身影自空中出现,如一叶轻叶一般落在刘福通的身旁,与刘福通并肩而立。 刘福通不由一阵抽搐,过去良久,他道:“仇恨可以让人失去理智,但如今却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福通的结拜大哥韩山童。韩山童为人狡诈,但唯独对他这个义弟是真心的。他叹息一声,道:“明天,过了明天,为兄便能拥有为你报仇的能力!” 刘福通只觉眼狂发热,鼻子酸楚,叫道:“大哥!” 韩山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兄知道你向来心有大志,报仇只是你的一道坎,而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你我坐拥天下!” 刘福通才高志大,只是遭遇灭门之灾,心中总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此时韩山童的话语,令得他胸中顿时燃起一股热血。只是瞬间,他又平息下来,道:“大哥你是沉浮宫之人,就算是得了天下,恐怕有些事还是不会受我等控制。” 韩山童闻言,轻笑一声,道:“既然天下都是我们的了,还会怕一个沉浮宫么?” 刘福通闻言,身子不由微微颤抖,眼中还有些恐惧之『色』。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这个结拜大哥的野心有多大。只是沉浮宫自古威名赫赫,主宰天下沉浮,他们当真能摆脱得了沉浮宫么?他心中不由生出忧虑,只是没有说出来。 第十一章 挑动黄河天下反(三) 风凌云于曹州城中走了一会,眼下已是深夜,就是客栈多数也已经关门。所以今夜,他怕是要『露』宿街头了。不过他也不太在意,这些年来,什么样的环境他没有走过?是以他随便找了一个隐蔽之处,便靠在墙角,望着漆黑的夜空,莫名的想起了商轻雨那张绝世容颜。只是瞬间又将她与小时候淮河之上那个心狠手辣、蛮横无理的小姑娘与当下的商轻雨逐渐合在一起,他顿时就感觉不舒服,一股烦恼缠绕在心间。『迷』『迷』糊糊间,他进入了梦乡。 子时初刻,众人已经休息,但商轻雨却迟迟未有睡下。她走出屋子,身子飘飘而起,落在屋顶之上,望着杭州方向,脑海中全是风凌云的影子。那日她虽然已经解了身上的毒,但功力尚未恢复,是以小梅小竹等人才能将她强行带至曹州。如今许多日过去了,她也得到了风凌云已经逃出城外,但心中之担忧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想念亦是如此。 风凌云的梦很是奇怪,一会他与商轻雨在一起『吟』诗作对,一会他又见到商轻雨疯狂杀人。他眉宇间之间,竟有痛苦之『色』。一夜过去,当风凌云睁开双眼时,额头之上全是豆大汗珠,他不由苦笑一声:“你到底是仙女还是魔女?” 渐渐的,街上有了行人,这些人从风凌云身边走过,有急匆匆走过,有徐步而行的,但却是少有去看风凌云的。人生之中,多的本就是过客,这些年来,风凌云早就看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微微摇头,不再去想商轻雨的事,向着城外走去了。 走出城门,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昨日入城,只为寻佳人踪迹。今日出城,却是为了躲避。风凌云不禁摇头失笑,而后随便捡了个方向,便离去了。 贾鲁做了治河的钦差大臣,平身所学终于有所用处,他心中之激动,是外人难以理解的。在何处该开凿河道,何处该拦截堵塞,均是亲自带着工部官员考察,并画下图,给出策略。多日的努力,终是见到些许成效。朝中的脱脱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贾鲁是他推荐之人,若是贾鲁什么都做不出来,那朝中群臣可有不少正盯着他的。 五月初,贾鲁到了曹州,经过几日考察,他最终决定于黄陵岗开凿河道,梳理河水。这日他起得很早,因为他要去黄陵岗检查工事进行得如何了。 贾鲁一行人早早出发,行至黄陵岗时已是巳时。贾鲁虽是一代文臣,不懂武功,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他身体健硕,步伐稳健,行走在众人前面。走到河滩之上,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扑鼻而来。贾鲁不由皱了皱眉,望着一望无垠的浑浊汪洋,他发誓,一定要将这洪水归引原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在这里的河工,都曾饱受水患之苦,是以很是卖力,贾鲁望着忙碌的众人,微微点头,心想:“若民众如此卖力,何愁水患不治?”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吵闹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沿河河工均是成片跪倒,向着前面跪拜。 贾鲁对他身旁一人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那人得令,向着前面走去,待回来时却是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惊恐,什么都说不出来。贾鲁看着不由心烦,冷哼一声,亲自向前查看,只是这一看,他脸『色』顿然剧变,身子颤抖得极其厉害。皆因在那前面,竟然有一独眼石人。这独眼石人身子直立,背上刻有“石人只眼,挑动黄河天下!”。这不是那传唱了多年的童谣吗?贾鲁心脏跳动剧烈,就连身子都险些站不稳。 这么大的一个石人,且还是站立着的,这是 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贾鲁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场腥风血雨自此刮起,风靡整个神州大地。他眼中突地闪过厉『色』,问道:“是谁挖出来的!” 那前面的几个民工闻言,均是战战兢兢。贾鲁眼中杀机一闪,道:“来人,将这几个刁民给杀了!” 那几人顿时瘫倒在地,叫道:“为何要杀我等?” 贾鲁冷哼一声,道:“尔等弄出这等腌臜之物妖言『惑』众,论罪足以灭九族,只是杀你们的头,都是便宜你们了!” 那带头的一人身材中等,脸上涂满了泥土,眼中尽是恨『色』:“我等均是奉命来修河的民工,这石人与我等有何干系?如此残暴朝廷,如此贪官污吏,是非黑背不分,视人命如草芥,反了又如何?”他话语铿锵有力,众多民工均是受够了朝廷的残暴统治,心中不由燃起沸腾火焰。只是造反这等事,他们万万是不敢想的,是以都是低着头。却在这时,又有另一人叫道:“这石人出现这里,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大元残暴,昏君无道,老天爷要降天罚了!” 众多民工闻言,由先前的害怕怀疑,到最后站起身来,不知道谁先喊道:“要降天罚了!” 这一声“要降天罚了”一出,犹如江河决堤,万流争涌,众人拿起手里的工具,纷纷叫道:“要降天罚了!”贾鲁面『色』剧变,那些护卫将他团团围住,以免被民工伤到。适才那带头的人又喊道:“各位,今日我等便先杀了这狗官,以祭天地!” 众人听到喊声,均是把心一横,纷纷提着铲子锄头等工具,向着贾鲁扑去。贾鲁在众护卫的保护下,向着曹州城逃去。 至正十一年,贾鲁为工部尚书,兼总治河防使,强征民工修河,四月底,民工挖河时挖出一独眼石人,背上刻有“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此童谣本就于民间传唱多年,石人一出,天下俱动,朝廷上下莫不惊慌。 颍州城中,一座别院之内,韩山童正与刘福通正在用茶,外面突有人来报:“成功了!”韩山童与刘福通均是心中一震,而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韩山童不由开怀一笑,道:“七年,终于还是成功了!” 刘福通也是使劲的点头,眼圈泛红。这时又有一人来报:“命使大人来信!” 韩山童神『色』闪烁,接过那人的信封,沉『吟』许久,一句话也没说。刘福通问道:“命使大人说了什么?” 韩山童道:“他让我们十天后再举大事!” 刘福通想了一会,点头道:“命使大人确实高瞻远瞩,如今这童谣传得越广,民怨声越是沸腾,我们成功的机会越大!” 韩山童闻言,心中很是不舒服,只听他道:“命杜遵道准备好黑牛白马,在白鹿庄建好祭台,三天后祭天起事!” 第十二章 挑动黄河天下反(四) 刘福通眉头微皱,沉默不语,只是心间却暗暗忧虑。 三天的时间,韩山童极其属下找齐黑牛白马,在白鹿庄建好祭台。日暮时分,白莲宗的教众已经集齐。韩山童与杜遵道、刘福通并肩站在高处。此时正值五月,仲夏时节,天气本就燥热。残阳斜照,颖水哗哗奔流,向着远方而去,却是带不走这空气中的热息。 天边之处,但见云彩涌动,变化无端,狂风忽起,不一会儿,大片乌云聚集在一起,挡住了斜阳。此时又是傍晚,天地间顿时昏暗下来。不知怎的,这天地间似乎被一股压抑的气息给笼罩,令人喘息困难。 杜遵道背负双手,望着天边乌云,道:“单凭明王降世,恐怕号召力还不够!” 韩山童望向杜遵道,眼中顿时『射』出两道凌厉之光,道:“依先生的意思?” 杜遵道面『色』不变,五缕胡须自狂风中自然下垂,只听他道:“若是有一个合理的身份那就更好了!” “莫非明王身份还不够合适?”韩山童神『色』颇为冷淡。杜遵道微微一笑,道:“若宗主再是赵家皇室的遗孤,这个身份是不是能锦上添花?” 韩山童虎躯顿时一震,哈哈一笑,道:“先生名不虚传,本座佩服!” 刘福通也是心神一震,道:“大哥是皇室后裔,那我便是刘光世大将军的后人,对吗?”刘光世乃是南宋抗金名将,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刘福通是极其聪慧之人,当杜遵道给韩山童安排下那个皇室后裔的身份时,他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所在。他心中这时却是一动:“此人心智确实厉害,若能用之,当是如虎添翼,若其有二心,恐怕······” 杜遵道点头道:“公子聪慧如此,宗主有此助手,何愁天下不得?”杜遵道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韩山童一眼,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只是韩山童面『色』淡然,道:“福通乃是本座兄弟,其能力本座自是知晓的,先生有不世之才,亦是本座的臂膀,应当说是,有你们二位,何愁天下不得?” 杜遵道忙转过身来,道:“愿为宗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韩山童微笑点头,他虽然神『色』淡然,但他心中却是激动的,他心里不停的叫喊:“快了,快了!待大事一举,便挥师北上,夺取天下。沉浮宫啊,这些年来,我以一宗之主的身份,委屈求全,甘做你十二堂的一个堂主,为的就是今天,待天下尽收囊中之时,便是沉浮宫灭宫之日!” 韩山童望向天边,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天边之处,一炸惊雷顿起,闪电横空,像是天边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般。风云涌动,黑云层压,一场腥风血雨正在酝酿之中。 在这时,只见有四个人向着这边走来,四人身材各异,为首一人,肤『色』极白,带却有阴狠的味道。第二人面『色』中年,相貌普通,左手拿着长剑,第三人不苟言笑,使刀。最后一人身材似小山,肩上扛着一个大铁锤。他们正是独山五虎中的四虎,阴差阳错,獠牙虎在定远死在了风凌云的手上,如今只剩下四虎了。 黑心虎身子微躬,抱拳道:“主公,一切已经准备完毕!” 韩山童点头道:“你们先下去,派人盯紧,千万不可出差错!” 四人领命前去,杜遵道、韩山童、刘福通三人也向着祭台走去。 风凌云走出曹州城后,不知往何处而去,心想着小时候与商轻雨于淮水上的争斗,鬼使神差的向着南方行走。这日傍晚,他走到了颖上,此时又想起了当年于此逃命的一幕幕。当年刘家还是颍州霸主,如今却也落得家破人亡,可见天道无常,世事变幻如白云苍狗。往昔如雾如云,皆已消散。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苦笑一声,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人毕竟不是神,七情六欲是人与其他动物之区别,而他风凌云不是什么看透生死,不受外物影响的隐士高人。是以心中对于风浩天的死,还有商轻雨的身份,自然都是放不下的。突然间,他心神颤抖得很是厉害,他发现对于商轻雨排斥,不是因为她杀人不眨眼,魔女的个『性』,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这些年来,他都没有放弃过调查沉浮宫,只是收获微乎其微。他还不知道商轻雨的身份时,西湖上的相遇,商轻雨便在他心中已经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当他得知商轻雨的身份时,以他的个『性』,自然而然的便想到要如何利用商轻雨,于是他心中便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她是沉浮宫的冬使,身份贵不可言,通过她,一定可以查到沉浮宫之所在,对于父亲当年去沉浮宫的原因,以及为何中毒,一切都可以查清楚,大仇得报可期!”。只是每当他生出这种想法时,他心中却又响起另一道声音:“不可以!不可以!你谁都可以利用,唯独是她不可以!” 越是如此,风凌云心中愈加苦涩,他脑海中不断出现那两道声音,两道声音纠缠,使得他极其矛盾,极其痛苦。风凌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股傲然之气自骨子而生,自语道:“我风凌云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可凭我自身本事,莫非就真的找不到沉浮宫之所在么?”他猛地站起身来,心间却是突然生出警惕,玄功运转,自身气息收敛,跃到他身后的一株大树上。 不远处传来响动,烟尘四起,马的嘶叫声自林间传『荡』,激起阵阵狂风。不一会儿,但见密密麻麻的元兵自如『潮』水一般涌现,整整齐齐的于林间奔驰,森寒的战甲透着阵阵寒气,颇是慑人。只是在最前面的几人都没有穿战甲,领头一人,更是一儒生打扮。风凌云认出了这人,正是在杭州城中追杀他的秃鲁。此时他心中甚是疑『惑』:“那日他向着北方行了不久,便发现秃鲁带着人跟在后面,几番折腾,才摆脱了秃鲁的追杀。虽然摆脱了秃鲁,但秃鲁的目标应该依旧是曹州城。 如今看来,秃鲁带着大队军队追杀他们几人,属于不智之举。皆因大军行动,其速度不会快到哪里去,要追杀他,只需派出上百高手即可。还有就算是秃鲁是个傻子,派军队追杀他,那么他先就要先去曹州的,按理说这军队此时应该出现在曹州才是。只是这短短几日,以军队的行动速度,是不可能至这里的。如此多的不合理的皆是,那就是只能说明,秃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他,也不是商轻雨,更不是彭莹玉二人,其根本目的······竟然是颍州!” 风凌云想清楚其中关键,对秃鲁等人的目的来了兴趣,于是便暗暗跟在后面。 第十三章 挑动黄河天下反(五) 戌时初刻,韩山童与刘福通、杜遵道走上了祭台。这祭台建在平地中央,四周站在的是白莲宗的教众。这些年来,韩山童自称是天界佛祖派下来拯救受苦受难的老百姓的弥勒佛转世,自号明王,意为引领众生走近光明之王。 时下百姓受尽欺凌奴役,特别是南人,其地位之低,还不如牲畜。是以韩山童的白莲宗,就像是黑暗中的光明,点亮了无数普通百姓的心。他们纷纷加入白莲宗,以为韩山童是弥勒佛转世于人世间的明王,家家户户都将他作为神,还立了神牌。十余年的时间,白莲宗的教众遍及整个大江南北,众多百姓心中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见上明王一面,向他诉心中之苦,求他引渡。 其实,白莲宗真正的教众并不多,韩山童早就意识到,凭他手下那千余教众以及这些普通百姓,难以成事。多年前,韩山童为了起事,便已经在独山秘密练兵。如今时过七年,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一支大约三万大军,个个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因为诸多原因,没有将其全部调入颍州,如今在这能打仗的,大约只有三千。 但韩山童并不怕,因为颍州这里没有驻军,单凭那些地方官兵,是阻挡不了他这几千精兵强将的。是以他在这里建祭台,并没有刻意的去隐蔽。地方官见这么多人聚集于此,自然有所怀疑,曾派人过来巡察,只是都被韩山童给杀了。 韩山童身材中等,身穿绣着白『色』莲花的衣衫,他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踏上祭台,眉宇之间,英气勃发,背负在后面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皆因此时此刻,他心里既是激动的,亦是带有些许恐惧。毕竟这是要造反,而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可不是什么弥勒佛转世。只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不能回头,他也不会回头。自古以来,哪一朝的江山,不是用尸山白骨堆积出来的?他韩山童成则拥有天下,败······不,我怎么会败? 他心中尽是自信,虎目之中『射』出熠熠神光,四下教众均是激动得不得已。这些年的压迫,这些年来的苟且偷生,都将在这一日改写。韩山童望着众人那带着无限希望的目光,他心中当真是激动难言,他两手抬平,目光于四周扫了一遍,但见众人手持火把,向着远方绵延开去,在这漆黑的夜中,这众多火把不就是光明的象征么?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喊道:“弥勒降生,明王出世!”众人均是齐齐大吼:“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开,在山林间回响,久久不绝。 韩山童两手按下,示意众人停下,四下顿时悄然无声,静得落针可闻。韩山童很满意,他大声道:“大元残暴无道,鞑子将我等视牲畜,随意杀害,吾乃弥勒转世明王,拯救尔等于水火!” 韩山童话落,祭台之下顿时响起:“明王!明王!” 一番轰动后,韩山童继续道:“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吾不仅是转世明王,也是宋徽宗八世孙。”韩山童此言一出,四下均是『露』出疑『惑』神『色』,众人都均是半信半疑。韩山童在他们心中,可是高高在上的明王,如今为何还是宋徽宗八世孙?刘福通见众人疑『惑』,便登上台去,叫道:“明王是赵家皇室后人无疑!” 其实就是韩山童都不知道,在他白莲宗中,有不少人是南宋官将后代,他们加入白莲宗,不是来信仰韩山童的,他们要做的是复宋。譬如罗文素这人,他祖上曾是文天祥丞相手下的一名将领。当年陆文夫带着南宋幼主跳海而亡,本以为难以再找到赵家后人,如今韩山童竟自称是宋徽宗八世孙,他不再像先前一般淡定了,他看着韩山童道:“叫我等如何相信你是徽宗后人?” 韩山童眉头微皱,此人竟然用“你”字称呼他。刘福通道:“这我能证明,因为我是刘光世大将军的后人!” “你说的可是抗金名将刘光世大将军?”罗文素更加不能平静。因为韩山童以韩为姓,说是赵家后人未免牵强,可是刘福通可是真真正正的姓刘,且还一直跟在韩山童身旁。这诸多巧合合在一起,罗文素不免都有几分信了。 刘福通乃是极其聪明之人,他大体上已经猜测到一些关于罗文素等人的身份。这人在白莲教中,能力出众,若能得其忠心,今日收获当真可观。此时又有一人在走到罗文素身旁,贴在罗文素耳边说道:“不管他是不是赵家皇室之人,只要能助我等起事,恢复汉人地位即可!” 刘福通神『色』再次变幻,这走来的人他也认识,名盛文郁,曾进士登科,侍奉过大元。而这人与杜遵道一同来投靠韩山童的,如此看来,这个杜遵道的身份也是值得推敲了,难怪他会提出如此建议,看来此人,亦是一个老狐狸啊! 刘福通此时大声道:“不错,我刘家祖上,正是抗金名将刘光世大将军。一百多年前,鞑子仗着刀剑之利,毁我河山,杀我同胞,灭我大宋,我大宋百姓死伤不计奇数。大元立国之后,更是将我汉人视为猪狗,不,南人连猪狗都不如,此等生活,我等是过够了。今日我刘福通于此参拜明王、徽宗八世孙,恳求您带领我们,伐无道,诛暴元,还我大宋朗朗乾坤,复我汉家天下,救我汉人百姓于水火!” 刘福通拜倒在地上,祭台之下的白莲宗教众被刘福通的所感染,心中像是燃着一把烈火,往日的憋屈都要燃烧殆尽,有人喊道:“还我汉人天下!”声音此起彼伏,激愤万分。 韩山童也没有想到冒充一个灭亡皇朝后裔的身份,竟会得到这意外的收获。不过他是一个多疑的人,且气量狭小,盛文郁、罗文素等人竟然敢隐藏身份,混在白莲宗,而他却丝毫未有察觉。此时他心间就像是有一根刺横亘在那里,极不舒服,但先下需要笼络人心,他不得不装出大度,他嘴角带起一丝笑意,道:“没想到在我白莲宗中竟有如此多的忠臣之后,有你们相助,何愁推不倒这残暴元廷?何愁我大宋不兴?” 罗文素神『色』略显激动,他单膝跪下,道:“我等愿为主上肝脑涂地!”后面的人均是齐齐跪下,吼道:“愿为主上肝脑涂地!” “好!”韩山童一拍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道:“来人,上白马黑牛,祭天!” 韩山童令一下,当下白莲宗便有教众牵来白马黑牛,杀了祭天,然后独山四虎抬来偌大的一酒缸,酒香扑鼻而来。三千教众纷纷上前,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入酒缸中。韩山童走下祭台,也往里面滴了自己的鲜血,刘福通等人亦是如此。韩山童端起第一碗酒,向着天空洒去,道:“这第一碗酒敬苍天,谢您给予的旨意,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有您的旨意,我韩山童将洒尽一腔热血,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这第二碗酒敬大地,如今这天下已是满目苍夷,吾将倾尽毕生精力,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第三碗酒敬满天神佛,吾虽是弥勒佛转世,但如今亦是需要你们相助,诛灭暴元,当马到成功!” 韩山童又端起了第三碗酒,而后每人都向前走来,端了一碗酒,几百斤酒一滴不剩。韩山童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这酒里面有我们的鲜血,敬过天地鬼神,凝结了我们的共同誓言,让我共饮此酒,从此便是兄弟,伐无道,诛暴元,于今日始!” 韩山童语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碗重重摔下。白莲宗教众亦是饮尽碗中之酒,酒碗纷纷摔下。血酒饮下,盟誓天地鬼神共证,这一刻,他们已经热血沸腾。 韩山童知道,他自己就是沉浮宫手中的一颗棋子,可是棋子也要分的,有的随时可以放弃。但有的是关键的,譬如一军主帅,若是没了,这盘棋也没有了。的确,一盘棋的成败,用子确实关键,可是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棋子是否关键,一切都还得看下棋的人。一个下棋的人,可不止是只能下一盘棋的。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韩山童于颍州白鹿庄应童谣而反,之后一年之中,几十起暴动接连发生,若是韩山童能到日后景象,那他便知道他的想法大错特错。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以至于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十四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一) 饮血酒以后,韩山童、杜遵道、刘福通、盛文郁几人便制定了立即夜袭颍州的计划。一番忙活,已是子时,但白莲宗的众人却是没有丝毫疲倦之感。夜更加漆黑,乌云更加沉重,但他们每人的手里都拿着火把,将夜行的路给照亮。在他们的心中,也是有一把火把的,正是这心中火把的燃烧,才给了他们勇气。 韩山童一声令下,众人正要走出白鹿庄。可是就在这时,庄外突地传来一声惨叫,咻咻之声不绝,黑夜之中,那似闪电一般狂飞的箭矢,像是一只只索命的恶鬼,走在前面的人纷纷倒下。他们倒下时眼睛都还是睁着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怎么回事?”罗文素一声大吼,眼中尽是怒『色』。 韩山童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他太过大意,消息走漏了。他往前一站,大声道:“这些官兵不多,我等冲出去,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心中均想:“今夜冲出去是死,躲在这里也是死,冲出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于是都把心一横,纷纷挥动兵器冲了出去。 来的果然是地方官兵,人数不多,一番冲杀,活着的都没有几人了。韩山童见状,不由发出得意笑声。那官兵的领头本想杀几个小贼,然后回去吹嘘一番好升官发财,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之上,此时他心中甚是恐惧,跪在那里,叫道:“大人饶命!” 韩山童神『色』猛然一冷,手起刀落,鲜血溅了他一生。他下令道:“出发!” 可是就在这时,林中忽然传来巨大响声,密密麻麻的火把自林中移动而来,待走近时,韩山童等人才看清全是元兵。韩山童脸『色』剧变,他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元兵,但时下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他韩山童做不来那种投降的事,他第一个提刀奔出,吼道:“杀!” 众人也知道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活命,是以都出十二分的力。刘福通、盛文郁、杜遵道等人纷纷杀出,一时间,两方人马杀得难分难解。韩山童奔向元兵的统领,只见这人一身儒衫,不像是一个将军,倒像是一读书人,只是看其面貌,不似汉人,那一身儒衫,顿将此人显得不伦不类。他知道,这人不是寻常之人,从其位置来看,是三军主帅无疑。 “擒贼先擒王!”韩山童挥刀斩向这书生。这书生打扮的不是别人,正是秃鲁,此时他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带些狰狞的味道。在韩山童的刀劈来瞬间,他的残月刃也出鞘了,惊天刀芒将黑夜点亮,战场上似乎只有了他两人。铿锵之声不断,极其刺耳,二人以快打快,瞬间过了十余招。 “报上名来,明王刀下不斩无名鬼!”韩山童愤怒到极致,一番努力,竟然要付诸东流,他如何能甘心? 秃鲁冷笑一声:“一只汉狗,不配知道本官名字,待你死后,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让你瞑目!” 韩山童冷哼一声,长刀挥出,正是“白莲心经”中的绝招“白莲绽放”。这一招一出,他手中的刀仿佛化作了一朵白莲,圣洁而美丽,于人间绽放。秃鲁不敢大意,“若邪功”运转到极致,残月刃亦是发出可怕光芒,两刀相撞,恐怖的气劲顿时『乱』串开来,两人丈余之内的树木,皆是被那恐怖的刀气给撕碎。 韩山童面『色』一白,握刀的双手发颤,神『色』一禀,心中自语 :“此人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仗着利刃,我实已处在下方,元廷之中,除了伽璘,何时又有了这等高手?” 秃鲁暗恨,若不是前些日子与风凌云在西湖之上受伤颇重,到今日也还没恢复,这贼子早就没命,何至于拼到这般境地? 两人各自抱有想法,再次战在一起。韩山童的人先前同地方官兵大战,已经死了上百人。而秃鲁带来的军队,足有五千,且都是精英,强弱立判。韩山童与罗文素杀到一起,罗文素长矛抖动,扫过一圈,将扑上来的元兵给『逼』退,叫道:“不宜再战!”盛文郁、杜遵道与两人合兵一处,杜遵道道:“先逃脱再说!” 四人相视一眼,合兵一处,杀出一道口子,刘福通叫道:“宗主,走!” 韩山童此时正与秃鲁大战,两人都在拼命。韩山童作为一宗之主,本不应该失去理智,只是这一连串的打击,实在太重,加上这些年来他可谓是顺风顺水,因此太多人、太多的事他都不太放在眼里。此时听到刘福通的叫声,他已经极其后悔,在秃鲁围上的那一瞬间,若是不念战而极力突围,便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秃鲁神『色』阴冷,手一招,顿有几十个高手围上来,与他一起围攻韩山童。韩山童一人独战秃鲁,已是落在下方,几十人一齐招呼过来,自然难以抵挡。只是片刻,肩膀上,大腿上已经各中了一刀,身子歪歪斜斜,头发散『乱』,鲜血满面,何等凄凉! 但韩山童终究是一代枭雄,一宗之主,虽然受伤,也有几人被他给宰了,赫赫威势,依然不容小觑。远处,刘福通心中焦急万分,罗文素上前道:“他是赵家后人,白莲宗之主,我等不管是身为属下还是大宋遗民,都要救他!” 韩山童感激的看了罗文素一眼,两人本已冲出重围,却再次杀了回来。盛文郁不由道:“幼稚!”杜遵道道:“走!” 二人带着几十号残兵,逃去了。 刘福通、罗文素二人只身回来,只是瞬间,便又被包围。却在这时,庄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及一少年,少年相貌堂堂,见到韩山童正陷入死境,脸『色』血『色』全无,叫道:“父亲!” 这一声“父亲”使得韩山童『乱』了心神,背脊之处,被秃鲁的残月刃划过,鲜血哗哗直流,他猛然用力,身子翻转,长刀劈下,顿时有人毙命,他望向那中年『妇』女与少年。中年『妇』女脸上早已被泪水给打湿,那少年亦是哭泣不停,韩山童大声道:“快走,夫人,林儿······快走啊······” 这情急之中的叫声一出,顿有上百元兵纷纷扑向这对母子。 这中年『妇』女是韩山童的妻子杨氏,作为白莲宗的主母,武功自然也是了得。只见她双手探出,抓住两根刺来的长矛,猛然用力,那两个士兵顿时被带上前来。杨氏双矛横扫而出,二人被扫中,纷纷飞了出去,与几个扑上来的元兵撞在一起,一齐砸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韩林儿眼中尽是恐惧,他虽然是韩山童之子,但武功平平,霎时间便被被几个元兵给弄的手慌脚『乱』。不远处的杨氏见状,不由暗暗叹息,他这个儿子平日里不喜欢动武,是以已经成年,还是武功平平,此时她已被缠住,心想:“作为白莲宗的少主,生死早已不由己!”想是这般想,却是在极力的拼着向这边杀来。 韩林儿躲躲闪闪,不一会儿,便受了好几处伤,眼看就要死在元兵的长矛之下。却在这时,只见树上忽然跳下一人,他左腿凌空横扫而出,踢开几根刺来长矛,一把拉住韩林儿,往后用力,韩林儿顿时向后飞去,逃开长矛。 韩林儿心想是谁救了自己,不由向后瞧去,但见一青衣公子一手拧住他的衣衫,一手划动,带着他一起向后飘飘滑翔。韩林儿看清这人面貌时猛然一惊,这人相貌俊朗,神『色』淡如清水,似乎这等危险在他眼中是微不足道的。他的年龄看上去自己相仿,但与之相比,自己不免自惭形秽。 元兵见树上凭空出现一人,心中虽然惊疑,但仗着人多势众,倒也不怕,刀剑长矛纷纷招呼而来。 救出韩林儿的自然是风凌云,他因好奇秃鲁等人的动机,一路跟踪而来,大战开始时,他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韩山童。就像是在黄陵岗一样,他不知道该不该对石人做手脚一样。因此他便站在树上,看着两方厮杀。在韩林儿生死危机之际,不再多想,直接出手。 十几个元兵纷纷离二人不到一丈距离,韩林儿再次慌『乱』。眼看元兵的长矛就要刺到韩林儿,风凌云同韩林儿这时同时一转,风凌云左手抓住韩林儿,右掌劈出。他这一掌带有滔天之威,这些元兵如何抵挡得住?只见在他强悍的掌力之下,纷纷连人带兵器都飞了出去。 在这时,杨氏已经杀到韩林儿身边,她也是瞧了风凌云一眼,心想:“哪里出来这么个武功高强的俊俏公子哥,不过他既然救了林儿,便是自己恩人了!” 此时又有几十个运兵扑上来,风凌云如法炮制,玄功运转,掌劲如山,打得众多元兵尽不了身。杨氏这时叫道:“你这等打法,太耗内力,这平时的江湖争斗与打仗可是不同的!” 风凌云经她提醒,不由心惊,的确如此,江湖争斗,只是一人或是几个人,最多也是几十上百人。可是行军打仗,却是千军万马。纵然内力深厚,也有消耗殆尽之时,那时候便是五大高手之列的高人,也只得身陨。 风凌云经杨氏提醒后,身子如疾风般飘动,双掌不断拍出,这时的他不在以强力取胜,而是以巧力。 只是片刻,风凌云便打倒了上百号元兵。在这时,他弯下身子,捡起一根长矛。风凌云行走江湖,不用任何兵器,但是他是风浩天之子,对于各路兵器,皆是能用。只见他抖动长矛,或是刺出,或是横扫,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元兵纷纷倒地滚出。 第十五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二) 秃鲁见到风凌云出现在这里,脸『色』沉得出水,但此时他的目标不是风凌云。他大动干戈,私自调动军对,若是杀不了韩山童,回到大都,少不了要被人参。是以他是铁了心,要杀死韩山童。韩山童浑身上下已有几十处伤口,吸进去的气息已经少于呼出的。想他韩山童一生戎马,没想到就要死在这里,他当真是不甘啊。可是除了不甘,他还能改变什么呢?秃鲁的残月刃,众元兵的兵器,都『插』进了他的躯体。他看向正在大战的刘福通的等人,嘴唇颤动,像是在叫:“走呀!”然后,他的身子慢慢倒下,一代枭雄,就此身陨。 “大哥!”刘福通血混着泪水,不顾命的左突右冲。罗文素一把拉住他的臂膀,叫道:“来不及了!” 刘福通心中尽是绝望,生出一股无力之感。他正要朝着韩林儿那里奔去,便已经被罗文素给击晕。此时众多元兵的目标是风凌云、韩林儿及杨氏,罗文素能轻轻松松的突围,他看了风凌云那里一眼,一咬牙,便扛着刘福通朝着林中奔去了。 白莲宗教众死的死,逃的逃,此时只剩下了风凌云、、杨氏、韩林儿三人。杨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心中升起莫名悲哀,此时风凌云手臂和大腿处已经收了几处轻伤。杨氏把心一横,大刀挥动,砍掉几个元兵的脑袋,叫道:“公子大义,我母子两人已无以为报,您有能力突围,不要再管我们,还是快快离去吧!” 风凌云闻言,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他什么也没有说,边战边退,直到来到他母女二人旁边。杨氏心中颇是复杂,无以言表。秃鲁走向前来,脸上带着冷冷笑意,道:“这一次,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风凌云淡淡道:“上次在西湖你杀不死我,这一次同样也是!” 秃鲁听到风凌云提及西湖之事,心中大恨,叫道:“杀了他!” 风凌云神『色』一冷,手中的长矛已经在发颤,矛尖之上,光芒闪烁,迸发出刺人寒气。长矛挥动,与杨氏一齐保护着韩林儿边战边退。韩林儿早就吓得麻木,以至于他父亲韩山童倒下时,他依然是处在惊恐之中,无丝毫反应。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也不知道已经退到那里了,这时韩林儿忽然发出一声惊恐之『色』,只听得扑通一声,他像是掉落了水中。风凌云向后撤去的步子也感觉到一丝冰凉传来,他不由回头,只见韩林儿正在水中拍打,像是疯了一般。敢情这小子不会水,幸得这只是一条小水沟,水淹到膝盖之处。杨氏将韩林儿扶起,向着对岸奔去。风凌云身子腾空,落在岸上,双掌齐出,只是目标正是他下方的水面。 在他惊人的掌力之下,顿见水花溅起一丈多高。风凌云再运玄功,那飞起来的水花在风凌云凌厉的内径催动之下,顿时成了一道道利器。追来的元兵猝不及防,纷纷中招,惨叫声传出,追在前面的十几人均是毙命。 秃鲁走在最后,他也是被一朵水花打中了脸,只是那水花到他这里时已经威力全消,虽是打在脸上,只有微微传来火辣之疼外,倒是没有受伤。 秃鲁望着对岸的,火把跳动,将他的脸照得通红。韩山童是一宗之主,都被他给杀了,他不信风凌云是长三头六臂。 风凌云身子落在岸边之上,适才这两掌又耗去他不少内力,他脸『色』已经发白。元兵只是一顿,而后纷纷越河杀来。一场大战再起,约莫过去半个时辰,风凌云只觉的全身酸痛,神志微微『迷』糊。这些年来,大战经历过不少,可是从未像今天这般无力。 秃鲁站在后面,他也看到风凌云快不行,他嘴角不由掀起一丝笑意,道:“到最后,你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可是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一声叹息声。这一声叹息,像是带着无限哀怨与悲伤,像是一弯流动的冰泉,使得众人心间都是一凉。 秃鲁神『色』一禀,这是怎么回事?突地,一个元兵带着无限恐惧叫道:“鬼啊!” 夜已深,天边惊雷不时炸起,经这元兵一叫,没有鬼的都要叫出鬼来。其他元兵闻言,踏出去的步子不由停下来。秃鲁猛提一口真气:“何方宵小,竟敢在此装神弄鬼!”他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出,四下都是“何方宵小,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我只知道,若是你们还不走,都要变成鬼!”这声音虽然属于女子,但却是非常孤傲。于此时,一道闪电横贯长空,漆黑的夜顿时被点亮。只见一女子自天空中飘然而下,她带着面纱,身材玲珑,大红衣衫飘动,猎猎发响;她宛如九天谪仙,入红尘而不染尘,自然发出的孤高狷介之气,令人觉得这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这气质,与商轻雨极为相似。但其中却又有区别,风凌云总是觉得,商轻雨那种孤高狷介,是刻意装出来的,但这女子,仿佛天生就是这种气质。 风凌云也是神『色』一禀,这女子他也认识,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之一的夏使易水华。当年在羽山时她曾见过她出手,时过七年,她的修为更为恐怖,以他如今眼界,竟然看不透。 秃鲁神『色』满是不屑,心中想到:“你武功虽高,但如此自负,这空中无借力掷出,看我不把你打成窟窿。”他手一挥,前面的士兵纷纷向着天空掷出长矛,宛如疾风骤雨一般。 风凌云见状,暗叫不好,可是以他目前状况,丝毫没有阻止的能力,此时他只能祈祷易水华能避过危险。 易水华身子凌空,衣衫鼓动,宛如红云一般翻滚开来,气劲弥漫,顿时形成一半圆壁的罩子,那些『射』来的长矛打在罩子上面,一阵颤抖,而后纷纷掉头『射』回。众多元兵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们掷出去的长矛给刺穿,钉在地上。鲜血沿着矛杆流下,然后只溪水中,霎时间,溪水便被染成了红『色』的。 秃鲁面『色』剧变,因为有一根长矛竟然不按原路返回,竟然是刺向他来的。残月刃出鞘,恐怖的刀气弥漫开来,刀矛撞击在一起,发出灿烂火花。秃鲁只觉身子一震,真气运行险些被阻碍,全身发胀,急忙运转玄功,化解那恐怖的震『荡』之力,身子向后滑去丈余。这时只见他猛然一顿,一声沉喝,身子凌空而起,双手紧握残月刃劈出,直取易水华的面门而去。 易水华身子慢悠悠的飘落,在秃鲁的残月刃劈来的瞬间,她皓臂抬起,众人均是一惊,莫非她要用血肉之躯阻挡秃鲁的利刃?秃鲁也是气愤万分,莫非在这人的眼里,自己竟是如此不堪?恰在这时,易水华那抬起的皓臂之处,那红『色』衣袖突然鼓起。秃鲁的残月就劈在那红袖之上,秃鲁只觉得他这用尽平身功力的一刀,就像是劈在了一团棉花之上,劲力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鉴于先前教训,秃鲁的刀一触即离,身子于空中一个倒翻,落在了溪水边上。 易水华这时也飘落到了风凌云旁边,神『色』淡若,冰冷孤傲,似乎这世间的一切东西,与她都毫无干系。秃鲁等人均是惊恐万分,没人敢再向前一步。风凌云同样也是震惊至极,此女一人可当千军,绝非虚言。 至始至终,易水华都没有看过这里的任何人一眼,包括风凌云在内。 “走!”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冰冷。风凌云看了她一眼,心中本有担心,但想到她先前那诡异的功夫,便不再犹豫,同杨氏扶着韩林儿向着后面的林子奔去。天边之处,又是一道闪电横空,只见得风凌云等人身子没入林间。秃鲁等人均是无一人敢向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凌云三人离去。 秃鲁面『色』阴沉至极,同时也无比憋屈,几千人马在此,竟然被一女子给慑住,这要是传回朝廷,他秃鲁还有何面子活在人世间?他吼道:“大伙儿并肩子上!” 这些元兵可以算得上是大元精锐,听到秃鲁的话,众人均是把心一横,心生戾气,向着易水华扑来。易水华红衣如浪翻卷,衣袖所过之处,但见元兵人仰马翻。但这些元兵这时并无害怕之样,相反更加凶残。饶是易水华神功盖世,此时也觉得玉臂发酸,一不留神,险些被一杆长矛刺中右肩。她眼中杀机一闪,抓住那敢长矛,夺了过来,向前掷出,这一掷带有万钧之力,只听得咻的一声,便又四五个元兵被那长矛串在一起,向后飞退,还撞到了十几个人。 秃鲁眼神犀利,她也觉察到易水华比起先前弱了些许,这是人海战术起到了作用。他瞅准时机,残月刃再次劈出,易水华此时四面八方受敌,但最为恐怖的却是秃鲁这凌空一刀。但她临危不『乱』,衣袖翻滚,扫过四方,打退围攻上来的元兵。而后身子凌空而起,红袖向着秃鲁的残月刃卷去。只是这时秃鲁劈下擦刀突然转向,绕过易水华的红袖,改劈为斜向上划出,直取易水华的勒下。 秃鲁先前几次出手,便知道易水华武功极高,但她有个缺点, 那就是自负。此时他突然变招,自然是在预谋之中的。易水华没想到秃鲁竟会狡猾至此,一不留神,便中了他的诡计,此时她一口真气已经用尽,不能强挡秃鲁这一刀,只得向后飘退。 可是就在这时,几十个元兵一起蜂拥而上,长矛长枪自刺来。易水华腹背受敌,她又不像风凌云那般能凌空换气,是以这等攻击之下,要破开这等死局,须得费一番功夫。此时她临危不『乱』,双袖长舞,玄功再转,真气于气海涌出,将她身体抬起。可是此时她的身子却已经临近后面刺来的数十杆长矛。易水华将真气灌入红衣之内,一时间但见她那大红衣衫再次鼓起,触及元兵长矛长枪时,劲力勃然而发,将后面一干人等给震开。但要破开前面秃鲁的攻击,却是又要花另外一番心思了。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十六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三) 那些元兵手里虽然没了兵器,但杀到此时,凶『性』已经被激发出来。只是退去几步,便纷纷又扑上来。易水华再次腹背受敌。忽然,林中『射』出数道寒光,那些自易水华身后攻来的元兵顿时发出惨叫,滚做一团。易水华脚尖点地,身子一个翻旋,真气滋生,皓臂齐动,身子跃上高空,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烈日悬天” 霎时间,漆黑的夜中传来炙热之气,易水华周身迸发出赤红光芒,照耀四方。恐怖的热浪漫卷,秃鲁手中的残月刃传来炽热,烫得他双手发颤,残月刃脱手而出,落在溪水之中,顿时冒起灼热之气。 易水华额头之上出现洗洗汗珠,身子降落在地,向后退去几步。只见风凌云于林间出现,去而复返,先前那些元兵,便是被风凌云掷出的石子打倒的。 秃鲁心双手已经烧焦,面『色』土灰,心中生出无限恐惧。风凌云一把拉住易水华的手,叫道:“走!” 易水华本能的要摆脱风凌云,但是在风凌云触及她的皓腕那瞬间,她竟然没去反抗,跟着风凌云跑进林间。她心里生出一种异样之感,自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她无礼,就算是她的师兄卓寒离,也没有如此对她过。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秃鲁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了风凌云二人的踪迹。天边乌云越来越低,天地间更加黑暗。忽然,林中出现无数火把,看样子是向着这边来的。秃鲁心生疑『惑』,这来人是敌是友不知,他只得下令众官兵小心戒备,待火把走进时。秃鲁面『色』更加难看,他沉声道:“老的沙、答刺马吉,是你们!” 来人正是哈麻的两个心腹,他两人见秃鲁样子狼狈,不由轻笑一声,道:“秃鲁大人这是怎么了?” 秃鲁冷哼一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哈麻大人知道你调动军队,便派我二人前来查看你在搞什么把戏!”老的沙说道。 秃鲁道:“本官收到密保,有人在白鹿庄造反,来不及禀报大人,待会去我同大人说明白就是了!” 秃鲁是哈麻的妹婿,老的沙二人也不敢过多的针对他,答刺马吉问道:“不知大人所说的反贼在何处?” 秃鲁淡淡道:“为首的已经杀了,不过逃出去几条大鱼,若是两位肯相帮的会,这功劳自然少不了二位的!”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道:“愿同大人一起为哈麻大人效命!” 秃鲁淡淡道:“是为陛下效命!” 两人心中猛然一惊,心急之下竟然说错了话。此时秃鲁心中记挂着的是怎样抓到韩林儿母子,是以也没去过分追究什么。他带来的五千精兵,死伤两千,能打仗的还有三千,加上老的沙与答刺马吉二人带来的人马,他有信心打败风凌云和易水华,活捉韩林儿母女。 风凌云与易水华二人轻身功夫均是了得,只是片刻,就赶上了杨氏母子。也不是他二人脚程快,而是杨氏念及二人救命之恩,若是抛下二人自个逃跑,她良心上也过不去,是以她觉得她母子的命本就是二人所救,被抓住也只是把命还给二人罢了。 “走!”风凌云二人急奔,杨氏带着韩林儿跟在后面,她武功尚不及风凌云二人,又带着韩林儿。奔出不到五里,便已累得气喘吁吁。风凌云见状,放开易水华,将韩林儿一起,三人均是发足狂奔,直直跑了半个时辰。杨氏虽然没有了韩林儿这个累赘,但却还是不行了,她道:“二位的救命之恩,奴家是报不了,奴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二位带走林儿!” 韩林儿此时『迷』『迷』糊糊,神情呆滞。 风凌云摇头道:“一起走!” 易水华淡淡道“我来此的目的便是保护你们,若是你死了,那就是我失职了!” 风凌云闻言,心神不由一震,若是如此,那么这易水华便早早就来了,甚至在白鹿庄的时候,她就看着韩山童活活被秃鲁给杀死。风凌云思绪翻转,将前因后果细细一想,心神再次一颤,怒意滔天:“不,她的目的不仅是保护韩林儿母子······这么说来,就算是韩山童不死在秃鲁的手上,也会死在她的手上。” 风凌云怒中心中,也不说其他的,扶着韩林儿母女走了一程。至于易水华,以她孤傲冰冷的『性』子,自然是会去扶任何人的。 轰隆隆,一阵惊雷贯空,于天地间传响,豆大的雨点飞落,酝酿了一个晚上的暴雨骤雨即将来临。 风凌云心中正在思索着在何处避雨。易水华这时开口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可若是我们停下来,元兵不一会就追至了!”杨氏说道。 风凌云摇头道:“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 “公子的意思是?”杨氏面『色』惨白,眼中竟是疑『惑』。 风凌云道:“待大雨倾盆而下,我等留下来的踪迹便全都没有了,是以元兵追踪我们就不容易了。而我们便好好的休息一阵,再接着上路。” 风凌云话毕,众人已经走到洞口处。风凌云功力聚在双目,向着山洞中看去,见没有野兽栖息,便扶着杨氏母子二人走进洞中。这山洞处在高处,是以颇为干燥,适合人居住。易水华却是只走到洞口处,便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她依然是那般冰冷孤傲。 风凌云将二人安置好,便也走到了洞口处,惊雷再响,闪电横空,暴雨倾盆而下。风凌云淡淡道:“你们对自己也这般,真是够狠!” “你知道我是谁?”易水华声音淡漠。 风凌云不由想起他的父亲风浩天,深深的了吸口气,道:“能使出映日神功的,要我看不出来,除非是眼瞎!” “看来你知道的的确是不少!”易水华道。 “是不少!”风凌云答道。 易水华站起身来,眼中杀机一闪即逝,道:“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风凌云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韩宗主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易水华转过头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看风凌云。她心间顿时生出异样之感:“这人面冠如玉,却给人以伟岸不凡之感,年纪颇轻,但是一身武功已跻身一流之境,师兄在这个年纪,也只是如此了。”想到这里她却又突然一惊:“奇怪,我怎么会将这小子与师兄比较?他配么?”她压住胡思『乱』想,说道:“他是没有做棋子的觉悟!” 风凌云早就猜到了,只是此时从易水华的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难受:“棋子?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杨氏母子因为一夜奔波劳累,心力交瘁,早已睡了过去,是以没听到风凌云二人的谈话。风凌云正是见到这二人已经睡着,才走出来的,因为他怕杨氏知道这其中真相,眼前的救命恩人才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那时候她铁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风凌云道:“这么说,他们母子也是你们的棋子了!” 易水华没有说话,看向黑夜,不知为何,她心中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这是她作为沉浮宫的四大命史的夏使不应该有的。 风凌云道:“明日他们二人由我护送,你可以走了!” 易水华嘴唇微微蠕动,但是却没有说出话。但她心中微微凌『乱』,她奉命来此,一是杀韩山童,而是要保证韩林儿母子活下去,将其控制,成为代替韩山童的棋子。可是风凌云的话语,却是在她心间不断萦绕,她第一次生出了竟然要违背她师兄命令的想法。只是瞬间她又否定,挣扎许久,她终是迈出步子,朝着雨中走去。大雨滂沱,但却是没有一滴能够沾到她的身子。风凌云看着那孤傲冰冷的背影,心中也是复杂难言。 第二日,杨氏同韩林儿醒来,发现易水华不在了,韩林儿便问道:“那神仙姐姐呢!” 风凌云叹息一声:“走了!” “走了!”韩林儿面带遗憾,今日他比昨日好了许多,但想到他父亲的死,不由黯然,不再说什么。风凌云道:“我们也走吧!” 大雨过后,要找到风凌云等人的蛛丝马迹实在是困难,加上风凌云智慧无双,处处避开援军,东奔西逃。这日行到一处山下,风凌云抬眼望去,但见云雾缠绕,木林葱郁,林间有鸟声传出,显得更加幽静。原来他们奔逃了七八个月,已经到了江西行省内的武安山。 时值初春,冰河解冻,山间溪水哗哗东流。杨氏望了四周一眼,但见绿水绕着青山,格外清幽雅静,她心中想到:“若是生活在此地,了此残生,也没有什么不可!”只是又摇头:“我怎能有如此想法?山童大仇未报,作为他的妻子,岂敢苟且偷生?只是先在这避避风头,待有机会,定要叫林儿再次出山,为他父亲报仇!” 这想法一出,她便带着韩林儿在此砍树造屋,在风凌云的帮助之下,不到几日,便盖了三四间草屋。 风凌云见他母子已经安定下来,心想能在此过完此生,比出去报仇强的多了。他此时又不禁摇头:“风凌云啊风凌云,你有何资格去说别人,你不也是执着于仇恨么?”他不禁苦笑一声:“若是不执着,那真是枉为人子了!”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因为他不知道再想下去会生出怎样的想法。一振衣衫,步子迈出,朝着山外走去了。 第十七章 白马金羁侠少年(一) 至正十一年,韩山童、刘福通等人聚集三千白莲宗教众,于白鹿庄杀黑牛白马,誓告天地,揭竿起义。因消息泄『露』,韩山童战死,刘福通等人逃出生天。同年五月,刘福通整合义军,攻占颍州城。是年八月,芝麻李起义于徐州;徐寿辉、邹普胜起义于蕲州。十二月,布王三起义于邓州。十二年正月,郭子兴起义于濠州。颍州白鹿庄起义之后,正如那句童谣一般,天下皆反。元廷派出军队,处处血腥镇压,是以天下皆被战火给笼罩着,百姓流离失所,四下哀鸿遍野。 颍州城内,刘福通身披战甲,头上戴着红巾,浑身迸发出慑人杀机,令人望之生寒。他的军队也是人人皆带红巾,号称红巾军。大堂的首座上,他眼眸微闭,像是在沉思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来报:“独山四虎来了!” 韩山童坐直身子,四虎走进堂中,齐齐拜下:“见过大人!” 刘福通站起身来,道:“快快请起!” 黑心虎道:“不知道大人叫我等来有何吩咐?” 韩山童道:“你们都是我大哥的旧部,我就不与你们拐弯抹角了!本座确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办!” “请大人示下,我等定为大人办到!”黑心虎表了忠心,他们是韩山童的旧部,而刘福通是韩山童的义弟。韩山童死后,他们的靠山也只能是刘福通了。 刘福通这时眼中突然蹦出无限杀机,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各位也知道,我大哥虽然于白鹿庄就义,但他的血脉林儿以及妻子杨氏却生死不知,我要你们秘密查出他们母子二人下落!” 四人一齐道:“定不辱使命!”四人一同走出大堂,刘福通眼神狠厉,自语道:“大哥,我一定会找到林儿,完成你的夙愿的!” 风凌云东至杭州,已是七月中旬。七月初十,彭莹玉、赵普胜攻下杭州,这南宋的都城,如今也不属于元廷的了。此时他不由想到当初彭莹玉、赵普胜等人的出现,以及江浙行省兵力出调,他什么都明白了。 战『乱』之后,杭州一副萧索景象,风凌云走到昔日与商轻雨相遇的白堤,往日指点江山,谈笑言欢的场面一一自脑海中浮现,他不禁摇头:“物是人非,说的或许就是如此了,一年多了,你可安好?” 风凌云在杭州逗留几日,便出了杭州城。在他走后不久,元廷派兵围攻杭州,彭莹玉等人大败,退出杭州。本是萧索的杭州,再经一次战『乱』之后,更加萧索了。 风凌云本就是江湖浪子,行至何处,均是没有细算过。不过心中总有昔日旧事浮现,往日友人音容,便成立他游走江湖的线索。这日他走到一处村庄,因走了一天一夜,未进一粒米粮,肚子早就在抗议,见到这村庄时,心中不由惊喜。他走进村里,却是见到街道上寂静冷清,秋风狂卷,『乱』草杂飞,心间不由生出悲凉之意。他挨家挨户的敲门,却是无一人开门,心中不由想到:“如此大的一个村子,怎会空无一人?” 这一次他又是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犹豫半晌,便推开房门,却见屋里空空如也,但灶火上还煮着野菜,显然主人家是刚出去不久。 风凌云将屋子瞧了个遍,眉头不由皱起:“这野菜已经煮烂,再有一会便会烧焦,而这家人的主人却未见踪影。一路走来,这村庄寂静冷清,空无一人,看来蹊跷得紧。” 因没有主人在家,以风凌云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去拿人家东西,他将野菜锅挪开,便关上门走了。再行一程,却是要走出村子了。在这村子的尽头,却是一处茂密山林。这时从那边传来声音,风凌云纵身掠出,只是片刻,便来到一处宽敞地带。 风凌云纵身上树,将下面情景瞧得一清二楚。只见数百元兵手拿武器,将众多普通百姓给团团围住。风凌云心先前疑『惑』顿解,这些百姓,定是村里村民无疑,难改村里空『荡』『荡』的无人,可为何他们会被官兵带到了这里? 风凌云站在树上,静静的看着。他要看看,这群官兵将村民带至这里,到底要做些什么。此时只见几个元兵得到领头的命令,便拿着铲子在空地上挖坑。 众多村民皆是惊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何罪,也不知道这许多官兵将要对他们做什么。 “禀千夫长大人,坑挖的差不多了!”这群元兵的首领身材臃肿,肥头大耳,一看平日里油水没少捞。他抬眼望去,但见一个大坑已经挖成,而后点头道:“不错!” 那先前领头挖坑的一阵犹豫,便道:“大人,这法子真的妥当么?” 千夫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妥当,到时候我们将这些头颅系上红巾,再将其身子埋了,有谁会来这里检验真假?这是妥妥当当的!你小子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风凌云听得『迷』『迷』糊糊,这时那千夫长一声冷喝:“动手!”众官兵得令,纷纷拔出腰间佩刀,森寒的刀光在太阳之下仍然无任何温度。众多村民均是恐惧无比,有人叫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那肥头大耳的千夫长笑道:“做什么,尔等乃是作『乱』的红巾军,我等是官兵,你说我们要做什么?” 村民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愤怒难言,其中一老者吼道:“你······你们这群强盗!” 那千夫长冷哼一声,道:“侮辱官兵罪加一等,待会将他剁碎!” 老者闻言,顿时晕倒在地,众人均是战战兢兢,再不敢言语。那首领再次下令:“动手!” 众多元兵终于举起了长刀,刀光极其刺眼。到了此时,风凌云便知道这些官兵要做什么了,顿时怒火中烧。一路走来,大地满目苍夷,百姓流离失所,心中不是滋味,但他对于元廷和起义军,均是抱着厌恶态度。 直到此刻,他的看法终究是变了。元廷的腐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此时他这段数根枝条,正要出手。远处忽然传来响动,但见一骑飞奔而来。这些元兵便纷纷向那里瞧去,手中的刀停了下来。 这匹马纯白『色』的,无一根杂『色』,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白净光亮,四肢矫健,四蹄腾飞,疾跃如风,快似闪电,显然这是真正的大宛良驹。最引人耳目的是那马上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他头发乌黑如墨,用白玉簪子高高竖起,额宽平直,眉『毛』漆黑浓郁,斜飞入鬓,眼含电光,英气『逼』人。比起风凌云那种清逸出尘,他却是另有英奇伟岸,兼含些霸道之气。一身白衣随风飘动,宛如翻滚白浪,腰间配有长剑,颇显江湖侠客之风。 在他的后面丈余远处,但见一匹黑马飞奔腾跃,矫健如龙,当它跃到空中时,不由发出几声嘶鸣,震动山野,颇具威势。那白衣少年见状,不由摇头失笑,道:“黑风呀黑风,这么多年了脾气依然不改!” 这黑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语,不由嘶叫几声,带着抗议,颇显桀骜不屈,四蹄奋发,直接跃到到前面去了。 这元兵千夫长乃是地地道道的蒙古人,这些年来虽然混得满肚油水,但他终究是有着蒙古人游牧民族的天『性』,对于骏马是打心底里喜爱的。见到如此骏马,叫他如何不欣喜?此时他命几个元兵拦在道上,那黑马直接跃过这几个元兵的头顶,这几个元兵吓得三魂失掉两魂,『尿』了一裤子。那载人白马却无黑马之能,在少年的指挥下前蹄奋起,立即刹住。 这几个元兵暗叫“长生天保佑!”白衣少年眉头皱起,问道:“尔等要干什么?” 那肥头大耳的千夫长一声贼笑:“干什么,你这白脸娃子,竟然敢偷官爷家的马,你说本官要干什么?” 白衣少年闻言,神『色』一冷,思绪翻转几次,便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官爷您说的是白马还是黑马?” 这千夫长闻言,心道:“这小子看来还是懂事的,罢了,官爷只要骏马就是了,饶他一条狗命!”他想到这里便朝着白衣少年喊道:“小白脸赶快给老子滚蛋,官爷我来牵马了!” 白衣少年闻言,竟然真的跳下了白马,站到一旁。其他元兵见状,纷纷『露』出羡慕之情,只是这骏马是他们上司要的,与自己无缘了。 那千夫长适才也见到了,黑马比白马厉害太多,是以他直奔着黑马而去。黑马见这首领到来,不由打了一个响鼻,颇是不赖,前蹄在地上使劲刨动,但见泥沙四飞。 千夫长见状,更加喜欢,叫道:“乖马儿,以后就跟着官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吧!”这黑马没有缰绳,似野马一般。官兵首领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黑亮的马『毛』。这时黑马身子旋动,后蹄抬起,直接向着这官兵首领踢出。这千夫长猝不及防,两个大马蹄子印在他的左右脸颊,牙齿碎了一口,身子顿时飞出去丈余。待砸到地上,惨叫声传出,鲜血带着碎牙喷出。 第十八章 白马金羁侠少年(二) 黑马这时又打了个响鼻,颇是得意。众元兵见状,均是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憋得难受。白衣少年就不同了,他发出哈哈笑声,道:“看来这马不是官爷家的了!” 这首领愤怒至极,听到白衣少年的嘲笑,心中杀机顿生,口齿不清的叫道:“这······马就是官爷家的!” 白衣少年笑道:“既是官爷家的马,却为何认不得了官爷了?” 这千夫长不理会白衣少年,爬起身来,再次向着黑马走去。这一次他铁了心要降服黑马,是以格外小心。他身子虽然臃肿,但身手还勉强过得去,似皮球一般跃到空中,想要骑到马背上。只是这时黑马身子挪动,他那如小山般的身子落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地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坑。千夫长没有骑到马背上,怒火再生,拔出土里双脚,挥拳朝着马头砸去。只是这黑马却是诡异非常,像是会武功一般,只见它突然立起,前蹄如人双掌拍出,迎上首领的拳头。 踢拳碰撞,元兵首领再次发出惨叫,众多元兵也是看傻眼了,莫非这黑马成精了不成? 元兵千夫长已经失去了信心,他吼道:“给我杀了这畜生!”命令一出,但见有好几个元兵纷纷向着黑马奔去,长矛长枪刺出,大刀横扫,均是向着黑马而去。这黑马嘶叫一声,四蹄奋起,跳出重围,身子横移,踢翻两个元兵。马头向下坠去,砸晕在前攻击的那人,几番折腾,围攻他的元兵纷纷倒地,无一人能站起身来。 白衣少年见状,再次哈哈大笑。官兵首领更怒,其他元兵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是震惊。 却在这时,百姓之中有人喊道:“少侠救救我们,我们不是红巾军!”原来这些村民中也有聪明人的,这白衣少年出现,便给他们不凡之感。此时见到他身边一匹黑马竟也通灵,如此厉害,便想这少年会更加厉害,是以发出求救之声。 元兵千夫长闻言,面『色』剧变,他冷哼道:“尔等叛民,当杀!”他向着那些元兵使了个眼『色』,见数十元兵围攻上去,正要屠杀这些村民。白衣少年目中『射』出电光,身子移动,腰间宝剑出鞘,寒光四『射』。他身如鬼魅,穿梭在元兵之间,长剑挥动,但见鲜血横飞,残肢断臂满地。只是眨眼功夫,众元兵不是缺胳膊,便是少腿,躺在地上哀嚎。白衣少年站定,宝剑归鞘,冷冷的望着官兵首领。 这千夫长心中慌『乱』,他知道今天遇到狠茬子了,只是他把心又是一横,下令道:“先宰了这小白脸!”众元兵见白衣少年身手了得,不敢孤身入战,结成阵对,向着白衣少年围了上来。 白少年怡然不惧,宝剑再次出鞘。只是这一次元兵以阵对战。他武功虽高,但却是一时难以突围。 元兵千夫长见状,冷笑一声,而后看向黑马,道:“既然不为我所用,那就只能用来吃肉了!”他拔出佩刀,向着黑马砍去。 风凌云在树上将下面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此时身子飘飘而落,待到空中时,两道真气自丹田滋生,身子顿时轻如片叶,直接落到黑马背上。 那元兵千夫长见到风凌云凭空出现,神『色』一凝,手中的刀终是没有砍出,厉声道:“阁下又是何人,竟然敢阻止官府捉拿红巾军叛贼?” 这元兵千夫长虽然武艺平平,能坐上千夫长的位置,凭的就是机智。此时他一开口便给风凌云扣上一顶帽子,自然是要置风凌云于死地。 却在这时,白衣少年攻破元兵战阵,将一等元兵打得满地打滚,无人敢近其身,他回头一看,但见风凌云骑在黑马背上。这黑马不但没有发怒,还回过头来,轻触风凌云的大腿。风凌云叫了一声:“好黑风!” 黑马嘶鸣几声,带着欢悦之情。白衣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黑马虽然是他家的,但是谁也骑不了,包括他在内。但此时这少年骑在它背上,黑马不仅没有反抗,还一副高兴得意的样子,这简直是活见鬼了。 这元兵千夫长奉命前来镇压红巾军,一场大战下来,带来的兵马死伤过半。关键时刻,他带着残兵跑了。小命倒是保住了,可是回去该如何向长官交差又成了大问题。这时他灵机一动:“本官杀不了那些穷凶极恶的红巾军,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村民都杀不了吗?待我将他们头颅砍下,系上红巾军的红巾,然后将其身子给埋了,有谁能够查到?这样子回去不仅可以交差,还能立功,升官发财!” 此想法一出,他便带着众官兵开始屠村,他们已经屠掉两个村子,袋里人头上千。这是第三个村子,待屠完这村,便能回去复命,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只是不巧的是,关键时刻竟然会被风凌云和这白衣少年遇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都是狠茬子。他此时将心一横,这两个人必须死,否则消失泄『露』,不仅升官发财无望,责罚更不可免。众多元兵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不用千夫长下令,便向着风凌云冲去。他们之所以向着风凌云冲去,是因为他们见到先前白衣少年大显身手,打算将弱一点的风凌云给杀了,再一起围攻,杀掉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见状,叫道:“兄台小心!” 风凌云冲着他微微一笑,白衣少年只觉得这人熟悉得紧,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千夫长的刀也在这时挥出,直指黑马,他身处军中,自然知道『射』人先『射』马的道理。风凌云玄功运转,一股真气注入黑马体内,黑马顿时兴奋异常,前蹄抬起,踏在千夫长的刀面。千夫长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传来,长刀脱手而出,两腿一软,倒在地上。此时众元兵攻来,风凌云左手揽出,将一等长矛长枪给夺了过来,四下扫『荡』,元兵顿时倒下一片。而后将那许多枪矛都给扔了,只留下一支拿在手中。 此时还未攻上来的元兵见状,纷纷『露』出惊恐之『色』。他们认为风凌云是一文弱书生,才想着先来捡个软柿子的。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书生,竟然比那白衣少年更为恐怖。到了此时,他们便又发扬他们的逃命精神,向着四面八方奔逃出去。 第十九章 白马金羁侠少年(三) 在前面的不远处,堆着的密密麻麻的袋子,他们也顾不得拿了。元兵的千夫长跑得慌急,绊倒其中一个袋子。袋子中顿时滚出几颗人头。这些人头均是争着双眼,狰狞可怕,头上戴着红巾。风凌云神『色』一凝,手中剩下的一杆长矛扔出,将那千夫长钉在了地上。 “好功夫!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白衣少年看着风凌云,说道。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这小子竟然这般健忘?” 白衣少年闻言,顿『露』惊『色』,他仔细的再将风凌云瞧了一番,只觉得风凌云颇是熟悉。过去片刻,突地『露』出喜『色』,叫道:“是你!” 风凌云早就认出了这白衣少年正是“当世萧何”李善长之子李祺。多年未见,二人相貌均是有了变化,风凌云能一下子认出,也是靠着那白马黑马。 风凌云跳下马来,二人谈了一番,往昔于脑海中浮现,均是唏嘘不已。李祺道:“你走的这些年,姐姐每次回来都会念叨你!” 风凌云闻言,李晚晴那娇俏如花的容颜便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多年以来,他也曾想过上天台山的,可是却一直没有去。 “晴姐,她······还好?”风凌云问道。 李祺点头道:“这一次听说她要下山,我便是去找她的!”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了李祺一眼,道:“你小子去天台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李祺笑道:“姐姐下山是为了历练,我听说她最近出现在曹州,所以就往着北边来了。另外我来这里,也是想看看红巾军······” 李祺还没说完,那些得了村民都走了过来,他们的村长带着村民向二人各行了一礼。风凌云与李祺皆是不敢受礼,夺了开去。村长道:“二位救命之恩,王家村的乡亲无以为报,还请同我们进村,吃些便饭,以表谢意!” 原来这村庄叫做王家村,这老村长见过世面,说话也是条条有理。风凌云二人忙说:“不敢!”而后便将那些装着头领的袋子给扔进坑里面埋了。 村长再次代王家村的村民邀请二人,风凌云也正饿得慌,便同李祺一同到村长家去做客去了。 兵荒马『乱』的年代,家里积粮几乎没有。但对于风凌云二人,村民怀着感恩之心,便一齐将粮种给拿了些,以少积多,竟然有一小袋子米粮。 风凌云二人相视一眼,均是感觉心中沉甸甸的,以他二人聪明程度,自然猜出这些米粮来处。此时此刻,就算是饿死了,又怎会吃乡亲们的种粮? 是以一袋子种粮颗粒未动,乡亲们吃的是什么,二人便跟着吃什么。风凌云见李祺也不挑食,心中倒是有些诧异,以他的身份,何时吃过这等野菜杂粮? 一顿饭过后,却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嚷着要跟着二人学功夫,将来保护王家村,风凌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二人捡着一些简单能防身的功夫教给这些孩子。恰在这时,村长走了过来,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还很硬朗。风凌云走过去打了招呼,二人便一同站着,看李祺这些孩子功夫。 村长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唉,这打仗真是害人不浅啊!” 风凌云道:“你们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么?若是那些官兵再回来,你们该怎么办?” 村长抬头望着夜空,幽幽道:“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哪里又没有官兵,或是红巾军呢?” 风凌云闻言,心中犹如压了千斤巨石一般。自古兴亡,百姓皆苦,而他风凌云虽是微贱之躯,就不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吗? 元廷腐朽,红巾军亦是在沉浮宫『操』控下的傀儡,这些人自然是不会顾及百姓感受,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天下。 老村长走了,只剩下风凌云独自站在那里,望着夜空,他心中甚是茫然。李祺走了过来,道:“在想什么?” 风凌云道:“你说我们活着的价值是什么?” 李祺闻言,却是一愣,而后道:“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只要有姐姐的地方,便有我李祺,姐姐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风凌云不禁摇头失笑,这小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有要李晚晴在,他终究是孩子一般。 “要不陪我去曹州找姐姐吧!”李祺道。 曹州,去年风凌云便是从那里走出的,只是心中有的是淡淡的忧伤。不经意间,昔日李晚晴的容貌与商轻雨的样子一同出现在他脑海,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出矛盾之意,他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李祺见他摇头 ,还以为他不去,但他也不在意。 风凌云道:“你是什么得到晴姐在曹州的消息的!” 李祺道:“一个月前!” 风凌云摇头笑道:“一个月,晴姐估计早就走了!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李祺一个月前得到李晚晴在曹州消息,便要出李府,前来寻李晚晴。只是当下天下大『乱』,处处是硝烟战火。李善长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自然是不会让他出门的。所以李祺忙活一个多月,待李善长消了戒心,才偷偷跑了出来。此时听到风凌云言语,不免失望,道:“那你说姐姐她会去哪里?” 风凌云摇头道:“我怎会知?对了,你早些说去看看红巾军,是什么意思?” 李祺道:“父亲怎日念叨,说是刘福通目前看似如日中天,威风八面,实则是外强中干而已。”风凌云点头道:“李叔不愧有当世萧何之名,红巾军当下的确是外强中干!” “何以见得?”李祺问道。 风凌云叹息道:“刘福通虽是三军主帅,但杜遵道、盛文郁同他却有矛盾。徐寿辉、彭莹玉、郭子兴皆是属于红巾军,却是尾大不掉,他们又怎会听刘福通的?” 李祺也是叹息一声,道:“你接下来会去哪里?” 风凌云不由想起了当日他与朱元璋等人于濠州策划刺杀哈麻一事,道:“不如咱们回濠州?” “不去,姐姐又不会在哪里!”李祺直接拒绝。 风凌云笑道:“晴姐是极为孝顺的人,既然下山历练,那便会去看李叔。而曹州在北,濠州在南,说不定此刻她就在濠州呢!” 李祺闻言,一拍手叫道:“对呀,我怎么会没想到?走,咱们现在就去濠州!” 风凌云白眼一翻:“此地离濠州不远,你小子还是好好休息,明日再走,免得晴姐看到你顶着两只熊猫眼!” 李祺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休息,让晴姐看到一个神采飞扬的我!” 风凌云摇头失笑,一夜过去,二人同王家村的村民告别之后,便向着濠州奔去。 (因最近事多,写完以后没有检查,错字多,行文粗糙,路过的书友见谅哈,待有时间,会把这些章节修改一下的,哈哈。当然这章是检查过的,有没有也不晓得了,哈哈) 第二十章 蛟龙出渊腾九天(一) 天台山,道教南宗的归真殿中,周德兴同往常一般将大殿打扫得干干净净。这座大殿,乃是云华真人独有。平常就算是掌门上阳子,要来这归真殿,也要先向云华真人禀告。周德兴作为云华真人的唯一弟子,辈分与掌门同辈,平日里除了练功、学卦,便是打扫这归真殿。 落日时分,周德兴走出了大殿。归真殿处在华顶峰最高处,乃是观看天台盛景“华顶归云”的最佳之处。周德兴站在悬崖边上,望着翻滚不休的浮云,心中一片祥和。这些年来,他随云华真人修道,心境愈加厉害。他本要随着云华真人出家的,可云华真人说他不属于道门,待时机成熟,便要下山去的。 “浮云日日如此,你可看出些什么?”后面一道声音传来,温和如暖阳,令人浑身舒泰。 周德兴面带笑容,答道:“大殿日日洁净,师父又为何每日都要我去打扫?” 来人正是云华真人,他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仿佛多年以来,岁月从未流失。只听他又道:“人每天都要吃饭、睡觉,每日如常,没有谁要你去这样做,你为何又要去做?” 周德兴眉头显出疑『色』,而后再看了那翻滚不休的浮云一眼,道:“徒儿似乎懂了!” 云华真人点了点头,道:“时机到了!” 周德兴闻言,身子不由一颤,叫了一声:“师父”云华真人向他摆了摆手,道:“这些年来,我不仅教你武功,也教你算卦,武功强身健体,算卦那就是泄『露』天机,不知道你到何境界了?” 周德兴摇头道:“这些年来,徒儿遵从师父教诲,武功之道强体,徒儿自认为勉强可以。至于算卦一道,徒儿却是什么都不懂!” 云华真人闻言,不由叹息一声,道:“徒儿啊,天机向来莫测,十算九不准,准了以后,那就不是你我凡人之躯可以算的了。其实这一道,并不是什么鬼神之道,也只是用一些规律推测事物的发展罢了!” 周德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云华真人接着道:“万物运行有律,人也是如此,我等能借着自然规律,察觉出一些走向,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命’。命者,人所禀受也,但为师不赞同,为师认为,命是万物向人叩首。可这些都是一般规律,但万法善变,一切皆是不可说!” 周德兴听得『迷』糊,他摇头道:“师父说的,徒儿一点都不懂!” 云华真人笑道:“不懂也不是坏事,你只要记住,随着本心去走,一切皆从自然即可。还有,平生功名如烟云,该舍时就舍!” 周德兴点了点头。云华真人又道:“你明日便下山去吧!” 周德兴不知道云华真人所说的时机是什么,第二日早上,便收拾行李下了天台山。云华真人望向周德兴离去的方向,不由想到昔日于土地庙是见到的周德兴。那时候的周德兴,懵懵懂懂,什么事情都以朱重八和汤和马首是瞻。多年过去,如今的周德兴已能独当一面,胸藏丘壑,不知道再相遇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你终究是不明白道家真谛之所在,这也是当初我未答应你出家的原因。功成名就日,便是身退时,但愿你能记住为师的话,否则家破人亡,也是在所难免啊!罢了,为师平身致力于洞察天机,但到了此刻,才越发悟通天机之不可测,也许一切顺从自然才是最好的!”云华真人一拂拂尘,转身走进归真殿去。当此之时,但见天边云彩绚丽,变化莫测。 周德兴自上了天台山之后,平生便只下过两次山,皆是因父母过世。如今下山,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天下之大,竟不知道该往何处而走。此时此刻,往昔经历于脑海中浮现,他脸上出现温和笑容,便向着孤庄村的方向去了。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这是此时此刻周德兴的真实写照。他走进孤庄村,步子沉重,似乎每踏出一步,便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似的,来来往往的村民已经将他当作了陌生人。 时过境迁,原来曾经的故乡,自己也成了路人,周德兴心中颇是苦涩。他向着曾经的家走去,步子不由快了些许。待走近时,却见那曾经的几间草屋,因没有人住和时常修理,柱子早已歪斜,屋梁早已腐朽,处处透着荒凉之感。 周德兴伸出手去,颤抖着的手向着屋门推去。柱梁早朽,屋门何存?只见那屋门在他的推力之下,倒在地上,摔成几块。周德兴只觉鼻子发酸,热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多年修行,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古井不波之境,能坦然面对世间一。,如今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将那些过往都沉埋在心底。一旦爆发,便如今日这般,似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脑海中父母的音容相貌浮现,多年未尽子孝之责,心中愧疚万分。 过去几个时辰,周德兴收拾情绪站起身来,终还是走出了孤庄村。这日傍晚,周德兴行至一处山下,身体困乏,便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下。食用完干粮,又拿出水壶,待要饮水时,山上忽然传来悠扬钟声。 天『色』已晚,他本打算就在此地将就一个晚上。对于他这种行走江湖的人来说,风餐『露』宿是常事。当然能寻到舒服安逸的栖息之处,那自然是最好。当那悠扬的钟声于山谷间传『荡』时,周德兴已站起身子,向着山上走去。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古寺,处在群山之间,似乎与世隔绝。悠扬的钟声若绵绵江水,与天地间回『荡』不绝,似能唤醒世间名利客,洗涤世人烦躁浮华之心。周德兴走近古寺,才看清楚那已有年代的门楣之上,刻写着“於皇寺”三个大字。 “於皇寺?”周德兴眼中『射』出两道精光,细细品嚼“於皇”二字。在这时,寺门洞开,有僧人迎出。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光临敝寺,有何见教?”为首的僧人大约在六十岁左右,面『色』慈祥。 周德兴忙道:“不敢,在下周德兴,一个江湖行客,因在山下听得钟声,便循着走上来了!” 老僧闻言,干瘪的双眼微微一睁,道:“施主是循着钟声上山的?” “不敢欺瞒大师,的确如此!”周德兴话语有理,颇是谦逊。 老僧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施主也算是有缘人,请进寺一叙吧!” 周德兴跟着老僧走进寺庙,交谈中才知这老僧竟然是於皇寺的住持。周德兴言语间更加恭敬,住持给他安排了一住处,然后又命人送上斋饭。 斋饭虽是简单,但周德兴多日食的都是干粮,此时能吃上一口热饭,当是爽口。用斋之后,周德兴便在寺院中逛了一圈,待走到后院时,却见有一片塔林映入眼帘。周德兴正要朝着那里走去,却有一僧人阻止道:“此地乃是敝寺禁地,外人不得入内,还请施主止步!” 周德兴只得停下脚步,向着塔林望去。此时即将入夜,天地间一片朦胧,隐约间,周德兴见有一僧人拿着扫帚,正一遍又一遍的打扫着塔林。周德兴不由想到自己在归真殿里也是如此,就算是大殿中一尘不染,但他每天都得打扫,想必这塔林亦是。 周德兴微微摇头,而后便离去了。第二日早晨,钟声响起,周德兴也起了,众多僧人在做早课,周德兴站在一旁观看,僧人们的诵经声传入耳中,心中祥和宁静。他于归真殿待了许多年,对于这种生活,倒也适应。 正午时刻,他又走到塔林,见那僧人竟然也在打扫塔林,昨晚他虽然没有见到那僧人的面貌,但却是认得他的背影。 周德兴心中顿生疑『惑』:“早课时分,可是没见到这个僧人做早课,莫非他不用做早课?”如此过去多日,不管是正午还是傍晚到塔林。那僧人都在塔林中打扫。天天如此,不管是刮风下雨,或是阴天晴天。 周德兴对这僧人顿时来了兴趣,这日正午,他又到了塔林,等在入口之处,他要等这僧人出来。只是半个时辰过去,那僧人依旧在扫地。周德兴不由向着那看塔林的僧人问道:“小施主,敢问这扫地的大师······” 那僧人向着塔林望了一眼,道:“不要理会他,他就是一个疯子!” 这时,却见一个小沙弥急冲冲的跑来,对守塔林的僧人道:“这是朱重八师兄的信!” 守塔僧人不耐烦道:“这信是哪里来的?”小沙弥道:“是一个怪人送来的,住持说将信给朱重八师兄便是了!” “你把信给我,我去给他!”守塔僧人说道。 小沙弥将信递给守塔僧人,道:“如此便有劳师兄了!” 守塔僧人拿着信走进了塔林,只剩下周德兴呆呆的站在那里。自土地庙一别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朱重八和汤和等人。多年离别,如今却以这种场景重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与他相认,『迷』『迷』糊糊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十一章 蛟龙出渊腾九天(二) 守塔僧人拿着信走进塔林,他自小便是寺中僧人,识文断字。在信封左下边的位置,写着发信人的地址及其姓名:濠州、汤和。 守塔僧人目中闪过精光。濠州,时下正属于红巾军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地盘。只是这汤和却又是何人?他心里面全是疑问,真想拆开信封,看看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正纠结之际,朱重八走了过来,但他一脸冷漠,没去理会守塔僧人。 守塔僧人冷冷道:“你的信!”他将信递给了朱重八,便走出塔林,心里念叨:“真是不知道高彬长老为何收了你这种人做弟子!” 朱重八见信封的发信人是汤和二字时,长满了茧的双手不由微微颤抖。这些年来,走过淮西地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得到风凌云和徐达二人的任何信息。他心里虽然相信二人还活着,可是心中自责却从未减少,这些年来,他只有进入塔林之中,他那颗浮躁的心才会静下来。 七年来,汤和曾上山看过他,劝他还俗,可惜一切都没有用。他不知道有多少时日没见过汤和了,这封信似乎有千斤之重,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他终究是打开了信封,信中大体意思是:重八,汤和已参加红巾军,如今已是千户,希望朱重八去濠州一同参军,共图富贵! 朱重八心中一惊,浑身颤抖,他将四周瞧了一遍,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 “送信和收信的人是谁?还有这个守塔僧人!”朱重八目光闪烁,思绪翻转,他将信收好,而后便走出了塔林。 是夜无星无月,天地间昏沉压抑,寺中灯火闪烁条跳动,颇为寂静孤清。禅房中,朱重八来回踱步,影子在被灯火拉得老长,于门窗上来回移动。他眉宇时而舒展,时而又挤在一起,目光时而兴奋、时而恐惧,时而又迸发出无限杀机与仇恨,周身气机释放,激得狂风骤起,灯火顿时猛烈跳动,颇显不安。 同样,周德兴亦是难以入眠,心情复杂烦躁。反正都睡不着,便穿好衣衫,走出屋子。此时已是亥时,寺中僧人大多已休息,格外宁静。突地,前面的漆黑的屋子中传出了声音,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周德兴不由抬头望去,天『色』虽然昏暗,但他还是看清了自己所处位置。原来不知觉间,他竟然走进了於皇寺众僧人休息的院子。 周德兴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了“朱重八”三个字,他的步子停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屋子中的谈论。 “你确定那发信人是汤和?”有人问到。 “怎么不确定?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有人回答。 “我听说那汤和可是红巾军,而且还是千户!”有人说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 “因为我刚从濠州化缘回来!”先前那人答道。 屋子中沉默片刻,便又人道:“这么说来这个朱重八与红巾军有关?” “说不好还是他亲戚呢!”有人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报官吧!”另有人道,他声音中带些恐惧。 “对,必须得报官,这红巾军可不是什么好人,是与官府作对的呢!”这声音传出以后,显然其他人的都同意,有人便答道:“明日我们便一同去官府!” 周德兴心中七上八下,他走出了院子,向着高彬与朱重八住的后山奔去。 朱重八依旧在房中来回踱步,他拿出了汤和发来的书信,于油灯上点燃。那书信化作灰烬之后,他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动,朱重八面『色』一变,心中一急,厉声道:“谁?” 房门洞开,但见周德兴站在门口,道:“重八!” 朱重八一惊,问道:“你是?”周德兴面『色』复杂,道:“时间果然能抹灭一切!” 朱重八神『色』疑『惑』,不由再看了周德兴一眼,只觉得这人无比熟悉。思绪翻转之间,他身子猛然一震,叫道:“你是德兴?” 周德兴面带微微笑容:“十多年了,你我终究都是有了变化!” 朱重八道:“但有些东西东西却是不变的,譬如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 周德兴重重点头,朱重八道:“进来说话!” 周德兴走进屋子,朱重八将门给关上,二人叙了一会旧,便都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说了。朱重八谈到风凌云与徐达二人时,终究是不能释怀。周德兴对于风凌云是没有任何印象,因为他不知道他曾在天台山上见过的那个风凌云,就是与朱重八、徐达一起刺杀哈麻的风凌云。至于徐达,他们自小就在一起玩,感情颇深,就算是过去这么多年,当听到徐达的噩耗时,他心中难免生出悲伤。 二人沉默一会,周德兴开口道:“汤和是不是在濠州了做了红巾军的千户?” 朱重八本就被汤和的信弄得心神不宁,闻言面『色』顿然一变,道:“你去濠州见过汤和?” 自小到大,朱重八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城府极深,他这一问,可谓是意味深长。 首先,红巾军造反,与朝廷作对,可谓是大逆不道,汤和在红巾军中做了官,此情此景之下,对于一般之人,是不会告诉自己身份的。而周德兴在问朱重八汤和如今的身份,这表明周德兴并不确定汤和是否在参加了红巾军。其次,朱重八这一反问,便占据主动,无论周德兴答是或不是,他都能将自己与汤和撇来来,确切来说是与红巾军撇开来。最后,因分别多年,世道在变,人也在变,朱重八不知道周德兴是否还同以前一般。若是直接回答周德兴,那等于就是将自己的把柄给周德兴捏住。 周德兴随云华真人修行多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周德兴了,片刻之间,便将朱重八的心思猜到许多。思虑片刻,便把今日于寺庙中听到的谈话同朱重八说了。 朱重八听后,眼中杀机一闪即逝。他对元廷可谓是恨之入骨,早就想着如何与官府作对。但鉴于多年前刺杀哈麻的惨痛教训,心中畏惧也是油然而生。因为这一次比起上次,可不是偷偷『摸』『摸』的去做,而是光明正大的去造反,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只是他神『色』依然淡定,仿佛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一般。 周德兴道:“此地不宜久留,最好明日我们便离开!” “走?我们又该去何处呢?”朱重八神『色』无比『迷』茫。 周德兴道:“既然汤和在红巾军做了官,去投奔他,应该是一条生路!” 朱重八心『乱』如麻,沉默不语。 周德兴道:“不如我为你算一卦如何,看看凶吉如何?”朱重八闻言,失笑道:“你跟着那老道士去,就学了这劳什子么?” 周德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师父云华真人,乃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一,他的卦向来为江湖人称道,虽然我只是学了皮『毛』,不,就是连皮『毛』都没学到,但也比一般的江湖人强!” 朱重八这些年来行走江湖,自然知道当世五大高手。此时他不由想起了当日在土地庙出现的老道士,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云华真人。对于周德兴的奇遇,不免生出嫉妒。想到小时候周德兴都是对自己唯命是从,毫无主见,只知道与徐达等人争功,如今对于他的算卦自然是将信将疑。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算算卦也好,顺便看看这些年来这小子是真的学到了东西,还是同一般行走江湖的人骗吃骗喝。 想到这里,朱重八点头道:“好,那你就替我算一卦,看看我该何去何从!” 说实话,周德兴虽然同云华真人学了多年,但他还真没有为他人算过卦。朱重八见他手法生疏,弄了半天,不由摇头失笑。这时周德兴却是时而皱眉,时而又『露』出兴奋之情。朱重八见状,也是生出了好奇之心,问道:“怎么样?” 周德兴将结果递给朱重八,朱重八拿过纸张,但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卜逃卜守则不吉,将就凶而不妨。 朱重八看着他道:“这意思不管我是逃跑还是留在寺庙都不可以,只能去造反?” 周德兴闻言,脸皮不由一热,颇显尴尬。朱重八有些哭笑不得,无语至极。周德兴道:“不管如何,汤和总不会亏待你的!” 朱重八闻言,不由瞧了周德兴一眼,但他还是没有确定是不是去濠州。第二日,朱重八继续去塔林,这时他惊讶的发现,守塔的僧人竟然换成了其他的人,朱重八面『色』不变,走进塔林,同往日一般扫地。 昨晚上周德兴的话语,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横亘在朱重八的心间,他的扫帚虽然动着,可是却未扫着一片树叶。下午时分,朱重八走出於皇寺,于山间小道上徐徐前行。他的步伐甚是稳健,但却是掩饰不住心中的烦『乱』。此时此刻,当年父母、大哥等人的死,往昔旧事,一一于脑海中浮现,他脸上青筋凸起,双手捏紧,发出吱吱响声,呼吸愈加急促,浑身杀气腾腾,喊道:“反了!” 朱重八的声音虽不甚是洪亮,但若是山上有人,自是能听得见的。他面『色』忽然一变,目光扫过四周,见四下无人,一颗颤颤跳动的心才平静下来。朱重八不由摇了摇头,多年过去,往事依然不堪回首,自己依旧容易受情绪控制。他向着远方望去,但见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在那高空之中,但见一只雄鹰时而盘旋,时而停顿。 朱重八不由想到周德兴那句卦言:卜逃卜守则不吉,将就凶而不妨。他神『色』不由一动:“这算命我向来不信,但若是得如这雄鹰一般自由,那我便真的只有这一途可走了!” 朱重八想通此处关键,顿时豁然开朗,心中悬着的千斤巨石放下,顿觉浑身轻松无比。在这时,朱重八向着那於皇寺的方向望去,但见烟雾冲天,像是着火了。朱重八眉头不由一皱,心想:“寺中僧侣均是规规矩矩,遵守寺律,这把火烧得似乎并不寻常。” 朱重八步子迈开,朝着於皇寺飞奔而去,待走近於皇寺时,整个寺庙都成了废墟。他心神不由一紧,在这座庙中,其他僧人均是把他当做怪物,但高彬长老却是对他不错,还有周德兴也还在这庙中。此时他顾不得其他,跑进寺中,四下火光撩天,庙中的菩萨神像已经被砸了一地,却没有见到一个寺中僧人。 朱重八穿过寺庙,向着后后院奔去,远远望见那几间草屋安然无恙,朱重八才松了口气。待他来到草屋时,屋中也是空无一人,只在自己房间中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速速离开!” 朱重八纸条揣在手里,再次向着寺庙前院走来。朱重八向四周扫了一眼,见无打斗痕迹,也没有人死,心中甚是疑『惑』:“这是谁放的火?寺中僧人以及周德兴等人去了哪里?又是谁给他留的纸条?” 朱重八再仔细看了一下那字迹,还是看出了是周德兴留信,想来是怕别人看出是他字迹,才故意这般改变字体的。 朱重八四下张望一会,敢舒展开来的心情,而今却又沉下。但此时寺庙已经毁了,只得下山。山下住有些普通居民,朱重八前去寻问,才知道这附近的寺庙在这几天里都遭到元兵的突袭。其原因是有僧人去官府举报,说是有人要去参加红巾军造反,所以官府才派来官兵捉拿那人,是以附近寺庙均是遭到元兵破坏。於皇寺的众僧早些知道消息,全员离寺,元兵至寺中时空无一人。元兵因此大怒,便在寺中放火,才成了朱重八看到的景象。朱重八知道高彬等人安全,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元兵离去之后,於皇寺的僧人定然会回到寺中。但他朱重八是回不去了,他叹息一声,神『色』颇显凝重。对于去濠州参军,他先前本就已经有了决断。此时此刻,就算是他不去参加红巾军,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突地,他身子一正,眉宇舒展开来,一股凌然霸气释放,一道嘹亮的声音刺破云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心中藏了多年的呼喊声于天地间传『荡』,疾风呼啸,将他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那笔直身影立在天地之间,伟岸不可言。此时天边风云聚散,落日映着彩霞,颇是壮观。 (我想写一个会畏惧的朱重八,当然并不是说朱重八胆小,一个胆小的人,又怎敢去刺杀钦差?他有七情六欲,会在乎亲人爱人,会痛。在面对抉择时会思考,但却不优柔寡断。不是无所不能的朱重八。若是喜欢的书友,恳请给多鲜花,或者点击收藏一下,我会尽量写好这个故事,谢谢!) 第二十二章 天下令出风云动(一) 自刘福通于颍州起义之后,各路红巾军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涌现,来势之猛,元廷始料未及。 暴风骤雨突然急至,脱脱心情复杂至极。当初为迅速解决财政危机,他便启动变钞,但却是适得其反。议论治河之时,朝中大臣不少认为中原必『乱』。脱脱压下异声,派贾鲁治河,没想到真如那些大臣所言,天下真的『乱』了。 脱脱正思虑之际,有人走了进来。脱脱正心烦,见来人不由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 这人是脱脱府上的管家,闻言恭敬答道:“皇上召您入宫!” 脱脱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同管家一同走出房间,随着元顺帝派来的使者进了皇宫。 元顺帝见脱脱到来,忽然站起身来。脱脱行礼之后问道:“皇上召臣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元顺帝眉『毛』一挑,道:“丞相当真不知?” 脱脱心中甚是疑『惑』,道:“还请陛下示下!” 元顺帝冷哼一声,厉声道:“脱脱,你好大的胆子!” 脱脱跪倒在地,道:“臣下如有罪,还请陛下直言!” 元顺帝眼眸微闭,道:“当初议治河之时,朝中大臣曾激烈反对。你曾言天下太平无事,如今这红巾军已经占去我大元的半壁江山,丞相有何良策治贼?” 脱脱闻言,沉思一会,道:“回禀陛下,天下大『乱』,臣下万死难辞其罪。但如今红贼作『乱』天下,还请陛下允许臣下将这老朽之躯捐在沙场。” “行了,这些朕早就听腻了,你就说说如今该如何做!”元顺帝甚是不耐烦。 脱脱闻言,不在客套,只听他道:“陛下,臣昨晚思虑一宿,将各地的红贼的头领以及所占之地都给理了出来。得出以下两条策略:一是加紧对汉人、南人的防范,凡议军事,汉人、南人官僚必须回避。” “为何?”元顺帝问道。 脱脱道:“这是为了防范那些汉人、南人给红贼通风报信,汉人不是有句老话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元顺帝点了点头,道:“那第二条策略呢?” “第二条策略就是派出大军,兵分多路,镇压红贼,这些贼人敢于作『乱』,觊觎大元天下,当诛。凡所过之处,当屠城,以儆效尤,如此,天下便没有百姓再敢与红贼为伍。如此时间一长,反贼必是不攻自破!”脱脱言语中透着凌厉的杀机,就是元顺帝听了,也都暗暗吃惊。不过他细想了一下,也许脱脱这计策还真行,于是道:“准奏!” 脱脱见元顺帝听了自己的建议,才松了口气。元顺帝这时又开口道:“若是你那弟弟也有你半分才能的话,这天下或许就是另外一番局势了!” 脱脱闻言,心神不由一颤。至正十一年,刘福通攻下颍州之后,朝廷便商议派兵镇压,脱脱便推荐了他弟弟也先帖木儿。先前时也先帖木儿连连报捷,脱脱也自认为没有推荐错人。可是他没想到,也先帖木儿的胜利,只不过是刘福通的一道计谋而已。 也先帖木儿把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神灵身上,整天在军营中烧香拜佛。刘福通得知这消息之后,便连连佯败,促长也先帖木儿的神灵论。终于,机会来来了。也先帖木儿将三十万大军驻扎在沙河。这天夜里,刘福通亲自率领大军突袭。那时也先帖木儿还在拜佛烧香,听得帐外传来响动,二话不说便溜了。失去主帅,三军大『乱』,刘福通大败元军,杀元廷大将巩卜班等人,威震宇内。 脱脱见元顺帝旧事重提,知道这次镇压若再无建树,那他这个右丞相也算是活到头了,他道:“陛下,臣下说过,愿将这老朽之躯捐在沙场,这一次臣下打算亲自为帅。” 元顺帝没想到脱脱竟然要亲自出征,他道:“好!若丞相能破反贼,还我大元朗朗河山,待丞相班师回朝,朕必亲自出城迎接丞相,摆下宴席,令文武百官同为丞相庆功!” 脱脱走出皇宫,衣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 脱脱制定了先灭徐州的起义军,再平定江南的计划。至正十二年八月,脱脱亲帅十万大军,一路南来,攻破徐州,芝麻李战死。脱脱下令屠城,一夜之间,徐州城成了人间地狱。芝麻李的部下赵均用、彭大率领残兵败将逃脱。脱脱班师回朝,元顺帝摆下大宴为他庆功,身份地位之显贵空前绝后。 在脱脱胜利的影响之下,元军士气大振,连连收服多地,红巾军死伤惨重。 对于李晚晴在濠州,风凌云也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李祺当了真,认定李晚晴就在濠州。是以二人除了吃饭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赶路。这日傍晚,风凌云同李祺到了离濠州只有百里远的一个村子。 夜幕降临,山中传来寒鸦嘶叫,一股凄凉之感充斥在天地之间。风凌云道:“咱们随便找一农家住下,明日再赶路!” 李祺笑道:“这年代兵荒马『乱』,盗匪横行,谁敢收留像你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我们还是赶路吧!” 风凌云摇头失笑:“找农家休息确实不妥,不过今夜就莫要再赶路了!” “为什么?”李祺问道。 风凌云道:“你倒是没事,可跑路的却是白灵和黑风,这几日都是在赶路,它们怎么不休息吃饱怎有力气赶路?再说这白灵可是晴姐的马,要是她知道你这般对待它,晴姐可是会生气的!” 李祺本不想听风凌云的,但听到李晚晴会生气,才同意找个地方先休息。 二人走过村庄,又行至一片树林,天『色』虽暗,但二人身怀玄功,虽然不能视黑夜如白昼,但也能将周围环境看清楚。二人见此地水草丰盛,便打算在这里休息,好将黑风与白灵给喂饱。 风凌云道:“你去捡些柴火,我打些野味,先填饱肚子再说!” 风凌云打猎回来时,李祺已经生起火堆,风凌云将打来的几只山鸡给开肠破肚,洗干净之后又用李祺的宝剑削了几根木条,将其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熟。虽无什么调料,但二人早就饿了,是以吃得也香。肚子填饱了,二人便跃上树上,躺在树杈上休息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林中忽然传来打杀之声。风凌云同李祺一同睁开眼睛,双双跳下,向着那打杀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二人行了片刻,但见林中元兵正与红巾军厮杀。 “赵均用,你跑不了!” “哈哈,彭大,你们还是投降吧!” 风凌云与李祺人听到这声音,均是一惊。二人均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赵均用与彭大两人。他们都是芝麻李的部下,为何会被元兵追杀至此?莫非徐州已经被元军攻下?芝麻李又在哪里? 风凌云与李祺还不知道,在他们赶路的这段时间里,天下局势已经发生极大变化。 赵均用同彭大身材相当,均是用刀,不理会元兵首领,带着众多红巾军左突右攻,但此时红巾军军心散『乱』,如何是元军对手? 风凌云同李祺相视一眼,李祺先开口道:“帮还是不帮?” 风凌云沉默片刻,道:“芝麻李曾经为百姓开仓,将家里仅存的一仓芝麻给了百姓,可见他是个义士。他的部下遇难,我们当尽绵薄之力!” 李祺点头道:“最重要的是,这些元兵名义上是镇压红巾军,实际上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今日让我等给遇上了,自然是给他们些教训的!”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但元兵人多,只得智取!” 李祺笑道:“三军行动,令在主帅,若是他们的主帅没了,这些元兵当是不攻自破了!”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同他们厮杀,只要夺了他们的军旗,杀了他们的主帅,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二人相视一笑,玄功同时运转,身子如轻叶一般飘出。李祺宝剑出鞘,寒光四溢,杀向元军主帅。风凌云则是朝着那树在军中的大旗奔去。 元兵与红巾军见二人出现,均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已被攻倒数人。赵均用同彭大均是芝麻李的得意大将,但若论武功,则是彭大高上许多。此时见二人竟有如此身手,彭大也是暗暗心惊,同时心里甚是疑『惑』:“这横空杀出来两个少年公子,是何门何派的?亦或是谁的部下?” 此次追击赵均用与彭大的,正是攻破徐州的元廷大将秃坚不花与答儿麻失里。二人见李祺凌空而来,眼中虽有惊『色』,但却是怡然不惧。秃坚不花取下背上长弓,三箭连出。咻咻的破空之声传出。李祺挥动长剑,连击三剑,一口真气用尽,身子坠落在地。在他的脚触及土地瞬间,真气再生,身子跳跃而起。秃坚不花再拉弓搭箭,李祺左右奔旋,一一避过来箭。秃坚不花不由动容,他的箭法在军中可是出名的,如今却是多箭不中,可见此人的确是不凡。 答儿麻失里跳下马背,腰间长刀出鞘,迎战李祺。刀剑交击,二人均是向后一仰,显然谁都没有占到谁的好处。此时秃坚不花也跳下马背,与答儿麻失里一起围攻李祺。 第二十三章 天下令出风云动(二) 李祺以一敌二,不落下方,但却也占不得丝毫便宜。风凌云不知道这元军将领功夫如何。本以为李祺可轻易得手,可是回头一看,却是一惊。看来是他小瞧天下英雄了,这元兵将领,武功也是如此之高。 主将还在,夺军旗也没有多大作用。风凌云调头朝着李祺那里奔去,于元军之间横冲直撞,或是出掌,或是出拳,将元兵给打倒了一地。本是列阵严待的大军,失去主帅的指挥,加上风凌云的强攻,一时间竟然溃不成军。 赵均用同彭大二人见状,均是大喜。红巾军本就在以命相搏,如今风凌云二人的出现,更是壮大了红巾军气势。只是片刻,便是冲杀出一道口子。赵均用挥动大刀,砍倒一名元兵,叫道:“走!” 彭大道:“那两位少侠······” 赵均用却道:“逃命要紧!” 彭大犹豫片刻,便同赵均用一起带着红巾军杀了出去。元兵又被风凌云二人给牵制住的,他们逃跑更加容易。于是,风凌云与李祺顿时陷入了元兵的包围之中。二人合兵一处,相视一眼,只得苦笑。 秃坚不花与答儿麻失里追了数日,才将彭大与赵均用围困在此,却因风凌云与李祺二人的出现,致使赵均用与彭大二人逃脱。数日追击之功,便是付诸东流,是以怒火冲天。秃坚不花吼道:“将这两个小子给我剁了!” 元兵得令,向着二人蜂拥而来。二人背靠着背,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于定远外抗敌时的场景,热血顿时沸腾起来。虎目冒光,睥睨天下的霸绝之气凌然而出,一场血战展开。 一番厮杀之后,二人均是受了轻伤,此时远处忽然传来马鸣之声,但见黑风如箭一般奔至风凌云面前。风凌云浑身一震,猛提一口真气,身子凌空而起,骑在马背之上,夺过一支长矛。有黑风相助,顿时杀得元军连连败退。白灵这时也来到李祺身边,白灵即是李晚晴那匹白马,是因为风凌云给黑马取名黑风而相对的。二人骑着骏马,杀出重围,朝着濠州去也! 黑风与白灵均是马中极品,不到半个时辰,便奔出去五十余里。二人见追兵没有追上,才松了口气,跳下马背,在溪水边上将衣衫以及脸上的血渍洗去,坐在溪水边上的一块巨石休息。 “赵均用和彭大真不是东西,你我真是自讨苦吃!”李祺半躺着身子,因为激动,手臂上的几道伤口裂开,直疼得他龇牙咧嘴。 风凌云笑道:“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不过这两人仓惶逃命,芝麻李的徐州,怕是已经姓元了!” “父亲曾说,红巾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先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是父亲目光如炬!”李祺说道。 李善长有当世萧何之名,对于局势自然能看得透彻。此时风凌云不禁想到:“以李善长这等能人又会去择谁为主呢?亦或是他本就要自己做主的打算?不,萧何虽有盖世之功,但却不是天下之主,李善长早就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风凌云这时问道:“听说那濠州五帅之一的郭子兴,也是定远的名人,不知道你父亲对他的看法如何?” 李祺闻言,答道:“郭家乃是定远有名的大地主、商人,但郭子兴却是一个异类,非但无意于商业,对科考也没有兴趣,父亲曾说,这样的人,要么是真正的二世祖,要么就是胸有大志的人。去年红巾军起义,郭子兴利用自家经商之便,同孙德崖几人攻下濠州,之后便是一直在内斗。父亲说,此人空有天下之志,但却不具得天下之能!” 风凌云闻言,微微点头,看来他没有猜错,李善长确实是在择主。只是不知道谁会幸运得到这当世萧何,那么得天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此时他又不禁想到沉浮宫,若是李善长所择之主不是沉浮宫选定的人的话,这位当世萧何恐怕也不会好做了。 风凌云灵机再次一动:“萧何是有了,谁又是韩信、张良?”不知怎么的,他头脑中竟然出现一个人的样貌,这人正是七年前他在羽山所见到的青田先生刘基。刘基身份已经确定,若是不在一个营里,这天下之争便会更加有意思了。 正在风凌云胡思『乱』想之际,远处又传来响动,二人顿时一惊,一位元兵追至。只是站起来一看,见是一群过路的江湖人,绷紧的心神再次放松下来。 李祺道:“这些人不会是去濠州投军的吧?” 风凌云道:“不好说,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辈出之时,有志之人,谁不想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李祺点头,忽然,他向风凌云望去,道:“那你呢?你的志向是什么?” 风凌云年纪虽轻,但却经历不少,以前他只想着找出父亲死因,然后就是报仇。在横涧山遇到冯国用兄弟之后,他的想法开始改变。这些年来,除了探寻沉浮宫之外,关于人生之事,他却是一时答不上来,只得摇头。不过这些天以来的所见所闻,使他生出了一些想法,但还是没有确定,他也看了李祺一眼,道:“你呢!” 李祺此时心中顿时出现一道娇俏的身影,他嘴角不由掀起一丝温和笑容。他正要回答风凌云,却见道路的另一侧,又有不少江湖人飞奔而来,方向与先前那些一样,都是濠州。接着路过江湖人有几十起,方向都是濠州。 “如此多的人去濠州投军,看来这次郭子兴孙德崖等人是要乐得不行了!”李祺道。 风凌云神『色』忽然严肃起来,道:“这些人不是去投军的!” “何以见得?”李祺问。 风凌云道:“这些江湖人中有不少是武林名宿,以他们的身份,就算是郭子兴孙德崖去请,也不见得请得动!” 经风凌云这么一说,李祺也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他道:“你说他们不投军,到濠州来干什么?” 风凌云笑道:“要想知道,咱们也去濠州不就知道了?” “我对他们去干什么没什么兴趣,走,说不定我们去晚了,姐姐都走了!”李祺说道。 风凌云微微点头,二人再次上路。 濠州,观鱼台上,两个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人身着白衣,五官俊朗,给人飘逸出尘之感。另一人一袭淡蓝『色』衣衫,面冠如玉,嘴角之处,总有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温和儒雅。其相貌、气质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在濠水岸上,许多人站在那里说这说那,这些人多是十七八岁的少女,瞧向观鱼台时,俏脸泛起点点淡红,媚眼频出。奈何台上的两个男子丝毫不理会他们,只顾着下棋。在上观鱼台的地方又有人把守,不能上观鱼台,是以这些少女皆是『露』出幽怨之『色』。 濠水之上,偶有船只来往,皆是城中富贵人家公子小姐出来游玩的。船只顺水自由而流,佳人立在船头,瞧向这观鱼台时也是含着羞涩,生怕亭中之人看见,不由迅速转过头去。只是台上之人不解风情,他们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棋盘,哪能去看佳人的小动作? 船头佳人见状,贝齿轻咬,命摇船的人向着观鱼台方向划去。走近观鱼台五六丈远的距离时,船只再难前进,像是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之阻在那里。佳人不知道是何原因,心中焦急,她灵光一闪,樱桃小嘴微开,清脆脱俗的歌声自船上传来,引得岸上不少公子哥围观,只恨没有长了翅膀,否则立刻便要飞到那船只上去。 但亭中男子依旧像是如此,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过去良久,那佳人终是死心,船只向着远处划去。 淡蓝『色』衣衫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沉浮宫中四大命史中的秋史秋末枫。而另一人,则是春史卓寒离。 “终于清静些了!”卓寒离手执白子,落在棋盘,形成合围之势,像是要把黑棋给困死。 秋末枫笑道:“师兄修的可是清静自然知道,成则上善若水,莫非师兄心中那湖平静的水,被刚才的歌声给撩起了风浪?” 卓寒离闻言,不由一怔,笑道:“说实话,刚才这歌声虽然可以入耳,但却不怎样!” 秋末枫黑子落下,突出重围,二人嘴上调侃,棋盘之上却杀得难解难分。 “我就知道这歌声难以入师兄之耳,据我所知,西湖之上有几个名伶不错!”秋末枫落子,攻势直指东南。 卓寒离道:“若要一统天下,杭州此地不具天时地利,当年南宋多次北伐,却未有成功,想必这是主要原因!” “天时地利固然重要,但人和才是关键,若是当年没有秦桧赵构这等『奸』臣昏君,岳元帅北伐怎会不成功?”秋末枫说道。 卓寒离点头,道:“是啊,当年那十二道金令,想必每一道都将岳元帅的心给刺痛!于天下之道,愚兄不及师弟你看得宽啊。师弟说的对,人和至重,但若能有天时地利,岂不事半功倍?” 第二十四章 天下令出风云动(三) 秋末枫笑道:“师兄过谦了,如今红巾军处处失利,我正忙得焦头烂额。而师兄却是深藏不『露』,暗子明子同出。晋中之地,确实是大都的门户。不过这些都是师兄下的『迷』『惑』别人的棋子。那盐帮之主张九四,没有师兄你他能成张士诚?这才是师兄真正的棋子吧!” 卓寒离眼中惊『色』一闪即逝,笑道:“没想到我做什么都逃不过师弟的法眼,看来师弟是早就准备好了!” 秋末枫微微摇头,卓寒离道:“徐寿辉在蕲州称帝,实属不智之举,师弟却是视而不见,看来徐寿辉在师弟的眼中是可有可无了,但楚地却是一块肥沃之地,想必师兄不会真的无视,师弟看上的,怕是那个渔民陈友谅吧!” “何以见得?”秋末枫淡淡道。 卓寒离笑道:“凭他一个小小渔民,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来没有师弟,他陈友谅依然只是个渔民罢了!” 秋末枫目光闪烁,但神『色』却是从未变过,那是天崩而岿然不动的大丈夫本『色』:“陈友谅不是红巾军,师兄如何识得他是我的人?”卓寒离道:“张士诚也非红巾军之属,师弟又如何得知他是我的人?”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均是脸上带着笑意,只是周围却像是骤入寒冬一般。临近观鱼台的水面之上,竟然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块。 两人沉默许久,卓寒离叹息一声道:“陈友谅的确是一颗好棋子,只是此人阴狠毒辣,不讲道义,师弟你可得小心些了!” 秋末枫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提醒,不过棋子就只能是棋子,他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卓寒离点了点头,他向着街道上望去,但见有不少的江湖人出没。他眉头微微皱起,道:“这些江湖人······” 秋末枫落下一子,道:“师兄情报网遍布天下,不知道么?天下令将在濠州城出世,他们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的,若是幸运,拿到天下令,得经纶者相助,得天下便是指日可待了!” 卓寒离闻言,不由一惊,他思绪片刻,道:“不对,天下令乃是隐宗之物,七年前宫主派我去羽山,并不是为那劳什子的八阵图,目标正是那天下令。可是我走遍羽山,什么都没有找到,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濠州了?” “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就在守山人的手中?”秋末枫问道。 卓寒离摇头道:“这真不好说,历来我们明宗选天下之主,隐宗都会出来『插』上一脚。不过他们的经纶者确实厉害,每一任的经纶者,皆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江湖人终是将这高帽子戴在我们沉浮宫明宗的头上,其实,他们有所不知,真正主宰沉浮的却是另有人在!” 秋末枫闻言,双眉微挑,道:“师兄可是知道这一任的经纶者是谁?” 卓寒离摇头,突地,他不由望向秋末枫,道:“其实天下令并不在濠州!” 秋末枫道:“师兄何出此言?” 卓寒离冷哼一声,道:“天下令是制约经纶者的唯一手段,有人要引出经纶者,自然要打天下令的主意!” “哦,不知道师兄说的这个人是谁?”秋末枫神『色』淡若,目光深邃,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那个人自然就是你秋末枫!”卓寒离一字一句的说道。 秋末枫道:“师兄你有些激动了!” 卓寒离闻言不语,秋末枫道:“师兄你见过天下令么?” “自然没有!”卓寒离神『色』恢复。 “我也没见过,既然都没见过,以我的『性』格,会以此来引出经轮者么?”秋末枫道。 卓寒离道:“不,你的目标不仅仅是天下令和经纶者,你要引朝廷大军来濠州!” “师兄何出此言?”秋末枫嘴角依然带着微微笑容,但此时却给人森寒之意。 “贾鲁大军在南,元廷又派大军南征,刘福通腹背受敌,所以你要引开贾鲁。另外,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目标是庐州!”卓寒离白子落下,顿时堵死了秋末枫的一大片黑子。 秋末枫哈哈一笑,道:“还好师兄不是元廷的人,否则我秋末枫纵有三头六臂,也只能是徒叹奈何!” 卓寒离摇头道:“这盘棋你并没有输,我虽然堵住了这一片棋,但却也是失去了先机,胜负当真难料!” 秋末枫笑道:“天下局势,本就变幻莫测,但我沉浮宫明宗主宰天下,向来如此!至于隐宗的什么经纶者,只不过都是坐享其成的无能之辈!”此时他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后面,望着濠水,自有一股凌然之气释放。 卓寒离却是在想天下令的事,以他之能,竟然看不透秋末枫。到了此时,他对秋末枫有了新的认识,仿佛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秋末枫了。此时的秋末枫,胸藏韬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局势,皆在一盘棋间。这一局,棋盘之上,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均已无落子之处,且围地相当,是以两人平局,但是下一局呢?他卓寒离终究是没有把握了。 濠州城内,红巾军共有五大元帅,即是郭子兴、孙德崖、俞志明曹四七、潘双龙。五人之中,以郭子兴最有远见,野心也最大,也是最得人心的。是以为了与郭子兴抗衡,孙德崖、俞志明、曹四七、潘双龙四人便结合在一起,与郭子兴对抗。当初徐州城城未破时,芝麻李曾亲自来过濠州搬过救兵。郭子兴虽然有意出兵,但孙德崖四人却不同意,郭子兴也只能徒叹奈何。 元帅府内,郭子兴一副忧心忡忡,皆因这些天来,城中到处都是江湖人士。起初他以为这些人是来投兵的,是以他已经做好了招贤纳士的准备。可是数天过去,却无一人投兵,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如此一来,这些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倒是成了濠州城的隐患。 正在这时,只见一青年走进厅堂,行礼道:“孩儿见过父帅!” 郭子兴看了这青年一眼,这青年是他的儿子郭天叙,道:“可打探清楚了?” “回父帅,一切都清楚了,这些江湖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为的是天下令!”郭天叙道。 “天下令?这是什么东西?”郭子兴皱起了眉头。 “孩儿也不知晓,但俱说得天下令者得天下,这才是这些江湖人聚集在这里的原因!”郭天叙的神『色』略显激动,眼中炽热之『色』浓烈。 郭子兴也是一惊,道:“把你知道的都一一说来!” “是!”接着,郭天叙便把得到的关于天下令的消息全部说了。郭子兴听后,神『色』颇是凝重。郭天叙道:“父帅,这天下令出现在濠州城中,您说这是不是天意?” “你的意思是?”郭子兴问道。 “这濠州城内,孙德崖们几个只是一丘之貉,而父帅其实是濠州城内真正的主人。天下令出现在濠州城中,您说这是不是意味着父帅将是天下之主?”郭天叙面带笑容,神采飞扬。 郭子兴闻言,也是兴奋不已,思绪翻转间,他道:“只是不知道这天下令是什么,有谁曾见过?” 郭天叙笑道:“我们既然是濠州城的主人,査这些东西应该不难!” 郭子兴点头,道:“传令下去,彻查天下令之事。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孙德崖他们也一定能得到,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天下令!” 孙德崖的府上,曹四七、俞志明、潘双龙三人居下,孙德崖坐在首位,可见他们孙德崖是他们的主心骨。潘双龙道:“这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曹四七问道。 “打败郭子兴的机会!”潘双龙答道。 俞志明点头道:“不错,只要我们拿到天下令,郭子兴那老匹夫还有何话可说?” 孙德崖道:“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郭子兴的前面拿到天下令!事不宜迟,你们三人就快些回去布置吧!” 徐州被元兵攻破之后,彭大、赵均用二人带着一干残兵败将来到濠州。郭子兴为了笼络人心,留下了他们。此时正值正午,秋阳高挂,院子中铺满了黄叶。 “这是我们的机会!”赵均用道。 彭大面『露』犹豫之『色』,道:“在我们无处藏身的时候,是郭公收留了我们,做人得讲恩义,我们应该帮着他!” 赵均用冷哼一声,道:“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帮上自己就不错,还想顾及什么大义?郭子兴为什么会留下我们,你心知肚明!” 彭大闻言,不由叹息一声。此时秋风忽起,落叶狂风,不一会儿,那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颇显萧索悲凉。 第二十五章 深夜遇刺迷离起 黑风与白灵虽是马中极品,因路上行人太多,展不开步子。是以到了濠州城时,已是傍晚时分。 濠州城从来都不是大城,占地也不是很广。平日街上虽然是人来人往,比起杭州等大城,却是相差甚远。但这几日却是甚是热闹,街道上行人摩肩擦踵,热闹至极,寻常客栈,早已住满。只是那些少有人能住得起的高级客栈,才有客房。 风凌云走在街道上,不由想起了当年初到濠州的情景。那时候他就是一个孩童。但偏偏他的经历,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因此他的心境,别人也难以理解。他的作为,也与那个年龄阶段不相符。 此时此刻,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一道娇俏的容颜自脑海中浮现,令得他不由微微失神。稍过片刻,便又轻轻摇头。原来,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李晚晴了。 李晚晴是他下华山之后遇到的最难忘记的一个人,在他心中,李晚晴的位置模糊难言,是他的姐姐?亦或是当年懵懂无知情动而思念的女子? 他越是去想,越是越是觉得无法言语。不知觉间,另一道身影又出现在他脑海中。她有绝世容颜,看似高不可攀,但却是极为平易近人。或许,她的高不可攀,不可一世,都是装出来的,但是当年淮河之上的那一幕,却依然无法忘怀。心底处深深的思念着那人,但却又在抵触,想见面,却又怕见。 “没想到连一个住处也这般难找,唉,你说这些江湖人聚集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李祺问道。 风凌云怔怔失神,哪能听到李祺说话。李祺见状,不由拍了风凌云的肩膀一下,道:“你在发什么呆?我们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风凌云回过神来,叹息一声,道:“去观鱼台!” “观鱼台?那里会有住的地方么?最重要的是能有个吃东西的地方,你我可是奔波了一天,米粒未进啊!”李祺话语中带着些怨气。 风凌云道:“我不知还有没有没有住处,不过若是晴姐进濠州,应该会住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些过去!”李祺闻言,步子不由快了一些,黑风与白灵跟着二人,街上有人见到这两匹马时,均是眼睛一亮,这等骏马,难以得见,而风凌云二人是马的主人,因此都在琢磨二人的身份。 到了观鱼台,寻常客栈已经住满,但二人去的不是寻常客栈,而是濠州城中最有名的玉树客栈。这客栈取芝兰玉树之名,建在观鱼台处,本就是供那些来观鱼台辩鱼的,自命风流文士的富家公子哥住的。价钱自然是天价,寻常人等望而却步。 李祺这次出门,没带什么银两,幸好风凌云行走江湖,身边不缺细软。只是拿出两片金叶子,已是令得客栈的掌柜两眼发光,乐开了花,好酒好菜的给吩咐厨房去做了。两人也是运气好,这客栈虽然贵,但却刚好剩下两间房,是以便住下了。 李祺本以为在这里会遇到李晚晴,只是向掌柜的打听一番,李晚晴没有来过,心中颇显失落。 二人的位置是在角落里,因一天没有吃过东西,肚子早就在抗议。好酒好菜上到桌上,两人便开始吃喝起来。这些年来,风凌云饿肚子是常事,所以此时他举止还算得上是优雅的,李祺就不同了,一番风卷残云,不一会便杯盘狼藉了。风凌云见状,不由微笑摇头。恰在这时,有人走进客栈,客栈的掌柜忙笑脸相迎:“二位公子回来了!” 风凌云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两个男子并肩走进客栈,一人白衣,一人淡蓝『色』衣衫。风凌云微微一惊,心中叫道:“是他们!” 那两人觉察到风凌云的目光,也向风凌云这边往来,六目交击,顿时迸发出绚烂火花。风凌云心神一禀,多年过去,秋末枫的“浮生若梦”更加恐怖了,一个眼神,便有慑人心神之威。 秋末枫却是微微诧异,而后神『色』恢复。卓寒离心中道:“此人身上有些熟悉之感,似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风凌云低下头去继续吃饭,秋末枫、卓寒离走上楼去,他们的房间刚好在风凌云二人的对面。 李祺平拍了拍肚子道:“这玉树客栈的饭菜还不错,这是出门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了!” 风凌云笑道:“两片金叶子啊,就吃一顿,住几个晚上。就只换了你一句还不错!” 李祺闻言,不由略显尴尬,风凌云也吃好了,道:“今日我们就早些休息,明日再出去打探打探,看看这些江湖人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李祺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我没兴趣!” 风凌云道:“出去说不定能得到晴姐她的消息呢!” 李晚晴是道教南宗掌门上阳子的徒孙,其名声在年轻一辈中颇为显着,要打探她的消息,应该不会很苦难。李祺想通此中关键,便同风铃玉一齐上楼休息去了。 风凌云住的的是天字号一号房,处在客栈最边上。走进屋中,摆放着的各式家具释放出古沉幽香之味,令人心神宁静。 风凌云脱掉鞋子,盘坐在船上,一颗奔波劳累的心慢慢放松下来。真气自大椎『穴』滋生,游经奇经八脉,自“桥梁”过度到十二正脉,于气海之中汇合,然后又分出去,如此多次,每一次的汇合,他的真气便浑厚几分。九次运转之后,再无增进,风凌云才睁开眼睛。 这些年来,他的武功已经挤入一流之境,处在瓶颈之处,很难突破,最近几日,瓶颈松动,于今日破颈,再进一步。 他下了床,坐在桌子边开始沉思起来,此地到底有什么东西,令得各路江湖人聚集于此,就连沉浮宫中春夏秋冬中四大命史中的卓寒离和秋末枫都在此。 想了许久,风凌云微微摇头:“既然都说明日出去打探消息,何必又在此苦思?看来是最近经历的太多了,连脑子也不灵光了!” 风凌云吹灭油灯,屋子中暗了下来。他的床在窗子侧边,虽是仲秋时节,但天气还异常燥热,因此风凌云并没有将窗户给关上。他此时背对着窗户,正要解衣入睡。突地,一道寒光自窗外『射』进,快胜闪电,直指他的背心。 电光火石间,风凌云的身子顿时侧移出去,险险避过寒光。风凌云虎目中神光一闪,双掌同时而动,一掌牵引刺来寒光,一掌排向那团黑影。 那黑影不管风凌云拍去的右掌,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利剑之上。利剑顿时寒光大作,极其刺眼,森然摄魂,改直刺而斜向上划去。若是中招,风凌云非得给削成两半。 风凌云瞳孔一缩,身子与空中一个翻旋,背脊贴着利剑寒光而过,一股极寒之气侵入身体,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险些跌落在地。幸得他今日突破瓶颈,武功更上一层楼,玄功运转,化去寒劲身子如一张落叶一般,双脚轻轻点在地上,与那黑影正面而对。 “阁下何人?”风凌云精气神均是提到至高之境,皆因此人在接近窗户外边他才觉察到,武功之强,绝对在他之上。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人竟然舍去本家功夫,用的是那些杀手用的刺杀功夫,但也非一般高手所能抵挡,幸得他破境成功,才有机会躲过。 这黑影不答风凌云的的话语,长剑抖动,再次攻向风凌云。风凌云因武功大有进境,怡然不惧,二人你来我往只见便拆了十余招。此时只见那黑衣人双手握剑,身子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劈向风凌云的天灵盖。 风凌云不敢硬接此招,身子左旋右转,才堪避过,颇显狼狈。那人占尽先机之下,却是突然转身,向着窗口一跳,消失在黑夜里。 风凌云重新将灯给点上,神『色』颇为严肃,此人虽然不显杀意,但每一招均是毙命绝招,若非他要遮掩身份,不敢暴『露』自家功夫,今日他还真是生死难料。 “是谁要杀自己?”一个个熟悉、陌生的面孔自脑海中浮过,终究是对不上号。他刚到濠州,未与谁结仇怨,所以应当不是仇恨的原因。 这一切都太过于扑朔『迷』离,任他智慧无双,却是想不明白。 因为这场打斗未发出大的响动,是以就是在隔壁的李祺都没有发现这边发生的一切。夜渐渐的深了,风凌云始终难以入眠。第二日一大早,李祺便跑过来敲门了。 风凌云见他精神抖擞,知他昨晚上睡得甚好。而自己因武功精进的缘故,也无倦意,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打算跟李祺说。待太阳高升,吃过东西,便一起出门了。 濠州城内,不断有江湖人士进入,因此城小人多,快要住不下了。再者他们也打着那天下令的主意,是以人多不是什么好事。郭子兴与孙德崖、俞志明等四人商议,限制江湖人进城。 第二十六章 再见故人如何语 风凌云同李祺连续问了两三个人,却是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这些江湖人口风极紧,不仅要的说一堆,关键处却胡编『乱』凑。一个人如此,许多个人也是如此,他们像是约好了的一般 。 风凌云心想:“这濠州只有这么大,如今入城之人甚多,纸是包不住火的。”是以他并不着急,只是细想着昨晚上遇刺的事。却在这时,前边传来兵器交击之声,来往之人团团围在一起,街道顿时被堵得水泄不通。风凌云同李祺相视一眼,均是好奇,前方何人当街打斗? 只是片刻,两人便挤过人群。但见前方街道之上,众人自觉让出一块空地,两个女子正与三个道士斗在一起。这三个道士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左右,均是用剑,其招式颇为狠辣,与道教的冲虚平和颇为不和。 而这两个女子,一人身着白衣,也是用剑,此时正值午时,宝剑在真气的灌注之下,森寒慑人。她一人独战其中武功最高的两个道士,隐隐间还占着上方。另一人武功却是弱了不少,她独斗一人,但却是节节败退,快要抵不住了。在那人群边上,还有一个道士手持拂尘,背上背着长剑,其武功之强,怕是已入一流之境。他静静的看着双方打斗,显然胜负早已了然心中。 李祺顿然一惊,叫道:“姐姐!” 白衣女子自然是李祺日夜思念的李晚晴,而另一女子,正是她的贴身丫环秋言。 李晚晴听得李祺叫声,回过头来,只是这一瞬间,那两个道士分左右夹击,李晚晴一不留神,几缕发丝被对方的剑气割落。 李祺见状,脸『色』剧变,腰间宝剑出鞘,与李晚晴合在一起。那两个道士与联手也只是与李晚晴战成平手。而李祺的武功,比起李晚晴却是弱不了多少。霎时间,二道被两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李晚晴抖动长剑,直刺而出,那其中一个道士仓促迎战,虽然驾开了李晚晴的攻势,但却是避不开李祺的剑。眼看他就要中剑,那先前看热闹的道士腾空而起,拂尘一挥,一股强劲扫向李祺宝剑。李祺连剑带人顿时被震得歪歪斜斜。 李晚晴见状,舍弃另一个道士,转身向着那用拂尘的道士攻去。那用拂尘的道士身子一矮,避过李晚晴的攻击,没有拿拂尘的那只手拍出。他武功本来就高,又是出其不意的攻击。李晚晴只觉劲风袭面,如刀如刺,不敢硬接,身子向后急速飘退而去。 秋言武功本就不高,先前还能抵住几招,此时却是险象环生。那道士见状,眼中『露』出戏谑之『色』,长剑时而虚晃,时而实功,秋言顿时手慌脚『乱』。眼看秋言就要毙命在那道士的剑下,却在这时,风凌云身子一晃,右手探出,以食指和中指夹住道士刺来的剑。真力灌注,那道士长剑脱手,脸『色』顿时变为紫『色』,头上白烟直冒。 原来风凌云恨他出手狠辣,将真力透过剑身『逼』入道士的体内。这道士武功比起风凌云本就天差地别,而风凌云的真气何其霸道?因本能反应,这道士竟然敢运功抵制风凌云的真气,两道真气在道士的体内相冲,那道士的真气顿然溃败,风凌云那霸道的真气在他体内『乱』串,令得他不断抵制。 那用拂尘的道士见状,脸『色』一变,身子飘动,助那道士化解风凌云的真气,只听他沉声道:“阁下好手段!”他向前一步,一掌拍出,因恼怒风凌云,是以毕生功力均是运至掌中,霎时间,排山倒海的掌力像是要将风凌云给淹没。 风凌云冷哼一声,举掌相迎,空气顿时传出一声闷响,四下顿时卷起狂风。李祺、李晚晴以及那两个道士均是大惊,顾不得再争斗,向后飘退去。周围围观的人因离得太近。均是只觉得耳朵中嗡嗡作响,身子顿时踉跄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风凌云身子微微一仰,便是站定,那道士却是退去三步,每一步都在街道的青石板上留下了脚印。此时只见他脸『色』微微发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显然这次对掌,他处在了下方。 多年不见,李晚晴容貌依旧,更有一种成熟的味道,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一般,艳丽四『射』。她修道教功法,自有一种自然的味道,两种气息融合,令得艳丽之中却又脱俗,别具独特气质。她看向风凌云时,风凌云微微一笑。 “凌弟!”李晚晴的声音着带着惊喜,又有怅然。风凌云容貌早已改变,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风凌云。 风凌云此时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只是叫了一声“晴姐”。 “这些年······这些年你还好么?”李晚晴只觉的眼眶发热,鼻子微酸,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找过风凌云,只是自羽山之后,风凌云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风凌云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我时常想······挂念着晴姐的!” 李晚晴终于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紧紧的将风凌云抱住,风凌云也是想要将她揽入怀里,但伸出去的双手却是停在空中。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风凌云了,他已经长大了。江湖人虽然不拘小节,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她的手就要触及李晚晴的香肩时,他脑海中却又浮现另一张脸,使得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他的双手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站住!”李祺此时一声厉声道。 原来趁着风凌云与李晚晴相拥时,那几个道士想要溜了。经李祺这一叫,四人停了下来,那拿拂尘的道士淡淡道:“怎么,你们还要斗么?” “让他们走吧!”李晚晴擦了擦眼角泪水,同风凌云一起走到了李祺身边。 那拿拂尘的道士看了风凌云一眼,带着其他三个道士离去了。热闹看不成了,街上的人也散了。 “姐姐为什么同这些道士动手?他们是什么人?”李祺问道。 秋言抢先道:“他们是北派全真教的人!我同小姐进城,恰巧碰上他们,小姐本不想多生事端,但他们竟然出言侮辱南宗,我们才同他们动手的!” 时下道教分南宗北派,因教义不同,两派经常有争议,甚至动武,这些风凌云都知道,但今天这些北派的道士出招狠辣,招招要命,没想到两派之间,竟然已经走到了这等地步,这也许是当初创派的王重阳与张伯端都没想到的吧? “那与我相斗的两人名柳元龙、方回,同秋言动手的叫张峰,至于那个拿拂尘的,正是重玄子的大弟子静海散人,其武功之强,与师兄不相上下!”李晚晴说话的时候不由看了风凌云一眼,适才风凌云与静海散人对了一掌,风凌云可是稳占上方。 “走吧,我们先回客栈再说!”李祺道。 秋言道:“小姐每一次都是住在玉树客栈的!” 李祺笑道:“对,我们去的就是玉树客栈,至于其他地方,以当前情况,怕是早就没房间了!” “对了,晴姐你们可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人在这里?”风凌云问道。 李晚晴道:“这里人多口杂,回去再慢慢细说!” 风凌云同李晚晴、李祺、秋言三人一齐向着玉树客栈的方向走去。在不远处,一座茶楼之上,但见有几个女子站在那里,那站在最前面的一人,身着淡黄『色』衣衫,容貌孤冷清丽,一双眉目透着冷『色』。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小姐,我们要去打招呼么?”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这孤冷清丽的女子闻言,不由冷冷道:“去打招呼?你没看见么?人家又是拥抱,又是互诉衷情的,此刻正在温柔乡里,有时间与你打招呼么?” 黄衫女子说完,便自个走了,只留下那先前说话的女子愣在那里。待她回过神来,其他几人也跟着那女子走了,她急忙跟了上去。 回到玉树客栈,李祺搬去同风凌云一起住,腾出自己的房间,给李晚晴和秋言住。 待傍晚时分,一切才收拾好,四人叫了一桌子饭菜。秋言虽然是李晚晴的贴身丫环,但却是同李晚晴情同姐妹,李晚晴并未把她当下人看待,而秋言也习惯了与李晚晴一起用餐。待用过餐后,四人一同走进李祺的房间,也就是现在李晚晴同秋言的房间。 四人围着桌子而坐,李晚晴先问道:“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怎么会来这濠州城?” 李祺自然不好说是来找李晚晴的,他道:“我们见着这许多的江湖人都往这里走,便跟着来了!” 李晚晴闻言,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风凌云察言观『色』,问道:“晴姐可知这些江湖聚集在这里所为何事?” 李晚晴道:“你可听过天下令?” 风凌云神『色』未改,但心中却是一惊,他这些年来一直在调查沉浮宫,怎可不知天下令? 江湖传言,自古以来,每一朝代的兴亡,后面都有一只看不见的黑『色』,那就是沉浮宫。而这天下令,便是沉浮宫之象征。传说只要拿到天下令,便能请出经纶者,为之筹谋天下。是以每一次天下令的出事,均是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莫非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天下令?”李祺问道。 李晚晴叹息一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更何况得到天下令便有可能染指天下,试问有谁能错过这种机会?” 风凌云点头道:“如今天下大『乱』,就算是没有天下令,谁有肯放弃逐鹿天下的机会?” 李晚晴道:“其实,掌门怀疑,这次天下令出世可能是假的!” “假的?”风凌云同李祺都有些震惊,若是假的,这假传消息的人目的何在? “掌门做出判断后,便让我同小姐下山,说是历练,其实就是为追查这天下令之事!”秋言说道。 风凌云却是心头一动:“这道教南宗竟然暗查天下令,他们意欲何为?” “师父怀疑这天下令的事与黄陵岗的独眼石人有关,是以我便先去了曹州一趟,只可惜一切都没有进展!”李晚晴说道。 风凌云道:“若是查出天下令出世伪造的,你们南宗要做什么?” 李晚晴道:“掌门说了,若是假的,那便揭穿这个幌子,免去一场不必要的浩劫!” “若是这天下令真的在这濠州城中出世呢?”风凌云双目放光,气势『逼』人。李晚晴被他气势所慑,一时竟然心慌起来,主要是她从未想过风凌云问的这些问题。 李祺道:“姐姐的宗门叫姐姐调查这事,无论怎样,上报宗门即可!” 李晚晴心神再次一动,她不由看了李祺一眼,而后道:“今日已经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小姐,刚才他的眼睛好恐怖!”秋言坐在李晚晴身边,适才被风凌云的气势给慑住了。 李晚晴的心中,不由浮现了当年在濠州城中遇到风凌云、以及后来所经历的一幕幕,她不由轻声道:“他已非昨日的他!” 李祺同风凌云走出了房间,此时秋末枫与卓寒离正朝着楼梯走来,风凌云见状,却是没去理会,同李祺语气走进房间。 卓寒离道:“此人似乎很不简单!” 秋末枫望向风凌云所在的房间,道:“确实不简单,我有一种预感,此人将来会成为劲敌!” 卓寒离闻言,却有一股傲气自骨子而发,道:“下棋也得旗鼓相当,否则就没意思了!”秋末枫微微点头,二人也各自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最近你怎么老是走神?”李祺见风凌云坐在一边上沉思,不由问道。 风凌云将所有的消息给整理了一遍,却是依然未找到任何头绪,他摇头道:“没事,赶快休息吧,明日好陪晴姐他们出去。” 李祺道:“对,若是再遇上全真教的臭道士,我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风凌云 闻言,思绪一动:“道教南宗北派、沉浮宫,这一切看似没有关系,但仔细想来却是千丝万缕。”他站起身来,双手背在后面,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轻声道:“都说道家讲究自然无为,没想到也会来趟这趟浑水!” 第二十七章 争一屋而乱三鬼(一) 风凌云忽然忽又想:“昨晚那个前来刺杀的黑衣人还会不会来?”他向床边上望去,见李祺正睡得香,不禁苦笑一声,看来心里没有装着事的人,确实睡觉都睡得安稳。风凌云将油灯吹灭,坐在桌子边上,眼眸微闭,玄功自由而转,心间一片祥和。 一夜无事,当第一缕阳光『射』进屋里,风凌云也从梦想中醒了过来。 风凌云走到窗子边上,伸个懒腰,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顿觉浑身一轻。此时李祺也醒来了,他打了个呵欠,道:“莫非你昨晚没有睡?” 原来二人虽然住一间屋子,又只有一张床,但却问掌柜的多要了一床被子。李祺也是个细心之人,见到被子还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的另一头,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风凌云笑道:“是你睡得太死了,竟然连我起床都不知道!” 李祺闻言,不由略显尴尬。风凌云道:“快些起床吧,晴姐他们估计都洗漱完毕了!” 李祺穿戴好衣衫,同风凌云一同走出房间。此时李晚晴的房间屋门还未打开,李祺不由笑道:“看来姐姐她们还没有起来!” 他话刚说完,客栈的后院忽然传来马的叫声。李祺脸『色』一变,叫道:“有人偷马!”他直接从二楼跃下,往着客栈后院奔去。风凌云见状,不由莞尔一笑,慢慢走下楼梯,朝着后院走去。 天字号房的对面是玄字号房,正是秋末枫他们的住房。此时只见秋末枫与卓寒离一同走出房间,卓寒离道:“与那小子相比,他似乎有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之势,只是他真的不怕马被偷么?” 秋末枫眼中忌惮之『色』一闪即过,笑道:“很简单,因为这马的叫声是欢快愉悦的!” 卓寒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过来,叹息道:“宫主常说,师弟智慧天下无双,胆大心细,明察秋毫。更是能随机应变,起初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宫主的话一点都不假!” 秋末枫摇头道:“师兄过谦了,我只是一个喜欢冒险和赌的人,怎及得上师兄的谋定而后动?” 卓寒离微笑摇头,秋末枫却是望向那走向后院的入口,眼神愈加犀利。 后院之中,只见李祺呆站在那里,而秋言与李晚晴正在给白灵黑风喂草。 风凌云走进院子,笑道:“怎么,你把晴姐他们当作偷马贼了?” 李祺闻言,不由脸红,而后他有看了风凌云一眼,道:“看你这架势,似乎早就知道是姐姐他们?” 风凌云一摊手,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 李祺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道:“不对,你就是知道!” 风凌云不再否认,而是看向黑风,此时黑风正大口的咬着青草,见到风凌云,不由打了个响鼻,像是同风凌云打招呼。 “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姐姐他们来看马时你看到了?”李祺问道。 风凌云道:“晴姐他们来后院我并不知道,只是那一声马叫声却是愉悦的,黑风和白灵皆是马中极品,能通人『性』,试问若是偷马贼,它们会发出愉悦的叫声么?” 李祺这时才知道,原来风凌云是根据马的叫声来判断的,他心中对风凌云越来越佩服。 李晚晴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微微笑容,身材玲珑,一身素雅衣衫随清风微微飘动,颇有自然空灵之气。李祺眼中痴『迷』之『色』一闪即过,笑道:“姐姐你们起得可真早!” 李晚晴笑道:“你还是同在家里一样,不睡到日照三竿,休得起床!” 李祺闻言,脸皮不由发热。李晚晴又道:“你们刚才聊什么?似乎很起劲!” 风凌云笑道:“这小子怀疑你们是偷马贼!” 李祺闻言,神『色』大急,叫道:“好啊,你竟然信口雌黄,你······我怎么会说姐姐是偷马贼!” 李祺说完,又感觉不对,急得他不知所措,只是狠狠的瞪着风凌云。风凌云见状,不由哈哈一笑。李晚晴微微摇头,也是白了风凌云一眼,尽是责怪之意,心中却是生出异样:“凌弟似乎有种令人不可抵抗的魅力······”想到此处,俏脸泛红,直到耳根,她急忙低下头去,以免风凌云二人见到她的囧样。 “走吧,先吃些东西,再出去办事!”李晚晴此次前来濠州,可是带着宗门任务的。 风凌云同李晚晴、李祺、秋言三人走进客栈,客栈的掌柜早就为他们备好了酒菜。正吃喝时,只见有三人走进客栈。那带头一人,身材消瘦,秃顶,脸皮犹如老树根一般,他身上有股肃杀之气,显然杀人不少。 “店家,给我上好的三间客房!”这说话的人嗓门洪亮,但却是极其刺耳,身高是三人中最高的,站在那人左边。而那右边一人,相比两人,相貌普通,衣着更是普通。 掌柜的闻言,脸上堆满笑容,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经满了!” “嗯?你说什么?”大个子声音冰寒,但客栈的掌柜却是依然带着笑容,丝毫无害怕之意,道:“客官还没听清楚,笑得就再说一遍,小店已经满客了,您还是去别处吧!” “你开客栈,却没有房间,这似乎有些说不通吧!”那身材消瘦的人开口了,他声音带着阴柔之气,就连声音也给人冷气。 掌柜的道:“客官有些无理取闹了!” “待大爷我将你的脑袋瓜子给割了,你就不会说是无理取闹了!”那身材高大的汉子双手一招,但见一对飞镰向着掌柜的疾飞而去。 掌柜的面『色』不变,却在这时,只见一个汉子自楼上跃下,一刀『荡』开高大汉子的飞镰,道:“这里可不是河西之地,你河西三鬼竟敢在此撒野!” 那高大汉子闻言,咧嘴一笑:“既知是河西三鬼到了,还不躲到一边去,这不是找死么?”河西是关中东部黄河洛河之间的地区。河西三鬼乃此地绿林中人,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颇负凶名。大鬼无常鬼,二鬼吸血鬼,三鬼勾魂鬼。适才这使用飞廉的大个子,正是三鬼勾魂鬼,他这一对飞廉也称勾魂镰。 那一直未说话的人是三鬼中的大鬼无常鬼,所用兵器乃是索命飞针、锁魂链,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扬,但见枚飞针如疾风一般『射』向用刀汉子。用刀汉子也觉察到危机,仓促之下却是躲不开,眼看就要毙命,只听到叮的一声,凭空出现一支筷子,筷子与飞针一同掉落地上。 无常鬼瞳孔一缩,向着风凌云这里看来,只见李祺正拿着一支筷子,在他的筷子上面挑着一块肉。李祺将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小二,再给我一双筷子,我的筷子不小心掉地上了!” 掌柜的也向着这边看来,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便吩咐小二给李祺再上了一双筷子。 “阁下是?”无常鬼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阵阵阴气。吸血鬼望向李晚晴李祺等人时,不由『舔』了『舔』嘴唇,像是找到了美食一般。 李祺淡淡道:“无名小卒尔!” 无常鬼冷哼一声,道:“掌柜的确定没有房间了?” 掌柜的不耐烦道:“没了!” 吸血鬼这时发出一阵阵怪笑:“不急,马上房间就有了!”他身子飘动,双眼血红,消瘦身子就像是一截枯木一般。 无常鬼再次偷袭用刀汉子,因事起仓促,无人能够救及,用刀汉子只在三招两式之下便被无常鬼给解决了。勾魂鬼大笑一声:“总算是腾出一个房间来了!” 无常鬼发出诡谲笑声:“我的房间是有了,老二也在腾房间,老三你不自己动手,今晚就只能睡大街了!” 勾魂鬼笑道:“大哥有命,小弟岂敢不遵从?” 此时李祺与吸血鬼正在激战,李祺家传“无相功”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功法。但吸血鬼的武功甚是诡异,是以二人斗得旗鼓相当。 勾魂鬼看向李晚晴,眼中闪过炽热之『色』,他觉得风凌云在李晚晴身边,给他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咧嘴一笑:“小子,将你的房间给我腾出来吧!” 勾魂镰刀旋转如飞,直向风凌云的面门撞去。风凌云先前因为注意力都放在李祺身上,才来不及救那使刀的汉子。此时他眼中杀机一闪,左手探出,如闪电一般连续击出两次,飞镰顿时转向,直取勾魂鬼的颈部。 勾魂鬼见状,发出极其难听的笑声,双臂一样,向着两把飞镰抓去。只是在他触及勾魂镰的瞬间,一股排山倒海之力自飞镰涌出,沿着他的手臂侵入他的身体。他浑身不由发颤,飞镰脱手而出,锋利的刀刃向着他的颈部贴近。他眼中突生恐惧,身子飞快速向后退去,身子忽然于空中翻滚,想要避过飞镰。可惜他还是慢了一些,飞镰旋动,但见血花溅起,殷红洒了一地。 勾魂鬼虽然受伤,但却未伤及『性』命,此时他一把捂住颈部,连封多出『穴』道才止住血。看向风凌云时,眼中有的尽是恐惧。 无常鬼见状,也是震骇至极,他也看了风凌云一眼,忌惮之『色』浓郁到极致,甚至生出恐惧。在此时,李祺的“无相幻灭掌”使出,『逼』得吸血鬼毫无还手之力。无常鬼神『色』一冷,长袖之下的左手微微一动,一枚飞针已于掌间出现。 第二十八章 争一屋而乱三鬼(二)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风凌云双目『射』出电光,令得无常鬼心神不由一颤,不敢再出手。 又斗十招,李祺已经占据上方,将吸血鬼给『逼』到了角落。此时吸血鬼心中甚是烦躁,他之所以成为吸血鬼,是因为他所修炼地位武功必须吸收人的血『液』为补。此时因用功过度,又无血可吸,功力正在慢慢的减弱。 恰在这时,但见有一人走进客栈。吸血鬼双眼大放红光,身子猛然拔起,向着客栈门边跃去。一把抓住来人,咬破那人颈部血管。只是瞬间,那人顿时成了一幅皮包骨的枯木一般。而吸血鬼却是气势大盛,五爪挥动,『逼』向李祺,均是狠辣要命绝招。 这一切皆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风凌云都来不及出手救人。李祺此时已经消耗颇多,但他自小得李善长亲自教导,内力修为雄厚异常,是以两人再次陷入白热化的大战之中。 李祺因为失手,致使那进客栈的人死亡,他心中怒火已经烧到极致,杀心甚是浓郁。三十回合之后,李祺又逐渐占了上方。吸血鬼边占边退,向着门边退去,此时又有人进门。 李祺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若这一次还让你得手,我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岂不知吸血鬼狡猾至极,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经客栈的人,而是坐在风凌云对面的秋言。他身子急略而出,向着秋言扑去。 秋言只觉浑身一冷,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丝毫移动不了。眼看吸血鬼就要得手,风凌云却是拾起桌上一双筷子,只听得咻的一声,筷子如箭矢一般疾出。吸血鬼伸出去的双手顿时被两支筷子给刺穿,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身子向后急退而去。 吸血鬼、勾魂鬼均是伤在风凌云的手上,无常鬼不敢再看风凌云,身子不断打颤。三鬼在河西称霸,令得过往商人闻风丧胆,便自认为是天下无敌了。听到天下令于濠州出现时,三兄弟竟然起了逐鹿天下之心。此时此刻,无常鬼宁愿自己还待在河西称王称霸。而今泥足深陷,却不知该如何脱身。此时只听他惊叫道:“走!走!走!” 无常鬼连说了三个“走”字,吸血鬼与勾魂鬼听到叫喊,顾不得其他,向着客栈大门疾奔而去。 李祺见状,正要向前抢攻,拦截三鬼。恰在这时,却见一个衣着破烂,光着脚板的乞丐走进客栈。乞丐向着无常鬼伸出手,叫道:“大爷,老乞丐有几日没吃饭了,能否给些赏钱吃个饱饭?” 老乞丐的手只是那么一伸,无任何招式可言,他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弱不禁风,谁也不会想象他是一个高手。可是就是他这么一站,却是堵住了无常鬼三人的去路。无常鬼来不及考虑其他,他只想逃离玉树客栈,却是被一老乞丐给拦住了去路,杀机陡然而生,锁魂链如腾蛇一般盘旋而出,向着老乞丐缠绕而去。 李祺行至半途,见状怒道:“你敢!” 无常鬼见老乞丐没有避开他的锁魂链,心中一喜,双手用力,猛然扯动,他想以这老乞丐给挡住李祺。可是这时他心中顿然一惊,脸『色』剧变,皆因他使劲全身力气,却是拉不动那老乞丐。老乞丐就像是一座泰山一般,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老乞丐嘿嘿一笑:“这链子的质材不错,当了可以吃一顿饱饭,大爷这般慷慨,老乞丐先行谢过啦!”此时只见老乞丐双肩一动,顿时将无常鬼带的往前扑去。恰在这时,无常鬼的脸上却是『露』出冷笑,他舍弃锁魂链,双手顿时出现十几枚飞针,心想:“这么静的距离,任你武功再高,也躲不开我的索命飞针了!” 只是他的手一抬起,却是定在里半空之中,一动不动。原来在他要『射』出飞针时,老乞丐将锁魂链给抖落,抓住无常鬼的双臂,令得他丝毫动弹不得。老乞丐眼睛一亮,不住的我点头,笑嘻嘻道:“嗯,这些个针也不错,当了也能得二两酒钱!” 无常鬼不由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老乞丐这时猛一用力,将无常鬼给甩了出去,叫道:“多谢了啊,这些酒钱饭前老叫花先用着了!” 勾魂鬼与吸血鬼相视一眼,均是无比恐惧,此时他们不敢移动步子,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一尊真正的杀神。老乞丐此时也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忽然一冷,在他们肩膀上拍了两下。两人试着去躲开,却是躲不开。只听老乞丐道:“你们走吧!” 李祺闻言,不由急道:“前辈,他们······”风凌云这时拉住了李祺,道:“有时候对恶人最大的惩罚不是将他杀了!”李祺听得懵懵懂懂,但他是聪慧之人,风凌云这般说,自然是先前有些他们没有看到的蹊跷,是以不再说话。老乞丐看了风凌云一眼,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能令恶人不再作恶,改过自新,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风凌云摇头道:“他们已经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若是仇家找上,依旧是死路一条,何来改过自新之说?再说,你以为震断他们经脉,令其成为普通人,他们就会认识到过去的错误,而去改过吗?” 老乞丐笑道:“一切皆有可能!” 风凌云摇头道:“一切皆有可能,但也不可能!” 老乞丐道:“所以你有何必去在意他们是否改过,或是被仇人所杀呢?” 风凌云闻言,心神不由一颤,是啊,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这三个恶人都不能再去作恶害人了。 老乞丐见风凌云沉默不语,转过头去,对着掌柜的道:“给我上一桌子好菜,再加二两好酒!” 掌柜的冷冷看了老乞丐一眼,道:“你一个穷乞丐有钱吗?”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恍然大悟,原来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乞丐,竟然是江湖八大奇人之一的穷乞丐岳发,难怪无常鬼毫无还手之力。 岳发白眼一翻,道:“你没看到我刚才已经要到饭前了吗?快些上菜上酒,不要啰嗦!” 掌柜的不屑道:“那些铍铜烂铁也能当做酒钱菜钱?” “你······好你个钱万两,竟然敢小瞧我老叫花,我······”岳发顿时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原来这玉树客栈的掌柜的竟然是江湖上的顺风耳钱万两。此人武功二流都算不上,但江湖上的事,很少有他不知道的,是以得了个顺风耳的外号。因为爱财,但却是取之有道,身家无数,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富人。众人均是暗叹,尘世间果然是处处藏龙卧虎啊。 却在这时,李晚晴拿出一锭银子给掌柜的,道:“他的酒钱菜钱我来付!” 钱万两只管有钱可赚,从不管客人的钱是怎么来的,他将银子收下,吩咐厨房上酒上菜。岳发看了李晚晴,道:“小姑娘人美心善,很好很好,老叫花先谢了!” 风凌云见状,淡淡道:“没想到你还是同以前一般厚脸皮!” 岳发同风凌云早就互相认出对方,此时听风凌云这么一说,他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听他道:“脸皮不厚些那就会被饿死,脸皮厚些无关紧要!” 风凌云无奈一笑,此时饭菜已经端了上来。掌柜的吩咐下人处理适才被无常鬼杀死的汉子的尸首,钱万两这人恩怨必报,这汉子自然是要厚葬的了。 岳发扫了李晚晴、风凌云四人一眼,道:“要不一起?” 李晚晴道:“我们适才吃过了,前辈您吃吧!” 岳发不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 一番闹腾,风凌云几人已经没了出去的欲望,四人正要上楼,外面又有人进客栈了。这一次来的不是江湖人士,是城内红巾军五大主帅之一郭子兴的两个儿子郭天叙和郭天爵。 郭天爵神『色』冷漠,他将客栈中的人扫了一遍,当目光落到李晚晴的身上时,双目不由发光,而后大声道:“谁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钱万两道:“回军爷的话,老朽就是这小店的掌柜!” 郭天爵道:“有人举报,说是这里死了人!” “这里人是有很多,可就是没有死的!”钱万两早就安排人把那汉子给抬出去了。郭天爵等人到来,客栈中一切恢复如往常。 “放肆!来人将这老头拿下,先打五十大板,本将军不信他不招来!”郭天爵异常愤怒,自进了濠州城,还没有谁敢如此跟他说话。 “什么事让少帅这般动怒?”此人未到,声先传来,众人循着门外看去,但见一身着盔甲的中年汉子往客栈里走来。郭天叙见此人,眉头一皱,道:“原来是赵将军!” 来人正是赵均用,他虽然徐州败将,但孙德崖与郭子兴二人为了收编其军队,都对他非常客气。 李祺见到此人,没来由的一肚子气,风凌云却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至于赵均用,只是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 “这里真是热闹啊!”这时又有一人走进客栈,他是濠州城五大元帅之一潘双龙。 “原来是潘帅,失敬失敬!”赵均用见潘双龙走进来,身子微微躬行礼。 潘双龙面带笑容:“赵将军来这么久了,应该去我府上走走,也好让本帅尽尽地主之谊啊!” 赵均用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一定一定,到时候就要叨扰潘帅了!” 第二十九章 大佛小神一堂聚 郭天爵兄弟两人见状,不由生出警惕,若是赵均用同彭大一起都投靠了孙德崖他们,那对他们郭家来说可是大大不利。郭天叙淡淡道:“赵将军进城时,曾答应父帅什么,怕不会是忘了吧?” 赵均用闻言,故作惊讶之『色』,道:“我虽同郭帅喝酒聊天,但好像什么也没说过啊?若是酒后说了什么,那也是酒话,当不得真的!” 郭天爵冷哼一声,道:“忘恩负义的东西!” 赵均用眼中杀机一闪即逝,道:“同为红巾军,少帅这话有些过分了!” 郭天爵道:“过分?当时你们不过是丧家之犬,若不是父帅力排众议,收留你们,你哪有机会在这里蹦跶?” 赵均用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潘双龙呵呵一笑,道:“赵将军何必在意一个黄口小儿的话?” 郭天爵不屑的看了潘双龙一眼,道:“若不是有我郭家,你姓潘又怎会有今日,说到忘恩负义,你姓潘也不是东西!” 潘双龙闻言,终于变『色』了。当初能攻下濠州,郭家功不可没,且在当初他们几个也做过约定,攻下濠州城,郭子兴便是他们的主帅。只是自古及今,权利二字太过诱人,而他们都是手握重兵之人,岂肯屈居与郭子兴之下?是以当初的约定,也就不了了之,也是他与孙德崖等人心中的刺,此时被郭天爵讽刺挖苦,当真是令他难堪,颜面扫地。 “小辈无礼,本帅就替你父亲管教管教!”潘双龙眼中透着凌厉的杀机,一步迈出,向着郭天爵的肩头抓去。 红巾军竟然自己动起手来了,钱万两满脸兴趣的站在一边看戏。风凌云不由想到李善长对濠州红巾军的评价。心想:“这当世萧何的确是眼光如距,濠州的红巾军,确实是一群只知道内斗的无能之辈。” 郭天爵是郭子兴的小儿子,武功一般,此时他只觉一股如刀如剑般的飓风向他卷来。心间一凉,却是无法避开。郭天叙身子一晃,挡在郭天爵面前,右手五指握紧成拳,向着潘双龙轰去。 郭天叙其父真传,这隔空一拳含有莫大威力。气劲交击,于客栈中蔓延开去,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只听得咔嚓之声传来,有几张桌子板凳均是给二人气劲摧毁了。郭天叙同潘双龙均是向后退去几步。潘双龙心中大惊,此子武功之强,恐怕比他父亲郭子兴都只是弱上一线,今日怕是取不到任何好处了。 钱万两早就被几个红巾军给围住,见状气得呱呱叫道:“今日你们不把小店的桌子凳子钱给赔上,老朽与你们没完!” 郭天叙淡淡道:“潘帅以大欺小,是不是有些为老不尊了?”潘双龙面『色』一沉,冷笑道:“老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赵均用开口道:“同为红巾军,应当相互照顾,何至于此?二位听在下一言,罢手言和如何?” 郭天叙觉得此时还不是与潘双龙等人翻脸的时候,同样,潘双龙亦是如此想到。二人相视一眼,均是冷哼一声,便不再说什么。郭天爵对钱万两道:“老头,该来算算我们的账了吧?” 钱万两点头道:“是得算算,适才你们一共打坏了我的三张桌子,八条板凳,因你们都是军爷,老朽就打个折,收你们五十两银子得了!” 郭天爵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极其冰冷,他向着钱万两一步一步的走去,道:“老头,谁给你的胆子?” 钱万两道:“给我胆子做什么,我要的是银子!” 只听“锵”的一声,郭天爵突地拔出腰间佩刀,直接向着钱万两劈出,刀风霍霍,将钱万两那花白的须发吹得四下『乱』颤。钱万两神『色』不变,当那刀锋『逼』近钱万两的额头时,却是忽然停了下来,郭天爵淡淡道:“若是我这一刀下去,你说你的头会成两半,还是像你的嘴一样硬,砍不开?” 钱万两还没答话,坐在边上正在吃喝的岳发却是笑道:“砍下去不就知道了?” 钱万两闻言,怒道:“老叫花你再『乱』嚼舌根子,就算是有钱我也不给你酒菜!” 郭天爵再次笑了,他的刀离开了钱万两的额头,指向岳发的后颈,只听他道:“不知这一刀砍下去这答案会是什么?” 钱万两这时觉得非常解气,他大笑道:“砍下去不就知道了?” 岳发扯下一只鸡腿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就要看你想不想要知道!” 郭天爵闻言,心中怒火燃烧到极致,他双手紧握长刀,全身功力灌注其上,猛然劈下。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但见一截刀尖落在地上,原来是郭天爵的长刀断了。此时众人均是眼睛睁大大,不敢相信这一幕。岳发的脑袋再硬,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可是他的脑袋完好无缺,而郭天爵的刀却是断了,这实在骇人听闻。 郭天爵握刀的双手不停的颤抖,他那长刀虽然不算是宝刀,但也是钢刀之中的上品。他终于是怕了,不由向后退去。钱万两白眼一翻,道:“这老叫花的乌*还真是硬,竟然连钢刀都能崩断!” 岳发闻言,须发不由直立,叫道:“你那乌龟嘴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钱万两见岳发杀机四溢,识相的闭上嘴巴。郭天叙向着岳发一抱拳道:“不知前辈武林中的哪位明宿?”郭天叙武功已算是有所成就,但同岳发相比,无异烛光与星辉。适才郭天爵的刀断了,以他之眼离,竟然瞧不出其中蹊跷。 风凌云同李祺、李晚晴秋言三人站在一起,李祺此时也是震惊至极。李晚晴却是心中一动:“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此老武功之强,就算是师父都差之甚远,不知道掌门······” 风凌云却是面『露』微笑,别人瞧不出其中关键,并不代表他瞧不出。适才在郭天爵的刀砍下的瞬间,岳发以右手反弹出从无常鬼那里夺来的索命飞针,直接将郭天爵的长刀给崩断。只是他出手太快,寻常人等看不出其中蹊跷。此招虽然取巧,但是也得有雄厚内力为支撑,否则一枚飞针,如何能断郭天爵的长刀?是以风凌云还是挺佩服岳发的。 岳发站起身来,道:“老叫花就是老叫花,什么明宿的担当不起!” “岳公谦虚了,犬子无礼,还望海涵!”此声音自门外传来,但见一中年男子自门外走来。 郭天爵见到来人,喜道:“父帅!” 来人正是郭子兴,郭天爵见到郭子兴到来,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他指着钱万两与岳发道:“这两人勾结在一起,在此开黑店,还请父帅封了玉树客栈,将这两人压入大牢候审!” “胡说!”郭子兴怒道。 郭天爵却是有点懵了,郭子兴又对着钱万两一抱拳道:“没想到这客栈竟然是您开的,我进城许久,不知道这玉树客栈竟然藏龙卧虎,惭愧啊!” 钱万两摇头道:“郭公过谦了,老朽在此开了这家小店,以求生计,郭公进城,未去拜访,才是老朽的不是,今后还望郭公不计较老朽的无礼,对小店照顾一二!” 郭子兴闻言,哈哈一笑,道:“好说!” 潘双龙也是微笑道:“若有什么在下帮得上忙的,钱老尽管开口!” 伸手不打人笑脸,钱万两也向着潘双龙打了一声招呼。郭子兴望向岳发,神『色』忽地严肃起来,道:“若在下没有看错的话,您老应该是八大奇人中穷乞丐岳公吧!”先前他还未走进来,便点明了岳发的身份,此时再次说出。郭天叙不由默默点头,难怪有如此功力。其他人早就知道此老身份,是以刚才并不担心郭天爵真的能砍下他的脑袋。 岳发道:“不敢!” 郭子兴见岳发承认,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而后看向潘双龙,道:“不知道潘帅至此,所谓何事?” 潘双龙道:“你为何事而来,我便为何事而来!” 郭子兴淡淡道:“我听闻此处有贼人作怪,便派人过来查看一番。”他看向钱万两,道:“这几日观鱼台估计不会太平,为了城内安宁,本帅决定派人驻守在此,还请钱老不要见怪!” 钱万两闻言,淡淡道:“濠州城都是郭公的,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郭子兴闻言,不由『露』出笑容。潘双龙道:“我打算在这客栈中住上几日,还请钱老行个方便!” 郭子兴闻言,神『色』不由一沉。钱万两道:“潘帅的帅府比老朽这小店阔的多了,您是开玩笑的吧!” 潘双龙微笑道:“绝无虚言!” “这······”钱万两顿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做了。 潘双龙见钱万两为难,不由看向郭子兴,道:“来这里所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不如各退一步,都只留下部分人么如何?” 郭子兴双眉一皱,沉默一会,便了点头,而后便带着人大部分人离去了、郭天爵、郭天叙两兄弟留下。从郭子兴走进客栈,到离开,赵均用均是站在一旁未有说话。赵均用知道,他已经彻底得罪郭子兴,如今他只能站在潘双龙他们这边。此时他又想到与他一同前来的彭大,此人过于迂腐,有些事怕是不好做。 潘双龙见赵均用沉思,便道:“赵将军可否有兴趣与在下小酌几杯?” 赵均用笑道:“却之不恭! 因玉树客栈早已客满,郭天叙等人自然是没有客房的。郭天爵想着只要把一些人给赶走,那他便有住处了,只是想到来此处的目的,他终究是按下了这一想法。 先前那死去的汉子的房间,此刻成了岳发的房间。至于房钱,自然又是李晚晴给的。岳发千恩万谢,说是要给李晚晴说一桩媒,直把李晚晴说的脸红。 岳发见状,只是看着风凌云贱贱的一笑,风凌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正要离开。岳发不由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就不想聊聊?” 当此之下,风凌云一肚子疑问,却没有丝毫头绪,岳发此间来此,自然知道些什么。再者他与岳发多年未见,也是想说说话的。他看了李祺他们一眼,道:“你们先回屋去吧!” 风凌云与岳发一同走出客栈,李祺这时说道:“他们要说什么?” 李晚晴不由想到先前岳发说要与她做一桩媒的事,脸皮不由微微发热,摇头表示不知道。郭天爵这时走了上来,他此时举止优雅,颇有贵家公子气概:“敢问小姐芳名?” 李晚晴闻言,只是略微瞧了他一眼,道:“小女子李晚晴,见过郭少帅!” 郭天爵微微一笑,道:“晚晴姑娘不必多礼,在下备下薄席,不知是否有荣幸能与小姐共饮几杯?” 李晚晴淡淡道:“恐怕要让少帅失望了,小祺,秋言,我们走!” 三人走上楼去,郭天叙不由走了过来,笑道:“如此佳人,难怪爵弟会看上!不过这美人却是带刺的,你得小心。” 郭天爵闻言,眼中炽热之『色』一闪,自信一笑。 (释题:这个章节我本想用一段文字写了算了。总得来说,就是要写这濠州城内的五大元帅不合。但如何不合?我觉得一段文字又说不清,是以便写了这个章节。还有郭天叙兄弟的飞扬跋扈,赵均用的左右逢源,等等一切,都是为后面铺垫的。大家觉得可以,就来点鲜花、收藏支持一下,谢谢!) 第三十章 沉浮秘事与谁说 风凌云同岳发走出了客栈,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待走出城门之时,已是傍晚。岳发指着对面的一座小山丘,笑道:“咱们比比脚程,看谁先到!” 风凌云还没点头,岳发却已经先奔出去。想着此老德『性』,风凌云不由摇头失笑,往日之事浮上心头,步伐展开,直追岳发而去。 岳发见风凌云追上自己,将玄功运转到极致,耳边疾风呼啸,直将他花白的长发扯得笔直。无论他如何用力,但风凌云却是都与他同肩而行,至此,他才相信昔日那个少年,已经能与他比肩了。此时他坏心思一动,急奔的身子忽然横移,直向着风凌云撞去。 这一招是他名人拳中的“共工触山” ,其威力自然非凡。风凌云早知此老心『性』,自然暗暗的防着他的,此时只见他身子原地一转,避开岳发,竟然抢在了前头。 岳发见状,不由赞道:“这一招‘天旋地转’你越发使得炉火纯青了。” 风凌云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叫花看招!”两人双脚急奔,双手也没有闲着,拳来掌去之间,两人同时达到山丘之上。 风凌云双臂张开,沐浴在晚霞之中,顿觉浑身舒泰。这些日子以来,他心神总是崩得紧紧,此时身心放松下来,呼吸着天地间的清新空气,心间祥和宁静。 岳发叹息道:“当今天下,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红巾军与朝廷更是打得热闹,没想到这城外竟有这一处清静之地,倒是难得啊!” 风凌云心神一动,道:“怎么,你这个守山人都坐不住了么?” 岳发闻言,顿时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风凌云这些年来一直在调查沉浮宫,循着一些蛛丝马迹,一步一步的将沉浮宫这个谜底给拨开。可是越是调查,他越是心惊,原来这沉浮宫竟然有明宗和隐宗。明宗那自然不用说了。隐宗正是岳发他们这批人。隐宗的位置正是在徽州的羽山,而岳发、竹川、照玄、冯素秋四人,是羽山的守护者,也就是所谓的守山人。 风凌云也叹息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羽山你们的所作所为,以及近年来行动,不是一切的最好证明么?” 岳发神『色』变幻几次,淡淡道:“你在调查我们!” 风凌云没有否认,岳发再次开口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守山人,那也知道我们的使命。” 风凌云摇头道:“世人都只知道有沉浮宫,谁会想到沉浮宫内部又竟会是如此之复杂?我若不是跟着你到过羽山,又怎会知晓这些?但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这么多了!” 作为沉浮宫隐宫之人,岳发自然知晓风凌云所言非虚。岳发道:“你可知道沉浮宫的来历?” 风凌云一怔,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岳发眼中『露』出复杂之『色』,道:“若是你知道沉浮宫的来历,便会知道沉浮宫为何会有明宗和隐宗之分了!” 风凌云心神再次一动,无缘无故,岳发自然不会将自己宗门的秘密给自己说的。他实在不想与这个神秘的江湖门派惹上关系,但他父亲的死却又与这个宗门有千丝万缕之关系,所以他按下心中不耐,静静的听岳发讲。 岳发继续道:“ 战国时候,各诸侯国间战争不断,你攻我伐,天下一片混『乱』。在这时,各家、各派政治力量的学者本着自家利益极其要求,纷纷站出来着书立说,阐述自己思想及其政治主张,以期得到君主认可,颁行天下,这就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 “儒家崇尚仁德,主张民贵君轻,要以德治理天下,兵家尚攻伐之道;法家强调: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墨家主张兼爱、非攻,而道家却是高呼自然无为。他们争来争去,说也不服谁。但是谁的思想都没有统一天下,当然,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实施。在这时,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怪人,他称儒、道、墨、法诸家学说均只得片面,不足以治理天下。更有甚者,不知天下黎明百姓,只知道争强斗狠。此言一出,自然是引起一场风波的。诸子百家先是震惊,而后都是暗自冷笑,一个江湖上无名之辈,竟敢怀疑他们治理天下之术,这简直是滑稽可笑。” “因诸子百家百家选择沉默,这场风波便慢慢的停了下来。而那个怪人,似乎也没有去在意什么。只是过去不久,这个江湖怪人再次发声,这一次他不像上次一般只是说说,而是列出了诸子百家的诸多缺陷,着成书籍,传于天下,这一次轩然大波斗起,诸子百家均是不服怪人所列缺陷,纷纷指责江湖怪人妖言『惑』众。更有甚者,直接找上这怪人理论。只是都铩羽而归,一家如此,诸家皆是如此,此时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怪人的深不可测。” “终于也有人反应过来了,这怪人能够将他们驳得无还手余力,那就是说他精通百家之言。要知道,诸子百家虽然在游谁天下,可是真正学术核心均是不外传的,这江湖怪人是如何得知的?于是各家就此事开始秘密调查。原来此人竟然曾经化名易容,混进诸家学艺。这江湖怪人也大方的承认,并告诉天下人他之所以偷学百家,正是要找出真正能解黎民于倒悬,救苍生于火海的王道学说,并说他已得要义,正开始着书。” “江湖怪人的话,自然再次掀起滔天巨浪,诸家均是恐惧,若是让这怪人成功着书立说,他们将立于何地?于是一个不谋而合的想法便产生了,百家相约举行一个论道大会,与怪人论道,实则是摆下鸿门宴,请君入瓮。” “江湖怪人着书立说,在这时恰巧遇到了思虑不透的问题,接到百家请柬,他欣喜若狂,并回信告知会按时去。他是抱着切磋学术的姿态前去的,自然没有什么防范,诸子百家也派了代表与他论道,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诸子百家均是灰头土脸,不过心中却是冷笑:‘你再嚣张,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番论道,怪人得到了许多他想不透的答案,他起身向着诸家行礼道:‘多谢各位赐教,在下告辞了!’他刚要迈出步子,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跌跌撞撞,险些就倒在地上。此时诸子百家之人均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尽是杀机,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大意,竟然中了诸子百家的圈套!” “江湖怪人早就功参造化,就算是穿肠剧毒,也毒不倒他,只是因为一时大意,才中了剧毒。他玄功几转之后,便将毒素『逼』到左手的食指尖处,才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偷师百家,如今我们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诸子百家有人答道。“不知道各位要如何拿回?”江湖怪人闻言,还以为有些挽回余地,毕竟他的学说出自百家,他自然不愿意与各家之人动武。诸子百家有人冷笑道:‘你死了便是一了百了!’此时埋伏在四周的人纷纷冲了出来,到这时,江湖怪人知道说什么的没有用,他只能杀出重围。” “那一战,江湖怪人将诸子百家杀到胆寒,同时他也心灰意冷,隐居羽山,只管着书立说,搜集百家学说,是以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时光荏苒,转眼便是百年,江湖怪人因修为高绝,一百多岁依然精神矍铄。他将一生所着之书以及搜集来的百家学说都收在一个山洞里,取名日华洞,并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弟子,除却传授他们武功之外,自然也把毕生所学交给了他们。” “这两个弟子即是我派真正创派始祖石柏宇与宫玄静。石祖师『性』子温和,无意于天下,只专心于着书立说,而宫祖师却是要强之人。江湖怪人去世之后,她武功参造化,各家之学也藏于心间,自有洞察阴阳,云侵孤虚之力。她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有囊括宇宙之志,于是便与石祖师商量开宗立派,这便有了沉浮宫。对于开山立派,石祖师倒也没有在意什么,但宫祖师就不同了,她可是要做一番事业的人,就在这山里待上一辈子,那这宗派的名声再取得响亮,又有何用?于是她便走出羽山。” “等等!”此时风凌云不由打断岳发,道:“这么说来这沉浮宫不是自古就有,还有那个什么江湖怪人的就没有一个名字么?” 岳发悠悠道:“江湖传言,有时当不得真的,至于那江湖怪人的名字,想来是有的,只是他不愿意告诉人罢了,人行走在世上,名字也只不过是一代号而已,叫什么又有何关系呢?” 风凌云微微点头,岳发继续道:“宫祖师走出羽山后,便广收门徒,并协助秦国夺得天下。先前宫祖师出山之时,石祖师是不同意的。此时宫祖师功成名就,她自然要回来炫耀,当初她要走出羽山是对的。只是石祖师对她的回来炫耀只是一笑置之,宫祖师气得不行,再次出山,只是她没想到她所辅助的秦王嬴政,因为忌惮百家,竟然下令毁百家之言,追杀百家传人,就连她这功臣也不例外。宫祖师一怒之下,杀入皇宫,要向嬴政讨一个说法。嬴政早就猜到她要去皇宫,于是便设下埋伏,活捉了宫祖师,并下令于皇城之外处在,以示天下,其目的自然是要以儆效尤。宫祖师被绑在城门之上,望着城下的人的指指点点,心中怒火燃烧到极致,可惜身子不能动,否则她是要将嬴政给千刀万剐,方足以消心头之恨!” “嬴政秦王也来到城门,他冷冷的看着被绑在城墙上的宫祖师,而后亲自下令。宫祖师以为要死了的时候,石祖师出现了,他将宫祖师救下,于万军丛中杀出,这时候,宫祖师才发现,原来石祖师的武功,比她高上百倍不止,以前往日的比试,均是让着她的。回到羽山,宫祖师又震惊的发现,石祖师之才学,那才是真正的洞察阴阳之变,究天下穷极。宫祖师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他们同一天入门,一起学艺,她却是比石祖师差上这许多。同时,她心里一直想着如何报复秦王,于是便跟着石祖师学习。石祖师见她不在出去,心下大喜,便将毕生所悟同她讲了。此时宫祖师再次震惊,原来不管是学说还是武功,石祖师都均已自成一家,其成就不在她师父之下,甚至犹有过之!震惊之余,她便开始修习石祖师所创下的,揽月神功、映日神功、以及最为诡异的‘浮生若梦’。” “十年转眼即过,宫祖师学识武功自然再上一个台阶,这时候她决定再次出山,夺秦王天下,以报心头之恨。石祖师知道,自然要阻拦她,可是十年之功,宫祖师的修为已经与石祖师持平,同时她害怕石祖师出山阻止她,于是便立下赌约,若她赢了,石祖师不得使用揽月、映日、以及浮生若梦三大神功,也不能将其传于后人。就这样,宫祖师再次出山,并夺了秦朝天下,待她报仇之后,却又觉得对不起石祖师,于是便在羽山之外重立沉浮宫,也就是现在的沉浮宫明宗。本来石祖师也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一日他出山时,却见沉浮宫的人胡作非为,回到羽山以后,他再三思虑,以沉浮宫之强横,寻常人等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于是他也收下弟子,传其本领,目的是为了制止沉浮宫的人为非作歹。就这样,便有了沉浮宫隐宗。后世代相传,两宗之间争斗不断,后世人忘了当初石祖师创立隐宗之本意,也搅进天下之争中来,于是才有了经纶者。” 岳发说完,不由深深吸了口气,风凌云道:“所以那句: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自然不是虚传了?” 岳发点头道:“不错,隐宗每一代的经纶者,均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说是主宰天下沉浮,一点也不为过!” 风凌云问道:“天下令是怎么回事?这一代的经纶者是谁?” 岳发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天下令确有其事,但这濠州城中的天下令,是子虚乌有的。至于谁是这一代的经纶者,碍于宗门规矩,我不便说,想要知道,便靠你自己了!” “靠我自己?”风凌云甚是疑『惑』。岳发笑道:“历来能使唤经纶者的,只有我沉浮宫隐宗之主,若你成了我沉浮宫隐宗之主,自然便知道谁是经纶者了!” 风凌云思绪一动,道:“原来你告诉我这么多,目的便是在此?” 岳发闻言,不由叹息一声,道:“沉浮宫已多年无主,当年你父亲曾闯过试炼之路,进入日华洞智慧阁中,本以为我宗终于有主了,只是没想到你父亲竟然推却不做,而他武功又高,谁也奈何不了他。” 果然,风凌云早就知道他父亲与八大奇人中的红尘俗人岳发等四人有关联,如今岳发的话语便已经完全证明了一切。并且他早就知道自家身份,因为风浩天没有做沉浮宫隐宗之主,所以在破庙时才会说气话。风凌云摇头道:“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对沉浮宫也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风凌云心神一动,又道:“你可知道沉浮宫明宗的位置所在?” 岳发闻言,『露』出疑『惑』之『色』,道:“你要沉浮宫明宗?” 风凌云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道:“或许会去!” “你最好别去!”岳发神『色』颇为严肃。 风凌云淡淡道:“就因为那里是江湖禁地?” “沉浮宫明宗有十二堂,春夏秋冬四大命史,再有刑法、护宫、传功三大长老,上面才是宫主。十二堂中,有六堂在外,遍布天下,或为一宗之主,或是朝廷命官,掌天下之大事,剩下六宫为护宫长老支配,守卫宫门。另外三大长、四大命史各司其职,维护沉浮宫的正常运行,整个沉浮宫明宗,就宛如铁桶一般,是以那里比传说的江湖禁地还要可怕!” 风凌云望向远方,目光坚毅而执着,只听他道:“就算是刀山火海,若该要去的,还是要去!” 岳发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你不去试炼之路,不做沉浮宫隐宗之主的原因么?” “或许吧,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太爱自由,总之,您还是另选他人吧!”风凌云没有回过头来,此时他的背影略显萧索落寞。 冯素秋并没有把风浩天已逝的消息告诉岳发,而岳发虽然早就知道他在调查沉浮宫,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他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岳发走下山丘,直奔着濠州城去。良久,风凌云转过头来,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他神『色』颇显复杂。 (这么大的一个章节,不见两朵花花,个把收藏么?呜呜!) 第三十一章 天命真意法自然(一) 天『色』暗下,风凌云走下山丘,此时他心情颇为沉重。沉浮宫中,秋末枫等人修为就已经能与当世五大高手一较高低,上面的三大长老,还有那位神秘的宫主又会是何等的恐怖?他该如何去查他父亲中毒之事?亦或是不了了之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他是风凌云啊,身为人子,对于风浩天之死,他做不到不管不问,苟且偷生亦不是他的『性』格。 万千星辰闪烁,光芒四『射』,神秘而辽阔。忽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其光亮犹为璀璨夺目。风凌云双目中忽然迸发出奇光:“这流星虽然短暂,但其光亮程度却是胜过万千星辰,人生亦或是如此,虽是短暂,只要闪烁出夺目之光,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若沉浮宫是这无尽、永恒的星空,那我便做这一瞬间的流星那又如何?”此想法一出,风凌云身子不由站的笔直,自骨子里迸发出一股凌然之气,冲向无尽星空。在此时,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夜『色』朦胧,天地皆为一『色』,只在远处点点光亮闪烁,似乎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那便是濠州城了。说来也是讽刺,太平之时,这濠州城都从未这般繁华,倒是在这战『乱』之中,竟然平添里几分热闹繁华之气。风凌云正要下山,却在这时,林间忽然传来打斗之声。风凌云心下疑『惑』,便向着那打斗的方向奔去。 林间漆黑乌暗,但风凌云身怀玄功,近身事物均是能瞧得清楚明白,丈外的物事,也能看个大概。不远处,只见一女子正与一个和尚斗在一起。那女子身子飘动,招招均是狠厉,如暴风疾雨般四面八方向着和尚攻去。而那和尚出手似乎并不迅捷,但每一次都恰好能抵住女子攻击。若这女子如狂风巨浪的话,那这和尚便是那一叶于万浪之中淡然行进的小舟了。 风凌云脸『色』忽然一变,此二人他均是认得。那和尚看上去青年样貌,长得俊朗至极,但风凌云知道这是一个老怪物,他就是大元朝当朝国师伽璘。而这女子,竟然是那时常出现在梦境之中,使得他不知道是该去爱还是避而远之的商轻雨。 伽璘乃是当世五大绝顶高手之一,商轻雨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修为最弱的。她与伽璘之间的差距,是一道不可越过的鸿沟。是以十招不到,商轻雨的疾风骤雨的攻击变得有些混『乱』。伽璘淡淡道:“女施主还是住手吧,你不是贫僧的对手!” 商轻雨冷哼一声:“死秃驴,话不要说的这么大!” “阿弥陀佛,得罪了!”伽璘口诵佛号,佛门密宗真气于周身流转,此时他仿佛就是一尊金身罗汉,大手探出,向着商轻雨的香肩抓去。 商轻雨只觉得热浪铺面而来,身子像是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却在这时,伽璘舍弃商轻雨,忽然向后一转,双掌猛然推出。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那前方一棵合抱而粗的大树,被他那滔天掌力给拦腰摧断。 商轻雨趁此机会,双掌齐动,向着他后方攻去,伽璘那大红袈裟鼓动,宛如一朵红云一般,商轻雨的掌力全部击在那鼓起的袈裟之上,一股强悍的劲力反弹而来,“天命神功”急忙运转,化去恐怖的劲力,身子同时向后飘退丈余。 伽璘望向那不见丁点光亮的林中,淡淡:“施主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原来在刚才伽璘正要抓住商轻雨的瞬间,风凌云以身合天地之势,作出欲要攻击伽璘后背的动作。伽璘乃是当世五大绝顶高手之一,丁点响动便能被他察觉,更何况风凌云的动作如此明显? 风凌云知道伽璘的恐怖,是以他并不打算真正偷袭伽璘,只要他分心,以商轻雨之能,便能轻易逃脱。只是风凌云还是低估了伽璘。若是他反应稍微慢上一点,那一双肉掌击在他身上,哪还有命在? 风凌云自林中走出,看似闲庭漫步,但每一步的走出,均是费心耗力。均因此时的伽璘,就像是一座巍巍高山立在他面前,任他从各个角度望去,他都看不到这座山峰顶。风凌云知道,这是伽璘以玄功制造的一种气场,就像是他刚下合天地之势欲要攻击伽璘一样。 商轻雨见风凌云走来,有些惊喜,又有些愤怒,总之是复杂至极。风凌云此时被伽璘气机所牵动,却是看不到商轻雨这些表情了,他道:“大师不在大都吃斋连佛,却跑来这荒山野岭,莫非是大师吃斋吃多了,也想打些猎物来开开荤?” 伽璘肤『色』红润,双眼如两潭不可见底的死水,在此时却是忽然掀起微微波浪。风凌云虎目中『射』出神光,八道真气同时流转,右手五指握拢成拳,左手为掌,右拳攻击,如山崩海啸,左掌牵引,可攻可收。伽璘双手合十,大红袈裟鼓起,气劲弥漫,卷的狂风骤起。 风凌云暗暗心惊,他虽然武功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境,但与伽璘这种绝世高手相比,其差距自然不小。是以适才他叫破伽璘身份来历,想要扰『乱』伽璘心神,打开伽璘的丁点缝隙,抢到先机。伽璘虽然已经臻至古井不波之境,但被风凌云忽然叫破身份,那心灵上的一点点波动,却是被风凌云占据了主动。但他终究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出招之间,淡定从容,回守自然有序。 风凌云那一拳之攻击虽然凌厉到极致,但他出招之间左掌却是主防守,幸得他不敢托大全力出击,否则便是真的骑虎难下了。风凌云的那一拳击在了伽璘鼓动的袈裟之上,一声刺痛心神的闷响传出,风凌云身子不由微微一颤。伽璘此时化被动为主动,念珠脱手而出,直取风凌云面门。 风凌云左掌引动,“吸海垂虹”使出,一股吸力引动念珠,往着后面飞去,而后于空中一旋,倒飞回去。借此机会,他双手已经成掌,凭空击出,正是他的诗之道的绝学“阳关三叠”。 伽璘面『色』不变,左手探出,抓住念珠,双掌幻化,对了上去。只听得空中连续传出三次闷响,风凌云面『色』突地一白,身子向后踉跄退去。而伽璘身子微微一晃,便站在原地,只是袈裟之下,双掌却是青筋暴涨,发颤得很是厉害。原来自始至终,都在风凌云的算计之内,他的唯一攻击,正是这最后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的“阳关三叠”一招。 “走!”风凌云颇显焦急,一把拉住商轻雨,连方向也来不及分,便向着林间奔去,他知道伽璘乃是世间绝顶高手之一。他积毕生功力以及平生智慧对伽璘所造成的这等有利局面。伽璘片刻之间便能解决,是以他怎么可能不急? 商轻雨来不及反应,便被风凌云给拉着向着林间奔去。二人手拉着手,商轻雨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自手臂传来,就像是她整个人泡在温泉之中一样,一颗芳心不由砰砰跳动,不由转过头去,却见风凌云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你怎么了?”商轻雨顿时慌『乱』起来,风凌云将一口气闭在胸口,凭着意志支撑,是以不能答商轻雨的话语。商轻雨见状,以为风凌云不理她,心中不由一怒,反手一掌,想要推开风凌云。 风凌云受伤极重,又是油尽灯枯之时,商轻雨那一掌虽然不具备多大威力,但却是犹如重石一般击在风凌云的胸口之处。风凌云闭住的一口气被击散,顿觉天地倒转,身子飞了出去,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商轻雨见状,面『色』剧变,她急忙跑了过去,将风凌云扶起。 “你······你不要吓我!”商轻雨神『色』惨白,芳心一阵阵刺痛。风凌云早已昏『迷』,但嘴里却是念叨:“走······快走,这和尚······很是厉害!” 商轻雨闻言,眼泪自美目而出,打湿了她那如羊脂玉般肌肤,心中涌现无尽悔意,轻声道:“走,我们一起走。”却在这时,风凌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将她的衣衫都给染红了。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已经伤重到无以遏制的地步,若不及时治疗,有当场殒命之危险。商轻雨此时已经诸多危险抛之脑后,将风凌云扶正,将内力自风凌云的大椎『穴』注入风凌云体内。可是这时,商轻雨只觉得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自风凌云的体内涌出而出,她一时没注意,身子顿时被掀飞出去。 商轻雨自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擦掉嘴角鲜血,便继续为风凌云疗伤。风凌云虽然能跻身于一流高手之境,但与伽璘相比,若风凌云是江河,那伽璘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江河如海,就算是水涨也不会明显,但若海水倒灌江河,那就要天翻地覆了。 风凌云的体内,充斥着伽璘的密宗佛门真气,风凌云的“八道真解”虽也是天下绝顶武功之一,但他未臻至大成之境,就像是一只未成年的幼虎一般,徒具威势。是以在他的体内,他的八道真气处在下方。但幸得八道真气自不同『穴』位滋生,自四面八方围攻伽璘的佛门密宗真气。虽然每一道的威力远不如伽璘的佛门密宗真气,但胜在量。是以此时在风凌云的体内,正向是战场一般,商轻雨要为他疗伤,就要『插』足于几道真气之间的争斗,此时她又心神意『乱』,自然要被反震出去了。 第三十二章 天命真意法自然(二) 有商轻雨的相助,九道真气一同围攻伽璘的佛门密宗真气,在风凌云的体内斗得如火如荼。佛门密宗真气又没有外援,渐渐的便处在下方,不一会儿,便被完全化解。 风凌云的八道真气本就颇为奇异,驱逐出对风凌云有害的佛门密宗真气之后,却没有排斥商轻雨的天命神功的劲力,九道真气同时运转,风凌云的伤势得到了缓解。商轻雨此时极为惊骇,一般的真气若无人控制时,便归于『穴』位之中或是气海之内,但风凌云的真气,却是能够自由运转,这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只要对风凌云无害,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 “阿弥陀佛!”伽璘的声音自林间传来,刺人心神,商轻雨玉面之上尽是豆大汗珠。她知道伽璘使的是“千里传音”之功,这功夫自然不能真正传音千里。是以伽璘的声音能传至此处,证明他离此处不远了。 商轻雨虽然知道伽璘发声,是要扰『乱』她的心神,但她还是『乱』了。功行九转之后,将风凌云背在背上,向着林间奔去。伽璘武功极高,但却不擅长追踪。只是到了他这个境界,也不会比那些追踪高手差多少。再说风凌云二人逃得慌忙,什么也顾不得。是以伽璘不一会儿,便追寻到风凌云昏倒的地方。 “阿弥陀佛!”伽璘再次发音,商轻雨只觉得四面八方皆是伽璘的声音。因为没有了异真气的冲击,风凌云的“八道真解”自行运转,其伤势基本上已经稳住。风凌云此时醒了过来,顿觉一股女子特有的香气传入鼻尖,风凌云才发现,商轻雨正背着他艰难前行。 “他在故意扰『乱』你的心神,不要理会,我们先休息会儿!”风凌云声音有些沙哑。 商轻雨正慌『乱』着,听到风凌云的声音,喜道:“你醒了!” 风凌云道:“先将我放下来!” 商轻雨摇头道:“不行,那个和尚武功甚高,其脚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若是被他追上,我们都完了!” 风凌云道:“因为知道他的厉害,先前我也是只想着如何如何逃跑,其实这般漫无目的的逃,最容易被他追上!” 商轻雨闻言,半信半疑,但此时她已经累到极致,再跑的话,也是支持不住,于是她便把风凌云给放了下来。风凌云面『色』惨白,身体酸痛,使不出多少力量。他勉强盘坐在地上,运转玄功,片刻之后终于是恢复了些力气。 伽璘的声音再次传来,商轻雨面『色』顿变:“糟了,这秃驴真是厉害!” 风凌云道:“走,上树!” 商轻雨闻言,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秃驴武功极强,若是追到这里,我们如何能瞒得过他?” 风凌云微微一笑:“放心,我有办法!” 商轻雨与风凌云一起跃上大树,这是一株常青树,虽然是在落叶时节,但已经碧绿如常。如大伞一般延向天空,撑起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你的办法是什么?”伽璘越来越近,商轻雨不由担心起来。 风凌云道:“若我们与天地为一体,就算是伽璘,也不见得能发现我们!” 商轻雨闻言却是一惊,道:“你说什么?他是伽璘?” 风凌云却是一怔,道:“你不知道?” 原来风凌云出城时,正好被商轻雨瞧到,于是便跟了出来。在树林中遇到伽璘国师,也算是巧合。伽璘乃是朝廷国师,此次前来濠州,自然是因为天下令之事。当他见到商轻雨时,本来只是为她容貌惊讶,并没有动手。但商轻雨在濠州城里见风凌云与李晚晴相遇,又搂又抱的,心下生着闷气,正向找个人发泄。见伽璘瞧着她,更是生气,便二话不说与伽璘动起手来。但一动手,商轻雨便『露』了陷。天命神功乃是只有沉浮宫的嫡传弟子才能修炼的,伽璘活捉商轻雨的目的便不用多说了。 商轻雨道:“难怪这么厉害,你说的与天地为一体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道:“人本生于天地之间,是天地之间的一部分,你若是你不把自己当做是‘人’,只是一棵树,或是一条河流,将自己的身躯与天地合为一体,成为天地间万物运行的一部分,那你想想,就算是伽璘再厉害?他能从万千的树木、河流之中辨别出你我么?” 商轻雨本是极为聪明之人,风凌云一点即通,不过她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天地合二为一。风凌云接着便向她解说与“天地合一”之法。按风凌云所说的去做,此时此刻,商轻雨仿佛就成了这棵常青树的一部分,她的血『液』、气息自然流转,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她仿佛就是这天地间的一颗尘埃,不再是一个人,亦或是说,人本就是这茫茫尘世中的一粒尘埃。不知觉间,她的脑海中不由响起:“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是诸子百家荀子的天论,沉浮宫的祖师,是集百家之长的大宗师,其武功亦是脱胎于此。 商轻雨修“天命神功”,本以为是以自己为天,主宰万物苍生。此时经风凌云说与“天地合一”之法,令得她茅塞顿开,原来所谓的天命,不是以自己为主宰,而是任其自然发展,顺应自然,寻天地运行之规律,以为己用。原来这么多年来,沉浮宫未有人把“天命神功”修至至高境界,其缘由正是没有真正理解“天命”二字的缘故。 这也难怪,自宫玄静创沉浮宫明宗,门下弟子几乎以主宰天下为平身报复,真正去专研学说的却是寥寥无几,使得这门自百家学说而脱胎的至高武学蒙尘。商轻雨忽然得悟其中真理,正处于空灵无我的至高之境之中,与天地合二为一。风凌云见状,不再言语。 恰在这时,伽璘已经行至此处,风凌云神『色』不由一凝,能不能瞒过伽璘,其实心中并没有底。 伽璘追寻到这里,便没有了二人的气息,他心中不由生出疑『惑』,莫非这二人上天遁地了不成? 近亥时,伽璘一番搜寻未果,便只得离去。商轻雨还依然处在无物无我的境界之中,还未醒来。风凌云见到伽璘离去,暗暗松了口气。 濠州城内,风凌云深夜未归,李晚晴颇是担心。李祺见状,道:“姐姐何必在此自寻烦劳?他是同岳老前辈一起出去的,去问问老前辈不就知道了!” “夜已深,老前辈已经休息,如何能够去打搅人家?”李晚晴其实也很想去问过究竟,但她终究是大派门徒,一举一动皆有礼节。 李祺道:“如何打搅不得,只是我想那小子是个怪胎,什么难事怪事到了他那里,都是平常事,所以我倒是不太担心他有事,。倒是别去祸害别人就好了!说不定那小子是想看看外边的风景,回城时城门已经关了,是以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李晚晴不由瞪了他一眼,道:“大晚上的,看什么风景,我看他就是不让人省心!” 李祺闻言,心中生出一股酸味,道:“若是我在外面,姐姐也这般担心,就是叫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你这小子,竟会胡『乱』说话,你们两个,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李晚晴不由笑骂道。但此时,她心中不由浮现风凌云的影子,风凌云那独有的异于众生的气质,的确是有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想到这里,她不由一惊,原来她真的对风凌云有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我老人家能进来坐坐么?”外面忽然传来岳发的声音。 李晚晴正想去拜访,因时间已晚,正在犹豫,此时听到岳发声音,不由一喜。李祺打开房门,笑道:“前辈请进,我们正要事要向您请教呢!” 岳发也是笑道:“你们要请教我什么?别的我不会,但是做媒呀、看姻缘什么的我老叫花可是在行的。” 李晚晴闻言,不由俏脸羞红。李祺倒是心中一动,他远远的看了李晚晴一眼,道:“前辈······前辈真的会看姻缘么?” 李晚晴没等岳发开口,便道:“小祺,不要胡闹。” 李祺顿觉一阵失望,李晚晴问道:“前辈,白天时凌云跟着您出去的,不知他······” 岳发不等李晚晴说完,先道:“我回来时他一个人还在山丘上,不过以他本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就是,我早就说了,别人哪敢找他的事?”李祺说道。 “小祺!”李晚晴不由瞪了他一眼,李祺不敢再说话。岳发笑道:“你们这是关心则『乱』!” 李晚晴不由自己问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么?也许是的,他武功能胜过静海散人,智慧近妖,天下能为难他的又有几人?” 岳发的话,使得李晚晴一颗浮躁的心静下来,今日于客栈中发生的事一幕幕于脑海中浮现。若单是河西三鬼出现在这客栈之中,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但郭子兴、赵均用、潘双龙等人可以说是这濠州城的主人,他们竟然也要进住这家客栈,这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天下令的事,已经是满楼风雨,各路英豪均是志在必得,以此请出经纶者,逐鹿天下。李晚晴此次下山,任务便是要查清天下令之事,她看向岳发,心神不由一动:“这八大奇人中红尘俗人穷乞丐岳发也是今日才住进客栈的,莫非······” 第三十三章 天命真意法自然(三) 李晚晴想到这里,思虑再三,便开口问道:“前辈可知这郭公他们为何要派人进住这家客栈?” 岳发叹息一声:“为的自然是名利权力!” “前辈可否说得清楚一些?”李晚晴脸上写着疑『惑』,不过她心里却道:“此老果然知道其中缘由!” 岳发闻言,不由笑了笑:“你们道教南宗不去修真炼『性』,却来参合这红尘俗事,莫非也是要逐鹿天下么?” “前辈说笑了,我派掌门人因为害怕天下令一事会惹起一番血雨腥风,才派晚辈下山查明实情,告于天下,避免一场浩劫!”李晚晴不卑不亢,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概。 岳发叹息一声:“没想到上阳子竟然还有这份心意,当真是难得了。只是这天下已经病入膏肓,须得下重『药』才难医治,浩劫么?历来如此!今日来这客栈的人,其实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天下令!” “这个晚辈也是知晓的,可是郭子兴与孙德崖几人的做法却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晚辈驽钝,还请前辈解『惑』!”李晚晴说道。 “这不难理解,因为外面流传一道消息:天下令就在这玉树客栈之中。”岳发乃是守山人,他知道天下令不在这里,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这所谓的天下令怎样出现在客栈。 李晚晴闻言,顿时惊骇莫名,而李祺与秋言,同样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发见李晚晴几人神情,不由微微摇头,走了出去。他见到风凌云与李晚晴几人走得很近,以为风凌云这些年来都与他们在一起,过来只是想了解这些年风凌云在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此时他看向对面,那里是秋末枫与卓寒离二人的房间,他的神『色』不由凝重了些。 秋末枫、卓寒离二人此时也还未入睡,卓寒离淡淡道:“此老已经来了,看来你的引蛇出洞成功了一半!” “不,恰巧相反,此老出现,我的计划有九成是注定要失败了!”秋末枫眼睛微微一眯,透着凌厉之『色』。 “师弟的意思是?”卓寒离本以为岳发出现,那经纶者便会跟着来。 秋末枫道:“很简单,如果经纶者这么容易便被我给引出,那他就没有了价值。此老乃是守山人,他的出现,可能是了探路,亦或是来看一场戏,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经纶者出现在玉树客栈的可能『性』不大!” 卓寒离闻言,不由一笑:“但你的计划依旧要进行!” “何以见得?”秋末枫问道。 “因为就算是有一层机会,你都会去试,这才是真正的秋末枫!”卓寒离一字一句的说道。 秋末枫不置可否,端起桌上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卓寒离道:“此茶的作用是提神,师弟还是少饮一些,免得晚上难以入眠!” 秋末枫放下茶杯,道:“多谢师兄提醒!” “对了,适才小梅来报,轻雨出城了!”卓寒离又道。 秋末枫眉头一皱,不由拍了拍额头:“这小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卓寒离笑道:“有你在,她就算是将天地翻转又如何?” 秋末枫不由摇头失笑:“我是担心她的安危,对了,她回来了没有?” 卓寒离摇头道:“没有,小梅她们几人担心出事,才过来告知的!” 秋末枫猛然起身,道:“恐怕还真的出事了!” 卓寒离道:“有谁敢惹那小魔女,岂不是自讨苦吃?” 秋末枫神『色』严肃起来,道:“轻雨可是宫主的弟子,不能出任何意外,得命令小梅等人连夜出城寻找,你我看来也不能闲着了!” 卓寒离苦笑一声:“她还真的是能折腾!” 丑时之初,商轻雨终于醒了过来。茫茫银汉,万千星辰闪烁,大地早就寂静下来。商轻雨心中突然有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此时她似乎能听到她所在的大树也有呼吸声,就连枯叶之下虫子所在的位置,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令得她惊骇不已。 “你醒了?”风凌云的声音,使得商轻雨自震骇中回过神来。 “伽璘呢?”商轻雨处在那种无我无物的境界,不知道已经过去很久。风凌云笑道:“自然是走了!” “走了?”商轻雨顿时一愣。风凌云道:“若他不走,我们怎么还可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 商轻雨喜道:“那我们马上回城吧!” 风凌云摇头道:“伽璘这人城府颇深,我敢保证,他一定在回城的路上等着咱们去自投罗网!” 商轻雨闻言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商轻雨乃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之一,平日里引领群豪,莫有不从,事事皆是自己拿主意。但她与风凌云在一起,却是把风凌云当做主心骨,此时的她,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其实商轻雨本人并非是平日里属下眼里那般的孤高狷介与冷傲,只是她是命史,又是沉浮宫宫主的爱徒,这身份使得她不得不做出那些违心的事。自西湖与风凌云巧遇,二人相谈甚欢,往日孤高狷介之气尽去。似乎也只有与风凌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不用去伪装,也没有了那种高不可攀之气。 风凌云笑道:“我出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吃,咱们现在自然是要弄些吃的!” 商轻雨方才行功完毕,只觉浑身充满着力量,先前疲倦早就一扫而光。本来并没有觉得饿,但经风凌云一提,但还真感觉有些饿了。 二人跃下大树,捡了些干柴,正要生火时,商轻雨却又将柴火放下,道:“这样子会不会引来伽璘?” 风凌云笑道:“他这人聪明得紧,只要守住回城的路,我们便是网中之鱼,是以他不会停留在林子里的。” 商轻雨闻言,终是放下心来。柴火燃得甚旺,风凌云行走江湖,早就懂得野外生存之道,不一会儿便打来两只山鸡。商轻雨乃沉浮宫四大命史之一的冬使,平日里吃喝均是有人送上,是以拔『毛』、挖去山鸡内脏这些活儿,自然是风凌云在干。因为没有水,风凌云直接将其皮『毛』一齐去掉,挖掉内脏边用树尖给串起来,放到火山开始烤。 风凌云对于做吃的也没有什么天赋,他向来奉行只要能吃,肚子填饱便不能满足。但这种烤野物的活儿干的多了,所以自然是不会给烤焦的。 过去一会,两只山鸡都已经烤好了,商轻雨坐在一旁早就等不及了,此时她伸出手向着那流油的山鸡抓去。风凌云叫道:“别动!”在这瞬间,风凌云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另一道娇俏的影子,那日山谷之中,溪水畔上,他也曾与一个女子一起烤鱼,那女子同样也是如商轻雨这般。 风凌云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得男女之情,如今却是时过境迁,再遇那人时,往时的感觉却是没有了,天道茫茫,万物自然运行,有什么是可以不变的?风凌云不禁又陷入沉思之中。 商轻雨很乖巧的放下手去,风凌云将山鸡取下,冷却一会,才递给商轻雨。商轻雨平时所用饮食,比王公贵族并不差。但就是吃多那种高贵的食物,这山林间的野味却是令得她胃口大开。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一手!”商轻雨已经将一只山鸡给吃完,看她样子,像是还意犹未尽。风凌云再将剩下的半只递了过去,道:“我吃饱了,这些给你吧!” 商轻雨闻言,却是有些脸红,在这时,她忽然『露』出如花般的笑容:“好你个风凌云,是要让我长胖么?” 火光跳动之下,将她那绝世容颜映得通红,似乎几分俏皮可爱,又给人清纯如莲花般的异样之感。总之就算是倾尽所有的言语,也难以描述商轻雨那种旷世之美。风凌云心神不由掀起微微波浪,往时的另一道影子,终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此刻,他的心神,完全被眼前这个女子所占据。但他又不由想到商轻雨的身份,风浩天的音容笑貌也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就像是忽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心中冰凉刺痛。 商轻雨见风凌云微微蹙眉,不由笑道:“好了,我同你说笑的了!” 风凌云此时已经没有了食欲,商轻雨其实已经吃饱了,是以剩下的半只山鸡被风凌云放在一边。商轻雨忽然道:“我为你唱一支歌怎么样?” 风凌云闻言一愣,商轻雨却是已经开了歌喉,她的歌声如她的容颜一般动人。她的少女心『性』终是释放开来,歌声飘扬,每一个音符自然跳动,不拘泥于宫、商、角、徵、羽之间的变化,有若九天之上飘动的白云,流转随意,却又似阳春三月,柳絮纷飞。 风凌云听得如痴如醉,可惜此时他没有乐器。若是一支玉箫在手,和着这天籁般的歌声,当是人间妙事。 一曲歌毕,商轻雨便在风凌云边上坐下,问道:“我唱得好不好听?” 风凌云点头道:“何止是好听,简直是仙曲!” 商轻雨噗嗤一笑,之后却又悠悠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听,因为从来没有人听过我唱歌,我也不唱!” 风凌云心神一动:“以她的地位,在沉浮宫中有几人敢听她唱歌?她看上去高高在上,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却是如我一般孤独!”想到此处,风凌云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怜惜。看向商轻雨时,眼中尽是温柔之『色』。 商轻雨此时向着风凌云靠近了一些,风凌云心中一片祥和,商轻雨靠在风凌云的肩上,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这一夜,似乎并没有那么漫长。 (第一更,下一更在晚上七点左右。来点花花、收藏支持下,我会将整个故事写好的,谢谢!) 第三十四章 斗智斗力心连心(一) 东方既白,一缕柔和的朝阳泻入林间,风凌云睁开眼睛,此时商轻雨还在睡梦之中,俏脸之上,带着温柔笑意,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风凌云不忍将他叫醒,心里想到:“若是抛弃一切,归隐林间,做一个平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又微微摇头,风浩天的死,终究是是他心中一道难过的坎,若不查清缘由,替父报仇,他也怎能安心归隐,退出江湖? 在他思绪间,商轻雨在这也睁开了眼睛。 林间鸟雀叽叽喳喳,为这清冷的早晨平添几分生气。商轻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不知道那大和尚是不是一宿未眠呀!” 风凌云的伤势虽然好了不少,可是脸『色』依旧惨白,听到商轻雨这么说,他不由笑道:“这个就要去问他了!” 商轻雨听风凌云的话,便知道他们马上要回城了,此时她心里面极为不舍,道:“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个几天再回去,我不信那大和尚能等个三五天!” 风凌云道:“怎么,你害怕打不过伽璘?” 商轻雨心中道:“就算是伽璘再厉害,我也不怕,我只是喜欢同你在一起,你这个呆子,还不明白么?” 风凌云心中也道:“以你身份,一夜未回城,秋末枫等人绝不会无所行动,伽璘武功之高,就算是我不受伤。全盛之时,合我二人之力,也不见得能胜得一招半式。这才是我要在这里住上一夜的真正原因,我不能看到你有事!” 可是这时,风凌云心中却是又出现另一道声音:“她是沉浮宫中的嫡传弟子,伽璘自然不会杀她,可你一个路人,伽璘自然不会留手,再者,你不就是想利用她接近沉浮宫么?风凌云呀风凌云,你实在是太虚伪了!” 风凌云强压下心中诸般想法,商轻雨这时道:“怕什么,大和尚虽然厉害,我们也不弱,走,我们去会会他!”商轻雨也知道秋末枫等人会出城找她,是以她并不怎样惧怕伽璘,她心中再想到:“傻瓜,你这么想回城,那我便帮帮你,现在小梅她们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商轻雨拉着风凌云的手,向着濠州城的方向走去。昨晚上二人没命似的奔跑,早已处在深林之中,二人心中各有想法,步伐很慢,待到中午,才走出山林。 “二位,贫僧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伽璘自边上自前面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走出,他一身大红袈裟随风飘动,身子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奇异之感。 “大和尚等在这里,是吃草还是吃肉?”商轻雨面带笑容,无半点惧怕之『色』。 伽璘神『色』如常,淡淡道:“女施主真是牙尖嘴利!” “大师乃是当世有数的绝世高手,当真要同我等小辈较真么?”风凌云一路走来,不见沉浮宫一人,他想是他估计错了。到了此时,他已经别无他法,只得希望着伽璘顾忌自己的身份,他们才有微不足道的点点机会。 伽璘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道:“若要说身份的话,伽璘首先是大元国师,其次才是伽璘,责任与名声相比的话,伽璘选择不顾名声!” 风凌云闻言,心中一禀:“这和尚着实厉害,为了朝廷,他可以不顾名声,不择手段,此人当时天下群豪的劲敌!” “大师乃是前辈高手,小子不才,欲与大师一决高下!”风凌云面『色』虽然惨白,但他就那么一战,却有一股不可战胜的气势。 伽璘神『色』略微诧异,同时也很是疑『惑』。风凌云接着道:“怎么?大师不敢么?这样子好了,我让大师三招如何?” “你要做什么?”商轻雨本以为风凌云是说笑的,可风凌云此时已经暗聚玄功,伺机而动。只是风凌云重伤在身,别说是他让伽璘三招,他能否在伽璘手上走过三招都不好说。 伽璘见风凌云气势『逼』人,淡淡道:“你的目的贫僧很清楚,但贫僧能看得出,这女施主乃是重情义的人,她是不会走的,你又何必呢?” 商轻雨这时明白了,风凌云如此做,只是在为自己争取离开的可能。她这时站到风风凌云边上,不再去理会沉浮宫的人会不会来,柔声道:“生,一起生!” 风凌云心神不由一颤,还从未有任何女子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此时他心间已无其他,精气神均是集中到极致,虎目中神光凝聚,身上自然而发出一股傲气。他身材颀长,本就儒雅风流,此时却仿佛是一把利剑,直冲霄汉。只听他道:“轻雨,今日便让我两个小辈请大师多多指教!” 商轻雨美目放光,她与风凌云一左一右,玄功自转,若有若无的气势仿若山川大海,浑然之中威势滔天。 伽璘终于动容了,此时他感觉到似有一座大山向他压来一般,令得他难以喘息。 “阿弥陀佛!”伽璘佛门功法运转,仿若一尊金佛,立在风雨之中,任凭风吹雨打,不动如山。 商轻雨同风凌云相视一眼,二人身子同时而动,分左右夹攻。风凌云双掌聚势而动,正攻伽璘。商轻雨身子轻灵飘动,变幻无端。二人仿若战场用兵,一正一奇,奇正相和,加上他两人心意相通,每一招的变化、每一招的衔接,均是到了没有瑕疵,随圆就方的地步。 伽璘虽然是当世绝顶高手,此时在二人的合璧之下,竟然也只得见招拆招,以防为主。最让他惊骇的是,这二人无论是身法、或是攻击的招式,均是带有一种莫名的威势,似乎他们就是这天地,而他伽璘,竟是再与天地作战。 商轻雨前日得悟天命真理,初次用于作战,其威力之强,着实令她吃惊。 空气中不是传出响声,三人以快打快,只看得四下人影飞动,难以分清谁是谁。商轻雨罗袖翻滚,兼有诸般武器之强,须刚时便如金刚铁剑,须柔时有若绳索软丝,刚柔相济,威力自然不可小觑。风凌云的路子这时却是走大开大合,每一拳、每一掌的攻出,均是凌然霸绝。但最为诡异的是,这两人合击一处时便随柔就刚,随刚就柔,分而攻击时却又各据自家威势。伽璘平身大战无数,被人围攻也不下数十次,但从未如今天这般缚手缚脚过。 砰!商轻雨的罗袖与伽璘的袈裟碰撞在一起,二人身子均是一顿,风凌云绕到伽璘后面,身子凌空,双腿横旋扫出,直取伽璘风府『穴』。 伽璘身子向前倾倒,待触及地面时,双掌猛然用力拍打地面,身子弹起,于空中一个方翻旋,右脚扫出,向着风凌云的小腿踹去。此时风凌云依旧腾在空中,玄功运转,身子再拔高半丈有余,躲过伽璘攻击。在降落时,双掌挥动,使一招“推窗望月”。此招乃是棋之道中象棋中的一道残局所化,对于棋道,伽璘只是粗通皮『毛』,或许连皮『毛』都算不上,是以此招对于伽璘来说,当真变化无端,诡异至极。 商轻雨化掉伽璘的劲力,身子飘动,凌空而起,与天地相和。此时她的招式凌厉非常,有君临天下,掌万物生死之气势,与风凌云的“推窗望月”的诡异之道相和,一前一后,浑圆一体。伽璘顿时手慌脚『乱』,仓促之间,左肩被商轻雨的右掌拍中,一股热辣的疼痛传至心间,也幸得他功力深厚,若是一般人中掌,一条胳膊早就折了。但商轻雨的“天命”真气还是侵入了他的体内,他急忙运转玄功,化掉商轻雨的“天命”真力。眼中杀机肆意,双手一动,念珠飞旋而出,直『逼』商轻雨而去。 风凌云却是抓住机会,毕生功力聚于双掌,正是他的绝学“阳关三叠”。 商轻雨不敢硬接伽璘念珠,身子左右飘动,退去数步,左脚一跺,身子似飞箭一般激『射』而出,于空中一个翻旋,与风凌云并肩而立,聚力双掌,与风凌云一同向伽璘拍去。 伽璘双手忽然合十,一声佛号出口,佛门真气自周身流转,此时的他,仿佛一座金佛,带着凌厉杀意,四下顿时形成一道气壁。风凌云与商轻雨的掌力,均是击在那道气壁之上,二人仿若遭受电击,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弹出。风凌云脸『色』一白,顿觉神志模糊,一口鲜血喷出,洒了他一身。商轻雨倒是没事,她见风凌云吐血,再顾不得其他,玄功再转,绕到风凌云后面,将他扶住。 伽璘此此时也不好过,只见他脸『色』通红,豆大的汗珠不断掉落。 商轻雨叫道:“你没事吧!” 风凌云见她着急,硬是将一口鲜血给吞了下去,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温和道:“没事!” “我为你疗伤!”商轻雨顾不得大敌在旁。风凌云阻止她道:“我还撑得住!”此时此刻,风凌云那顾得及疗伤?一切注意力,均都放到了伽璘身上。 站在一旁的伽璘浑身有如蒸笼,白雾腾腾。此时他心中震骇至极,这些年来,他只败于风浩天之手。但华山绝顶一战,二人平手,算是雪了前耻。这些年来,他的修为更加精进,从未受过半点伤,如今却是两次在风凌云的手上受伤。 第三十五章 斗智斗力心连心(二) 且以风凌云之修为,与他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如此人物,在他心中,对大元朝廷的危害,已能与沉浮宫比肩。此想法一出,他便向着风凌云二人走去。 风凌云灵觉敏感,早已觉察到伽璘浓烈的杀机,他对商轻雨道:“你快些走,快去找人来帮忙!” “不许你再说胡话!”商轻雨眼神坚定,已决定要与风凌云同生共死。风凌云见状,只得摇头叹息,好在商轻雨对于伽璘还有用,是以不用担心商轻雨会有『性』命之危。 其实伽璘心中是极其矛盾的,作为江湖明宿,对晚生后辈下毒手,为江湖所诟病的。但作为大元国师,他必须除掉对大元有威胁的任何事物。伽璘不再多想,玄功暗聚,正准备一招要了风凌云的『性』命。却在这时,林中有人叫道:“小姐!” 商轻雨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沉浮宫的人到了。 此时只见小梅兰竹菊、金银铜铁八人。八人如飞急奔,挡在了伽璘前面,小梅见风凌云面『色』惨白,不由眉头一。小竹只是看了一眼,秀眉紧缩,担心之『色』一闪即逝。至于金一、银二、铜三、铁四四人,已经向着伽璘攻去。 伽璘解决这几人本来费不了多大力气,只是不晓得沉浮宫是否还有人,他一向是谋而后动,是以思虑再三,只得放弃活着商轻雨、杀死风凌云的想法,身影一闪,便已经脱出四人围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 金一几人均是『露』出惊『色』,他们四人,若论单打独斗,自然是不入一流。但四人多年磨合多年,早就练成一套战阵,要困住一个一流的高手都极为容易。如今这和尚轻轻松松摆脱他们四人,可见其武功之高了。 小兰放出信号,只是片刻,秋末枫与卓寒离带着沉浮宫诸多手下赶来。二人瞧都只是看了风凌云一眼,目光便都落在商轻雨的身上。卓寒离不由苦笑道:“我说商大小姐,你能不能别再折腾了!” 商轻雨此时又恢复了往日孤冷高傲之『色』,淡淡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秋末枫道:“先回城!” 商轻雨将风凌云扶了起来,秋末枫见状,眉头不由一皱。却在这时,李祺、李晚晴等人也来了。李晚晴见风凌云面『色』惨白,嘴角之处还有鲜血,俏脸顿变,道:“你这是······” 不等李晚晴说完,风凌云便打断道:“没什么,与伽璘大和尚打了一架!”他说话时面带微笑,带有几分邪气。 众人闻言,均是惊骇欲绝,伽璘可是五大绝顶高手之一,而风风凌云竟然说与他打了一架。李祺结结巴巴道:“真···的······假的?” 风凌云无奈一笑,道:“你看我这状况,像是在说假话么?” 秋末枫同卓寒离都是同时看向商轻雨,商轻雨知道他们在怀疑风凌云。商轻雨淡淡道:“那和尚也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至此,众人才相信了风凌云说的。此时李晚晴与商轻雨一左一右扶住风凌云,二女目光相遇,宛如晴空之中,两道闪电交击,顿时擦出绚烂火花。风凌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脱不开身,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是刺,比刚才面临生死危机还恐惧。 秋末枫不去理会任何人,淡淡道:“走!” 商轻雨看了不由看向风凌云,李晚晴也拽住风凌云的手臂。风凌云感觉更加不是滋味了,额头上面,不由冒出了冷汗。 商轻雨冷哼一声,便跟着沉浮宫的人走了。风凌云此时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李祺道:“我们也走吧!” 玉树客栈之中,早已人满为患,为抢到一个“住宿”的房间,已经有许多先前住进来的人不见了。钱万两的房钱收的光明正大,自然也不去理会其他。 风凌云被李晚晴扶着,走进客栈之中,众人的目光,都是放到了李晚晴的身上。就这样,风凌云也颇受关注,不用想,当然是杀人的目光多一些。 受到这样的关注,风凌云自然是感觉不舒服的。却在这时,郭天爵走了过来。他个子很高,只是面『色』有点黑,但配着他的虎背熊腰,倒是给人健康阳光之感。 “李姑娘回来了?”郭天爵面带微笑,面『色』虽然黑,但一口牙齿倒是很白。 李晚晴知道这是濠州城,没必要得罪他。只是以她身份,也没有必要去迎合,是以只是冷漠的答道:“回来了!”便扶着风凌云往楼上走去。 郭天爵不以为意,望着李晚晴那曼妙的背影,眼中闪过炽热。只是当他瞧向风凌云时,杀机一闪即逝。风凌云灵觉敏感,郭天爵这种小角『色』的杀机,如何能逃过他的感知。 风凌云这时眼中忽然闪过异『色』,这临近楼梯的这间房,也就是天字号九号房。自他进入客栈的那一天起,这一间屋子便一直关着,只有在用餐的时候才有店小二将饭菜送进去。开始他并不觉得什么,如今这么多人挤在这客栈之中,就连郭子兴、孙德崖、赵均用等都派了人来了,这便值得琢磨了。 思虑之际,他已经被李晚晴送到房间之中,并且被强行给休息了。这房间本来是风凌云与李祺同住的,不过现在李祺却是不能留在这里,只得去李晚晴的房间里。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很是爽快答应了。 风凌云躺在床上,脑海中又浮现了商轻雨在林中唱歌时俏皮可爱的样子,而后又是沉浮宫的人到来,她又恢复了冷漠与孤傲。风凌云不由想到当年淮水之上的那一幕,他此时真想跑去问个明白,为何当初要把那些人丢进水里? 风凌云想着想着,忽地一震:“若是那些被扔进水里的人会水,那······”风凌云恨不得立即跑去找商轻雨问个清楚,只是他又害怕,若是商轻雨知道他一直在调查沉浮宫,那她会怎么想? 越是去想,越是混『乱』,风凌云强行闭上眼睛想睡去。只是心间烦心事太多,他又怎能睡得着? 李晚晴回到房间之后,郭天爵几次前去拜访,都被她拒之门外。郭天爵此人才能平庸,武功更是不入流,但倒是颇为自负,得不到的东西,他更是想得到。 夜幕降临,风凌云穿好衣衫,自窗户而出,跃上房顶。万家灯火齐明,倒是颇有一番景象。秋风徐来,风凌云的发丝随风而起,他脸『色』已经恢复些许红润,但依旧显得苍白。 “此等夜『色』,你一个人独享,不觉得说不过去么?”一道声音传来,风凌云回头一看,但见商轻雨就在离他不远处。 风凌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见到商轻雨,他心中总是会有一种别样的情感。他不由轻笑道:“现在你来了,就不是我一人了!” 商轻雨走到风凌云边上,二人相视一眼,都是一笑,而后便坐了下来。 “你的伤有没有好一些?”商轻雨先问道。 风凌云道:“好多了,伽璘大和尚真是厉害,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伤不下百余次,却是这一次险些要了小命!” 商轻雨道:“你经常受伤?” 风凌云闻言,眼中不由闪过沧桑之『色』,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去世了,都是一个人流浪江湖,受些伤不是什么怪事!” “那你娘亲呢?”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顿显『迷』茫之『色』,道:“我从未见过我娘亲!” 商轻雨沉默一阵,道:“我也是,我娘亲生下我便去世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 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二人望着漆黑的夜空,都觉得这秋夜凉了些。过去一会,风凌云道:“你们这次来濠州城,为的是······” 风凌云还未说完,便被商轻雨给打断:“我不想谈那些烦心事!” 风凌云只得止住,商轻雨又道:“不要再说话,我们一起静静得看夜『色』不好么?” 风凌云见她如此,便知道她有心事。但他知道,商轻雨『性』格不同常人,强行追问,只会令她厌烦,是以他不在说什么。 李晚晴一行人用完饭后,便又为风凌云点了一份,亲自送去房间。当她打开房间的门时,却不见风凌云的踪影,她秀眉不由微微一蹙:“重伤在身,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要回去了!”商轻雨此时也住在玉树客栈。在这客栈之中,地字号房已早就被秋末枫包下了,是以她并不缺房间住。 风凌云望着商轻雨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不禁微微摇头,心中很是烦闷。秋风吹来,凉在心头。他受伤极重,此时不由咳嗽了几声,便直接自屋顶跃下,待到窗口时,左手探出,轻轻按在窗台,身子向着窗口冲去,再微微躬身,便落在了屋中。 此时李晚晴正坐在圆桌边,风凌云先是一愣,而后便叫道:“晴姐!” 李晚晴冷哼一声:“还以为你伤得很重,难以下床,吃饭我都没有叫你,还亲自给你送过来。如今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风凌云向着桌子上看去,只见有两碟菜和一大碗饭,看样子已经凉了,想来李晚晴已经来了许久一直等着他回来吃饭。他心中顿时流过一股暖流,坐在李晚晴边上,笑道:“就知道晴姐关心我!” 李晚晴闻言,心中怒气也消了。 “慢着!”风凌云拿起筷子,正要吃饭,却是被李晚晴给叫住。 第三十六章 斗智斗力心连心(三) 风凌云道:“晴姐送来的饭菜,当是世间美味,我怎能慢?” 李晚晴不由噗嗤一笑:“真是贫嘴,这饭菜凉了,吃下去对身体不好,等我先去热一热!” 李晚晴说完,不等风凌云答话,便端着饭菜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她又走了上来,只是却没有将饭菜给端上来。风凌云道:“晴姐是找借口要让我饿肚子么?” 李晚晴笑道:“我是怕你这小子坐不住又出去了,所以得上来看着你,饭菜一会秋言端上来!” 风凌云不由了笑了笑,道:“晴姐,你有没有发觉,这天字号九号房颇为怪异?” 李晚晴道:‘有什么怪的?’ 风凌云道:“从我们住进这客栈为止,里面的客人就从来没有走出来过,只有在用餐的时候,由小二将饭菜送进去!那天整个客栈中都闹翻了天,这间屋子依然闭着门,这不奇怪么?” 李晚晴道:“地字号的有几间房也一直闭着门呀!” 风凌云摇头道:“那地字号的房是被人给包了,门一直闭着是因为没有人住,可这一间不同。你想想,前些天那些人为何蜂拥来这里住店?还有郭天爵他们就是这濠州城的主,却也来住这客栈。这店里的许多人,不住这里,却是跑到这里来吃饭,这其中怕是有些蹊跷!” 李晚晴道:“这个缘由我倒是知道!” 风凌云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道:“看来晴姐已经得到一些重要消息!” 李晚晴道:“这都是岳前辈告诉我的!” “他?那个不靠谱的老头?”风凌云知道此老最擅长的就是胡闹了。 李晚晴不由微微一笑,风凌云又道:“他说了什么!” 李晚晴神『色』忽地严肃起来,道:“前辈说,天下令将在玉树客栈中出现!” 风凌云眼中闪过精光,点头道:“这一切,或许便都能解释通了!” “怎么说?”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笑道:“若是我没猜错,天下令就在天字号九号房里!” 李晚晴道:“你怎么敢肯定?” 风凌云摇头道:“我不敢肯定,因为天下令绝不会出现在这客栈里,但是此时它却要出现,这就说明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李晚晴道:“可这也不能说明就在天字号九号房里啊?” 风凌云笑道:“当然不会,只是有人想要让别人认为会!这间屋子我们能发现不对劲,别人也能!” 李晚晴娇躯一颤,道:“我明白了,这在后面推动着这一切的人,要让我们认为天下令就在这天字号九号房里!” 风凌云点头,李晚晴这时却道:“不行,若这假的天下令真在客栈之中,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岂不是要血流成河?我一定得跟群豪说明白,避免一场劫难!” 风凌云叹息道:“你说了他们会信么?” 李晚晴闻言,不由气馁,的确,天下令关乎称霸天下之大事,以她一人之言,有谁会信。 “这一次掌门派我下山,便是为了阻止这场浩劫,凌弟,我知道你聪明绝伦,有办法阻止这一切,你帮帮姐姐可以吗?”李晚晴语气中带着哀求。恰在这时,李祺端着饭菜,推开房门。 “小子,快些吃吧,再热一道就没味道了!”李祺将饭菜放在桌上,说道。 风凌云道:“谢了!” 李祺摆手道:“你谢我做什么,要些就写姐姐,要不是姐姐在这里,我才懒得给你做仆人呢。” 风凌云闻言,不由一笑:“是啊,能让李大公子给我端饭菜,这味道应该不错!” 李祺冷哼一声,叫道:“撑不死你,给你端饭菜,就姐姐偏心!” 李晚晴不由白他一眼,而后对风凌云道:“快些吃,吃了给姐姐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李祺眼中闪过好奇之『色』。 李晚晴道:“不要胡闹!” 李祺委屈道:“怎么我说什么都是胡闹,而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风凌云闻言,不由哈哈一笑:“因为你还是一个孩子,小孩子就会胡闹!” “你······你不就是先出生两天嘛,这也值得炫耀,我告诉你,你能做的我也能做!”李祺说道。 风凌云正要接话,李晚晴忽然以命令的语气道:“吃饭!” 风凌云只得乖乖端起饭碗,开始吃饭,李祺见到风凌云吃瘪,不由暗暗发笑。只是心中却是酸酸的,心想:“要是姐姐对我也这么好,那就好了!” 风凌云吃完饭后,李晚晴又旧事重提。李祺沉思一会,道:“若要让他们放弃天下令的争夺,除非让他们知道这天下令是假的!” 李晚晴道:“这天下令本来就是假的!” “可是这些江湖豪杰却不这样认为!”李祺道。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晚晴美目一亮,她知道风凌云向来谨慎,不会信口开河。 风凌云道:“若是城外再出现一枚天下令,你说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李祺同李晚晴均是一惊,李祺道:“这倒是一个法子,若天下令在城外出现,这幕后的黑手一定坐不住,到时候一切都可能发生。可是这法子行不通!” 风凌云道:“为什么行不通?” “我们有谁见过天下令?就算是伪造,也得见过真的才能做出模样吧?否则拿出去谁会相信?”李祺说道。 风凌云道:“就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伪造起来才容易!” 李祺不由摇头道:“你真是傻的可以,我们没有见过,并不代表别人没有见过,若来个识货的,那你的阴谋岂不就不攻自破?” 风凌云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自信,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就算是那幕后黑手,都没有见过天下令!”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李祺说道。 “可是这样,会不会变得更糟啊?”李晚晴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风凌云淡淡道:“如今已是满城风雨,说不定变得更糟会好一些!” 李祺点头表示同意,风凌云问道:“今天回来的时候不见岳老头,他是不是走了?” 李祺笑道:“这位前辈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他怎么舍得走?” 风凌云也觉得是这样,更何况这一次的热闹还与他有关,他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他!” 李晚晴看着风凌云离去,心中忽然一亮:“凌弟为何会这般自信没人见过天下令?看来他身上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凌云走到岳发的房门前,轻轻敲门,待岳发声请他,才推门进去。岳发依旧是那副邋遢样子,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饮酒,见风凌云走了进来,不由瞧了过来,笑嘻嘻的道:“ 臭小子怎么一副惨样?莫非是昨晚上在山里面被野兽攻击了?” 风凌云闻言,苦笑道:“这一次你猜错,我遇到的比野兽还要可怕!” 岳发因为过于相信风凌云,别人都万分焦急的时候,他却是依旧不管不问,独一人于城中逍遥自在,是以他并不知道风凌云遇上了伽璘。 “哦?不知道你遇上的那比野兽还可怕的是什么东西?”岳发眼中闪过兴趣之『色』。 风凌云笑道:“你又错了,这一次遇上的不是东西!” 岳发顿时一愣,笑道:“小子在拐着弯骂人,不知道那不是东西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风凌云道:“是一个人,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岳发闻言,瞪着眼睛道:“什么?快说,谁还有我老人家厉害?” 风凌云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比你厉害一点点!” 岳发胡子顿时翘了起来,叫道:“小子你在编排我老人家是吧?” 风凌云此时的表情很是欠揍,岳发恨得牙根痒痒,不过他知道风凌云虽然喜欢同他胡闹,但却不会无风起浪。是以他对于风凌云所说的那个比野兽还要厉害的人很是好奇,他不由问道:“真有这么一个比野兽还要厉害的人?” 风凌云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打算再吊岳发的胃口,道:“我在城外遇到了大元国师伽璘!” “什么?”岳发顿时目瞪口呆,他再次瞧了风凌云一眼,用怀疑的口吻道:“你小子不会是在吹牛吧?” 风凌云苦笑道:“你看我这幅惨样,会是在吹牛?” 岳发不由再瞧了风凌云一眼,心中想到:“这小子修为已然臻至一流之境,寻常人等伤他不得,但如今受如此重的内伤,也只有伽璘这等绝世高手,才能令他如此狼狈,看来是不假了!” “伽璘乃当世绝世高人,他会无缘无故与你动手?”岳发问道。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这倒不是,是我先找他麻烦的!” 岳发呵呵一笑:“这样你就是自己找死了!” 风凌云沉思一会,道:“你说这一次天下令的事,会不会与朝廷有关?” 岳发神『色』严肃起来,道:“如今伽璘也出现在这里,这就不好说了!” 风凌云道:“你可曾见过天下令?” 岳发摇头道:“天下令乃是我派宫主才能拥有,除宫主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见过天下令的模样!” 第三十七章 斗智斗力心连心(四) “那天下令会不会有可能流落在外?”风凌云问道。 岳发道:“天下令自石柏宇祖师传出,便一直放在日华洞的智慧阁中,历代隐宗之主只有进入智慧阁,才能见到天下令,但也不能带走。是以对于天下令,除了隐宗之主之外,无人见过,也不要说是流落在外了!” 风凌云闻言,剑眉微蹙,道:“既然如此,那隐宗之主又是怎样用天下令命令经纶者的?” 岳发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历代经纶者,均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能择天下贤主而侍,是不是得到天下令而出山的,这就不好说了!” 风凌云忽地一笑,道:“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守山人,对智慧阁就从来没有好奇过?亦或是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奥,或者见识一下所谓的天下令?” 岳发讪讪道:“当然想过,不过有竹川那老家伙在,想也是没用的!” 岳发接着又道:“还记得那年我给你的那些书么?那就是出自智慧阁的!” 风凌云疑『惑』道:“你不是没有进过智慧阁么?” 岳发道:“当年你父亲闯过试炼之路,书就是他带出来的!” 风凌云闻言,心神不由一动,风浩天对于《周易》这些经典,从来都是不屑去看的。但他从智慧阁中将这些书给带出来,想必与岳发这个守山人又千丝万缕的关系。岳发见风凌云沉思之样,叹息道:“不错,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那些书,就是我拜托你父亲从智慧阁带出来的。将之传于你,一是我的确不是那块料,再次的话,也是希望你走你父亲走过的试炼之路!” 风凌云摇头道:“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 岳发见风凌云神『色』淡漠,便知道再说下去无用。风凌云这时轻声道:“若是这样,那就好办得多了!” “你在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岳发问道。 风凌云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说要是在濠州城外先出现了天下令,这会不会很有意思?” 岳发惊道:“你想做什么?” 风凌云道:“若是要从一颗棋子反胜过下棋的人,唯一的办法便是跳出棋盘之外。” “你想搅浑这一潭水?”岳发道。 风凌云淡淡道:“不,我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另外,我也想看看一个自认为掌握天下的下棋人,当他的棋盘『乱』了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风凌云说完,自岳发的房间走出,此时他神『色』淡漠,似一湖深不见底的死水。其实他已经心中有数,接下来只是证明心中猜想。 夜渐渐的深了,李祺早已入睡,风凌云同那日一样,将灯火灭了以后,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上。 深寒秋夜,打更人的声音更显夜之寂静与凄冷,风凌云背对窗户而坐。在这时,一股冷风袭来,两扇窗子无声而开,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出现房间里。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风凌云背对着那道幽影,闭着的双目猛然睁开,仿若混沌中出现的第一道光芒,能开辟出一方天地。 在这滔天威势之下,那幽影身子忽然一顿,眼中闪过惊『色』。 “你知道要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地狱里走出的厉鬼一般。 风凌云淡淡道:“我如今身受重伤,而你又急着杀我,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了!” 那幽影道:“有些小聪明!” 风凌云冷哼一声,道:“可你只有一招,若是一招你杀不了我,我倒是想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你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幽影指向床上的李祺。 风凌云道:“若是我寄托希望在他的身上,我就不会让他熟睡了!” 原来李祺之所以没有被惊醒,是风凌云暗中点了他的睡『穴』,否则以李祺之能力,不可能在如此动静之下还睡得那么香。 幽影神『色』变幻,没有再说话。风凌云此时精、气、神均是提高到极致,真气游转之间,滔天威势似狂风巨浪一般一浪又一浪的卷出去。那道幽影眼中尽是惊骇之『色』,他的武功比风凌云高了不止一筹,但他却不敢去硬碰风凌云这滔天之势。皆因一但触碰,交击的劲气必然四下蔓延开去,到时候必然会发出响动。要知道这客栈中此时住满了人,若是惊动了这些人,接下来的场面,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他是一个果断的人,做出判断之后,便闪身而出。屋中恢复宁静,幽暗漆黑得可怕,若是此时能看见风凌云的面『色』。定会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是一页白纸,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的衣衫,也被汗水给浸透了。若是换做一般人,遇到这等危机情况,只要大喊一声,必会惊动客栈中的人。但也在那时候,他的破绽便会被黑衣人捕捉到,给予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快攻,那时候就算是全客栈的冲进来,也是救之不及的。 风凌云早些也不敢肯定这人会不会来,他只是防患于未然。以他之力,就算是全胜时期,也胜不过这人,更何况他身受重伤? 但这人要在无声无息中杀他,那就只能一招毙命。是以他首先点了李祺的睡『穴』,让其熟睡,一是他不想让李祺趟这趟浑水,再者就算是李祺醒着,也没有什么用。而让其熟睡,一人独自面对那要杀他的人,就显出他的自信,令那人生出疑心。再有就是他背对窗户而坐,首先同样是显出他的自信,还有就是他受伤极重,只要玄功运转,那经脉传来的疼痛他可以忍,但他的面『色』却是掩盖不了重伤虚弱的事实。 这一切都在他的精心算计之中,但他还是担心的。若是被那人觉察出半点不妥,今夜死的不仅是他,李祺也会受到无辜之灾。是以就算是那人离去,他也一直处在高度警觉之中,怕那人去而复还。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风凌云知道今夜是安全了,他的心神一下放松下来,顿觉身子瘫软,神志模糊,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第三十八章 世事变幻谁能控(一) 夜凉如水,天边流星远坠,无穷无尽的星空,尽显神秘与辽阔。当太阳再次从地平线上浮起,新的一天便来临。 这是一个晴天,因是深秋,屋檐瓦片之上皆有一层厚厚的薄霜。日光照『射』之下,薄霜开始融化成水,天地仿佛化作了一片水雾的世界。秋阳自窗户『射』进屋子里,并没有多少热度。李祺被风凌云点了睡『穴』,依旧沉睡未醒。 风凌云自睡梦中醒来,艰难的撑起身子,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他勉强走到床边上,解开李祺睡『穴』。同时也暗暗庆幸,这睡『穴』非同一般,幸亏他醒来得及时。若是再多个一个时辰,李祺的『穴』道还没解开的话,那就会对他身体造成伤害。 李祺睁开眼睛,见风凌云坐在床边上急促喘息,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风凌云摇头道:“没事,只是旧伤复发而已!” 李祺闻言,心中闪过疑『惑』之『色』,昨日风凌云看上去已无大碍,为何今日起来却旧伤复发?且似乎比昨日还严重。 风凌云尽力调节内息,脸上早已被冷汗布满,仿若夏日早晨,万物植被上的『露』珠。 李祺在李晚晴的面前虽然是一副乖巧之样,但他终究是李善长之子。骨子里有那种一般人没有的果断与霸气,他此时不容风凌云说话与反抗,便将风凌云扯上床去,而后便开始为风凌云疗伤。 如此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风凌云的伤势已经控制住,而李祺因消耗过度,此时半分力气也使不出,但他还是坚持坐正身子,暗暗调息,良久,说道:“你的真气真是怪异!” 风凌云脸『色』稍微恢复些许红润,只听他道:“不要告诉晴姐我伤势复发的事!” 李祺点头,风凌云下了床,做到桌子边上,想到昨日那黑衣人,风凌云心中依旧是疑『惑』重重,他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要杀自己。 屋外传来脚步声,一道娇俏的身影映在门窗之上。 “你们起了吗?”李晚晴的声音自屋外传来,李祺急忙下床去开门。李晚晴走进屋里,风凌云抬起头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晴姐来了!” 李晚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以并没有发现风凌云的脸『色』比昨日还要苍白。只听她道:“凌弟,我还是觉得你的那法子不太妥!” 风凌云道:“晴姐是还是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么?” 李晚晴点头道:“掌门是派我下山化解这场浩劫,若是因我的决定而使局面更糟,那我就真的是万事难辞其咎了!” 风凌云眼中厉『色』一闪,道:“当今天下局势早『乱』,再『乱』一点也不见得会有多遭,至于这些所谓的英雄豪杰,既然有逐鹿天下之心,那为天下之争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李晚晴同李祺相视一眼,均是一惊,一直以来,不管是李善长还是道教南宗的长辈们。无一不是教导他们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天下生民立命。他们是首次听到风凌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从风凌云的言语中,他们自然能感觉到那种愤懑与不满中透出的强烈冷气。 风凌云吐出心中不快之声,但又暗暗后悔,又道:“如今我们什么都不做,等来的也只是一场为争夺天下令而杀戮的浩劫。若是做了,接下来的事或许便就能从中寻到转机!” 李晚晴闻言,不由动心,道:“你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风凌云摇头道:“世事变幻无常!” 李晚晴陷入沉默之中,风凌云说道:“昨日回来时我发现,各路江湖人马已经汇集在玉树客栈附近。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如果我们在天下令出现之前还没有动作的话,那就只有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了!” 李晚晴闻言,眼中闪过挣扎之『色』,过去许久,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就按你说的去做,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风凌云没有答话,心中却道:“此事乃是我一人主张,就算是有什么不测,自然也由我来一肩担下。再说我风凌云堂堂男子,岂有让一个女人来挡剑的道理?” 正午时分,玉树客栈中依旧如往日。却在这时,一人急奔入客栈中,他浑身鲜血淋漓,头发糟『乱』,只听他喊道:“天下令在城外出现了!” 此言一出,恍若一炸惊雷凭空而出,客栈中的英雄豪杰均是立身而起,炽热之『色』毫不掩饰,向着城外奔去。不一会儿,整座客栈没剩下几个人了。钱万两依旧如往日一般站在台前算账,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房间中,风凌云几人围着桌子而坐。李晚晴见客栈中人一哄而散,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道:“不管如何,只要他们不聚在这里,也算是成功一半了!” 风凌云摇头道:“不,我们失败了!” “为什么?”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叹息道:“他们对于天下令的狂热已经超出我的想象,若是有消息再出,客栈中出现天下令了,那么他们同样也会蜂拥而来!” “那我们怎么办?”李晚晴担忧道。 秋言这时开口:“小姐不要担心,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传给陆公子了,他正向这里赶来,有陆公子在,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了秋言一眼。秋言此时一副自信,在她心中,陆公子已经是神而非人。 李晚晴怒道:“你说什么?你将这里的情况给师兄说了?我不是让你先传回天台山让掌门定夺么?” 秋言道:“陆公子同小姐都是明宗师的弟子,由他告诉掌门不也一样么?” “糊涂,师兄虽然才高,但却自负,他一定不会告诉掌门,而是独自一人下山,如今这濠州城中,绝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左右得了的,你坏了大事了!”李晚晴神『色』凌厉,话语冷如寒冰。秋言眼圈微微发红,颇显委屈。 风凌云淡淡道:“其实这消息传不传到天台山都是一样,别说是上阳子,就算是云华真人亲临,也无济于事!” “此事若以武力解决,的确是太师叔祖来了也没有用。但若是掌门得知,众长老一齐商量,不见得拿不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可是她······唉!”李晚晴语气中带着无奈与叹息。 秋言没有忍住,眼泪自眼眶滚出。风凌云摇头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我们就在这里先等着吧,毕竟,这里才是这出戏的主场!” 李祺点头道:“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傍晚时分,总算是有几个人回来了,只是都带着伤,严重的已经失去一条手臂,或是大腿。钱万两见状,眉『毛』挤在一起,叫道:“我这里不是医馆,你们走错地方了!” 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往日对钱万两客气,那是碍于岳发等人住在客栈中,再者就是钱万两有顺风耳之名,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如今众人均是出城去抢天下令去了,各房间又是房门紧闭,整个玉树客栈非常安静,想来岳发等人也是出城去了。而这几人,刚刚死里逃生,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此时听到钱万两如此奚落的话语,均是目『露』寒光。那带头的一人道:“老头,若是你再胡言『乱』语,大爷我马上就割了你的舌头。另外,我们现在要两间房,你快去腾房去吧!” 钱万两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再啰嗦,我马上就剁了你!”那带头一人断了一只手臂,伤口处的的血虽然已经凝固,脸上还有干了的血块,看上去较为狰狞。 恰在这时,小二的从厨房走出来。钱万两淡淡道:“把这几个畜生赶出去!” 那小二得令,走到这几人面前,道:“掌柜的说,要你们几个畜生出去!” “找死!”几人听小二这么一说,不顾自身伤势,纷纷拔刀,向着小二的扑去。小二的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当那些人扑来的时候,只见他双手一抬,那些砍来的长刀纷纷落地,再见他手轻轻一挥,这些人顿时全都飞了出去。 风凌云等人听到动静,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同样,秋末枫同卓寒离的房门也在这时打开。 小二的却是去打扫客栈,不理会风凌云等人。风凌云同秋末枫对面而站,二人均是向着对方望去。风凌云心神一颤,心道:“好厉害的‘浮生若梦’!” 秋末枫也是心惊道:“他明明已经身受撞伤,为何还能抵住我的‘浮生若梦’?” 二人目光一触即离,秋末枫同卓寒离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门再次关上。李晚晴却是多看了那小二几眼,道:“没想到这客栈中一个店小二也有这等功夫,以前真是眼拙了!” 风凌云目中闪过诧异之『色』,道:“能请得动铁臂王做店小二的,怕是也只有钱老了!” 李晚晴比风凌云年长,多次游历江湖,自然知道铁臂王。这是一位以横练功夫着称的江湖名人,一双手臂宛如金刚铁剑。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身子单薄、偏瘦、貌不惊人的汉子,竟会是铁臂王。此时此刻,李晚晴与李祺心中都浮现五个字:“人不可貌相!” 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听到风凌云的话语,不由探头看了风凌云一眼,而后低下头去继续擦桌子。 第三十九章 世事变幻谁能控(二) 夜是漆黑的,是幽灵鬼魅最喜欢的环境。夜也是美丽的,当漆黑充斥与天地间时,天地连成一片,再难分出彼此。那种苍茫浑然一体的另一类美,是一般人难以欣赏得来的。偶尔出现的一点微末光亮,就像是百姓期盼和平生活一般,渺茫但却不是『迷』茫。因为只要有光亮,黑夜终会被点亮,魑魅魍魉也就会隐去。 风凌云站在屋顶,向着濠州城的中心望去,那里曾经是州府的府衙,如今是郭子兴等人的帅府。 郭府,是濠州城中五座帅府中最为宏大的,这也显示着郭子兴举足轻重的地位。门前两座石狮还颇新,显然是刚放上去不久的。大门之外,有十几个士兵把守。至于府中,看得到或是看不到的地方,均有高手把守。大院走廊,还有士兵来回巡逻。整个郭府之森严,简直是铁桶一般。 大堂之上,郭子兴来回走动,不时眉头挤在一起,一副焦虑之样。在这时,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向郭子兴行礼:“汤和见过元帅!” 郭子兴见汤和来到,眉头舒展开来,道:“原来是汤千户!” 汤和道:“元帅是在担心城外出现天下令之事?” 郭子兴点头道:“先前本帅得到可靠消息,说天下令会在玉树客栈中出现,如今却出现在城外,本帅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你来的正好,可否为本帅解疑?” 汤和闻言,道:“不敢,不过就此事,属下倒是有些看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郭子兴转过头来,颇有兴趣的看了汤和一眼,道:“说!” 汤和得令,说道:“属下认为,这是有人在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郭子兴心神一震,双目顿时放出光彩,道:“你马上出城,叫天叙、天爵他们回来,死守玉树客栈!” 汤和告退,带着数十士兵连夜出城,此时他在想:“给重八的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应该已经收到,可为何还不见他来投军?” 孙德崖的府上,俞志明、曹四七孙德崖几人对于天下令出现在城外的事也是颇为疑『惑』。经过一番商议,达成一致意见:“由俞志明带人前去玉树客栈,继续 守在哪里,而潘双龙,则继续留在城外!” 戌时初刻,郭天爵、郭天叙带着人马自城外归来,俞志明自孙德崖的帅府出发。两拨人马一快一慢,竟然同时到达玉树客栈。 风凌云在屋顶站了许久,恰巧看到俞志明与郭天爵两方人马相遇。他对于红巾军的内斗,自然是毫无兴趣,可是他却发现了一个熟人。风凌云不由暗自唏嘘,世间一切,果然都在变化,昔日那饱读诗书的书生,竟然也穿起了盔甲。不知道那只握笔的手,拿起长刀利剑去杀人的时候,似乎也能行云流水一般。 风凌云不禁摇头,其实这就是江湖,自多年前他们计划刺杀哈麻的那一刻起,这后面的一切,其实已经不应该再去多做惊讶了。 此时两方人马堵在客栈门口,谁也不让谁。汤和这时在郭天爵的耳边小声道:“这样子堵着,咱们谁也进不了客栈。” 郭天爵冷声道:“你要我给他让路?” 汤和道:“我们已经离开客栈一整天了,客栈里是什么情况还尚未得知,我知道少帅是一个明事理,顾大局的人。咱们现在给他让路也没有失去什么,再说按辈分来说,咱们都是小辈,少帅给他让路,还能博得一个尊重长辈的名声呢!” 汤和曾是一书生,是以他的话语中总会带着一些儒家礼教『色』彩。但郭天爵却不会管什么尊重长辈的名声了,只是正如汤和说的那样。今日他们早早离开客栈,如今里面什么样子的,他比谁都想知道。再者,郭子兴告诉过他,此时还不是与孙德崖等人翻脸的时候,是以他冷哼一声,看了郭天叙一眼。郭天叙微微点头,他才自动让开,让俞志明先进客栈。 因城外的人陆陆续续回城,玉树客栈虽不如以前那般人满为患,但也颇为热闹。郭天爵走进客栈,见一切如常,便没有再去管什么。 亥时之后,整个濠州城都安静下来了,观鱼台上,却有一和尚站在那里。他身着大红袈裟,面目清秀。夜虽然漆黑,但似乎却淹没不了他的光芒。他那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能令天下无数女子动心。但他那眉宇间的慈祥与和蔼,却又令人生不起任何凡尘俗世的亵渎之心。他仿佛就是天上显化在人世间的一尊金佛,引导众生超脱苦海,走向光明。他,就是大元当朝国师伽璘! “施主还真是准时之人!”伽璘面『色』祥和,声音颇显低沉,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清晰。 “大师向来可好!”此时只见一人自黑夜之中走出,漆黑的衣服,漆黑的鞋子,一张漆黑的布遮住他的面容,就连他的眼睛,虽然在发光,但也是漆黑之中仿若亮光。 “托施主洪福,如何能说好?”伽璘僧衣飘动,手中念珠转动。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大师言重了,这次邀请大师前来,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大师,不知道大师是否有兴趣?” 伽璘平静如潭的双眼忽地『荡』起一缕波纹,道:“不知道施主要送贫僧什么礼?” 黑衣人双目幽光一闪,仿若来自幽冥的厉鬼一般,周围温度骤降,只听他道:“濠州城,以及那些天生反骨的江湖豪杰!” 伽璘神『色』不起波澜,淡淡道:“施主好大的口气,不知道要怎样除去这些江湖豪杰?” 黑衣人道:“贾鲁手下该有六七万的兵力,离濠州城不过一日距离,而据我所知,这濠州城中,郭子兴、孙德崖几人的红巾军不过三万余人,吃掉这濠州城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伽璘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还是说说你怎么将那些江湖豪杰送给贫僧吧!” 黑衣人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天下令来的,只要天下令在濠州城,他们一定会来,我想贾鲁能拿下整座濠州城,对付这么几个江湖人应该不算是难事吧?” “贫僧早些时候听闻,天下令已经在城外出现,施主又怎能让天下令在濠州城中?除非,天下令就在施主的手中!”伽璘眼中厉『色』一闪,杀机弥漫。 黑影不由哈哈一笑:“城外出现的那个当然是假的,我也没有天下令!” “贫僧如何能相信施主?”伽璘的话语中带着冷意。 黑衣人冷哼一声:“你只能相信我!” 两人沉默一会,伽璘再次开口:“你为何这般有把握?” 黑衣人道:“先前我也没有把握,只是今日传来天下令在城外时,这些人竟然不去思虑是真是假,他们如今已经疯狂刀如此地步,只要有消息传出,天下令还在玉树客栈,城外的乃是有心人调虎离山。我相信,这些人会一个不漏的回到玉树客栈,当然,死在城外的人是回不来了!” “这么说来,今日城外天下令的消息,只是你下的一步棋?”伽璘好奇道。 黑衣人摇头叹息道:“我何必多此一举,是有人参合进来了,这是我平生最为失算的一次!” “哦?为何如此说?”伽璘问道。 黑衣人道:“说了也不怕大师笑话,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掺和进来的是何方神圣!” 伽璘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那般有把握?” 黑衣人闻言,自信道:“无论是谁掺和进来,目的都是那天下令,所以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伽璘道:“施主千里传书,邀贫僧来这濠州城,可否让贫僧见一下施主又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哈哈一笑:“天下令鱼濠州城中出现,就算是在下不邀请大师,大师能坐得住?” “施主之话的确在理,可是我还是想要见见施主的真面目!”伽璘话语中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凌然之势,霸道至极。 黑衣淡淡道:“恐怕大师不是想要见见在下真面目这么简单吧!” “何以见得?”伽璘步子开始移动,无声无息,但周围的气流被他的步子带动,四下仿佛将要凝固一般。 黑衣人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讲究四大皆空。大师妄动嗔念,杀机暗藏,这可是大大的不好啊!” 伽璘乃大元国师,任何举动自然都是要维护大元的统治。这黑衣人身份未明,从他的言语中,也未有明显的反元迹象。但伽璘能判断出,此人绝不可能拥护大元。他决不能容忍任何危险大元的人或事物存在,是以就像是他要杀风凌云一样,对这黑衣人,同样也动了杀心。 “施主此言差异,那些无可救『药』、『迷』途而不知返的妖魔鬼怪,乃人间毒瘤,祸害苍生。若贫僧还对他们慈悲,那贫僧就枉为佛门中人了!”伽璘不在掩饰杀机,手中念珠飞快转动。 黑衣人冷哼一声:“大师真是伶牙俐齿,大师虽然位列五大高手之列,但想要降妖除魔,那就要看大师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四十章 世事变幻谁能控(三) 伽璘不再答话,手中转动的念珠停下。双手合十,佛门密宗功法运转,全身身上隐见金光,仿若一尊金佛,*而神圣。 黑衣人不敢大意,此时只见他左脚慢慢侧移开,与肩齐平,双手呈某种节奏而。伽璘玄功运转时,四下仿佛变成了一湖不动之死水。而黑衣人这简单的划动,却像是一叶扁舟行于湖水之上,船桨划动,湖水顿时『荡』开波纹,扁舟徐徐而行。 伽璘首次动容,佛门密宗分为两派,既是胎藏界与金刚界,伽璘少时学得两家学说。不过他偏于金刚界,是以他所修炼的武功乃是属于金刚界的“无上本尊秘法”,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更是得到了禅宗的“四无量心”。佛家三门互相印证,伽璘不仅佛法当世无双,其武功也是自成一家。适才他看上去那简单的双手合十,实际上却凝聚他近半功力的起手式。这黑衣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招式,却是化解了他这起手式,可见这黑衣人的武功,就算是不如他,也相差不远。 伽璘面带微笑,拈花指法弹出,这一招乃是禅宗之法。《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记载: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皆众默然,唯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这一招神秘诡奇而不可测,专攻人之心神。 黑衣人步子迈出,双手或是成拳、或是化掌、或是出指,每一招的击出,仿佛就能形成一个世界,大千世界,万法无相,问平生几何,不过一梦。 伽璘顿然失声道:“浮生若梦?” 黑衣人闻言,却不答语,此时他的身子凌空而起,左手外旋,一股冰凉之气环绕在臂膀。右手内转,却是热气奔流,一冷一热经他全身而动,而后相遇,热流与冷相互抱转而动,释放出一股仿若能够灭世的滔天之力。 “掩日神功、揽月神功,你到底是谁?”伽璘再次『色』变,据他所知,沉浮宫的四大神功,没有谁能同时练成,皆因此四门神功,所涉及的领域不同,更是有相互克制。今日不仅有人练成,而且一出手便是三门。此时他佛心出现微微破绽,应付仓促,顿时落在下方。 二人出招均是如天边行云,变幻无端,不可揣测,更令人惊骇的是,他们每出一招,均是带有莫测威势,然而交击之时,却有如风吹落叶、狂涛入海,均是不显任何声势,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其周边物事,就算是连一粒尘埃,也未惊动,若是修为不达神照坐忘之境,何以至这般收发随心? 斗至三十余招,黑衣人一个虚晃,与伽璘错身而过,脚尖点地,猛地拔起三丈有余,朝着屋舍而去,只听到风中传来声音:“大师不愧是位列当世五大高手,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就不陪大师玩了!” 这声音四下不可闻,只单单送到伽璘的耳朵里。伽璘不得不惊叹,此等武功,当真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他自认为当世高手之中,除了风浩天,再无人可与他比肩,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狂妄自大了。 思绪翻转,他又不禁产生了疑『惑』:“此人会沉浮宫不外传的四大神功中的三门,当是沉浮宫的人无疑,可既然如此,他为何又不顾这濠州城中的红巾军的死活?” 伽璘想了半天,却是不曾想不明白,不管怎样,贾鲁的军队就在不远处,待将濠州城围住,一切便都在掌控之中了。 夜更深了,但玉树客栈却还依旧灯火通明。经过一日的调理,风凌云的伤势已经好了小半,苍白褪去,泛起红润。岳发这时推门而入,一脸怒气,叫道:“小子,我老人家在城外挨打,你却在这里享福,这简直不成体统!” 原来今日城外关于天下令的一切,均是岳发在主导,他好不容易脱身,连夜进城,见风凌云的房间灯火还亮着,二话不说,便进来发牢『骚』。 李晚晴微微一笑:“岳老辛苦了!” 岳发笑道:“还是女娃子心肠好!” 风凌云却是皱眉道:“我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 李祺点头道:“你有没有发现,全真教的那几个道士,一直未在这客栈中出现过!” 李晚晴面『色』剧变,道:“你是说天下令的事与全真教有关?” 李祺道:“全真教的重玄子俗名完颜德明,乃是金朝皇室后裔,如今天下已『乱』,正是复国的好时机。” 李晚晴闻言,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岳发倒是看向风凌云,道:“你怎么看?” 风凌云虎目中闪过智慧之光:“全真教还不足以做这次事件的幕后『操』控者!” 李晚晴同李祺同时看向风凌云,风凌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刘福通坐镇颍州,连破罗山、真阳、舞阳、叶县等地,横断豫南。而今又占汝宁府、光州、息州,若是得到庐州,连成一片,局势可谓是大好一片啊!” “可这与天下令有何关系?”李晚晴问道。 “我明白了,如今攻下庐州最大障碍便是贾鲁,若是将贾鲁引至濠州,那刘福通不就少了份阻力?”李祺说道。 岳发叹息道:“岂止是少了一份阻力,拿下庐州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风凌云笑道:“可惜呀,这世间之事,半点不由人!” 李晚晴三人闻言,均是看向风凌云,眼中均是疑『惑』之『色』。风凌云道:“他们过于自大,忘了红巾军内部良莠不齐,就算是拿下庐州,得到整个淮北地区,可也不见得能成什么大事!” “凌弟说的他们是全真教吗?”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闻言,不由想到:“号称修真炼『性』的道教南北宗,却双双搅进天下之争,这是不是太过讽刺了些!” 风凌云摇头道:“全真教在江湖上是大派,但若论到天下之争,他们还真的没什么优势,又怎能作刘福通这种『乱』世枭雄的主人?” 李晚晴冰雪聪明,风凌云虽然是在说道教北派,但北派与南宗实力相当,且隐隐有胜过之势。如今他这么一说,自然也在讽刺南宗。身为道教南宗之人,她自然有她的骄傲,但她与风凌云关系特殊,是以她懒得去理会风凌云的话外之意,继续问道:“还请凌弟指点『迷』津!” “你当真想知道?”风凌云叹息一声。 李晚晴神『色』坚定:“姐姐身担调查天下令的重任,若凌弟知晓,还请告知!” 李晚晴如此客气,风凌云微微点头:“晴姐可曾听说过‘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 李晚晴同李祺二人闻言,均是『色』变,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不知晓?李祺结结巴巴道:“你···是说······沉浮宫?” 风凌云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祺,道:“如果这句诗没有其他可指的,那就只能是沉浮宫了。” “若是如此,这趟浑水还真不好掺和!”李晚晴神『色』非常严肃。 李祺道:“这么说,沉浮宫的人已经到这玉树客栈了?我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风凌云笑道:“你已经见过了,对面那两个长得比你好看的公子哥就是!” 李祺顿时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此说来,红巾军不也是沉浮宫的?”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摇头道:“这倒不是,像这濠州城的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就只是打着红巾军的旗号而已。我想,这也是他们敢将贾鲁引到此处,而不管郭子兴他们死活的原因!” 李晚晴听得头皮发麻,忽然惊道:“天下令出现在这濠州城中,不属于沉浮宫的、又要争天下的英雄豪杰都会来此夺天下令,然后再引贾鲁攻城,他们······他们这是要将异己赶尽杀绝,这太狠了吧!” 风凌云道:“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他们不是要引出所谓的经纶者,而是要杀尽与他们争天下的人,鱼蚌相争,他们就是渔翁!” 李晚晴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因阴谋,那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风凌云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 李晚晴却不以为意,她想,这世间的事,都在人为,若是轻言放弃,那她也走不到今天。她见风凌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便道:“今夜已晚,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岳发一直听着他们谈话,心想:“这小子把事情告诉这女娃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等烦人之事,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迈出步子,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李晚晴与岳发离去,屋子最后只剩下李祺与风凌云。风凌云心情颇显沉重,他本以为用沉浮宫吓吓李晚晴,她便不再去理会天下令的事,如今看来,非但没有让李晚晴偃旗息鼓,还激发了她的好胜之心,这还真是事与愿违啊! 李祺睡下之后,风凌云便又从窗户出去。岳发的屋中灯依旧亮着,他正在拿着酒壶喝酒,向着打开的窗户望去,道:“进来陪我喝两口!” 风凌云自窗户而入,与岳发对面而坐,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岳发道:“你肯定想知道城外的情况!” 风凌云闻言,摇头道:“城外的事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岳发知道,这一次他们的计划失败,所以风凌云才会这般说。他又瞧了风凌云一眼,道:“先前见你侃侃而谈,看来对于沉浮宫你的确是做足了功夫,只是那女娃子机灵得紧,说不定她正在猜测你的身份呢!” 风凌云淡淡道:“我与沉浮宫无半点关系,她猜测也好,怀疑也好,对于我来说都是如此!” 岳发闻言,道:“可惜你却忽略了她的身份,道教南宗掌门陈致虚这人可不简单。当年他周游天下,遇赵友钦,软磨硬泡,硬是让那个老道传他金丹之道,后来更是得到青城老仙先天一气坎月离日金丹之旨。嘿嘿,这些都是外传的假象,别人都认为他在研究长生仙道,其实不然,他这些年来向外称道教南北两宗同气连枝,同为吕洞宾传下,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风凌云道:“他有心道教南北合宗,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岳发摇头道:“道教南宗北派,各有教义,合宗也不见得是好事,再者,你认为他只是要道教南北合宗么?” 派李晚晴下山调查天下令,可见陈致虚也有心趟天下之争这趟浑水,风凌云自然也是明白的。 “这是一颗大还丹,乃是少林的疗伤圣『药』,是我今日从一个江湖人的手上抢来的。这种疗伤圣『药』,一般不会流出少林,他是怎么得到的我不知道,但这东西对你有用,所以我就抢了!”岳发递给风凌云一颗黑乎乎的丹『药』,说道。 风凌云接过丹『药』,自窗户而出,岳发望着风凌云离去的身影,心中七上八下的。 风凌云回到屋里,心中流动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这大还丹乃是少林疗伤圣『药』,寻常人等自然不会拥有,也只有身份地位非常的人,少林的高僧才会赠与。岳发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为了得到这颗大还丹,不知道经历怎样的血战,毕竟,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可是救命的宝物。 风凌云拿过大还丹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去特意的说什么谢谢,以他二人的关系,说太多都是矫情,感激是放在心里。风凌云不再去想其他,他将大还丹服下,随即盘坐在地上,玄功开始运转,大半夜的功夫,风凌云在城外所受的伤,竟然好得七七八八。 风凌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真气自周身流转,浑然无阻,充盈非常,他不禁感慨:这大还丹不愧是少林的疗伤圣『药』!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他不仅伤势痊愈,且修为似乎还有所精进,这得益于与伽璘这等大宗师斗法,将自身的潜能都『逼』到了极致。 这一日是晴天,阳光同网易一样自窗户而进。李祺自睡梦中醒来,见风凌云精神奕奕,举止间潇洒从容,带有一种难以言语的自信,与昨日那种病态,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不禁『揉』了『揉』惺忪睡眼,自语道:“莫非还在梦中?” 风凌云不禁一笑:“还做梦,都日上三竿了!” 李祺闻言,颇显尴尬,他正要问风凌云为何一夜伤势痊愈,门外这时忽然传来响动。风凌云打开房门,但见两排人自客栈大门向着客栈中延伸,一直到二楼上那间从不见人走出的客房。这些人均是在三十岁左右,体格精壮,武功都是不弱。在那门的边上,还有一个他曾经见过的熟人。这人虎背熊腰,背着两把金斧子,正是黄金斧肖山。 李祺穿戴好衣衫,走到风凌云边上,道:“这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叹息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是说······”李祺不由一震。在这时,李晚晴同秋言也打开了门,对面的秋末枫、卓寒离同样也是。 风凌云神『色』几次变幻,忽地,一双剑目突然明亮起来,就像是黑夜之中的星辰一般,虽不耀眼,但却是光芒四『射』,只听他轻声道:“我倒是想看看,这敢将天下令存于己身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四十一章 濠州乱贾鲁围城(一) 风凌云话语刚毕,那屋子门也再这时打开了。此时此刻,整个客栈之中,各路英雄豪杰均是死死盯着那里,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了这房中的大人物。 可惜,他们终究是见不到这人面目的,皆因此人头戴斗笠,遮住面容,只见得身材中等,一身黑衣而已。 风凌云这时却是瞳孔微微收缩,皆因在这戴斗笠的黑衣人的身后,还有两个熟人,竟然是方敏骁和呼延驰。 这两人在江湖上名声颇响,只要有人出的钱令他们满意,他们可以为这人杀任何人。羽山、西湖、如今的玉树客栈,风凌云暗想,此两人身份怕不会像是表面这么简单。还有这个肖山,那年在羽山,他们三人看似水火不容,实际上可能是在唱戏呢! 郭子兴、孙德崖也在这时到了,濠州城中的五位元帅,恐怕很久没这般聚在一起了,另外还有从徐州投奔过来的彭大、赵均用。不仅是他们,武林中有许多名宿都来了,譬如醉剑陶方、摔碑手洪大奎、*刘方刚。 郭天爵、郭天叙见郭子兴到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此时玉树客栈之中,可谓真正的是鱼龙混杂,从武林名宿、绿林好汉,寻常高手,直至那些平日里偷鸡『摸』狗的市井小贼,各类人士可谓时齐全之至,实乃江湖一大“景观”。 “若你们保我安全离开这里,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价钱!”带斗笠的人声音深沉沙哑,但却极为刺耳。 方敏骁微微一笑:“我们从来都不赊账!” “放心,给你们那三万两黄金只是定金,你们不赊账,也等我离开这里才有钱给你们!”带斗笠的人说道。 方敏骁与呼延驰相视一眼,双双点头。三人这般肆无忌惮的谈论价钱,丝毫不把群雄放在眼里。不少人都眯着眼睛,心中发出冷笑。郭天爵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今日恐怕你们是走不出这客栈了!” 孙德崖、曹四七、潘双龙几人见状,均是点头,心想:“有你这样的愣头小子替我等先探探对方底,后面才好应付呢!” 肖山双手抱在胸前,颇有兴趣的朝着郭天爵望去。郭天爵只觉得浑身一冷,心中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一般。郭子兴向前踏出一步,挡在郭天爵的面前,淡淡道:“此处是濠州城,我劝几位规矩一些。” 肖山长笑一声:“鄙人从来就不知道规矩这二字如何写,不如郭元帅教教在下?” 郭子兴神『色』一冷,身上散发出恐怖的威势,令得离他近的人纷纷避开。肖山头发微微飘动,蜡黄的肤『色』,虎目『射』出锐利的神光,气势交击,向四下蔓延开去。 “阁下遮着面孔,不敢见人,我先来看看你是何方宵小!”刘方刚身子腾挪而起,如大鹏凌空,*横击而出,直指那带斗笠的黑衣人。 却在这时,站在戴斗笠的黑衣人旁边的呼延驰微微侧身,长枪刺出,绚烂的枪花绽放,耀眼至极。铿锵之声传出,刺人心心神,众人均是一禀,待看清楚时,只见刘方刚*横在胸前,双手却在颤抖。而呼延驰单手执枪,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刘方刚乃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适才那一刀虽然只使出五成力,但呼延驰那随意的一枪,却是震得他五脏翻腾。可见呼延驰的确是比他高明许多,他向四周望了一下,众人均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中不由冷哼一声,也退到人群之中。 风凌云不由看了刘方刚一眼,此人也算是个狠角『色』。若是换做他人,这面子是搁不下的,可他竟然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各位,若是没有意见,我等便要同这位先生离开了!”方敏骁环顾四周,眼中尽是戏谑之『色』。 “天下令是不是在你的手上?”这说话的人身材高大,全身肌肉紧实,可见其横练功夫颇是到家,他不是别人,正是与铁臂王同以横练功夫闻名的洪大奎。 洪大奎的话,也是众人要问的,这些天来,他们自然也发觉了这间房的诡异,早就怀疑。 戴斗笠的黑衣人哈哈一笑:“蠢猪,我凭什么告诉你?” 洪大奎闻言,也不生气,冷笑道:“看来就在你的身上,散布天下令在城外的假消息的人也是你吧?” 风凌云听到洪大奎的话语,不禁苦笑一声,他本意是阻止这场无妄之灾。如今看来,倒是为对方添油加火,适得其反。 戴斗笠的黑衣人不置可否,方敏骁冷冷道:“真是个找死的家伙!” “各位,若你们还想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的话,这天下令谁都得不到了!”洪大奎人看上去老实巴交,但其实狡诈如狐。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震,本是要退开的,在这时却没有控制住自己,那眼看要让开的路,再次被人给堵上。 方敏骁顿时『露』出残忍的笑容:“好啊,不怕死的真的有这么多!” 先前那站成两排的人,早已挪到戴斗笠的人周围,纷纷拔出兵器,面对众人的围堵,面不改『色』。 场面混『乱』,剑拔弩张,走到今天这等地步,风凌云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濠州城外,还有很多江湖人在搜寻天下令,却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道:“都别找了,天下令根本就没有离开玉树客栈,这只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目的是将我等引开,好安全离开!” 众人闻言,均是惊怒,再不管其他,纷纷冲进向濠州城飞奔而去。大军已经被郭子兴与孙德崖集中调到玉树客栈附近,那守城的几十个红巾军哪能抵得住这些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 濠州城不远处的深林之中,贾鲁站在高处,将濠州城这边的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他手下的一个将领道:“大人,若此时攻城,应该不难攻下!” 贾鲁摇头道:“城内有三万多的红巾军,还有那些江湖人士,平日里这些江湖人士算不了什么。但此时攻城,危机之下,『逼』得他们与红巾军团结在一起,一场恶战便在所难免,到时候就算是拿下濠州城,我们也是损失惨重!”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那将领问道。 贾鲁道:“据国师所说,城中粮草欠缺,我们只要将这濠州城团团围住。那些红巾军自然会坐不住,同样,那些江湖人也会慌,待他们自『乱』阵脚以后,我们再一举拿下濠州城。” 贾鲁本是聪慧之人,知晓用兵之至高境界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但他没想到的是,濠州城此时已经『乱』了。若他此时是攻城而不是围城,说不定历史已经改写。可惜他只是围城,后面的事,亦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濠州城内,那些进城的江湖人士与郭子兴、孙德崖、赵均用、彭大的红巾军相遇,双方均是红着眼睛,杀气弥漫。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霎时间,双方人马杀在一起,惊动了客栈之内的郭子兴等人。 郭子兴同孙德崖几人出门一看,但见整天街道上,红巾军与从城外回来的江湖人士正在激战,非常惨烈。 郭子兴看向孙德崖,道:“红巾军内部的事,是家事!” 郭子兴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打算联合孙德崖共同御敌。赵均用与彭大也同意郭子兴的观点,纷纷只会自己的部下,三方人马会和,暂由郭子兴指挥。 秋末枫同卓寒离站在一起,淡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是良心难安,亦或是不忍,卓寒离叹息一声,道:“郭子兴等人也算是红巾军,是你的人,这样真的好吗?” 秋末枫摇头道:“我最恨人家借着我的名头去做事,这郭子兴不过是定远县的一介商人,竟敢借红巾军的名义起义。更有胜者,我曾经派人招降过他,可惜他不识时务!” 卓寒离道:“那这些江湖人呢?”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这些人更是可恶,不少的人打着红巾军的名义也就罢了,可他们竟然敢于我作对,最该死的就是他们!” “我明白了,杀掉所有不听话的、敢与你为敌的,这才是你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卓寒离声音中带着冰冷。 秋末枫不在说话,在郭子兴的统一指挥之下,这些不成阵仗的江湖人自然不敌。玉树客栈之外的大街之上,但见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流成河。 玉树客栈的掌柜钱万两依旧在算他的账,仿佛外边的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至于客栈中的其他江湖人士,只是盯着那戴斗笠的黑衣人,外边传来的惨叫声,在他们的耳朵里,或许只是杀猪声,不,也许什么都不是。 李晚晴此时觉得有些无能为力,这场血债,终究是没有避免。秋言心里却是想着:“陆公子怎么还不来?若有他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众多江湖人士虽然不敌,但他们非是庸手,是以一时半会,红巾军想赶尽杀绝,也是不可能的。郭子兴见立威已经见效,便喊话道:“各位豪杰,今日同为天下令而来,如今天下令就在这客栈之中,若是我们继续斗下去,只会成为他人棋子,我们何不休战,各自凭本事拿天下令?” 第四十二章 濠州乱贾鲁围城(二) 适才双方为何会动手,大家都是一片『迷』茫,此时听到郭子兴的喊话,众英雄豪杰正是求之不得。于是双双休战,有头右面的人,此时都挤进了玉树客栈。 卓寒离道:“看来他们并不傻!” 秋末枫淡淡道:“也不聪明,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卓寒离『露』出疑『惑』之『色』,这时突然问道:“对了,小魔女呢?”秋末枫摇头道:“都有一天多没有见到她了,不过此时她不在最好!” 郭子兴与孙德崖不再内讧,一同走进客栈。郭子兴看向戴斗笠的黑衣人,双目『射』出精光,叫道:“阁下就打算一直遮着脸么?” 黑衣人道:“你有本事就过来试试!” 郭子兴同孙德相视一眼,一同走上,肖山背上的斧子已经拿下,挡在两人面前。二人不约而同出招,一人用拳,一人以掌,自进濠州城后,他们从未再联手过,此时被形势所迫,其合击之威自是不可小觑。只听得砰砰的两声响动,两人隔空的气劲均是击在肖山的双斧之上。 肖山武功虽高,但与郭子兴、孙德崖二人相比,只是略胜一筹,是以他哪能接得住二人合击?只见他双手发颤,双斧险些落地。 孙德崖与郭子兴再进一步,气势『逼』人。呼延驰见肖山一人难以抵住郭子兴与孙德崖二人的合击,步子迈开,长枪抖动,枪尖顿时泛起点点亮光,一股森寒慑人之势释放,令得不少豪杰均是一禀。 郭子兴、孙德崖被呼延驰气势所『逼』,均是一滞,此时曹四七拔出自己的佩刀,同样,郭天叙也是扔出自己的长刀。郭子兴与孙德崖二人同时腾空而起,握住来刀,真力灌注,刀芒暴涨,刀锋所过之处,均是发出吱吱响声,像是虚空都被割裂了一般。 呼延驰不由冷笑一声:“华而不实!”也是腾空而起,长枪横扫而出,划出大半个圆弧,长枪与郭子兴、孙德崖二人的刀碰在一起。三人均是凌空出击,无处着力,受到震动,均是向后坠去。 肖山武功本来与呼延驰不相伯仲,但他『性』子耿直,不像呼延驰那般狡猾。呼延驰看似与郭子兴、孙德崖硬碰了一记,实际上却是分而击之,才能全身而退。肖山眼力极高,自是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他与呼延驰任何一人迎战这郭子兴、孙德崖二人,均是有败无胜。且这周围还有这么多的江湖豪杰虎视眈眈,此时他们只有让群雄恐惧,才有震慑作用。 肖山想到这里,不顾其他,挥动斧子,抢攻郭子兴。孙德崖神『色』闪烁,心想:“若是他死在了这玉树客栈之中,以后这濠州城便是我的了!” 孙德崖歹念一生,本是能够挡住肖山的,他却是向后撤出一步,看似要避开肖山那不可阻挡的攻势。在这里的有不少武功高强者,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均是在那戴斗笠的黑衣人身上,是以并没有见到孙德崖这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微动作。 郭子兴自然看出孙德崖是故意让开的,他心中大怒,但却不得不应付肖山。由于心神不稳,武功又不及肖山,三十招不过,郭子兴便险象环生。此时肖山不使花俏招式,每一斧子砍出,均有万钧之力。郭子兴只觉得双臂发麻,长刀顿时掉地。眼看郭子兴就要毙命于肖山的斧子之下,彭大这时却闪身而出,大刀一横,只听得铿锵之声传来,刀斧相击,顿时爆出灿烂的火花。 彭大的武功与肖山相当,二人均是全力出手,这一击自然不同凡响,二人均是向后滑去三步才站定。郭子兴感激的看了彭大一眼,心想当初接纳这人,算是明智之举。 肖山知道机会已失,退到一旁,神『色』未有多少变化,至于呼延驰。方敏骁二人更是不把肖山的成败放在眼里。众英雄豪杰多以为这三人是收钱办事,面对群雄,他们既然不能保护戴斗笠的黑衣人,最多就不做这单生意,所以才表现出如此镇定,只有风凌云几人知道并非是如此。 醉剑乃是陶方所创之剑法,取“天下皆醒我独醉”之意,有几分狂士风范。但此人却不不狂,相反,行事小心,很少得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极好。此时他睁开醉眼,望向戴斗笠的黑衣人,道:“朋友听在下一劝,天下令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留在身上终究是个祸害!” 戴斗笠的黑衣人忽然发出一声怪笑:“这么说把他给你就不是祸害了?” 众人闻言,均是心头一热,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心想天下令果然在这人的身上。 此起彼伏的声音自客栈中响起:“交出天下令!” 戴斗笠的黑衣人看了方敏骁几人一眼,道:“这单活三位是否还要接?” 方敏骁这时忽然放下了孤傲的姿态,叹息道:“双拳难敌四手,这单生意我们是做不成了!” 带斗笠的黑衣人也是叹息一声,愤声道:“老夫于客栈中隐没数日,为的就是带走这天下令,老天啊,我不甘啊!” 众人闻言,心神再次一紧,这人要将天下令交给谁?在此之际,但见那黑衣人拿出一块黑『色』令牌,目力好的人均是能看到,上面刻有“天下”二字。众人均是死死盯着那块黑『色』的令牌,随时准备动*夺。 在这时,却有一女子自客栈之外走进,她身着水墨『色』衣衫,两弯柳叶眉淡如微墨,肤『色』白皙。绝世之容颜,天下任何美好的语言都难以形容其万分之一。自她走进客栈,众多江湖豪杰的目光便有所转移。但她似乎早就习惯,或是无视这些目光,向着客栈的楼梯走去。 风凌云嘴角之处,在此时也是掀起了一抹微微笑意,如此绝『色』,如此特别的气质,在这世间,只有商轻雨一人。 商轻雨望走到风凌云身旁,冷如冰山的俏脸之上,闪过一缕外人难以觉察的温柔,她暗中将一个瓶子递到风凌云的手中。风凌云心中虽有疑『惑』,可是还是紧紧的握住商轻雨递过来的东西。 商轻雨并没有说什么,又向着秋末枫和卓寒离那里走去。 李晚晴见商轻雨如此动作,美目中闪过怒『色』,不由冷哼一声,歪过脸去,正好见众人的目光均是落在了商轻雨的身上,她灵机一动:“不在这时抢天下令,更待何时?”。只见她飞身而出,向着那戴斗笠的黑衣人扑去,目标正是那枚黑『色』的令牌。 异变突生,众人目光依旧放在商轻雨身上,依旧未反应过来。李晚晴身子还在空中,玉手已经探出,可惜就在这时,戴斗笠的人发出一声冷哼,身子微微一斜,右手探出取李晚晴左肩。李晚晴一口真气未有用尽,两道真气各自运行道涌泉『穴』,身子于空中一个翻旋,避开黑衣人,向后飘退。黑衣人迈出步子,拿着令牌的左手点出,带着凌厉之势。 李晚晴只觉得面部生疼,心想若是被这令牌给点中,不死也要重伤。这时她刚好退到一个柱子处,身子忽地一旋,右臂探出,环抱柱子,身子咻地一转,再次避开黑衣人。却在这时,呼延驰与方敏骁同时跟进,左右夹击,李晚晴的武功比起二人,相差甚远。此时二人合击,她自然是没丝毫还手余地。 眼看李晚晴就要毙命于此,李祺这时一跃而起,长剑刺出,寒光四『射』,直指呼延驰的背心。他这一招自然是围魏救赵之计。这一招果然奏效,呼延驰不得不放弃李晚晴转而应付李祺。可惜此时李晚晴这时真气已经用尽,难以避开方敏骁的剑。 风凌云心思全在商轻雨身上,此时反应过来,见李晚晴正处在危险之中。他剑目『射』出寒光,心中焦急万分,若是平常手边有兵器,救李晚晴自然不在话下。如今他可谓是鞭长莫及,双手握紧,他他只觉得手中捏有一物,来不及思索,快如闪电一般打出,用的是渔家女冯素秋的飞鱼镖的手法。只听得叮的一声,那被风凌云扔出的瓶子打在方敏骁的剑尖上。方敏骁的披风剑薄如蝉翼,此时受到重力,顿时弯曲。李晚晴险险避过方敏骁的剑,身子徐徐坠落。 方敏骁心中顿然一惊,他与风凌云在西湖上交手时,风凌云靠的是招式以及手段取胜。如今这一动手,两人都毫无巧力可取,可谓是硬碰硬。风凌云扔出的那个瓶子,只是瓷器,却是将他震退,严格来说,这一次是他败了。 风凌云身子咻地移动,挡在李晚晴之前,预防方敏骁再次出手。方敏骁心中忌惮,没有出手。这时忽然有有一股奇香于客栈中弥散,众人均是只觉精神一振,不知道是谁叫道:“凝香丸,是琼玉夫人的凝香丸!” 凝香丸,乃是『药』谷琼玉夫人的疗伤圣『药』,取百种『药』草之精华炼制而成。与少林的大还丹齐名,甚至还要超过大还丹。风凌云顿时一惊,原来那个瓷瓶打在方敏骁的剑尖上时已经破碎,里面装着的正是一粒凝香丸。瓶子破了,香味自然也弥散开来。 第四十三章 睥睨群豪揭阴谋 风凌云心中感动万分,原来这将近两天的时间都不见商轻雨的身影,她是去为自己找『药』去了。『药』谷离濠州有八百里之遥,商轻雨身份尊贵,自然不缺少黑风这样的千里驹,可是要得到琼玉夫人的凝香丸,也是不易,纵然她是沉浮宫中四大命史中的冬使。 如今丹『药』碎成粉末,再难还原。风凌云望向商轻雨,眼中尽是自责。商轻雨此时脸『色』冰冷如雪如霜,眉目尽是怒气。 戴斗笠的黑衣人叹息道:“罢了,小姑娘既然要这天下令,老夫就把它给你算了!” 此时那令牌向着李晚晴飞去,李晚晴一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那黑『色』令牌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她本能的伸手抓住令牌,令得众多江湖人均是向着她蜂拥而来。 商轻雨看了风凌云一眼,又看向李晚晴,心中道:“好啊,你可知道为了你求得这凝香丸,连夜兼程来回千百里,到现在还有休息过片刻 。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也就算了,竟然为了她扔了我给你的东西,既然她如此重要,那我就在你面前杀了她!” 商轻雨的“天命神功”,乃取百家学说凝聚而成,一招一式,均有莫大威力,自前几日悟通“天命”真意之后,其功力陡然攀升。李晚晴虽然是道教南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此时与商轻雨相比,却是差了一个台阶。十余招之后,李晚晴频频陷入陷阱,加上她手中有天下令,旁边的江湖豪杰也在伺机而动。 风凌云心中顿生愧意:“她是在生我的气!” 李祺见李晚晴陷入危机,顾不得其他,直接拔剑而出。李祺年纪虽轻,但武功却是不低,他与李晚晴联手,终于搬回平局。 商轻雨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李祺与李晚晴联手,激起她的好胜之心,出招更加凌厉。秋末枫同卓寒离相视一眼,均是『露』出惊讶之『色』。商轻雨的武功,竟然给他们一种不可战胜而又随『性』而发、自然流畅,端端是令人不可捉『摸』,以二人如今眼力,竟然瞧不出如何发招,如何变化。 寒光闪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李晚晴与李祺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其攻击的方位不断变化。商轻雨莲步轻挪,水墨『色』的衣衫如流云浮动,仿若一笔笔于天地间挥洒的大笔,写下万里江山之壮阔波澜。 斗至五十余招,李晚晴身子腾挪而起,每一剑的刺出,均是直至商轻雨的面部,扰『乱』商轻雨视听。而李祺却是趁机出剑,配合李晚晴出招。商轻雨一脚踢在李祺的见面,迫退李祺,身子一个倒翻,来到李晚晴的上方,双掌齐出,猛然按下。 李晚晴顿觉一股气势『逼』来,仿若泰山重岳,她急忙此处数剑,破开商轻雨居高临下想形成的笼罩之势,身子退后几步,长剑一抖,剑花绽放,绚丽多彩。恰在这时,李祺再次攻来。商轻雨抖动衣袖,拂开李祺的剑,身子『逼』近一步,绕开李晚晴的寒光剑,直取李晚晴的背心。 这一招刁钻至极,李晚晴与李祺都来不及反应。却在这时,一声闷响传出,商轻雨的身子向后一仰,身子飘退而去。原来在她正要击中李晚晴的瞬间,风凌云挡在了李晚晴的背后,与她对了一掌。 商轻雨见风凌云为救李晚晴,竟然与她动手,不由勃然大怒,美目中煞气滔天,冷哼一声,这一次她的攻击目标不是李晚晴,却是风凌云。 “天命神功”的诡异之处就是在于能影响人意志、精神,形成一种莫名的势,人若身处其中,仿佛要被主宰一般。风凌云自岳发那里得到“本经阴符七术”之后,日夜锻炼精神、意志,并将其中的“腾蛇、转圆”等融入招式的变化,加上他“八道真解”本就非凡。一招一式之威力,均有莫测威力。但此时他的对手是商轻雨,又因心中有愧,对于商轻雨,他更是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他想走近商轻雨,却又不敢,看到她生气伤心,他自己更难受。诸多情绪衍生,风凌云的十成功夫没有用到一层,幸得他身法高明,避过商轻雨的种种凌厉攻击。 商轻雨也并不是真的同风凌云动手,只是生气。她攻出数十招,风凌云均是守势,没有还手,怒气消了,心中又不免有些后悔。客栈的二楼走廊虽然狭窄,但两人身法均是了得,游走之间如走平原大地。只是两人因关系复杂,商轻雨此时已经没有再要动手的意思,是以两人此时就像是两只蝴蝶一般,于走廊之间来回盘旋,说是打斗,倒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李晚晴这时缓过神来,对商轻雨她实已动了杀心,此时只见她寒光挥动,灿烂的剑芒宛若九天骄阳,直接向着商轻雨的背心刺去。 商轻雨此时注意力均在风凌云身上,更是背对着商轻雨,就算是她有通天本事,也难避开李晚晴这一剑。风凌云面『色』剧变,他如闪电一般绕到商轻雨左侧,推开商轻雨,左手探出,抓住李晚晴刺来的寒光剑。 “你······”李晚晴气得说不出话来。 寒光剑乃是道教南宗名剑,削铁如泥自然不是吹嘘。风凌云本将真气聚于五指,奈何还是被寒光剑的剑气给攻破,鲜红的血『液』滴落,寒光剑越加森寒。也幸得是风凌云,若是换了其他人,此时那五指定然已经被削掉了。 “你竟然敢伤他!”商轻雨身子旋动,芊芊玉手武功那水墨『色』的衣袖,直接向着李晚晴拂去。 李晚晴不敢抽动长剑,只得放手,没有了寒光剑,她自然更加不是商轻雨的对手。李祺此时有点『迷』糊了,他心里也『乱』作一团,不过不管怎样,他是不会允许李晚晴受到伤寒的,是以他长剑一抖,向着商轻雨刺去。 风凌云此时真是左右为难,他左手松开,寒光剑掉落到地上,发出响声。却在这时,自客栈外跑进一红巾军,他神『色』惊恐,脸上汗珠不断滚落,边跑便叫喊:“不好啦!不好啦!” 此时众多江湖豪杰的注意力,均是在李晚晴、商轻雨、李祺身上,大多数都是死死的盯着李晚晴手中的天下令。是以这红巾军虽然声音洪亮,但却只是有少数人听到,当这些人向着那红巾军看去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显然已经死了。 今日死的人太多,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只是盯着李晚晴,看如何能抢到天下令。 风凌云却是把这一切都看清楚的,这红巾军之所以会死,那是秋末枫暗中出手。风凌云早就猜出秋末枫乃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以及他的目的,适才那红巾军说的“不好啦”他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他不由看了秋末枫一眼,秋末枫同卓寒离站在一起,神『色』淡漠,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此时李祺二人与商轻雨的争斗,又陷入白热化之中。风凌云觉得很是憋屈,他灵机一动,身子腾挪而去,『逼』退商轻雨,同时绕到李晚晴旁边,夺过她手中的天下令。 这一切动作,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商轻雨与李晚晴、李祺三人都不知道风凌云要做什么,都停下手,齐齐向风凌云看去。 风凌云一个纵跃,站到那客栈的栏杆之上,右手举起天下令。正要说话,郭天爵却在这时腾身而起,大刀直劈风凌云而去。风凌云冷哼一声,身子稍微一斜,左手握拳轰向郭天爵的刀面。只听得一声闷响,郭天爵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飘落,后有撞到十几个人才停下来。他脸『色』铁青,浑身充溢着凌厉的杀机,又要出手。郭子兴看向风凌云,目『露』异『色』,他叫道:“天爵退下!” 郭天爵不敢违抗郭子兴的命令,只得恨恨退到一旁。风凌云此时忽地放声大笑,状态何其疯狂。众人均是疑『惑』,莫非这小子那道天下令之后,激动得疯了么?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为了这么一块狗屁牌子,竟然死了这么多人!”风凌云话语中尽是讽刺的味道。 “哼,小子,你这是在装糊涂么?得到这块牌子便能得到天下!”说话的是一江湖人,他一双眼睛眯成细缝,死死盯住风凌云手中那黑『色』牌子。 风凌云面『露』轻蔑之『色』,道:“哦?不知道这块普通的铁牌子能卖几个钱,亦或是有什么无穷的神秘力量,得到它就能得到天下?” 卓寒离看了风凌云一眼,不由微微诧异。秋末枫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头,那站在楼梯走道上的戴斗笠的黑衣人向着秋末枫望去。秋末枫微微点头,像是示意他做什么。 刘方刚*横在身前,道:“这只是块牌子,它不能卖几个钱,但它确实有神秘的力量,因为它是天下令,有了它便能请出经纶者,能得到经纶者相助,得天下自然就不在话下!” 风凌云淡淡道:“不知道阁下可否见过经纶者?” 刘方刚摇头,风凌云再次问道:“那阁下见过天下令?” “自然没有!”刘方刚道。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这般肯定我手中的这块令牌就是天下令?用这块牌子就能请到经纶者?再者,就算是你们请到了所谓的经纶者,他是否又真的能经天纬地?就算是他能经天纬地,他,为何又要助尔等得天下?”风凌云声音不甚洪亮,但胜在气势。众人均是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镇住了。 第四十四章 名门弟子声望高 整个客栈中一片寂静,静得落针可闻。忽地,戴斗笠的黑衣人身影闪动,直扑向风凌云。风凌云像是早知道他会偷袭一般,双脚一跺,身子凌空,连续踢出数脚,与戴斗笠的黑衣人交手几招,而后退到李晚晴等人的身边,他眼神变得极为锐利,道:“闻名天下的武林判官赵先义赵前辈,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么?” “什么?他是赵先义?”众豪杰也是惊得不轻,一人叫道:“不对,若他是赵先义,为何刚才刘大侠与洪大侠会对他出手?他们可是好朋友啊!” “你蠢啊,他戴着斗笠,又有黑纱遮面,刘大侠和洪大侠怎么会认得出他?”另一说道。 “可是这年轻人为何会认出他是武林判官赵先义?”那人问道。 风凌云淡淡道:“各位忘了,八步游龙的步法是谁的独门功夫了么?” 众豪杰闻言,这才记起李晚晴抢夺天下令时,这戴斗笠的黑衣人,用的正是武林判官的独门步法“八步游龙”。 戴斗笠的黑衣人摘下斗笠,只见他约莫四十来岁,国字脸,正是当代成名高手武林判官赵先义。赵先义看了风凌云一眼,道:“武林中什么时候出了你这号人物,赵某人竟然不知!” “无名小卒,自然入不得前辈法眼!”风凌云道。 “赵先义,你在搞什么名堂?”刘方刚厉声道。 风凌云看向刘方刚,叹息一声,道:“二位又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呢?” “你什么意思?”刘方刚望向风凌云,神『色』不善。 风凌云道:“二位还要演戏么?我知道贾鲁已经将濠州城团团围住,你们再演下去还有意思么?” 离那被秋末枫杀死的红巾军进来的时候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而濠州城未有什么大的动静,风凌云猜测,贾鲁只是围城,而非是攻城。 秋末枫见濠州城依旧平静,正自疑『惑』,经风凌云提醒,才想通此中环节,他不由暗骂贾鲁一声。 风凌云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众人均是一脸错愕,有怀疑的、有惊慌的。 “你如何知道元兵围城?”有人叫道。 “对啊,你同我们一起未出客栈半步,却知道元兵围城,竟还知道他们主帅,我看要么是你胡编『乱』造,要么你就是元廷的鹰犬!”此起彼伏的声音如浪『潮』一般。风凌云心神微微一动,他忽略了一个细节,这些江湖豪杰虽然不傻,但却没人知道秋末枫的勾当。是以他这般直接道出实情,倒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末枫同卓寒离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客栈中的一切。商轻雨站在一旁,不免『露』出忧『色』。岳发站在房间的门边上,皱起了眉头。李晚晴同李祺,也是疑『惑』的看着风凌云。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风凌云的身上。 风凌云思绪翻转,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此事,难道说是自己的推测?正在他志穷之际,又有一人走进客栈,他身着白衣,相貌俊朗,身上透着一股端庄儒雅之气,背上的长剑格外醒目。他不是别人,正是接到秋言传信的陆羽。确如李晚晴所说,陆羽颇为自负,他想着这是一次扬名的好机会,便不与道教南宗的长辈商量,自个下山,直奔濠州城而来。 进濠州城时,他亲眼看到贾鲁布兵围城,又得秋言在信中提示,便将城里情况猜得七七八八。心想若是救下城中的江湖豪杰,无疑会使得道教南宗在武林中的地位大大提高。时下道教北派的掌门人已是重玄子,重玄子乃是一个有手段的人,当下武林之中,道教北派全真教的威名,隐隐盖过道教南宗。 陆羽是个颇有野心的人,他自然要想尽办法提高道教南宗的声明,只听他道:“这位兄台没有说错,贾鲁调来几十万大军,将这濠州城给围得水泄不通,若他知道各位在这里内斗,他就不会是围城了!” 若先前风凌云的话语是晴天霹雳,那这青年的带来的消息,就是一炸惊雷,直把众人炸得外焦里嫩。 “阁下说的可是真的?”有人道。 陆羽嘴角掀起一缕温和笑意:“我陆羽以自己『性』命担保!” 陆羽在江湖上可谓是声名赫赫,加上道家南宗这靠山,加上他又是刚刚进城的,他的话自然能让人信服。 “他『奶』『奶』的,鞑子太阴险了,说不定真如这位兄台所言,这所谓的天下令不过是一场阴谋,目的是把我们聚在一起而后除掉!”有人愤怒道。 陆羽闻言,不由微微点头,道:“我道教南宗已经调查清楚,天下令之事确实是子虚乌有!” “他『奶』『奶』的,走我们一起杀出去,灭掉这帮天杀的鞑子!”一个大汉叫道。 “这位兄台稍安勿躁,贾鲁等的就是我们自『乱』阵脚!”陆羽向那大汉抱拳道。 “若是换了他人,见鞑子围城,早就跑得不知东西了,陆公子却还进城通知我等,陆公子高义!”众豪杰开始七嘴八舌,都是大赞陆羽的话。 陆羽非常享受这些人的赞赏话语,他同众豪杰一一打招呼,然后向李晚晴那里走去。风凌云面貌变化较大,也只有李晚晴这等熟悉他的人,加上关系非同寻常,才能一眼认出他。是以陆羽并不知晓风凌云是谁,否则他也不会替风凌云解围了。 “公子!”秋言早就激动得不行。 陆羽并没有理会,而是看向李晚晴,目光中满是柔情。李晚晴道:“师兄来了!” 陆羽点头,道:“我接到秋言的信,就马不停蹄的来了,幸好来得及时, 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是要痛恨我自己一生!” 李晚晴忽然觉得心中七上八下,她瞧向风凌云。风凌云此时却神『色』淡漠,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此时此刻,李晚晴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李祺同陆羽见过礼以后,便也站到李晚晴旁边,适才陆羽的话语他可是听得清楚明白。他见李晚晴反应,不免微微皱眉。 秋言道:“这下好了,有公子在此,一切都好了!” “这位兄台是如何得知贾鲁围城的?”陆羽向风凌云一抱拳,显然他还没有认出风凌云。风凌云并非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此时他正在想一些东西。听到陆羽话语,他惊醒过来,叫道:“糟了!” 陆羽不由一愣,显然不明白风凌云的意思。李祺叫道:“风小子,什么糟了!”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你没发现,正主已经不在了么?” 风凌云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在陆羽到来与中豪杰寒暄时,赵先义同肖山等人趁着众豪杰不注意,已经自他的房间跳窗而溜之大吉。而刘方刚、洪大奎、以及赵先义的那些手下,也是不知何时就不见踪影了。 这些江湖豪杰多数是草莽,出口还无避讳,污言秽语宛如长江之水般,充斥着整个玉树客栈。不过骂完了以后,却是要开始考虑怎么出城。 有人叫道:“我们各人分批走,看一下能不能混出城去!” “不妥,鞑子已经将整座濠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只可进,不可出!”陆羽自城外而来,自是清楚情况的。 “那我们直接出去,与鞑子拼了算了!”有人大声道。 “对,我们人虽然没有他们多,可我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不见得会输!”有人附和道。 陆羽再次摇头,道:“鞑子的军队虽不如以前,但依旧不可小觑,直接与他们火拼,是匹夫之勇,取死之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说话的是一个强壮大汉。他声音如雷声一般响彻在众人耳边,众人想到当下困境,都沉默下来。 陆羽身子挺得笔直,他目中闪过智慧之光,道:“对,我们现在就是等,不过不是无所事事的等,我们首先要守住濠州城,然后进一步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羽神采飞扬,颇为自信,众人此时听了他的话,镇定不少。 “陆公子肯冒着生命危险进城与我们共进退,我们都听陆公子的!”有人大声道。随后众人均是附和,显然都已经唯陆羽马首是瞻。 陆羽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望向郭子兴与孙德崖,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虽然不是行军打仗,但粮草也是极为重要,因为只有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拿兵器。” 郭子兴一抱拳道:“公子大义,老朽又岂会在乎那区区粮食?放心,那在外的粮仓不过是一个幌子。若是事事都让人能『摸』到底,我郭子兴就走不到这一天了。单我郭府存粮,足够各位吃喝两个月不成问题!” 孙德崖也道:“我们四人虽不如郭公富裕,但我们四人的粮食加起来,也足够支撑两三个月!” 伽璘探过濠州城的粮仓,却没想到郭子兴等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府上的存粮,竟然胜过粮仓,这时伽璘所预料不及的。 “好,这样说来,我们足以能撑住四五个月,在这四五个月之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守住濠州城的前提之下!”陆羽笑道。 “放心,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有用得着的地方,郭公与几位元帅,还有陆公子尽管开口!”众豪杰表明了决心。此时此刻,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以陆羽为中心的圈子。众人的目的,自然都是为了生存。 第四十五章 诛元利器锐者璋(一) 因贾鲁围困濠州城,城里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之气。玉树客栈,虽然依旧住满客人,不过比起往日人满为患,今夜萧索不少。 卓寒离与秋末枫对面而坐,棋盘之上,黑白棋子杀得相当激烈。卓寒离举棋不定,忽地笑道:“师弟你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秋末枫淡淡道:“我为何要生气?” 卓寒离叹息一声:“若不是为兄真的了解你,还以为你是在故作淡定呢!” 秋末枫黑子落下,卓寒离便去了半壁江山,道:“这一次师兄你输了!” 卓寒离道:“若这世道真是如棋,我想这世间没有几个人会是你的对手!” “师兄是想说世事变幻难测么?”秋末枫如往常一般,仿若一潭声不见底的池水,令人生出高深莫测之感。 卓寒离道:“难道不是么?这一次你本以为大局已定,可谁知却事与愿违!” 秋末枫站起身来,道:“没什么,只是一步闲祺罢了!无聊时下下而已,至于结果,是什么样便是什么吧!” 卓寒离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这一次“天下令”之事,可谓是搅动八方风雨,而秋末枫却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他发现,越是去了解,他这个师弟越发的深不可测,似乎显在外边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夜已深,濠州城已归于宁静。风凌云却还没有睡下,今日发生太多,他想得也很多。不止一次,他都想压制住自己思维,不再去想商轻雨。可是越是压制,商轻雨在他脑海中越是清晰。不管是一颦一笑,亦或是生气发狠,都无法抹灭。 “她为我寻『药』,奔波千百里,我真的不应该去说声谢谢么?”风凌云不禁自语,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去见商轻雨。却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风凌云转过头来,但见一道娇俏的身影立在屋外,因屋内灯火明亮,那身影清晰可见。 “凌弟睡了吗?”这声音属于李晚晴的,风凌云自然能听得出来。他打开屋门,李晚晴便立在他面前,那独有的女子幽香之味传来,风凌云顿觉一阵清爽。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么?”李晚晴似笑非笑的看着风凌云。风凌云『露』出淡淡笑容,道:“请!” 李晚晴同风凌云一起走进屋里,围桌坐下。李晚晴道:“今天你怎么这般客气起来了?” 风凌云闻言,不由一怔,是啊,往日他同李晚晴亲昵无比,为何这时却忽然生出要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的想法呢? “好了,我是来问问你,对于贾鲁围城这件事,你怎么看?”李晚晴见风凌云陷入沉思之中,便开口说明自己来意。 风凌云闻言,眉间愁绪重了几分,道:“这个我目前还真没有什么想法,但贵派陆兄胸藏天地,经天纬地不在话下,想必解濠州之围应该易如反掌!” 李晚晴叹息一声,道:“师兄目前也无良法!” 风凌云无奈一笑:“那我就更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你对陆师兄颇有微词,但濠州城若破,遭殃的不仅是红巾军与这些江湖豪杰,那些无辜的百姓,恐怕也要遭受牵连啊!”李晚晴道。 风凌云苦笑道:“晴姐认为我是在同你师兄怄气么?我风凌云称不上君子,也曾口无遮拦,但对于晴姐你,却从未有过半句谎言!” 不知为何,李晚晴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只听她道:“今日那女子颇是非凡,与我们不同路!” 风凌云闻言,心中大『乱』,连李晚晴已经离去都未发觉。夜更加的静,风凌灭掉油灯,很久很久才进入了梦乡。 这一日北风狂呼,细雨飘落,慢慢的便凝结成冰。接下来的几天里,天气更为为寒冷,濠州城中大大小小的屋檐上,都结了层冰。山林之间,一眼望去,晶莹一片。原来已是仲冬时节。 贾鲁围城十几日过去,濠州城依旧平静如初。城上红巾军神『色』镇定,无丝毫慌『乱』,亦没有半点饥饿疲乏之『色』,他心中不由疑『惑』,便派人进城打探,结果却是令他震怒不已。 围城计划失败,贾鲁再三思虑,便作出攻城决定,只是几次攻打下来。己方受损严重,而红巾军靠着城池之利,死伤到是不多。此时此刻,濠州城已经成了鸡肋,放弃可惜,不放弃有没有肉。 朱重八虽然决定参军濠州,可是一路走来,心里也有过疑虑。待他到濠州城时,贾鲁已经将濠州城围得似铁桶一般。朱重八本就是多疑的人,到底要不要进城此时他又陷入矛盾之中。却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有女子叫救命的声音。 朱重八朝着声音传来的林子奔去,却什么也没见到,他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忽地,断断续续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声音已经彻底沙哑。朱重八心神不由一紧,一个纵跃,奔出丈余,但见一块大石下面,几个元兵正按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的衣衫已经被扯破不少,如羊脂玉般的肌肤落在外边,她眼睛里满是泪水,眼看就要被元兵被*。 朱重八对元兵本就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很,此时情况,令他燃起熊熊怒火。二话不说,奔向前去,以他如今的武功,自是三招两式解决这几个元兵,将那姑娘自虎口救下。 这姑娘身穿普通衣衫,还有几处被扯破的,头发凌『乱』,颇为困窘。朱重八见状,不由生出怜悯之心,将自己那破旧的外衣脱下,递给那姑娘。 那姑娘擦干眼泪,感激的看了朱重八一眼。朱重八这时已经背过头去,但他身材伟岸,自有一股不凡之势。那姑娘不由微微脸红,整理一下糟『乱』的头发,将那带有男子气味的衣服穿上。朱重八那破旧的外衣穿在她的身上,宽松至极,丝毫不相称。 “奴家马秀英,敢问恩公高姓大名?”这姑娘声音中带着些许期待,话语问出后,顿觉双颊发烫,又悄悄的偷看了朱重八一眼。只是朱重八背对着她,她能看到的依旧是朱重八的背影。 在这时,朱重八转过身来,他那奇特的面向,令得马秀英顿时一惊。 “是不是吓到你了?”朱重八早就习惯外界的眼光,对于自己的相貌,他早已不在意。 马秀英闻言,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恩公相貌不凡!” 朱重八摇头失笑:“你不用说好听的,我早就习惯别人奇异的眼光!” “你就这么在乎自己的容貌?”马秀英声音中似乎带些怒气。 朱重八一脸错愕,因为从未有人这般对他,那是一种别样的感觉。他能真切的感受到,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的女子,是真的不在意他长成什么样。他不禁自嘲:“是啊,他只是一个路人,又怎会在乎你呢?”。马秀英道:“长得再好看,只是一个草包,那又有什用?” 朱重八再次一愣,这女子虽然相貌普通,但自有一股端庄之气,显然曾经也是书香之家。此时出言却是如此锋利,令他难以招架。 “我这次来濠州城是来投亲的,遇上这几个流氓鞑子,险些被褥。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那亲戚在濠州城中也算有点势力,若恩公来城中,便来郭府找我,有机会定报恩公救命之恩!”马秀英说完,不管一脸错愕的朱重八,直接向着濠州城的方向走去。 过去良久,朱重八反应过来,他不禁轻声念叨:“郭府?”突地,他如鹰隼般的双目中『射』出两道精光。只是这时他又微微摇头:“我朱重八非是什么英雄好汉,但至少顶天立地,那种攀龙附凤的行径,又岂会为之!” 朱重八收拾心情,走出丛林,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犹豫不定,直接奔着城门而去。守城的士兵见他相貌奇怪,怕是『奸』细,叫道:“来人留步!” 朱重八停应声停下步子。那几个守城的红巾军一上来,不管不问,便将他五花大绑。朱重八不明白这些人为何绑他,但他是从军的,自然有他考虑,是以并没有反抗。 那十夫长见朱重八不反抗,以为他是害怕,于是更认为朱重八是『奸』细,便派人去通知郭子兴,说是自己抓住一个『奸』细。 贾鲁围城有许多时日,双方交战多场,各有胜负。可是时间越长,对濠州越是不利。郭子兴不是孙德崖那种得过且过的,他有长远打算,是以整日都在思考如何解濠州之围。 这一日正午,郭子兴正一个人坐在厅堂中思虑退敌之法,一个士兵进来禀报:“大帅,守城的士兵抓到一个『奸』细!” 郭子兴看了那士兵一眼,道:“你们怎么知道抓到的是『奸』细?” 那士兵闻言,道:“守城的人说,那人自称是来投军的!还有那人相貌颇为奇特,不像好人!” 郭子兴一听,顿时乐了。到了这个时候,濠州城有进无出,竟然还有人是来投军的?这找理由也不找个好的,这『奸』细也太不专业了。不过他的那些守城士兵更加奇葩,竟然凭着长相,也能判断来者是『奸』细,这平日里他们还做过多少荒唐事? 想着想着,他对这个来投军的『奸』细更加有兴趣了,因为那来报的人说他长相奇特。他倒想看看,这个人的相貌是奇特到什么地步,竟然可以让守城的红巾军认为他是『奸』细。 第四十六章 诛元利器锐者璋(二) “备马,去城门!”郭子兴吩咐道。 郭子兴骑着马来到城门,守城的士兵急忙行礼。郭子兴道:“行了,赶快将那『奸』细带上来,本帅要看看他长相是怎么个奇特法!” 那十夫长名人将朱重八带上来。郭子兴将朱重八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种相貌的确是他过于奇特,说是凶相,也不为过。郭子兴问道:“是谁让你来做『奸』细的!” 朱重八摇头道:“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投军的!” 郭子兴不由大笑一声:“你这理由可是不好,你从实招来,否则有得苦头吃!” 朱重八眉头微皱,道:“我的确是来投军的!” “来人,拖下去杀了!”郭子兴佯装大怒,他想用威吓的手段,吓唬朱重八,让他实话实说。再者,他喜欢看到在掌握别人生死时,别人那绝望无助、慌张的表情。 可惜这一次他是看不到了,因为他面对的是朱重八,一个一旦做出决定,便是死亡都无所畏惧的朱重八。朱重八的眼光,不是他这个所谓的大帅能够比拟的。他能从郭子兴的表情中看到郭子兴并没有杀意,也能摆脱这几个士兵的控制,是以他非但没有慌张,还很淡定。 郭子兴见状,便知道用吓唬的手段是不行的了。他也认真起来,他问道:“你真是来投军的?” 朱重八点头,郭子兴又问道:“你有何证据?” 朱重八道:“在你们红巾军里可有一个叫汤和的千户?我与他是同乡,是他写信叫我前来的!” “信在何处?”郭子兴问。 “看完以后就烧了!”朱重八依旧镇定。 郭子兴点头,而后上马,道:“将他带到帅府!” 跟郭子兴一起来的士兵押着朱重八,一同回到郭府。朱重八此时脑海中又响起了马秀英的话语,不由苦笑一声,他还真的来郭府了,只是这方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郭子兴坐到首位之上,而后便吩咐人叫汤和。他看着朱重八道:“你现在从实招来,我考虑不杀你,待会等汤和一到,就算是本帅想救你,也救不了!”郭子兴道。 朱重八道:“这么说来,元帅是打算要饶我一命?” 郭子兴点头道:“我从未见过不怕死的,你是第一个!” 朱重八道:“这世间没有谁不怕死!” 郭子兴点头,道:“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来投军的?” “除了投军,我实在是已经无路可走!”朱重八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无奈。 “哦?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郭子兴问。 朱重八回忆过去,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刺痛,道:“我以前是在於皇寺做和尚的!” 郭子兴闻言一愣,道:“做和尚的来投军?你叫什么名字?” 朱重八沧桑道:“小子朱重八,做和尚也是为了生存!” 朱重八的经历,郭子兴自然不能够理解。在这时,去叫汤和的那个士兵回来了,他行礼道:“禀元帅,汤千户已到门外!” “叫他进来!”郭子兴不由再次看了朱重八一眼。 汤和走进厅堂,见到朱重八那一刻,他是激动的。可他向来谨慎小心,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先向郭子兴行礼:“属下见过元帅!” “不必多礼,本帅叫你过来,是想让你来看看你的一位同乡!”郭子兴指着朱重八说道。 汤和望向朱重八,此时他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叫道:“重八,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朱重八也是感慨万千,道:“来了!”汤和向郭子兴一抱拳,道:“元帅可否解开我兄弟身上的绳索?” 郭子兴笑道:“既然已经确认,那当然不能再绑着他了。你们两人看样子是许久不见了吧,先去叙叙旧吧!” “谢元帅!”汤和带着朱重八走出了大厅。郭子兴望着朱重八离去的声音,轻声道:“此人有些意思!” 到了汤和的住处,二人多年未见,一直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在这时,一个士兵进来,向汤和行了一礼,道:“千户大人,元帅让这位兄弟去他那里!” 朱重八与汤和相视一眼,都『露』出疑『惑』之『色』。汤和道:“不知元帅叫我这位兄弟过去所为何事?” 那士兵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 朱重八站起身来,道:“前面带路!” “重八······”汤和神『色』有些急切,可他还没说完,便被朱重八打断道:“不要担心,元帅让我过去,那是看得起我!” 汤和乃是心思细腻之人,朱重八的话他能听明白的。这里是郭子兴的天下,不管叫他前去是做什么,他都必须去。 “我同你一起去!”汤和道。 朱重八摇头,道:“不用!” 朱重八同那士兵一起来到郭子兴的住处。朱重八抱拳行礼:“不知道元帅叫小子前来,有何指教?” 郭子兴道:“你不是来投军的嘛,打算去军营?” 朱重八没有『摸』清郭子兴的想法,道:“元帅的意思是?” “你来做我的亲兵如何?”过郭子兴道。 朱重八闻言,单膝跪在地上,道:“多谢元帅抬爱!” 郭子兴摆手笑道:“做我的亲兵,武功自然不能弱,这几个都是我营中的好手,你只要在他们其中一人手上走过十招即可!” 朱重八瞧向那几人,此时这几人身着劲装,均有一股强悍气势,但若论武功,却是一般。朱重八这些年来懂得隐藏自己,是以就算是郭子兴这等一等一的好手,也看不出他的深浅。否则也不会叫这些不够看的虾兵蟹将上场。因为此时的朱重八,可不是一个只会念经的和尚,他的武功之强,就算是郭子兴出手,要败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朱重八向众武士一抱拳,道:“各位请!” 朱重八话语一出,令得众武士均是目『露』怒『色』,皆因他的意思是要群挑众人。郭子兴却是来了兴趣,示意点头,众武士得到命令,均是目『露』残忍之『色』,纷纷向着朱重八招呼过来。 朱重八,迈开步子,直接撞上飞扑而来的一个武士。那武士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传来,身子飞了出去,与后面的几个武士撞在一起,纷纷滚地。另外几人分从左右夹击,朱重八向右移动,左手一揽,直接将几人给撩翻。然后身子一顿,像醉酒似的向左倾倒,左臂拐出,将右边攻击的几人的手臂给夹住,而后用力,众人顿时都被甩了出去。 其实以朱重八的武功,这些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一连惯的动作,他用将近五招招解决这些人,一是给了郭子兴面子,证明这些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二是要向郭子兴证明,他有资格做郭子兴的亲兵。 郭子兴见状,不由大笑道:“好,以后你便是我亲兵了!” 朱重八连忙行礼道谢,就这样,朱重八便成了郭子兴的亲兵。 汤和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正焦急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汤和精神一振,打开门,站在外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朱重八。 汤和见朱重八无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中终究平静下来,问道:“元帅传你何事?” 朱重八笑道:“当然是好事了!” 汤和见朱重八虽然说笑,但却是认真的,急忙问道:“什么好事!” 朱重八便把成为郭子兴亲兵的经历一一说了,汤和听了也是高兴,当晚二人拿了酒,在汤和的住处庆祝。 半坛子酒下肚,二人都在兴头上,遥想往昔经历,都不由暗自唏嘘。 “若是徐达和风兄弟在,我们一起喝酒就好了!”当年的事,始终像是一根刺一般横亘在他的心间。 汤和道:“徐达那人,从来是闲不住的,说不定是跑去偷学某位高人的武功去了,至于风兄弟,以他的本事,我想行走江湖应该不是难事!” 朱重八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多年以后,我还是决定承认那个事实!” 汤和闻言, 不禁陷入沉默之中。朱重八忽地站起来,双眼中忽然释放出恐怖的杀机,道:“自小我等便受鞑子欺压,视我等如草芥蝼蚁,牛马畜生。那时候我就想过为什么,只是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亲人一个个的被饿死,而要寻方寸之地掩亲人尸骨而不得时,我就下定决心,我朱重八这一辈子若是不死,定要与鞑子作对到底,所以我来参军,不是因为你那封信,只是要与鞑子打仗!” 汤和醉眼微眯,点头道:“重八你的志向我还是知道的,你又怎么只想与鞑子打仗?” 朱重八闻言,不由笑道:“知我者,汤和也!” 汤和道:“不管如何,我们都是铁定要与鞑子作对到底的了!” 朱重八道:“对,不将鞑子给赶下龙椅,我朱重八誓不为人!” 汤和笑道:“重八,你不觉得你这个名字太土了么?” 朱重八道:“名字是父母取的,我有什么办法!” “既然我们都要与鞑子打仗了,也就是造反,改个名字又有什么的!”汤和也只有喝酒了才会说话如此。 朱重八闻言,精神一振,端起桌上的一大杯酒一饮而尽,道:“对,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名字!” 汤和摇头道:“你想的名字肯定是好,但你还记得小时候在土地庙时那位云华真人给你的取的字不?不如你的名字也叫那个吧,我觉得大气。” 朱重八摇头道:“不,我的这个名字比他那个更为大气?” “哦?不知道你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汤和好奇道。 朱重八忽地站起身来,道:“从今天,我叫朱元璋,字国瑞!” “何解?”汤和眯着醉眼,问道。 朱重八道:“璋者,玉中锐利者也,我就是一把诛灭元朝的利器!” “好名字,好个朱元璋,只是你如今是元帅的亲兵,取名字这等大事经过他老人家显得尊重些。”汤和道。 朱重八点头道:“这我也想过了,暂时还叫朱重八,待有机会立下大功之后,再与元帅说不迟!” “好一个‘诛元之利器,玉中锐者璋’!”一道声音自屋外传来,令得汤和与朱重八一同『色』变。 第四十七章 棋盘之外第三人(一) “谁!”朱元璋跳将起来,踹开房门,重拳挥出。他这一招看似简单,但暗藏杀机,无论对方是向任何一个方向闪躲,他的重拳都会跟着变化。 来人不是别人,是风凌云。那日李晚晴走了之后,他想了许多,若是濠州城破。以元军喜欢屠城的习惯,城中那些无辜百姓恐怕无一可幸免。 风凌云本不是薄凉之人,受风浩天的影响,他是不会视那些无辜百姓入危险而不顾的。但玉树客栈中那些江湖豪杰,若论单打独斗,倒是有可取之处。对于行军打仗,那真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思忖之下,他如今能想到的,就只有城中的红巾军了。而城中的红巾军,孙德崖、曹四七几人直指内斗和享乐,不思进取。至于彭大与赵均用二人,本就是败军之将,对于元军,有种本能上的害怕,当下贾鲁围城,这两人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是指望不上了。稍微有点眼光的,只有郭子兴了,是以今夜他便直接奔着郭府而来。 汤和乃是千户,在郭府边上有一个自己的院子。风凌云去郭府时,经过汤和的院子。二人正兴高采烈的饮着美酒,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风凌云过院子的屋顶时便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便停下来。七年过去,朱重八与唐鹤德音容相貌未有多少变化,风凌云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听着二人谈话,惜时经历涌上心头,竟自走神,忘记了自己是要去郭府的。当朱元璋说到自己一把诛元的利器时,他只觉全身热血沸腾,自屋顶跳下,赞美之声脱口而出。 风凌云见朱重八攻势凌厉,他不进不退,“天旋地转”使出,内劲释放,将朱元璋微微带偏,右手五指并拢成掌,直拍向朱元璋的背心。 风凌云年在孤庄村时,他便发现朱重八乃是一个思虑深远,且胆大包天的人。此时他出手,只是要看看朱重八的武功修为到了哪个地步。 朱重八身法没有风凌云那般灵活,风凌云这一掌又快似闪电,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虑破解之法。危险『逼』近之际,他的身子猛地一顿,向前倾倒,待身子贴地时,双掌齐出,砰然拍地,身子咻地弹起,与空中和一个翻旋,右脚横扫而出,直取风凌云面门。 风凌云朱重八攻击如此凌厉,不敢大意,身子退去几步,连续拍出几掌,化去朱重八攻势。朱重八见狠招无效,待身子一着地,左腿贴地,连环扫出,专攻下盘。 风凌云身子不断向后飘退,待气势蓄积到一定程度,他仿佛成了一支离弦箭矢,激『射』而出。朱重八再次由主动陷入被动,但他也是非凡,每一次都在危机时刻化解风凌云的攻势。朱重八的武功大开大合,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风凌云的武功轻逸,但却不乏厚重,可谓是刚柔相济。任朱重八如何抢攻急攻,风凌云总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化解。二人转眼过去数十招,依然未有分出胜负。 在这时,朱重身子忽地一顿,真气运转如长江奔流,双掌旋动,猛然推出。这一招不讲技巧,没有变化,重在力道。掌风四下蔓延,如飓风一般。风凌云身子仿若一轻叶,忽然飘飘而起,朱重八这聚势双掌的排山倒海之力,霎时间失去攻击目标。 风凌云身子修长,五官俊朗,一身衣衫随风而动,彷如九天下凡谪仙,出尘飘逸。 朱重八又欲要再出狠招,风凌云轻声一笑:“朱大哥这是要置小弟于死地么?” 朱重八闻言,不由停了下来,望向风凌云。只觉得这人无比熟悉,但却是一下子想不出在何处见过,他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我们见过么?” “你是玉树客栈中的那位公子!”汤和道。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二位大哥真的是忘记了小弟么?” “在你身上的确是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但确实一下子想不起来!”汤和道。 “当年我们一同在城外刺杀哈麻的情景,如今小弟依旧历历在目啊!”风凌云回忆道。 汤和与朱重八一同惊道:“你是风兄弟!”话音刚落,二人便陷入狂喜之中。 风凌云见状,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与朱重八二人进到屋中,吃酒聊天。朱重八与汤和早先已经有五六分醉意,风凌云也不好将二人灌醉,是以只是喝完坛中美酒,便都停了下来。 “兄弟你这些年去了哪里?让我好生挂念!”汤和已有六七分醉意,脸『色』通红。风凌云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番,但汤和二人均是一等聪慧之人,风凌云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曲折,二人也能想象得到些许。 “这么说来,徐达这小子当年应该是捡回了条小命?”汤和笑道。 风凌云也笑道:“以他的机灵,小命保住应该没什么问题!” 朱重八道:“若是如此,这些年来他为何一直都没有回来?” 汤和道:‘这些年我时常出去走动,你也是到处浪迹,说不定他来过,乡亲们也没去注意,又没有遇上我们!’ 朱重八觉得汤和说的有道理,再说风凌云如今都是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有理由相信。到了这时,他心里的那道坎渐渐的便被融化掉了。 “对了,凌云你怎么会来这里?”汤和问道。 “贾鲁调集数万大军,将这濠州城给团团围住,你不会指望他们自己退兵吧!”风凌云道。 “你是来找元帅的?”汤和问道。 风凌云点头,道:“先前是这想法,不过遇上你们,不用去了!” “我们?”汤和顿时一惊,他虽然心思细腻,但对于计谋策略,却不是很擅长。朱元璋脑筋转得比较快,道:“孙德崖那几人是指望不上的,而那些江湖豪杰只是乌合之众,是以凌云你只能来找郭元帅。但你又如何能肯定我们说服得了郭元帅,动用城中的红巾军?” 风凌云笑道:“有朱大哥在,我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 朱重八哈哈一笑,道:“好,就算是冲着你这句话,我就算是掉脑袋,也得去试试!” 风凌云微笑点头。朱重八又道:“凌云你有不世之才,就没打算入红巾军,一展抱负,也为百姓做点事么?” 风凌云看了朱重八一眼,道:“当今红巾军的头领是谁?他们的下属是谁?这些红巾军又在做什么事?” 红巾军乃是韩山童与刘福通在白鹿庄起义后的称号。韩山童战死,红巾军的头领自然便是刘福通了。至于其下属,则是鱼龙混杂。就像这濠州城里的郭子兴,虽然打着红巾军的旗号,但刘福通是命令不了他的。不仅如此,红巾军所做的,都是争权夺利,谁去想过什么百姓? 朱重八听了风凌云的话语,不由沉默下来。风凌云又道:“其他暂且不论,你先去探探你们这位郭元帅的想法。若是濠州城破,这里必定是第二个徐州!” 朱重八同汤和相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风凌云走出汤和的院子,已是子时初刻,濠州城繁华之时,到了这个点,也是极为寂静的。 仲冬之际,夜深人静,天上忽然飘起白茫茫大雪,被狂风卷得『乱』舞。些许打到脸上,风凌云只觉得一股凉气传至心间,说不出的宁静与自然。 夜『色』美与不美,要看看夜『色』的人是谁。风凌云从来感觉到夜『色』如此美过,他身怀玄功,耳聪目明,能清晰的听到街道两旁屋里传来的呼噜声。风凌云觉得这来自普通百姓的呼噜声,竟然也如的美妙。在这时,他已经决定,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风凌云一定要保住这座城。不为红巾军,不为那些江湖豪杰,也没有下定决心去推翻元廷。只是为了这些城中的普通百姓,为了他们能睡一个安稳的觉。 风凌云到玉树客栈时,整座客栈的灯火都熄了不少,但还是有几间屋子的还亮着的。风凌云不想走正门,他走到自己房间的窗户下面,腾身而起。 这窗户是他走时故意打开的,为的就是方便回来。待他的身子落在窗台上时,他突地生出警惕,因为在他的房间里,竟然坐着一个人。虽是黑夜之中,但风凌云一眼便认出了屋里的人。 “这么晚了,又去做什么坏事?”这人正是商轻雨,她闲着无事,便来找风凌云。风凌云恰巧又出去了,于是她便坐在屋里等风凌云回来。 风凌云笑道:“那你呢,来房间里又想做什么坏事?” “我······我自然是来割你的头泄本姑娘的愤的!”商轻雨本是说来找风凌云说话的,话说到嘴边,便又给收了回去。 风凌云坐在她的旁边,道:“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竟然让商大小姐这般恨我?” 商轻雨哼道:“你得罪本姑娘的事多了,你这颗头就先放在你身上,待本姑娘哪天不高兴了就来取了!” 第四十八章 棋盘之外第三人(二) 风凌云凑身上去,微笑道:“这么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往日平常,风凌云自然不会说出这等轻浮话语的。但不知到为什么,商轻雨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自在,不用去拘泥什么。若谈古论今,商轻雨称得上满腹经纶。若是说笑打骂,商轻雨也是行家。但此时风凌云刚说完就后悔了,皆因他脑海中响起了李晚晴说的话,他与商轻雨不是同路人。 商轻雨闻言不由脸皮发热,笑骂道:“什么时候成了地痞流氓了?” 风凌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今夜已晚,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好啊,你这是嫌我烦,要赶我走么?”商轻雨气道。 风凌云目光变得无比柔和,道:“快回去好好休息,今夜真的太晚了!” 商轻雨只得回去,屋里只剩下风凌云一人,还有商轻雨残留的香味。在这时,寒风呼呼刮动,窗户猛地大开,屋里一下子被寒风充斥着。风凌云将窗户关好,然后躺倒床上。他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自语道:“好一个顺风耳,好一个钱万两,看来你的身份也不是这么简单。或许沉浮宫能掌天下大势,你的功劳应该不小吧?” 此时他忽地坐起身来,双目忽然放光,道:“我总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的含义。那是因为下棋的人均是沉浮宫的人,所以成败都在沉浮宫的掌握之中,可若是这棋盘之外出现了第三人呢?” 想到此处,风凌云顿觉浑身气血翻滚,真想大喊几声。可是他抑制住你那种冲动,思绪继续翻转。到如今若要打破沉浮宫的神话,那就要站在他们的棋盘之外,谁最适合做这棋盘之外的第三人?许多人物的样子在这时都在风凌云的脑海中出现。最终,有一人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那就是还是郭子兴的亲兵的朱重八。 风凌云点头自语:“不错,就是他了,以他的身份,待君临天下时,不说会事事为百姓考虑,但至少会考虑百姓。再者此人处事冷静,思虑深远,非是池中之物!” 这一夜,一副未来的画卷之脑海中展开。他的人生,不再只是为了寻找风浩天的真正死因,然后报仇。他也有了自己的梦想,那就是以己之力,成就一代君王。 自古以来,敢这样想的人很多,但真正做到的却是寥寥数人而已。他风凌云不只是敢这样想,也敢去做,也有能力去做。 朱重八与汤和听了风凌云的话语之后,第二日便一起去见郭子兴。郭子兴对于濠州之围一筹莫展,正在苦苦冥思。他没想到第一个来跟他谈退敌之策的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孙德崖、陆羽,竟然他这个刚刚收的亲兵朱重八。 郭子兴虽然欣赏朱重八,但并不认为他会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他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倒想听听朱重八会怎么说。于是道:“说说你的看法!” 朱重八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出城将贾鲁的情况『摸』清楚!” 郭子兴闻言,不由抬起头来。自贾鲁围城以来,整个濠州都是处在恐慌之中,谁也没想过派人出城刺探,也不敢出城。就连他也走入走入思想误区,忘记了军情的重要『性』。他道:“你认为派谁出城合适?” “若元帅信得过,属下愿意出城!”朱重八抱拳道。 汤和也行礼道:“属下也愿意出城打探军情!” 郭子兴不由看了汤和一眼,道:“你一个千户,亲自出城打探军情,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禀元帅,属下虽然是千户,但也是元帅的千户,愿为元帅肝脑涂地!”汤和说道。 郭子兴哈哈一笑:“好,本帅等你们的好消息!” 走出郭府,朱重八与汤和相视一眼,均是一笑。朱重八道:“没想到你拍须溜马一点都不含糊啊!” 汤和笑骂一声,而后叹息道:“在这个世道里,若是连这个都学不会,何以生存?” 朱重八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步,郭子兴虽然比孙德崖几人好一点,却不是做大事的人,凌云虽然比我们年轻,但眼光独到,看人准确!” 汤和点头,道:“走,我们一起去找他,看一下他有什么好的对策!” 自天下令风波过后,玉树客栈清净了不少。汤和与朱重八走进客栈,却都是一愣,此时他们少帅郭天爵也在客栈里。同李晚晴、李祺等人坐在一桌,其目光很少离开过李晚晴的身上。 郭天爵坐的是上座,面对客栈大门,汤和二人走进客栈,他自然能够看到。陆羽同李祺坐在李晚晴的左右,四人同桌,李祺与李晚晴动作亲昵一些,陆羽举止优雅,谈笑生风。无论是陆羽,还是李祺,其风度都不是郭天爵可以比拟。四人同桌,其他三人有说有笑,只有郭天爵极为尴尬。 郭天爵正自生着闷气,见二人进客栈,便厉声道:“你二人不在军营,来这里作甚?”郭天爵知道汤和是千户,却还没见过朱重八,但他猜想,与汤和一起的,必定也是军营中的。李晚晴谈论的,都是风雅之事,他『插』不上嘴,没有机会表现自己。汤和二人的到来,正是他耍威风的时候。他也要让李晚晴看看,那些空谈是无用的,他郭天爵,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汤和与朱重八连忙过去,向郭天爵行礼。 朱重八一眼便认出了李晚晴,李晚晴也认出了朱重八。李晚晴站起身来,向着朱重八行礼道:“当年在钟离时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问这位大哥的姓名,请问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李晚晴的举动,自是让在座陆羽、李祺等人均是感到惊奇,就连汤和也是诧异的看了朱重八一眼。朱重八道:“不敢,在下朱重八!” “姐姐,你和他认识?”李祺问道。 李晚晴道:“当年我自天台山回定远,在钟离被独山五虎追杀,那日若没有这位大哥,我同凌弟都要成为俘虏了!” 陆羽听到李晚晴提起风凌云,眼中杀机一闪即逝。 朱重八连忙客气几声,道:“我们过来,就是来找凌云的!” 李晚晴道:“那小子是个闲不住的野人,今早上起来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晴姐就会说我坏话!”声音自门外传来,风凌云走进客栈。 李晚晴站起身来,走到风凌云边上伸出玉手,拧住风凌云的耳朵,笑骂道:“我有说错,你小子早上起来,就没见过人影,这几天都是这样!” 风凌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李晚晴与他虽然亲昵,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在这么多人面前拧他的耳朵,如此动作,倒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风凌云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同时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新鲜感。李晚晴与商轻雨都是容貌绝世无双,但属于不同类型的女子。风凌云对李晚晴,也有一种莫名的情感。 陆羽见状神『色』一凝,但瞬间恢复。郭天爵杀机毫不掩饰,李祺只是微微叹息。 风凌云轻声道:“晴姐,大家都看着呢!” 李晚晴闻言,白皙俏脸忽地泛红,凑到风凌云的耳边,小声道:“待会再收拾你!” 风凌云 只觉得耳根发痒,急忙求饶。李晚晴将风凌云放开,风凌云对这朱重八二人尴尬一笑,然后一起上楼去他的房间。 “看你二人的神『色』,似乎有什么喜事!”风凌云笑道。 朱重八道:“不知道算不算是喜事!” “说来看看!”风凌云带着兴趣说道。 “我向元帅提出派人打探军情,他答应了!”朱重八道。 风凌云道:“不知道你们元帅打算派谁出城?” 汤和道:“就是我们!” 风凌云其实已经猜到,以朱重八的『性』子,自然是自己出马。 风凌云点头:“今天早上我出城一会,大概看了一下贾鲁的军营布置。只是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太过靠近,是以具体情况不知道!” 朱重八喜道:“没想到你先行一步了!” 风凌云道:“今天晚上咱们再走一趟!” “好!”朱重八与汤和两人同意。 夜幕降临,寒风刮得更加紧了。瓦片屋檐上又加上了一层冰,像是给这座危城穿上了一套银装。这几日城中行走的人也在减少,街道少颇为冷清。风凌云自窗户而出,而展开轻功,向着汤和的住宅奔去。 汤和二人早就在屋中等候,待到子时,三人换上夜行衣,出了濠州城。 贾鲁将军营建在林中隐蔽之处,只是每日派人叫战。但此时郭子兴等人均是处在恐慌之中,哪敢迎战?这几日城上又结下一层厚冰,攻城也是不利,贾鲁来回走动,也是暗暗焦急,夜深依旧未有睡下。 “来人!”贾鲁叫了一个士兵进帐。 “大人,您还是先休息吧,那红巾军已经下破了胆,难道他们还敢夜袭不成?”那士兵说道。 “啰嗦,走,陪本官去巡营!”贾鲁不耐烦道。 第四十九章 棋盘之外第三人(三) 那士兵急忙拿了件披风给贾鲁披上。贾鲁已经将近六十岁,又不会武功,身子比一般的士兵都不如。才走出帐篷,险些被狂风给掀倒,幸得走出来的士兵将他扶住。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贾鲁呼吸急促,面『色』苍白。 那士兵道:“大人正值壮年,怎么会老了呢?” “我知道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这些奴才,整天都只会说好听的!”贾鲁甩开那士兵,自个走进风雪之中。 风凌云与朱重八三人悄无声息的接近贾鲁的军营,然后兵分两路行动。他二人勘查附近地势,同时也是为了察看贾鲁是否布有其他伏兵在这附近,为将来做准备。而风凌云直奔贾鲁的大营。一路走来,见元兵来回巡逻人数不少,戒备极为森严,看来想要在夜晚突袭,是不可能的。同时他也暗暗佩服贾鲁,此人虽然已经年近花甲,也不是成名大将,只是一个文官,但治军甚严。 若不是判断失误,恐怕现在濠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再走过几个帐篷,风凌云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几声咳嗽声。风凌云将全身气息给收敛到极致,以“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悄然接近。 “我说过多少次了,尔等不可松懈,谨防敌人夜袭,你们竟然在军中饮尽!”贾鲁声音严厉,激动得直咳嗽。 “禀大人,这天气太冷了,我们每个人都只喝了一下口,暖暖身子而已!”说话的是个青年,他身子非常壮实,乃是真正的蒙古人,看其穿着,显然是一个万夫长。 “巴图 ,你年纪尚轻,战功赫赫,将来必定能做成一番事业。可你,可你竟然在军营中带头喝酒。天气是冷,可是我一个老头子都能顶住,为何你们······唉,你太让我失望了!”贾鲁道。 巴图闻言,惭愧的低下头去,跪在地上道:“大人,巴图知错了,请大人责罚!” 贾鲁将他扶起来,道“陪我走走!” 巴图应声跟在贾鲁旁边,一老一少迎着风雪,走过一个个帐篷。贾鲁道:“巴图啊,如今我大元朝廷岌岌可危啊!” 巴图闻言,吓得七魂去了三魂。贾鲁见状,叹息一声,道:“巴图啊,我们大元的天下自马背上取得,如今朝中能骑马的都没有几个了,这是不是很讽刺啊!” 巴图道:“我蒙古骑兵当年横行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南宋小朝廷也只得乖乖的把这天下让与我大元。” 贾鲁点头,又叹息一声,道:“可惜啊,一切都成了历史,大元的未来,只有靠你们年轻一辈了!” 巴图单膝跪下,道:“巴图愿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为保我大元疆土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鲁道:“一朝自有一朝之天下,我身上其实有着汉人的血统,正因为如此,我才明白天下非是哪一家的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巴图,你要记住,无论是哪一个民族,它都有它存下去的必要,如今丞相他们的作为,我甚是担忧啊!” “巴图记下了!”巴图虽然口上答应贾鲁,但心底却不那么认为,他觉得那些卑贱的南人汉人,怎能同他们高贵的蒙古血统相提并论? 风凌云跟在二人身后,将整个元兵军营给走了一遍。风凌云默默计算,差不多到了与朱重八二人约定会和的时间,他闪身躲过巡逻的人,然后向着约定会和的地点走去。 “你怎么才到,我们都等你许久了!”汤和见风凌云到来,先开口道。 风凌云道:“陪着贾鲁走了一遍他的军营,想快也快不来啊!” “哦?这么说来贾鲁的军队已经成了透明的了?那为何不直接将这老小子给宰了?”朱重八笑道。 风凌云道:“还不好说,要看你们有没有发现其他伏军,若是他那些军帐只是想让我们看到的,那我们就要吃大亏了!另外,他身边跟有卫士,若是杀不了他,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朱重八闻言点了点头。 “放心,我和重八把这方圆十里地都给走了个遍,贾鲁没有其他的兵力了!”汤和道。 朱重八点头,道:“我还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或许那里可作为我们第一场胜利之地!” 风凌云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走,我也去看看,竟然有这么一处地方被朱大哥看得起!” 风凌云随着汤和朱重八二人走来了一会,二人便停下来了。风凌云道:“你说的就是这里?” 朱重八笑道:“你仔细看看这里的地形!” 此时虽是深夜,但因是雪地,四下虽然暗,以风凌云的目力,足以看清周围地势。但见两山缓缓向着贾鲁驻军的林子延伸而去,中间是一条河流。自林子向着濠州城的方向,路由窄逐渐变宽。风凌云走过此地多次,却都没有发现,这里竟是一处葫芦口地形! “怎么样?”朱重八问道。 风凌云道:“此地的确是打伏击战的最好地方!” 朱重八道:“最要的是,城里的红巾军都是这濠州近处的人,对此地地形甚为了解。打伏击战时,能做到应对自如!” 风凌云笑道:“朱大哥想得周到,眼下城里看上去还安静,可是早已人心惶惶,我们需要一战来定人心。只是城里情况复杂,要说服极为元帅用兵,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了!” 朱重八道:“郭元帅那里我来解决,只是孙德崖那边······” 风凌云道:“放心,孙德崖这边我来。” “那我做什么?”汤和问道。 风凌云笑道:“你就等着带兵埋伏在这两山之间,杀元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到时候我打算向元帅提出由我亲自带兵,汤和你要负责城内安全!” 风凌云点头,道:“放心,到时候我也留在城内,那帮江湖草莽就交给我了!”原来朱重八思虑深远,担心出城之后孙德崖会在城中留一手。还有从徐州来的彭大和赵均用,也不是什么良人。所以留汤和在城中以防不测,但那些江湖草莽平日都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待红巾军出城之后,会做什么谁也说不清楚。风凌云知道朱重八的想法,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朱重八哈哈一笑,道:“有我们三兄弟齐心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第五十章 污浊之地闻清音 三人连夜赶回城内,风凌云自然是回到玉树客栈。而汤和与朱重八,还得回去向郭子兴禀报。 “你打算如何向元帅禀报?”汤和问道。 朱重八道:‘自然是如实禀报!’ “如果你直接跟他说,以元帅的『性』子,绝对不会答应的!”汤和担忧道。 朱重八点头道:“这一层我早就想到了,如今城内粮草还算充足,加上天寒地冻,这战要打,也是来年开春了!” “那你还这般笃定的答应凌云,若是他说服孙德崖出兵,而郭元帅不肯出兵,我们该怎么办?”汤和道。 朱重八淡淡一笑,道:“放心,我能看透的,凌云自然也能看透。至于元帅,我自有我的法子让他出兵,且还是我领兵!” 汤和虽然担心,但一直以来,朱重八的见识都远超于他,是以朱重八这般说了,那就真的有他的办法。 转眼已是十二月,冰雪依旧,整个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玉树客栈之中,风凌云与岳发对面而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盆炭火。 “你说你要说服孙德崖出兵?”这些日子以来,风凌云都在搜集关于孙德崖与俞志明、潘双龙、曹四七四人的资料。待一问他才知道,风凌云竟然要说服孙德崖主动出击攻打元兵。 风凌云闻言,不由翻白眼道:“难道我指望这客栈中的这帮乌合之众抵挡贾鲁的十万大军?” 岳发道:“你这想法真是大胆!” 风凌云道:“这不只是要想,必须做到,否则来年冰河解冻,你就等着被元兵给剁了吧!”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咒我死!”岳发气得直翻白眼。 风凌云不理会这老头,继续研究孙德崖四人的资料。岳发凑了过来,道:“研究这些真的有用?” 风凌云道:“一个人平时的一举一动,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他的一些个『性』,从他的『性』格,便能了解他的做事风格,从而了解他整个人。譬如你看这里,曹四七这人曾经为了一两银子而杀一个无辜的老人,可见此人贪财,且心狠手辣!还有你看,这俞志明经常去『妓』院,可见他这个人重女『色』!” 岳发不停点头,忽地问道:“你这些天满大街小巷的跑。但绝对搜集不到这么齐全的资料,你这些资料是从何处得来的?” 风凌云笑道:“这里有闻名天下的顺风耳,还用去何处? “哼,那老头脾气倔得似驴一样,若是没有他满意的交换东西,他会给你这些?你在他那里花费不少吧?”岳发一副很了解钱万两的口吻,脸上还带着得意之『色』。 风凌云道:“这一次你还真的猜错了,他给我的消息全都是免费的!” 岳发双手放在炭盆之上,那脸上的神『色』便是:信你才怪! 风凌云没有理会他,继续看资料。若是风凌云随便跟岳发说几句,岳发都会觉得风凌云在狡辩。可偏偏风凌云一个字不吭,这让他心里痒得似蚂蚁在爬一般。他再次凑近风凌云,道:“你真的什么都没给他,他就给你这些?” “好像是的!”风凌云继续看资料。 岳发越是『露』出疑『惑』之『色』,思忖许久,只听他道:“不对,这老儿怎么可能改了习『性』?难道狗还能改得了吃屎?” 风凌云这时已经将所有的资料看完,加上他这几日里从大街小巷搜集来的。此时,他已经对孙德崖、曹四七、俞志明。潘双龙几人有了一定的理解。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方案,终究决定从俞志明入手,因为此人好『色』,只有去青楼,多半能找到。这种不用登门拜访便能解决的,风凌云自然就懒得去人家打搅了。 “你听我说话没有?”岳发见风凌云沉思,叫道。 风凌云道:“我看你同钱万两应该很熟,可你真的了解他么?” “你什么意思?”岳发问道。 风凌云道:“你没有想过他那么热衷去搜集各种消息,真的只是为了钱么?” “难道不是么?这老头见钱眼开,跟着几里路,我都能闻到他的铜臭味,就连名字都是那般俗气。”岳发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风凌云叹息道:“ 连你都这么想,难怪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识破他!” “你的意思是他搜集消息不是为了卖钱?他有别的身份?”岳发惊道。 风凌云道:“你有没有想过天下令为何不出现在其他地方,而是玉树客栈?” .岳发本就极其聪明的人,只是平时懒得去想。此时经风凌云一提醒,其中蹊跷一想即透。风凌云见岳发神『色』严肃,一语不发,便知道他想透了其中关键,继续道:“其实我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说若是这城中的江湖人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顺风耳,与赵先义交情还不错······” “停!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岳发打断风凌云的话,说道。 风凌云忽地站起身来,道:“老头,今晚有时间不?我请你喝花酒去!” 岳发闻言,脸『色』顿时一黑,险些没有坐稳,手往上一抬,打翻了火炭盆。幸得风凌云早就站起来,否则还真遭殃了。风凌云见状,不由哈哈一笑:“老头,你不会这般年纪还没有喝过花酒吧?走,今晚我请客,人生中什么都有第一遭!” 岳发气得七窍生烟,白眼连翻,向着门那边走去,边走边叫道:“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人!” 风凌云看着岳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想着即将去的地方,心中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也是还没去过呢,适才他装得那般老成,只是调侃岳发的。 “那小子找到了钱万两,似乎发现了什么!”卓寒离与秋末枫都身着白衣,二人身材相当,但容貌各异。秋末枫总是能够给人温文儒雅之感,而卓寒离却是显得奇伟*,二人均是世间奇男子,站在一块,当真是一对碧玉。 “以他之能,不发现些什么那才奇怪,不过知道也无妨,像钱万两这样的棋子,我沉浮宫多的是!”秋末枫语气冷如冰雪。 卓寒离沉默一会,道:“其实我们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秋末枫闻言,神『色』不显。卓寒离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濠州?” 秋末枫道:“此间是非成败我已懒得理会,明日我便去毫州,只是大长老和宫主交代,着你将轻雨带回宫去!” 卓寒离苦笑一声:“现在都不知道这小魔女又跑去哪里了,怎么带她回宫?再说,除了你,又有谁能带她回宫?” “轻雨只是『性』子孤傲,有点任『性』,但她识大体,我相信她一定会同你一起回去的!”秋末枫道。 “但愿如此,等她回来再说吧!”卓寒离道。 濠州已经被贾鲁为了许久,因城内粮草还算充足,加上天寒地冻,贾鲁攻不得城。久而久之,先前那种紧张恐慌的气氛淡了些许,那些江湖豪杰该寻欢的继续寻欢,该作乐的继续作乐。在这城内,最有名的青楼,自然是醉梦楼了。 醉梦楼,取醉生梦死之意,是濠州城中的销金窟。本因贾鲁围城,生意淡去。但这几日却好像还胜过往常,醉梦楼的老鸨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风凌云来到醉梦楼,只见诸多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火辣。虽然天气寒凉,吹出的气息都是凉的,但她们似乎不觉得冷,在卖力的招呼着来往客人。不知怎么的,风凌云只觉得有些心酸,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千古以来就是如此,他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就算是将来会改变,那也是他见不到的了。 “哟,官人真是器宇不凡,把我的姑娘们的魂都给勾去了,姑娘们,还不下来迎公子进去?”醉梦楼的老鸨拉着嗓子,满眼都装着笑容。只是风凌云觉得这幅嘴脸极其恶心,但他有要事要办,只得应承着老鸨说了许多违心的赞美,直把老鸨逗得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恰在这时,只见几个姑娘下楼,或是抱着风凌云的双臂,或是身子贴着他。风凌云只觉得各脂粉味袭来,脸皮不由火辣辣的,颇是别扭的被几个姑娘给招呼了进去。 “公子,来,奴家敬您一杯!”坐在风凌云身旁的一个女子衣不蔽体,皓臂完*『露』在外面。 风凌云被这么多的女子围住,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他笨拙的应付,使得有几个女子不由抿嘴微笑,也都看出来风凌云是头一回到这种地方。 风凌云喝了几杯酒,不由问道:“各位姐姐,我有些事想请教你们!” “公子真是客气,您要问的事,在座的姐妹有谁不擅长?公子若有疑问,尽管说!”这说话的女子身着绿衣,面『露』妩媚,话语酥软。她的话语,直引得其他几人咯咯笑个不停,不停的向着风凌云抛媚眼。 风凌云曾面对千军万马也从容不迫,可此时却有些招架不住这几个风尘女子的温香软语的挑逗。他心中一谎,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心想:“这花酒的滋味还真不是谁都能偿的,至少他风凌云就享受不来!” “公子是闲我们不好么?” 那坐在风凌云左边的女子抱住他的左臂,脸贴在他的肩上,一副楚楚可怜,幽怨的样子。 风凌云尴尬无比,他强制压下心中万千想法,道:“我问你们问题,谁若是答上来,让我满意,这片金叶子就是她的了!” 风凌云早就听说,青楼就是销金窟,是以来时把自身全部的盘缠都带来了。这几个女子混迹风场,只重金银。平时她们接客一天,若不是遇上几个富商,也不见得能得到一片金叶子。众人见风凌云生的俊俏,但衣衫普通,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初哥。却没想到风凌云出手如此大方,此时众女子看着风凌云手里面的金叶子,均是眼睛发亮。 “公子想问什么,尽管问,奴家回答包您满意,就是干活,也让您满意!”说话的女子身上只着一袭薄纱,扭动身子,确实是一尤物。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我想问各位姐姐,最近曹元帅还来醉梦楼么?” “曹元帅是我们醉梦楼的常客,不仅是他,潘元帅、俞元帅也是我们醉梦楼的常客呢!”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哦,对了,今天晚上他们也来了,只是他们看上的是我们醉梦楼的头牌青青,哪会正眼看我们?”说话的女子满是幽怨。 风凌云闻言,顿时大喜,道:“多谢各位姐姐,这些金叶子都是你们的了!”风凌云将几片金叶子扔在桌上,便走出了房间。 风凌云走得匆忙,却是忘记问那醉梦楼头牌青青的房间在哪里。此时走廊之上人来人往,酒气混着脂粉味道,谈笑混着房间里传出的*之声。在别人的眼里,这里是极乐世界,可风凌云却是极为厌烦。恰在这时,又有一个女子走到风凌云身边,媚眼频抛,嗲声道:“公子一人不闷么?来,奴家陪你喝上几杯,谈谈人生如何?” 风凌云正想找个问路的人,便笑道:“姐姐若是告诉我青青姑娘的房间在哪里,这片金叶子就是你的了!” 那女子听得青青二字时,神『色』顿时一冷,不过见到风凌云手中金灿灿的金叶子时,顿时又『露』出『迷』人的笑容:“哟,公子真是大方,在这醉梦楼里,奴家绝不会比青青那贱人差,公子就不要去找什么青青了!” 风凌云闻言,头痛不已,他还是硬挤出一缕笑容,道:“还请姐姐指路!” 那女子冷哼一声,抢过风凌云手中金叶子,气道:“前面左拐,直走便是了!” 风凌云道了声谢,然后沿着这女子指的路走去,此时后面传来那女子的声音:“这些臭男人,一个二个都是找青青,这『骚』蹄子不就是会弹弹琴吗?等老娘练好琴,就没你事了。这个小初哥样子倒是俊俏,出手更是大方,要是能将他······” 风凌云耳力极好,这女子的话语,全都落到他的耳中。他不禁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而后苦笑一声,『摸』『摸』袋子,金叶子已经被他送出不少。顿时不禁感慨,这里还真是销金窟。 左拐之后,人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琴声。风凌云乃此行中的高手,一听便知道弹琴人技艺了得,心想:“这烟花之地,竟也有这等琴声,如出于泥淖中的青莲,不染半点泥垢。” 第五十一章 晓以危局劝合作 思虑间,风凌云已经走到了尽头,琴声便是从此间传出的。风凌云本打算直接敲门,但此间琴声未尽,若是敲门,倒是破了和谐,是以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琴。 待琴声停止,屋内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赞赏之语亦是不绝。风凌云的敲门声响起,令得俞志明思绪打『乱』,本是想好的连珠妙语,一下子全没了。此时他眉头皱起,在这醉梦楼中,知道他们在青青的房间中,谁还敢来敲门? 青青也是惊奇,命伺候的丫环打开房门。只见风凌云背负双手,身着普通青衫,五官俊朗如玉,身材修长,那种独特而矛盾的气质,令人难以捉『摸』。青青美目突放异彩,道:“公子请进!” 风凌云轻轻一笑,道:“冒昧造访,见谅!” “哼,原来是你,你的确是好大的胆子!”俞志明杀机释放,脸『色』铁青。自进城以来,他对青青多次表示爱意,可这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对他一直都极为冷淡。可就在刚才,青青看风凌云的那种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同样有这等想法的,还有曹四七和潘双龙。 风凌云闻言,也不生气,道:“如有得罪之处,还望俞帅海涵!” “海涵你个大头鬼,小子,给本帅拿命来吧!”俞志明跳将起来,抽动长刀,直接向风凌云劈来。 风凌云来时还想着如何晓之以大义,说服三人,在俞志明动刀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的想法错了。像俞志明这等人,又怎会在乎城中百姓?他神『色』顿冷,身子错开,一指弹出,正中刀面。俞志明只觉虎口发麻,手中朴刀落地。曹四七、潘双龙见状纷纷起身,挥拳分左右而攻风凌云。 风凌云面如冰霜,双臂咻地撑展开来,迎上二人。拳掌交击,劲气带起阵阵狂风。只听到曹四七与潘双龙都闷哼一声,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 风凌云扫过三人,目光如刀,只听他道:“几位是喜欢这等极乐生活,可若是濠州城破了,别说享乐,几位恐怕只得去做那元兵的刀下亡魂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潘双龙比其他两人多出个心眼,他能听出风凌云话里有话。 风凌云道:“你们好好想想吧,这濠州城若破,徐州的例子就在眼前!” 风凌云说完,便自个离开了。青青望着那道离开的背影,这辈子再难忘记。曹四七端起一大杯酒一饮而尽,道:“别管这疯子,继续听青青弹琴!” 潘双龙这时却不理会二人,跟了出去。风凌云站在醉梦楼前,心中思绪翻涌,难以平静。潘双龙跟出醉梦楼,见风凌云迈步要走,叫道:“这位兄台先留步!” 风凌云听到潘双龙叫声,心中再次升起一缕希望,他转过头去,淡淡道:“不知道潘帅有何指教?” 潘双龙见风凌云停下步子,道:“这隔壁有个酒馆,若兄台不嫌弃,一起喝一杯如何?” 风凌云想听听这潘双龙想说什么,道:“既是如此,却之不恭!” 夜已深,加之天寒,街道上行走的人稀少,街边小贩依旧没有收摊。风凌云同潘双龙走进一家酒馆,要了一坛子酒,两人各喝了三杯之后。潘双龙先开口道:“适才听兄台之言,像是这濠州城一定守不住了一般!” 风凌云道:“贾鲁有近十万的兵力,为何只是围城?”其实贾鲁并没有这么多的兵力,这只是风凌云为吓唬潘双龙而故意说的。潘双龙等人窝在濠州城内,如今对元军是畏之如虎。只知道登上城门一看,密密麻麻的的都是元兵军帐,哪有胆子出城打探?是以风凌云说了,他便也信了。 “还请兄台解『惑』!”潘双龙颇为客气。 风凌云道:“先前贾鲁不了解城内真实情况,本是想坐看你们与那般江湖人斗,然后收渔翁之利。只是他没想到你们没有打下去,而是一致对敌。待他要攻城时,却又遇上这冰雪,濠州城本来就城坚难攻,再度上一层厚厚的冰雪,就算是贾鲁有二十万的大军,也难以撼动。” 潘双龙闻言,微微点头。风凌云继续道:“可是潘帅有没有想过,待来年开春,冰河解冻,贾鲁定会攻城,到时候就凭你们这城里的红巾军以及那些江湖人士,能守得住濠州城么?” 潘双龙闻言,笑道:“兄台有所不知,早些时候我已经先见过陆公子了。他说已经派人出去请援兵,到时候援兵一到,濠州城之围自然可解!” 风凌云冷笑一声,却不言语。潘双龙问道:“兄台可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但潘帅可曾想过,仅凭他陆羽,能请来什么援兵?是道家南宗的弟子么?就算是他能把道教南宗的弟子全部请来,就能『逼』退贾鲁的十万大军?亦或是他能请动刘福通?帅兵来救濠州?” 潘双龙闻言,不由陷入沉默之中。风凌云知道,这潘双龙会跟出来,绝不会是为了这城中百姓。只是怕城破元兵屠城,倒时候他不但不能再继续享乐,就算是『性』命也会不保。到了此时,他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至于如何,就要看潘双龙怎么想了。 潘双龙沉思一会,饮下一杯酒,道:“阁下不会只是来告诉本帅,如今这濠州城已经岌岌可危的吧?” 风凌云道:“我若说是来给潘帅出主意来了,不知道潘帅可会相信?” “说说看!”潘双龙把玩着酒悲,淡淡说道。 风凌云道:“与其去等别人来救,何不自救?” “愿听高见!”潘双龙道。 风凌云道:“很简单,主动出击!” 潘双龙闻言面『色』一变,道:“你不会是来消遣本帅的吧?” 风凌云道:“元军虽强,但不是不可破。若是我们有说错的话,这城中的红巾军大都是这濠州附近的人,对于周围地势了如指掌,我们便占了地利,当下大雪纷飞,行兵攻城困难,贾鲁一时攻城不得,我们便占了天时,至于任何,就要靠阁下了!” “靠我?”盘双龙疑『惑』道。 “对,就是潘帅,若潘帅能说动孙帅放下与郭帅的恩怨,一同出兵御敌,这濠州又是潘帅你们的地盘,山势地形了如指掌,咱们以奇制正,何愁濠州之危不解?”风凌云看着潘双龙,一字一句的说道。 证明相抗或是死守濠州城,都不是良法,潘双龙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时他却摇头道:“兄台有所不知,孙帅与郭帅的恩怨,非是一朝一日能说得清的,要他们都放下,怕是极难啊!” 风凌云道:“时下局势所迫,合则生,分则亡,我相信孙帅的决定!” 潘双龙道:“若是本帅真的说动了孙帅不计前嫌出兵,兄台可能保证郭帅也是如此?” 风凌云闻言,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笑道:“若是潘帅能说服孙帅,郭帅这边,风凌云『性』命担保!” 潘双龙哈哈一笑,道:“适才多有得罪,望兄台海涵,这一杯酒本帅自罚,就当是赔罪! ” 风凌云连称不敢,二人再喝几杯,一同走出酒馆。风凌云抱拳道:“告辞!”潘双龙道:“本帅等你的好消息!” 风凌云闻言,不由微微一笑,他步子轻快,显是心情畅快。待走进客栈时,风凌云不由一愣,只见岳发、李晚晴、秋言、李祺等人均是一齐看着他,仿佛他是怪物一般。 岳发脸上闪过戏谑之『色』,道:“不知道风少侠喝花酒的滋味如何?” 不待风凌云反应过来,岳发又哈哈一笑:“你们年轻人的戏虽然好看,可我老了,不适合了,你们继续,我想谢歇息了!” 风凌云闻言,不由暗恨,敢情此老将他去醉梦楼的事同李晚晴等人说了。李晚晴看着风凌云,颇为生气。陆羽微微一笑:“没想到风兄弟竟然还是一风流种子!” 李晚晴冷哼一声,自个走上楼去,李祺也看了风凌云,无奈一笑。风凌云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向李晚晴解释。只是这想法一出,便又想到:“我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胡思『乱』想一番,风凌云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只是一打开房门,他却是一怔,只见商轻雨坐在他的房间里,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风凌云苦笑一声:“你怎么不吭一声的就来我的房间!” “我来的时候你不在,就在这里等你了!”商轻雨说完,又欲言而止。风凌云不由问道:“有什么事吗?” 商轻雨道:“我要走了!” 风凌云闻言,不禁一愣,莫非是秋末枫又有什么行动么?他不便问。只是对于商轻雨的离开极为不舍,一时间便陷入沉默之中。 商轻雨走到窗户边上,就要离开。风凌云故作不知,端起桌上的茶杯,像是在喝茶。就在这时,商轻雨的声音忽然响起:“听说你今天去喝花酒了?” 茶水已入嘴里,风凌云闻言,全都给吐了出来。商轻雨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你再敢去,我就把醉梦楼的人全都给杀了!” 风凌云呆呆的坐在桌子边上,过去许久,待他回过神来之时,商轻雨早就走了。他忽然间觉得,这青楼还真不是好地方 第五十二章 喜结连理谏出兵(一) 自从城外归来,朱重八就在琢磨着该怎样与郭子兴开口。是夜寒风呼啸,吹打着门窗。朱重八难以入眠,索『性』起来,见到分发下来的兵器已经生锈,便将这些兵器拿到屋外,打磨掉上面的锈迹。 “你是管兵器库的?”一道声音自后面传来,朱重八转过头去,只见郭子兴站在后面,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姑娘。朱重八顿时一惊,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在城外遇到的马秀英。 郭子兴对朱重八的印象非常深刻,见打磨兵器的人是朱重八,不由诧异道:“原来是你!” 马秀英对朱重八微微一笑,朱重八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朱重八见过元帅!”失神片刻,朱重八急忙行礼道。 “你为何一人在这打磨兵器?”郭子兴问道。 “禀元帅,属下见这兵器已经生锈,若是来日上了战场,不免吃亏,是以将其磨好!”朱重八说道。 郭子兴点头,又问道:“这些兵器都是你的?” 朱重八答道:“其中一件是我的,另外的是军中兄弟的!” “好,从今日起,你便做我的九人长吧!”郭子兴说完,便不管朱重八,向着前边走去。 朱重八跪在地上,大声道:“多谢元帅!”待他抬起头来,郭子兴已经走远。马秀英回过头来,看了跪在地上的朱重八一眼,温柔一笑,便跟在郭子兴的后面去了。 朱重八将兵器放好,回到屋里,脑海中总是浮现马秀英的笑容。第二日,朱重八去马棚喂马,但见马秀英站在马棚边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朱重八走了过去,道:“原来马姑娘要找的亲戚竟然是郭元帅!” “既然知道我的亲戚是郭元帅,还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我看着我?”马秀英道 。 朱重八不由一怔,低下头去。那修见状,不禁噗嗤一笑,道:“那日别后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 朱重八低头站在一旁不语,马秀英道:“你怎么不说话?” “禀大小姐,我怕说错话!”朱重八道。 马秀英笑道:“你不用拘束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朱重八道:“不敢!” 马秀英叹息一声,道:“我父亲同郭元帅是好朋友,他被元兵给杀了,走投无路,我只能来投靠郭元帅。郭元帅念及与父亲的朋友之宜,便收了我做义女!” 朱重八不由看了马秀英一眼有些疑『惑』,为何马秀英要同他说这些。却在这时,郭天叙走了过来,道:“英妹来这马棚做什么?” 马秀英秀眉微蹙,之后恢复,道:“见过兄长!” 郭天叙嘴角掀起一缕笑意,道:“这天气冷得很,英妹你就好好待在屋里,免得着凉!”言下尽是关心之意。 “多谢兄长关心,秀英这就回去!”马秀英不由看了朱重八一眼。 郭天叙见状,神『色』一冷,厉声道:“将我的马牵过去喂好,不是什么人你都能直视的,小心你的狗头!” 朱重八接过郭天叙的马,将其拴好,给它喂最好的辽,待它吃饱了才离开马棚。 在那进马棚地地方,一个小厮躲在角落里,待朱重八认真做完这一切后,便飞也是的跑出去了。朱重八至始至终都没去看那里一眼,只是当那小厮走后,他嘴角才掀起一缕冰冷的笑意 。 接下来几天里,不知道是为什么,郭子兴每次议事,都把朱重八叫上。但他只是一个九人长,坐的位置自然是最后,那些将军看他都是一脸不屑之『色』,偏偏郭子兴每次都会向他询问。他既要让郭子兴满意,同样还要不得罪那些将军。这要做到,非常困难,可是朱重八就是朱重八,他还是做到了。当然,有个别的还是特意针对他的,譬如郭天叙。 这日汤和来看朱重八,两人只是吃些粗茶淡饭,没有饮酒。汤和听了朱重八这些天的遭遇,不免有些担忧,倒是朱重八淡定自若。 “你还没有同元帅说主动出击的事么?”汤和问道。 朱重八摇头不语,只是目光深邃如潭。 “元帅现在议事都叫你,还让你住在郭府,可见对你是极为看重的,何不趁此机会,直接跟他说了!”汤和道。 朱重八叹息道:“你有所不知,少帅对我有成见,加上元帅当下一门心思都在守城,而非是出击,所以说了也没多大用处!” 汤和闻言,道:“来年冰雪融化,贾鲁必攻城,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待贾鲁攻城之时,便是我们的机会!”朱重八声沉着,给人山岳一般的错觉。 “前提是,那时候我们已经说动元帅出兵!”汤和郑重说道。 朱重八闻言,点了点头。汤和走后,朱重八想破脑袋,还是没有想到如何向郭子兴开口。 夜深人静,朱重八打开房门,寒风灌进屋里,他不觉得冷,倒是觉得头脑一清。当下把门给关好,独自漫步在风雪中。 走了一会,朱重八停了下来,望着漫天白雪,朱重八真想大吼一声发泄一下自己压抑的情绪。却在这时,走廊那里传来一道声音:“风雪之夜,没想到还有与我一般睡不着的人!” 朱重八凭着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他转过身去,向马秀英行礼:“见过马姑娘!” 马秀英走了过来,朱重八刻意的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马秀英见状,不由蹙眉道:“你似乎故意与我保持距离!” 朱重八 不由一怔,不过瞬间恢复,道:“朱某人不想死的话,只得与马姑娘保持距离!” 马秀英闻言,不由沉默一会,道:“你真的只有这点出息、这点胆子么?好,算是我马秀英看错人了!” 马秀英走了,朱重八呆在当地,心『乱』如『潮』。一路走来,他朱重八都是顶天立地,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为何此时,却是怕了? “为什么要怕?”朱重八不禁自问。然后自语道:“若是做什么都畏首畏尾,何谈成什么大事?” 狂飞的雪打在他的脸上,冰凉传至心间,朱重八虎躯一震,道:“我喜欢的女子,岂能拱手让给别人?就算是刀山火海又如何?” 朱重八向着马秀英的住处飞奔而去。 马秀英走得极慢,她望向无尽的夜空,不由生出『迷』茫,待到自己的房间时,她却站在门外。不知为何,她今晚不想走进去,也许是因为这终究是别人的屋檐吧?不,还有那个男子,为何他不懂自己? “马秀英,我朱重八只是一个穷小子,你愿意与我一起吃苦么?”朱重八跑得气喘吁吁,冷气如白雾一般。 马秀英听到这声音时,她忽然间笑了,眼中有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她转过头去,投入朱重八的怀抱。原来,他的气息是这般温厚沉重,原来他的呼吸竟是如此的有节律,原来,他的怀中是这般的温暖。 狂风忽然停下,鹅『毛』大雪静静的飘落,心与心之间的相遇,竟会是如此的温暖。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重八时常马秀英在一起,他将自己的经历都同马秀英讲了。同样,马秀英也将自己的遭遇都说了。二人原来也是同命人,两颗心走得更加近了,直到彼此融合 。 为了来年之战,朱重八同风凌云多次出城,并将在葫芦口如何布兵,都给探索好了。只是潘双龙还没有给风凌云回话,但风凌云猜测,孙德崖是不会拒绝的。是以,关键就在郭子兴身上。 这日,朱重八正在思索如何说服郭子兴出兵时,马秀英带着笑容走进了他的屋子。朱重八见她一脸喜『色』,微笑道:“什么事情这般高兴?” “你猜猜!”马秀英脸『色』泛红,带有几分俏皮。 朱重八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猜不出来!” “我将我们的事同义父义母说了,他叫我带上你,今晚一起吃完饭!”马秀英说着,脸上满是期待。 朱重八闻言,也是一喜,道:“好!好!只是秀英,以后恐怕你就要跟着我吃苦了!” “吃过苦的,尝到甜才弥足珍贵,再说,有你,我什么苦都不怕!”马秀英声音极为温柔。那一刻,朱重八已经暗下决定:眼前女子,此生不负! 入夜,朱重八穿上了马秀英亲自为他缝制的新衣,然后便向着郭子兴的住处走去。待他到来时,郭子兴、郭夫人等人都早已在哪里等候了。 朱重八一一见礼之后,便在马秀英对面坐下。这些日子以来,朱重八为郭子兴出谋划策,深得郭子兴看重。是以当马秀英与他说她自己与朱重八的事时,郭子兴便只是片刻犹豫,便说要请朱重八来一起吃晚饭。 郭天叙对马秀英有意,加上这些日子自己风头被朱重八抢了不少。自然不待见朱重八,此时见朱重八与马秀英二人眉目传情,脸『色』铁青得可怕。 酒过三巡,郭子兴已经到了兴头上,对于朱重八的敬酒,他自然是来者不拒。在这时,他忽然站起身来,道:“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现在宣布一件喜事!” “不知道父亲有什么喜事要宣布?”郭天叙见郭子兴高兴,正准备着说好话。 第五十三章 喜结连理谏出兵(二) 郭子兴道:“我今日宣布,将秀英许配给重八!” 朱重八闻言,连忙跪在地上,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郭子兴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看上的才俊!” 郭天叙这时只觉五雷轰顶,望着朱重八,尽是杀机。只是碍于郭子兴在场,他不好发作,也不敢发作,于是向郭子兴行礼:“父亲大人,我今日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就先去休息了!” 郭子兴正高兴着呢,那会理会郭天叙?让他直接走人。朱重八与马秀英一同跪在地上,给郭子兴和郭夫人敬酒。郭子兴又道:“明日日子不错,我看你们就在明日成亲如何?” 朱重八同马秀英相视一眼,皆是欢喜,朱重八道:“全凭岳父做主!” 郭子兴见朱重八对自己尊敬顺从,心中实在欢喜。他道:“重八,你做了我的女婿,这名字就太土了!” 朱重八道:“重八请岳父赐名!” 其实归于改名这事,朱重八对马秀英说过,若不是马秀英对郭子兴提起。郭子兴也怎会管他的名字土不土? 马秀英这时笑道:“如今我们同大元相抗,重八的新名中最好有过‘元’字!” 郭子兴闻言点头道:“不错,‘元’字必须有。璋乃是玉中锐者,朱与诛同音,我看你就叫朱元璋如何?” 朱重八闻言,不由向马秀英看去。这个名字,他只对马秀英一个人说过。若不是马秀英跟郭子兴说,以郭子兴这种大老粗,又怎会想到这等名字。马秀英此时向朱重八点头一笑,朱重八单膝跪地,道:“多谢岳父赐名!” 郭子兴笑道:“你们两个赶快去张罗张罗吧,明日有得你们忙的!” 朱重八与马秀英应声而出,回到住处,二人皆是欢喜至极。朱重八道:“明日我要把我的兄弟请来,让他们一起见证我们!” 马秀英闻言,笑道:“是汤和么?这几日军营有事,我听义父说他去处理了!” “什么事,也比过我两人的成亲大事,那小子自然是知道轻重的。我说的是另外的兄弟!”朱重八道。 “哦?没想到你在这城中还有亲戚?你又不早说,我们一去过去走走!”马秀英责怪道。 朱重八摇头道:“他们不是我的亲戚,但是我的兄弟。你知道么,曾经有一个兄弟为了我,到现在都生死不知,要是他在,那该多好啊!” 马秀英握住他的双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每天都会向老天爷祈福,让他早日归来,与你相聚!” 朱重八闻言,感动得不知所言。 这几日以来,风凌云都没有解释为何他去醉梦楼。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李晚晴倒是一直在生闷气,有陆羽同李祺陪着。风凌云的屋里,岳发不由将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风凌云见状,不由道:“老头,你能不能消停片刻?” 岳发叹息一声,道:“瞎子都能看出,那女孩子对你有意,我看你是故作矜持,还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风凌云闻言,不经想起往时经历。西湖之上,他与她的相遇,注定了他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包括曾经与他有生死经历的李晚晴。那时候他还小,不懂男女之情,对李晚晴那种依恋,他早已明确,那是一种对于亲人的依恋。 风凌云叹息道:“她对我只是姐弟之间的关怀!” 岳发道:“你对那个送『药』的与她就不同,看来是心有所属了!” 听岳发这么一说,风凌云脑海中不由浮现商轻雨的样子。不管是孤傲的、亦或是可爱的,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他都觉得与众不同。即使,他对于当年商轻雨将那些人扔进淮河依旧有想法,可他嘴角之处,不禁掀起一缕温柔笑意。 岳发又道:“不管如何,你都应该解释一下!” 风凌云站起身来,道:“我会解释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你不相信她?”岳发道。 风凌云摇头道:“不是不相信,而是对于这件事,我没有多少把握!” 岳发闻言,便明白了风凌云的顾忌。在这时,客栈中忽然热闹起来,二人相视一眼,均是诧异,一同走出屋子。 原来今日早上,郭子兴觉得朱元璋做了自己的女婿,其身份地位太低,是以便在早上将他升为总管。这对朱元璋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他觉得这么高兴的事,一定要同自己的弟兄分享。于是便约了汤和,一起带着几人来玉树客栈找风凌云。一是为了请风凌云吃喜酒,二的话,自然是来谈事的。 只是不巧,郭天爵为讨李晚晴唤欢心,早早就来到玉树客栈。这些日子以来,朱元璋得到郭子兴的看重,地位一日胜过一日,隐隐还有些超过了他这个亲子。郭天爵本就是一个善妒,且心胸狭窄之人。在此见到二人,如何不羞辱一番? 此时郭天爵堵在二人面前,颇为戏谑的看着朱元璋,道:“朱重八,本少帅让你跪下,你听到没有?” 朱元璋神『色』冷如寒冰,那种眼神令得郭天爵心中不由一慌,竟是不由自主的让开了路。朱元璋不理会股天爵,径直向着楼上走去。只是这郭天爵平日里仗着郭子兴,作威作福惯了,适才被朱元璋一个眼神给吓退,令他觉得颜面大失。他脸上忽然闪过狰狞之『色』,对他身边的几个下属吼道:“给本少帅把这朱重八给剁了!” 众人闻言,均是抽动佩刀,正要扑上。朱元璋忽然转过头来,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少帅与我开玩笑,你们也敢当真?” 众人均被朱元璋的话语慑住心神,只拿着长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郭天爵见状,不由大骂几声“废物”,而后看了身后的李晚晴一眼。前些日子,他便是借着汤和、朱元璋二人发了一会威风,这一次却是颜面扫地。若先前他只是恨朱元璋、汤和二人,那此时他就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李晚晴至始至终,都没有瞧一下郭天爵。郭天爵也觉得无趣,同时又脸面丢尽,便恨恨离开了。 风凌云走出屋子,就像是看戏一般看着郭天爵与朱元璋表演。同时暗暗点头,此人确实非凡。朱重八微笑道:“兄弟大老远的来看你,你只是站在门口迎接么?” 风凌云见朱元璋一脸喜『色』,便知道是有什么喜事,笑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汤和同朱元璋都是笑了一声,风凌云忽然看向岳发,道:“老头,这里是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看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岳发顿时怪眼频翻,边说边走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怎么都不尊重老人了?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朱元璋二人见状,皆是一愣。风凌云道:“走,咱们进去说,不用管,就一个疯老头!” “好你个小王八羔子,什么叫做疯老头?”岳发突地跳起来,只是一声响动传来,风凌云的门已经关上。岳发顿时鼓着眼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楼下,李祺不由轻声道:“他们三人怎么成天都神神道道的!” 陆羽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道:“乌合之众!” 李晚晴却是低眉沉思,像是没有听见二人的话语一般。 屋里面,朱元璋三人围桌而坐。风凌云首先把他同潘双龙的谈话说了一番。朱元璋道:“若是如此,机会倒真是大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们两个,这种八字没有一撇的事,竟然也像是已经笃定了一般!”汤和听着二人自信的谈话,不禁摇头苦笑。 朱元璋道:“你是我们几人中最为小心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从不谈论。可你也得知道,若是事事都得顾这顾那到最后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风凌云笑道:“小心是好的,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何谈别人?就拿这件事说,若真是成功了,你不先想过成功后的步骤。到时都会很仓促,那是什么都办不好的!” 汤和闻言,微微点头,不过他向来如此,小心慎言。朱重八道:“今晚上是我成亲的日子,兄弟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风凌云先是一惊,而后笑道:“不知道大嫂是哪家的闺女?” 不等朱重八回答,汤和抢先道:“他呀,这回可是攀上高枝了!” “哦?”风凌云顿时起了兴趣。 朱元璋闻言,却是严肃道:“我朱元璋以自身名义起誓,娶马秀英绝不是为了攀高枝!” 汤和顿时一怔,风凌云见朱元璋如此认真,便道:“祝贺你,找到一个值得用一生去守候的人!” 风凌云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自然是商轻雨,只是两人身份,却是让他一次次的望而却步。 朱元璋笑道:“这些话语,待留到晚上给秀英说,她还没有见过你,整天都在想你长什么样子呢!” 风凌云不由哈哈一笑:“好,今晚我一定准时来喝你和嫂子的喜酒!” 风凌云将二人送出客栈,待回来时,李晚晴已经站在他的门口。 “晴姐!”风凌云率先叫道。 李晚晴叹息一声道:“我们进去谈吧!” 第五十四章 喜结连理谏出兵(三) 风凌云同李晚晴一同走进屋子,李晚晴道:“现在能说说为什么去醉梦楼了吧?”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了李晚晴一眼。她虽然语气温和,可是怒气却是写在脸上。风凌云道:“若是在晴姐的心里,我只是一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那说了也没有用!” “我一直都在为你找一个借口,可是我真的不能欺骗自己,你应该知道,我在乎你。所以,我想把一切都问清楚!”李晚晴道。 风凌云道:“在我的心里,晴姐一直都是我的亲人,所以我觉得有些事就算是不说,您也应该能理解。” 李晚晴叹息一声,道:“还记得那年么,我们被独山五虎追杀,一起经历过生死,那时候,我们真的是无话不谈的,可如今······唉!” 风凌云道:“其实我也曾经想过把晴姐当成依靠,只是······世间一切都在变,我们或许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风凌云是一个孤傲的人,当年因为陆羽的排挤,而李晚晴却什么都没做。其实,在他心里,多少有点怨念。只是时过境迁,风凌云早就放下那一切,到如今,再也寻不回那种感觉了。 李晚晴道:“难道你就向我解释一下都不行么?” 风凌云道:“我只能向晴姐说,我或许在变,但有些东西却永远都不会变!” 李晚晴知道再问,风凌云也不会跟她说出去醉梦楼的真相。风凌云忽道:“晴姐乃是道教南宗高徒,想必已经收到了郭府的请帖了吧?” 李晚晴点头道:“早些时候,郭天爵已经送过来了。想起当日,若无这位朱大哥,我们姐弟两人恐怕难逃毒手。如今就算是没有郭府的请帖,这位大哥的喜酒,我也是要去喝上一杯的!” 风凌云闻言,笑道:“看来朱大哥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我看你同他很是熟悉,想必这些年来你们时常在一起?”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摇头道:“这倒不是,当年天灾人祸,朱大哥父母双亡,无地下葬。我恰巧路过孤庄村,便帮了他一个小忙,后来一起做了些事情便分开了,我们也是最近才见面的!” “不知道你们一起做了什么坏事?”李晚晴不由笑道。 风凌云回想起当日刺杀哈麻的情景,笑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的小事!” 风凌云那瞬间变化的表情,被李晚晴清晰的捕捉到。只是她只字未提,说道:“今晚一起去郭府么?” 风凌云苦笑道:“我与贵派陆兄不是很对付,走在一起免不得说些闲话,会让晴姐难堪,我看我还是一个人去吧!” 李晚晴闻言,只是微微点头,心想:“原来你也是在为我考虑的!” 郭府办喜事,其排场自然不一般。来来往往的客人,在这濠州城中非富即贵。困在这濠州城中的江湖豪杰,有不少的没收到帖子也来讨酒吃的。郭子兴倒是不在意酒水,就怕这些人闹事,是以早在郭府之内布下精兵用以应急。另外,军营中的将士都在待命,以防孙德崖等人趁机捣『乱』。 风凌云到郭府时已是傍晚,刚递上帖子,汤和便已经迎来出来。 “元璋他正在忙,我来接你不介意吧?”汤和笑道。 风凌云也笑道:“介意,待会要同他好好喝上几杯!” 汤和大笑道:“对,要好好喝上几杯!” 两人一同走到礼堂,恰逢良辰。郭子兴与郭夫人坐在高堂之上,满是笑容的受着朱元璋二人跪拜,待礼成之后,酒宴便开始了。 李晚晴同李祺、陆羽、岳发等人坐在一桌。她将四周摆桌子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却是不见风凌云的影子。原来风凌云观完礼之后,与朱元璋说了一声,便同汤和一起到他的住处去了。 “孙德崖他们他们没什么动静吧?”风凌云问道。 汤和道:“没有,若这一次他们不捣『乱』,你二人便成功了一半!” 风凌云点头承认,又道:“今日是朱大哥的大好日子,作为兄弟,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无忧!” 汤和闻言,眼中闪过自信之『色』,道:“放心,谁若是不想活了,我不介意在今日开杀戒!” 在这一日,朱元璋终于有了一个家,从此,饿了以后有人煮饭给他吃,衣破了有人给他缝补。朱元璋想起平身经历:从小给地主刘德家放牛,天灾人祸,父母无安葬之地,到刺杀哈麻,於皇寺出家,直至今日成家。他的这些经历,足可以写下一本厚厚的册子了。 朱元璋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揭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汤和的院子里,风凌云与汤和立在屋顶,静静的看着郭府人来人往。二人均是身怀玄功,目力极佳。在那人来人往之中,风凌云见到了一道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潘双龙。在这时,风凌云的脸上出现了一缕笑意,身心同时放松下来。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已是年初。在这期间,元军积极进攻,重新夺回徽州,彭莹玉战死蕲州。最为轰动的是,盐帮帮主张士诚率领众部下起义,攻下泰州。而濠州城,依旧被贾鲁死死围困。 若是往年,在这时已是播种时期,可今年春天来得特别迟。几个月的冰雪,在这时才开始慢慢融化。 眼看冰雪融化,贾鲁即将攻城,濠州城里已经开始人心惶惶。有不少的江湖豪杰都想着悄悄出城,可最终能逃走的寥寥无几。 郭府的议事大厅之内,郭子兴望了众部将一眼,道:“诸位将军谁有破敌良策?” 众将士闻言,均是低下头去,不敢看郭子兴。在这时,郭天叙站了起来,道:“父帅,孩儿认为应当立即出兵,杀他个血流成河,好让鞑子知道我郭家军的厉害!同时,也让城里的其他几位脓包元帅知道,谁才是这濠州城之主!” 原来这几日陆羽苦思冥想,终究是不得其法。这日赵均用找上他,同他一番商议,便决定出战,试试元军战力。只是谁来当这个冤大头?陆羽想到郭天爵这些时日的来对李晚晴的『骚』扰,他一下子便有了答案。于是他找到郭天叙,给他灌输了许多出兵之后的好处。这些日子以来,郭子兴大小事务均是询问朱元璋,他的风头已经渐渐的被朱元璋占去。正不知道该如何在郭子兴的面前表现,陆羽的献策,自然便成了雪中送炭。 朱元璋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即过,他悄悄的看向郭子兴。郭子兴目光再次扫过众将士,道:“各位还有其他看法吗?” 胡将军站起来,抱拳道:“少帅果然勇猛,我等听从元帅安排!” 又有一位将军道:“元帅,少帅之策当时良策,如今与其窝在这濠州城中,不如出城拼一番!” 其他又有几人附和着,只差要把郭天叙给捧上天。朱元璋此时却时将这些将士给瞧了个清楚,他们虽然都在夸奖郭天叙,可是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他脑筋转得快,顿时明白了。这些人都顾忌郭天叙是元帅之子,不好反驳,但这里做主的是郭子兴。只要郭子兴不答应出兵,谁敢冒然出兵? 郭子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有其非凡之处。此时他不由暗暗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与朱元璋做对比,不由暗暗发闷。皆因他这两个儿子,与朱元璋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他看向朱元璋道:“元璋,说说你的看法!” 朱元璋站起身来,抱拳道:“元帅,郭兄所言甚是在理,不过眼下城中几位元帅并不同心,若是出城迎战,军心不齐,恐怕会适得其反!” 郭天叙闻言,不由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朱元璋一眼。郭子兴这时却道:“不错,这正是我担心的,况且如今冰雪依旧,不宜作战!” 郭天叙脸『色』不由一变,郭子兴此时的目光落在了朱元璋的身上。朱元璋这时暗暗点头,郭子兴眼睛突地一亮,转身去,望着诸将,道:“今日议事就到这里了,你们都先行离去吧!” 众将士离去之后,议事大厅中只剩下了朱元璋与郭子兴二人。郭子兴道:“元璋,我看你似乎是有话要说?” “元帅英明,当下贾鲁围城多日,城中已出现各种声音,按道理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可是如果我们出兵,孙德崖他们断了咱们退路,那就······”朱元璋说到这里,不由看向郭子兴。 郭子兴点头道:“这也是本帅所担心的!” 朱元璋道:“所以当下守城依旧是主要的,但也出兵反击。当下这濠州城中,元帅的兵是最强的,所以出兵倒也不怕,但我们要拉上孙德崖他们一起出兵才是!” 接着朱元璋又向郭子兴分析当前形势,从征收粮草到备战、防御等等,直说得郭子兴连连点头。只是这时,郭子兴不由叹息一声,道:“如今这种情况,又如何能说动孙德崖出兵?” 朱元璋这时自信一笑,道:“元帅,若您同意出兵,我自有办法拉上孙德崖!” 郭子兴一拍手道:“好,元璋,你尽可放胆去做,有什么事,本帅都替你担着!” 朱元璋走出议事大厅,直奔汤和住处而去。从朱元璋被叫去议事开始,风凌云与汤和便一起在这里等着他的归来。因为如今若再说不动郭子兴,濠州城可就要成为第二个徐州了。 朱元璋一进门,汤和就急切问道:“如何?” 在这时,朱元璋的脸上洋溢着放松的笑容,其间不乏自本『色』,只听他道:“成了!” 风凌云闻言,也是轻轻一笑,道:“适才潘双龙来过,孙德崖已经答应出兵,且他还要亲自统兵!” 朱元璋这时才真正的放松下来,此时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由齐声大笑。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眼中,却是被泪水给充斥着。 第五十五章 葫芦口战名声扬(一) 天气渐渐变暖,冰雪已经融化近半。濠州城外,元军的军营之中。贾鲁同诸位将军坐在一起,此时他看起来脸『色』颇是苍白,想来是上了年纪,加上天气极为寒冷之故。 “大人,如今冰雪即将化完,我们应当立即攻城!”巴图乃是军中的万夫长,武艺了得,在众多将军中威信较高。 贾鲁道:“不急,如今攻城,他们定然死守防备,待他们精疲力尽,放松警惕时,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大人,末将认为,巴图将军话在理,若再不攻城,恐怕就是陛下降罪于我等了!”说话的是一虬髯汉子,身材高大魁梧,也是一位万夫长,名叫铁木。 在这军中,铁木是最看不起贾鲁的。皆因贾鲁是汉人,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其他几位将军也是附和着铁木。贾鲁不由看了这些人一眼,不禁暗暗叹息,他终究是有汉人血统,不是蒙古人。若不是脱脱看重,又怎会有今日的他? 想到脱脱,贾鲁身子不由一正,道:“诸位不必再说,本官已经决定,只围城,不出兵!” 铁木冷哼一声,道:“从今日起,我铁木不会再听你的!” “对,我托尔也不会听你的!”另一位将军走出。 贾鲁眼中厉『色』一闪,道:“你们是军人,应该知晓不听命令的后果!” 铁木冷冷道:“我是大元的将军,你是汉狗,没有资格命令我!” 贾鲁闻言,不由心神一颤,是啊,他终究只是汉人。巴图站到铁木面前,道:“不可对大人无礼!” 铁木看了巴图一眼,道:“你不必在这里耍威风,脱脱大人早就向陛下进谏,汉人不得重用,这老头的好日子不长了!” 巴图愣在当地,铁木不屑看了贾鲁一眼,同托尔一起走出了营帐。 “大人,您别听铁木胡说八道!”巴图见贾鲁面无表情,不由出声道。 贾鲁闻言,不由叹息一声,道:“如今军心不齐,这濠州我们是攻不下了!” 巴图道:“铁木他们不是嚣张跋扈么?就让他们先去试试深浅!” 贾鲁思索一会,道:“你先派几人人乔装打扮入城,看看如今城里是什么情况!” 巴图摇头道:“我手下的那些士兵,不是『色』目人便是蒙古人,一入城便会被发现!” 贾鲁点头,道:“其他将军麾下也有汉人的,你持我军令,从其他将军那里选人!” 巴图迟疑片刻,才接了贾鲁的令牌下去。贾鲁望着巴图走出的背影,轻声道:“你也在怀疑我 ?不相信汉人么?” 濠州城内,风凌云与汤和、朱元璋三人坐在一起。汤和道:“你们说贾鲁什么时候攻城?” 风凌云道:“贾鲁此人不可小觑,先前失去攻城机会,如今他不会攻城,他要慢慢的将我们给耗死!” 朱元璋点头道:“贾鲁这人,若不是身份限制,他的功劳,就不只是在治河了!” “身份限制?”汤和面『露』疑『色』。 风凌云道:“汤大哥你忘记了么?贾鲁可是汉人,元廷处处防着汉人,又怎会委以重任?贾鲁能够治河成功,脱脱功不可没!” 朱元璋道:“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贾鲁是汉人,可是那些元兵,多数皆是蒙古人与『色』目人!” 风凌云道:“今晚我再出城一次!” 朱元璋点头:“好,元帅已经将城外作战的指挥权给了我,我同鼎臣得先布置一下!” 鼎臣乃是汤和的字,时下军营之中,众人都称朱元璋为朱公子。 元军的军帐布置,风凌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此夜无月,风凌云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行走在贾鲁的军营中,待行至贾鲁的帅帐之下时,他才停下了脚步。 初春之际,冰雪尚未完全融化,其寒冷不下往时。贾鲁身着厚厚的棉袄,但却是依旧觉得寒冷。天气再如何冷,冷的是身体,但若心寒,那便是天下皆凉了。 风凌云身子贴近帐篷,真力运至之间,悄无声息的在帐篷上打了一个洞。见贾鲁一人独坐失神,不禁皱眉,心想:“再过些时日,便是攻城良机,就算是不攻城,城中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这些以他智慧,应该早就探知,为何此时还如此表情?” 风凌云驻足一会,见贾鲁依旧无任何动作,便又向着另外的军帐走去。就在这时,前面的一个营帐中传来吵闹的声音。风凌云循着声音来到帐篷,然后将自身气息给收敛到极致,静静的听着营帐里的人说话。 这个营帐不是别人的,正属于铁木的。在铁木的帐中,此时有多位将军正在激烈讨论,该出兵还是不该出。只是众人七嘴八舌,半天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好了!”铁木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均是闭上了嘴。铁木又道:“我已经决定,明日早晨出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托尔道:“这要不要先向贾鲁禀报一下,毕竟他才是三军主帅!” 铁木冷冷的看了托尔一眼,道:“贾鲁是汉人,一心向着外边,本就做不得我们的主帅。从去年算起,我们到这濠州城已经将近有半年时间。他贾鲁倒好,只是说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又怎会使人屈服?你看看,到现在为止,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众将士闻言,不禁点头。铁木见众人点头,道:“待明日我们出兵,打下濠州城,看他贾鲁还有何话可说?” 托尔道:“只是怕巴图和其他几位将军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铁木冷哼一声,道:“他巴图就只晓得去伺候那汉人,早就把我们蒙古人的血『性』给丢掉了。你我手下,就各有一万精兵,据本将军的探子进城打探到的消息,城中红巾军不过三万,又岂会是我大元铁骑的对手?” “不错,以属下看,只要一万精兵就够了!”说话的是一千夫长,平日里最会拍须溜马。 铁木闻言,顿觉心情畅快,大笑道:“好,待明日拿下濠州城,给你记个头等功,捉来的女子,一半便都给你了!” 那千夫长连忙跪下谢恩,铁木更加得意。 风凌云听到此处,便是不再多想,向着濠州城飞奔而去。此时接近之时,濠州城内已经已是万籁俱静。风凌云不走长路,放开步子,于屋檐房顶飞奔,从城外至城内汤和住处,没用到半柱香的时间。 汤和与朱元璋布置好一切后,便都回到汤和的院子等风凌云回来。屋门洞开,屋内灯火跳动,明灭不定。突地,一道人影自对面的夜空中飘然而下。朱元璋与汤和一同起身,一同迎出。朱元璋见风凌云一脸喜『色』,便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风凌云道:“走,进去说!” 待进到屋里,将门掩上,风凌云便把军营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朱元璋同汤和直听得大喜。朱元璋笑道:“正面出击,迎上贾鲁的十万大军,我想着都有些害怕的,没想到这竟然是一盘散沙!好!好!” 当即,朱元璋对汤和道:“鼎臣,你去孙府走上一趟,务必请孙德崖今晚与我们一同出兵!在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赶到葫芦口!” 汤和点头,直接去了。朱元璋道:“今夜我还要回郭府汇报出兵之事!” 风凌云道:“你不是说郭元帅已经交由你全权处置了么?”朱元璋苦笑一声,道:“你有所不知,我与那郭天叙不和,若是不向元帅禀报,将来怎么都不好说!” 风凌云闻言,也只得叹息一声,而后道:“你就安心出城,这城内的事便交给我与汤大哥吧!” 朱元璋微笑点头,道:“有你们二人,我才无后顾之忧,好了不多说了,赶时间!” 深夜,郭子兴却是难以入眠。他坐将起来,穿上衣衫,而后走出了屋子。夜『色』漆黑一片,不远处偶然有一堆残雪,在这里夜里却是变得灰暗了。郭子兴想着城外的贾鲁,喉咙间像是卡了一根刺一般。 “岳父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么?”朱元璋同马秀英成亲之后,便住在郭府了,是以自然能在郭府自由出入。 郭子兴道:“人上了年纪,这睡眠就少了!” 朱元璋笑道:“岳父大人日夜『操』劳,辛苦了,可是元璋今夜带来的消息,怕是岳父大人今晚更加难以入眠了!” “说说看!”郭子兴满是兴趣的说道。 朱元璋道:“明日早晨,元军即将攻城!” “什么!”郭子兴面『色』剧变,声音都在发颤。 “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朱元璋补充道。 “元璋你能否说得明白一些?”郭子兴面『色』惨白,脸上的恐惧难以掩饰。 朱元璋侃侃而谈:“贾鲁乃是汉人,其麾下将士多位『色』目人、蒙古人。岳父大人是知道的,元廷对汉人颇是不待见。是以贾鲁虽是三军主帅,但却是不得军心。贾鲁本打算继续围而不攻,待城中粮草耗尽,濠州城便不攻自破。可是其麾下的铁木认为贾鲁是汉人,不愿意出兵,于是打算私自出兵,待打下濠州城,再给贾鲁好看。岳父大人,您说这是不是我们的机会?” 第五十六章 葫芦口战名声扬(二) 郭子兴像是明白了,但心中又很疑『惑』。朱元璋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曾出城打探过,城外有一地势,两山夹着一条河流,贾鲁的大军,就驻扎在其后的山林中。若是攻城,他们必然经过那葫芦口,如果我们先提前在葫芦口两面的山林中埋伏好,待其走进里面,再从山林冲出,将其截为数段,分而攻之,我想就算是贾鲁的十万大军齐入,也必定是全军覆没!” 郭子兴心神一震,而后哈哈笑道:“好,元璋,我曾说过,你可以放手去干,阻击元军的事,你不必再向我请示!” 朱元璋连忙谦虚几句,又道:“岳父大人信赖元璋,元璋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如今出兵在即,元璋心想:‘若是岳父大人召集诸位将军,给他们训话一番,想来出城他们必会念着岳父大人的命令,会更加卖力,自然事半功倍!’” 朱元璋做了郭子兴的女婿,接着便成了军中总管。其升迁之快,的确是令人眼红。当下军中,不服朱元璋的大有人在。朱元璋今日来向郭子兴禀报,除了让郭天叙等人无话可说之外,另外一个重要因素便是要郭子兴亲自下命令。不然在打仗的时候,众将士再与他闹矛盾,那可真是要大大的坏事。 郭子兴老『奸』巨猾,岂会看不出朱元璋这点心思?但他也不点破,而后便下令让众多将士连夜前来议事。一番交代之后,才让众人退去。 郭天叙的房里,胡将军抱拳道:“少帅要末将做什么便直接说吧!” 郭天叙眼中闪过杀机,道:“我不希望明日归来的人中有朱重八!” 胡将军闻言,不由一颤,他是看不起朱元璋,可是却没有大胆到要去去杀朱元璋。郭天叙道:“若是这事办成,给你一个万夫长的位置也不是不可!” 胡将军眼中闪过炽热之『色』,把心一横,道:“若是办不成,末将提头来见!”他已经想过了,朱元璋是郭子兴的女婿,要么不动手,要么就要杀死朱元璋,否则死的一定会是他。 郭天叙微微点头,嘴角不由掀起一缕微笑,但却显得狰狞可怕。 这一次出兵,郭子兴只给了朱元璋五千兵力。而孙德崖也同样是带着五千精兵出发。二人带兵来到葫芦口之处,各自埋伏在一边的山林之中。 朱元璋虽然想过无数次上战场,在贾鲁攻城时也曾参战。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打仗,这时第一次,全权指挥,也是第一次。是以他心中既是害怕,更多的是期待。他看向天边,不知何时,天边乌云已经散去,东方的天空中,启明星极为耀眼,天『色』渐渐发白,黎明渐渐近了。 铁木并非全是有勇无谋,否则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他前些日子派人进城打探,得知城内红巾军不和,因此才决定违抗贾鲁军令,擅自攻城。 天『色』未明,铁木便已经整顿好军队,他决定出其不意,拿下濠州城。帅帐之中,贾鲁坐在首位,眼眸微闭,其他几位将军坐在下位,均是不言。巴图这时起身,行了一礼,道:“大人,我们当真不管铁木他们了么?” 贾鲁睁开眼睛,咳嗽之声,道:“如何管?难道真的杀了他?” “不服从命令的军人,杀了他也不为过!”巴图淡淡道。 贾鲁微微摇头,道:“随他们去吧!” 巴图脑筋转得快,他瞬间便明白了,若是铁木等人胜了,凭着违抗军令,不遵主帅一条便是死罪。若是战死,也可以探探濠州城中底。 铁木拔出腰间佩刀,大声道:“出发!” 两万大军在铁木与托尔的带领下,正向着濠州城的方向奔行。 朱元璋等人在葫芦口处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却没见到半个元兵。这次孙德崖将潘双龙、俞志明二人留在城内,而自己同曹四七带兵出征。眼见太阳逐渐高升,孙德崖不禁皱起眉头,而曹四七更是怒道:“会不会是朱元璋那臭小子糊弄我们的!” 孙德崖能让潘双龙这等人物追随,自然有其气度和容量,只听他道:“再等等看!” 朱元璋同样也是在担心,若是元兵不来,他们今日的玩笑可就开大。其他不说,就单是郭天叙这人,就够他喝上一一壶的了。再者,这些跟着他出来的士兵整整被冻了将近一个时辰,若是元兵不来,其怨念自然不用说了。 这次出兵,朱元璋虽然是主帅,可是真正属于这支军队的统领的却是胡将军。胡将军就站在朱元璋不远处,冷冷的看着朱元璋,心想:“若是再过一会,元军不来,你小子回去定然是死罪,就不用我出手了!”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出现大队人马,大旗飘动,猎猎发响。朱元璋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他走到胡将军的那里,道:“待他们走进葫芦口,我们便挥动令旗,同孙德崖他们一起吃了这支元军!” 胡将军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站在。此时他先前的打算落空,正在谋算如何杀掉朱元璋。 铁木的军队已经完全入葫芦口,孙德崖望向对面,当初他们约定一令旗为号。如今却是久久不见朱元璋这边挥动令旗,眼看战机将失,他顾不得其他,直接下令,带着五千红巾军冲杀下去。 铁木没想到才走出军营,竟然遭到埋伏。仓促迎战,只是片刻,便死伤不少。他怒吼一声,带着一对元军直接冲杀过去。蒙古骑兵曾经威震天下,如今虽然衰落,可是已经不是普通军队可以抵挡的。 曹四七盔甲上染满了鲜血,不由怒道:“『奶』『奶』的,朱元璋这孙子为何还不下来?” 在这时,朱元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一直叫出兵,可是胡将军却是说要等等,等孙德崖与元军两败俱伤时再去收拾残局。 朱元璋急道:“胡将军,出发时元帅可是说过以我为帅,你抗命不遵,这可是死罪啊!” 胡将军淡淡道:“你虽然是主帅,可曾带兵打过仗?元帅让本将军同你出来,就是顾忌这个。”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胡将军,若是你再不出兵,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胡将军不屑道:“本将军今天就要看看你如何不留情面!” 朱元璋神『色』顿冷,腰间宝剑咻然出鞘,一道寒光闪过,胡将军的人头应声落地。众将士见状,均是变『色』。朱元璋举起手中带血的长剑,大声道:“兄弟们,咱们这就冲杀下去,将鞑子给杀个片甲不留!” 朱元璋第一个冲了出去。后面的红巾军见状,均是一呆,而后顿觉浑身热血沸腾。从前打仗,主帅都是在后面指挥,他们可是第一次见到主帅第一个冲上去的。他们都是军中热血汉子,对于胡将军的做法早就看不惯,此时纷纷挥动兵器,跟在朱元璋的后面,向着下面冲去。 玉树客栈中,风凌云坐在角落中独自一人饮酒。在这时,但见有几人走进客栈。风凌云回头一瞥,心想:“你们既然来了这玉树客栈,就省得我去找你们了!”,只听他说道:“几位过来喝上一杯如何?” 这几人去年曾在这客栈同赵先义演了一出好戏,当其阴谋被识破之后。趁着人多眼杂,便悄悄逃了的刘方刚、洪大奎等人。如今城外红巾军正与元军大战,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洪大奎看了风凌云一眼,当日若不是风凌云,他们阴谋几乎可以成功。待城中自『乱』,不用贾鲁攻城,郭子兴等人也会完蛋大吉。可惜一切都被风凌云给破坏了,他眼中杀机闪过,却是不理会风凌云,继续向着楼上走去。 风凌云依旧自个饮酒,只是这时,他坐到了楼梯边上的一桌。那桌子在他的推动之下,挡住了下楼的楼梯。洪大奎等人下楼梯时,均是一怔。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洪大奎冷冷道。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洪大侠、刘大侠你们一路风尘,甚是辛苦,所以想请你们喝两杯!” 洪大奎同刘方刚相视一眼,他们来这里,自然不是来喝酒的。是因为那日赵先义在这里藏了些东西,另外趁着红巾军与元军交战,想浑水『摸』鱼,做些事情。刘方刚向风凌云行了一礼,道:“好,我同阁下喝!” 刘方刚已经看出,若今天解决不了风凌云,休想走出玉树客栈。他想到:“既然要喝酒,那我就先把你灌醉,我人多,杀你还不容易?” 风凌云大笑一声,道:“这才像话!” 李晚晴、李祺同陆羽等都走出了房门,见状,均是『露』出疑『惑』之『色』。李祺道:“这小子又要做什么?” 李晚晴闻言,不由闪过『迷』茫之『色』,道:“如今我已经看不透他了!” 风凌云瞧向掌柜的那里,大声道:“给我先上十坛子酒,这是酒钱。”风凌云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向着柜台那里一扔,那轻如薄叶的金叶子竟然恰恰落在钱万两的面前。俗话说,举重若轻难,但若是举轻若重更为不易。这金叶子薄如一叶,又有如此远的距离。换做是这客栈中的任何一人,都自问做不到,是以皆是『露』出惊『色』。 风凌云同四大俗人中的渔家女冯素秋动过手,对于冯素秋那一套飞鱼镖的手法甚是赞赏。是以便将“飞花式”与“落叶式”融入其中,成就自己一套独特手法。 第五十七章 葫芦口战名声扬(三) 钱万两收下金叶子,铁臂王搬来十坛子酒。风凌云打开一坛,递给刘方刚,自己也开了一坛。风凌云微笑道:“请!”之后便是咕噜咕噜的饮下一坛子酒,面不改『色』。刘方刚见状,不得已饮下一坛子酒。 风凌云又提起第二坛子,打开递给刘方刚。刘方刚接过酒坛子,双手不禁有些颤抖。风凌云片刻又饮下一坛,风采依旧。刘方刚一咬牙,勉强将第二坛子酒给喝下。 这玉树客栈的酒,自然都是好酒,寻常江湖汉子喝得一坛子,已是了不起。刘方刚连喝两坛子,也是他功力深厚。风凌云自小便泡在酒坛子中,加之修习“酒之道”,又怎会醉? 洪大奎见状,不由暗暗焦急,外边还有一拨人马等着他们呢。他双手抬起,眼中杀机浓烈到极致,正要出手。风凌云忽然站起身来,大笑一声,道:“刘大侠果然是英雄豪杰,来,我们再喝过!” 刘方刚两坛子酒下肚,早已是头重脚轻,此时他醉眼惺忪,吼道:“来,再喝一个!”只是刚叫了一声,便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洪大奎不能再忍,他举起双手,向着风凌云扑去。洪大奎江湖外号摔碑手,功夫全在手上,若是被他拍中,不要说是人的肉身,就算是偌大石碑,也会碎成粉末。风凌云身子这时向前倾斜,身软如丝,像是清风拂过弱柳一般,身子顿时挪移到另一个位置上。 洪大奎是站在梯子上,风凌云让开之后,他整个人顿时倾倒,风凌云这时一踢凳子。那凳子的一只脚顿时勾住洪大奎的左脚,然后向外一番,洪大奎的身子顿时像个皮球一般弹起,待落下时,那长板凳已经摆正,而他竟然坐到了风凌云先前坐的位置。这一串动作,好似洪大奎抢了风凌云的座位,还表演了一手厉害的轻身功夫。风凌云哈哈一笑,提起一坛子开封,道:“原来洪大侠是要同小可喝酒,来,我敬您!” 此时整个客栈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洪大奎碍于面子,发作不得,只得接过风凌云手中的酒坛。同时心里想到:“就算是你酒量再好,再给你两坛子,你是必醉无疑,到时候再将你『乱』刀砍死!” 风凌云举起酒坛子,又喝下一坛子。此时看热闹的众人均是骇然,如此酒量,当真是令人佩服。洪大奎的酒量比刘方刚要好得多,喝下两坛子以后,依旧清醒。到这时,十坛子酒,只剩下两坛子了,洪大奎也是松了口气,心想:“没酒了,那你不能再胡闹了吧?”像他这样的的人,最好面子,若是酒了完了没得喝,大家自然没话说。若是他认输,以后在江湖上便抬不起头来了。 风凌云此时正在兴头之上,他会拦住二人喝酒,自然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勾当。若没有这两人,其他那些江湖豪杰都只是乌合之众,做不了什么,是以只要留下这两人,万事皆可解决、他向着钱万两叫道:“再来十坛子!” 洪大奎脸『色』剧变,正要站起身来,酒力却在这时发作,加上风凌云一气机将他锁住,心中顿时如压千斤巨石,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十坛子酒上来,风凌云又开了两坛,一坛递给洪大奎,而自己又喝了一坛。掌声、叫好声自客栈中响起,洪大奎看向风凌云,心中顿时升起无边恐惧。此时他已经落在风凌云的掌控之中,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风凌云微笑向他示意,他只得拿起酒坛子。这坛子酒下肚,那可是如烈火焚身,再也支撑不住,狂吐不已,而后也是倒在了桌子上。 风凌云此时也有了几分醉意,那些未下楼梯的此时都不知所措,但见到风凌云走路跌跌撞撞的,心中歹意顿起,暗器如暴雨梨花一般『射』向风凌云。 楼上,李晚晴叫道:“小心!” 风凌云看似酒醉,但心间清明,他的步子看似杂『乱』无章,行动也是极为缓慢,可是那如暴风骤雨般的暗器,均是被他一一避过。此时他身子突如闪电一般移动,来到楼梯上众人之间,只见他像是向上“滚”了一圈,那些人便纷纷软到在地。 风凌云来到岳发身旁,笑道:“老头,下面还有八坛子酒,都是你的了!” 岳发此时却没有了往时嬉笑怒骂的样子,道:“你这醉酒道,比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适才李晚晴那声“小心”,实已触动风凌云的心弦。他之所以去找岳发说笑,就是要强行压下心中万千想法,此时经岳发提起他父亲风浩天,不禁陷入回忆之中。这些年来,他始终未得查明父亲的死因,报仇更是无从谈起。加上又陷入李晚晴与商轻雨二女的情感之中,顿觉自己真是无丝毫用处,心中紧压的情感,如奔腾的江河决堤一般,一发难以收拾。他搭在岳发的肩上,道:“走,咱们喝上一个!” 岳发对于酒之爱,简直无语形容,见风凌云正在兴头,道:“好,今天我老叫花就陪你喝个痛快!” 朱元璋带去五千红巾军,虽然不多,但郭子兴还是怕城中的潘双龙等人趁机捣『乱』。是以他亲自到军营去,见众将士均是警惕着,才稍微放心。 潘双龙同俞志明也来到了自家军营,俞志明忽道:“我们若是此时趁机把郭子兴给拿下下,这濠州城便是我们的了!” 潘双龙摇头道:“如今不是内『乱』的时候!” 俞志明心有不甘,待要说话,潘双龙直接打断道:“如今城外有贾鲁,城内还有赵均用与彭大两人,此次出兵,这二人未派一兵一卒,让我们先『乱』,得利的就是他们了!” 俞志明缓过神来,不由想到昨天赵均用来找过,劝他一起攻打郭子兴,便道:“若是赵均用他们也站在我们这边呢?” 潘双龙道:“赵均用此人狼子野心,他是不会站到我们这边。” 俞志明只是点头,但心里却不这般想。 赵均用与彭大一起来投的濠州,都曾是芝麻李的部下,虽然他们各是一直军队的将领,但进了濠州城,都驻扎在一起。 赵均用道:“若此时拿下濠州,当是无难!” “不妥,贾鲁的军队就在城外,此时后院起火,这里便是第二个徐州!”彭大严肃道。 赵均用冷哼一声,便自个离开了。彭大看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 濠州城外葫芦口处,双方已经交战将近半个时辰,各有死伤。但朱元璋与孙德崖占尽天时地利,各自从葫芦口两边山林冲下,将元军切成数段。是以铁木同托尔的两万元军,如今已经死伤近半。 “这是怎么回事?”托尔一声怒吼,长刀连续劈出,冲上来的红巾军无一人能进得了他的身。 朱元璋此时长剑已经成了血红『色』的,所过之处,皆是一招避敌。待杀到中央处,顿时与托尔战到一起。 托尔乃是元军中的万夫长,身经百战,一手军战刀法又准又狠,与之交战的红巾军,均是被他一刀毙命。但他遇上朱元璋,交手十余招,却是处在下方。他把心一横,身子转动,每出一刀,均是万钧之力。 朱元璋武功虽强,但身法却是弱项,但他胜在内力浑厚,同时剑法精妙。两人每一次的碰撞,都发出极为强烈的响声,刀剑更是击的火花四『射』。待十余刀之后,托尔终究气竭。朱元璋乃是擅于观察的人,况且此时托尔的力道已经不如先前。他身子微斜,与托尔错身而过,待与托尔即将错过时,身子猛然一转,长剑作刀劈下。这一剑,有开山裂石之威,托尔乃是血肉之躯,怎能抵得住?于是身子瞬间成了两半,散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此时混战,托尔虽死,但却不影响战场。孙德崖与铁木战在一起,孙德崖武功虽强,但铁木比托尔厉害不知一筹,几十回合之内,却是没有分出胜负。朱元璋连连砍翻扑来的元军,行至铁木后方,长剑刺出,直取铁木背心。 铁木也是了得,身子忽地腾起,长刀抡动,直接劈向朱元璋的天灵盖。朱元璋面『色』不变,举剑格挡。在这时,孙德崖的长刀自后面横劈而出。铁木腹背受敌,只是两三个会和,便是手慌脚『乱』。 却在这时,一个元兵手持长矛向朱元璋刺来。朱元璋身子向后一转,长剑顺着矛杆切下,直接将那元军切成两半。朱元璋面『色』不改,一转身再次攻向铁木。铁木应付孙德崖已经颇显吃力,此时朱元璋这一剑极为狠辣,直取他的咽喉。他一个倒翻,朱元璋的剑虽然没有刺到他的咽喉,却是将他左臂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如流水一般涌出。 铁木不愧是军人,到此时虽然受伤多处,但却是从未吭过一声。朱元璋也是暗暗佩服,立剑站在当地。孙德崖也是停止攻击,道:“投降吧!” 铁木闻言,眼中不由闪过傲『色』,道:“我乃蒙古骑兵的万夫长,投降二字从未有过!”他说完看了四下一眼,只见自己同托尔带来的两万元军,如今已是死的死,逃的逃,已然全军覆没。不由哀叹一声,长刀自脖子一横,鲜血顿时顺着刀面狂涌而出,就此没了生息。领军统帅一死,元军顿时溃不成军。 朱元璋见状,没有什么表情,孙德崖看了朱元璋一眼,道:“你很不错,不如来跟我吧!”只是这话一出,便又摇头失笑,朱元璋乃是郭子兴的女婿,又怎会跟自己? 朱元璋抱拳道:“多谢孙帅抬爱,咱们都是红巾军,跟着郭帅与您都是一样!” 孙德崖也不在意,曹四七却是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朱元璋命令众属下找到自家牺牲的兄弟,一起带着,而后命令众将士整军回城。经过这一战,他的名声已经彻底在红巾军中竖立。只是这时,他心情颇为沉重,该如何向郭子兴解释杀了胡将军之事? 第五十八章 将士归心危机解 濠州城外,郭天叙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在这等候,自然不是要给朱元璋庆功。他在这时等候,只是要看到归来的人中没有朱元璋。当朱元璋到达城门之下时,郭天叙整个人便都不自在了。 郭天叙目光扫了归来的人一眼,却不见胡将军的影子。朱元璋这时向郭天叙一抱拳道:“劳烦郭兄出城迎接,元璋荣幸!” 郭天叙冷冷道:“胡将军呢?” 朱元璋乃聪慧之人,一下子便猜出胡将军临战不出兵,便是眼前这郭天叙的杰作。他面『色』不显,道:“回去再向少帅禀报!” 朱元璋此时心中思虑:“是该如实禀报,还是将其隐瞒?”葫芦口一战之后,他赢得了军心,若是他说胡将军战死沙场了,想来这些出征士兵也不会揭他的底。只是万一其中有一人向郭子兴说实情,那他就真的完了。 郭天叙冷然道:“本少帅就要你在这如实禀报,若有半分隐瞒,杀无赦!” 朱元璋跳下马来,道:“末将向少帅禀报,胡将军因阵前畏敌不出兵,被末将给杀了,请少帅治罪!” 郭天叙气得脸『色』铁青,厉声道:“来人,将朱元璋给绑了,待明日午时斩首,以慰胡将军在天之灵!” 郭天叙带出来的亲兵顿时把朱元璋给绑了,郭天叙接着又道:“此次大战,胡将军英勇杀敌,却被这无耻小人给杀了。以后他的亲人,便由我郭家供养!” 郭天叙不由看向朱元璋,他这时想要看到朱元璋恐惧,跪在他脚下求饶的样子。可惜他看到的,是朱元璋的淡定。在那眼神中,郭天叙还读出了不屑。不知为何,郭天叙心中竟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恐惧。 就在这时,与朱元璋出征的红巾军齐齐跪下,大声道:“朱公子无罪,胡将军该杀!”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率先商量好的,声音整齐,沉浑如山,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郭天叙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下令道:“马上把朱元璋给我杀了!” 朱元璋自然不是那种待死之人,他双手已然握紧,若这这几个亲兵真的动手,他便马上反击。恰在这时,城门后传来一道声音:“住手!” 朱元璋听到这声音,便知道一切都还有转机。郭子兴骑着马自城内而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郭天叙正思索如何诋毁朱元璋,跪在地上的红巾军一齐吼道:“朱公子无罪,胡将军该杀!”此时这些红巾军的吼声中,似带着无穷的怨念与愤怒。 郭子兴是久经沙场的人,不由皱起眉头,寻思道:“没想到这么短短的时日,他竟然可以赚得这么多人的拥护。” 在这时,一个红巾军向前一步,然后跪在郭子兴的马下,叫道:“元帅,朱公子无罪,若是元帅要定罪,我等愿意一同承担!”其他红巾军也是大声道:“对,一同承担!” 朱元璋这时也大声道:“各位兄弟,朱元璋在此谢过了,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在这时,马秀英也出城来了,她看向朱元璋,满是担忧。然后转过头来,跪在地上,哭声道:“义父,还请看在孩儿的面上,饶过元璋!” “胡说,军法无情,岂可儿戏?”郭子兴怒声道。然后他看向朱元璋,吩咐他的亲兵将朱元璋身上的绳索给解了,道:“元璋,你来说说这是怎回事?” 朱元璋便把胡将军在葫芦口的作为说了一遍,只听得郭子兴直皱眉头。郭子兴这时看了郭天叙一眼,平日里他这个儿子干得那些事,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看来,胡将军的拒不出兵,怕是他这个宝贝儿子干得好事了。他不由叹息一声,若郭天叙能有朱元璋一半的能力,那该多好。 恰在这时,孙德崖同曹四七带着军队也回到了濠州城。见到眼前状况,二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孙德崖策马到郭子兴身边,道:“郭帅这次做得有点不厚道啊!” 郭子兴闻言,道:“孙帅似乎话里有话!” “哼,要我说你们真是卑鄙,本是约好一同出击的,为何我们都与元军大战良久,贵军才从山上冲下?是想做渔翁么?”曹四七怒道。 郭子兴神『色』闪烁,他没有想到孙德崖在这就像他发难。大庭广众之下,他如何回答还真是有些费神。这时朱元璋却是向孙德崖一抱拳,道:“孙帅,虽然我军比贵军慢了些许,但若论杀敌之数,恐怕并不比贵军少。再者,阵前不出兵的胡将军已经被末将给杀了,同为红巾军,还请孙帅多多包涵才是!” 朱元璋此言一出,他杀了胡将军不但无罪,还有大功。若是孙德崖知晓他此时发难郭子兴却是救了朱元璋一命,打死他也会悄悄的路过,不发一言。 郭子兴笑道:“不错,这种害群之马,死有余辜,元璋你做得好!” 郭天叙欲要说话,郭子兴横了他一眼,郭天叙只得乖乖闭嘴。郭子兴这时看向众多跪下的红巾军,道:“各位兄弟辛苦了,走,本帅这就去安排,为尔等庆功!” “元帅威武!元帅英明!”出征的红巾军情不自禁的大吼,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朱元璋与马秀英站在一起,马秀英紧紧握住朱元璋双手,眼中却是泪花闪烁。朱元璋见状,不由轻声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 这一天,朱元璋的名声在军中总算是传开了。以前看不起他的,在这时都转为由衷的佩服。众将士一起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城外,那些败逃的元军回到军营,贾鲁只给了他们四个字:自刎谢罪! 傍晚时分,夕阳照在大地上,在阴暗之处还有些许未有融化的残雪。贾鲁这时忽然想到:“莫非我已经是这即将落下的夕阳,或是见不得阳光的残雪了么?可是太阳落下,终有再升起之时,残雪融化,来年冬日再积,可是生命啊,为何就没有了呢?佛家道轮回,真有轮回么?” 贾鲁望着濠州城的方向,眼中不免有些萧索。 玉树客栈之中,风凌云同岳发喝另一个下午的酒。待他叫上那些酒喝完之后,风凌云便叹息一声:“为什么总是如此,想醉一回却都没有!” 岳发道:“在这世间,醉人的东西可不只是有美酒!” 风凌云知晓岳发在开导他,他心里是由衷感激的。可是他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之后,才晓得其中之难,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说说那般简单,他笑道:“老头,你竟说胡话!” 岳发道:“你总得面对的,何必去逃避呢?” 风凌云闻言,沉默一会,道:“我去外边吹吹风!” 天『色』渐暗,但濠州城中却是热闹非凡,多数人谈论的,都是今日红巾军大胜之事。清风寒凉,风凌云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由衷笑意。 或许是因为城中百姓那激动的笑容,或许是因为自己也算是这一战的功臣之一。他说不清此时自己的心情,也不想去说清。或许有时候快乐,就是那朦胧间心灵上一点温柔的感触,亦或是造福别人时所带来的欢欣。忽然听到有女子拉客的声音,原来,他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醉梦楼之前。 风凌云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商轻雨离去时的神态,还有那极其霸道的声音:“若是你再敢去,我就把醉梦楼的人全都给杀了!”风凌云不禁摇头自语:“问世间情是何物,欢乐并着痛苦,谁能得悟?” 此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世间何物最伤人,无奈情字最伤神,何人痴言苦与乐,只缘公子最多情!” 风凌云回过头去,但见一女子以白纱遮住容颜,身着素衣,她不是别人,正是醉梦楼的头牌青青。 风凌云道:“原来是青青姑娘!” 青青诧异道:“奴家蒙着面,公子竟然也认出奴家!” “姑娘琴音空灵,超然卓越,在下那日是领教过的!”风凌云道。 青青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风凌云问道:“姑娘为何叹息?”青青道:“琴弹得好又如何,终究是沦落在这风尘之中,用以取悦他人!” 风凌云想到那日听琴的俞志明和曹四七等人。这些都是些征战沙场的粗人,怎会懂得青青的琴音?他不禁叹道:“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希!” 青青闻言,眉目顿时明亮起来只是想到先前风凌云的自语,不禁又暗了下去。她虽然身在风尘,但狷介孤傲,卖艺而不卖身。总想寻得一知音,跳出火海,从此而归隐山林。只是她知道,风凌云不会是她要找的那人,皆因她明白,风凌云的心中,已经住了一个人。 “公子若不嫌弃,进来陪奴家小酌几杯如何?”青青是第一次邀请男人,只觉得脸皮发烫。 风凌云苦笑道:“姑娘没见到我一身酒气么?” 风凌云话语刚落,后面忽然传来汤和的声音:“好小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第五十九章 贾鲁死濠州解围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怔,青青见状,道了一声告辞,便进醉梦楼去了。风凌云问道:“汤大哥这话从何说起?” 汤和笑道:“我去客栈找你,见你不在,便向陆公子问了一下,陆公子告诉我,若要找你,来醉梦楼就是了!” 风凌云沉默不语,汤和继续道:“当时我看李姑娘很是生气,你小子有能耐啊,放着李姑娘那等美人不要,却是来青楼寻欢作乐!” 风凌云苦笑道:“汤大哥多想了,我与她姐弟相称,想必她是认为我这个做弟弟的花天酒地,辱没了她的名声。” 汤和不由一愣,后道:“你那些烂事我管不了,走,元璋他们已经在我的住处等候,这一战的胜利,你可是最大的功臣,庆祝怎么能没有你!” 汤和的院子里,朱元璋同马秀英早在这里等候,见风凌云与汤和到来,二人都迎了出来。朱元璋笑道:“好啊,我还说今天晚上与你一醉方休,你倒是不管为兄,先自己喝个痛快了!” 风凌云也笑道:“小弟我什么都不在行,倒是喝酒,怕如今朱大哥你与汤大哥一起,也不见得能让我喝醉!” “好大口气!”汤和也是笑道。 “酒喝多了伤身,尽兴即可!”马秀英笑道。 朱元璋与风凌云相视一眼,尽是无奈。马秀英这时佯装生气道:“好啊,是不是我闲我管着你了?” “没有,没有,我的娘子温柔贤淑,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又会不知道呢!”朱元璋连忙道。 风凌云同汤和站在一旁偷笑,马秀英指着二人气呼呼道:“你两个小子就该找个人来管管你们,等回去我便给你们物『色』了!” 汤和笑道:“弟妹你给我物『色』就行,至于这小子,那可是身在花丛中啊!” 汤和年纪比朱元璋大,是以有这称呼。马秀英闻言,不由白了汤和一眼,然后看向风凌云。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风凌云,心中不免一惊,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字来形容风凌云。风凌云笑道:“汤大哥说笑了!” 马秀英道:“这你还真别说,以风兄弟这等相貌才华,在我身边那些姑娘,真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他的,这是嫂子说大话了!” 风凌云不由脸皮发热,道:“嫂子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走,再说一会,酒菜都凉了!” 郭府内,郭子兴与郭天叙、郭天爵同坐一桌。郭天叙正自闷闷不乐,自个饮酒。郭天爵开口道:“父亲,朱元璋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这对我们郭家不利啊!” 郭天叙道:“你别说了,免得父亲又认为我们唐突了他的好女婿!” 郭子兴放下筷子,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是认为我偏袒元璋?”郭天叙道:“您不是偏袒他,他都快成您的亲儿子了!” “胡说八道!”郭子兴怒道。 郭天叙同郭天爵各自饮酒,不敢再言。郭子兴见状,不由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出息一些,若是有人家一半的能力,我也不会这般头痛!” 郭天叙兄弟两人敢情是听明白了,他们竟然还不如半个朱元璋。郭子兴看着两人道:“你们别不服气,若是换了你们,今天这一仗能打赢么?” 郭天叙不服气道:“若是我先带兵埋伏在那里,照样能将元军打得落花流水。” “问题是你怎么知道元军今日早上出兵?”郭子兴问道。 自古战场上军情第一,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郭子兴这一问,郭天叙哑口无言。郭子兴道:“在我郭府,只有一个朱元璋,这也是我愿意将秀英许配的原因。如今贾鲁之围未解,我劝你们兄弟两人给我少惹点事。” “难道父亲真的不担心他在军中威望日益增高,对我郭家造成威胁么?”郭天爵旧话重提。 郭子兴闻言,眼中厉『色』一闪,道:“确实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不过如今不是时机,待濠州解围,本帅自有定夺!” 孙德崖的府上,曹四七几人也是聚在一起,曹四七想起早晨之事,不由又发了几句牢『骚』。潘双龙思虑一会,道:“听大哥这么一说,这个朱元璋倒是了得,难怪郭子兴会将他招为婿。” “郭子兴老谋深算,但气量狭窄,我敢保证,待濠州城一解围,他绝对会对朱元璋下手!”孙德崖说道。 潘双龙笑道:“大哥向来看事准确。” 孙德崖自信一笑,不置可否。 汤和的住处,因马秀英在,三人只是喝了几杯,便停下了。此时汤和满脸涨红,道:“如今这一仗胜了,想来元帅必会更倚仗你了,元璋,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元璋道:“如今围城之威未解,谈什么前途?” 汤和点头,又道:“要说这鬼点子,我还真得佩服你们两个,快说,你们两个定是都有主意了!” 风凌云同朱元璋相视一眼,道:“不如我们两个不说,写出来看看我们的想法是否一样。” 朱元璋笑道:“如此,那就看看!” 风凌云同朱元璋一同沾了些酒水。风凌云写了一个“帅”字,而朱元璋却是写了一个“杀”字。风凌云与朱元璋相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汤和见状,不由满脸疑『惑』,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风凌云这时道:“既然不谋而合,那便行动!” 朱元璋点头,汤和只觉得脑中嗡嗡打响,但却是不明白,二人写出的是两个不同的字,为何还不谋而合。风凌云见汤和疑『惑』,解释道:“其实解濠州之围,关键只在一个人!” 汤和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经风凌云点醒,瞬间反应过来,他道:“你们的意思是杀了贾鲁?” 风凌云道:“其实我只是想过控制住他,但朱大哥这个杀字更是直接。” 朱元璋笑道:“出城打探时,我曾问凌云为何不杀了贾鲁?那时凌云却说是打草惊蛇,当时我也觉得在理。只是葫芦口战时,我们杀了元军的领军将军,元军便一溃而散。我便想到:同样的道理,若是杀了贾鲁,濠州之围顿解!”风凌云道:“其实先前我潜入他的军营时,便有机会下手的,只是当时一心打探军情,才忘记了这才是最有效的解围方法!” 朱元璋点头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退出局外之时,才更加等看清楚一切!” 风凌云道:“看来这一次又是非我莫属了!” 朱元璋大笑道:“谁叫你对元军军营熟悉?这就劳烦你再跑一趟了!” 汤和道:“你什么时候出城?” 风凌云道:“就在今晚!” “今晚?”汤和不由吃惊,皆因今日一场大战,元军几乎全军覆没,此时他们不应该是防守甚严么? 风凌云见他表情,笑道:“汤大哥都是如此表情,想来那贾鲁见到我时,就更加惊奇了!” 朱元璋闻言,不由一笑。 是夜明月高挂,天地间的一切在月光之下,都显得朦胧而神秘。风凌云行至葫芦口处,清风带来血腥的味道,山间饿狼孤鸣,极为凄惨。对于战争,风凌云没由来的厌恶,只是他知道,如今这天下,只得以战止战。若无一真正的明主站出来打败群雄,继续受苦的便是那些无辜的百姓。风凌云不知道自己的心『性』自当年在妙山时便已经变了。待到李善长将他带进他的藏书室内,观儒家经典之时,那种变化更加明显。 风凌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冷空气入口,顿觉浑身寒凉,在这时,他心中警惕忽生。皆因在那前面,竟然有一道人影。那是一道苍老的身影,他佝偻着身子,向着四周打望。月『色』之下,虽然不可看清远处物事,但山势走向却是可以瞧清楚的。他看了又看,然后自语:“如此地势,确实适合打伏击,只是他们又是如何得知铁木会今日出兵的?” “哦,是了,这城中定有能人,入我军营打探,真是好胆子啊!”老者自嘲一声,但声音中带着怒气。 “我看你的胆子才大,竟敢一人出军营!”此时只见一高大魁梧的汉子提刀走向老者。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贾鲁,因铁木等人违抗军令,擅自出兵,给元军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白日里他不好来查,便等到傍晚时借着散步,便向着葫芦口来了。贾鲁看向来人,道:“你又是何方鼠辈,来此地有何目的?” 来人哈哈大笑一声,只是笑着笑着,竟然发出凄厉的哭声,只听他大声道:“贾鲁大人还真是健忘,莫非是忘记了在颍州所造的孽了么?” “老夫向来做事问心无愧,何时曾造什么孽?你到底是谁?”贾鲁冷声道。 “颍州刘福通,今夜来向你讨债!”刘福通吼道。 贾鲁似有所悟,而后淡淡道:“原来是颍州那个刘家的余孽,你以为老夫当真稀罕你们家那什么白鹿么?告诉你吧,刘家之所以灭族,完全都是因为你!” 刘福通脑海顿时嗡嗡发响,自刘家灭族之后,支撑着他走到今天的便是要报仇。如今贾鲁却说是因为,刘家才灭族的。此时他不禁有些『迷』茫,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导致刘家灭族。 贾鲁见状,道:“怎么?想不透么?还记得那句民谣么?本官可是查得清清楚楚,最开始传唱的地方,便是颍州。而你刘家应该功劳不小吧?本官早就知晓你与那些逆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苦无证据,又不能继续任你刘家为虎作伥,『惑』『乱』天下,所以便想了索要白鹿这么个法子,除掉刘家,好让天下太平,只可惜呀,终究是天不如人愿啊,我大元的江山,看来就要就此断送了!” 贾鲁说到最后,话语中带着苍凉悲意,干瘪的双眼中,已然滚出泪花。 刘福通闻言,呼吸急促到极致,他死死的盯着贾鲁,眼珠子似要滚出来一般。良久,他冷笑一声:“可惜你终究只是汉人,终究不得重用,你所保的大元江山,在此刻却救不了你了!” 贾鲁道:“我贾鲁一生问心无愧,所做之事,皆为江山设计考虑。只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可这又如何?将来史家执笔,褒贬春秋,定有也有我贾鲁一笔,这就足够了!” 刘福通讽刺道:“是啊,史家一定记载,你这个治河的大功臣,竟然为了索要一头莫须有的白鹿,杀掉几百个无辜生命。” 贾鲁闻言,终究显出些怒气,而后道:“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还不动手?” 刘福通突然笑了,那笑容极为狰狞,令人害怕,他道:“就这么杀掉你,实在太不解恨了,我要你慢慢的死!” 刘福通走近贾鲁,贾鲁只是以文臣,刘福通抓住他的手,而后连点他数十处大『穴』,而后将自己内功真气注入贾鲁体内。贾鲁此时只觉得全身发胀,接着便一会似置身火海,又一会想顿入冰窖。而后便像是有千万头蚂蚁在心尖上爬一般,整个身子不受他控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令得他眼珠子吐出,面孔扭曲,青筋暴涨,显然痛苦至极。 看着痛苦不堪的贾鲁,刘福通像是在欣赏一般,那嘴角残忍狰狞的笑容,似幽夜中的魔鬼。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远方传来:“找到了,大人在那边!” 刘福通神『色』不变,提起长刀,走进树林。巴图带着众多元军来到时,贾鲁已经晕了过去。 待巴图将贾鲁带走之后,风凌云自林中一块大石后面走出。平心而论,他对贾鲁是佩服的,只是他们终究是站在不同立场。以他如今的身手,入营结束贾鲁的生命如探囊取物,只是他没有这样做。既然刘福通给他的痛苦他已经承受过,接下来的痛苦就不算什么。贾鲁必须死,被人杀死和病死,是两种不同的死法。或许病死,对于贾鲁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元至正十三年五月初,贾鲁病死,三军无帅,再厉害的军队也只是一盘散沙。在这时,朱元璋建议郭子兴及时出兵。郭子兴听从朱元璋的建议,主动出击,打败元军,风头之响鼎盛一时,濠州之围解。郭子兴因欣赏朱元璋的智谋,同时也是试探他,便提议将他升为副帅,是时轰动军中。朱元璋乃是绝顶聪明之人,郭子兴那点伎俩他如何看不透?因此辞而不受。 第六十章 朱元璋孙府鸣剑(一) 大仇得报,刘福通压在心里的那座山总算是移开了。只是这时,又一座压在了他的心头,那就是贾鲁的那番话语。 这日正午,刘福通正在大堂中小憩,门外忽然有士兵前来禀报:“使者大人已经行至门口!” 刘福通闻言,跳将起来,迎了出去。来人正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的秋史秋末枫。刘福通单膝跪下,道:“属下见过使者大人!” 秋末枫大袖一抚,走到堂中,坐到首位之上,道:“不用多礼!”不待刘福通说话,秋末枫又道:“听说你派人去找韩林儿母子了?” 刘福通闻言,思绪翻转间,额头之上已经冒出豆大汗珠。他偷看了秋末枫一眼,秋末枫眼眸微闭,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此时他猜不透秋末枫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林儿是我大哥的唯一血脉,属下自然是要找到他的!” “此话当真?”秋末枫问道。 刘福通道:“属下不敢欺瞒!” 秋末枫睁开眼睛,道:“韩山童死后,一堂的位置便一直空着,找到韩林儿,一堂二堂的人马都在你的手上,你得给本座做出一点事来呀,而他······便让他过一过皇帝隐吧!” 刘福通拜倒在地,叫道:“多谢使者!” “好好干,别让本座再见到第二个韩山童!”秋末枫起身,双手背负在后面,走出了大堂。 濠州之围解后,城内的几位元帅又继续勾心斗角。朱元璋在军队中的地位越来越高,郭子兴对他的提防也越来越深。 在濠州城里,玉树客栈的酒,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好。朱元璋、汤和、风凌云三人选了一个幽静的角落,桌子上放着三大坛酒。汤和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下一碗,愤怒道:“我从来没想到,元帅竟然是心眼这么小的人!” 朱元璋眼中闪过冷『色』,道:“他怀疑我也属正常,这濠州城,恐怕我等很难待下去了!” 风凌云道:“若是出城,我们又该去何处呢?” 朱元璋眼中闪过『迷』茫之『色』,道:“暂时还不知道!”说完便也端起酒碗,饮下一大碗酒,可见此时他非常烦躁。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声音:“不好了不好了······朱公子,不好了!” 朱元璋三人一同起身,但见一个红巾军向着玉树客栈中奔来。此时正值五月下旬,天气开始转热。这红巾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猛吞一口气,才缓过神来,道:“朱公子,元帅被人给绑了!” 朱元璋同汤和皆是『色』变,朱元璋道:“你慢慢说!” 那红巾军道:“今日早上,元帅说他要在城中走走,看看城中百姓是否过得还好,于是便叫属下等四个人陪同他一起巡城。待到醉梦楼前时,忽然有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扑了上来,他们见面就动手。我等应付仓促,待缓过神来时,元帅已经不见了。于是我们便兵分两路,一路回去向二位少帅禀报,属下便来这里找朱公子您了!” 朱元璋皱眉道:“可有拿下一两个贼人?” 那红巾军道:“属下等人虽然应付仓促,可是还是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属下的另外两个兄弟,正在客栈外边压着那人呢。” “你们为何不把人押去见二位少帅,反倒是将人押来这里?”朱元璋淡淡道。 那红巾军道:“属下等人都是元帅亲兵,自然知道朱公子的能力,朱公子是元帅的女婿,不会不管。另外,醉梦楼离玉树客栈近些,属下斗胆,便把人带来这里了!” “将人带进来!”朱元璋神『色』不显,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红巾军得令,便叫另外两人将捉住的黑衣人给带了进来。朱元璋看了这人一眼,这是一个大约三十余岁的汉子,他眼神倔强,似一座不可融化的千年冰山。若不是全身『穴』道被制,动弹不得,说不定他已经咬舌自尽。朱元璋知道要从这个人嘴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但他却认得这人,这人跟在曹四七身边,曾经一同在城外的葫芦口处伏击元军。 至此,朱元璋不用问什么,便已然明白了。他看向那先前报信的红巾军,道:“押上他,我们一起去把元帅接回来!”而后便又看向风凌云,道:“兄弟,今日恐怕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风凌云道:“自家兄弟,朱大哥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朱元璋道:“此去是龙潭虎『穴』,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兄弟你就不怕么?” 风凌云大笑一声:“多年前做那件事时,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我了,如今看来,非是如此!” 朱元璋不由一笑:“世事诡谲,亲人变作仇人多不胜数,元璋此去是去拼命,一起走的,是兄弟,是朋友!” 风凌云严肃道:“我们从来就是!” 朱元璋这时发出一声豪迈的笑声,道:“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我朱元璋没看错人,兄弟!” 此时那三人听着两人言语,均是倍感疑『惑』,朱元璋道:“此去生死难料,尔等敢么?” “能与朱公子同生死,是属下等人的荣幸!”那红巾军诚恳道。其他两人也是激动的点头。 朱元璋大叫一声:“好,咱们今日就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朱元璋一行人押着那人走出了客栈,李晚晴看着风凌云离去,眼中尽是担忧。李祺道:“他们又要去做什么?”陆羽淡淡道:“找死!”李晚晴闻言,不由看了陆羽一眼,直觉告诉她,陆羽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待行至半路,彭大自街道的另一头走来。见朱元璋几人,不由打了一个招呼,道:“朱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朱元璋道:“当日徐州兵败,我想问一下彭将军,是谁收留了彭将军?” 彭大打招呼本是好意,却没想到朱元璋来这么一句,心中大怒。但他向来沉稳,猜测其中竟有缘由,便问道:“朱公子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在下定义不容辞!” 朱元璋淡淡道:“帮忙倒是不需要,我只希望彭将军别给在下后面补刀就行了!” 第六十一章 朱元璋孙府鸣剑(二) 彭大终于忍无可忍,道:“郭元帅对在下有收留之恩,我对朱公子向来敬仰,若是在下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尽可挑明,若是无事生事,那也别管彭某人不客气了!” 朱元璋见他样子,便知他不知道郭子兴被绑一事。郭子兴武功高强,城内能绑得下他的,不过寥寥几人。而这个彭大,便是其中一个,朱元璋话语锋利,就是要试探一下这彭大有没有跟着孙德崖他们一起搞鬼。此时他道:“彭将军见谅,在下言语冒犯,只是因为我岳父大人被人给绑了,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彭大闻言一惊,道:“在这城内,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郭公?” 朱元璋叹息一声,道:“这年代不缺胆子大的人,好了,不同彭将军说了,我等还要赶路!” “慢着!”彭大叫道。 朱元璋道:“彭将军有何指教?” 彭大道:“不敢,在下受过郭公之恩,今日郭公受难,若是朱公子不嫌弃,便让在下也尽绵薄之力吧!”彭大也是聪慧之人,只是稍加细想,便猜到是谁绑架了郭子兴。见到朱元璋押着人朝着孙府的方向走去,便更加肯定了。 朱元璋激动道:“我岳父当人当日果然没有看错人!” 孙德崖的帅府,建在城西。占地近五百亩,是城内几座辉煌的建筑之一。门前的两个石狮子看去威武凶猛,样子呈新,显然没放多长时间。红铜大门在阳光之下闪着刺眼光芒,颇显豪门大气。同门的两边,各有十个侍卫把守,巡逻的人分府外和府内,可见其守卫森严。 风凌云一行人才走到府前,便被数十侍卫包围。朱元璋冷冷的看了这些人一眼,以内气将声音送进孙府:“孙帅可在家,朱元璋前来拜访!” 朱元璋内力雄浑,声音四下传『荡』,振聋发聩。在这时,府内传出一声怒吼:“大胆贼人,竟敢在孙府大声喧哗,找死!” 此声音一处,四下包围朱元璋等人的侍卫便开始动手。朱元璋腰间宝剑陡然出鞘,划出半个圆弧,扑上来的侍卫均是被他砍倒。忽地,一道寒光自门内闪出,直『逼』朱元璋。朱元璋宝剑横出,挡住来人,只听当当的响声发出,那激『射』而出的人影便被反弹回去。 朱元璋持剑而立,再次大声道:“孙帅可在?朱元璋求见!” 声音再次送进孙府,却是无人回答。那被朱元璋震退的不是别人,正是曹四七,他站在同门前,持刀而立,道:“好你个朱元璋,竟敢来此处闹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朱元璋见状,眼中闪过狠『色』,道:“杀进去!” 风凌云捡起一把长刀,护在那人质周边,以防有人杀人灭口。朱元璋、汤和、彭大三人走在前面,手中的剑在阳光之下闪着寒光,面无表情的向着孙府走去。 曹四七气得脸『色』铁青,只听他大吼道:“把他们给我全宰了!” 命令一出,孙府的众多侍卫蜂拥而上,朱元璋三人均是挥动手中还兵器,如砍瓜切菜一般,扑上来的众多侍卫,没有人顶得住一个回合。只是片刻,便有数十人毙命。众侍卫不由生出恐惧,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而朱元璋等人,一步一步前进,直至走进孙府。 曹四七这时才知道,他一直都看不起的朱元璋是多么可怕。因心中有恐惧,他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在这时,孙德崖与潘双龙、俞志明一起自一条走廊走来,在他们身边,赵均用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啊,朱公子好能耐啊,竟然打上孙某的家来了!”孙德崖气得发笑,眼中杀机浓郁至极。 “这种人在下建议孙帅直接『乱』箭『射』死!”赵均用忽然开口道。 潘双龙眉头一挑,道:“大哥,还是问问清楚再说!” 孙德崖点头,道:“朱公子,本帅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今日就怪不得本帅了,届时郭帅想必也没有理由向在下问罪!” 朱元璋道:“今日我岳父大人巡城,遭人绑架,在下这么做,也实属无奈,还请孙帅看在大家都是红巾军的份上,放了我岳父大人!” 赵均用、俞志明、曹四七三人闻言,均是神『色』微变。孙德崖气得发笑,道:“敢情你的意思是我绑架了郭帅?” 曹四七道:“大哥,休得让着小子胡言『乱』语,败坏你的名声,待我杀了他!” “住手!”孙德崖横了曹四七一眼,曹四七看着朱元璋,杀机肆意,却是不得出手。孙德崖又道:“朱公子这般言语,可有证据?” “证据么,这便是了!”朱元璋指向人质,说道。 孙德崖看了那被封住数道大『穴』的黑衣人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而后又看向曹四七。曹四七不由心虚,将头歪过一边去。 赵均用这时呵呵一笑,道:“让赵某人来看这证据能证明什么!”他身子如闪电一般移动,闪到那黑衣人前,左手五指屈成爪,正要出手。却在这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令得他挣脱不得。赵均用面『色』一变,右手再次抓向那黑衣人,只是才伸到半空,又被挡住。此时风凌云就站在他赵均用的面前,长刀已经被他放到地上,微笑看着赵均用。 赵均用运转内劲,向着风凌云涌来。风凌云神『色』不变,“八道真解”运转,内力自周身『穴』窍流动,宛如墙壁一般挡住赵均用的攻势。 赵均用的内气受阻,像是海浪冲到石壁上一般,陡然转回。他面『色』顿时变为紫『色』,百会『穴』处,冒起腾腾白雾。赵均用硬是压住翻滚的气血,玄功再转,力气使至十分,真气翻腾,铺天盖地的涌向风凌云。 他不知道的是,风凌云适才已经用上了“阳关三叠”的内家真气。那适才涌向赵均用的只是第一叠,恰在这时,第二叠陡然而生。若先前赵均用的内力遇到的是墙壁,那如今遇到的就是堤坝。大浪冲击的威力越大,反震回去的力道便是越大。赵均用浑身经脉受到冲击,身子顿时鼓了起来。此时他六识被阻,只觉耳中嗡嗡发响,欲要大吼,却是发不出声。 赵均用的脸『色』在这时由紫『色』变成红『色』,在他的眼中,『露』出无尽恐惧。到了这时,他是骑虎难下,欲要撤去内力,却是不得。风凌云此时若要置他于死地,轻而易举,可他们的目的是救郭子兴,若是赵均用死了,后面还有什么变数都未可知。风凌云想到这里,便撤去内力。赵均用只觉浑身一轻,险些站不住脚,他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竟是忌惮之『色』。 风凌云淡淡道:“赵将军可否看好了!” 赵均用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可内息紊『乱』至极,他此时站到一边,暗暗调息,开口不得,听到风凌云言语,只得暗恨。 两人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都能看得出赵均用吃了大亏。 在这时,潘双龙同几个红巾军将郭子兴给带了出来。郭子兴颇显虚弱,连走路都是由两个人扶着。原来孙德崖一看到那被抓住的人质,便晓得朱元璋没有说假话。他向潘双龙微微示意,潘双龙是聪明之人,便悄悄的去找郭子兴,果然,在地窖中找到了。只是曹四七对郭子兴恨到极致,虽然没有杀他,可是却是将郭子兴毒打了一顿,郭子兴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孙德崖望向曹四七,冷哼道:“是你做的吧?” 曹四七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没用,索『性』闭嘴,站在一旁。孙德崖走了上来,向朱元璋一抱拳,道:“这事是我的兄弟做的,在下给郭帅赔个不是!” 朱元璋暗思:“这次是孙德崖理亏,他才会放下姿态,我等也杀了不少人,就此揭过也没什么不好!”他向孙德崖行了一礼,道:“元璋今日冒昧,还请孙帅海涵!” 孙德崖看了那些死去的人,心中在滴血,只是他面带笑容:“理解,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朱元璋又同孙德崖客气了几句,外边忽然传来喧闹声。原来是郭天爵与郭天叙到了,他们走进孙府,见郭子兴虚弱的样子,便推开那两个扶着郭子兴的红巾军,自个扶着。郭天叙厉声道:“孙德崖,你做的好事,我郭府同你没完!” 曹四七骂道:“你他娘的弄清楚,是老子绑德郭子兴,要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郭天叙正要发作,郭子兴摆手道:“算了,还嫌不丢人么?先回府!” 郭天叙扫了众人一眼,道:“我郭家同你们没完!” 待朱元璋、郭子兴、风凌云、赵均用等人离去,孙府的大堂中只剩下曹四七、俞志明、潘双龙、孙德崖四人。孙德崖道:“说吧,是谁与你一起做的,以你那点本事,怎么可能绑架得了郭子兴?” 曹四七闷着不说一句话,潘双龙道:“是赵均用吧!” 曹四七微微一惊,但依旧不说话。孙德崖冷哼道:“难怪他今日有闲心来我府上做客,却是居心不良!” 曹四七道:“我觉得赵将军说得在理,弄死郭子兴,濠州就是我们的了!” “糊涂!”孙德崖一掌拍在桌上,满脸怒『色』。 潘双龙道:“你有没有想过,若今天郭子兴真的死在孙府,他手下的那些军队会找谁报仇?若是我们同郭子兴打起来,又是谁得利?” 曹四七做事虽然不经思考,但并非傻子,此时经潘双龙点醒,已然明白自己险些被赵均用当枪使。曹四七这人可爱之处就是,错了就错了,不会辩驳半句,当下只低着头,任由孙德崖与潘双龙说。却在这时,有人禀报:“赵均用登门拜访!” 第六十二章 中诡计陷牢狱灾(一) 曹四七起身,骂道:‘『奶』『奶』的,这龟孙子还敢来,我先宰了他!’ “坐下!”孙德崖叫道,曹四七虽然气氛不已,孙德崖有令,他也只得坐下。孙德崖又道:“三弟你先把老四带进后屋去,我同老二前去迎客!” 俞志明将曹四七带走后,孙德崖同潘双龙一起走出大堂,迎出孙府。赵均用此时正同一白衣公子说话,孙德崖见到这人时,微微诧异,这白衣公子却是道教南宗宗阳子的首徒陆羽。二人见到孙德崖同俞志明出来,便也迎了上去。 孙德崖淡淡道:“不知赵将军登门,有何见教!” 赵均用自然能听得出孙德崖话中不快,他一抱拳,诚恳道:“先前的事,的确是赵某人的不是。为了取得孙帅谅解,赵某人特将道教南宗的陆公子请来,希望凝看在陆公子的面子上,就原谅赵某人吧!” 孙德崖看了陆羽一眼,心道:“原来这陆公子是来当说客,让我与赵均用和解的。”他面『色』不显,道:“两位请进屋说话!” 赵均用同陆羽相视一眼,均想:“看来这孙德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缠!”当下便在孙德崖与潘双龙的引领之下,来到大堂。 待众人分主客坐下,陆羽率先开口道:“赵将军因徐州兵败,投入濠州,本来心里是念着郭子兴与几位元帅的好的。只是郭帅似乎对赵将军不待见,是以他才生了要戏弄他一番的心思。这般想法,本不该有,皆因郭帅大耍威风,对不起他,可几位元帅对他还是恩浓义重的。但赵将军如今这般做了,心里很是后悔,跑到玉树客栈一人饮酒自伤。正好被我瞧见,问他缘由,他便将经过说了。当时我也是听得气愤不已,骂他糊涂,只是想到赵将军既然真心忏悔,才同意与他一起过来做个和解人!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做就做了,若是孙帅想要什么作为补偿的话,尽管开口,我想彭将军是不会拒绝的。” 孙德崖与潘双龙都没想到陆羽竟然来过开门见山,这让他们有气生不出。当下不由暗暗赞叹,这道教南宗弟子这些年来声震江湖,果然不凡。 赵均用此时满脸愧疚之『色』,突地跪在地上,叫道:“孙帅要打要骂,赵某人绝不还手,只请孙帅原谅!” 孙德崖突地站起身来,身上忽然发出莫名威势,一步一步的向着跪在地上的赵均用走去。此时五月多,按理说正入炎热之季,可这是整个大堂中却是寒风刺骨。不仅如此,还非常安静,静到可以清晰听到众人的呼吸。陆羽等人均是死死盯着孙德崖,都看着他将如何做。过去许久,孙德崖道:“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得本帅的原谅?” 赵均用大声道:“愿为孙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孙德崖大笑一声:“若是我要你归降我呢?” “属下见过元帅!”赵均用我丝毫犹豫。 “大哥······”潘双龙欲要说什么,却是被孙德崖给打断了。孙德崖继续道:“好,既然是我的人,那便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了!” 陆羽见状,微笑道:“恭喜赵将军寻得明主!” 赵均用向着陆羽一拜,道:“今日之事,赵某本是十恶不赦之人,得元帅谅解,陆公子对赵某人也是恩同再造!” 陆羽道:“哪里,以后赵将军跟着孙帅好好做事,我相信孙帅定不会亏待你!” 赵均用答了一声“是”,而后便又向着孙德崖说道:“在这濠州城中,属下认为,能有资格做这濠州之主的,唯元帅一人尔!” 孙德崖道:“你是建议本帅攻打郭子兴?” 赵均用微微一笑,道:“是,也不是!” 孙德崖问道:“你这话作何解释?” 赵均用侃侃而谈道:“要做这濠州之主,首先便要打败郭子兴。但与其硬碰硬,终究是两败俱伤。依属下看来,不妨我们先断了他的羽翼,然后再将他一步一步的吞食掉,到时候这濠州城不就是元帅您的了?” 陆羽呵呵笑道:“赵将军投的新主,便献上如此妙计,看来这濠州之主,当真非孙帅莫属了!” 孙德崖哈哈一笑,道:“好,二弟,你且安排酒宴,我要为赵将军接风洗尘,同时也要感谢陆公子做这中间人,让本帅得到一名猛将!” 孙德崖安排了酒宴,吧曹四七与俞志明叫上来,相互敬酒之后,各释前闲。再喝几杯,陆羽便告辞了,而赵均用,则是回他的军营去。待下人收拾玩残羹剩渣,潘双龙一人独自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孙德崖见状,不由问道:“二弟你似乎不高兴?” 潘双龙摇头,犹豫片刻,便道:“大哥真的相信那赵均用会投诚?”孙德崖闻言哈哈一笑,道:“原来二弟是为这事忧心啊,二弟放心,为兄自有算计!” “大哥,我只怕这赵均用是颗毒瘤,一个不小心,咱们奋斗来的一切便都毁了!”潘双龙担忧道。 孙德崖道:“二弟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为兄敢用他,就不会让他翻起波浪!” 潘双龙依旧一脸担忧之『色』,孙德崖眼中突地闪过精芒,道:“赵均用有一句话说对了,要成为这濠州之主,首先便是要除掉郭子兴。若是我们与之硬拼,当然是两败俱伤,但若是用赵均用呢?” 潘双龙心神不由一颤,道:“这就是你要赵均用归降的原因?” 孙德崖笑道:“不错,他若是归降于我,便是我的部下,届时让其出兵,若是不从,我便有理由杀他,就算是我不杀他,今日那个见证人陆公子又岂会饶得了他?别忘了,在江湖中,那些门派可是都很注重名声的呀!” “所以赵均用是不是真的投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呀表现出是我们的人!”潘双龙霎时间便明白过来。 “不错,如今要除掉郭子兴,第一个便是要除掉朱元璋!”说到朱元璋,孙德崖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潘双龙点头,道:“今日若没有朱元璋,郭子兴已经完蛋大吉!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除掉这人,就不能轻易出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孙德崖道:“二弟,你忘了,朱元璋可是军中总管,管理军中大小物事。若是他忽然起了贪心,拿了一些,你说郭子兴还会留他在军中么?” 潘双龙摇头道:“大哥这一招棋不是甚妙,以郭子兴的脾『性』,贪点财物不算什么,只会小小的惩罚他一番,这无伤大雅。可若是朱元璋向我们投降,以郭子兴的脾气,朱元璋就算是不死,想来也不会被重用了!” 孙德崖闻言,喜得直拍手大笑。 赵均用回到军营之中,见彭大站在军营门口,顿时一愣,而后便笑道:“彭将军来巡营么?” 彭大摇头道:“我在等你!” 赵均用闻言,不由沉默下来。彭大道:“还记得我们逃出徐州时元帅对我们说的话么?” 赵均用道:“就是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我才一直在找机会东山再起。” “可是你竟然对自己的恩人下手,那日若是没有郭公,谁愿意接纳你我这等逃兵?”彭大吼道。 赵均用冷笑道:“你我皆是心里有数,郭子兴会允许我等入城,不过是要我等入其麾下。你彭大倒好,做烂好人,会于他周旋,而我,凭着良心讲,他郭子兴可曾正眼看过我?” 彭大道:“就是因为知道郭子兴有所企图,又非是明主。我才绞尽脑汁,与之周旋,求得方寸生存之地,可你倒好,竟然敢对他动手,如今这濠州城,恐怕你我是待不下去了!” 赵均用道:“这可说不定!” 彭大疑『惑』道:“莫非你有法子令郭子兴对我等释怀?不对,你怎么会有法子呢。郭子兴这人气量狭小,又怎会容得下一个绑架过他的人?” “在这城里,可不止有郭子兴一位元帅的!”赵均用淡淡道。 彭大浑身一震,失声道:“你······你投降孙德崖了?” 赵均用道:“投降这等字眼多么难听,我只是借孙德崖这高大的屋檐遮一下风,挡一下雨。他孙德崖自然也不会认为我会真诚投降,只是想借我的手除掉郭子兴,借刀杀人。只是世间的事,向来不可捉『摸』,谁借谁的刀,这还说不定呢!” 彭大听得头皮发麻,良久才挤出几个字:“你疯了!”然后自个匆匆离开。 赵均用望着彭大离去的背影,自语道:“是啊,我是疯了,是被这个世道给『逼』疯的!” 郭府,郭子兴躺在床上,经过半日功夫的调养,脸『色』终究是红润了不少 。郭夫人、郭天叙、郭天爵等人都围在床边,女眷们都不忍看郭子兴,暗下抽噎。这时郭子兴忽然睁开眼睛,厉声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 众多女眷不敢再出声。郭夫人忽地说道:“这次你能回来,元璋功不可没,看来当初把秀英许配给他是正确的!” 第六十三章 中诡计陷牢狱灾(二) 郭天叙同郭天爵站在一旁闷闷不乐,郭子兴心里倒是颇为复杂,当他听到郭夫人说起朱元璋时,心中竟是忌惮,且已经隐隐生出杀意。他扫了屋子一眼,道:“秀英同元璋没有在?” 郭天叙道:“他在汤和处正在喝酒呢!” 朱元璋曾下令,军官不得烂酒,郭天叙这话要说的,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郭子兴看了郭天叙一眼,心想:“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没用的儿子?”越想越是觉得气闷,随后索『性』不语,闭上眼睛。 郭子兴事件之后,濠州城里的气氛比往日压抑了不少。这日,赵均用被请到了孙府。大堂之中,孙德崖与潘双龙分左右首位而坐,之下便是曹四七与俞志明。而赵均用,自然是坐在末位。他向着孙德崖抱拳行礼道:“不知道元帅召属下前来,有何要事?” 孙德崖道:“还真有件差事要你去办!” “元帅请将,属下当竭尽全力完成!”赵均用神『色』诚恳,一副赤胆忠心之样。 孙德崖笑道:“好,我要你想办法除掉朱元璋!” 赵均用心想:“果然来了,哼,你想借刀杀人,那我们就来试试,看谁的手段高明一些。”他这般想,但神『色』却是无变化,只听他道:“属下领命!” “好了,你先回去吧!”孙德崖道。 待赵均用离去,俞志明道:“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丝毫推托之词。”曹四七冷哼道:“他敢么?” 潘双龙道:“我们还是小心一些,这赵均用非等闲之辈,你们两人监督好他,我要知道他每时每刻的举动!” 赵均用离开孙府,在寻思着如何完成孙德崖交给的任务,且还能将这几人拉下水来。边想边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莺莺燕燕之声,脂粉酒香飘来,他抬头一看,正好到了醉梦楼。俞志明、曹四七二人不正是此间常客,另外郭子兴那两个儿子因时不时的也来这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想朱元璋死。想到这里,赵均用忽然轻笑一声,背着手离开了。他这时步子轻快,显然心情极佳。 玉树客栈里,李晚晴同李祺打算离开了。自住进客栈,至今已是半年多了。一场大劫化解,李晚晴虽然没有出什么力气,但也算是功行圆满。东西都收拾好了,陆羽这时走了过来,道:“这次我就不同你们去定远了,代我向李叔问好!” 李祺笑道:“有时间你倒是应该多去去我家,我父亲可是经常夸你呢!” 陆羽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而后看向李晚晴,道:“不早了,这里去定远还有些路程,中间住店时小心些!” 李晚晴却是看着客栈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陆羽的话语一般。在这时,风凌云走进客栈,见李晚晴二人背着行李,道:“要回去了?” 李晚晴点头,道:“凌弟,你······同我们一起,我们去定远!” 风凌云摇头道:“我在这里还有些事,待忙完有时间便去看你和小祺!” 李晚晴闻言,容颜如莲花般绽开,道:“若是你来定远时我不在家,便来天台山吧!” 风凌云点头,道:“好,你们路上小心些!” 李晚晴同李祺一起离开了,黑风白灵也被二人带走了。风凌云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不禁生出怅然之意,或许在这天地间,真正会把他当做亲人的,只有李晚晴一人。 陆羽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朱元璋与汤和来到玉树客栈,三人要了一桌子酒菜,几杯烈酒下毒。风凌云忽然问道:“这几日你都没有去见过郭帅么?” 朱元璋放下筷子,道:“我听秀英说他已经没有大碍,最近军务繁忙,没时间去见!” 汤和只是坐在一边自饮自酌,并未说话。风凌云道:“郭子兴这人气量狭小,你自孙府救了他一命,在眼里,却是丢了面子。你得小心一些!” 汤和开口道:“要我说,那日就不该将他救出来!” 朱元璋摇头道:“不管如何,他终究是秀英的义父,我是不可能不管的!” 汤和不在说话,只管吃菜饮酒,显然很是气愤。 就在这时,郭天叙走进客栈,来到三人桌子边上,看了朱元璋一眼,道:“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吃喝,秀英出事了!” 朱元璋闻言,脸『色』骤然剧变,问道:“怎么回事?” 郭天叙冷冷道:“这就要问你了,今日傍晚时分,秀英说是要出来走走。没多久,赵均用便派人至府上。说若是你今晚亥时不到醉梦楼去,就要把秀英给杀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他的,竟然牵连到秀英,我看该死的是你!” 朱元璋早就懒得听郭天叙继续啰嗦,身影闪动,出了玉树客栈。郭天叙将朱元璋想都不想一下,便急忙忙的去了,嘴角之处,掀起一丝冷笑。 风凌云同汤和都是心细如发的人,自然轻易捕捉到郭天叙的异样,二人均是觉得不对。正要起身,郭天叙忽然道:“汤和,给本少帅倒酒,本少帅要同这位风公子喝两杯!” 汤和只是一个千夫长,郭天叙是军中少帅,他不得不听命,只是这时他心『乱』如麻。酒杯倒满都不知道,溢出的酒水沿着桌面流下,将郭天叙的衣衫给打湿了。郭天叙怒火顿生,直接给汤和一个耳光,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汤和顿时七荤八素,神志『迷』糊,急忙道:“少帅恕罪,属下该死!” 郭天叙骂了一声:“狗奴才,做事用点心!”然后又看向风凌云,道:“前些日子,舍弟同风兄有些误会,我这个做兄长的已经惩罚过他了,还请风兄不要放在心上,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郭天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令汤和倒了一杯酒。风凌云神『色』淡漠,冷如冰霜,他忽然站起身来,不理会郭天叙,正要离开。郭天叙猛然起身,挡在风凌云身前,道:“风兄似乎不给在下这个面子啊,这让在下以后在濠州城中如何见人?” 风凌云道:“不是谁的面子,我都要给的,若是你不让开,我敢保证,你今后在这濠州城中更见不得人!” 郭天叙杀机一闪,双拳齐动,直接朝着风凌云的胸膛砸去。如此近的距离,郭天叙又是突袭,他料想风凌云再厉害,在他这一双铁拳之下也得粉身碎骨。风凌云双眼微眯,左手咻地抬起,衣袖鼓动,郭天叙那一双拳头便打在了风凌云的衣袖之上。不待郭天叙收回双拳,风凌云内力陡然运转,大袖忽然抚动,直接将郭天叙给扫了出去。郭天叙身子身子落地,却是站不住,撞坏了好几张桌子板凳,接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风凌云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朱元璋本是极为冷静之人,但他与马秀英感情甚笃,如何听得马秀英出事?是以郭天叙只是说了马秀英被赵均用绑到了醉梦楼,他便不疑有他,心里直是念叨:“秀英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他心中念叨,步伐如风,当下离亥时已近,心中更加焦急,没去思考其他。 郭府,郭天爵跑进郭子兴的屋里,道:“父亲,不好了!”郭子兴正思考着如何对付孙德崖等人,这时被郭天爵打断思绪,不由皱起眉头,道:“什么不好了!” 郭天爵道:“朱元璋······朱元璋叛变了!” 郭子兴神『色』剧变,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郭天爵道:“叛变?不可能,朱元璋平日里对我还算尊重,就算是这些日子我对他有些······可他这人身具傲骨,如何会叛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郭子兴不仅气量狭小,且疑心重,他虽然说这不可能,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是出卖了。郭天爵乃是郭子兴之子,如何不了解自家父亲?他道:“我的父帅大人呀,我们都他给骗了!” 郭子兴思虑一会,道:“不对,这一次濠州解围,他功不可没,杀了不少元军,元军如何会接纳他?” 郭天爵闻言,心中道:“看来你已经怀疑了!,这就好办!”,只听他道:“父帅,您弄错了,朱元璋投降的不是元军,是孙德崖!” “什么?”郭子兴已经失去冷静,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五指捏得紧紧。他看着郭天爵道:“不会是你兄弟两人故意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吧?” “父帅没有想过,那日您被绑架的事就是他两人合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取得父帅您的信任么?”郭天爵道。 郭子兴闻言,不由思虑道:“那日我被带到孙府的一处黑暗处,遭到毒打,本以为已经死定了,却是没想到他们突然停手了。若是不杀了我,早晚都会被找到,到时候对他们更是不利,可是······他们还真的留手了。难道真的······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戏么?”郭子兴心『乱』如麻,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郭天爵见状,知道自己的阴谋就要达成了,他大声道:“父帅,当断不断,必受其难啊!” 第六十四章 中诡计陷牢狱灾(三) 郭子兴依旧没有理睬他,郭天爵继续大声道:“父帅,若您还不信,就跟孩儿走上一趟,那朱元璋正与曹四七俞志明在醉梦楼花天酒地呢!” 郭子兴身子猛然一颤,叫道:“你······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郭子兴知道朱元璋乃是小心谨慎之人,既然要叛变,以他这个草包儿子,是不可能发现得了蛛丝马迹的。 郭天爵道:“父帅也知道,这些日子孩儿因为心情不好常去醉梦楼喝花酒。今日也是碰巧,孩儿在醉梦楼和花酒时,恰巧见到朱元璋与曹四七、俞志明还有赵均用几人一同走进醉梦楼,有说有笑的。孩儿觉得兹事体大,便跑回来向父帅禀报了。唉,只是让孩儿难过的是,父帅竟然宁愿相信一个背叛自己的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儿子!” 郭子兴听到朱元璋在与曹四七等人喝酒,早就坐不住了,他道:“走,我要去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是怎样将老子给出卖的。” 郭天爵闻言大喜,连忙吩咐下属牵来马匹,带上十几个亲兵,往醉梦楼奔去。 朱元璋来到醉梦楼,一群女子将他围在中间,莺莺燕燕,但却是更惹得他心烦。他眉头一皱,身上陡然释放出强烈的杀气,内劲运转,大声道:“赵均用给我滚出来!” 他样貌本就奇特,杀气灌注,霎时间宛如一杀神。那些离他近的女子,均是脸『色』惨白,目『露』恐惧,纷纷向四下避开。在这时,一小厮自二楼上叫道:“朱公子,我家将军说了,有胆子的话就随小的去!” 朱元璋面『色』冷如冰霜,跟着那小厮一同走去。待走一会,忽然传来一阵琴声,然后接着的便是掌声。朱元璋此时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去听什么琴声?他急步向前,猛然推开传出琴声的屋子。但见俞志明与曹四七、赵均用三人围桌而作,而另一边上,弹琴的人便是醉梦楼的头牌青青。 赵均用笑道:“朱公子来了,青青姑娘,还要辛苦你为我们朱公子再弹一曲了!” 俞志明道:“看来我们是要沾着朱公子的福气,今晚再多听一曲青青姑娘的仙音了!” “几位将军真是折煞奴家了,朱公子请坐,奴家可是听过你的大名的!”青青举止温文淑雅,虽是身在风尘,但却给人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朱元璋皱眉道:“听曲在下没有兴趣,赵均用你要做什么尽管朝着我来便是,请你先把我妻子给放了!” 赵均用面不改『色』,叫道:“朱公子还是坐下听一曲再说!” 朱元璋认为马秀英在赵均用的手上,此时他只得听赵均用的,于是便坐了下来。青青调了几下琴弦,然后开始弹曲。对于琴艺一道,青青的造诣,却是堪比大宗师。只是朱元璋却没有心情听曲,他突然站了起来。赵均用端起桌上的酒杯,淡淡道:“我劝朱公子还是好好坐下听曲!” 朱元璋这时只要细想一下,便会发现其中许多蹊跷。譬如郭天叙与他不和,为何去客栈通知他的却是郭天叙。再者,为何郭天叙清清楚楚知他去向。等等这些,只要他有往日点点心细如发之样,便都会发发现这是一场阴谋,一场算计。只是这时出事的马秀英,他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才一步步迈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一曲已毕,屋中再次响起俞志明、曹四七、赵均用的掌声。朱元璋道:“曲已经听完了,我们该谈正事了吧!” 曹四七哈哈一笑,道:“急什么,朱公子,来,本帅敬你一杯!”曹四七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颇显豪气。 朱元璋无奈,只得端起酒杯,喝下一杯酒。赵均用笑道:“这就对了,以后我们合作的时候多的是,朱公子总是马着一张脸也不好,既然是来喝酒的,那就放开一些。郭公那里,也不用在意,他怎会晓得咱们之间的交易?” 朱元璋闻言,顿觉不妙,正要辩白,忽然自屋外传来一道声音:“不知道赵将军与我这好女婿有什么交易,说给本帅听听如何?” 声音到,人也道,郭子兴踏进屋里,看了朱元璋一眼,眼神阴翳狠厉。朱元璋脑中嗡嗡作响,只是闪出几个字:“糟了,上当了!” 赵均用这时站了起来,尴尬一笑,道:“在下与朱公子能有什么交易。今日我等在此听青青弹曲,朱公子忽然闯入,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赐教呢!” 朱元璋闻言,心中不由苦笑一声。若是此时,赵均用说是与他有关系,郭子兴不一定会信。可他知晓郭子兴多疑的『性』格,此时撇开与朱元璋的关系,倒让郭子兴认为朱元璋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郭子兴看着朱元璋,冷冷道。 朱元璋知道此时说什么,郭子兴也不会相信,便索『性』不言。郭子兴冷哼一声,叫道:“来人,将这叛徒拿下!” 朱元璋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只是这时他知道,若是反抗,自己便是背着背叛的骂名一辈子,且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他几番思虑,便还是任由郭子兴的人将他给绑了,皆因如此,他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郭子兴这时瞧了赵均用一眼,道:“尔等所赐,郭某已经记在心头,待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各位的!” 俞志明望着郭子兴离去的背影,叹息道:“真是没有算到,以郭子兴的『性』子,竟然没有当面杀了朱元璋!” 赵均用笑道:“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再煽风风,点点火。就算是郭子兴不杀了朱元璋,也不会再重用他了,那时候的朱元璋不惧威胁,死活都是一样。” “若郭子兴能将他杀了,自是最好,杀不了,我们也可以自己动手!”曹四七眼中闪过杀机。 “曹帅还是先忍忍,郭子兴可是一个多疑的人,若是杀不死朱元璋,反倒是会令他生出怀疑,到时候咱们可是前功尽弃了!”赵均用说道。 俞志明点头道:“难怪我大哥说你眼光独到,看事准确!” 赵均用一躬身,向着二人行礼道:“多谢几位元帅抬爱!” “好说!”曹四七淡淡说道。 青青就坐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知道今日她已经趟入一潭权利斗争的浑水之中,她正胡思『乱』想,俞志明开口道:“我们还是先离去吧,好让青青姑娘休息!” 赵均用大笑道:“还是俞帅懂得怜香惜玉! 曹四七与俞志明,均是对青青有意,赵均用这话语,无疑是帮了俞志明的忙。曹四七见自己献殷勤的机会被抢,脸上不快之『色』一闪即逝。赵均用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温柔乡便是英雄冢,更何况你们只是几只癞蛤蟆而已,这『色』字头上的刀落下时,不知道尔等脖子会有多硬!” 第六十五章 有妻如此复何求(一) 风凌云出了玉树客栈,便往醉梦楼发足狂奔。只是因郭天叙在客栈中的阻挠,终究是慢了朱元璋不少。待他赶到醉梦楼时,朱元璋已经被五花大绑,被郭子兴与郭天叙带了出来。 风凌云不由轻语一声:“还是晚了一步!”他这般赶来,自是要告知朱元璋这只是一个陷阱,只是功亏一篑。 朱元璋望了风凌云一眼,却是一言不发。风凌云同样也是如此,他站在醉梦楼前,看着朱元璋被带走。这种无力之感,自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再次经历时,依旧这般难受。不知觉间,他在醉梦楼前约莫站了半柱香的时间。 “我见公子在这站了许久,不如进来小酌几杯如何?”原来青青的屋子临近街道。今日在她屋中发生之事,她也只得徒叹奈何。想着朱元璋这等聪慧之人,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竟然跌入别人的圈套。心中不禁生出一个想法:“若是这世间也有这么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就算是为她死了也算不得什么!”想着想着,她不禁打开窗户,想要再看那个面向奇特,却是多情的朱元璋一眼。只是一打开窗户,却见风凌云独自一人站在醉梦楼前。她看了许久,风凌云似一根木头一般,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心想:“他在想生什么呢?”好奇一生,便走下楼来。 青青是醉梦楼的头牌 ,从来都是男子求见之一面而不得,今日她却是亲自出楼,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风凌云听得四下嘈杂回过神来,见青青站在他身旁。他身材颀长,面冠如玉,最为难得的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而青青,虽为风尘女子,但却是污泥中的一株无垢白莲,二人站在一起,给人天造地设之感。 “适才那个被带走的朱公子,是公子的朋友?”青青的声音清脆动听,似山间流动的清澈污垢的溪水一般。 风凌云道:“是啊,可是我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走!”他言语虽然说得很淡,但是青青却能感受到风凌云那种刺心之痛。她不由看向风凌云,在她眼里,风凌云一下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种气质与味道,令得她芳心不由一动:“在这世间,什么样的女子才可以走进他的心里?” 青青这般想了一下,思及自己身份,终究是叹息一声,她说道:“世间之事,非是谁能够掌控的,只要尽力,问心无愧便好了!” 风凌云苦笑一声:“尽力么?现下我却是有力都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使!” 青青道:“公子陪奴家走走如何?” 风凌云闻言一愣,青楼女子从未有过自由之身,就算是外出,身边也有打手跟着,一是为了保护她们,其次就是防止其逃跑。青青见风凌云神『色』,便知他所想,她道:“公子放心,奴家在这醉梦楼,来去自由,妈妈知道我不会逃走,所以从不会派人跟着的!” 风凌云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不跳出这火坑,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青青闻言,不由『露』出落寞神『色』,道:“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那日醉梦楼楼前偶遇,这两句诗由风凌云念出,今日再遇,出自青青之口,味道却是一般。 两人边说边走,已然行至濠水边上。观鱼台上,似乎又迎来了当年的庄子和惠子。 “我本以为公子见到朋友出事,会『乱』了方寸,如今看来,公子确实非一般人物。想必一路走来,公子已经想出救朋友之法了吧?”青青望着濠水,在这月『色』之下,水、月、人三者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风凌云道:“若此时我自己都『乱』了,别说救自己的朋友,说不定自己也会遭人陷害,身陷囹圄。青青姑娘你看得出在下不宁静,便同在下出来散心,凌云心里感激不尽!” 青青笑道:“公子需要冷静,奴家何尝不是如此!” 风凌云闻言,却是看向远方。青青又道:“今日情景,奴家全部瞧在眼里,若是有用得上奴家的地方,公子尽管说!” 风凌云经青青这么一说,眼睛忽然一亮,道:“你还真别说,或许还真需要姑娘帮忙!” 青青闻言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风凌云道:“这一切都还在你!” 青青闻言一怔,风凌云道:“还请姑娘把今晚上发生的一切与在下说一番!” 风凌云要知道其中细节,接下来如何做,才更加明了。青青将朱元璋如何进醉梦楼,其间如何与曹四七三人的冲突都说了一遍。风凌云听了点头,心想:“果是如此,只是这赵均用确有才能,用在这等阴谋诡计之上不免可惜了。”风凌云自玉树客栈而出,便猜测这是赵均用与郭子兴的两个儿子布下陷阱,陷害朱元璋。只是若不是青青将整个过程个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赵均用竟会是如此有心计。 风凌云道:“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去吧!” “公子不是说那醉梦楼是火坑么?你亲自送我回去,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青青笑道。 风凌云闻言,呆在当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青青不由噗嗤一笑,道:“奴家是与公子玩笑的!” 风凌云却道:“那里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待有机会,我一定帮你脱离苦海,只是要寻找知音什么的,这就不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了!” 青青听到风凌云要救自己出苦海时不由芳心一喜,但说到不能为他找知音时,不免神『色』一暗,她道:“奴家能找着路,就不麻烦公子了!” 风凌云望着远去的青青,再次愣住。 郭天叙虽然狼狈,可是他武功底子深厚,风凌云那一抚并未伤到他的筋骨。他爬起来,眼中闪过怨毒阴狠之『色』,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玉树客栈。汤和坐在酒桌之上,眼中有些『迷』茫。先前郭天叙那一耳光,他本有实力避开,只是因为他是郭子兴的儿子,他才没有去躲。他虽然读过书,可是他是贫苦农家孩子,在私塾里,从来都是被欺负的。他一直很能忍,可是他知道,那是他不能不忍。直到后面投了红巾军,本以为地位会有所提高,不在被别人欺辱。而如今看来,并非是这样。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挨耳光子算什么,这就想不开了?”一道声音自后面传来。汤和转过头去,见岳发正朝着他这里走来。汤和喜道:“是您啊,老先生!” 岳发一身放『荡』不羁,做过不少荒唐之事。当年他见一卖包子的汉子极为吝啬,他灵机一动,抢了别人包子吃了,因为没钱,便想着受人一顿打就还清。当时汤和路过,帮他给了包子钱,他见汤和乃是可造之材,便教了他一些东西,另外还传了他一门武功。 若没有岳发当年此举,汤和是万万走不到今日这步的,由于岳发给他印象深刻,一下子便认出了岳发。岳发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老叫花!” 汤和扫去先前阴霾,更是没去多想朱重八现下如何,他将岳发请到桌上,一起喝酒。这一喝,便是过了一个时辰,汤和这时脸『色』忽然变道:“糟了,重八和秀英······” 今夜玉树客栈打烊得晚,子时过去,客栈大门依旧开着。风凌云走进客栈,恰巧听到汤和的声音,他不禁叹息一声,道:“朱大哥已经出事了!” 汤和站起身来,问道:“是赵均用他们这帮王八羔子?” 风凌云摇头道:“内院起火!” 汤和闻言,再次变『色』,道:“是郭天叙两兄弟?他们把元璋怎么样了? 风凌云苦笑道:“若是他两兄弟,那到还好解决,他被郭子兴给绑走了,此时应该在大牢里面!” “不行,我得马上回去,无论如何,元璋不能出事!”汤和踉踉跄跄,路都走不稳。 风凌云见状,不由看了岳发一眼,道:“你这老头,就没做过好事!” 岳发白眼一翻,道:“是他请我喝酒的,再说我也不知道那个朱什么的被绑!” 岳发酒量甚好,此时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汤和使劲的摇了摇头,道:“是我请······老先生······喝酒的,这与元璋的事······是两码事!” 汤和只觉身子飘飘,头比身重,说话是已吐字不清,结结巴巴,显然酒力发作了。风凌云道:“也就你这样的人,才会上这老骗子的当!” 汤和拍了拍额头,道:“不是······老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世间真正···的······隐士!” 风凌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发嘻嘻笑道:‘听到没有,以后你小子要好好尊敬我老人家!’ “对···要尊敬······”汤和话没说完,便直接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岳发道:“当年见他有心,便传了他一些东西,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是个知恩的人,这年头这种人没有多少了,唉!” 风凌云自然知道汤和曾遇到一个奇丐,但他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就是岳发。以岳发的见识,汤和对他的赞词丝毫不为过。 风凌云正要扶汤和到自己的房间歇息,却在这时,马秀英急匆匆的跑进客栈,边跑边哭声说道:“元璋······元璋,风兄弟,汤和·······” 她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连续滚落,她也顾不着,嘴里不断念叨着朱元璋、风凌云、汤和。当她看到风凌云站在那里是,脸上忽然又『露』出喜『色』,接着忽然跪下,哭道:“风兄弟,你是元璋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救他!” 风凌云见状,眼眶不由发热,他将马秀英扶起来,收拾一下心情,道:“嫂子放心,朱大哥一定没事的!” 马秀英使劲摇头道:“不,不,义父不肯见我,我不知道元璋他······,对,他不会有事的!” 马秀英思绪混『乱』,语言胡『乱』。风凌云先前与青青在观鱼台时,曾想过以马秀英为桥梁,引他去见郭子兴。如今看来,郭子兴连马秀英都不见,更何谈是引见?他这时也没有了办法,接下来只得见招拆招。但他知道,如今马秀英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若是此时他有半点谦虚推辞,亦或是说一句消极的话语,马秀英都会当场奔溃。他压住心中的无助,轻声道:“大嫂放心,有我在朱大哥不会有事!” 马秀英知道风凌云足智多谋,见他一副自信的样子,心下稍安,便又道:“元璋能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他的福分,待他出来,我们夫妻两人一定会好好的谢谢你!” 风凌云笑道:“好,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嫂子家大吃一顿!” 马秀英闻言,心中虽然担心,但已不似先前,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笑意。风凌云道:“明日嫂子先去看看朱大哥情况,我同汤大哥在外边想办法!” 马秀英点头答应,风凌云又交代马秀英一些事情,才将汤和扶到自家屋里,后又送马秀英回郭府去了。 【今天要出趟远门,明晚才能回来,先奉上一章······】 第六十六章 有妻如此复何求(二) 第二日,汤和醒来,只觉头疼无比。他勉强坐起身来,见风凌云坐在桌子边上,正在沉思。这时,昨晚之事自脑海中浮现,但因为酒喝得太多,只隐隐记得朱元璋出事了。心想:“自己真是该死,竟然在关键时刻喝醉了。不过也好,此时说不定元帅已经气消,他又那么看重元璋,去求他应该会放了元璋。” 这般细想,汤和便穿好衣衫,下了床来。风凌云侧头一看,道:“醒了?” 汤和苦笑道:“没想到那老先生酒量竟是如此了得,先不说了,我要去见元帅!” 风凌云摇头道:“郭子兴『性』格多疑,他本来就忌惮朱大哥在军中的声望,若是你此时去求情,非但无用,更是火上浇油!” 汤和闻言,不由冒了一身冷汗,他虽然心思细腻,因酒醉刚刚醒来,却是没有想到这层。若是没有风凌云提醒,他只要在郭子兴面前说上一句朱元璋的好话,都是把朱元璋往鬼门关上推。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汤和虽然心思细腻,但不擅长谋略。 风凌云道:“如今我们只能等,昨日我已经跟嫂子说了,着她去牢里看望朱大哥,若是朱大哥没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否则便只能硬闯牢房了!” 马秀英回到郭府之后,一宿未眠,第二日一大早,她便急匆匆的往大牢奔去。 郭府的大牢之内,朱元璋身着囚衣,满脸灰尘,显然在郭天叙的『操』纵之下,这一夜朱元璋的日子并不好过。郭天叙就站在牢门之外,他看着朱元璋,道:“我父帅说你的头脑好使,本少帅真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朱元璋半躺在地上,不屑的看了郭天叙一眼。郭天叙顿时大怒,不过瞬间又换成残忍的笑容,道:“你的脑袋的确是好使,知道本少帅不会砍你的头,不过本少帅有的是折磨你的法子,有的是让你死仿若手段!” 对于郭天叙的任何言语,朱元璋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郭天叙脸『色』变了变,指着牢里的狱卒道:“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给他送吃的,本少帅倒是要看看他能熬到几时!” 朱元璋自昨晚被抓,到如今是滴米未进。到了这时,他其实早就饿了。只是他『性』子孤傲,就算是饿死,又如何会向郭天叙求情讨吃的? 郭天叙恨恨走出大牢,此时马秀英正在与守门的狱卒说话,都是求让她见朱元璋的话语。郭天叙见状,心中更是决定,一定要暗暗的弄死朱元璋。马秀英见到郭天叙,便急忙走上去道:“求兄长恩惠,让我见见我的丈夫元璋!” 郭天叙心中大怒,只听他道:“父帅有命,任何人不得见他,你就不要再为难为兄了!” 马秀英知道再哀求也没有用,当下心中再无法子。风凌云告诉她一定要见到朱元璋,确保朱元璋无事,之后的行动才能一步一步的展开来。但她没有想到,如今要见上朱元璋一面,竟是如何苦难。思虑片刻,马秀英决定还是去找郭子兴。 郭子兴的屋外,马秀英在那里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待到午时,郭子兴走出屋子,叹息道:“你父亲同我是要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对待,唉,只是我真是愧对老友啊,没想到朱元璋竟然狼子野心,只是苦了你,为父当日就不该答应你们的婚事,是为父害了你呀······”郭子兴说到这里,已然说不下去。 马秀英抬起头来,道:“义父收留秀英,恩同再造,与秀英亲生父母无异。嫁给元璋,我是自愿的,这一辈子,无论他成什么样子,始终都是秀英的丈夫,还请义父看在往日情分,让我见上夫君一面!” 郭子兴道:“你一定要见他吗?你真的了解他么?” 马秀英闻言一笑,道:“在这世间,若是我都不了解他,那就没有谁能再了解他了!” 郭子兴道:“好,既是如此,我可以让你们见面,但今日决定,乃是你自己所做决定,来日不要后悔!” “秀英当九死无悔!”马秀英听得郭子兴终于让自己见朱元璋,激动得泪流满面。郭子兴见状,直是摇头,他生『性』多疑,气量狭小,并非是真正的刻薄寡恩,朱元璋往时的作为,让他生不出杀心。他给了马秀英一块令牌,可以随时去见朱元璋。 马秀英拿着郭子兴的令牌,狱卒自然不敢在拦他。当她见到朱元璋那落魄样子,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狂涌出来。 朱元璋背靠着墙壁,正思虑着,马秀英的到来,令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放声大哭一场。他站起身来,走到牢门边上,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只是挤出几个字:“秀英,你来了!” 马秀英破涕为笑,道:“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秀英,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朱元璋在自己妻子面前,不复当前那般淡若。 马秀英点头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马秀英看中的人,我怎会不清楚?” 朱元璋闻言,热泪滚了出来,在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最为难得的是相互信任。他与马秀英是恩爱夫妻,但这世间,有多少恩爱之人,因为相互之间的猜疑,终究是成了陌路人。 马秀英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与风兄弟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朱元璋笑道:“我相信你们!也相信我自己!” 玉树客栈,风凌云与汤和正等着马秀英的消息。午时初刻,不见马秀英身影,却是等来了两个汉子。汤和一见这两人,便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军营去!” 风凌云看向这两人,他们身材相仿,面貌相似,显然是一对亲兄弟。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一把长弓,箭筒中装满箭矢,腰间系着宝刀。另一人却是简单一些,只是拿着一把长剑,但双眼炯炯有神,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颇为强悍的力度感,显然内外兼修,且已经臻至一定境界。看两人架势,像是在准备打仗一般。 这两人一人名郭兴,一人名郭英,乃是濠州人郭山甫的儿子,郭兴善骑『射』,臂力无双。郭英内外兼修,武功比其兄要高。至正十二年,郭子兴率领红巾军攻打濠州,兄弟两人一齐投到郭子兴的部下。葫芦口之战后,两人成了朱元璋的亲卫。这次朱元璋被诬陷入狱,兄弟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他们知道,朱元璋有一个好兄弟住在玉树客栈,朱元璋时常跟他们说,这人学识渊博,智慧超群。是以他便把这唯一的希望寄托到了这传说中的人身上,准备去找汤和一起来客栈商议。只是汤和不在,二人生怕时间长拖久了对朱元璋不利,便不再去等汤和,急匆匆往玉树客栈赶来,却没想到汤和已经在此。 郭兴与郭英见到汤和,均是一喜,抱拳行礼道:“汤千总,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汤和继续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郭天叙他们就等着你们犯错呢!” 郭兴听得汤和说起郭天叙,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后道:“犯错又如何,我兄弟两人自出了军营,就没打算回去,昔日若不是看在朱公子面子上,有好几次都想扁他了!” 郭英道:“我兄弟二人本打算直接杀进牢里去将公子爷救出来,但知这并非是良计,平日里听公子说他又一位兄弟住在这玉树客栈,这位兄弟智谋无双。是以我兄弟二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汤千总,听说你与传说中公子爷的这位兄弟也是交情要好,走,咱们一起去找他,商量如何救下公子爷!” 汤和闻言一笑,指着风凌云道:“这就是那位兄弟!” 郭兴与郭英一同望向风凌云,均是『露』出诧异之『色』。他们本想着风凌云是一位如有诸葛孔明一般风采的智者,却没想到这人面『色』白皙如玉,五官俊朗得连女子也要嫉妒。身着一身青衣,潇洒自然之气流『露』,宛如一游走红尘中的偏偏儒雅风流公子,哪有半点成竹在胸,智计在握的智者形象? 风凌云不知道自己被朱元璋说得这么传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更不知道郭兴两兄弟此时心中想法。郭英这时向前一步,向风凌云抱拳道:“听我家公子爷说,您的武功很是了得,在下想请您指点一二!” 风凌云见两人架势,便已经猜到他们要劫狱的想法。想来他是要考较一下自己,看是否有能力与他一起劫狱。风凌云不由微微一笑,道:“请!” 郭英长剑出鞘,这是一把古剑,剑身漆黑,当郭英的内力注入时,顿时亮起耀眼光芒,寒气四溢。郭英长剑一挥,直刺风凌云面部而去。他这一剑,看似简单,但其实是化简为繁的一招厉害招数。剑光闪烁,刺眼扰神。 第六十七章 有妻如此复何求(三) 风凌云知道厉害,只是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郭英的剑,却是闪电一般向他急刺而来。郭英心想:“为何他这般如此托大?看来是这次是公子爷看走眼了!” 剑锋即将接近风凌云,风凌云身子斜侧,右手一指弹在郭英的见面之上。郭英这直刺的意见便被『荡』开寸许,与风凌云擦身而过。郭英见风凌云轻易破掉自己的招数,不再轻视,平身所学施展开来。霎时间,风凌云被那无形的剑意笼罩,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已被刺得几十上百个窟窿。可风凌云行动如风,来去无形,不管郭英的剑有多快,如何的使得密不透风,风凌云总是能找到那么一点缝隙,从容而过。转眼五十余招过去,风凌云还未真正出过手,可郭英却是奈何不得他。 郭英当下对风凌云佩服得五体投地,收剑站立,抱拳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是在下冒犯了!” 风凌云笑道:“没什么,若论武功修为,你我相差不远,我只是取巧,避而不战罢了!” 正在这时,马秀英到了玉树客栈。风凌云见她一脸欣喜,便知道她见到了朱元璋,且朱元璋暂时没事。郭兴郭英上前行了一礼,便退道一边。马秀英将自己见朱元璋的过程说了一遍,风凌云听了之后,心中悬着千斤巨石终于放下。 郭兴道:“咱们与其婆婆妈妈的与他求情,何不直接杀进牢去。不瞒各位,军中有几个兄弟也愿意与公子爷同生共死,只是他们要看着军营情况,没有同我兄弟二人前来!” 风凌云笑道:“我们用不着劫狱了!” 郭英几人均是瞧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风凌云道:“既然嫂子能够见到郭公,证明郭公心里的朱大哥还是有那么一丝情义的,是以他不会杀朱大哥。只要郭公没有杀心,那朱大哥迟早是要被放出来的,只是这个期间,我们须得谨防小人作怪!” 郭兴道:“这次事件,本就是······”郭英打断他道:“既然公子爷没事,我等便等着你们好消息,只要用得上我兄弟二人,你们尽管说,我兄弟二人誓与各位同生死!” 风凌云目光不由一闪,这兄弟两人,显然郭英比郭兴谨慎得多。他道:“既然两位已经出了军营,想必现下回去,那两位少帅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就先住在这客栈里吧!” 郭英笑道:“公子真是思虑周祥之人,只是公子放心,我郭家在这城中还有些势力,他们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郭英刚说完,只见一女子跑进客栈,叫道:“两位哥哥,父亲让你们先回去!” 风凌云不由瞧了这女子一眼,只见她的穿着不与其他女子相同,竟然穿着武士劲装,显然会武功,且还不弱。 郭兴道:“宁莲,难道我们的事被父亲知道了?” 这女子名叫郭宁莲,乃是郭英与郭兴的妹妹。她哼道:“你们那点破事算什么,爹爹叫你们回去,是另有事情叮嘱!” 郭兴两兄弟向风凌云几人告辞后,便与郭宁莲一起离去了。风凌云对马秀英道:“嫂子你也先回去!” 马秀英回到郭府,心下总是担心,傍晚时分,她又来到大牢。朱元璋见马秀英这么快回来看自己,心下只是欢喜,只是从昨夜道现在,他一点东西都还没有吃过。如今只觉身体乏力,脑袋晕乎乎的,他不想让马秀英担心,格外表现的镇静。 马秀英将风凌云说的与他说了,他自己也是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却是突然觉得一晕,像是天地都倒转了一般。马秀英见状,不由担忧道:“你没事吧?” 朱元璋摇头道:“没事,你先回去,有好消息在来告诉我!” 马秀英走出牢房时,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一天过去,马秀英再次来到牢房。朱元璋为了不让马秀英看出端倪,往脸上抹了许多土灰。但依旧控制不住,身体虚汗直冒。马秀英本就是聪慧之人,如何看不出朱元璋出了问题?她知道朱元璋不跟她说是怕他担心,当下也不点破。走到牢房门前,叫来一个狱卒。那狱卒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说不出。 马秀英见状,拿出郭子兴给的令牌来,那狱卒见状,才将郭天叙不给朱元璋饭吃的实情给说了出来。马秀英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将这事向郭子兴禀报,只是瞬间,她又觉得这样做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皆因郭天叙乃是郭子兴的亲儿子,无论他做什么,郭子兴都是骂他两句便完事,之后便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阴毒的法子对付朱元璋。 “该如何是好?”马秀英一下子没了主意,她回到屋里,思虑将近一个时辰终是不得一个行得通的法子。这时她自骂一句:“该死,风兄弟一定会有法子的!”当下便急匆匆出门,向着玉树客栈这边奔来。 此时正值午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商贩们的叫卖声最是有力。不远处有人叫道:“卖饼了,刚烙出的大饼,又香又脆!” 马秀英只听到“烙出的大饼”几个字时,身子忽然一阵,然后大喜。她没有继续去向着玉树客栈跑去,而是直接回到家里。来到厨房一看,往时买来的面粉还有一些,她便开始烙饼。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在街上买,只是怕郭天叙暗中派人跟着她,若是被发现,便不好了。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马秀英烙出了几张大饼。 这大饼都被她做得极薄,仿若叶子一般。如此做,那是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将饼带去不被人发现的法子。此时只见她将刚刚烙好的饼给揣进怀里,贴身而带。只见眉头不由轻蹙,像是极为痛苦。皆因这大饼是刚刚烙好的,温度还很高,贴着身子,一股滚烫的滋味便传至心间。但只是瞬间,她便展开眉头,若无其事的向着牢房走去。 那守牢的狱卒到外边去,只剩下马秀英朱元璋二人。马秀英从怀中将大饼拿出,道:“元璋,元璋,快些吃!” 朱元璋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听到马秀英的声音,便睁开眼睛,踉踉跄跄的走到牢房门前,轻声道:“这饼你怎么带进来的?”朱元璋知道,马秀英虽能进到牢房看他,但是绝对不能带东西的。 马秀英笑道:“你尽管吃就是了,我有我的办法!” 朱元璋早就饿得不行,接过热腾腾的大饼,不思其他,大口吃了起来。马秀英见状,心中莫名一酸。她知道,就这几张薄薄的饼,如何能让朱元璋吃饱?只是多带的话,她行走不便,若是被看出端倪,一切都是白忙活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马秀英都是晚上才去看望朱元璋,以同样的法子带东西进去给朱元璋吃。晚上牢里昏暗,朱元璋每日都没有吃饱,精神提不起来,都没有注意到马秀英是如何将东西带进来的。再者,马秀英没有想让朱元璋知道,是以只在隐蔽的角落将烙饼给拿出来。每一次她都是像是变戏法一般,待走进牢门时,手里都拿着热腾腾烙饼。 接连过去三天,郭天叙来到牢里看朱元璋死了没有。朱元璋因为没有吃饱,加上他故意装成奄奄一息的样子,郭天叙见他还活着,不免有些遗憾。但见他生不如死的样子,心中不由出痛快之意。 朱元璋每一次吃的饼都是热的,次数多了他不禁好奇,马秀英是如何将这热饼带进牢房的。他知道每日马秀英进来的大体时间,这日他不在躺在墙壁的角落里,而是来到牢房门的边上。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了马秀英与狱卒说话的声音。待狱卒走出之后,只见马秀英伸手进怀里将烙好的大饼掏出。每拿出一张饼,她眉头都挤在一起,神『色』很是痛苦。待三张大饼拿出,她已经是满头虚汗。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插』掉额头虚汗,脸上带着笑意,向着朱元璋的牢门走去。 一切都明白了,为何那些狱卒检查不出她身上带着烙饼,为何那烙饼拿到这里还是热腾腾的。朱元璋的视线,瞬间便被泪水给模糊了。他双手捏得紧紧,指甲嵌入掌间,鲜血留下。深深的吸了口气,继回到牢房的角落里。马秀英拿着饼走到牢房门处,他与往常一般起身,走到门边,接过马秀英递过来的饼,坐到角落里,一口一口的吃着。每一口咬下去,心便被刺痛一次,直至把饼给吃完。 “你好好待着,风兄弟说他已经有了法子,说不定明日你就可以出来了!”马秀英笑道。 朱元璋道:“今天这饼特别好吃!” 马秀英闻言,故作生气道:“怎么,以前那些不好吃么?” “都好吃,只是那几天我傻,吃不出这其中的味道!”朱元璋说着,鼻子不由发酸,但他强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至少借着这阴暗的牢房作为掩饰,在马秀英的眼里,他是正常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马秀英道:“那好,我这就先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一些忙!” 朱元璋望着马秀英的背影,突然叫道:“秀英!” 马秀英回过头去:“怎么了?” 朱元璋摇头道:“没事,我就想多叫叫你!” 马秀英不由一笑,便走了出去。牢中,再次只剩下朱元璋一个人! 第六十八章 三寸舌如莲花绽(一) 风凌云来到醉梦楼下,待要走进时,脑海中忽然又响起商轻雨离去时那道动听又带着点点怒意与酸意、还有些霸道的声音,踏出去的步子不由停了下来 。犹豫片刻,他终究还是走进了醉梦楼。当日他去过青青的房间,这次自然不用别人引路。 待到门前,风凌云伸手敲了敲门。青青亲自打开房门,见是风凌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欢喜,只是她神『色』不显,轻声道:“公子请进!” 风凌云走进屋里,顿有一股古沉香味传来,令人神清气爽,他想到:“或许是每个女孩都喜欢这些东西,不过为什么商轻雨就没有?” 青青道:“公子可是来听曲的么?” 风凌云笑道:“青青姑娘琴艺高绝,一曲千金,在下囊肿羞涩,不知道舍长不赊账?” 青青噗嗤一笑,道:“收那些钱财,只是无奈,公子应该知道,琴艺一道,为的只是觅一知音。当年子期死后,伯牙断弦扔琴也是这般道理!” 风凌云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青青回到里间,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风凌云想着里面装的是何事物,待要开口问,青青已经打开。风凌云定睛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把古琴。看其物『色』,显然年代已久。 青青道:“公子可知这琴何名?” 风凌云通晓音律,对古物也有些研究,但终究是外行,他不仅摇了摇头。青青继续道:“当年伯牙断弦扔琴,但却没有将其毁掉。后来他的琴被齐桓公得到,齐桓公极为珍惜!” 风凌云闻言,不由『露』出惊『色』,道:“莫非这是那把传说中的‘号钟’?” “号钟”乃是周代名琴。传说此琴琴音洪亮,犹如钟声鼓『荡』,号角长鸣。曾是伯牙的琴,只是子期死后,伯牙觉知音已去,不复弹琴,遂将此琴扔入山涧。后来被齐桓公得到,视如珍物。风凌云何曾想过,今日他会得见这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古琴? 青青叹息道:“此琴后有盗墓者从墓中盗出,当时已经损毁严重,后经名家修复,终究是恢复其原有的几分模样,但还是不如以前了。只是古音仍在,但却是知音难觅啊!” 风凌云道:“不知道姑娘是怎么得到此琴的?” 青青道:“此琴一直就是我家的传家之物,不瞒公子,青青也曾是书香门第,只是如今落入风尘,也实属无奈!” 风凌云道:“世道本就多变,否极终会泰来!” 青青闻言,轻声一笑,而后将“号钟”放到琴桌之上,轻轻调了几下,果然如钟声鼓『荡』,号角长鸣。风凌云乃是此中行家,一听便知道此琴虽然修复,但比起以前差了不少。 青青再调动几次,便开始弹琴,弹的正是伯牙的“高山流水”。此曲传说在唐朝时候,又分为“高山”、“流水”。自此而下,均是分两曲而奏。不知青青是从何处得到了完整的“高山流水”古曲。风凌云本是没有听过“高山流水”的。但既然“高山”与“流水”是源于“高山流水”。风凌云便能隐隐猜出青青所奏之曲,于是便闭上眼睛,不顾其他,完全融于青青的曲音之中。 琴音初响,风凌云如临一幽静山谷,沿着山道登至山顶。在这时,琴音忽然升高,仿佛千山竞秀,万壑争流。而后逐渐降低,如江河如海,渐渐趋于平静。琴音低旋,数次沉响,如山雾绕于林间,而后见一竹屋,搭建于溪水之上,有人坐在桥边,淡淡的看着东流溪水盘旋流动。心间仿佛有一股暖流,静静的流淌。在这时,风凌云睁开眼睛。青青的一曲也在这时终了,她神『色』淡然若水,气质如空谷幽兰。 风凌云不禁叹绝,以他技艺,断然是弹不出如此境界的琴声的,这也是这些年来他与“琴”之一道上进境颇慢的原因。此时想来,如此雅事,却被他用于武功一道,争强斗狠,杀人流血,当真是辱没了琴道。他赞道:“姑娘琴音,当真只有‘天籁’二字可配,恐怕神仙的音乐,也不过如此了!” 对于琴之技艺一道,青青向来不谦虚,皆因他的琴技,确实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只是这时她听到叹息一声,说道:“琴音再好,若无知音,也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风凌云尴尬一笑:“姑娘这是拐着弯骂在下么?” 青青看着风凌云,温柔道:“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你!” 风凌云被她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他这时忽然想起来此地的目的,道:“在下有点事情,想请姑娘帮忙!” “承蒙公子看得起,我自然不会推迟,公子请说!”青青说道。 风凌云道:“还是为了我那朋友之事,我······在下想请姑娘一起去郭府,将那日的来龙去脉向郭公说一番。” 风凌云见青青不语,又道:“我知道这事情极难,但关乎我那朋友的『性』命,所以······” 青青打断他道:“公子多虑了,只是奴家在想······” 风凌云见她欲说不说,便道:“若是姑娘帮我这次忙,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青青美目一亮,道:“当真?” 风凌云道:“当真!” 青青闻言,不由欢喜一笑,道:“好,我帮你,待你救出你的朋友,我再告诉要你做什么!” 风凌云闻言大喜:“多谢姑娘!” 风凌云来醉梦楼时,马秀英、郭英、郭兴几人便在客栈中等他的消息。此时已经接近亥时,众人等得颇是焦急,正在这时,风凌云走进客栈。马秀英第一个跑上来,紧张问道:“怎么样?” 风凌云笑道:“成了!” 马秀英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汤和道:“这几日外边各种传言,你说郭帅听了青青姑娘的陈述,会放了元璋么?” 风凌云道:“以郭公的『性』子,自然不能立马放了朱大哥,不过只要郭公知晓那日真相,接下来我便有办法令他放了朱大哥!” “什么法子?”郭英问道。 风凌云笑道:“一切都等青青姑娘同我见了郭公再说!”风凌云看向马秀英:“现在若是我们直接去郭府的话,恐怕郭天叙兄弟二人会从中阻挠,最好让郭公出府!” 郭兴摇头道:“自上次巡城事件之后,郭帅就再没有出过郭府!” 风凌云道:“他不出来,咱们就想法子让郭天叙与郭天爵两人出来!” “看来你已经成竹在胸了!”汤和笑道。 风凌云道:“这两兄弟也是醉梦楼常客,若是有人陪他们去喝花酒,他们自然乐上天去,那还去管什么事?” “谁去请他们和花酒?”汤和问道。 郭英笑道:“当然是兄弟两人,若是汤千总也在,那自然是最好了!” 汤和道:“可若是他们怀疑呢!” “怀疑才好,到时候你几人就说些朱大哥的坏话,说欲要投他们,我敢保证,这两人必定会向你们承诺荣华富贵什么的!”风凌云笑道。 马秀英叹气道:“风兄弟是知道我这两位兄弟好大喜功、喜欢花天酒地的『性』子,所以对他们下套!” 不管怎么说,马秀英都是郭子兴的义女。风凌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如若不然,我还真的暂时没想到更好的法子!” 马秀英道:“风兄弟不用多说,我虽心里难受,但自有分寸!” 风凌云点头,又道:“明日我便同青青一起去拜访郭公,嫂子,郭公会不会见我们,关键就在你了!” 马秀英道:“好说,那我们明日见!” 醉梦楼的开门时间是在傍晚,郭天叙与郭天爵兄弟两人被郭英与郭兴两兄弟以及汤和围着。享受着汤和三人的夸赞,二人只觉得身子飘飘,像是要成神仙了。 风凌云与青青一同向着郭府走去,昨日他为了青青能亲自跟郭子兴说那日发生的事,便一口答应什么事都会去为青青做。此时他却是想:“她到底会要我做什么?若是她要我『自杀』什么该怎么办?” 风凌云胡思『乱』想,青青蒙着面纱,与风凌云并肩而行,从她的眼睛中,能看出她是很高兴的。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待到郭府之时,天已经黑了。 风凌云通报了姓名,待小厮进去通报。郭府的大堂之中,郭子兴听到小厮进来禀报,不由『露』出疑『色』,道:“此人我见过,长得俊朗非凡,武功亦是不错,只是与我没有什么交集,他为何会来拜访我?” “不对,好像听说他与朱元璋关系不错,莫非是来做说客的?”郭子兴思前想后,终是不敢确定风凌云来拜访的目的。此时马秀英就在他身边,她忽然道:“义父向来宽大仁厚,来投您的能人志士数不胜数,说不定这位风公子是来投您的,就算是不是,女儿也觉得,这风公子定是仰慕您,所以特来拜会!” 郭子兴最喜欢人家拍他马屁,他这点倒是都遗传给了他两个儿子。听到马秀英的话语,他不禁捋了捋胡须,笑道:“不错,快去请客人进来!” 第六十九章 三寸舌如莲花绽(二) 马秀英没想到郭子兴竟然如此就答应见风凌云他们了,心下暗喜,想到:“定是佛祖保佑。待元璋出狱,以后我定然没有十五都会念经礼佛,感谢佛祖!”她道:“义父见客,女儿这先回避一下!” 郭子兴摇头道:“你是我的女儿,见见贵客也是无妨的!”他嘴上说着,实则是先前马秀英那话让他心动,想让马秀英看看风凌云等人是如何敬仰他的。 马秀英因心念着朱元璋的安危,自然是想第一个听到朱元璋被放的好消息。当下掩住心中激动,静静的站到郭子兴旁边。 风凌云同青青在一位小厮的引领之下,来到郭府大厅。风凌云一进门,便抱拳向着郭子兴行礼,笑道:“小可进城已经有些时日,早就想过来拜访郭公了。但又想到:郭公何等人物,你去拜访,不是唐突人家么?思来想去,直到今日,小可实在已经按耐不住这颗敬仰的心,随即便来了。只是走到郭府大门之前,却又心里惶恐,总是问自己,若是郭公不见你,你又怎么办?正当这时,贵府来人通报,说郭公愿见小可一面,小可心中实在欢喜,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做了,若是在下说什么激动的话语,唐突之处,还要请郭公见谅啊!” 风凌云知晓郭子兴脾『性』,这番话虽然含蓄,但是却把郭子兴捧上了天。郭子兴听着受用,大笑一声:“哪里!哪里!是阁下谬赞了!”风凌云闻言,正『色』道:“小可说这些话,可是有根有据的,郭公您自进城之后,约束属下,造福一方百姓,这是小可敬您的原因之一。还有郭公宽仁大义,对军中兄弟属下如自己的手足一般,这是小可敬您的原因之二······” 风凌云连续说了许多年自己都想吐的话,站在旁边的青青呆在当地,风凌云这时的形象,哪有半点平日潇洒俊逸之风?这简直就是一个马屁王。郭子兴听得眉眼皆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叹息道:“那日在玉树客栈之中,只以为你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方知你不仅武功超群,就连智慧也是小辈中难有及者,可惜呀,本帅军中就是少了你这样的人才啊!” “郭公这话,小可就有些不明白了,小可曾在玉树客栈结实一位叫朱元璋的好友,这人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听说他在郭公手下当差,平日里一起一喝酒时,总是说郭公如何英明,不瞒郭公,我先前对郭公敬仰,都是外边说的,真正让小可对郭公五体投地的,正是这位朱兄。不知道这位兄弟何在?” 郭子兴闻言,不由暗暗神伤,一时沉默不语。这时站在风凌云边上的青青道:“兄长有所不知,这位朱公子听说他背叛郭帅了!” 青青先前与风凌云约好,两人先认作兄妹。郭子兴听到青青话语,眼中惊芒一闪,道:“难道风公子真的不知道么?” 风凌云道:“小可确实听过朱兄之事,只是以为那是受小人陷害,郭公英明决断,待查明清楚就没事了,还以为郭公早就将其放了。看来是在下冒昧唐突了!” 青青道:“那位朱公子确实冤枉得很!” 郭子兴看着青青,道:“这位姑娘是谁,如何知道他是冤枉的?” 青青接下面纱,叹息道:“那日之事,小女子实在是亲眼所见,今日便与郭公说了,不知道郭公可有兴趣听小女子说说?” 郭子兴淡淡道:“你说说看,是真是假,本帅自有斟酌!” 青青遂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风凌云跟她说过,决计不要有半分谎言。郭子兴老『奸』巨猾,自是能判断真假。他其实早就想放了朱元璋,只是还没有一个好的借口。风凌云善于察言观『色』,他已经瞧出了郭子兴的心思,此时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朱元璋便没事了。他道:“这么说来,这位朱兄真是倒大霉了!” 马秀英在一旁哭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义父,看来是赵均用他们故意设计陷害元璋,这是要断掉您的手足啊!” 郭子兴坐着不语,风凌云这时道:“其实要检验朱兄是否真的是叛徒,还有一个法子!” 郭子兴向风凌云瞧来,道:“愿闻其详!” 风凌云笑道:“孙德崖与赵均用他们眼光都太窄,依小可看来,这濠州城算不得什么,若是郭公您暗下向外扩增地盘,不局限于这濠州,待到郭公拥有大片地盘,庞大军队,雄霸天下时,您说孙德崖他们还算什么?” 风凌云这这话说得郭子兴热血沸腾,风凌云瞧到他心动,继续道:“攻城略地,我想朱兄应该擅长,葫芦口一战,毕竟是他全权指挥的!” 郭子兴摇头道:“不妥,若是他不去给我打仗,跑了怎么办?” 风凌云大笑一声,道:“郭公此言差矣,朱兄能为这位嫂子陷入别人陷阱,可见这位嫂子在他心中位置,若您将嫂子留在身边。嫂子又是您的义女,他朱元璋还是您的女婿呢,就算是想要逃跑,也不会逃的!” 郭子兴闻言,也是大笑一声,道:“公子妙计,来人,传我命令,将朱元璋给放了!” “多谢义父!”马秀英顿时拜倒在地。 郭子兴淡淡道:“你不该谢我,应该谢他有如此朋友!” 马秀英闻言,正要向着风凌云拜下,风凌云急忙运转玄功,以无形之内力将她她托住,令她跪不下去,说道:“嫂子你这是要折煞我来我了!” 马秀英心中高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郭子兴这时道:“既然是你让本帅放了他,让他去开疆拓土,好,本帅便也有一个要求!” 风凌云道:“郭公请讲!” 郭子兴道:“本帅还是不太相信他,你我明白,他和你不同,他的野心不小,若是你能替本帅监督他,本帅才放心让他领兵!” 风凌云心思道:“果然是只老狐狸,这不就是间接让我成为他的部下么?”他不『露』声『色』,道:“郭公就这么相信在下?” 郭子兴笑道:“你敢是不敢?” 风凌云苦笑道:“在下还能拒绝么?” 郭子兴轻轻点头,神『色』颇是得意。出了郭府,风凌云与青青的心情都很不错。二人沿着濠水而行,青青问道:“你真的要跟着朱公子去打仗么?” 第七十章 终是一诺成空言(一) 风凌云闻言,望向远方的街道,道:“当然,我不是已经答应了郭公吗?” 青青道:“郭公说得不错,你那位朋友朱公子野心不止在这濠州城,我看你无心权势与荣华富贵,为何一定要趟进天下之争这趟浑水?”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我父亲曾给我说过,人有多大的能力,那相应的便有多大的责任,你看出来了。若是朱元璋没有野心,我如何会跟他去争天下?或许我争的不是天下,只是为天下百姓谋一个生存环境。” “你如何能肯定,将来朱元璋会善待天下黎民?”青青追问道。 风凌云道:“我是不能肯定,不过在这所有出来争天下的豪杰中,不管是他的出生,还是他的经历、以及作为,都只有他最可能成为一代明君。” “青青以前学过一些相术,这位朱公子的长相,与当年的越王勾践相似,不,是更胜过,只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青青忧道。 风凌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是当年的文种,也没有文种之才,我只是慢慢的将他向着一条道上引。至于你说的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我倒认为那不过是权势之争下的一个个牺牲品,若心不在权力富贵,就像范蠡一般,勾践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青青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引上一条道路,莫非这次你建议让他去攻城略地,扩增地盘,早就想好的?目的就是要他走出濠州?” 风凌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他不愿意,我当然也不会去勉强!”风凌云心中想的是:“一枚棋子要胜过下棋的人,那就要跳出棋盘之外,沉浮宫,只有与你为敌,我才能真正的了解你们,才有可能找到当年父亲的死因!” “我送你回去,顺便给那几个小子报一下喜!”风凌云每一次想到父亲与沉浮宫的事,心情都极为沉重,先前的好心情一下子都全没有了,此时他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的静一静。 青青道:“我还不想回去,咱们再走走吧!” 风凌云闻言,心想:“今天你帮了我这么个大忙,只要你高兴,就陪你走走!”他道:“好啊!” 青青见风凌云答应,心中甚是欢喜,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风凌云没有反应过来,青青便拉着他的手向着一个街道的小巷子奔去。在小巷的尽头,只见有一位老人弯着腰,像是正在做什么。 青青大声叫道:“五伯,来两碗豆腐脑,都不要加葱花!”她说完,便道:“你吃葱花么?” 风凌云笑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没有那么挑剔的!” 青青微微一笑,望着那老人,道:“五伯的儿子被蒙古人给打死了,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卖豆腐脑为生,五伯做的豆腐脑可好吃了!” 风凌云闻言,不由向边上的摊子看去,他再次看了这老人一眼,只见他正在装豆腐脑,每一碗都装得满满,边装边自语道:“青丫头平时都只吃一碗,今日怎么要了两碗!” 风凌云此时与青青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面,他所在的位置刚好背着光线。老人家年事已高,耳目都不灵了,自然没看见风凌云,也没有听到风凌云二人的说话。不一会儿,老人家将两碗豆腐脑端到二人面前,风凌云却是一怔,只见两碗都放了许多葱花。 青青向他微微摇头,然后端起一碗,道:“五伯,您的手艺还是像以前一般,不,是更精进了!” 老人家笑了一笑,遂道:“老了,也只有你青丫头会这么说了!” 风凌云端起豆腐脑,吃了一口,这豆腐脑滑嫩可口,确实是做得很好,只是糖放得多一点了。老人家这时走近,才看清原来吃东西的不是青青一人,喜道:“好啊,青丫头这次总算是没让老头子失望,终于嫁人了!小伙子,你能娶到青丫头真是好福气啊,她不但人长得似天仙下凡,心地又好!” 青青闻言,俏脸不由泛红,不敢看风凌云一眼,低下头去,只管吃豆腐脑。风凌云只觉得怪怪的,同时心里面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他竟然没去做任何的解释,或许是要让这老人高兴一下,或许是因为其他的。 两人吃完豆腐脑,付了钱,然后又沿着巷子走到大街上。此时已是戌时之末,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了。青青向开口道:“刚才五伯是胡言『乱』语的,你不要在意!” 风凌云笑道:“走,是时候回去了,不然那几个小子该要骂我了!” 青青见风凌云避而不谈适才的事,也不再去想,走了一会,便已经瞧见醉梦楼。风凌云现下不方便进去醉梦楼,只是他与汤和他们约好的,只要见到青青回来,便大功告成了。 青青走去数步,忽然回头,说道:“兄长曾经说过,当真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么?” 风凌云闻言,嘴角掀起一缕笑意,道:“风凌云说话从来算话!” “好,待明日傍晚,还请兄长来这醉梦楼,我再告诉要兄长做什么!”青青说完,转过头去,莲步移动,走进了醉梦楼。风凌云从来都没想到过,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迷』人而又孤傲的背影。 汤和等人在亥时出了醉梦楼,见风凌云站在那里,不禁大笑一声,道:“好样的,凌云!” 郭英也道:“公子确实有不世之才,若没有您,我们真的不知道还如去着手,也只有劫狱一道了!” 风凌云笑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去玉树客栈,先前嫂子说了,让我们去那里,朱大哥也会去!” “好,我们这就走!”郭兴颇是高兴。 玉树客栈,是这濠州城中打烊最晚的客栈,有时候通宵达旦。风凌云四人来到客栈时,马秀英与朱元璋已经在那里等候。朱元璋紧紧握住风凌云的双肩,道:“兄弟,大恩不言谢!” 风凌云笑道:“其实朱大哥若要谢的话,当真得好好谢谢青青,以郭公的『性』子,若没有青青将那天的事给说了,我们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马秀英也道:“不错,待明日晚上,我们夫妻两人就在这时玉树客栈中摆上一桌,好好谢谢她,还有各位兄弟!” 郭英道:“原来风尘之中也有这样的奇女子,明日我倒是要好好的见一见!” 风凌云闻言,不禁一笑,心中想:“她会要我为她做什么呢?” 朱元璋被放出来了,郭天叙郭天爵两兄弟后知后觉,才晓得郭英、汤和、郭兴三人完了他们一道。两人皆是大怒,但终究是无可奈何。 孙府,大堂之中,孙德崖看着赵均用以及曹四七等人,淡淡道:“朱元璋出来了!” 赵均用叹息道:“没想到郭子兴竟然如此大度,是属下没有考虑周全!” 孙德崖道:“这次不怪你,那个风凌云确实厉害,本帅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忽略了此人,才导致一败涂地,当初葫芦口之战,此人可谓是居功至伟啊!” 潘双龙道:“关键还是青青,她竟然亲自去郭府,向郭子兴说了那天的事!” “这个贱人!”曹四七怒道。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陆羽公子求见!” 孙德崖闻言,笑道:“快请!” 陆羽走进大堂,向在座的各位一抱拳,道:“想必诸位一定是在想如何应付刚出狱的朱元璋吧?” 孙德崖道:“不知陆公子前来,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的计策?” 陆羽眼中狠『色』闪过,道:“这次坏事的主要是那个『妓』女青青,风凌云不是很多情么?就是不知道杀了那个『妓』女,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潘双龙看了陆羽一眼,道:“陆公子这一计果然妙,朱元璋出狱,肯定会对我们动手。风凌云虽然厉害,只是却是一颗多情种子,待杀了青青,风凌云一定会找我们报仇,到时候我们设下陷阱,将风凌云给杀了,这就等于断了朱元璋的臂膀!” 陆羽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道:“各位继续,在下就不打扰几位了!” “这位陆公子可谓是心狠手辣啊!”赵均用说道。 潘双龙道:“这是另一颗多情种子,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朵花念着的是别人!” 赵均用又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孙德崖淡淡一笑:“被一个女人所牵累,这算是什么英雄?” 曹四七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在青青这小贱人身上下了这么多的功夫,到头来却找了个小白脸姘头,今晚老子一定要她看看曹爷爷的手段!” 俞志明也是点头道:“今晚我们两兄弟一起去!” 朱元璋与马秀英在玉树客栈客栈单独要了一个房间,天『色』渐渐暗下,黄昏降临。郭兴、郭英、汤和等人早已来了。 马秀英道:“风兄弟,你去把青青姑娘请过来!” 风凌云想到今日与青青还有一个约定,也是时候该动身了,便道:“嫂子慢些吩咐厨房上菜,我这去去就来!” 第七十一章 终是一诺成空言(二) 马秀英看着风凌云离去的身影,道:“你看青青与风兄弟如何?”朱重八笑道:“怎么,你又想做媒了?告诉你,我这兄弟身边多的是红颜知己,就我晓得的就有两个比青青还漂亮的,我看你这媒是做不成了!” 马秀英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主要是看合适不合适!” 醉梦楼,青青自床下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的全是珍珠、名玉一类之物,这么一盒子,差不多能值十万两白银。青青自语道:“这个若是给妈妈,赎身当不是问题!”之后便又将“号钟”古琴给拿出来,道:“兄长,我知道你心中有另外一个人,但我已经想清楚了,此身只求伴在你的左右,不求任何名份,只将你当做是我的子期!” 说到这里,她心里不免有些难受,只是想到与风凌云云游天下,谈论古今时,其他一切都被比了下去。心中畅快,不由轻笑一下,当下把盒子收好,放在床下隐蔽位置。然后将古琴背在背上,望了这屋子一眼,不免感慨。过去一会,她回过头去去,迈步而出,心中道:“兄长,我来了,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允许我伴在你的左右,从此海角天涯!” 她脸上带着笑容,双手推开房门,只是这时,她脸『色』忽然大变。此时俞志明与曹四七派了数十人,将里里外外都给围得水泄不通,二人正朝着她的屋子走来。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正要将门关上,却是被曹四七硬给推开。曹四七脸『色』带着笑容,道:“小贱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俞志明冷哼道:“你是打算去找你那姘头了么?贱人!” 在这时,青青似乎已经想到了她的结局,她不愿意那样的结局,她向着窗户看去,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不待俞志明二人反应过来,她便向着窗户那里冲去,连同“号钟”古琴跳出了窗户,她的身子迅速飘落。回忆一生,她的命运是坎坷的。沦落风尘,实属无奈,可是她的一生却是干净的。污泥中的莲花,说她再适合也不过。 死不是不可怕,只是有时候不可怕,她怕死,但这时她选择死。她的身子终于着地,呼出的气息慢慢的大过吸进去的气息,她感觉到了身子在慢慢变凉。只是,她的眼睛还是舍不得闭上。因为,她还要看那个人一眼,她心中总是叹息呀:“为什么你还不来?为什么你还不来?” 他来了,他走到醉梦楼前,恰好看到青青坠地。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一片模糊,整个身子忍不住的抽搐,呆在那里。那一刻,他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很难移动一步,可是他不管,他推开了人群,弯下腰去,像一个老年人似的。 “青青!”他的声音沙哑,刺破云霄,仿佛整个天地间都静下来,只有他的声音。 她笑了,嘴角之处,鲜血狂涌而出,她没有往时美了,可她还是还是她。风凌云将她搂在怀里,眼泪滚落,滴在玉人脸上。青青用尽平身力气,睁开眼睛,望着风凌云,她是多么的不舍呀:“兄长······来生青青······一定要先遇上兄长。我们······一起天涯······海角!” 她终于没力气了,睡去了,风凌云整个人都混『乱』了,他抱起青青的身子,向着苍天一声长啸。苍天似乎也听到了他的悲伤,于是在那一瞬间,乌云层层压下,雷电横空,倾盆大雨陡然而下。风凌云抱着青青,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玉树客栈,朱元璋等人正在等着风凌云与青青一同归来。忽地,天空中的一炸惊雷使众人均是一惊。朱元璋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厌烦情绪。马秀英就坐她边上,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朱元璋微微摇头,道:“我去客栈门口等凌云回来!” 马秀英道:“我同你一起去!” 夫妻二人站在客栈门口,暴雨狂下,有的斜落,打在了二人的脸上。 “他们怎么还没到,我已经等不及了,从早上到现在,就等着你这一顿呢!”汤和这时也走了出来,开玩笑说道。 朱元璋也笑道:“等一会也无妨,待凌云回来,我们几个再好好的喝几杯!” 汤和笑道:“到时候别又被嫂子管着,说什么喝多了伤身体!” 马秀英没好气道:“好啊,要像你一样,每一次都喝得烂醉如泥才好么?” “不敢!不敢!”汤和连忙认输。 轰隆隆! 天边又是一阵惊雷炸响,闪电向远方蔓延,天地在那一瞬间都已清明。也就在天地清明的那一瞬间,只见一男子自雨中走来,他双手抱在一个女子,那女子肢体已经软去,担在那人手臂之上。 朱元璋心神不由一紧,他死死的盯着那走来的人,待确认无误,身子不由发颤,浑身无力,险些跌倒。马秀英也看清了那张脸,那是一张苍白得无丝毫血『色』的脸,双眼空洞,尽是悲意。马秀英没有控制住自己,顿时捂脸痛哭。汤和不禁叫道:“凌······”但终究是没有叫出。此时此刻,就算是叫出,那人也不见得能听见。 “为什么!”朱元璋不禁出声,他知道,青青的死,与他有莫大关系。 风凌云走到他们面前,听到朱重八的声音,步子不由停了一下,已经哑去的声音发出瘆人的声音:“为什么?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良久,他自问自答:“因为她太傻了,怎会遇上我这么一个混蛋!” 暴雨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风凌云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汤和见状,叫道:“不好!”之后便也跟了上去。 风凌云一步一步的走向城门,守城的侍卫忽然喊道:“来人留步!” 风凌云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那守城的士兵叫了几声,风凌云依旧向前走去。 “放箭!”守城官下令道。 箭矢如飞蝗一般向风凌云涌来,只是到他身前一尺的地方便都自然落下了。他继续向前走去,迎着箭雨走去。这一下子,顿时引得城上的众多守城士兵的恐慌。 “住手!”汤和自后面追来,大声叫道。城上的守城官见汤和到来,喜道:“是汤千总!” 汤和道:“开城门,放他出去!” 那守城官犹豫一会,便还是下令开城。风凌云走出濠州城,向着野林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踏出去的步子被一块石头给拌住,身子向前一倾,倒在地上。 【这一章也是写得我都混『乱』,真舍不得将这么个孤傲美丽、才华横溢的女子给写死,后面还会有,死得令人心碎的。嗷呜······】 第七十二章 凌云持剑为谁怒(一) “青青!”风凌云爬将起来,再次将青青拥入怀里。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汤和走到风凌云边上,轻声道。 风凌云此时什么都不管,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叫道:“不是的,若不是我让她帮忙,她就不会出事。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害死她的,青青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汤和说道。 风凌云闻言,陷入沉默之中,忽然脑海中又浮现青青的音容相貌,『迷』糊之间,只见到青青就站在空中,向他打招呼,向他笑,他不禁大喊道:“青青!青青!” 汤和只是站在一旁,却不知该怎么办。良久,他再次道:“凌云,我们还是先让青青姑娘入土为安吧!” 风凌云从幻觉中回过神来,只觉全身乏力,但心之痛,实在胜过这身体太多,他不禁凄然一笑:“是啊,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汤和见风凌云神志清醒,不禁一喜,道:“我这就去叫元璋他们准备一番!” 风凌云摇头道:“不必了,她本质清灵无垢,去时也不用带任何事物,只有这濯濯青泥,或许才是她的归宿。汤大哥你帮我个忙,找把铲子来!” 汤和闻言,虎目中不由闪着泪花,回城里拿铲子去了。在这时,朱元璋、马秀英、郭英、郭兴几人一起向着城门本来,遇到回城的汤和,朱元璋叫道:“怎么样?凌云他怎么样了?” 汤和叹息一声,道:“没事了!”当下便拿了几把铲子,与朱元璋几人一同冒着大雨出城。 风凌云自青青的背上将“号钟”古琴取下,青青跳楼时还顾及保护这把古琴,是以并没有摔坏。风凌云轻叹一声,将它与青青放在一起,然后便开始用双手刨地。待汤和等人来到时,风凌云的双手已经分不清是泥土还是血渍。马秀英见状,难过的大哭起来。 朱元璋知道,这一切都因为他,但他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候,将铲子放下,与风凌云一起用双手刨地。风凌云不管他人,自己做自己的,朱元璋同样也是。 郭英、郭兴两兄弟以及汤和三人拿着铲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要疯到什么时候?”汤和忽然大声吼道。 风凌云正疯狂刨地的双手忽然停下,突然间嚎啕大哭。朱元璋拔出腰间宝剑,『插』在地上,说道:“青青姑娘是因为朱某人而死,若是凌云要取朱某人的『性』命,朱某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马秀英等人闻言,均是『色』变,生怕风凌云真的拔起地上长剑杀了朱元璋。汤和冷哼道:“怎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你救出来,你就这么想死么?” 朱元璋闻言,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风凌云心中混『乱』,不理会众人,继续刨地。汤和这时跳到坑里,直接将风凌云给掀倒在地,吩咐郭英、郭兴两兄弟将他拉道一旁,然后用铲子开始挖坑。这一折腾,直到天亮,青青才下葬。 风凌云盯着青青的坟墓,悲从心起,双目再次发红,他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同青青再待一会!” 半夜时分,雷雨已经停下,但众人均是全身湿透。马秀英身子比较薄弱,随郭英、郭兴两兄弟早就回去,此时只剩下汤和与朱元璋。 汤和看了朱元璋一眼,道:“我们先走,让他静一会儿!” 朱元璋闻言,与汤和一起回城去了。 风凌云就那样呆坐着,约莫过去一个时辰,清风忽然吹动,树枝摇摆得很是厉害,在那林间,但见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奔出。风凌云眼中闪过恐怖杀机,道:“我没去找你们,到让你们先来找上了!” 那领头人尖笑一声:“我们是来替曹帅与俞帅传话的,他们在醉梦楼请阁下去喝花酒,不知道阁下可敢去?” 风凌云站起身来,拔起朱元璋『插』在地上的长剑,目光扫过众多黑衣人,道:“承蒙抬爱,风某如何能够拒绝?” “好,这就好,曹帅说了,往时喝花酒都在晚上,今日就来个特别的,醉梦楼的姑娘也不休息,今日正午照样接客,等着阁下大驾光临!”那人说道。 风凌云闻言,道:“不错,今日确实有些特别。特别的日子,喝特别的酒,让曹帅费心了!” “好,既是如此,我等先回去复命了!”那几人先前是准备突袭风凌云的,只是没想到被风凌云先发现。 风凌云举起手中的长剑,寒光闪过,他的神『色』更冷:“既然来了,那还是别走了!” 风凌云的身法本就属于顶尖的,此时恨在心间,行动快如闪电,剑法狠辣歹毒,只是见他于众人之间穿过,众多黑衣人却是连一声叫声都没有叫出,便倒在了地上。 风凌云见剑上的雪搽干净,然后将众多黑衣人的身体往树林中扔去,只听他道:“尔等污浊之躯,岂可相近白莲?” 他向着濠州城的方向望去,嘴角不由掀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鸿门宴么?” 醉梦楼,曹四七、俞志明、赵均用、陆羽四人皆在。午时将近,曹四七道:“莫非那小子被派去的人给杀了?” 陆羽摇头道:“那些人还不足以杀他,否则我们也不用布置这么久了!” 俞志明道:“要不我去军营调动一些弓箭手过来,待他一进门,便『乱』箭『射』死?” 赵均用摇头道:“那样子恐怕会惊动朱元璋等人,我们的计划便不能实施了!” 陆羽点头:“不错,他是有些能耐,不过不至于大动干戈!” “不错,就算是陆公子一人,便可置之于死地,只是怕他不战而逃,是以我等已经在这醉梦楼中布下重重埋伏,只要他敢进醉梦楼,必死无疑!”赵均用说道。 陆羽闻言,不置可否,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利用他杀风凌云?只是他也不点破,毕竟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风凌云,有这些人,才无后顾之忧。 风凌云提着朱元璋的长剑,来到醉梦楼前。昨日青青坠楼情景,清晰自脑海中浮现,他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双目放出浓烈的杀机,而后便迈步进了醉梦楼。 陆羽之所选择在醉梦楼,就是要扰『乱』风凌云的心神,只是他没想到,这时候的风凌云,面『色』虽然苍白,却比往时更加清醒。 醉梦楼的大门在风凌云内劲的冲击之下,陡然间都成了残渣,他手中的长剑,在真力灌注之下发出璀璨光芒。曹四七正对着大门而坐,当风凌云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寒凉,像是顿时入了冰窖一般,身子发颤,不由生出恐惧。 风凌云的气机之强,牵动整个醉梦楼。陆羽这时才发现,他一直都小看了风凌云。只是这时他心中又冷笑一声:“就算是你再厉害,也是孤身一人,这埋伏在暗中的刀斧手,就够你吃上一壶的了,今日你必死!” 赵均用倒满一大碗酒,叫道:“阁下既然来了,就是不知道敢否喝上一碗酒?”他见风凌云气势强盛,众人均是被慑,灵机一动,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若是风凌云怀疑酒水有毒,不敢饮酒,那气势不免被削弱,在那瞬间,便是他的机会。 风凌云星目生光,突地一声大笑:“如何不敢?”他端起桌上酒碗,丝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狂放不羁的其实我自然而发,引得空气一阵震『荡』。赵均用面『色』顿时大变,此时风凌云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令得他心头压抑不已。真气运行受滞,面『色』陡然而白。这是他与风凌云二度交手,同第一次一样,他丝毫没有还手余地。 陆羽背上的流水剑这时颤动得很是厉害,只听得咻的一声,陡然出鞘,剑芒闪耀,刺人心神。他的“行云流水剑”讲究气意顺畅,运行无碍,此时被风凌云的气机牵引,自然生出反击。陆羽持剑指着风凌云,道:“往时我们没有较量过,今日机会难得,就让在下领教阁下高招!” 风凌云不屑一笑:“你苦心孤诣造就这等机会,阁下高招,在下倒是先行领教过了!” 陆羽闻言,心神不由微『乱』。江湖中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他一直未将其放在心上,那是因为他一直拥有。他的身后是道教南宗,于江湖中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他本人弱冠之年便创出“行云流水剑”法,名动天下,被公认为年轻一辈中翘楚。这一次为了杀风凌云,竟然处心积虑,布下这等死局,这是不是说他不如风凌云? 陆羽不敢再往下想去,皆因此时的气势一直在减弱,先前真气的浑圆流转之势,已然出现破绽。他知道,若再不出手,今日便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羽长剑一挥,凌空而起,宛如腾天大鹏。流水剑发出嗡嗡响声,陡然间如花一般绽开。风凌云却是向前一步,长剑刺出,在众人眼里,他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出剑极为缓慢。可是这看上去极为缓慢的一剑,每每都能挡住陆羽的快剑。 陆羽一口真气用尽,身子着地,第二股真气悄无声息间生出,身子移动,有曲有舒,力忽上而下,忽下而上,神惯一身,每一剑均是快似闪电,走的的“奇”剑道。相反,风凌云的每一剑均是大开大合,威如泰山,浑身皆是力道,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以正击奇。 【清明节了,这是个特殊的节日,白天要上山,肯定是不得闲了,接下来的三天,我争取晚上更新一章,不断更。】 第七十三章 凌云持剑为谁怒(二) 赵均用见两人剑法,不由叹息一声,单以武功而论,这两人都已经处在一流顶尖高手之列,这是他一生不可达到的境界。 陆羽先前被迫出手,本就先输了一着,“行云流水剑”的威力实际上只发挥了九成不到。此时两人招以过百,渐渐的,他内力运行出现滞碍,身法不如先前灵活。风凌云传风浩天之道,乃『性』情中人,无论是武功或是琴棋书画,均是随『性』情而动,斗至此时,青青惨死之状不停闪现,悲从中来,一声长啸。长剑剑芒忽地大涨,一招“天覆地载”应声而出,心中悲愤,恨天之意均是融于一剑。 陆羽面『色』大变,只得仓促横剑抵挡,一声铿锵之声传出,陆羽连人带剑直接被劈出去两三丈,撞到了不少桌子凳子。待身子站定,拿着流水剑的右手虎口已然破裂,鲜血染了剑柄。 赵均用等人知道,单打独斗,这里没有人是风凌云的对手。他举起长刀:“叫道,今日不是江湖争斗,大伙并肩子上!” 曹四七、俞志明二人也是抓起大刀,而后下令道:“兄弟们将各出口给守好了,今日不得放过此贼!” 令声一下,只见三层高的醉梦楼里,每一个房间都奔出十几人,将这醉梦楼上上下下皆是围得似铁桶一般。每一见屋子冲出的人,均是有两人朝着楼下奔来,里里外外又将风凌云给围了几圈。风凌云见状,星目中寒光闪烁,提起桌上酒坛,饮下半坛,酒坛子往地上猛地一扔,道:“今日我只找曹四七、赵均用与俞志明算账,各位此时离开不晚!” 风凌云此时宛如一狂生,其气势高涨到极致。众人均是被其气势所慑,都不禁生出退意,但心里又想:“他只是一人,我们有数百人,怕他作甚?”胆子一壮,便是生死都不放在眼里。 “杀!”曹四七第一个杀出,长刀横劈,斩向风凌云的腰间。风凌云提起一口真气,身子自然凌空,而后旋动,左脚扫出,正中曹四七胸膛。曹四七身子顿时向后砸去,与他一同扑上来的好几人被他砸中,好几人顿时滚作一团。 风凌云身子还未落地,另一边的扑上来的人已经杀到。这些人均是红巾军中一等一的好手,擅长使用长兵器,或是用枪,或是用矛,纷纷向着风凌云后背刺去。风凌云一口真气未竭,另一道真气已然滋生。身子于空中一个倒翻,脚尖点在众多枪杆或是矛杆之上,身子陡然倾倒,手中长剑划出一个圆弧,均是指向这这些人的脖子,所过之处,但见有人纷纷倒地。 只是几个回合,已有十几人死的死伤的伤,俞志明与赵均用均是目『露』忌惮之『色』,同时更加疯狂。 风凌云身子落地,赵均用大刀挥动,刀芒绽放,慑人至极。风凌云身子微微一侧,身子避开赵均用的大刀,手中长剑斜向上而划出,身子忽地一转,赵均用只觉肋下发凉,低头一看,一道长长的口子格外醒目,鲜血正在涌出。 风凌云这一剑剑走偏锋,虽然伤了赵均用,可是他左臂却是被刺来的几干长矛划过,火辣的疼痛传来,令得他动作不由稍微迟缓。只是这瞬间一顿,便又数十人将他围在中间,长矛长枪刺出,直似要把风凌云给刺上几十个窟窿。 风凌云再次跃起,待至空中,陆羽这时也是踏空而来,流水剑本是道教南宗名剑,如今在他手上发着灿灿光芒。风凌云身子于空中一个翻滚,躲过陆羽的剑,再提一口真气,身子再度拔出丈余,落在了醉梦楼的二楼。此时守住二楼的人纷纷涌出,堵住各处要道。 曹四七此时已经爬起来了,这是他做大帅以来最为窝囊的一次,此时他见风凌云已经奔到二楼,脸上不由闪过狰狞之『色』,吼道:“今日你必死!” 风凌云不待那些人近身,身子忽然向下跳去,如闪电一般向曹四七扑去。曹四七脸『色』剧变,本能的反应,举手去挡风凌云的剑。一声惨叫传出,曹四七的一只手臂顿时被砍落在地上。在这时,陆羽的剑也是刺向风凌云的背心,只有寸许了,陆羽心中咆哮:“死吧!” 风凌云只是剑向后向上斜刺而出,使出一招寻常的“苏秦背剑”。抵住陆羽刺来的剑,身子猛地一转,便移到陆羽身后,同样的招式,直指陆羽背心。 陆羽身子一个倒翻,避开风凌云的剑。风凌云却不追击陆羽,身子游走,杀人人群之间,长剑或是劈出,或是刺出,或是点出,均是指向众人手腕。霎时间,惨叫声于醉梦楼类传『荡』,有数十人均是断腕。 斗至这时,风凌云只是受了点轻伤,而曹四七、赵均用一方,曹四七断臂,赵均用重伤,更有将近百人伤亡。 俞志明封住曹四七数处大『穴』,为他止住狂涌的鲜血。曹四七直痛得龇牙咧嘴,不停的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风凌云此时此剑站在中央,淡淡的看着众人,众人均是不寒而栗,向着后面退去,不敢向前一步。陆羽面『色』更是难看,若是这一次杀不死风凌云,他可是输掉了所有。他向众人扫了一眼,道:“各位,若是让他逃了出去,想必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睡一个安稳的觉!” 风凌云看了陆羽一眼,讽刺道:“好一个道教南宗的高徒,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陆羽闻言,神『色』更加狰狞,长剑一挥,叫道:“去死吧!” 一晚上的折腾,风凌云早就疲倦之躯,这一番争斗下来,他虽然站在上方,可消耗颇大。陆羽此时不要命的打法,令得他只得暂避锋芒。陆羽不由发出狂笑:“他不行了,各位并肩子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众人均是把心一横,纷纷扑上,风凌云再杀十几人,但也有多处受伤。幸得他身法了得,否则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俞志明见风凌云不断向他这边败退而来。他这时心想:“好啊,没想到你竟然是死在本帅的手上!”于是不管其他,内劲运转至十分,直劈向风凌云的背心而去。风凌云这时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身子斜出,长剑指向俞志明握刀的右手。俞志明面『色』不由一变,顾不得面子,身子倒地,顺势一滚。 风凌云一剑刺空,不由叹息一声,他本就是引俞志明来攻,好趁机杀了俞志明。俞志明这人行事小心,出手看似全力,其实留了几分力气,风凌云只得改刺他的手腕,依旧被他避了过去。 风凌云只是稍顿片刻,又陷入死战。他不禁摇头,看来今日一时被仇恨蒙蔽心智,如今陷入困境,生死真是难料。却在这时,外边忽然传来响动,风凌云同赵均用等人均是一震。只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外边依然传来郭子兴的声音:“将这醉梦楼给本帅围了!”这时又传来孙德崖的声音:“郭帅真是好大火气!” 这时顾不得与风凌云动手,纷纷奔出醉梦楼,只见郭子兴与孙德崖各领一对人马,在街道上对峙。在郭子兴的身边,是朱元璋与汤和二人。 陆羽等人见状,均是知道今日是杀不死风凌云了。风凌云提着长剑走出醉梦楼破碎的大门,此时他一身衣衫已经被划破几十处,有的地方,鲜血已经凝固,面『色』更是苍白得如一张白纸。朱元璋与汤和见风凌云没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俞志明也扶着曹四七走了出来,潘双龙见曹四七断了一只手臂,面『色』突变,叫道:“四弟!”曹四七见到孙德崖与潘双龙不由大喜,叫道:“大哥二哥,快,将这小子剁成肉酱!” 孙德崖见状,指着风凌云道:“杀了他!”朱元璋大声道:“谁敢妄动!”孙德崖看了郭子兴一眼,道:“你真的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要与我大动干戈?” 郭子兴冷笑一声,道:“你他把自己当回事了!” 孙德崖不由怒笑一声:“好,既是如此,那就开战吧!” 却在这时,只见一骑朝着醉梦楼飞奔而来,马上的喊道:“二位元帅听彭某一言!”原来是彭大到了。 彭大跳下马背,道:“二位元帅,如今元军刚刚退去,不等他们再次调兵,你们就自己先动起手来,想必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了。” “可是我四弟断了一条手臂,这怎么算?”孙德崖说道,他也明白,此时不宜与郭子兴开战。 风凌云道:“他死不足惜!” “你!”孙德崖怒得说不出话来。风凌云看了众人一眼,道:“此事乃是风某与曹四七的事,若是不服,尽管来找风某!” 风凌云不理会众人,提着长剑走出,此时他身上弥漫着浓烈杀机,孙德崖的那些红巾军,都不由自主向两边退去。孙德崖见状,脸『色』铁青,身子腾起如雄鹰一般向风凌云扑去。风凌云猛然回头,手中的长剑以“飞花式”向着孙德崖掷出。孙德崖扑势凌厉,志在一招避敌。没想到风凌云这随手一掷,竟是带着万钧之力。他因为来势过猛,依然避不开,双手齐动,以掌金夹住风凌云掷来的长剑。只是他双手触及长剑的瞬间,身子顿时一颤,在那剑身之上,竟然有三四道真气侵入他的体内。他一个不留神,顿时吃了大亏,急忙运转玄功,化掉那些侵入体内的真气,同时身子向后滑出去丈余。 郭子兴见状,瞳孔不由一缩,此等功力,确在他之上。其他人均是怔怔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像是从那背影中看出了一些东西,那是沧桑与无奈。 第七十四章 小人心反复无常(一) 风凌云来到青青的墓旁,望着这一堆黄土,他心中的痛,当真无法用语言形容。在这世间,无泪之悲,才最伤神、伤心。风凌云坐了下来,不管那裂开的伤口,对着青青的坟墓道:“青青,今天差一点,我就能杀了那几个混蛋,为你报仇了!你知道么,后面我突然生出一种想法,杀死他们,固然可以为你报仇,可是他们何德何能,能为你殉葬?” 风凌云说到这里,不禁沉默一会,又道:“再过些时日,我就要离开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独吧。不要担心,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回来陪你!” “小子,你好能耐啊,竟然一人单挑几百人!”岳发走来,笑嘻嘻的说道。 风凌云没有理会他,独自坐在那里。岳发道:“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恩人的么?” 风凌云还是没有说话,岳发瞪着眼道:“要不是我跟在你的后面,发现情况不对,去通知那两个小子,你早就没命了!” 风凌云道:“孙德崖也是你叫来的吧?” 岳发被风凌云说破,尴尬笑道:“若是郭子兴趁着这次机会把曹四七他们宰了,你不仅得背黑锅,整个濠州城都会大『乱』,到时候受难的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只得老百姓啊!” 风凌云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这次是我欠缺考虑!” 岳发闻言,笑道:“没想到你也有在我面前认错的时候,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啊!” 岳发的声音越飘越远,不一会,已经听不到,风凌云回过头来,望着岳发离去的方向,心想:“若是我也能向此老一般,无忧无虑的,那该是多好!” 郭府之内,朱元璋与汤和并肩而战。郭子兴坐在首位,看着朱元璋,说道:“今日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出兵救了那小子,算是我上次对你的亏欠,你就不要再将那事放在心上了!” 朱元璋抱拳道:“元帅言重了,上次之事,纯属小人作怪,朱元璋对元帅只有感激之心,从无半点怨念!” 郭子兴点头:“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过几日你就要出征了,多陪陪秀英!” 朱元璋答了一声,与汤和一起走出大堂。汤和不由深吸一口气,道:“这个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若不是岳老,这次凌云还真是危险了!” 朱元璋道:“危险是有,但那些人还不足以要了凌云的命!” 汤和闻言,点头同意。朱元璋又道:“最近濠州城发生的事不少啊,这也提醒我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能杀人的,是阴谋诡计!” 汤和道:“确实如此,只是不知道这次元帅打算派你去攻打什么地方!” 朱元璋笑道:“不论是哪个地方,都算是我第一次带兵攻城!” 汤和也是笑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每日都去担惊受怕,那这日子就过得太没意思了!好了,不说了,咱们先去玉树客栈,看一下凌云回来了没有!”朱元璋说道。 汤和摇头道:“他应该又出城了!” 朱元璋陷入沉默之中,汤和又道:“走吧,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的,咱们这就出城去找他!” 今日围攻风凌云,赵均用几人可谓是费了许多心机,只是结果,却是令人愤怒。孙府,曹四七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孙德崖此时脸『色』沉得出水,潘双龙道:“没想到这个风凌云竟会有这般能力,看来当初不该惹他!” 孙德崖叹息道:“这一次是我们想得简单,被人给利用了!” 盘双龙思绪一转,道:“大哥是谁陆羽和赵均用?” “是啊,这个陆羽同赵均用,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孙德崖神『色』有些复杂。 曹四七道:“不管如何,风凌云那小子都必须杀了,我这断臂之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这时,孙德崖等人均是一言不发,整个大堂陷入一片沉寂。 汤和与朱元璋来到城外林中,风凌云这时已经恢复了不少。汤和先道:“你这身伤势不在客栈好好养伤,又跑出来作甚?” 风凌云没有回答汤和,却是说道:“过不了几时,郭子兴应该会召集你们议事,到时候若是问你们先攻打何处,便直接跟他说定远!” 二人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便也松了口气,风凌云此时能想其他事,那就证明没事了。朱元璋道:“据我所知,定远有重兵把守!” 风凌云道:“若是你选择一处容易打下的地方,郭天叙两兄弟定会有闲话。而有重兵把守的地方,只有定远有机会打下!” “为何?”汤和问道。 风凌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送一份大礼给你们,前提是能拿下定远!” 汤和笑道:“凌云你又故作神秘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微笑不语。朱元璋眼中精芒一闪,笑道:“能称得上大礼的,或许只有那人了!” 风凌云道:“你也知道,单是攻下定远,不足以令其动心,你要让他看到你的潜力所在。有他相助,这天下或许有一半已经是你的了!” 汤和这时心神不由一颤,他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想法。朱元璋却是虎目发光,身子站得笔直,自有一番威武不凡之气势,他看着风凌云道:“知我者,凌云也!他日若真的得了天下,我在此许你半壁江山! ” 风凌云不由笑道:“对于天下,我没有什么兴趣,他日只希望朱大哥能善待天下苍生,这算是我们两人的君子之约如何?” 朱元璋哈哈一笑:“好,我朱元璋本是一介农民,若有幸得做天下之主,必会让天下人都吃饱饭,凌云,其实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只要有你相助,这天下已是囊中之物!” 风凌云叹息一声,不由摇头。 汤和呆站良久,听着二人谈话,热血不由沸腾起来,心道:“做天下之主,我倒是没这等愿望,也没这等能力,封侯封公还是可以的!” 这一日,郭子兴召集众多将领议事。郭天叙、郭天爵、朱元璋、汤和等人均在。郭子兴道:“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宣布 !” 众将士都不知道郭子兴即将派朱元璋出征之事,心中各有想法,或是认为郭子兴要封什么人大官,或是认为郭子兴又要纳小妾,或是觉着要与孙德崖开战。虽是想着,但却没人开口说话。郭子兴继续道:“本帅打算给元璋三千精兵,派他攻打其他城池,开疆拓土!” 郭天叙两兄弟闻言,均是『色』变。他们恨朱元璋,自然是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只是郭子兴竟然要给他三千精兵,这事他们是万万不同意的。此时有一个将领上前一步,道:“朱公子能力出众,出征定然大捷!” 其他的将领均是说了一些赞扬朱元璋的话,都赞成郭子兴。当然其心里是如何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郭子兴看向朱元璋,道:“元璋,你想攻打哪个地方?本帅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元璋向前一步,抱拳道:“承蒙元帅信任,朱元璋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末将打算攻打定远,一来那里是元帅您的老家,不能让元鞑子给占着,二来嘛若是打下定远,与濠州相互呼应,对我们可是大大有利!” 在这时,却有一人站出,说道:“属下认为攻打定远不妥!” 许多将领附和郭子兴时,这人与郭天叙两兄弟站在一旁并不说话。此人看其年龄约在四十左右,留了一口胡须,名叫张天佑,是郭子兴的妻弟,还是郭天叙两人的舅舅。先前他也觉得攻打定远不妥,只是心中想到:“且看你能说出个什么道理!”。只是没想到朱元璋说的都是一些套话,他终是站出来,表明自己意见。 郭子兴道:“你说说看,有何不妥?” 张天佑道:“众所周知,元军在定远驻扎有大部队,可谓是兵多城坚,不要说是三千精兵,就算是咱们倾城而出,也不见得能打下定远!” 郭天叙这时站出来道:“不错,若要攻打定远,除非他朱元璋立下军令状!” 在这众多将领之中,有不少是墙头草,先前捧朱元璋,此时有赞同郭天叙。郭子兴觉得攻打定远也是不妥,不过这既是朱元璋自己提出来的,他倒想看看此时朱元璋如何收场,于是道:“若此时你改攻打其他地方,本帅依旧给你三千精兵!” 朱元璋闻言,自信一笑,道:“军中无戏言!” “好一个军中无戏言,来人,且让他朱元璋把军令状立下!”郭天叙心中大快,心想:“你这是自己找死,省得我出手!” 朱元璋走上前去,右手握笔,立下军令状。在众人的质疑声中,与汤和一起走了出来。 汤和虽然相信朱元璋,心中依旧担心。朱元璋这时新中发大为畅快,道:“走,去找凌云喝上一杯!” 玉树客栈,三人要了一桌酒菜,朱元璋兴致颇高,他端起酒杯,纵谈天下大势。风凌云因青青亡故,脸上虽有笑容,但终究是难以开怀。三人边谈边喝,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第七十五章 小人心反复无常(二) 酒上了头,胆子便大了。此时汤和说出心中疑虑,道:“元璋,若是我们攻不下定远,郭帅定然饶不过我们的,今日你签那军令状过于意气用事了!” 朱元璋道:“你向来小心,只是却还不了解我们的处境,就像凌云兄弟说的那样,容易打下的地方,他郭子兴是不会让我们去的。至于那军令状,若是我们攻不下定远,签与不签,你我都无路可走,所以啊,这一仗我们是必胜!”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不过二位放心,既然我敢建议你们去打定远,那就有一定的把握!” “还是凌云这句来得实在!”朱元璋说道。 汤和经两人一番解说,便也想透了其中关键。 郭府,郭天叙两兄弟来到郭子兴的房间。对于这两个儿子,郭子兴觉得头疼无比。他看了两人一眼,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又来作甚?” 郭天叙道:“父帅真的要给朱元璋三千精兵吗?” 郭子兴冷哼一声,道:“难道给你们,让你们去攻城?” 兄弟二人闻言,不免有些尴尬,之后相视一眼,郭天叙继续道:“父帅可有想过,若是攻下定远,朱元璋手下的那三千精兵又当如何安置?” 郭子兴不由看了郭天叙一眼,这一层他都不曾想到,以他这两个草包儿子的智慧,更是不要说了。他道:“这是张天佑给你们说的吧!” 郭天叙道:“孩儿以为,舅舅的话在理,现在我们倒是想知道父帅是如何想的!” 郭子兴陷入沉思之中,屋子中顿时沉寂下来,良久,郭子兴的声音响起:“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想过,天佑说得在理。不仅是这三千精兵,若是他们攻下定远,这定远又该交于谁来管理,这些都是问题啊!” 郭天叙见郭子兴开始动摇,继续道:“父帅,孩儿认为,这朱元璋留在军中,就是一个祸害,应当早些除掉,免得将来反受其害!” 郭子兴身子一震,站了起来,于屋中来回走动,忽地,他转过来看向郭天叙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朱元璋才是最好?” 郭天叙道:“父帅不是令他领兵攻打定远嘛,仗咱们照样打,兵也照样给,而且还要给足三千,只是精兵嘛,那就不是他朱元璋所能率领的了!” 郭子兴闻言,先是惊愕,而后双眼大冒精光,笑道:“妙啊!” 郭天叙两兄弟相视一眼,均是一笑,郭天爵这时道:“更妙的还在后面,若是朱元璋战死,那自然是没什么说的了,父帅只要追封他一个大将军什么的,不仅赢得名声,还得军心。若是他逃回来,他所立下的那一纸军令状便是他的催命符!” 郭天爵说完,父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放声大笑,笑声在屋子间传『荡』。 玉树客栈,朱元璋还未知道又一场阴谋等着他,这时他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大声道:“你们知道吗?上次葫芦口之战,郭子兴虽然给我五千兵力,但却有一个胡将军来制衡我,这一次出兵,将是我人生中意义上的第一次领兵。当时众多将军听闻我要攻打定远,都吓呆了,有人还骂我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有多么兴奋。三千精兵,我将成为他们的主帅,带领他们驰骋疆场!” 汤和眯着眼睛,忽然道:“元璋,如果将来你真的得了天下,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官做?” 朱元璋一拍桌子,大笑道:“肯定给你一个大官,位列三公,你看如何?” 汤和闻言,放声大笑,道:“好,就为这位列三公,咱们在干一杯!” 朱元璋与汤和喝下一大杯,又望向风凌云,道:“凌云兄弟也要做一个大官,让我想想有多大啊,哦,那就做一个丞相得了!” 风凌云酒量甚佳,到此时一点醉意都没有,他见两人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便吩咐小二的把残酒剩菜给收了,扶两人进他的屋子去了。 六月天是炎热之季,虽然将近半夜,但空气依旧残留着白日的炙热之气。风凌云坐在玉树客栈的屋顶,望着那一轮将圆未圆、即将西落的明月,心中不禁生起怅然之意。月明星稀,四季轮回,亘古不变,可是人的生命却是从出生那一刻起,便逐渐向着死亡走近,不可逆转。若是真如佛家说的那般,人死后有轮回,青青此时又做了谁家闺女?是富家女,还是普通农家女? 风凌云胡思『乱』想着,对青青的思念愈加深切,他回到屋里,背着青青留下的“号钟”古琴,出了城,又来到青青坟墓旁。月已西移,林间阴暗,风凌云盘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琴音响起,正是当日青青所弹之曲“高山流水”。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风凌云神『色』颇显苦涩。若要在这天下找到一个能领略青青的琴声真意,非他莫属。只是他当时心中又太多顾忌,没有向青青吐明心声,在这天下,有许多情感并不下于男女之间的感情。此时他终于得悟,只是已经来不及说出口。 一曲终毕,风凌云叹息一声,此时他心中万千情绪爆发,唯独对于青青之事,他实在放不下,但也生不起仇恨。皆因他了解青青,每当他心中响起杀了曹四七几人为青青报仇的声音之时。青青的面容便会自他脑海浮现,那孤傲的气质与淡然笑容,似乎依旧长存于天地间,从未离去。 “林中朋友已经到了多时,不打算出来见见么?”风凌云背对着林子,声音不高,但却有一种可怕的穿透力。 “曹四七出一万两黄金要你项尚人头,在下正好手头紧,便接了这趟活。本以为他对你过于夸大,适才一番观察,却是在下错了,这趟活当真不应该接!”这人身着一身黑『色』劲装,于月『色』之下,透着一股神秘之感。仿佛只要天黑,便是他的天下。 风凌云淡淡道:“想不到风某的人头这么值钱,我这两天手头也有些紧,真想自己去问曹帅要点钱花花!” “你这人真是有趣,若不是接了你的生意,我还真想与你做朋友。可惜啊,杀手从来是没有朋友的!”那人说完,长剑应声出鞘,身子如鬼魅一般移到风凌云身前。剑鸣声嗡嗡发响,周围空气被带动,顿起狂风。 风凌云道:“一个没有杀气的杀手,那不是真正的杀手,一个有杀气的杀手,却不如一个没有杀气的杀手,阁下敢接下这趟活,果是有些本事!” 这人哈哈一笑:“兄台这话就似佛家所说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可惜呀,对于我来说,不管有没有杀气,只要能按时干完活就行了!”这人说话间,长剑以化作无数剑影,向着风凌云笼罩而来。 风凌云拨动琴弦,琴声传出,似能穿金裂石,令得这人凌厉的攻势一一被他化解。他这招融内力于琴声的功夫,自然是其“琴之道”上的功夫,只听他道:“既然阁下知道佛家箴言,何不放下手中的剑,立地成佛!” 风凌云此时虽然盘坐在石头之上,但他没拨动一下琴弦,便有一道内劲『射』出。这人剑法虽然了得,可是近不了风凌云。“铮!铮!铮!”风凌云连续拨动三下琴弦,骤然弹出古曲“十面埋伏”的第一部分“列营”。“号钟”琴声高亢,似金鼓齐鸣,众人呐喊,变化无端。这本是琵琶之曲,一般古琴根本弹不了,纵然有琴,技艺不高超着亦是只有断弦的结果。 那人的剑舞得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都刺在空中,可是每一剑都极为费力。风凌云再划动琴弦,接着便是“吹打”、“点将”、“排阵”、“走对”直到埋伏,每一弦的拨动,都极为紧张,极为低沉。声伤神,形摧体,这人此时只觉四下皆有伏兵,他一人面对的是千军万马,已无路可逃。 一声长啸,剑芒大盛,破开压抑气氛,他离风凌云顿近一步。却在这时,风凌云的划动手速越来越快,声音急促,正是到了“鸡鸣山小战”,待到“九里山大战”时,风凌云双手齐动,如弹琵琶一般,或是划、或是排,或是弹。声音高至至高,霎时间,这里仿佛已经成了战场。马蹄声、刀戈相击之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令人发颤,那人接二连三的被『逼』退出去。 “铮!铮!铮!”琴音这次却是慢慢的低下来,风凌云的琴作琵琶曲也弹到了“项王败阵”,待到“乌江自刎”之时,那人的剑已经舞不动了,跪在地上,鲜血自嘴角冒出,渐渐的没了生息。 风凌云抱着琴站了起来,向着濠州城走去,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这人一眼。 这日晴天,当阳光照进屋子,朱元璋二人已经醒来。昨日三人痛饮,二人不胜酒力,到最后都是风凌云扶回来的。朱元璋不由苦笑一声:“若是今日不是在濠州城,正在打仗,当真只有待宰的份了,看来这酒不能多喝呀!” 第七十六章 小人心反复无常(三) 汤和这时也醒来了,刚好听到朱元璋的自语,心下觉得朱元璋的话在理。同时也在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再如此烂酒了。他甩了甩头,道:“咦,凌云呢!” 朱元璋道:“这小子酒量还真是可以,昨日我们在他面前,估计是丢丑了!” 汤和闻言,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昨晚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道:“这你就要去问他了!我现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朱元璋道:“坏就坏在这里,一顿烂酒,你我就像是失忆一般,看来郭元帅在军中禁酒的做法也是对的,以后我也当向他学习!” “今日午时,元帅令你我去军营点兵,咱们还是快些去军营吧!”汤和说道。 朱元璋点头:“只是没来得及给凌云打一声招呼!” “顾不得许多了,走!”汤和说道。 二人打开房门,却见风凌云正走来。急匆匆的与风凌云打了声招呼,便奔着军营而去。 军营之中,郭子兴与众多将帅正等朱元璋到来。郭天爵这时道:“莫非这小子知道怕了,不敢来了?” 张天佑摇头道:“这人有些小聪明,且极为自负,不会不来的!” 话毕,只见朱元璋与汤和走进了营帐之中。朱元璋一到,便道:“还好没有迟到,让各位久等了!” 郭子兴道:“给你的三千精兵已经点出来了,这就随本帅去瞧瞧看看。” 在这时,郭天叙两兄弟相视一眼,均是『露』出得意笑容。汤和跟在朱元璋身旁,他平时心细,善于察言观『色』,见两兄弟神『色』,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郭子兴走在前面,朱元璋跟在他的后面,张天佑等人也一起登上高台。高台前方的空地上,三千士兵身着甲胄,脖子上戴着红巾,整整齐齐的战在那里。一眼看去,颇具威严。 “怎么样?元璋?”郭子兴问道。 朱元璋正要点头,却是忽然眉头一皱,伸出头去望了一个仔细,但由于距离颇远,只看到第四排之后,有几个老兵。他心生怀疑,便跳下高台,往军中走去。 郭天叙两兄弟见状,均是心中叫道:“糟了! ”不过朱元璋发现了也没事,因为这时郭子兴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真正的给朱元璋三千精兵。 朱元璋走进整齐的队形之间,脸『色』越来越阴沉,自后面的第四排起,到第六排,每一个不着眼的地方,均是有一个老兵。接着后面,一整排都是。敢情郭子兴给他的所谓三千精兵,能用的却是不过五百。 朱元璋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神『色』淡然的走向高台,向郭子兴一抱拳,道:“元帅,你给我的这三千精兵多数都是老兵,曾身经百战。属下入营不久,他们恐怕不服属下管,行军打仗,这可是大忌,元帅您要三思呀!” 郭子兴淡淡道:“你这次出征,攻打的地方可是定远,若没有几个身经百战的兵士,如何能攻下?” 朱元璋欲要说话,却是被郭子兴打断,道:“好了,行军打仗,本帅经验自然比你丰富,你无须再多说了!” 朱元璋压住心中的愤怒,道:“元帅,您这三千精兵,属下恐怕是用不上了!” “怎么?莫非你要违抗军令?别忘了你是立过军令状的! ”郭天叙这时阴笑一声。 朱元璋平静的看了郭天叙一眼,说道:“少帅错了,朱某还是要出征的!” “莫非你打算单枪匹马拿下定远么?好啊!若你真有这本事,本少帅这颗脑袋便是你的了!”郭天叙不屑说道。 郭子兴闻言,不由看了他这个草包儿子一眼。朱元璋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少帅不要轻言生死,毕竟少帅还是少帅,您的命还是比较珍尊贵的!”朱元璋接着向着郭子兴一抱拳,道:“属下感到身体不适,这就先告辞了!” 郭子兴看着远去的朱元璋,心中不免生出愧疚之『色』,这时他不禁有些『迷』茫,今日所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却在这时,汤和也向郭子兴行了一礼,跟着朱元璋去了。 汤和住处,朱元璋怒气冲天,一掌拍烂一张桌子,厉声道:“堂堂三军统帅,说过的话如儿戏一般,竟然这般出尔反尔,耍阴谋诡计!” 汤和道:“你先别生气,想想现下如何是好,若实在不行,直接逃了算了!” 朱元璋哼道:“逃?你错了,今日我说的并非是气话,其实从一开始,我并没有真正的想过就靠那三千精兵打下定远。” 汤和惊道:“莫非你真的打算单枪匹马去打定远?” 朱元璋眼中闪过智慧之光,道:“当然不是,你想想他郭子兴的兵是如何来的?我们同样也能做到! ” “你是说我们自己招兵?”汤和再次惊道。 朱元璋道:“莫非你以为我们两人加上凌云就能打下天下?那三千精兵若是能有,自然是一大助力,若是没有,我们自己去招自己的有何不可?” “不错,兵道乃是诡道,若是靠三千精兵想要拼赢定远的元军,显然是不可能的!”风凌云自外面走来。此时汤和院子的各处的门斗殴关着,风凌云自然是走屋檐而来的。 朱元璋笑道:“这点我早就想到!” 风凌云道:“这也是我没有点醒的原因!” “若是这都需要你来点醒,我朱元璋还谈什么争天下!”朱元璋看向风凌云,大笑说道。风凌云也是放声一笑,因青青去世带来的忧郁,这时已经一扫而空,这时的风凌云,乃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 “既是如此,今日你便去同嫂子告别,我们明日出发!”风凌云说道。 朱元璋点头,然后叹息一声:“若此时我但有点势力,如何能让秀英在此做质?” 风凌云眼中精芒闪过,道:“放心,这一天不远了!” 朱元璋转过头来,给了风凌云一个大拥抱,道:“兄弟,你说得没错,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可我还是迫不及待!” 翌日,郭府,大堂之上,郭天叙道:“他还真的一个去攻定远了?不会是逃了吧?” 郭子兴道:“秀英还在,他不会逃的!” 张天佑叹息一声,道:“此子要么在在装神弄鬼,要么真有通天本事!” 濠州城上,朱元璋、风凌云、郭兴、郭英还有平日对朱元璋忠心耿耿的几个亲兵。他们站在一起,望着初升的夕阳,心中没有半点害怕,有的只是自信也兴奋。要是问他们为何如此,或许是他们的心中,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梦想吧! “走了!”朱元璋第一个走出,风凌云等人紧跟其后。此时正是早晨,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烈! 第七十七章 马蹄疾疾威难挡(一) 走出濠州城,朱重八不禁唏嘘一声,当日进城之时,只有他一人。如今出城,差别也没有多少,只是意义却不同了。濠州离定远只有几日路程,朱重八打算先回钟离,那个生他养他,同样令他痛苦一生的地方。 走了一日多,这日正午,因天气炎热,几人便打算歇息一会再走。此处离钟离约莫只有一日不到的路程,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几人因艺高胆大,却是不惧强人出没。再者这次出来,他们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以连看都不看一下四周,几人便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 “这六月的天,还真是热啊!”郭兴半『露』着胸膛,皮肤呈小麦『色』,双臂在动时,但见肌肉丰实,颇有力道。 风凌云道:“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要是这时有点酒喝,那才是解渴呢!”郭兴又道。 郭兴刚话比,从道路的另一端顿时传来声音:“卖酒了,上好的竹叶青,刚刚出窖的!” 郭英顿时大笑道:“这还真是缺什么就来什么!” 汤和道:“是啊,这还真是及时!” 风凌云四下瞧了一下,但见林木葱郁,地势起伏,容易藏人,他不由微微点头。朱元璋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风凌云笑道:“怕什么,我等几人就算是卖了也不值几个钱的!” 几人听了,都是一笑,在这时,只见一中年汉子挑着两桶酒,正朝着众人这边走来。 “几位,买些酒吃不?”这汉子烈日之下挑着两大桶酒不行,脸上却是没丁点汗珠。风凌云同朱元璋相视一眼,均是闪过异『色』。汤和这时道:“你这酒当真是竹叶青?” 那汉子道:“假一换十!” 竹叶青酒乃是一种以优质汾酒为底酒,保留竹叶的特『色』,再加紫檀、当归、零香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以及雪花白糖等配置而成。具有舒肝益脾、活血补血等作用。此时当炎夏,别说是这等好酒,就算是平常白酒或是清水,也都是解渴良物。但不对劲的是,这汉子竟然是桶来装酒,且此酒并非产于此地,此汉子却说是产于此地,这令得汤和早就生疑。 汤和走到汉子身旁,仔细敲了一下两桶酒,酒味清香,颜『色』似竹叶,且隐隐间还有少许当归、零香等『药』材味道。他心中却又道:“对啊,这酒虽然不是上等竹叶青,可是这味道没错,难道是我多疑了么?” 汤和这时又道:“卖酒的,你这竹叶青怎么卖?” 汉子『露』出笑容,一口大黄牙极为显眼:“三贯钱一斤,不二价!” 郭兴道:“你这酒再好,也不用这么贵吧?” 汉子应道:“阁下也知道我这酒好,也当知道这酒卖得不贵!” 郭兴晓得一小坛子竹叶青,那也是好几两银子,这汉子以斤论卖,确实不贵。郭英这时站起身来,道:“你这酒不是竹叶青!” 那汉子闻言,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道:“阁下说笑了,我这酒虽然比不上上好的竹叶青,但确确实实是竹叶青!” 郭英道:“首先,你这底酒不是汾酒!” 那汉子强笑道:“这位兄台真会说笑话!” 郭英笑道:“你又『露』陷了,阁下一口江湖人的说话语气,如何是卖酒的汉子?” 那汉子这时脸『色』剧变,双手抡动,两桶酒顿时转了起来,向着郭英扫去。郭英马步一沉,双拳砸出,装酒的桶顿时被他打出两个窟窿,酒水顿时流了出来,酒香弥漫整个林子。风凌云面『色』突地严肃起来,叫道:“捂住鼻子!” 众人闻言,均是捂住鼻子,那汉子却是笑道:“捂住也没用,我这‘『迷』魂香’无孔不入,除非你能闭气!” 风凌云这时只觉双眼有些昏花,“八道真解”自然运转,八道真气如八条猛龙一般自奇经八脉而动,行至十二正脉,沿着督脉自百会『穴』,灵台顿时一清,之后八道真气两两会和,就像是一把剪刀一般,自周身『穴』窍流转,那吸进去的“『迷』魂香”顿时便被他『逼』出体外。 只是朱元璋几人却是不同了,几个呼吸间,郭英、郭兴两兄弟便已经软到在在地。朱元璋与汤和靠着一棵大树,行动不得。那汉子不禁一声大笑:“已经得手,各位兄弟出来吧!” 经他一叫,林间顿时奔出数十汉子,均是得意不已。那汉子对这其中一人抱拳道:“大当家的,属下幸不辱命!” 风凌云向那人瞧去,只见他约莫四十左右,身材中等,身着甲胄,使双刀,只听他道:“这次从怀远过来,没想到第一票就得手了,各位兄弟快去捡了财物,我们这就立刻赶回寨子,喝庆功酒!” 那汉子笑道:“大当家的,这一次咱们得手了,回去看那个常遇春怎么说!” 大当家的道:“遇春兄弟只是觉得这条道上没什么肥羊,平日里建议我等只劫财不害命这是没错的!” 那汉子闻言,不由低下头去,心中想到:“不害命?那疯子发疯的时候,杀的人还少么?”想到那人疯魔之之状,不禁暗暗流汗。 风凌云这时突地开口道:“阁下确实高明,为了不让我等发现这酒是下了*的酒,便混入几种酿制竹叶青的『药』材。只是啊,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众人因为兴奋,没注意到风凌云一直站着,却没有倒下。此时风凌云发出声音,才缓过神来,而后均是『色』变,心想:“此人为何还站着?” 风凌云嘴角掀起一抹温和笑意,道:“怎么?诸位是不是在想为何没有被『迷』倒?” 那大当家的面『色』变幻几次,叫道:“杀了他们!” 风凌云先前听说这些人只劫财,不害命,心中对其还有些想法。此时他听到这当家的命令,神『色』忽地一冷,扫了众人一眼,冷哼道:“不想死的赶快滚!” 那大当家的冷笑一声:“你一个人便想对付我们几十人?看你的样子不像!” 众人先前本是被风凌云气势所慑,此时听到自家当家言语,心中害怕顿除。他们本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如何会怕死?是以都拼命向着风凌云扑来。风凌云身子飘动,如虎入羊群,扑上来的众人或是被风凌云撞到,或是被风凌云的掌力给击中。不到片刻功夫,均是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在这时,那大当家的双刀挥动,向风凌云砍来。风凌云右手探出,拍在一把刀的刀面,『荡』开来刀。身子向前一倾,抓向大当家的另一只手臂。大当家的面『色』不由一变,向后退去。风凌云一口真气用尽,停顿一下,忽地跃起,双腿同时而动,扫向那大当家的头部。那大当家的还没站稳身子,便被风凌云个扫中,顿时被摔了出去,砸在地上,双刀顿时脱手,掉在地上。 风凌云向着那大当家的走去,面『色』冰冷。大当家的这时真的害怕了,他心中想到:“他若是痛快给我一掌那也就罢了,可是若······”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往下想去。 却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这马蹄声像是重鼓一般,咚咚发响,令人心跳加速。风凌云面对过像伽璘那样的绝世高手,却都没此时这般觉得危险。并不是说这人的武功比伽璘还要高,只是那种凌厉气势与杀意太过恐怖,影响了他的精神意志。此时他不敢回过头去看,因为只要他一转身,心神便会有波动,这后面来人便可捕捉到他的那丁点破绽,从而要了他的『性』命。 风凌云灵机突地一闪,向着那大当家的继续走去。那马蹄声忽然消失,只见一人凌空而起,长矛刺出,直取风凌云后脑勺。风凌云知道这人在乎这位大当家的,因此只有这样,那人才出手救人,这种无形的气场节律才会被打破,他才有机会出手。此时他虽然背对着这人,但却不害怕。 只见他身子向前微微一倾,猛地翻转过来。真气自涌泉『穴』滋生,拔地而起,与那人空中对峙。此时,他才看清这人。这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左右,身高比风凌云还要高上些许,双臂极长,面『色』冷如冰山。给人以卓尔不凡,伟岸奇崛之感。 风凌云暗暗一惊:“好浓烈的杀气!” 这人长矛再次刺出,直取风凌云面门,风凌云不敢硬接,身子急速向后退去,待临近一棵大树时,手臂探出,拍在树干之上,身子借力,向着上方再升起丈余。那人双腿踢在树干之上,却是向上蹦起,后来居上,长矛刺下,风凌云只觉得面部生痛。在这时,风凌云已经到了生死危机时候,他知道继续避下去,自己便是只有死路一条。当此之际,玄功一转,使一招“千斤坠”,身子陡然坠下,马步微沉,双掌向上一番,毕生功力均是注在双掌之上,猛然推出。 那人的长矛受到风凌云的掌力阻击,顿时弯作圆弧一般。那人却是面『色』不变,接着风凌云的掌力,身子突地翻转,于空中几个翻腾,倒立刺下,长矛待着凌厉狂风,向风凌云的百会『穴』刺来。 第七十九章 马蹄疾疾威难挡(二) 风凌云瞳孔一缩,身子向后退去几步。那人的长矛顿时刺入地下,待身子就要落地,只见矛身一弯,他整个人顿时翻转过来,不待双脚落地,左脚以极为快的速度踢向矛杆,『插』入地下的矛杆顿时带起阵阵泥沙,铺天盖地往风凌云飞去。 风凌云内劲再次凝聚,于面前形成一无形气壁,挡住飞来泥沙。同时双掌交叉,猛地推出。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向着那人席卷而去,带起地上落叶狂飞。那人面『色』不改,长矛一抖,闪电一般刺出十几次。身子却是向后急退,待退去约莫十步左右,猛然一顿,长矛一挥,横扫而出。 风凌云身子转动,双手粘者几片树叶,以“飞花式”的手法『射』出。顿见有两片树叶击中那人长矛,使得长矛微微弯曲,另外几片却是分别打向那人手腕、面部、以及胸前几处大『穴』。那人猛然一声长啸,声似长龙之『吟』,身子于空中几个翻旋,长矛或点出、或是刺出、或是扫出,将落风凌云『射』来的树叶纷纷打落在地。身子降落,执长矛而立。 风凌云没有继续出手,那人同样也是。两人就那般站着,气机互相牵引,恐怖的气势一波又一波的『荡』出,谁都在找一个一击毙敌的机会。但两人武功处在伯仲之间,这样一个机会,又怎么会有?过去片刻,那人率先收了气机。将倒地的大当家扶上马背,牵着马慢慢远去了。在这时,远方传来那大当家的声音:“遇春兄弟,幸得你及时赶来,不然为兄这条命便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风凌云自语道:“常遇春,这人武功透着一股阴冷弑杀之意,极为恐怖。这等人物,又怎会甘愿做一山贼?” 在这时,朱元璋等人已经清醒过来,今日这番遭遇,使得众人心情不免有些沉重。接下来都很是小心,到了钟离,才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下。 当年那场大旱,夺去了朱元璋双亲『性』命,『逼』得朱元璋等人不得不生出下策刺杀哈麻。后来遭遇,令得他与汤和等人的命运都改变了。自那以后,朱元璋做了几年不是和尚的和尚,他未曾真正的走进孤庄村内。如今想来,当年之恨从未减弱,只是如今他是朱元璋,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朱重八了。 朱元璋一行人站在孤庄村口,过去许久,汤和道:“走吧,总算是到了,待休息一日,我们便分别去其他村子,看是否有人愿意参军!” 朱元璋点头,道:“以前你家那屋子早就不能住了,今日进村还得找住处!” 汤和笑道:“来到这里,穷亲戚还是有几个的,今晚上倒是不用风餐『露』宿了!” 风凌云道:“当下我们身份特殊,只怕他们会通报官府!” 汤和道:“凌云只管放心,我不敢保证这孤庄男儿个个都是铁血汉子,但我那几个亲戚,却是深受官府『逼』害,巴不得红巾军早日打到这里。” 风凌云闻言,道:“不是我不相信汤大哥,只是如今我们行事须得小心!”汤和点头道:“这个我理会得,先进村吧!” 进了村子,风凌云几人住在汤和的一个亲戚家里,当得知汤和等人在红巾军中做了官时,他那那亲戚也决定投军。风凌云不由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这招募兵士并非像他想的那般困难。 第二日上午,在朱元璋、汤和与郭兴两兄弟的张罗下,报名参军的有十几人。其他人虽没有报名,但也没去向官府通报。风凌云走出村子,察看四方动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下午,报名的人已经有几十人,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在十天之内便能招募几百人。朱元璋这次并不打算多招人,因为短时间之内招来的这些新人,要多过定远的元军,那是不可能的。是以他攻下定远的法子便是只有一个,那就是训练出一支精兵。 但时间仓促,要训将一群新人训练成一支精兵,难度并不小。是以朱元璋在来报名的人中,他选的又是比较优秀的。一天下来,报名的几十人中,能被选中的只有十几人而已。 傍晚,几人坐在一起用餐,朱元璋显得非常高兴,他本来也想着招募兵士不容易,却在第一天便得了十几人,都是属于有武功底子。且其中有两兄弟是定远人,本是打算去濠州投军的,过钟离遇到朱元璋募兵,便来报名。这两兄弟一人名叫吴良,一人名吴桢,武功都是不弱。 接下来几天里,朱元璋又收了几个能人,其中有一对是父子,名耿再成、耿炳文。他父子二人是五河人,他们的同乡中也有一个了不得的,名叫费聚。 朱元璋见来投军的人,多数皆是良才,心中更加自信。这日,他忽然想起自父母下葬之后,他便很少去坟前烧香。不是他不孝,而是每一次走到那里,看着那块平地,心里不由暗暗刺痛。久而久之,他很害怕回到这里。如今归来,与往时不一样了,他收拾心情一番,决定买些纸钱,去坟前看看。 烈日逐渐西斜,朱元璋走进林中,斩开荆棘,跪在那平地之前,想起当年父母下葬时的情景,眼角泪水终究是不自主的流了出来。 朱元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孩儿无能,令您二老受委屈了,不过将来,孩儿定会为您二老建一风风光光的大墓!” 朱元璋开始烧纸钱,待纸钱烧完。他坐到边上一块大石之上,望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却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汤和的声音:“你果然来这里了!” 朱元璋道:“有你们几人在,招兵应当不是问题,但记住,我们要的是精兵!” 汤和笑道:“这次来了一个黑小子,不仅是精兵,还带刺!”朱元璋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你且说说他是怎么个带刺法?” 汤和道:“他直接扬言要挑战你,乡亲们都聚在那里,似乎对这人颇为感兴趣!” 朱元璋眼中精芒一闪,道:“我正愁着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机会呢,走,咱们去看看你说的这个带刺的!” 汤和苦笑道:“他叫花云,不叫带刺的,若论武功,郭英两兄弟都不是他的对手。” 朱元璋停下脚步,问道:“若是你出手,有几分把握?”汤和摇头道:“此人剑法甚是了得,我没有胜他把握,否则怎会跑到这里来找你?” 朱元璋道:“如此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又有本事在身,若是能令其折服,我相信,他会成为一员大将!” 第八十章 信任缘于是旧识(一) “这些定论下得为时尚早,你还是先败他再说吧,否则我们的面子便要挂不住,我们招来的那些新人,个个都可不是一般的人啊!”汤和说道。 朱元璋自信一笑:“放心,若连一个人都收服不了,何谈去争天下?” 孤庄村的募兵之处,已经围上了一大群人。在前些日子招募下来的吴良、吴桢、耿炳文等人,也是站在那里。人群中间,只见一高大魁梧的汉子按剑而立,他面『色』黝黑,容貌普通,但却是给人一种彪悍之感。 朱元璋来到,四下顿时安静下来,围看热闹的人们,都主动为他与汤和让出一条道。朱元璋走到那高大魁梧汉子面前,道:“阁下便是那个要挑战在下的花云!”朱元璋心中暗暗诧异,他先前听汤和说这花云长得黑,却没想到这是这般黑法。无论是他的身材与面容,与他的名字,都不相衬。 花云一抱拳道:“在下便是,不知阁下有何本事,竟敢在此募兵?” 朱元璋闻言,也不生气,道:“傲气有些,但愿你的剑也如你这般!”花云淡淡道:‘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既是如此,我便先让你三招!”朱元璋双手负在后面,双目中神光囧囧。 花云闻言,不由看向朱元璋,这人面貌奇怪,口气倒是不小。朱元璋紧『逼』道:“怎么?莫非你的剑已经生锈,出不了鞘么?” 花云怒极而笑,道:“既是如此,那便看剑吧!” 花云的身子动了,似乎极为缓慢,他的出剑也极为缓慢,只是朱元璋却感觉到仿佛有一座山向他压来一般。他想极力避开,可是这时,他的步子似乎也是很慢。 朱元璋入江湖以来,大小战不下百余场,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刁钻古怪的剑法。似乎花云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对他造成影响。朱元璋急忙守住心灵上的一点空灵,步子迈开,身法施展开来,几番周转,终是避开了花云的第一招。 朱元璋知道这次是自己托大了,不过要折服眼前这汉子,他必须胜过他。花云第一招不奏效,心中也是微微一惊,他一手剑法称雄怀远,无人是他一合之敌。思绪翻转之间,花云的第二招发动了。这一剑一出,剑气顿时弥漫开来,将朱元璋给笼罩。恐怖的剑气极为凌厉,剑芒更是耀眼无比,四下看热闹的众人,均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丈余远。朱元璋神『色』不变,左掌牵引,右手击在身前空出,恐怖的剑气罩子顿时被他打开一道口子。朱元璋这时突地跃起,步子踏出,带着一种君临天下之势。 花云第二招被破,不由大叫一声:“好!”同时身子也是跃起,长剑如花绽放,数道剑光弥漫,极为好看。朱元璋玄功运转,心境空明,真气如波涛一般『荡』出,挡住了花云那万千剑光。花云第三招被破,朱元璋依约,果然让了花云三招。若以武功而论,朱元璋与花云只是旗鼓相当。可是朱元璋却是敢空手与他过三招,这让花云心中极为佩服。 花云这时收剑而立,抱拳道:“花云见过主公!”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一个花云,好!从今日起,你便先做一个百夫长,统领一百人马,你看如何?” 花云闻言,激动不已,拜倒跪下:“多谢主公!” 到今日为止,朱元璋所招募的兵士,已经有五百多人,在这其中,能管上一白人马的却没有几个。不过花云武艺在此,朱元璋此举却是没有人有异议。 风凌云走出孤庄村,站在一座山峰之顶。此处是孤庄村以及附近村子去钟离县城的必经之路,这是风凌云守在这里的原因。接连几日,天上未落下一滴雨,到了午时,阳光极烈,不少植物一副萎样。却在这时,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钟离方向走来。风凌云虽然站在小山之上,离大道甚远,不能看清二人面貌,但看其装扮,像是两个行走江湖的人。 风凌云抄小路下山,走在二人前面。此处树木极少,在风凌云身旁有一株大树,可以遮阴歇凉。风凌云就坐在树下,眼眸微闭,一副舒适之样。不一会儿,前边传来女子的声音:“快走,我们去前边乘凉!” 那女子放开步子,朝着风凌云这里奔来,待要到大树下时,却是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风凌云。风凌云见状不由心下暗笑:“若我真是有什么歹意,你距我如此之近才发现,也是无济于事!” 跟在那女子后面的,是一个约莫弱冠之龄的青年。他身材魁伟,面貌清癯,额骨稍高,背上背着一把长剑。长剑剑柄古朴,显然年代已久。当风凌云向这人瞧来时,这人也看向风凌云。四目相遇的瞬间,二人均是一颤,只觉得对方都极为熟悉,但却是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这青年走到女子身旁,轻声道:“走吧,不是要乘凉么?”那女子在青年耳边轻声说道:“这荒郊野岭的,却是有一人在此,你不怕他是强盗么?” 她的声音虽小,可风凌云耳力极好,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钻进风凌云而耳朵里。此时他心中不由苦笑一声:“敢情自己还成了盗贼了!” 青年闻言微微一笑,道:“走,这人不是强盗!” 女子闻言,半信半疑,忽又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强盗?”青年男子道:“你见过一个强盗这般悠闲自在么?” 女子听了,又向风凌云瞧来,这时她心中一惊,之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确实,长得这么好看的强盗,我还没见过呢!不过爷爷说过,人不可貌相,若是强盗,也是可能的!” 青年笑道:“是不是强盗,你上前去问不就清楚了?”风凌云闭着眼睛,听着二人谈话,心中无法宁静。他这时睁开眼睛,说道:“二位尽管过来乘凉吧,在下不是什么强盗!” 青年目『露』诧异之『色』,他们与风凌云虽说不远,可是说话声音极为轻。可风凌云却是能听到,可见风凌云非是普通人。他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道:“兄台见谅,在下背后嚼人耳根子,确实是在下的不是!” 风凌云道:“好说!” 青年带着女子,走到大树下,然后搬来一块大石。用袖子搽干净,让女子坐下。风凌云心想:“这女子可是天仙一般人物,与轻雨难分轩轾,青年容貌虽然不是一眼看上去令人觉得好看的那种,但自身却有一种气质,使得他的容貌看起来非常耐看。如此一对,当是天造地设!” 青年坐在女子旁边,取下身上包袱打开,却是一些干粮。分了一些给那女子,自个也吃了起来。这时青年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风凌云,道:“兄台是否过来吃一些?” 风凌云心中升起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那像是久逢干旱,突遇甘霖的奇妙之感。忽地,他的目光落到青年背上的长剑之上。风凌云心中顿时掀起滔天骇浪,皆因此剑看上去虽不显眼,但却是一把千古名剑。风凌云能够认出此剑,也是因为他曾听父亲风浩天说过。此剑乃是三国时的名剑,削铁如泥,与倚天剑齐名,同为曹『操』说拥有。曹『操』自己佩戴倚天剑,青釭剑则是给夏侯恩。后夏侯恩被赵子龙杀死,青釭剑便成了赵子龙的佩剑。时过一千多年,神剑青釭再次重现江湖。风凌云心中,不由浮现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常胜将军赵子龙。 风凌云强压住心中惊骇,向那青年道:“在下可否借兄台的剑一观?” 若是别人,此话当然必定认为是挑衅,风凌云也不会说出这话。只是这时,风凌云话语却是无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那青年闻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解下背上长剑,递给风凌云。这一刻,两人心中再次生出一种难以言喻之感。那是一种彼此间的信任,无条件的信任,只有知己好友之间才有的。 风凌云接过青釭剑,仔细观看一番,这剑鞘乃是新鞘,但其上刻有的花纹却极为精细,显然不是寻常工匠为之。剑身出鞘,寒气『逼』人,令人生畏,不敢直视。千年古剑,曾杀人无数,如今依旧。可见此剑之非凡,绝非是涂有虚名的。 风凌云还剑入鞘,递给青年,道:“不知为何,我与你竟有一种曾经见过的感觉!” 青年诧异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不瞒兄台,我也是如此!”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均是觉得不可思议,青年忽道:“在下徐达,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风凌云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大笑一声,抱住徐达双肩,叫道:“好你个徐达,倒是叫我都认不出来了!” 与徐达一起前来的这女子,名叫红蕊,乃是止水的孙女,与徐达在江湖上已经游『荡』多年。二人虽然尚未成亲,可心中都有彼此,江湖儿女,倒是没去在意太多。这时徐达与红蕊均是错愕的看着风凌云。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八十一章 信任缘于是旧识(二) 敢问兄台拜师何处?身上竟然负着这千古名剑青釭剑,在下风凌云,欲与兄台切磋几招!”风凌云本是要严肃说出来的,可是心中大喜,没忍住,一时便又放声大笑。 徐达心思转得极快,瞬间反应过来,也是放声大笑:“好小子,竟然敢捉弄我,这些年来,你倒是让我好生难找啊!”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时流过一道暖流。徐达继续道:“快说,你这臭小子些年来都去了什么地方?” 风凌云不答反问道:“徐大哥你呢?” 徐达闻言,不由陷入回忆之中:“那年我被他们追进一出柳林,误打误撞,还拜了师。后来出柳林,便到处寻找你们。重八与汤和我都得到消息,安然无恙,倒是你这小子,师父说你在羽山竹川前辈那里。我便同红蕊一同到那里去找你,才知道你竟然弄出那么多动静,当时也为你担心,这些年来,我去过羽山多次,却都不见你这小子的踪影。好小子,今天竟然在这里遇上你,这世间离合之事,果是难以说清楚,道明白呀!” 风凌云道:“这些年来,我也找过你的,只是没有找到。去年在濠州遇上朱大哥他们,随他们一起来钟离,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徐达颇为高兴,连连点头,又道:“你说重八他们在钟离?” 风凌云随即便把他与朱重八几人在濠州的经历说了一番。在这时,红蕊似乎才反应过来,说道:“原来你们两个真的认识呀,还好,还好,这回我敢确定,你真的不是强盗了!”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他清晰的捕捉到红蕊那脸上一闪即逝的狡黠,心想原来她还真是故意的,而后他思绪一转,叫道:“嫂子真是看得起小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长得像强盗?” 果然,风凌云这声“嫂子”的杀伤力极强。红蕊狠狠的瞪了了风凌云一眼,又悄悄偷看了徐达一眼,顿时红透耳根。她虽然害羞,可是只觉得这声“嫂子”听着受用,是以并没有说什么。徐达也颇觉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风凌云直摇头。风凌云见状,不由捧腹大笑起来,心想这二人明明心中装着对方,却是谁也不愿意将那层纸给捅破。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又浮现商轻雨的音容相貌,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徐达这时道:“走,咱们去见见重八他们,顺便看看他招的这些新兵!” 风凌云与徐达二人走进孤庄村时,已是傍晚时分。这些年来,徐达不止一次回过这里,每一次回来,他心中都格外宁静,或许是因为这里他出生地方吧。在这时,来来往往的行人均是在谈论今日朱元璋与花云之战。风凌云心中暗暗诧异,正想着这花云是何等人物,竟然要朱元璋亲自出手。却在这时,朱元璋与汤和联袂而来。见到徐达,汤和二人只是犹豫片刻,便认出了这是当年那不顾生死引开追兵,为自己赢得一条生路的兄弟。 朱元璋与汤和面貌都没有多少变化,徐达一眼便认出了他们。三人对目而立,只觉千言万语,竟然无法说出来。良久,朱元璋一把抱住徐达,叫道:“兄弟!” 这一声“兄弟”叫出,三人均是热泪盈眶。风凌云也是觉得眼眶发热,暗暗唏嘘。 “走,这是个好日子,咱们得喝上几杯!”汤和说道。 朱元璋道:“好说,这就兄弟们备好酒菜,今日便放松一下!” 三人走在前面,红蕊与风凌云并肩而行,忽然问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打起仗来,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你,我看你不该来这钟离的!” 一路走来,风凌云已经『摸』清红蕊的『性』子,不由笑道:“这没事,到时候有嫂子保护我,徐大哥他们就不用分心了!” 红蕊哼道:“就你这爱贫嘴的『性』子,活该被打死,我才不会保护你呢!” “若是你不保护我,徐大哥便要分心保护我,我倒是知道徐大哥武艺高强,但分心之后便不能几处应付,到时候呀,徐大哥的功劳便不如其他兄弟,这都是你的错!”风凌云只觉得与红蕊斗嘴极为有趣。他这话是说笑的,只是红蕊这时却是当真了,她思虑一会,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好,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便保护你吧!” 风凌云闻言,竟是无言以对。走在前面的朱元璋、汤和二人听着风凌云同红蕊的对话,不由看了徐达一眼,道:“这是弟妹?” 徐达本想说“是”,只是二人有没有成亲,正不知道如何答时,风凌云却是笑道:“怎么?朱大哥这才发现大嫂么?该罚,该罚!” 汤和道:“这样好了,待会喝酒时,元璋自罚三杯!” 朱元璋点头笑道:“的确是该罚,徐达也要罚,还有你凌云,知道都不跟我说一声,让当哥哥的尴尬,你也要罚!” 风凌云连声称“是”,汤和却是道:“你罚凌云喝酒,那小子可是真正的酒坛子,巴不得你多给他酒喝呢!” 朱元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差点被这小子给忽悠了,以你们看,该罚他什么?” 众人想来想去,都么想到该如何罚风凌云。红蕊这时眉目一亮,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风凌云见她眼睛闪亮,便知道不会有好事。此时众人的目光,均是落到红蕊身上。红蕊道:“他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多少女子都会嫉妒,我看就让他扮一会女人吧!”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个趔趄,朱元璋几人看到风凌云窘迫之样,均是捧腹大笑。汤和道:“凌云这回算是遇上对手了!” 风凌云无奈一笑:“嫂子的想象真是丰富,小弟认输还不行么?” “行啊?听说你喝酒很厉害,待会咱们就比比!”红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风凌云只得道:“嫂子有吩咐,小弟怎敢不从?” 几人说说笑笑,便已行至住处。当晚,朱元璋吩咐属下做好酒菜。离别多年,再以这种方式聚在一起,众人心中均是复杂至极。红蕊果然要与风凌云拼酒,只是两坛子酒下肚,她已经不知东西,风凌云却是如初。徐达早就知道风凌云酒量极好,却是没想到已经这般了得。只是他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种怜悯。江湖人都叫酒为消愁物,大诗人李白却说“举杯消愁愁更愁”。 这些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知道酒量练就非是一朝一日。若非是好酒之人,总有说不尽的心酸史。风凌云虽然年纪比他轻,可是他眼中闪过的那种沧桑,仿佛已是年过古稀的老人。显然一身酒量,却是流了太多辛酸泪。 这一夜,几人均是说了些自个分离后的经历。直到半夜,各自才回屋休息。 在这世间,不会迟到的或许只有这初升大太阳。风凌云早早起来,走在村庄街道的青石板上,身心仿佛已融入天地之间。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有,只是近日烦事居多,很久没有进入这种状态了。他伸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一切,在这时,天地间一切似乎都有了生命。 “听说红巾军正在孤庄村募兵,请问一下,该往何处报名?”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风凌云不用回头,不用睁眼,这人的相貌身材已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风凌云见过这人,他是云华真人的弟子周德兴。周德兴那日留信离开於皇寺之后,便行走江湖,为人看卦。此时他左手正拿着一根杆子,上面挂有布条。布条上面写着很是醒目的“算卦”二字。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今日他们没有招了,不过兄台也可以报名!” 周德兴脸上『露』着疑『惑』之『色』,正在这时,朱元璋打开屋门,见到周德兴与风凌云站在一起,大喜道:“是你德兴!” 周德兴听到朱元璋的叫唤,回过头去,叫道:“你是重八?” 朱元璋点头道:“正是,走进屋说!”汤和徐达二人这时也走了出来,见到周德兴,均是感慨不已。风凌云看着这几人,心中忽然想到:“天道运行,不可捉『摸』,当年因难而分,如今因『乱』而聚,这几个人均是有不世之才。此时聚在一起,定会掀起一番风云。不知道号称算尽天下,洞彻人之命理的云华真人,是否早算到今日这一幕?” 第八十二章 七百儿郎坚如铁(一) 朱元璋与汤和、徐达等人均是在孤庄村长大,附近山势地形自是了然于胸。这是孤庄村外的一处林子,极为隐蔽,很少有人来此。朱元璋将此处选为练兵之地,也是选了许久的。 止水虽然不入八大奇人之列,但其武功见识,均不下于竹川、刘基等人。徐达得他真传,自是了得。他昨日才到,不知朱元璋都招了些什么人。今日一见,以他兵家传人眼光,不由赞赏点头。 朱元璋对徐达笑道:“这些人还凑合着用吧?” 这五百多人,均是好手,此时听到朱元璋话语,均是怒目瞧向徐达。徐达思绪一转:“呵,想不到这朱重八不仅改了名字,一见面便要给我些难堪,也是在试探我,也罢。既然我决定与他同谋大业,那便让他见识我的一些本事也好,免得以后做起事来不方便。” 不待徐达说话,朱元璋又道:“各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站在我边上的这位,名叫徐达,乃是我请来训练大家的教头!” 此言一出,五百人顿时闹腾起来,都指着徐达大骂,说他有什么资格来训练他们。朱元璋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徐达。徐达这时向前一步,身子一正,清癯的脸庞忽然严肃起来,双目神光一闪,扫过众人,淡淡道:“若有不服,可以向我挑战!” 花云冷哼一声,道:“挑战不敢,还请徐教头赐教几招!” 徐达看了花云一眼,道:“你也是用剑的?” 花云握剑的左手抬起,剑未出鞘,却是发颤不已,剑意释放,令得他周围丈余之内均是被凌厉的剑意笼罩。『逼』得站在他周围的人都脸『色』一变,向后退去。徐达点头道:“好,若是你的剑能出鞘,那便算我输!” 徐达的声音不是很高,但站在这里的人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自主的钻进自己的耳朵里。当众人听明白他的话语时,均是惊骇无比。花云的武功,他们可是见识过的,这个徐达,竟然敢如此嚣张,莫非他真的已经厉害如斯了么? 朱元璋闻言,瞳孔微缩,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他了解徐达,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花云却是被徐达的气得发笑,叫道:“好狂妄!待某家称称你的斤两!” 花云身子快似闪电,鞘的剑正要出鞘。这时他惊骇的发现,徐达已经抓住他即将拔剑的右手,微笑看着他。花云不由生出一种难言的恐惧,往时别人都看不到他是如何出剑的,如今他却是没法出剑。他把心一横:“若是连剑都出不了鞘,谈何挑战别人?”此时他身子向前一倾,左肘子抬起,撞向徐达。徐达面『色』不变,身子稍微退后两步,使出巧力,控制住花云的右手的同时,又避开花云的撞击。 花云见这招无效,脑子一转,忽地想到:“他不是说我的剑出鞘他便认输么?”当下身子微微倾斜,将拿剑的左手腾在外边,剑柄往下一抖,长剑顿时显出寸许剑锋。徐达这时左脚踢出,正中剑柄,花云的剑顿时又回鞘中。 花云见此招无用,怒啸一声,拿这剑鞘的左手向徐达一扫。徐达这时不得不放开他的右手,身子原地一旋。花云这时一喜,右手疾快如电一般向着剑柄抓去。却在这时,徐答原地一转,已经到了他的右边。只见徐达右手探出,拍打在花云右臂,花云右手顿时无力垂下。不待花云反应,徐达身子又是一转来到花云左边。还是右手探出,抓向花云的剑。 花云本能的要去躲开,可是徐达的速度快到极致,他还没来得及闪躲,剑已经落入徐达手中。徐达向他一抱拳道:“承让!” 两人的一攻一守,可谓是快如闪电。众人这时均是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徐达,仿佛是见鬼了一般。朱元璋也是暗下一惊:“看来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比起凌云不知如何!” 朱元璋看向这五百人,大声道:“若无异议,以后他便是你们的教头!” 众人此时均是心悦诚服,向着徐达行了一礼。朱元璋看向徐达,道:“这打仗不似江湖争斗,你是兵家传人,比起我这大老粗厉害多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看到一支精兵!” 徐达自信道:“这些人平日在江湖上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武功见识均是不弱,只是需要训练战法应敌,放心,一个月足够了!” “好,一个月以后,咱们就出兵,一举拿下定远!”朱元璋声音高亢洪亮,直听得五百儿郎热血沸腾。 转眼五六天过去,朱元璋建了军帐在林间,方便训练。军帐之中,朱元璋正苦苦思索。他手里这五百精兵可以以一当百,但定远城中的元军却是过万。若是直接正面攻打,恐怕丁点胜算都没有。 朱元璋眉头皱得很深,却是还未想出任何方法。却在这时,吴良吴桢两兄弟走进帐中。朱元璋抬起头来,道:“你们两位有什么事么?” “主公,属下有一事要向您禀报!”吴良行礼道。 朱元璋道:“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兄弟受官府迫害,不得已在韭山占山为王。属下打算前去韭山引我这兄弟从良,一起效忠主公!不知道主公能否答应?”吴良生怕朱元璋不答应,不由有些紧张。 朱元璋闻言,不由来了兴趣,问道:“他同你们也是定远人?” “不,我这兄弟是怀远人,与花将军同乡!”吴桢说道。 朱元璋道:“若是他愿意与我们一起,你二人便上山去请吧!” 吴良与吴桢顿时大喜,道:“多谢主公!” 朱元璋点头,又问道:“你这兄弟姓甚名谁?”吴良答道:“属下这兄弟姓华,名云龙。同花将军一样,擅长用剑!”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属下两人立刻启程,晚上应该便能回来!”吴桢说道。 “好,你们去吧,路上小心!”朱元璋道。 第八十三章 七百儿郎坚如铁(二)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自东山升起,林间树影婆娑,朦朦胧胧。朱元璋走出军帐,看向远方。此时徐达还在练兵,众将士热情似火。朱元璋见状,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笑容。有如此军队,如此将领,何愁一个小小的定远攻不下来? “看你的样子,对徐大哥的训练还算满意了!”风凌云自林中走出,来到朱元璋身旁。朱元璋道:“这小子小时候老是喜欢听那些说书先生胡说,又去这去那学武功,一别多年,没想到他还真有所成就。就带兵练兵这一套,恐怕我再学十年,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他!” 风凌云道:“天生众生,各有所长。当年汉高祖曾说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如张子房;镇家国,抚百姓供给军饷,不绝粮道,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不如韩信。’但他能善用这三人,是以取得天下。朱大哥你同样也可以向汉高祖学习!” 朱元璋一听,虎目顿时放光,大笑道:“这样说来,你便是我的张子房,而徐达便是我的韩信,这萧何,这萧何······” 风凌云笑道:“朱大哥忘了么?就在定远,至于张子房,我心里面还有人选。我比起那人,可是差得远了!” 朱元璋道:“凌云你之才能,我不相信有谁会超过你!” 风凌云眼中精芒一闪,道:“时机未到,待那人出山之时,你便知道,当年未出茅庐,而心装天下的诸葛孔明,也不外如他这般!” “哦?若真有这么一个人,我倒是想见识一下!”朱元璋笑道。 风凌云不由想起了羽山时那拿着羽扇,极为自信的青田先生,说道:“放心,一定有机会!” 这时,风凌云眉头一皱,说道:“有大批人马正向这里奔来!”朱元璋道:“莫非是我们暴『露』了?” 风凌云道:“先叫徐大哥他们隐蔽起来,待看清再说!” 朱元璋点头,而后便叫徐达带领新练的五百兵士隐藏起来。过去一会,响动越来越大,但见有上百骑向着朱元璋的军营飞奔而来。 “奇怪,我们早些还在这训练,怎么会没人了呢?”说话乃是吴良。他与吴桢一同上韭山去请华云龙下山。风凌云等人以为被官府发现,先是藏起来了。 华云龙身着甲胄,身材中等,腰间系着宝剑,看上去约在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向吴良抱拳道:“哥哥莫非是消遣小弟来了,这里有什么红巾军?” 吴良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却在这时,朱元璋与风凌云自林间走出。吴良两兄弟见状,不由大喜,跳下马背,行礼道:“属下见过主公!” 朱元璋摆手道:“不用多礼!” 华云龙扫了朱元璋一眼,道:“你就是那个红巾军的头领?” 朱元璋淡淡道:“不错,正是在下!” “听说你打算以五百人马攻打定远,你可知道你这点人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华云龙道。 “不可无礼!”吴良厉声道。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无妨,不知华寨主有什么高见?” 华云龙闻言,直是摇头,道:“若是有法子,我也不会在韭山落草为寇了!” 风凌云道:“既然如此,那华寨主便跟在我们身后拭目以待,看看我们是如何拿下定远的!” 华云龙摇头道:“华某人并非是如此怕死之人,你也不用激我,我相信我这两位哥哥的眼光!”华云龙这时跳下马背,向朱元璋压单膝跪下,道:“属下见过主公,望主公恕先前无礼之罪!” 这般转折,令得朱元璋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他眼光独到,看得出这华云龙非同常人。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得到这么一位将领,他自是颇是高兴,于是亲自将华云龙扶起来,道:“自家兄弟,不用多礼!”朱元璋这时向着后面的树林喊道:“各位兄弟,可以出来了!” 得到朱元璋的命令,汤和与徐达带着五百人自林中走出。华云龙心中不由一惊,适才一路而来,直到此时,他都没有发现藏在林中的人。若是在战场之上,今日他必定全军覆没。此时他对朱元璋心服口服,同样也相信,这五百儿郎真能拿下定远。 朱元璋看向华云龙道:“我知道你们平时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此去攻打定远,比起你们往日不知道凶险多少,是以从明日起,你带来的人马也加入训练,不过依旧由你管制!” “一切听从主公安排!”华云龙态度诚恳,无半点犹豫。 就这样,加上华云龙这两百人马。朱元璋的队伍,顿时成了七百多人。接下来的日子里,徐达每日贪黑起早,不停的训练。正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一战他们不能输。 徐达练兵,红蕊一人自然无趣。她总是在军营外边等着徐达过来,日日如此。这日,风凌云来到军营,见红蕊静静的站在那里。他走到红蕊身旁,微微一笑道:“嫂子又来这里等徐大哥?不如进去先歇息如何?” 红蕊闻言,摇头道:“此处乃是军营,外人怎可随便入内?我在这里等着即可!” 风凌云闻言,不由认真的看了红蕊一眼。这一刻,红蕊不再是那个平日里和他嬉笑怒骂、狡黠刁钻女子,而是一个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形象。风凌云打心底的尊敬,他突然问道:“不知道最近止水前辈如何?” 红蕊道:“你也认识我爷爷啊!” 风凌云笑道:“止水前辈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的,那年见前辈,还是在羽山呢!” 红蕊闻言,一拍额头,道:“你看我这记『性』,当时爷爷去羽山回来,便一个劲的夸一个叫风凌云的少年,如此看来,你又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风凌云闻言,不禁陷入回忆之中。红蕊突然道:“我爷爷说孔明先生遗留下的八阵图落入你的手中,是真的还是假的?” 风凌云笑道:“止水前辈定然知道,当年那图我已经放在竹川前辈那里,你这是又在讹我吗?” 风凌云总算是明白,这红蕊同他爷爷,都是怼死人不负责的。关键是她开口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清纯,不谙世事之感。但往下一说,你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套路。 红蕊干笑一声,道:“听我爷爷说,你留在羽山的八阵图同流传下来的并无什么区别。我这不是好奇吗?你这人长着一副『奸』相,中饱私囊的事干起来应该很顺心顺手!是不是拿走什么关键的东西,这真的很难说!” 风凌云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心中就一想法,离她远点。真害怕没有的事,都被她说成有了。此时他只得苦笑一声:“嫂子高见,我还有事,就先不与你说了!” 风凌云迈步要走,却是被红蕊拉住衣袖,笑道:“徐达还在练兵,我正无聊,与其无所事事的去『乱』逛,不如留下陪我聊天吧!” 兵营之中,汤和、徐达、朱元璋三人望着这七百多人,眼中均是自信。此时这七百多人虽然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但眼神刚毅。最为难得的是这对时间的训练,他已经懂得相互合作,知晓战场之上,不是单打独斗。朱元璋知道,有这七百人,就算是定远守兵再多,只要给他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拿下定远,并非是难事。 “接下来我打算再教他们几个战场上作战的战法,再训练一段时间。我相信这支新军便能用了!”徐达说道。 朱元璋笑道:“有你这兵家传人在此,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练成骁勇之士,更何况这些人均是江湖上有名好手?” 汤和道:“就算是如此,要攻下定远也绝非容易之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徐达点头道:“战场上用兵,军情第一,此处离定远不远,待明日我们便去打探一番。将城中情况『摸』清楚,再商定方案不迟!” 却在这时,风凌云走进军营,道:“徐大哥的话在理,但我们不必来回奔波!” 风凌云被红蕊拉下聊天,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风凌云只得投降。红蕊也知道风凌云并非是真的游手好闲,便放他进军营来。 徐达等人知道风凌云不会无的放矢,但带着这七百人前行,进城打探,若是被元军发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风凌见三人神『色』,知道他们想法,只听他道:“定远这边的地势我较为熟悉,其中有一处隐蔽之地,寻常人很难发现。我们将这七百人就驻扎在那里,然后进城。若是有什么变故,也方便应付!如无其他,知晓城中情况,找到缝隙,也方便出兵!” 此地离定远,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时辰以上。兵贵神速、及时处理变故这一层面,徐达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若无一处隐蔽之地驻军,将这七百人留在这里才是最好选择。风凌云此时就像是一阵及时雨,徐达三人闻言均是大喜。 朱元璋道:“既是如此,我们今晚立刻拔营,前往定远!” 徐达点头道:“晚上行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便把这七百精兵带到定远,待清楚城中情况,商定作战计策!” 是夜子时时分,夜深无人之际,朱元璋、汤和、徐达、周德兴、风凌云几人带着七百多人,往定远赶去。 第八十四章 探军情遇伏一战(一) 因行动迅速,到达定远只用了一个时辰。风凌云领着众人走向一处无名山谷。此间林木遮天,山势变化起伏,溪水潺潺。隐蔽不说,此地绝不怕敌军断水,或是包围。 “此处确实是驻军良地,凌云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徐达问道。 风凌云不由想起当年与李晚晴、李祺陆羽等人游山玩水情景,道:“当年我曾同一些朋友来过这里,是以晓得!” 朱元璋笑道:“你那朋友,不会是道教南宗那漂亮女子吧?” 红蕊虽是女子,但一身武功不弱。加之徐达来了,她便也来了。此时她美目一亮,叫道:“小凌子,道教南宗的美人,天呀,你不会与那李晚晴有关系吧?” 道教南宗,陆羽同李晚晴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为响亮。红蕊跟着徐达行走江湖,自然知道。不待风凌云答话,红蕊若有所思的道:“既是如此,那个陆羽肯定会恨你恨得牙根痒痒!” 风凌云闻言,顿觉不妙,若是被她继续说下去,这还了得。却在这时,周德兴道:“陆羽这人,天资聪慧,心胸豁达,加之他与晚晴两情相悦,风兄弟与晚晴乃是以姐弟相称,无男女之情,陆羽又怎会恨风兄弟?” 周德兴是道教南宗云华真人的传人,这些日子以来,也知晓风凌云与李晚晴的关系。他以维护南宗声誉为己任,自然不会允许红蕊继续胡说。风凌云见状,心中叫妙,他看着红蕊微微一笑,道:“听见了没有?嫂子!” 红蕊眼珠子不停的打转,突地,她又对风凌云道:“听说这李晚晴乃是一代奇女子,有机会你定要引我见见!” 朱元璋与徐达相视一眼,均是想到:“是啊,周德兴是道教南宗弟子,凌云与李晚晴还有这层关系 ,若能得到道教南宗支持,无异于为虎添翼!” 是夜众人扎营布置,差不多忙活到天亮。朱元璋命令众人休息,便来到自己的军帐之中。风凌云、汤和、徐达等人均在。朱元璋道:“此时尚早,定远未开城门,我们也先休息一两个时辰,再进城不迟!” 众人闻言,均是点头答应。红蕊这时扭扭捏捏,朱元璋见状,不由道:“弟妹有什么要说的么?” 红蕊犹豫片刻,说道:“我想与你们一起进城!” 朱元璋正要点头答应,风凌云却道:“不行!”红蕊瞪了他一眼,反驳道:“如何不行?” 风凌云笑道:“嫂子息怒,非是小弟要将你与徐大哥分开,只是嫂子长得如下凡仙子一般,一进城便会吸引人的目光,我们此去是打探军情,若是被盯上,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红蕊闻言,觉得在理,风凌云又将她夸了一番。她神『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心底是高兴的,只是她依然瞪了风凌云一眼,哼道:“那破城谁爱去谁去!” 风凌云看着离开军帐的红蕊,不由苦笑一声。朱元璋笑道:“你是不是曾得罪过弟妹?”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徐达笑道:“红蕊就是这『性』子!” 风凌云也笑道:“徐大哥此言差矣,若今日是你不要她去,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徐达乃是兵家传人,眼光独到,见识非常。风凌云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只是他爱红蕊太深,不忍违她心意。风凌云也是知晓这其中关键,才做这冤大头。 几人说笑一番,便都回去休息了。 中午时分,周德兴、朱元璋、徐达、汤和、风凌云一行人来到定远城下。时下红巾军到处起义,进城时检查当然极为严厉。风凌云五人身着普通衣衫,分开进城。 时别多年,再次走进定远,风凌云不禁唏嘘一声。当下天下虽『乱』,不过定远这一方小小县城却未被波及。元廷统治虽是残酷,但百姓还是如往常一般生活。只是因这几年天灾不断,生活极为困难。定远城中,有些百姓已经断粮多日了,只得拾野菜树皮冲击。 风凌云走在大街上,望着南来北往的行人,心情颇为沉重。这时他想到几人的约定,便向着那地方去了。 这是一处小酒馆,坐落在一个极不显眼的小巷之中。几人都曾来过定远,知晓此处,便约定在这里会和。 汤和、周德兴、徐达、朱元璋几人都到了,只差风凌云没有到来。 “凌云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怎还没来?”汤和眼中闪过担忧之『色』。徐达道:“别急,凌云最后一个入城,自是要慢上一些!” “让几位久等了!”徐达刚说完,风凌云便走进酒馆。此时酒馆之中,除了忙里忙外的店家,就只有徐达几人了。 朱元璋道:“好,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便开始行动吧,徐达你去城北,要探清楚他们有多人守城,汤和与德兴去城南,我与凌云一人去城东和城西,傍晚时分,我们依旧在这里会和!” 朱元璋知道汤和与周德兴武功差一些,让他两人一起,有个照应。 城东是风凌云等人进城是所走的城门,当时害怕被人看出端倪,是以几人均是如普通百姓一般,连城门都没有回头看一下。风凌云沿着街道走来,如往常行人一般。 待走进城门之处,他便被几个元兵给拦住,告诉他前面是军事重地,不可接近。风凌云身着一身乌布麻衣,还特意将脸给弄满灰尘,一眼看去,就是个子比寻常人高一些,看上去真像是一个逃难入城灾民罢了。 因被阻止,他不得已停下脚步,不过他既然知道城东守城军的驻扎之地,要知道这里有兵力如何,只得入夜『摸』进军营去了。 风凌云原路而回,去店铺买了一身衣衫重新换上。将脸上的灰尘洗掉,来到城中一处客栈。 客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许多消息都在此处传开。风凌云坐在角落之中,要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便自个饮了起来。听着来往人的交谈,风凌云才晓得,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张士诚已经攻下高邮,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风凌云目光一闪,红巾军明面上的主子是刘福通,但暗中『操』作者却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之一的秋末枫。这个张士诚号称是“十八条扁担”起义,乃是江湖帮派盐帮的帮主。沉浮宫将天下视为棋盘,博弈的都是他们自己人。无论谁输谁赢,赢家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沉浮宫。这也是那句千古流传“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的真正含义。所以这张士诚没有打着红巾军的旗号起事,恐怕幕后主人便是沉浮宫中的另一位博弈者了。 据说这张士诚能起义成功,一个叫李伯升的人功不可没。此人之前乃是盐官管事,在泰州也是名人。 风凌云从岳发那里知晓,沉浮宫的人遍布天下,涉及朝廷江湖。若他所料不错,这李伯升必是沉浮宫中一位重要人物,至少是同韩山童与刘福通一般的一堂之主。而张士诚这个盐帮之主,要么也是沉浮宫的人,要么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 风凌云继续听着,除了张士诚之外。还有那个称帝建立“天完”的徐寿辉,最近似乎势头也是很旺。 风凌云想想也是如此,徐寿辉的手下,有邋遢道人邹普胜,双刀无敌赵普胜、傅友德等能人。这些人个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人物,在江湖上有响亮的名号。徐寿辉用他们开疆拓土,可见此人不仅是江湖上传言那般,只是个长得好看的无用人。 风凌云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沉甸甸的,他要帮朱元璋取得天下,就必须将这些人给一一打败。此事想想都令人惊骇,更何况他要一一施行,是以他压力如何不大? 风凌云在那里坐了许久,眼看天『色』渐暗,他要听到的却是没有,只得结账走人。当他走出客栈,却有几人自楼上房间走出。若是风凌云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他在濠州玉树客栈之中戏耍了一番的刘方刚和洪大奎,还有以假的天下令搅得濠州风云涌动的赵先义等人。那日因是在玉树客栈,有钱万两这个掌柜的在。风凌云才不敢下手,否则当日洪大奎与刘方刚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性』命虽是保住,但因没有完成任务,免不了一番责罚。这次他们来定远,便是有秘密任务的。在这客栈中碰上风凌云,也是巧合。 “要不要现在就宰了他?”洪大奎细眯着眼睛,浑身皆是杀意。 赵先义道:“要杀这人,必须有一番布置,冒然行动,怕是杀不了他。” 刘方刚想起上次玉树客栈中的经历,眼中闪过忌惮之『色』,道:“不如请方敏骁他们出手吧,他们此刻也在定远呢!” 洪大奎冷哼一声,道:“那几人除了主上,若没有万两黄金,谁能请动他们?” 赵先义把心一横,道:“说到底,这是我们几人私事,万两黄金便万两黄金吧!” 第八十五章 探军情遇伏一战(二) 是夜无星无月,方便风凌云几人行动。风凌云走进城东元兵驻地,看了一下军营布置,便猜到主营所在,于是便向那里走去。途中几次遇上巡逻的元兵,均是被他轻松避过。此时营帐之内,点点火光跳动,但见有几人的影子映在帐上,颇为清晰。风凌云顿时叫妙,看这样子,敢情是他碰上了议事。 风凌云贴着军帐而站,只听其中一人道:“那巴图只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如何能指挥这定远的兵马?我看将军您才应该坐在帅帐之中,如今却被派来守城!” “巴图虽是败军之将,可是他的后台却是御史大人,我等守好城即可,以后这等混账话休得说了!”那为首的一人道。 众将听了,也只得徒叹奈何。为首的一人继续道:“最近探子来报,说是濠州的红巾军有意攻打定远,召集诸位议事,便是要大家加强巡逻,不可粗心大意!” 风凌云闻言,却是心神一颤,他们要攻打定远的消息,只有郭子兴几人知道。在如此快的时间里会传到定远,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此时他脑海之中,顿时出现郭天叙、郭天爵两兄弟。想来除了这两兄弟,怕是没别人会做这无聊的事了。 “怕什么,定远有将近三万的兵力,就算是红巾军倾巢而来,咱们也能应付得来!”坐在左边的一位将领说道。 为首那人道:“不可大意,贾鲁大人都没有攻下濠州,可见其中的红巾军不简单!” “贾鲁一介文人,动动笔,写写字还可以,打仗的话,那就不行了,兵败不是什么稀奇事!”一位将领说道。 风凌云本想杀了这位守城将军,可是如此便打草惊蛇。他听了一会,便离开元军军营。心想:“这些元兵虽然知道有红巾军要来打定远。但却自视甚高,不把红巾军放在眼里,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又增加几层。若是郭天爵两兄弟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促成一支骄兵,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 幽深的巷子里,风凌云正疾步走着。突地,他心中警惕陡然而生,迈出去的步子变得缓慢,但他的速度却是没有慢下来。隐藏在巷子两边的杀手,均是一惊,他们竟然感觉无从下手。 不远处的屋顶,赵先义与刘方刚几人一同站在那里。赵先义叹息一声,道:“被发现了!” “发现了也没有用,此时他已是瓮中之鳖!”呼延驰手执长枪,站在赵先义边上。对于风凌云,他也是早就想杀之而后快,是以赵先义几人早上他们时,他们不收任何钱财,便同意一同伏杀风凌云。 风凌云走出约莫十丈有余,向前一望,但见有一精壮大汉双手交叉在胸前,背上背着两把金灿灿的斧子。风凌云的步子停下,“八道真解”运转,如莲花一般绽放,气机犹如波纹一般,一纹接着一纹的『荡』开。他静如渊岳的身姿,配合四下之势,浑圆流转的真气。都精妙的阐释了那种天地与人的融合,圆满无暇,令敌人无隙可寻。 在江湖上,能用金斧子的人不多,站在风凌云面前的正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黄金斧肖山。此时他与风凌云对峙,风凌云的身影似乎已经变得虚幻起来,令人不可捉『摸』。精、气、神的消耗,使得肖山片刻之间便大汗淋漓。背上背着的斧子发出金光,颤抖得很是厉害。 “肖山不是他对手!”方敏骁声音传出,身子却已经闪出,披风剑法讲究快很准。他的声音还在赵先义旁边响起,人已经到了风凌云丈余之内。在这时,风凌云微微向后一步。方敏骁人在空中,却是生出一种感觉,今日他的速度竟然诡异的满脸不少。似乎待他的剑刺到时,风凌云移开一步,便能避开他蓄势一击。 方敏骁一剑刺空,身子原地一顿,剑芒绽开,照亮夜空,瞬间把风凌云笼罩进去。风凌云此时心如渊水深沉,如高山耸立。左手抬起,真气凝聚于指间,一指探出,点在方敏骁剑气网上。只听得嗤嗤的声音发出,方敏骁整个人如被电击一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手中的剑,也在这时慢了下来。 风凌云又踏进一步,气势如狂巨浪,四下飓风卷动,吹得方敏骁脸都变了形。方敏骁心中惊骇无比。去年在西湖之上,风凌云与他还是在伯仲之间,在玉树客栈时出手,也没有显出比他高明多少。如今对战,他竟然与风凌云过不了十招,此时他已然陷入生死危机。却在这时,肖山拔出背上斧子,向着风凌云的后脑勺劈来。 风凌云依旧是不疾不徐,身子微微一矮,向后撞去。肖山的斧子顿时前移,身子被风凌云的背给撞上。骨折的声音传出,接着肖山连人带着斧子便飞了出去。 站在屋顶上的赵先义几人,均是看得心胆俱裂。赵先义大声道:“今日若不杀了他,后患无穷!” 几人这时都是这想法,霎时间,刘方刚、洪大奎、赵先义、呼延驰一同跃下,向风凌云围了过来。风凌云此时心若静水,真气流转间顿觉灵台一片空明,这是道家梦寐以求的无欲无求的上善若水境界。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道:“几位都是沉浮宫中的人?” 赵先义几人闻言,不屑之『色』一闪即逝。风凌云善于察言观『色』,几人的表情如何能够逃得过他的眼睛。风凌云这时不由惊骇,若是这几人不是沉浮宫的人,那日钱万两为何会救他们?难道他一直都错了,钱万两不是沉浮宫的人?或许,沉浮宫之外,还有一股看不见的隐藏着的恐怖势力? 赵先义几人均是江湖上一流高手,风凌云的气机变化自然能清晰感觉到。此时风凌云因心生疑问,那种空明浑圆境界顿破。几人均是心中叫道:“好机会!” 在那瞬间,赵先义的判官笔,洪大奎的双拳,呼延驰的长枪,刘方刚*,分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袭至。风凌云神『色』一冷,身子转动,“天旋地转”使出,左右牵引,右手划动,像是在写字一般。风凌云的这一招,乃是“书之道”中狂草“道”字。加以“酒之道”中的“天旋地转”身法使出来,酒道狂书,本就相得益彰。两招浑圆融合,其威力自然不可揣测。 赵先义的判官笔,本是点向风凌云胸膛处的膻中『穴』的,此时却是被风凌云的气劲带偏,撞向从左方攻出的呼延驰的长剑。自后而攻击的洪大奎,双拳向着前面的赵先义攻去。刘方刚的*,斩向洪大奎的双臂。在这一瞬间,本是围攻的大好之势,霎时间便『乱』套。 幸得四人都是难得好手,险险避开。风凌云不待身子站定,再次移动,这次只见双袖抚动,宛如两朵飘动的云彩,变化无形,向着洪大奎攻去。洪大奎一身功夫在一双手臂之上。双拳轰出,似山崩海啸。却在这时,风凌云的双袖滚动,将他双拳给裹住,玄功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洪大奎号称是“摔碑手”的双臂应声而断。 到此,六大高手,已有两人受伤。如此强硬之气势,令得众人不敢轻举妄动。风凌云面『色』虽然如初,但他知道,今日面对的,全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若不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今日他休想有机会走脱。是以一旦出手,他便全力而为,到了此时,他消耗已然不小。 赵先义把心一横,叫道:“全力出手,今日必须将他杀死!”此时第一个扑上,一对判官笔分向风凌云的鸠尾、神阙两处『穴』位。风凌云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与赵先义错身而过。赵先义双笔反点,直取风凌云后背的大椎、天宗二『穴』,其认『穴』之准,笔力之猛,不愧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武林判官。这时刘方刚、方敏骁、呼延驰以及先前被撞飞出去的肖山等人,重新布阵,围攻风凌云。 战至数十回合,风凌云依旧处在巷子中街道中央。皆因他知道,两边巷子均是埋伏有人,若以背相对,只有死路一条。赵先义此时也不管其他了,大叫道:“都出来吧,咱们就算是耗也得把他给耗死!” 此令一下,两边顿时飞出数十人,团团转转的将风凌云给围住。风凌云神『色』淡然,但心中却是一禀。正思索着如何脱逃,其中飞出的有几人均是使暗器的好手。霎时间,但见飞刀、梅花针、飞刺等暗器,如疾风骤雨般向着风凌云飞来。 风凌云瞳孔微缩,夜『色』之下,天『色』却不是很暗。风凌云能清晰的看到那飞来的暗器之上,泛着五光十『色』的光芒,显然这些暗器,均是萃过剧毒的。若是被打中,那可是不得了。在此之际,风凌云玄功运转,内劲释放,将飞来暗器一一凌空打落。身子同时跃起,向着屋顶而去。却在这时,两边的建筑物中,又『射』出数十枚暗器。风凌云无奈之下,只得向着巷子中坠去。原来赵先义先前下的命令,只是一部分埋伏的人出来。这样子做,只是要『迷』『惑』风凌云。 赵先义哈哈一笑:“今日你跑不了了!” 风凌云冷哼一声,疾掠而出,双掌拍出,直取赵先义面门。赵先义见来势极为猛烈,不敢硬挡,顺地滚了出去,颇是狼狈。风凌云去招不老,向回一手,指向攻上来的呼延驰。恰在这时,方敏骁把握好机会,披风剑悄无声息的刺出,直取风凌云背心。风凌云暗叫危险,却是如何都避不开了。 第八十六章 夺定远豪言己志(一) 到此之时,风凌云只能降低方敏骁那犀利一剑对他的伤害。同时,他也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却在这时,天边划过一道光亮,璀璨而夺目,只见一男子凌空而现,他手中的剑,便是那道光芒来源。那光芒快似流星,斩在方敏骁的披风剑上,只听到铿锵一声,方敏骁的披风剑应声而断。受到剑气的侵蚀,方敏骁脸『色』顿然一白,鲜血狂喷,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落去。 这等剑气,这等剑法,风凌云知道是徐达到了。 徐达一剑砍断方敏骁的披风剑,令得赵先义几人均是『色』变。同时望向徐达手中的青釭剑,尽是忌惮之『色』。风凌云一招『逼』退呼延驰,与徐达并肩而站,道:“朱大哥他们也来了么?” 徐达与风凌云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此时敌人太多。两边巷子不知道还埋伏有多少人。他心思缜密,瞬间便知晓风凌云这是疑兵之计,应声道:“他们去召集人马,我先到一步!” 风凌云闻言,哈哈一笑,一跃而起,双腿似剪子一般展开,横旋扫动,有数人被扫中,顿时都发出一声闷哼,纷纷向外飞出去。只听他道:“好,今日我们就杀他个血流成河!” 徐达这些年来,『性』子温和不少,不过血『性』犹存,此时听风凌云话语,见他动作,豪情顿生。青釭剑上,一道寒光闪过,使得周围温度骤降。赵先义几人见状,均是『露』出惊骇之『色』。方敏骁叫道:“撤!” 赵先义看了风凌云一眼,颇是不甘,但此时他心中已经生出惧意,无心再战,命令众人撤去。风凌云二人镇定自若,一副不可一世之样。直到赵先义的人走干净了,二人才松了口气,然后两人顿时捧腹大笑,没想到今日一场生死危机,竟然被两人三言两语便给解决了。 徐达问道:“你怎么知道元璋没有来?” 风凌云笑道:“因为你回答得太干脆,还有,我们城里哪有什么人马?” 两人相视一眼,再次放声大笑。徐达这时说道:“说到料事如神,我还真佩服元璋。我们几人在约定的时间都到了,只有你没到,他便猜到你一定出事了,让我来接应你。” “不过他却是没想到,今日敌人之强,就算是徐大哥你是神仙,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风凌云笑道。 徐达不由笑骂一声,问道:“你怎么会被他们在此伏击?”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是我大意了,本是想去客栈打听一下其他消息,却忘了在这天下,有半数以上的客栈都是他们的,这就落入了圈套!” 徐达闻言,皱眉道:“你说的他们是谁?”风凌云这时也皱起眉头,此时他也『迷』糊了。如今看来,方敏骁他们非是沉浮宫的人,就连钱万两也不是。这股神秘的势力属于谁,他还真的一点都不知晓。如此一来,天下局势便变得错综复杂,不会如他想的那般简单。风凌云问道:“徐大哥应该知晓沉浮宫吧?” 徐达笑道:“在这天下,有不知道沉浮宫的人么?” 风凌云沉默下来,徐达惊道:“莫非他们是沉浮宫的人?”风凌云摇头道:“目前还不好说!” 徐达听得『迷』『迷』糊糊,道:“走,先去找元璋他们!” 会和之后,几人连夜出城,回到营地,已接近亥时。朱元璋此时已是主帅,自然坐在首位。接下来便是徐达、汤和、周德兴、风凌云、花云、华云龙、郭英、郭兴等人。汤和先开口道:“如今定远城中的兵力已经清楚,将近三万兵力,东城与西城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兵力稍微弱上一些。其余北门与南门,守军均是过万!” “如此一来,正面交战,我们半点胜算都没有!”花云虽然长得一副狂汉之样,但他非是有勇无谋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沉默下来。风凌云突然开口道:“明日我再进一次城!” “不妥!”朱元璋说道。徐达也道:“今日那些人明显是针对你的,若是进城,恐怕会很危险!” 风凌云笑道:“无妨,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已经离开定远!” 徐达、汤和、朱元璋几人都是将信将疑。但风凌云坚持要进城,他们也只得同意。 第二日正午时分,风凌云便与众人一起排队进城。今日他没有刻意去伪装自己,衣衫虽然依旧普通,但那张俊朗的面孔,令得不少行人投目过来。风凌云早就习惯这种眼光,自是见怪不怪。他一进城,便直接往城南方向奔去。因为李善长的府址,正是位于城南之处。 李善长乃是定远名人,因足智多谋,善于政事,江湖豪杰送了他一个“当世萧何”的称号。过定远的人,有机会都要去拜见一番。是以李府常有宾客往来。在这『乱』世之中,欲请李善长效力的人数不胜数,是以前来拜访的宾客更多,只是李善长通常都不会见这些人。久而久之,来的人便是逐渐少了。 风凌云来到李府门前,七年多的时间里,这里依旧。而他,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都说往时经历如过眼云烟,而他脑海中,却深深的印刻着往昔经历的一幕幕。李善长是慈祥和蔼的长辈,李祺是贵家子弟,李晚晴是道教南宗的天之骄子。他们都拥有着不凡的身份地位,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而他风凌云是一无家可归的浪子。从前是,如今也是。 风凌云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当年才会一意要离开李府。有时候他在想:“若是当年李晚晴,或是李祺,或是李善长坚持将他留下,他还会一意孤行么?若是留在李府,如今又是何种光景?” 风凌云收拾一下心情,不再『乱』想,向着李府大门走去。待走到门下,风凌云道:“风凌云前来拜访,劳烦通报你家一下主子!” 那侍卫闻言,看了风凌云一眼。近日来拜访的人虽不如以前,但也不少。不过李善长都都是谢客不见,如今这么个年轻的公子哥,是否应该通报呢?他被派来守门,自然是有他精灵之处。风凌云见他神『色』变幻,便又道:“通报你家少爷即可,就说是我来找他喝酒了!” 风凌云尽量将话语说到亲近一些。这侍卫心中道:“原来是找少爷的,这也好,向少爷通报一声,不用去见老爷!”当下道:“客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进去通报!” 风凌云道:“劳烦了!” 不多时,李祺便走了出来,见到风凌云,李祺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 风凌云故作生气道:“听你这意思,莫非是不希望我来么?” 李祺沉默一会,道:“坦白说,我真希望你来,但又不希望你来!” 风凌云闻言,一脸错愕。李祺接着道:“你应该知道我对姐姐有意,可她的心,不在陆大哥那里,也不在我这里,而是在······”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风凌云打断:“我与晴姐,乃是生死之交,这你不用怀疑,若是你真的喜欢她,就别说这种混账话!” 李祺叹息一声,道:“坦白说,我恨你恨得要死,可是考虑到晴姐,还有我们两个的兄弟情谊。我又对你恨不起来,你告诉我该如何做吧!” 风凌云道:“今日不说这些,走,我请你喝酒去!” 李祺笑道:“小子,我可是知道的,你的宴无好宴,快说要我做什么?”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走,咱们边喝边谈,这次请你做的事,一定够刺激!” 李祺又道:“你真的不先进去见见姐姐?她还在家的,再过些日子便要回天台山了!” 风凌云闻言,心中生出一种无以言语的烦躁,道:“晚些再见也不迟!” 春风酒馆是定远城中的有名酒馆。酒好,环境也好,来这里喝酒的人,非富即贵。风凌云请客,李祺自然是要好好的敲上一笔。这是一间独有的房间,处在偏僻的角落之处。风凌云与李祺对面而坐,桌子邻着窗户,抬头便可看到定远城中秀丽景『色』。李祺饮下一杯,道:“这里的酒还不错吧?” 风凌云乃是品酒好手,笑道:“若是差了,你会来么?” 李祺笑道:“怎么?心疼银子了?” 风凌云道:“不是心疼,是这样继续几次,我就得去要饭了!”李祺道:“这样吃都还能吃几次,看来你的确是有钱得很!” 风凌云白眼一翻,道:“喝酒!” 二人碰了一杯,李祺问道:“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风凌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没事情干?” “也不是没事干,只是都很无聊,当然除了陪姐姐逛街聊天!”李祺随意答道。 风凌云道:“我这里有一件特别刺激,特别好玩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做?”李祺见他一脸神秘,顿时来了兴趣,道:“说说看!” 风凌云道:“我们打算攻打定远,你做我们的内应如何?” (这两天要写个五千字的大论文,尽量不断更,望支持的书友见谅。) 第八十七章 夺定远豪言己志(二) “什么?”李祺刚喝到嘴里的酒水顿时全给喷了出来。幸得风凌云早有防备,躲了开去。李祺面『色』变幻几次,道:“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风凌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觉得呢!” 李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过去良久,叫道:“你大爷的,果然够刺激,好小子!” “干还是不干?给个痛快!”风凌云说道。 李祺看着风凌云道:“你就不怕我无报官?” 风凌云饮下下一杯,道:“我相信你!” 李祺陷入沉默之中,过去片刻,开口道:“你参加红巾军了?还是自己起事?”风凌云摇头,道:“都不是!” “这么说你是为他人跑腿的?”李祺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以风凌云这种聪明人,如何会去做?风凌云道:“算是吧,说了不怕你笑,或许我是因为黎民百姓,也或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原因!” “鬼才有兴趣知道你是为什么,说吧,这一次你帮的是谁,他们又多少人马,又将如何布置?”李祺道。 风凌云当下把朱元璋等人情况向李祺毫无遗漏的说了一遍,直听得李祺冒虚汗。他使劲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才晓得这不是梦,也不是在说笑,他道:“七百多人打定远,你们的胆子真大,真敢玩!” 风凌云干笑一声,道:“所以这才进城找你帮忙来了!” 李祺道:“这事不可告诉我父亲,否则他非打死我不可!” 风凌云心想:“若是你老爹知道你帮我们的忙,早晚都得上这趟贼船!”想到这里,风凌云不由一阵心虚,在当世萧何面前玩阴谋诡计,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看来请李祺帮忙,那就算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忙吧。 只是无论如何,风凌云心中都有几分愧意,毕竟这种阴谋手段,用在自己的朋友身上,换做是谁,都不会舒服。除非是那种不折手段的卑鄙小人。风凌云思绪翻转几番,便道:“你真的打算帮我么?” 李祺道:“我就喜欢玩一些刺激的,你知道的,再说这城里的官兵,整日只知道欺负普通百姓,我早就看不怪他了!” 风凌云闻言,欲言又止。李祺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家那老头子,没什么能左右得了。除非是他心甘情愿的帮你,或是找到一个真正能为天下苍生做事的人!” “好兄弟!”风凌云一把将李祺抱住。两人接着又做了计划,决定如何攻城。待到下午关城门之时,风凌云才离去。 营帐里,朱元璋不由拍案大笑,道:“好啊,凌云,这一次若是攻下定远,你可记上一大功!” 周德兴皱眉道:“我觉得有些不妥,若是这个李祺去报官,与官府设好陷阱,引我们走进去,到时候便是要全军覆没了!” 其他几位将领闻言,不由点头。风凌云不由看了周德兴一眼,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朱元璋这时道:“不怕,这次我们打不下定远,生不如死,更何况我相信凌云兄弟!” 朱元璋是主帅,只要他拍案定论,下面不会有人再敢议论。当下决定,亥时末拔营,子时出兵攻城。 风凌云走出营帐,想着先前营帐中发生的一切,心中甚是烦躁。对于立功什么的,他从来都不屑放在心上。可是功名利禄,自古以来便是一潭浑水,只要你搅进去了,就难以洗清。 “在想什么?”徐达的声音自后面传来。风凌云回过头来,给以微笑,道:“没什么!” 徐达道:“我、元璋、德兴还有汤和都是自小的晚辈。元璋和汤和是我们中年龄比较大的,汤和比元璋还大。但我们真正的大哥,却一直都是元璋。每一次做事,德兴都会抢着立功,得到赞许。他这人虽然重功名,但向来更重兄弟情谊!” 风凌云没想到徐达竟然会向他说周德兴的事,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到。徐达继续道:“所以不管德兴如何去争功,我们几个都会让着他,因为我们是兄弟!” 风凌云道:“我懂徐大哥的意思了!”徐达摇头道:“你还是没懂,那时候我们是一起闹着玩的,如今却是不同,从大的方面讲,要为天下百姓考虑,从小的方面讲,那就是我们自个的生命。所以,不当让的,我们要当仁不让!” 风凌云闻言,不由点头。不过他向来对功名利禄看得甚淡,倒是没去在意许多。只是有些事他不去做,换别人去,或许小命丢掉,还要坏了大事。 徐达知道风凌云是那种一点即透的人,便也不再多说,拍了拍风凌云的肩膀,便向着军营走去。 亥时末刻,朱元璋点奇七百人马,向着定远城奔去。众人均着甲胄,只有风凌云依旧是一身普通衣衫,与朱元璋并肩而行。众将士知晓风凌云与朱元璋的关系,也没说什么。 子时初刻,七百人马抵达定远城城下。经昨晚与李祺的商定,风凌云他们决定攻打地势险要的东城。因为此地守兵不到三千,待李祺打开城门,此地地势便不攻而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东城门。待拿下东城,势必会造成动『乱』,到时候其他三个城门的守卫军必会支援。风凌云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元兵支援的道上伏击元兵,一举歼灭守城元兵,拿下定远。 是夜乌云遮月,天地间一片昏暗,七百多人悄无声息的到达定远城的东城门之下。风凌云走到城门之下,轻轻的扣了几下,此时城门陡然洞开。风凌云见地上躺着几具元兵尸体,还有身着黑衣蒙着面的李祺。 “怎么样?”风凌云问道。 李祺道:“巡逻的都被我给宰了,他们都在梦乡里呢!” 风凌云闻言大喜,遂领着朱元璋等七百多人进城,悄悄『摸』进元兵军营之中,一场无声无息的屠杀悄然展开。为了立功,周德兴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此时他脑海中不断浮起下山时云华真人的话语,待杀得数十元兵之后,他已经变得极为亢奋,其他的全然抛在脑后。因走的急,步子声音极大,待接近元兵主营帐时。那元兵头领猛然醒来,大叫道:“是谁?” 周德兴面『色』大变,而后不说拔刀便上。那头领虽然了得,陡然间从睡梦中惊醒,周德兴的大刀却已经招呼过来,仓促应付之间,不由大声吼叫。在这时,所有元兵均是醒来。 朱元璋面『色』冷如冰霜,道:“速战速决!” 这七百多人均是一等一好手,如虎入羊群,只是片刻,元兵便死伤不少。那元兵头领急忙发出求援信号,定远城中,顿时轰动起来。 风凌云见状,来到朱元璋身旁,道:“这东城门的元兵殊死反抗,是盼着其他三道城门援兵到来,我们必须在此之前阻止他们兵合一处,分散开来打,否则便要功亏一篑!”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当下我们只要有两百人便可拿下这里。剩下人马一路分给徐达统领,阻击南城门来的元兵,一路给汤和、德兴、华云龙,他们带领,阻击西城门来的元兵。他们各自带走两百人马,你只有一百,敢不敢去?” 风凌云瞧向战场,心道:“元军虽然弱,但胜在人多。是以战斗十分激烈,若是只留下两百人马,恐怕战斗时间很很久。至于朱元璋的安危,有郭兴、郭英两兄弟在,加上他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应该没有问题。”于是说道:“给我五十人即可!” 朱元璋等人闻言,均是一惊。此时花云站了出来,道:“我与这位风兄弟一起!”徐达这时道:“要跟你们一起去吧!” 红蕊这时笑嘻嘻的道:“看来我还真有机会保护你了!”风凌云心下想到:“红蕊乃是止水的亲孙女,对用兵之道颇熟,武功亦是不弱,这是在担心我呀!”他不点破,道:“好既是如此,我等立刻出发,务必在元兵来到时设好伏击!” 朱元璋是三军主帅,此时他双目神光一闪,道:“好,我等你们好消息!” 话毕,风凌云、徐达、华云龙与汤和等人,各自领着人马向着各城要道奔去。因昨日探查过,行动起来自然无阻。这是一处通往城东的最近路程的街道。风凌云、红蕊、花云等五十余人行至这里,便停了下来。红蕊瞧了四下一眼,叹息道:“此处虽是必经之道,但不适合打伏击战,你胆子还真的大。竟然只要五十人!” 风凌云苦笑道:“不是我胆子大,当下守城元兵,以南城门为最多,前来元军也定然最多。徐大哥带两百人马,一点都不能少!另一路由华云龙他们阻击,西城的兵虽是不多,但通往东城门的街道比这里还要阔,两百人自然也是不能少了。东城门的情况你也见到了,那里战斗已经开始,元兵心中有着希望,拼死抵抗,若是不加兵力,怕是难以拿下!” 红蕊点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不可与之硬抗,先布置一下吧,各自两边都埋伏人手,剩下的便是在道上正面阻击!” 第八十八章 夺定远豪言己志(三) 风凌云闻言,心神不由一动:“红蕊这布置暗合奇正相和之理,单她却是忽略了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他们的人很少,敌军是他们数倍。派人隐藏伏击,正面阻击的人便更少了。试想一下:只有十几人站在那里,要阻击上千援兵,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于是便摇头道:“嫂子,你看啊,这街道虽然不适合打伏击战,但排着站也不过十来人。若是我们将这五十人拉开一些距离,各自布阵,应该会占去很多地盘。夜下漆黑,元兵是急着去救援的,只要街道站满,一时半会,元兵很难看清我们有多少人马,自会心慌。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在他们心慌之际,我们便主动出击,你看这样会不会有些胜算?” 红蕊闻言,不由看了风凌云一眼,道:“可是正面交战,我们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花云道:“风兄弟这招叫疑兵之计,在他们心慌怀疑的时候,迅速给与他们重击。元兵虽多,但会生出害怕心理。这里街道虽宽,但上千人马挤在一起,必会『乱』做一团,我们人少,反而容易移动,取胜的机会更大一些!” 花云的话更直接一些,红蕊也是听明白了,她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笑道:“好啊,小凌子你原来还真有两下子!” 风凌云被红蕊这样子叫了许久,此时依旧觉得尴尬。正在这时,李祺带着数十李府守卫奔来。风凌云迎了上去,苦笑道:“你这样就真的把整个李府都给搭进去了,李叔知道,不把我给骂死才怪!” 李祺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以为我的一举一动能逃过他的眼睛?放心吧,若是他要阻止我,半个人我都带不出来!” 风凌云闻言,顿时呆在当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此时他想到:“是不是李善长已经站到他们这边?不会的,李善长这人深谋远虑,连朱元璋人都没有见过,不会就这这般做出了决定,他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能闹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风凌云身子一正,望向前方。铁蹄之声传来,风凌云知晓是城北的元军到了。风凌云不待看全他们,直接策马奔去,冲入元军之间。元军这时行动急促,风凌云行动如风。还没反应过来,风凌云已经冲入元军之间。霎时间,元军阵脚大『乱』。风凌云夺过两根刺来长矛长枪,左右开弓,杀得元兵人仰马翻。 红蕊见状,一颗芳心巨颤,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爱开玩笑的风凌云。上了战场,竟然瞬间变成无敌将军。花云看得热血澎湃,大吼道:“杀!” 风凌云带来的五十人,加上李祺的数十人,总共不上一百人。但这些人均是好手,武功高不消说,经过徐达训练之后,懂得战阵之法。元军头军被风凌云给冲散了,后军阵脚也随之而『乱』,这时又迎上虎狼之师,岂有不败之理? 一个多时辰激战,元军死伤过千,剩下的便都逃了。风凌云坐在地上,身上有好几十处伤口。在这时,花云与红蕊走了过来。花云同样也是多处受伤,但幸得都是轻伤。红蕊依旧入初来之时,衣衫上连半点血污都没有,美得出尘。 风凌云半躺着身子,笑道:“还是嫂子厉害!”红蕊哼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像你这种拼命打法,就算是铁做的,也是有被打散砍烂的时候!” 风凌云听得出红蕊是在关心他的,他左手撑地,正要起身,拉动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红蕊见状,道:“躺好,别动!”当下被给风凌云上『药』。二人虽是男女有别,但心间明敞,不避嫌。花云站在一旁,倒是颇显尴尬。风凌云问道:“嫂子与徐大哥是怎么相遇的?又是如何相爱的?能给小弟讲些么?” 红蕊闻言,顿时俏脸泛红,骂道:“好你个泼皮无赖,竟然这个时候还有这等心思,看打!” 风凌云哈哈一笑,身子微微后挪,真力运转,身子站起,道:“嫂子饶命,你不说我去问徐大哥便是了!”这时李祺也走了过来,道:“何不趁热打铁,我们直接攻下北城门,然后再取县府衙门?” 风凌云摇头道:“不用,只要朱大哥打下城东,我敢断定,不到天亮,这其他三道城门留下的元兵就逃得无影无踪!至于府衙的官兵,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祺将信将疑,风凌云笑道:“怎么,不相信,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李祺笑骂道:“去你的,与你打赌,我不是自己找抽么,既然不去城北,我们还是赶快去城东支援吧!” 风凌云点头,道:“是得快些去支援,否则后面有什么变数谁都说不清楚!” 当下风凌云几人又点齐人马,直奔着城东而去。城东之处,战况非常激烈。朱元璋的两百人虽然都是以一顶十的好手,可元军心中那一丝希望尚未破灭。他们在苦苦支撑着战局,只待援兵到来。风凌云等人到时,恰好见到双方正在激战。郭英、郭兴两兄弟护在朱元璋左右。郭兴不时搭弓拉箭,箭出必有敌军倒下,可谓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郭英却是近战,扑上来的元兵,无一合之敌。 朱元璋见状,道:“你们两人不用这般护着我,我还不至于这般无用!” 郭兴道:“我们兄弟两人是您的亲兵,就是保护您的安全的!” 朱元璋眉头一皱,拔出腰间宝剑,杀入元军之中。主帅入战,两百儿郎顿时都是精神一振,杀得元军连连败退。风凌云一马当先,长枪挥动,枪花绽开,无人敢近其身。待至中央,大吼道:“你们援兵已被我给灭了,尔等还要坚持抵抗么?” 风凌云的话语,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元军中炸响开来。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也被风凌云给拔掉,均是丢下手中武器投降。有少数直接跑路,风凌云与朱元璋也没去管。大局已定,朱元璋望着投降的元军,心中激动得无以言语。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带兵,也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军队,且第一场仗便打了一个大胜仗。且这是以少胜多的一仗。他知道,未来的路无比艰辛,接下来的每一场仗,不说是都要以少胜多。但这种状况,自然还有很多。第一次胜利了,接下来他便有了信心。 风凌云跳下马背,与朱元璋并肩而站。别看他平时一副自信模样,其实他比谁都担心。毕竟这一仗,他们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此时一切已成定局,他那颗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 朱元璋看了满身伤痕的风凌云一眼,道:“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回来的人!” 风凌云笑道:“这多亏有李府公子李祺相助,否则胜负都还未定!” 朱元璋闻言,目光闪烁,生出先前与风凌云那般想法,道:“你说此时我就去李府请李公出山,他会不会答应我们?” 风凌云摇头道:“这一次不必去,也不能去,李叔这人,向来令人难以捉『摸』。你若想得他相助,就要耐住『性』子,做出一番事业给他看看。到时候不用你请他,他也会来拜访你!”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风凌云笑道:“这次李祺相助我们,若无他暗中允许,李祺是不敢动的。他一直以兼济天下、匡扶苍生为己任,你要让他看到你与其他起义军不同,那他就会注意你了!” “兼济天下,匡扶苍生!”朱元璋细细念叨,双眼望向漆黑的夜空,双手不由捏紧,轻声道:“其实,这也是我的志向! ” 风凌云站在他的身旁,每一个字眼都听得极为清晰。相助朱元璋,与沉浮宫下这盘天下之棋,为的不仅是苍生,还有就是进一步了解沉浮宫。俗语云:只有自己的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风凌云要做沉浮宫的敌人,才会真正『摸』清沉浮宫的底子,进而查出当年风浩天为何要去沉浮宫,以及为什么会中毒,还有就是他所中之毒是什么毒。 风凌云这时不禁想到了一个江湖中极为有名的地方。那里既是天堂,也是圣地,为人所敬仰,同时也为人所惧怕,那就是『药』谷。 正在这时,汤和、周德兴华云龙几人也回来了,他们所带去的两百人,只有十几人受了轻伤,其余人等均是毫发无损。朱元璋见状,不由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周德兴见风凌云又早自己到来,便笑道:“凌云兄弟果然厉害!” 风凌云谦虚几句,同时想到:“云华真人乃是世外高人,为何周德兴连他半点影子都没有?”风凌云不知道的是,云华真人这些年来所教给周德兴的不仅有他的算命之术和武功,教他更多的竟然是权谋之术。算命之术和武功,周德兴都学得不太入门,倒是其他的学得不错。在山上时,因环境影响,向往道家出于尘外的隐士生活,曾一度想过要出家,只是未得云华真人允许,只得作罢。刚下山时也还有些高人弟子传人模样,行走江湖一年多,如今已是一个功业心极强的人。 远处忽然传来响动,朱元璋等纷纷向那里瞧去,见徐达骑着骏马,背着青釭剑,正朝着这边奔来。他跳下马背,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们都回来了!” 周德兴笑道:“还好,在你前面一点!” 风凌云道:“看徐大哥高兴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喜事!”徐达大笑道:“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错,的确是有一件喜事,我们找到了元军的粮仓,里面竟然藏有整整六千石粮食啊!” 朱元璋几人闻言,都是『露』出惊容。 第八十九章 开仓放粮赢人心(一) 朱元璋道:“这城中百姓不知道多少日没吃过饱饭了,粮仓却有这么多粮食,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徐达看了一脸惊愕的众人,笑道:“我们当时打开粮仓的时候,表情也是与你们差不多!” 周德兴喜道:“有这么多的粮食,我们招兵买马便容易得多了!” 华云龙、花云、汤和几人闻言,均是赞同周德兴的看法。朱元璋却是看向风凌云,道:“凌云你怎么看?” 众人皆是『露』出错愕之『色』,显然没想到朱元璋会去询问风凌云。众多目光落在风凌云身上,他只觉得犹如针刺一般,同时心中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这里的几人,均是属于骁勇善战之辈,随便一人出去,都能搅动一番风雨。如今归在朱元璋旗下,自是对朱元璋极为信服。而朱元璋却要征询风凌云意见,他风凌云有什么资格? 徐达见众人神情,多少猜到一些这些人的想法,他道:“凌云你领去的那五十人如何?北城门有多少元军过来?” 徐达这一问,自是要告诉众人风凌云的本事。朱元璋向他征询意见,是正确的选择。不待风凌云答话,花云便抢先道:“此次我们阻击的北城门来的元兵,他们兵力总共三千多。我与风兄弟率领的五十人无一人伤亡,歼敌八百多,最先回东城门!” 花云与风凌云一同作战,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都极为佩服风凌云。此时他声音如洪钟大吕,在众将士间传『荡』。 朱元璋扫了众人一眼,道:“诸位既然决定跟着我朱元璋干,那我朱元璋就不会让你们失望。” 众人闻言,均是精神一振。徐达又道:“眼下我们虽然打下定远,但附近城池的元军一旦『摸』清我们虚实,知晓我们真实状况。必会对定远用兵,是时敌众我寡,若是军心不齐,何以应付?是以徐某劝各位不要打下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便想着如何分功,如何占地,我们的目光,应该是天下!” 徐达的话语,在众人心中响彻许久。朱元璋再次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已然明白,这才放心。周德兴再次道:“徐达说的不错,如今定远城岌岌可危,这批粮食用来招兵,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投军的,到时候我们有了雄厚兵力,还会怕他们么?” 风凌云摇头道:“时间急促,就算是招来新兵,也来不及训练!”朱元璋道:“你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是非曲直,兄弟伙能明辨!” 风凌云深深的吸了口气,望向众人,道:“我想问问诸位兄弟,当初你们为何投兵?” 风凌云话语问出,四下却是一片寂静。风凌云继续道:“无论当初你们是想建功立业,或是其他,我们都离不开一个基础,那就是百姓。试问一下,若是你打下一片江山,却是荒无人烟,这样的天下,是诸位想要的么?这样的功名,又有谁知道?” “历来民心向背,在每一个朝代的更替中都起着重要作用。是以,若是我们真的像徐大哥说的那样,将目光放到天下的话,那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保民,赢人心。只有得到人心,得到老百姓的支持,我们才能谈天下,谈功业。否则,我们做下的一切,便都没了意义!” 周德兴摇头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当初嬴政扫六合,四海一,靠的便是强大兵力,若是那些百姓支持便能得到天下的话,天下便不是秦国的了!”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单靠武力得到的江山,是不会久远的,秦始皇虽有千代万代传下的想法,可惜终究是三世而亡,扶苏的儿子也只是做了几天皇帝,便被项羽给杀了。” 周德兴欲要反驳,却是不知如何开口,他看向朱元璋,道:“现在你是主帅,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朱元璋道:“不急,我们先听凌云怎么说!”徐达道:“凌云兄弟,你就直接说这六千石粮食该如何处置!” 风凌云道:“若是诸位将在下刚才说的都听进去的话,那对在下接下来的建议也听得进去。在下建议:将这六千石粮食全部发放给定远城中的老百姓,让他们真正的吃上一顿饱饭!” 风凌云的话语,在众人之间传『荡』。众人均是屏住呼吸,良久才纷纷议论起来。显然六千石粮食要全部都放发出去,谁也不愿意。不过这里的主帅是朱元璋,众人的目光,便又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朱元璋听到风凌云欲要将官仓里的六千石粮食都发放给定远的百姓时,他也是一惊。但随即他的脑海中便想起风凌云的话语:“李善长这人,以兼济天下匡扶苍生为己任,若要得到他的注意,必须有不同于其他红巾军的地方。” 朱元璋顿时陷入犹豫之中,到底是该用这六千石粮食赢得定远民心,引得李善长注意,还是用来招兵买马,强壮自己。在这里,恐怕除了徐达和汤和几人,没有谁是希望将这六千石粮食发放出去的。他该如何去做?是开仓放粮,还是招兵买马? 风凌云当初选中朱元璋做棋盘之外的第三人,一是他看出朱元璋是有野心的人。二的话,他这人或许会真的会为天才苍生考虑。朱元璋慢慢抬起头来,迎向众人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明日午时,召集城中百姓,将六千石粮食全部发放出去。另外各将领管好手下人马,如有欺凌弱小者,扰民者,杀无赦!” 朱元璋这时身子真的笔直,双目神光熠熠。他那相貌,配合那眼光,凌厉之势,四下激『荡』,令人不敢与他对视。同样,也没有人敢反对他的命令。 风凌云向徐达瞧出,两人目光相对,均是会意点头。 一夜折腾,定远城终是打下来了。朱元璋领着数百将士,直奔着府衙而去。天亮时分,朱元璋一等人来到县衙。县令听得四座城门的守军大败,早已逃得不见人影。 朱元璋吩咐属下搜索县衙,自己却是坐到往时县官升堂的地方。回想过去,若有冤情或是难了之事,便要到这县衙之中,听令县官大人判决。那时贪官横行,白的可以说成黑的,黑的可以变成白的。怨声自公堂之上传『荡』,无辜者冤情沉海。是以百姓最恨的,最怕的,其实是这悬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公堂。 “若有一天我得天下,有一人敢贪者,无论多少,当处斩立决!非此不能震慑人心,非此天下百姓不能得以公正!”朱元璋站起身来,他要这“明镜高悬”四字,有一天能真正的悬于青天之下。 不多一会,众多将士便将县衙给收了个底朝天。因仓皇逃走,县令带走的只是少数财物。是以这一搜,便又搜出几箱子财物,其价值不下于那六千石粮食。 公堂之上,众将士看着这几箱子财物,均是眼睛发热。他们投入朱元璋,为的便是功名与财物。如今,这几箱子财物分发下来,个人的腰包都会鼓起来了 。风凌云也站在一边,他要看众人如何分赃。 朱元璋只是看了一眼,如今他要的是整个天下,这点财物如何能入他的眼?只听他道:“留着一箱,其余的弟兄们都分了吧!” 众人闻言,均是大喜。朱元璋看向汤和,道:“你去写一篇告示午时让乡亲们来县衙领粮食!另外,你派一个识字的人在告示边上守着,若有不懂的,就让他念给乡亲们听!” 汤和领命去了。朱元璋又看向徐达,道:“你去打开官仓,将粮食运到府衙之前,按顺序发放!” 众人各司其职,直到正午时分,才将诸多大小事宜安排妥当。不多时,县衙外边便传来闹腾声,显然是乡亲们来领粮食了。不过他们虽然来了,对于徐达等人会不会发放粮食,显然是持怀疑态度。 徐达名人令搭建了一座高台,众将士均是身着甲胄,头戴红巾,整整齐齐站作一排。一眼望去,当真是气势非常。徐达望向来领粮食的百姓,大声道:“各位乡亲排好队,每一个人都有份!” 众多百姓闻言,自觉的排成队,一个接着一个的去领粮食。待粮食领到手里,有人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使劲的掐一下自己感觉到疼痛,知道非是在做梦,便都欢喜的离去了。 风凌云与朱元璋并肩走出县衙,望着那些领着粮食高高兴兴离去的百姓。朱元璋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往常是他去排队领粮食,如今他是发放粮食,位置换过来,感觉竟然这般不一样。 李府,大堂之上。李善长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却在这时,李晚晴走进大堂,向李善长行了一礼,道:“父亲,小祺又出去了么?” 李善长抬起头来,道:“他呀,就是一个野『性』子,哪里闲得住!” “今日早上起来,才知道这定远城已经被红巾军连夜打下,如今城中难以安宁,这时出门,怕是不安全!”李晚晴说道。 李善长叹息一声:“在这『乱』世之中,什么时候出去都不安全!” 第九十章 开仓放粮赢人心(二) 这时忽然有一李府侍卫来到大堂,行礼道:“老爷,那红巾军拿下官府的粮仓,将六千石粮食全部发放给城中百姓!” 李善长闻言,精光一闪,嘴角之处,不由掀起一缕饶有趣味的笑意,轻声道:“有些意思!” 这一缕笑意落在李晚晴的眼中,却是如平静的湖面之上,落下一块巨石。湖面顿时水花四溅,波纹一纹接着一纹的『荡』开。 直忙到下午,六千石粮食全部发放完。定远城中的百姓饿了多日,今日领到粮食,除却欢喜之外,都在想着红巾军确实好。当下又不少人家的壮丁,都奔着县衙去,报名参军。 风凌云与朱元璋见到形势如此良好,相识一笑。只是这时,风凌云又『露』出担忧之『色』。朱元璋同风凌云一眼,均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风凌云那一闪即逝的担忧,被朱元璋清晰的捕捉到。他便问道:“凌云你又什么要说的么?” 风凌云道:“这定远我们目前不能久待!”朱元璋乃是高瞻远瞩的人,风凌云的话语,他自是明白的,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想真正的得到定远,只有拿下附近县城,去除隐患!” 风凌云道:“你打算怎么做?”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拔出毒瘤,当然得重治!” 风凌云笑道:“看来你是打算主动出击了!” 朱元璋闻言也是一笑,道:“先让将士们休息一日,明日再做商定!” 夜幕降临,定远城中一片安静祥和,丝毫未被一场大战影响其秩序,这都要归功与朱元璋那条“不能欺凌弱小,不能扰民”的军令。朱元璋与七百多将士,都是暂时住在县衙。县衙的后院有一棵古树,不知何时而栽种,只知道在前朝便有了。 是夜圆月高悬,银光泄下,大树下却是有些昏暗。徐达与红蕊站在树下,并肩而立。红蕊先开口道:“今天又是八月十五了!” 徐达点头,说道:“又是一个团圆的日子!” “是啊,不知道今天爷爷是否买了酒!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酒!”红蕊说道。 徐达道:“看来你是想师父他老人家了!” 红蕊笑道:“在一块的时候,总是与他斗嘴,分开了又怪思念他的,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 徐达道:“这就是亲情!” “那我们之间算什么?”红蕊突然转过头去看着徐达,问道。徐达温和一笑,道:“什么都有一些!” 红蕊闻言,也是一笑:“小时候我总是想着你学了爷爷的本事,出来威风一番,大展才华。如今看到山河离『乱』,民不聊生,倒想着太平盛世好些!” 徐达点头道:“待天下大定,我便与你一起回到柳林,咱们一起侍奉师父他老人家!再也不出来了!”红蕊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甜蜜,靠在徐达肩上,两人在树荫下,相依相偎。忽地,红蕊开口道:“今天元璋自己留下那一箱子财物,其他的将士们不会有意见吧!” 徐达道:“我知道他留下那箱子财物,绝不是独自拥有!” “你是说濠州那边?”红蕊问道。 徐达点头,不由叹息一声,道:“毕竟我们打着的是红巾军的旗号,攻下这么一座县城,若什么都没带回去,又怎么说得过去?” “那就直接不回去就得了!”红蕊道。 徐达摇头道:“目前还不是时机,待定远稳定,濠州一定是要回去。一是朱大嫂还在濠州,另外,元璋与郭子兴也还有一个交代,不管是从私人还是当下我们的状况,濠州都是必须回去一趟的!” 红蕊点头,忽然道:“你知道么,风凌云那小子却是有两下子!” 徐达笑道:“说来听听!” 红蕊当下便把昨晚风凌云如何布置,如何杀敌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徐达直是点头,道:“无论是胆识、谋略、武功,凌云都是这世间顶尖的,只是他这人有个缺点,那就是不太将功业成败看重,是以行事只凭本心行事,有时候过于偏激!” 红蕊道:“能凭本心行事,这也是他的优点!”徐达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再说一会,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经过一日休息,七百将士个个龙精虎猛。在朱元璋的严令之下,无人敢去惹事。 风凌云一大早便起来了,他打算去李府拜访李善长。想看看这位当世萧何,对当今局势如何看待。李府门前,风凌云再次通报了姓名。守门的侍卫认得他,但这次风凌云直言要拜访的是李善长。那侍卫顿时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进去通报了。 片刻之后,那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了,说是李善长愿意见他。其实风凌云并没有多大意外,他向那侍卫道了一声谢,便随着他走进李府。这侍卫不由再次瞧了风凌云一眼。往时不管是何方神圣来拜访,李善长均是拒绝不见。如今这名不经传的小子,先是见了李府少爷李祺,后有见李善长,莫非真的与李府有什么关系么? 风凌云随着侍卫走进大堂。李善长见到风凌云到来,站起身来,眼中有些激动。再见故人,尤其是当年对他犹为照顾的长辈,风凌云的眼眶不由发热。他顿时跪了下去,叫道:“小子风凌云,见过李叔!” 李善长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激动道:“好啊,凌云,你长大了!” 风凌云使劲的点头,李善长道:“孩子,这些年为何不回来看看李叔!” 风凌云鼻子微微发酸,道:“我这不是来了嘛!” 李善长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当下便吩咐下人准备宴席,给风凌云接风洗尘。 宴席之间,李晚晴、李祺二人均是在座。李晚晴看了风凌云一眼,透着责怪之情,道:“你怎么也同那些红巾军胡闹?” 风凌云只得低下头不敢说话,李祺见状,只是偷偷的笑。李善长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将来道教南宗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李晚晴闻言却是一惊,莫非是道教南宗也要卷入天下之争么?李善长继续道:“这没什么稀奇的,当年传闻八阵图出现在羽山,道教南宗北派皆是派人前往,想来你们南北之争,或许有一天会变成天下之争,只是站位不同,最后谁成谁败,也不好说!” 李晚晴道:“道教南宗与北派同是纯阳真人传下,只是教义之上有争议,不至于到你生我死的地步吧?” 风凌云道:“这个没人说得清楚,毕竟权力二字,就算是崇有贵无的道家,也会有掌门与长老等职位。” 李善长诧异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等看法,莫非这次与红巾军一起,就是奔着功名而去的?” 风凌云自然不会告诉李善长他的真实目的,他这时道:“李叔对朱元璋攻下定远怎么看?” 李祺这时也停下筷子,看向李善长。李善长心道:“好呀,这么直接么?”他脸上不显声『色』,道:“以七百人大败将近三万元军,打下定远,这等功绩,古往今来确实少有。” 风凌云心道:“好啊,我这一问,像是一拳打进空气,看似威猛,实则是不着力,空掀起一阵狂风。”他道:“这真是李叔的想法么?” 李善长道:“莫非事实不是如此么?” 风凌云顿时无言以对,此时他才真正领会到这当世萧何的厉害。 风凌云知道,此时不宜再谈朱元璋的事,于是便转移话题,向李晚晴道:“晴姐什么时候回天台山?” 李晚晴正思虑着先前风凌云说出的关于“权力”二字的问题。听到风凌云的声音,回过神来,道:“就在这几天!对了,你与太师叔祖似乎有一些关系?” “晴姐为何这般问?”风凌云不会跟她说自己是风浩天之子,李晚晴自然就不会风凌云与云华真人还有一层关系。当年韩尚童、秋末枫等人围攻李府时,云华真人曾现身解困。那时二人仿若陌生人一般,风凌云自问也不曾说漏嘴过,他想不清楚为何李晚晴今日会突然发问。 李晚晴道:“我记得上次掌门派我去濠州时,太师叔祖忽然出现,问我行走江湖时,是否见过你,或是听到你的消息,若你们两人不相识,他为何会问我?” 风凌云不想撒谎,可是这次他不得不撒,只听他道:“几年前我在西湖时曾遇到他老人家,受过他老人家指点,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我!” 风凌云的话是假的,可是感情却是真的,他确实感激云华真人。是以就算是李善长如何了得,也辨不出风凌云所说的是真是假。 宴席罢后,风凌云便要告辞了。李晚晴本欲劝他不要在跟着朱元璋他们了。只是话都口边,终究是只道了一声:“保重!” 望着风凌云远去的身影,李晚晴的脑海中顿时又出现陆羽的样子。这两人都是非凡之人,只是一人名不经传,一人名动江湖。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希望能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但又向往安静宁和的生活,或许就是因为这矛盾心情,她最后终是没有说出劝说风凌云的话语。 第九十一章 兵道诡变战连捷(一) 李府,大堂之上,只有李善长与李祺两人。李善长道:“你今日出奇的平静,这不像是你的『性』子!” 李祺道:“父亲要我说什么?”李善长淡淡道:“前些天夜里你做了什么,便说什么!” 李祺闻言,只得如实得将那天晚上相助风凌云他们攻打定远,以及在城东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李善长这时忽然站起身来,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告诉李祺:“果然是他么?既然他选择了朱元璋,这个朱元璋定有过人之处。嗯,不错,单凭能将六千石粮食发放给百姓,赢得民心,可见此人确实是见识非凡。” 朱元璋知道风凌云去李府拜访李善长,他既想得到像李善长这样的名人相助,同时也害怕李善长看不上他。是以心中七上八下,极为焦虑,在屋里来回走动。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朱元璋激动的打开房门,见风凌云正朝着他的屋子走来。 “怎么样?”朱元璋因为心情急切,便一把将风凌云抱住,用力稍大,若是普通人,那经得住他这力道? 风凌云摇头道:“此人果然是人中龙凤,我早知道他厉害,便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对你的看法。可惜他这人滴水不漏,只是说些事实,将你夸了一番,却难以揣测他真实的想法!” 朱元璋闻言,一颗滚烫的心顿时凉了一截,站在一旁不语。这时风凌云道:“从他的话语中,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法,不过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是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朱元璋听了,顿时又是一喜,道:“凌云,你看是不是安排一下,我与李公见上一面?” 风凌云道:“目前见了也没有用,他这人心高气傲,寻常人还真难入他的眼,是以你要做的不是去见他,而是让他来见你!”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震,道:“凌云,你说李公会来见我?” 风凌云道:“会的,不过在这之前,一定要他看到你的潜力所在,且取得不错成就,到那时候,就不是你去请他,而是他来归顺你了!” 朱元璋直听得热血沸腾,道:“我一定会让他来见我的!”风凌云点头道:“放心,这一天不会远的,李叔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不会等到你羽翼已成才来,那时候他这当世萧何的价值就掉了!” 朱元璋下意识的点头,这时他忽然又道:“若是在我未取得任何成就之前,他便选了其他人,那该如何是好?” 风凌云自信一笑,道:“放心,当今天下的起义军中,不管是那个已经称帝的徐寿辉,亦或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诚王,都不会入他的法眼。” 朱元璋听了,心里稍安。这时,徐达急匆匆的走来,不待朱元璋二人开门,他便自己推开屋门,道:“元璋,探子来报,这定远城原来的主帅巴图逃至怀远,在那里召集人马,正向定远围来!” “总算是来了么?”朱元璋眼中厉『色』一闪,杀机四溢。徐达道:“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他们要围攻我们,必然会调动怀远的兵力,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撤出定远,直接偷袭怀远,让他们扑一个空。到那时,他们一定回去增援怀远,我们便在他们的归途之中设下埋伏,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不仅是定远,连怀远也是我们的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不愧是兵家传人!”风凌云也是心神一动:“兵者,诡道也,讲究的是变化无端,用兵如神,这徐达深得兵家要旨,将来必是一可怕人物。”他道:“我们当下人手不够,但优点便是能灵活调动,打得赢便走,打不赢便走,打伏击战,确实是适合,不过小弟还有一个想法,二位大哥不妨听听!” “凌云请说!”朱元璋道。徐达对于风凌云的想法也是颇感想去,也是向风凌云瞧来。风凌云道:“这附近还有安丰、含山、虹县几个小县城,其兵力不足。我们先偷袭怀远,待元军回怀远时,我们便去攻打其他三个县,让他们跟着我们转,四下奔波,到时候他们必成一支疲军,而我们是整军待发,应当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之歼灭!” 朱元璋与徐达闻言,均是眼前一亮。徐达叹道:“凌云这疲军之计确实高明,为兄是真的佩服!” 风凌云笑道:“徐大哥抬举我了,我也是只有这个想法而已,战场之上指挥千军万马,徐大哥才是真正的兵家传人!” 徐达道:“你可知兵家有一分支名为‘兵权谋家’,这一支兵家专论用兵理论,其见解犹为独到。他们虽然不上战场,但实不可小觑。如今看来,凌云你可以说得上是此家中的高手!” 风凌云能有这番想法,非是他天生就是用兵奇才。这得益于当年他在李善长的藏书处看了许多兵家理论。如今看来,这李善长正是“兵权谋家”这一支的传人。风凌云道:“真正的高手我们还没有请到,不也不急在这一时,徐大哥、朱大哥,你们两个还是快些去召集兵士,最好连夜出城,不要惊动城中百姓!” 朱元璋二人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风凌云话中意思,不过当下却是没有时间再谈论这些了。二人将七百将士召集,告诉他们今晚便要出城,偷袭定远。这些人在定远已经尝到甜头,此时听闻要奔波打仗,非但没有害怕心理,反而是个个都精神抖擞,两眼放光。 徐达与朱元璋几人见众人如此,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才放心。毕竟他们只有七百余人,若是真正的被元军给围上,那就真的没活路了。朱元璋大声道:“好,我们今夜子时出发,绕过元军,直奔怀远!” 子时来临,定远城中早已寂静一片,月『色』之下,七百儿郎齐齐站在府衙前。朱元璋、徐达、汤和、风凌云等人均是骑在马背上,朱元璋深深的吸口气,道:“出发!” 七百儿郎步伐整齐,落地是声音极低,街道上两边房屋里传出的鼾声,都盖过了他们走路的声音。走出城门,朱元璋不由向后望了去,这里是他打下的第一座城。只是不到两天,便又只能离开。他眼中闪过坚毅之『色』,自语道:“定远,我还会回来的!” 风凌云知道,这次突袭怀远,看似风光,其实是无奈。但不管如何,朱元璋的野心已经彻底的展现,身边又有徐达这些急于建功立业的人,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争天下了。只是他又想到:“如此真的好么??说白了我是在利用朱大哥他们,到他们知道真相的那天,他们还会认我这个朋友么?” 风凌云把他与朱元璋几人的关系看得很重,才会生出这许多想法。只是他依旧低估了“权力”二字的威力,多年以后,待他明悟之时,已有许多故人不在。 定远离怀远不超过百里距离,行军速度又快,只是一天一夜,便到了怀远。朱元璋将七百将士驻扎在一个隐蔽之处,便又像在定远一样,与风凌云几人『摸』进怀远,亲自去打探军情。 军营之内,汤和、朱元璋、风凌云等人尽在,朱元璋依旧坐在首位。风凌云与挨着朱元璋而坐,汤和坐在徐达之下。这坐法,自然是朱元璋安排的。 周德兴先发言道:“巴图将驻扎在城中军队几乎全都带走了,只留下县衙中那几个捕快和一些老弱残兵,我看直接正面进攻,可以拿轻松拿下怀远!” 徐达道:“正面攻取,无论如何都会有伤亡,如今我们只有七百多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周德兴道:“不然,正面攻取,有助于我们的声威,对我们有利!”徐达摇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我们才刚刚起步,低调一些好!” 周德兴皱起眉头,以前徐达不论如何都会让着他,最近几次,不仅不让他,今日竟然还同他争辩,丝毫不让。 朱元璋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道:“还有其他看法么?”声音在营帐中传『荡』,许久,花云才开口道:“末将同意周统领的看法!” 花云『性』情直爽,作战亦是喜欢正面作战,是以同意周德兴。华云龙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末将倒是觉得,若是能不伤一兵一卒,便能拿下怀远,自是最好了!” 华云龙与花云发言之后,接着唐胜宗、费聚等人均是发言,有赞同徐达的,有赞成周德兴的。朱元璋没想到众人发言,竟会引得他如此头疼,他不由看向风凌云。风凌云却是眼眸微闭,似乎众人的发言,与他没什么关系。 朱元璋本就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他会允许众将士发言,只是想择优取之。但今日他却是犯了一个错误,如今这怀远已是一座空城,不管是采取徐达的建议,还是周德兴的建议,均不会有多少影响。他尽量平复心情,看向众人,道:“明日正午,直接进怀远,若有阻拦者,直接杀了就是!” 第九十二章 兵道诡变战连捷(二) 风凌云这时睁开眼睛,只是扫了众将士一眼,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日正午,朱元璋带着七百将士进了怀远,直接奔着县衙而去,无一人敢拦之。朱元璋微微诧异,县衙处,这位县官出奇的没有逃走,而是带着县衙里的几位官员,以及那些捕快投降。 朱元璋的军队,整整齐齐的列在县衙之前,心中却是想着衙门里会不会藏着好东西。他们不知道的是,巴图早些到一步,里面但凡值钱的已经全部带走。这也是这里的县官没有逃走,而是投降的原因。 朱元璋安顿好众将士,下了严格命令,不允许欺民扰民。怀远城中的百姓,先前都是恐惧难安,半天过去,才缓过神来,心下不由大喜,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怀远离定远不远,朱元璋在定远城中开仓放粮的事迹早已传到此处。此时城中百姓不仅不怕朱元璋了,家里有壮丁的都有着从军的心思。 县府衙门之前,数十位壮汉青年在那里站着,他们都是想要参加红巾军的。此时有人进去禀报朱元璋,还未出来。这些壮年均是面带急切,像是很怕自己不能参军一般。 朱元璋与徐达、汤和、风凌云几人正在商量接下来是先去含山县、安丰、还是虹县。此时有侍卫进来禀报,几人先是一愣,后都是『露』出欣喜笑容。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凌云,你在定远的建议起到成效了!” 风凌云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朱元璋看向汤和与徐达,道:“你们两个出去,挑选那些用得上的!” 接下来半日里,徐达与汤和竟然选出了三百人,加上他们原有的七百多人,他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巴图带着定远的驻军赶到定远,却是扑了个空,正自气愤,有探子来报,朱元璋等人竟然趁着怀远空虚,占领了怀远。得到这个消息,巴图简直是气得七窍生烟,命令军队立即拔营,直奔怀远。 朱元璋得到巴图正向着怀远赶来,便又领着一千人马连夜出城。巴图到了怀远再次扑空,其心情自然不用多想。 在风凌云的建议之下,朱元璋决定攻打安丰。 朱元璋同周德兴、徐达、汤和三人站在一座山顶,观看安丰地势。周德兴道:“此处元兵虽然不多,但易守难攻,要打下来,怕是艰难无比!” 徐达道:“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徒手而归!” 周德兴道:“我看你们都是被风凌云给灌了『迷』魂水了!”汤和道:“凌云兄弟建议攻打这里,必有他的用意!” 周德兴冷笑一声,道:“什么用意?虹县守兵最为薄弱,且易于攻取,却来了这安丰,我看他只会装神弄鬼,糊弄你们!” 朱元璋道:“安丰处在这几个县城的边上,但从怀远至这里,路好走一些,凌云说了,这几天可能会有暴雨,不易于行军!” 周德兴闻言,不由放声笑道:“有暴雨?莫非他把自己当神仙不成?亦或是诸葛孔明?” 周德兴话比,天空顿时响起一炸闷雷,乌云层层压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周德兴这时有些傻眼了。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德兴,你没有说错,凌云就是我的诸葛孔明!” 徐达笑道:“趁着大雨,元军守备定然空虚,咱们发起突袭,取下安丰不会是难事!” 朱元璋点头,当下便下令军队迎着暴雨向安丰进军。安丰本有上千守军,但没想到这时竟会有人偷袭。慌忙应战,又是遇上朱元璋的虎狼之师,自然只有溃败的份儿。 朱元璋与风凌云一同站在城墙之上,风雨正旺,卷到二人面前却是自然垂落。朱元璋问道:“凌云,你是如何知道会有雨的?”风凌云道:“前几日我夜观天下,见月亮投入毕星,这是有雨的征兆,加之最近天气闷热难当,若非是有暴雨将临,不会如此!” 朱元璋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知晓天文地理,你说的这些我什么都没有听懂,什么是毕星?”风凌云将关于天象地理的学识与朱元璋说了一番。朱元璋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想再继续听。 风凌云笑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高祖的故事么?一个主君,能选贤用能,便能驾驭一切。当然,自身修为、见识、能力亦是非常重要,否则你以什么来服人?”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风凌云又道:“这雨因为来得过急,只在这一两日之内便会停歇,巴图此时处在愤怒之中,得到我们又打下安丰的消息,必然会再次领兵前来,我们恐怕又得先转移阵地了!” 朱元璋道:“在外别人都以为我们打了大胜仗,其实辛酸之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不管将来如何,这一段经历恐怕是难以忘掉了!” 风凌云笑道:“哪来的这么多感慨,这安丰县应该有不少好多西,走,咱们去看看!” 徐达见风凌云与朱元璋走来,便笑着迎了上去,拍了风凌云的肩膀一下,道:“好小子,竟然连要下雨也能知晓,当真是孔明在世!”风凌云道:“这没有什么,只是普通的自然规律罢了!” 汤和这时也走了过来,道:“这次收获不下于定远,只是粮食少一些!” “无妨,留足口粮,其余的全部下发于百姓,至于珠宝财物,也是留下一箱,其余的给弟兄们分了!”朱元璋道。 汤和领命去了,徐达这时也是很忙。风凌云身份特殊,跟着朱元璋一同走进县衙。朱元璋叹息道:“这些财物,皆是民脂民膏,若是也能发放于民,那就好了!” 风凌云道:“这些财物发放到普通民众手里,他们没有能力保护,反而会为他们招来灾祸。而如今你却也不敢留着,只得运往濠州!” 朱元璋点头,道:“说吧,攻打这安丰,应该不只是像你说的那般简单吧?” 风凌云笑道:“能看到这一点,也只有朱大哥一人,就连徐大哥也未察觉!” 朱元璋笑道:“好小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风凌云神『色』一正,道:“朱大哥乃是钟离的人,对这淮河两岸的山形走势,已经道路知道多少?” 朱元璋道:“这些年来,我的足迹遍布淮河两岸,虽不敢说将这两岸山形地势都了然于胸。但大体上的地形地势还是知晓的!” 风凌云点头:“既然如此,朱大哥可知晓从这里去含山县,途中要经过哪些地方?” 朱元璋脑海中浮现出此处的地形图,突地,他身子一震,道:“此去含山,有一无名峡谷,呈口袋状,你是打算在那里伏击元军?” 风凌云道:“巴图到了怀远,再次扑空,对我们可谓是恨入骨髓。得知我们打下安丰,他定会马不停蹄的向安丰赶来。这一次走的时候,我们一定算好时间,不能与他们到达安丰的时间相差太多。到时候他们到这里再次扑空,又得知我们刚刚离开安丰,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朱元璋哈哈一笑:“当然立即马不停蹄的追赶我们,而我们却是在那山谷两边的树林里埋伏好,只他们走进口袋,便发动攻击。到时候他们又饥又疲,茫然受袭,岂有不败之理?” 朱元璋突然又道:“凌云,你似乎对天下的地理地形都极为熟悉!” 风凌云闻言,不由想到岳发送给他的那些书。这些年来,他在暗中调查沉浮宫的同时还将那些书彻底给读透。无论是天文,还是地理,早已藏在心间。他的眼光不仅只是局限书本,有些书上记载模糊的,他还亲自去考察过。他的足迹大江南北,就连西域都去过几趟,是以他如何能不熟悉? 朱元璋见风凌云沉思模样,心中生出疑『惑』:“莫非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么?”风凌云这时开口道:“我这里确实有基本关于天下地理的书籍,若是朱大哥要的话,给你便是了!” 朱元璋笑道:“给我有什么用?你不是不知道,我大字都不识得几个。”风凌云道:“朱大哥你是过于谦虚了,凭你自学的那些,多少教书先生都未必能比得过!” 朱元璋平生一大恨事便是没有读过书,此时听风凌云这般说,心中顿时大喜,道:“真的?” 风凌云话语未免夸大一些,不过多半是事实,如今的朱元璋,可不是从前的那个朱元璋了。 “你们在谈论什么?”徐达走了过来,面带笑容。 朱元璋不答他的话,问道:“是不是又有人要投军?” 徐达点头道:“不错,这一次有不少是好苗子,我已经收下他们了。” 风凌云 问道:“现下收的新兵有多少人?” 徐达道:“加上砸怀远得到的,如今有一千多人。他们虽是新兵,但多少都会点武艺,稍以时日,必定能成一支强军!” 风凌云道:“这雨已经停了,待探子回报怀远消息,我们便要离开了,希望这支新军能派上用场!” 第二日,天气放晴,碧空如洗,万里不见半点云彩。探子回报,元军正向着安丰赶来。朱元璋再次整军出发,目标正是含山县。 巴图带着两万多元军赶到安丰,却是又再次扑空。接二连三,他像是猴一般被朱元璋牵着耍。他站在城墙之上,脸上带些疲倦之『色』,阴沉如水。在这时,一个元兵上来禀报:“贼军两日前才离开,去了含山县!” 第九十三章 兵道诡变战连捷(三) 巴图一听,眼睛顿时明亮起来,此去含山,差不多有三四天的路程,任朱元璋等人如何迅速,都不可能再两天之内到达含山县。他走向城墙,翻身上马,拔出腰间佩刀,大声道:“各位弟兄,这些日子以来,咱们被贼军耍了几次,你们说这仇要不要报?” 众多元军将士闻言,均是红着眼睛。巴图见状,继续大声道:“据可靠情报,贼军两天前自此地出发,前往含山县,你们敢是不敢,与本将军一起追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将士从定远到怀远、安丰,皆是扑空,却是累得两眼发黑,然而连一个红巾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此时均是大声喊道:“杀他个片甲不留!” 巴图大笑一声,道:“好,我蒙古骑兵威震天下,阿速军天下无敌,今日我们便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行动如风!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蒙古骑兵之厉害!” 众将士虽是疲倦,当想到往昔蒙古大军之威风,不由一个个都热血沸腾起来,大声呼喊:“蒙古骑兵天下无敌!” 巴图见众将士精神抖擞,满是激情,便挥动长刀,大吼道:“出发!” 这是一出山谷,处在含山县与安丰县之间,四周皆是茂密森林,便于隐藏。风凌云知晓此处,非是书上有记载,而是他曾经过这里。 朱元璋把将近两千人马分批,一批由徐达带领,正面迎击。而他与风凌云带着一批藏山谷左侧的深林之中,堵截元军后撤之路。另一批则有汤和、周德兴、华云龙几人率领,藏在山谷右侧。这批人马尽是新军,周德兴本不想带这批新人,但如今朱元璋是主帅,他自是不敢说什么。 太阳渐渐西斜,山谷间变得昏暗起来,炙热之气正在慢慢消弭。正在这时,响动声自大道上响起,山谷间但见灰尘弥漫,遮去十里地。徐达带领的正面应敌的五百将士,均是一等一的好手。在这时,他背上的反手拔出背上的青釭剑,剑尖指向苍穹,寒芒闪过,凌厉无比,只听他大声道:“杀!” 巴图正带着两万人马飞奔,因奔跑得太快,只见到忽有数百人冲来。还未看清是何方神圣,徐达已经杀到。他心中顿然一惊,大叫道:“布阵!” 仓促之下,前方阵型未有布成,便被徐达带领的五百人给冲散。巴图气得脸『色』铁青,此处狭窄,两万人马将山道给塞得紧紧,移动极为困难。反观徐达等人,虽谈不上行动自如,但灵动『性』强了不少。 巴图换下布兵,长刀出鞘,叫道:“骑兵列前!”蒙古骑兵曾威震寰宇,如今虽然不如以往,但依旧不可小觑。此时只见五百骑兵整齐移动,列在巴图前面,巴图吼道:“杀!” 霎时间,五百元军骑兵杀出,迎上徐达的五百人士。徐达心下猛然一惊,他这五百人虽然个个皆是好手,但与蒙古骑兵相比,灵动『性』便是差了许多。此地虽是狭窄,但此时元军在巴图的指挥下行动有序,骑兵优势已经给给展出来不少。 元兵骑军行动迅速,来去如风,徐达那这五百人霎时间有些手慌脚『乱』。巴图神『色』冷峻,待一拨人马冲杀之后,便又列出五百骑兵,再次冲杀。此时先前冲杀过去的人马调头,与刚刚冲杀出去的五百人士合围。 徐达见状,神『色』严肃无比,若是长此下去,他这五百人马便是要被杀得片甲不留。此时他策动鞭子,骏马嘶鸣,青釭剑挥出,恐怖的剑芒顿时将冲来的十几个元军笼罩,霎时间,这十几人的上半身子从马背上掉落,鲜血狂涌。徐达一剑屠敌十几人,众将士均是精神一振,纷纷挥动兵器,向着元军的马脚砍去。正所谓“『射』人先『射』马”。同样,对付骑兵,只有杀了他们的坐骑,这骑兵便不再那么厉害了。 深林之中,朱元璋不由道:“以后,我也要有一支骑兵!”另一侧,周德兴道:“咱们这就杀出去吧,徐达快顶不住了!” 汤和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元璋还没有下令!” 风凌云看向下面战场,徐达此时不与元军正面冲击,每每绕到骑军之后,痛下杀手,用的正是迂回战术。巴图见状,不由叹息一声,此地处在山谷之间,大战一旦展开,骑兵终究是难以发挥其真正优势。但当下情况,唯有骑兵行动灵活,与敌军有一战之力。 风凌云道:“若是徐大哥能够将他们杀退,再由我们截击,必然令他们全军覆没!”朱元璋道:“无妨,就算是不能将他们全数歼灭,他们也是必败无疑!” 徐达知晓他正面作战的重要『性』,若是不能杀到敌军胆寒,自动退军,朱元璋他们的伏兵便起不到多少作用。此时他看准元军军旗,眼中厉『色』一闪,策马奔出,直奔着巴图而去。巴图长刀挥动,叫道:“放箭!” 霎时间,箭矢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涌出,徐达抓起一杆长枪,左右一晃,穿透两具元兵尸体,护在骏马左右,青釭剑舞动,剑气弥漫开去,挡开正面『射』来箭矢,疾如闪电一般向前冲出。巴图看得心胆俱裂,生出立刻调头逃走之意。只是片刻之间,徐达已经杀到。巴图退无可退,只得迎战。长刀一舞,刀芒灿如烟火,劈向徐达。 徐达左手一拍马背,身子腾跃而起,青釭剑剑气如虹,如一道美丽的彩虹一般划过天际。巴图连人带马,顿时被劈成两半。元军本是已经整齐列阵,此时主帅阵亡,顿时便混『乱』起来,纷纷丢盔弃甲,向后逃窜。 深林之处,朱元璋不由哈哈一笑,道:“好个徐达!”然后命令兵士挥动令旗,与汤和、周德兴一同杀出深林。元军本已慌『乱』,却没想到两边树林之中竟然还有伏兵。退路被截断,一时茫然,还没反应过来,敌人的刀便已经砍在身上,茫然而终。 这一场战斗,直杀到天黑,元军两万人马,死伤过半,另外的却是逃走了。 风凌云这一次并没有出战,而是站在林间静静的看着这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有时候他真的分不清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这些元军也是活生生的人。每有一人倒下,便是有一条生命消逝。风凌云起初时心间还会每每刺痛,直到麻木,毕竟到目前为止,他双手早就沾满了血腥。 “在想什么?是不是被吓到了?”红蕊这一次也没有参战,只是站在林间静静的看着徐达冲锋。她看似平静,其实每每都在替徐达担心。 风凌云道:“没什么,徐大哥这次又立了大功,大嫂不去与徐大哥欢庆,倒是跑这里来消遣我来了!” 红蕊闻言,出奇的没有与风凌云斗嘴,她向下望去。此时虽然天『色』暗去,但堆积如山的尸骨却是隐隐可见。在这时,红蕊的美目中顿时出现凄『迷』之『色』,只听她道:“有什么好庆祝的!” 风凌云顿时一愣,之后两人便是沉默下来,一语不发。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弯月爬上树梢,清风轻抚,难闻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山间。不知为何,风凌云只觉得这九月初的天气,竟然有些寒冬的味道。 这一夜,朱元璋、徐达、汤和、周德兴等人都成了大忙人。这虽然是一场屠杀之战,但数量悬殊,他们也死了上百人。作为一个好的将领,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的兵士『露』尸荒野的。直到下半夜,朱元璋才下令撤出山谷,找到一处宽阔之地扎营。 经过一夜休息,众将士伤得轻的已经基本恢复,至于伤重的,也有人照顾。正午时分,朱元璋拔营继续前行,目标正是含山县。 没了后顾之忧,打下含山县之后,朱元璋命令众将士在含山县休整生息。十多天之后,他们又再次出发,向着虹县而去。虹县是定远城附近最后一个元兵驻军的县城。朱元璋决定打下这里,非是要这块土地,而是要彻底消除一切对定远有威胁的因素。因为他已经决定,定远将是作为他崛起的一座关键之城。 金秋十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朱元璋同样也是收获丰满。此时此刻,不由想起去濠州城投军时的情景,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片刻又转为思念,在这时,他忽然间开始想念马秀英了。 马秀英人长得不算是漂亮,但不失为大家闺秀,能够在他一无所有之时垂青于他,这对他这个受尽苦难的浪子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那日他被诬陷入狱,郭天叙欲要将他活活饿死,若没有马秀英,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朱元璋。他抬头望向天空,群星闪耀,为这黑夜『射』出点点光芒。 “黑夜虽暗,但终究会迎来黎明。秀英,到时候你就不用在留在濠州,我也不再受别人威胁。这一天,应该快了,秀英,你等着我,我们的将来必是灿烂辉煌的!”朱元璋神『色』坚定,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拿下虹县,定远的最后一个威胁去除。朱元璋带着众将士再次回到定远。定远城中的百姓因为受过朱元璋的恩惠,听到他要来,便都出城来迎接。朱元璋骑在马背上,微笑着面对百姓,这一刻,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那是对于得到天下的渴望。 濠州城中,郭子兴父子得到关于朱元璋的消息时,惊得差点掉下眼珠子。朱元璋出濠州时只有十几人,他不仅打下定远,还拿下怀远、安丰、含山、虹县四座县城。四战连捷,轰动八方。 郭子兴既惊又惧,郭天叙道:“父帅,不能再让他在外边蹦跶了,必须立刻召他回濠州,若他推迟,则必然已经有了反心!” 郭子兴闻言,点头道:“着令,命朱元璋班师回濠州! 第九十四章 二十四将略定远(一) 定远城中,朱元璋已经接到郭子兴的命令。他如今最信得过的自然是风凌云、徐达、汤和、周德兴几人。郭子兴这道命令来得突然,因心中一时没有注意,是以便把这几人聚集在一起,商讨意见。 周德兴愤愤道:“如今形势大好,凭什么他一纸令状,我们就得回濠州?” 徐达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元璋你可自行选择!” 汤和道:“关键是嫂子还在城中,若不回去,真怕郭天叙那两个畜生会使些折磨嫂子的手段!” 朱元璋听得心神不由一紧,若是回,则将要放弃很多,若不回,马秀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真的让他为难。风凌云这时开口道:“回,为什么不回?” 周德兴冷哼一声,道:“回去一切便都是郭子兴的了!” 徐达道:“凌云既然有此建议,必是有所见解!” 风凌云道:“见解倒是不敢当,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当如今我们都是打着郭子兴的旗号,一直都是受制于他。这次回城,来个清算,是一个摆脱他的大好机会!” “话是这么说,可是回去以后,所有的都是郭子兴的了,我们还有什么?”周德兴不甘道。 汤和道:“这些都无妨,关键是到时候我们以什么理由离开濠州?” 风凌云笑道:“汤大哥你似乎忘记了,这定远我们走后便无人管理了。” 众人闻言,眼睛均是一亮,风凌云继续道:“至于其他的,我们当初出濠州时,不也是什么都没有么?” “对,此次前往濠州,主要是将嫂子给接出来,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徐达站起身来,说道。 朱元璋望向几人,眼中尽是感激之『色』。 在郭子兴的命令到达的当天,朱元璋便率领将近众将士,向着濠州进发。濠州城里,郭子兴得到这消息,不由皱眉自语:“莫非真的是我冤枉了他?”他几番思虑,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恰在这时,郭天叙两兄弟进门来了。 “听说朱元璋已经搬师回濠州?”郭天叙率先开口。 郭子兴冷哼一声,并不答话,郭天爵道:“正好,我们直接收了他的军队,看看的他的忠诚!” “这样做真的好吗?”郭子兴心中生出疑问。 郭天叙道:“有什么不好的?若不是父帅,他朱元璋能有今天?” 郭子兴本就是多疑之人,这确实是一个考验朱元璋的机会,他道:“你们两个今日也别到处『乱』跑了,同我一起出城迎接他们吧!” 濠州城外,朱元璋带着众将士走来。见郭子兴出城迎接,他脸上突然『露』出大喜之『色』,跑山前去,单膝跪下,道:“末将见过元帅!”此时跟在他后面的众将士,均是行跪拜之礼。但却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风凌云。他此时身着一袭白衣,身子挺得笔直,与跪下的众将士颇为不搭。 郭子兴两兄弟见状,均是脸『色』一沉,郭天爵叫道:“兀那小子,见到大帅为何不跪?” 风凌云不懈的看了他一眼,向着郭子兴一抱拳,道:“晚辈见过郭公!” 郭子兴神『色』闪烁,哈哈一笑,道:“风公子多礼了,本帅在鄙府摆了庆功宴,风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前来?” 风凌云淡淡一笑,道:“郭公盛情邀请,风某人本不该推辞,只是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您这宴席怕是去不了了,郭公见谅!” 郭子兴笑道:“无妨,公子既然身体有恙,那改天本帅亲自摆宴,再请公子不迟!” 风凌云又同郭子兴客气几句,便转身向着去了。 一顿庆功宴下来,朱元璋的兵权便都被郭子兴给收回去了。这早就在预料之中,是以他并没有多大反应。郭子兴见收了兵权,朱元璋依旧没什么怨言,还将收来的财物都上交给他,便觉得朱元璋确实是忠于他的。 夜幕之下,朱元璋与马秀英走出了郭府。街道上人来人往,极为热闹。两人喜欢安静,便沿着濠水行走。 “你真的心甘情愿将兵权交给义父?”马秀英是朱元璋的结发妻子。这个男人野心有多大,其能力有多强,她自是一清二楚。一边是对她有恩的义父,一边是她的丈夫,无论是谁出现意外,她都会伤心难过。 朱元璋了解马秀英,就像是马秀英知道朱元璋一样,他此时微微一笑,道:“我本就是在义父手下做事,我的,自然也是他的!” 马秀英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希望你不要怪义父,若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我们两个也不可能在一起!” 朱元璋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轻声道:“这些我都知道的,所以这一辈子无论义父如何对我,我依旧敬他。” 马秀英闻言,心中一阵甜蜜,她知道,朱元璋这时说的是真心话。而他说出这话,多半是因为她。朱元璋继续道:“过两天我便会向义父提出去管理定远,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走!” 马秀英使劲的点了点头,将头埋在朱元璋怀里,这一刻,是多么的温暖。 郭府,大堂之上,唯有郭子兴父子三人。今日庆功之宴,要说谁最高兴,非是郭子兴莫属。几杯酒下肚,郭子兴眼睛里,眉『毛』上都是笑意,只听他道:“我说元璋对我忠心耿耿,这回你们两个小子总算是相信了吧!” “不见得,今日那个风凌云见父帅却不下跪,而他又是朱元璋的下属,如此桀骜无礼,孩儿看就是那朱元璋指使的!”郭天爵听到郭子兴夸奖朱元璋,心中嫉妒得要命,今日庆功宴上,众将士看着朱元璋那种崇拜的眼神,更像是一根刺一般横亘在他心间。 “你懂什么?那风凌云不是红巾军,他要是下跪了,这其中才有蹊跷呢。只是这人确实一个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那就好了!”郭子兴脸上笑意顿无,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老谋深算之样。 郭天叙两兄弟闻言,顿觉不妙,郭天叙急忙道:“如此傲慢无礼,能有什么才能?” “就是因为有才,他才有骄傲的资本,我想就算是他是红巾军,今日他也不会跪下的!”郭子兴细眯着眼睛,说道。 风凌云没有进城,主要是他不想郭子兴掌握它的踪迹。他知道此人虽然多疑,心胸狭隘,但却是真正的老『奸』巨猾。若是进城,反而会给朱元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日,朱元璋与马秀英一起去给郭子兴只问安。郭子兴见到朱元璋如此敬重自己,心中乐呵呵的,便道:“连日征战,能有时间休息就好好休息,你这心意,为父是知道的!” 朱元璋笑道:“若元璋不亲自过来,如何得见诚意?” 郭子兴哈哈一笑,道:“昨日庆功宴上,我没有给你任何赏赐,那是以你的功劳,不知道该赏赐什么是好,今日你便说吧,要什么父帅都给你,包括······郭家军!” 朱元璋闻言,脸『色』顿然一变,跪在地上,道:“义父何处此言,这······真是折煞小婿了!” 郭子兴见朱元璋惊慌惊恐的样子,再次放声大笑,道:“元璋,为父从来一言九鼎,说,你要什么!” 朱元璋正在想如何开口向郭子兴提出去定远,恰巧郭子兴试探他。他便陷入恐慌之中,是以先前惊慌之『色』,并非是装出来的。此时他听到郭子兴话语,顿觉大妙,于是便道:“义父若真要给小婿点什么的话,那便让小婿去管理定远吧!” 郭子兴诧异的看了朱元璋一眼,道:“定远只是一座小县城,你当真要去那里?” 朱元璋道:“无论大小,都是属于我们的,若是去得晚了,被别人给占据了,那咱们先前的努力便是白费了。” 郭子兴道:“你说得在理,好,那为父便给你个镇抚做做,打理定远一切事务,如何?” 朱元璋顿时大喜,道:“多谢义父!” 郭子兴又道:“你一个人去管理定远,怕是忙不过来,这样吧,你自己挑些人一起去吧!” 朱元璋正想着如何向郭子兴要徐达等人呢,如此一来,那就更好了,他再次行礼道:“元璋就按您说的去做!” 郭子兴点头:“你们就下去吧!” “义父,孩儿还有一个请求!”这时马秀英说道。 “说吧!”郭子兴道。马秀英跪在地上,道:“孩儿请求父亲让孩儿一同跟元璋去定远,好照顾他!” 若是去打仗,马秀英这请求便不合理,但此时朱元璋是去管理定远。二人是夫妻关系,自是合情合理,郭子兴又如何能不答应? 这日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似有暴雨即将到来。但朱元璋无惧,他带着二十四人向着濠州城的城门走去。这二十四人有:徐达、汤和、周德兴、郭英、郭兴、吴良、吴桢、花云、顾时、陈德、费聚、耿炳文、耿再成、华云龙、唐胜宗、陆仲亨、郑遇春、胡海、张龙、陈桓、谢成、李新材、张赫。 (明天白天也是考试,晚上更) 第九十五章 二十四将略定远(二) 这些人有的是他第一次出濠州时跟着他的,有的是在孤庄村招兵时来投军的,有的是在攻克定远、怀远、安丰、含山、虹县等地时招来的新兵。他们的年纪从十八九岁到四十多岁不等,均是骁勇善战之辈。郭子兴让朱元璋选人,这些人同时也在选择朱元璋。此时此刻,跟在濠州城里是享福,与朱元璋去定远却是要吃苦。但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跟着朱元璋,可见他们都不是贪图享乐之人。而他们这选择,历史上终究是留下了他们的盛名:淮西二十四将。 朱元璋回头望去,见二十四人均是跟着他的步法,无丝毫犹豫退却之意,他眼中不由浮现莫名的复杂之意,继而却是一股坚毅与自信。这次踏出濠州,便是他真正的起步。争天下本就是一场豪赌,赢了什么都有,输了那便是万劫不复。他朱元璋既然踏出了这一步,搅入这潭浑水之中,那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行去五六里,朱元璋再回头一看,只见红蕊与马秀英并肩而进,似乎在交谈。他嘴角也不由掀起一丝笑意。 恰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起,天上乌云渐渐散去,碧蓝的天空之下,但见一群人骑着骏马,正向着定远方向奔去。 风凌云与朱元璋约好,在濠州城屋里外的一家酒肆等他。这日正午,到达与朱元璋约定的地点。眼下已是十月中旬,终是叶黄随风而落的季节。风凌云走进酒肆,向老板要了一壶酒,自饮自酌。风凌云刚喝下一杯酒,但见一黑衣女子走进酒肆,她头发随意扎起,仍掩饰不了她的秀丽容颜。一双短刀『插』在背后,直接坐到风凌云的边上。 风凌云不由微微诧异,此女他曾经见过,是郭英、郭兴两人的妹妹,但为何这幅装扮出现在这里?正疑『惑』之时,忽然传来郭宁莲的自语:“哼,两个臭哥哥,以为不带上我,我就没法子出来么?真不知道这个朱元璋是长得怎样个奇怪法,在濠州时都没有见到,这次应该能见到了吧!” 风凌云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敢情郭宁莲穿成这个样子跑出来,竟然是对朱元璋感兴趣。他端起酒杯,脸别过一边去,免得被郭宁莲给认出来。 过去一会,山林间传来马蹄之声,隔着老远,风凌云便已经听到了朱元璋等人的声音。这时郭宁莲掏出黑布,蒙在脸上,往林间奔去。在朱元璋一行人中,徐达武功甚高,青釭剑更是神兵利器,这郭宁莲只是想着闹着玩,但若是被误杀,那可大大不好,于是他便也跟了上去。 朱元璋等人均是骑着骏马,在林间飞驰,却在这时,郭宁莲忽然从树下跳下,拦在众人之前。朱元璋骑术甚好,勒住骏马,见一蒙面人立在马前,心中警惕提到最高。红蕊在马秀英边上,护着她的。饶是如此,马秀英依旧是一脸担忧之『色』。徐达等人,均是瞧向四下林子,看是否还有人埋伏。只是就算是伽璘那种级别的高手来,都不见得能发现得了风凌云,是以他们并未有任何发现。 郭宁莲就那样背对着众人而站,不说一句话。朱元璋道:“这位兄台,不知道挡下我等去路有何见教?” 郭宁莲心里极为紧张,她转过身去,正好与朱元璋对面。在这时,朱元璋那张月牙铲似的的脸映在她的脑海中,平日里听两位哥哥说朱元璋相貌有多奇怪,她并不信,今日见到,她才觉得她那两位哥哥都是在夸朱元璋了。只是不知为何,这张脸却是给予她一种奇异之感,或许是因为她两位哥哥平时都把朱元璋给吹上了天,或是因为朱元璋与马秀英的故事令她感动。 总之,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思绪顿时混『乱』起来,压低嗓音,道:“兄台用从这里过去,可有问过我手里的这两把刀?” 朱元璋一听,这人不像是抢劫的,也不像是图谋不轨的,倒像是一个专门来挑衅他的、朱元璋身后的郭兴。郭英两兄弟,只觉得眼前这黑衣蒙面人极为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两人相视一眼,均是疑『惑』不已。 朱元璋跳下马背,道:“不知道如何兄台才会让我等过去!”郭宁莲心跳得很是厉害,她道:“很简单,打赢我!” 风凌云站在不远处的树顶上,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他见郭宁莲那握住双刀的手不断颤抖,不禁摇头失笑。 朱元璋从马背上拿下长剑,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兄台进招!”郭宁莲此时心中暗骂一声:“该死,若是一动武,那两个臭哥哥便都认出来,不管了,就随便过两招吧!” 郭宁莲未有想好,朱元璋的剑已经出鞘。朱元璋虽然未有跟着任何一人学过剑法,但他的剑都是从战斗中磨练出来的,讲究一招毙命。是以一旦出剑,极为狠准。郭宁莲怕自己招数被两位哥哥给认出来,是以用的都是江湖人常用的招式,或是将一些厉害的招式改得『乱』七八糟,威力自然下降不少。十余招过后,便是险象环生。 朱元璋这时并不知道郭宁莲身份,剑招越来越狠。郭宁莲无意之中,便是使出自家武功招数应敌。郭兴与郭英见状,顿时便反应过来,相视一眼,皆是苦笑,他们这个妹妹,竟然折腾到这里来了。 这时朱元璋故意『露』出破绽,引郭宁莲来攻。郭宁莲双刀挥动,左右开弓,双刀一剪,向着朱元璋的腰盘攻去。朱元璋步子一点,身子忽然跃起,一个空翻,剑指郭宁莲的背心。 郭英、郭兴两兄弟见状,均是『色』变,齐齐叫道:“手下留情!”只是无论如何,都救援不及了。 风凌云这时也是一惊,他闪电一般折断一根树枝扔出,打在朱元璋的剑上,朱元璋的剑顿时被『荡』开去,同时手臂不由发麻,身子于空中翻了几番才立定。风凌云自树顶跃下,徐达等人见识风凌云,都才松了口气。先前他们看过四下,不见一人,一根突然飞出的树枝,竟然『荡』开了朱元璋的剑,令得他们皆是『色』变。徐达笑道:“好小子,真是了得,竟然连我都没发现!” 郭宁莲此时依旧蒙着脸,她回头一看,见风凌云一袭白衣,五官如玉,面『色』白皙,活脱脱就是一副书生像。平日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文绉绉的,满是酸味的文人,是以那日在玉树客栈中也没去注意风凌云。是以今日依旧没有认出风凌云来,只是说道:“你这白面书生还挺厉害的!”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郭大姑娘,小命都险些没了,还有兴致开玩笑!” 郭宁莲摘下黑布,指着朱元璋道:“刚才我没有出全力,那不算,咱们再来打过!” 郭兴与郭英两兄弟跳下马背,将郭宁莲拉到一边,道:“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郭宁莲闻言,只是嘟着嘴不说话。郭兴走到朱元璋面前,行礼道:“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还好主上手下留情!小妹才免得一死,无论如何,都是以下犯上,还请主上责罚!” “喂,这可不关我哥哥他们的事,朱元璋你要是敢罚我大哥二哥,我跟你没完!”郭宁莲嚷道。 “闭嘴!”郭英脸『色』铁青着脸。 “凶什么凶,不就是玩闹一下嘛!”郭宁莲自个嘀咕,郭英气也不是,乐也不是。 朱元璋这时却是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小四你们的妹子呀!没事!” 朱元璋一直都叫郭英做小四,对于郭宁莲的胡闹,他也没放在心上。郭英与郭兴两兄弟这时齐齐行礼,向朱元璋致谢。这时候,郭宁莲不由有看了朱元璋一眼,只觉得他那张脸,比风凌云那俊秀得无话可说的脸还要好看。 与其他州县相比,定远除了是交通要塞之外,其他的并不起眼。但此城却是易于防守,也算是朱元璋攻下的几个县城之中较好的一个。这是除了欲得李善长之外,朱元璋选择从这里起步的重要原因。 来到定远不到十天的时间来,朱元璋便又重新招了上千新兵。徐达在城外练兵,朱元璋在县衙里处理事务。至于马秀英、红蕊与郭宁莲三人,自是有他们的世界。马秀英本是一文弱女子,跟在这两个女子身边,也学了些自保拳法掌法什么的。 风凌云曾去李府拜访,李晚晴已经毁天台上。自上次之后,风凌云也不提朱元璋的事,李善长也不说,见面时便都是吃饭喝酒,谈论古今。李善长震惊的发现,如今的风凌云,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风凌云越是深入了解李善长,越是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在交谈辩论之中,受益匪浅。 回到定远,风凌云便成了头号闲人。往时他喜欢与红蕊斗嘴,如今在郭宁莲、马秀英二女的加入下,风凌云自是没有赢的可能。马秀英整日嚷着要给风凌云找对象,渐渐的,红蕊也加入到这个行列。她们每次都会留下风凌云与郭宁莲独自相处。只是二人各怀心事,凑在一起倒是可以谈心,要向两女那般期望,怕是不可能了。 马秀英不知道的是,郭宁莲这个武功高强的美人,看上的不是长得英俊潇洒的风凌云,而是她的丈夫朱元璋。风凌云、郭宁莲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各怀心事,苦也!苦也! 第九十六章 是献策亦是考较(一) 朱元璋听从风凌云的安排,并没有去李府拜访李善长。只是将定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令百姓安居乐业。他知道,要得到李善长这样的效忠,必须让他看到自己能力与潜力,还有就是自己的志向。 果然,这一天,李善长查差人前来县衙。朱元璋顿时大喜,对来访的李府侍卫,很是客气。只是这侍卫告诉朱元璋,这一次李善长让他前来,请的不是他朱元璋,而是风凌云。 屋里,朱元璋与风凌云对面而坐,他们都猜不透李善长此举用意。风凌云开口道:“不管如何,这一趟李府是必须去了!” 朱元璋笑道:“你我在这里猜测半晌,均不得要领,这一趟回来,不是全都知晓了?” 风凌云一拍额头,笑道:“是啊!是啊!你我因心中把李叔的事看作头等大事,一时便都入相了!” 风凌云用的是佛家言语,朱彦章做过和尚,自然知晓“入相”是怎么回事。此时两人对视,不由放声大笑。 李府,风凌云坐在李善长下位。风凌云来了有许久了,李善长同往时一样,只与他拉家常,或是品谈历史人物。风凌云见李善长一副风轻云淡之样,心想今日若不问,李善长绝不会跟他说请他来的原因,于是便道:“李叔差人让小侄前来,是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李善长心道:“终是开口问了么?如此耐力定力,在年轻一辈中已非常一般了!”他道:“你对这定远了解多少?” “李叔指的是什么?”风凌云问道。 李善长说道:“譬如定远的风俗民情,这周围的江湖帮派,亦或是地理环境!” 风凌云闻言,先是莫名其妙,霎时间便明白过来。李善长这随意一说,便将如何攻下一处城池,如何治理一处地方给含在里面。寻常人只道是闲谈,也只有风凌云这等心思多的人,才会猜到李善长这等人心思。 当下定远在朱元璋的治理之下,虽还看不出繁荣昌盛,但已经开了良好社会秩序的路子。是以对于风俗民情一块,朱元璋不用去考虑了。当下身处『乱』世,元军随时会至。战场之上,历来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和人和不消说,至于地利这一块,谁也没有法子是去改变什么。所以风凌云心神便是一动,问道:“对于江湖帮派,黑白两道,小侄知晓的都是那些有名的。可小侄也是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是以不敢轻视地方小帮小派,还请李叔赐教!” 李善长『露』出赞赏之『色』,笑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心神!”风凌云心道:“若是没有点智慧,被你给卖了都不知道。”他也是笑道:“李叔过奖了!” 李善长不在废话,直接道:“在这定远周围,并没有什么名门名派,但黑道绿林,却是有几个,其中较为大的便有两个,一个是兴民帮,另一个便是张家堡的驴牌寨。兴民帮约有八百多人,帮主是豁鼻子秦把头。而驴牌寨的人就比较多了,约有三千,寨主名叫刘一龙。秦把头先前本是属于驴牌寨的,只是不知为何,去年原来驴牌寨的寨主突然暴毙,刘一龙便做了寨主,而秦把头建了兴民帮。兴民帮与驴牌寨相互之间曾大战过几次,只是都是两败俱伤告终!” 风凌云闻言,不由暗暗一惊,他们打下定远,便是到处与元军周旋。待收拾完周边的元军之后,便又被郭子兴一纸令状给召回。若非是这两个帮派之间有恩怨,相互之间制衡的话,如今在这定远城中的便不是他们了。他知道李善长这时跟他说这些,绝不是要告诉他当下他们面临这两大绿林帮派的威胁。 果然,李善长只是一顿,便接着道:“在你们来定远的前不久,兴民帮秦把头带着一百人夜间偷袭驴牌寨,烧了驴牌寨的粮食,如今他们可是等着米下锅,若是你们有本事的话,收服这三千人,我想是一大助力!” 风凌云这时心中却是另一想法陡然滋生:“这老狐狸看似给我一个消息,实则也是在考较朱元璋。如今朱元璋的手上只有一千余人,正面攻打驴牌寨,那是去找死。且就算是拿下驴牌寨,也失去了意义,只有不动一兵一卒取下驴牌寨,才像他说的那般是一助力,否则便是送朱元璋等人去鬼门关了。不仅如此,这其中还夹着一位秦把头,这道关卡不好过呀!” 风凌云思虑片刻,便问道:“李叔可知道这秦把头的真实名字?是什么来头?” 李善长道:“这个秦把头,无人知其真实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何来历,只是江湖上的人都叫他秦把头。对了,他的兵器是一把大刀!” 风凌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李叔告知,小侄这就先回去了!” 风凌云走出大堂,李善长眼中精芒一闪,自语道:“此子果然是心思细腻之人,他如此推崇朱元璋,却不知这朱元璋是何等人物?但以这孩子的眼光,应该不会看错人,朱元璋呵,看来有机会倒是该见上一见了!” 风凌云回到县衙,便将在李府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的都同朱元璋说了。朱元璋听了,不由道:“若是能得到这三千人马,确实是一大助力!” 风凌云苦笑道:“问题是要得到这三千人马,比训练一支新兵还难!” 朱元璋道:“话虽然是如此说,不过不去试一试,又有谁知道结果如何?” 风凌云忽然站起身来,道:“李叔让我们收服这三千人,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用意!” 朱元璋问道:“什么用意?”风凌云道:“这三千人没有了粮食,自然会朝百姓下手,李叔这样做,是要解决定远周围百姓的危机,另外对我们也是一次考验!” 朱元璋闻言,双目顿时灿若星辰,道:“你没有说错,他这人却是以兼济天下,匡扶苍生为己任,只要我们时时为百姓着想,不用去拜访他,终有一天,他也会来见我的!” 风凌云点头道:“现如今就要看如何收服这驴牌寨的三千人了!”朱元璋道:“不仅是驴牌寨,还有那个豁鼻子秦把头!走,闲着没事,咱们就去拜访一些这位秦把头!” 风凌云笑道:“妙啊,若是能先收服秦把头,有他相助,便就容易多了!”朱元璋这时自信一笑,道:“这两天徐达他们在练兵,就不叫他了,咱们带上几个人便可以了!” “你们要去做什么,带上我吧!”郭宁莲突地推开屋子,令得风凌云朱元璋皆是一愣。 风凌云道:“我们去打架呢!” 风凌云说完,便是后悔了。郭宁莲一听要去打架,一双眼睛顿时两得像黑宝石一般,叫道:“真的?这么好玩?那我一定要去了!” 朱元璋看了风凌云一眼,眼中尽是责怪之『色』。三人带着顾时、费聚、唐胜宗。总共六人,骑着马出了定远。按着李善长的指示,几人出城以后便往东直走,再翻过一座小山,但有一处寨子映入眼帘,想来便是兴民帮所在了。 风凌云六人这时都跳下马背,牵着骏马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那寨子处。这寨子入口处在一险要之处,又以巨石砌成,如城墙一般。 朱元璋遣费聚上前报明来意,便有人进去通报。不多时,寨子的大铜门打开,只见一豁鼻子中年男子迎来出来。风凌云几人一见这相貌,便认出他就是那个秦把头。 朱元璋连攻无县,均是开仓放粮,其名声早就传遍定远附近。秦把头虽然是黑帮绿林,但从来只打劫不仁商贩,对百姓爱护有加,否则也不会叫兴民帮了。他早就听说朱元璋的大名,只是没时间去定远拜访。如今朱元璋上门拜访,不由大喜,亲自迎了出来。 “朱镇抚亲自上门,这让秦某人受宠若惊啊!”秦把头声似洪钟,一看便是一粗狂豪爽直汉,朱元璋的样貌奇特,早就传遍定远,是以他一下子便能知道朱元璋是谁,就像是朱元璋等人知道他一样。只是他那“受宠若惊”四字落入风凌云的耳中,却有些不伦不类了。 朱元璋抱拳道:“那里,朱某进定远良久,今日才来拜访,这是朱某人的不是!” 秦把头哈哈一笑,道:“好了,我是说不过你们,也谦虚不过你们,走,咱们进去喝酒,酒量总不会比你们小了吧?” 朱元璋与风凌云相视一眼,均是想到:“或许这个秦把头,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般难以收服!” 朱元璋道:“秦把头如此盛情,朱某怎能拒绝?” 秦把头再次大笑一声,叫道:“兄弟们,上肉上酒!” 走进寨子,风凌云虽然没有四下张望,但他灵觉敏锐,但凡有隐蔽的地方,都藏有高手,且还有人站在高处放哨。可见秦把头这人虽是粗狂汉子,但也有谨慎一面。 绕过几处建筑,只见前面又一件稍大屋子独立,门楣之上挂上“信义堂”三字。秦把头引他们进入其内,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还有几条长凳。秦把头招呼道:“大伙不要客气,随便坐!” 第九十七章 是献策亦是考较(二) 风凌云几人挨着坐,用去三条长凳。秦把头独自一人坐一条,他的旁边,还有两条。风凌云便猜想还有人来。果然,这时自屋外走进两人。其中一人脸上横着两条长疤,面『色』黝黑,长相颇是狰狞。另一人中等身材,手中提着一条熟铜棍,一看便是那种直爽汉子。 秦把头指向那刀疤脸,道:“这位是我兴民帮的二把手罗汉。”接着又介绍拿铜棍的汉子:“这位是我兴民帮的三把手杜大勋!”杜大勋与罗汉一起向着风凌云抱拳,算是行礼。 朱元璋笑道:“秦把头能有这样的兄弟,难怪贵帮在定远远近闻名!” 秦把头被朱元璋这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不由『摸』了『摸』头,道::“这个,让朱镇抚见笑了!” 朱元璋连忙客气几句,杜大勋与罗汉坐到秦把头两。这时,有人端着几个大盆大碗走进屋里,隔老远便能问道一股牛肉、羊肉的味道。郭宁莲平常不怎么吃牛肉,更是讨厌羊肉,此时这浓烈的羊肉味,令得她不由微微蹙眉。 大盆大锅的牛羊肉放到桌上,接着便上来好几坛子酒,和几个大碗。秦把头这时才注意到,原来朱元璋一行人中竟然还有一个漂亮女子。 说实话,她见过的女子不少,但却是没见过像郭宁莲这般漂亮的。但因郭宁莲是与朱元璋一起来,他便不作多想,只是心中又疑『惑』道:“给她碗喝酒适合么?只是不给碗,这寨子又没有酒杯,该如何是好?” 郭宁莲因闻不惯羊肉问道,此时见有酒上来,便眼睛一亮,拿给一个大碗,不带主人开口,自己先倒了一大碗喝下。酒香弥散,这才就羊肉味给盖去。 秦把头正为难,却见郭宁莲如此动作,心中叹道:“这个朱镇抚果然是厉害,跟在身边的美人也如此豪气,我这主人,不能输给你个女子!”当下,秦把头便拿出大碗,吩咐下人将酒碗给倒满,道:“今日各位原来是客,秦某人先敬各位一杯!” 秦把头一口饮尽一大碗酒,眼睛都不眨一下,朱元璋顿时拍手叫道:“好酒量!” 秦把头心中甚是得意,道:“朱镇抚,不是我秦某人吹嘘,喝酒我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呢!” 郭宁莲这时被他激起傲气,也是端起一大碗,一饮而尽,道:“秦把头这酒虽好,但还不够烈!” 郭宁莲话语一出,风凌云顿觉不妙。果然,罗汉与杜大勋都怒视郭宁莲一眼。还好秦把头这人豁达,却是笑道:“鄙帮处在偏远之处,确实没什么好酒,不过俗话说得好,只要人对,那酒就是好酒!” 朱元璋笑道:“秦把头这句话说到朱某的心里去了,来,朱某敬你一杯!” 两人各自端碗,均是倒满一饮而尽。这时罗汉突然道:“听说朱镇抚属下个个骁勇善战,在下不才,想请其中一位赐教两招!” 秦把头这时喝道:“二弟,不可无礼!” 朱元璋眼中精芒一闪,道:“无妨!不知道这位罗兄弟想要同谁切磋?” 在这六人之中,身材长得最为魁梧的是费聚。罗汉一看便是横练一家,在他眼中,能作为他的对手的,恐怕只有费聚,于是便道:“这为兄台请赐教!” 朱元璋向费聚微微点头,费聚得到命令,便向着罗汉一抱拳,道:“在下费聚,请罗兄弟指点两招!” 却在这时,郭宁莲放下手中还酒碗,道:“打架这么好玩的事,还是让本姑娘来吧!” 费聚闻言,一时两难,他不由瞧向朱元璋,朱元璋却是微笑不语,无人知道他想什么。罗汉这时冷哼一声,道:“我从来不打女人!” 郭宁莲冷哼一声,双刀一亮,道:“你快些亮兵器吧,否则别怪姑『奶』『奶』欺负你!” 罗汉也是冷冷道:“尽管来吧,一个娘们就算是给你神兵利器,也敌不过我这双拳头!” 郭宁莲不再言语,双刀旋转,犹如飞轮一般。罗汉面『色』不由一变,这双刀转动,刀芒绽放,刺得他面部生疼。他在定远附近称雄,不知外边高手数不胜数,就算是那定远城中,那号称当世萧何的李善长,也非是一书生,而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郭宁莲武学家传,自幼练习,如今一身武艺不下于两个哥哥。这罗汉此时空手对上,只是走了三个回合便是败北。 郭宁莲收刀而立,整个屋子中静得出奇。秦把头本是先吩咐过罗汉行事,是以酒席上才没有阻止罗汉。朱元璋对于郭宁莲出战没说话,也是故意为之。秦把头这等直爽汉子,斗智方面,如何能敌得过朱元璋? 秦把头这时只觉得虚汗直冒,他心中惊慌无比,却是故作镇定,道:“这位姑娘武功当真了得!” 罗汉是二把手,但武功却不如杜大勋。杜大勋这时也站起身来,道:“在下也想向各位中其中一位请教几招!” 费聚笑道:“先前这一仗被郭姑娘给抢了,这下便由费某向三把手请教吧!” 杜大勋熟铜棍横在胸前,抱拳道:“请!” 费聚擅长使长刀,此时他神『色』一凝,长刀出鞘,双手握住,步子急速迈出,直劈向杜大勋的面门。杜大勋双阳眯成一条缝,马步一沉,熟铜棍『荡』出。只听得当的一声,铜棍与长刀相撞,擦起绚丽火花。而人均是只觉得手臂一麻,纷纷退后几步。 费聚这时长喝一声,长刀斜向上划出,仿佛要将天地给分割开来。杜大勋身子于空中几个翻滚,避过费聚这颇具气势的一刀。同时双手握住熟铜棍一头,猛然盖下,这一击乃是蓄势一击,其威势自是不可小觑。空中顿时掀起一阵狂风,携着莫大威势向着费聚碾压而去。 费聚瞳孔一缩,长刀连续劈出十几刀,化去杜大勋凌厉攻势。这时只见他身子一转,长刀横劈而出。杜大勋这时离费聚不过三尺之远,无论他反应如何敏捷,也难以避开费聚这一刀。当下不在多想,熟铜棍直面劈下。铜棍与长刀再次猛烈撞击,二人这时受到的冲击较大,均是面『色』一白,不待身子立定,同时攻出。 片刻之间,二人走了百来余招,都没有分出高下。秦把头这时不仅恐惧,同时也对朱元璋颇为佩服,其手下当真是猛将如云,难怪能以少胜多,连续攻下几个县城。 朱元璋这时端起酒碗,又敬了秦把头一碗,道:“秦把头,这一场算是平手如何?” 秦把头早就巴不得停止比武,如今朱元璋给他台阶下,心中大喜,笑道:“好,就按朱镇抚说的,三弟,你且退下吧!” 朱元璋这时说道:“这次前来,主要是想请秦把头帮一个忙?”秦把头道:“朱镇抚只管说,若有秦某人出得上力,义不容辞!” 朱元璋道:“听说秦把头与张家堡驴牌寨的刘一龙刘寨主有过节?” “你与那姓刘的是一伙的?”罗汉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来。 朱元璋摇头道:“不是!” 秦把头让罗汉坐下,道:“不知道朱镇抚为何有此一问?” 朱元璋道:“听说前不久秦把头烧了驴牌寨的粮食,朱某是怕这群刀口上『舔』血的人为了填饱肚子,祸害周边百姓!” 秦把头点头道:“这个刘一龙,确实不是讲道义的人,我与他的恩怨,也便是因为这个。只是不知道朱镇抚要秦某如何出力?” 朱元璋笑道:“朱某并非是要攻打驴牌寨,而是想要将这批人收到麾下,这样不仅为周围百姓免去危机,同时也让这些人改邪归正,为天下的百姓做些事!” 秦把头点头道:“朱镇抚在定远为老百姓做的事,我秦某人是听过的,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朱元璋道:“当下请秦把头先不要动,待朱某人去过驴牌寨之后,再来与秦把头商计!” 秦把头闻言,心中顿时大喜,他早就有投朱元璋的心思,此时朱元璋这话语,依然将他当作是自己人,于是便向朱元璋一拜,道:“秦某人聚集这帮兄弟在此,就是受不住元廷官府欺压,朱镇抚若不嫌弃,我手下八百兄弟尽听朱镇抚调遣!” 朱元璋与风凌云相视一眼,他们来到这时觉得这秦把头容易收服,却从来没想到容易至此。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待到我的麾下,有严明纪律需要遵守,秦把头可守得来?” 秦把头喜道:“守得来!” “好,你且先暂时住在此地,对我收服驴牌寨还有用,待到事了,便拔寨进城,你的属下,依旧归你管束!” “属下见过主公!”秦把头、罗汉、杜大勋这时一齐跪下,向着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摆手道:“免礼!” 走出兴民帮,朱元璋心中甚是畅快,道:“这秦把头,为人直率,不失为一员猛将!” 顾时点头道:“属下看他确实是真诚归顺的!”这时他又看向费聚,道:“没想到费将军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接下来去张家堡,若有战斗,应当轮到小弟了吧?” 唐胜宗笑道:“那要看到时候人家会不会选你了!” 这几人中,顾时身子是最瘦的,他听到唐胜宗言语,不由暗暗叹气。唐胜宗几人这时均是大笑,只有郭宁莲道:“只要你主动请战,他们就没得选了!” 风凌云与朱元璋相视一眼,心道:“若是这刘一龙如秦把头这般直率甚好,不然的话,是得主动出击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走,咱们就趁热打铁,去张家堡见见这位刘寨主!” 第八章 鸿门宴谁主谁客(一) 六骑飞奔,下午时分来到张家堡。朱元璋几人极目远眺,只见许多建筑依山而建,还『插』有许多旗子,上面写着“驴牌寨”三个大字,随风而扬,发出呼呼响声。 来到寨门之前,朱元璋与守门的报了自己姓名与来历,说是要见他们的刘寨主。守门的人听了,有一人便进去山寨向禀报刘一龙去了。 因秦把头的偷袭,驴牌寨的粮食几乎尽数毁去。刘一龙正思虑着如何解决粮食问题,否则他这个大哥便是做到头了。正在这时,守门的人进来,禀报道:“定远的镇抚朱元璋前来拜访,要见大当家的!” 刘一龙一听,心中顿时想到:“这朱元璋乃是红巾军的主帅郭子兴的女婿,如今风头正盛,他来见我做什么?”疑『惑』片刻,他便向那通报的人道:“带他们进来!” 寨门之外,风凌云想到:“这个刘一龙的架子还真不小,看来是得费一番功夫了!” 朱元璋也有这样想法,不过既然来了,那便只能见招拆招,于是道:“还请带路!” 朱元璋一行人走进寨子,不一会儿,便来到刘一龙的住处。刘一龙这时迎了出来,笑道:“朱镇抚上门拜访,真是令鄙寨蓬荜生辉呀!” 朱元璋也是一笑,道:“冒昧造访,还请刘寨主见谅!” 刘一龙目光扫过一一扫过众人,当落到郭宁莲身上时,心神不由一震,心道:“此女真是一个尤物,若能得到,当真是有福了!”嘴上说道:“哪里,哪里,几位请进,我这就吩咐手下做些酒菜,与朱镇抚喝上几杯!” 他虽是在与朱元璋说话,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瞟向郭宁莲。朱元璋与风凌云都是几位警惕之人,当下也不点醒,只是警惕暗暗生出。 与在兴民帮不同,刘一龙上的是清一『色』的小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风凌云与朱元璋相视一眼,心下均想:“秦把头与刘一龙两人行事风格果然不同,难怪会成为仇敌。如今看来,这个刘一龙,绝非是省油的灯。秦把头烧了他的粮食,想来必会对秦把头重重报复!” 刘一龙端起酒杯,道:“来,咱们大家先喝上一杯!” 风凌云几人均是行走江湖的老手,虽然都端起酒杯,但是酒杯至嘴边之时,各自都在判断是否有毒。风凌云率先饮下酒,道:“好酒!” 刘一龙见风凌云长得英俊潇洒,心中不免生出妒意,此时在他眼中,风凌云应该是属于朱元璋的属下,且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白面书生 。他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风凌云向他抱拳行江湖之礼:“在下风凌云,见过刘寨主!” 刘一龙闻言,心下更是肯定自己的判断,于是道:“风公子想必是朱镇抚的谋士吧!” 风凌云连称“不敢”,又与刘一龙喝下几杯。正当此时,只见一男子走进屋中,他一口山羊胡子,骨瘦如柴,着儒衫,见着朱元璋几人便是一笑,道:“来客人了!” 刘一龙道:“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我驴牌寨的军师梁成!” 梁成这是坐到刘一龙边上,道:“梁某不知各位驾到,有失远迎,自罚三杯!” 梁成三杯酒下肚之后,便每一个菜都吃了一口,道:“不知道这些小菜可合诸位口味?” 郭宁莲闻言,不由瞧了几个菜一样,顿觉味觉大开,正要拿起筷子。风凌云这时却是轻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我等刚才吃过不久,是以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 郭宁莲也是极为聪慧之人,听到风凌云如此说,便知道他看出了什么蹊跷。于是抬起的手不由放下,只是乖巧的坐在一边。梁成闻言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这菜不合口味呢!” 又喝下几杯酒,风凌云等人却是一口菜都没有动过。刘一龙问道:“不知道朱镇抚登门,有何要事?” 他这般直接问,朱元璋早就料到,说道:“听说刘寨主最近缺粮?” 刘一龙与梁成对视一眼,均是面『色』微变。刘一龙忽地一笑,道:“怎么?朱镇抚是借粮食给驴牌寨么?如此这样,刘某人先代寨中兄弟们谢过了!” 朱元璋笑道:“借粮食给刘寨主,在朱某看来不是长久之计!” 梁成道:“请朱镇抚说明白!” 朱元璋道:“俗话说有借有还,借的自然是要还的,能借多少,那还要看他人。若是自己人的话,那便不存在了!” 梁成与刘一龙均是老『奸』巨猾之辈,当下便是心里盘算,都认为先有了粮食再说。刘一龙道:“朱镇抚的话,刘某人也是明白了,刘某人愿意帅驴牌寨三千兄弟归顺!只是兄弟伙们一番收拾,还得点时间,这样吧,三天之后,刘某人便率领三千弟兄来定远如何?”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既是如此,那三天之后,我便在定远恭候大驾!” 又走过几杯酒,朱元璋等人便告辞了。屋中,只剩下刘一龙与梁成。梁成道:“寨主不会真的是要归顺朱元璋吧?” 刘一龙眼中闪过狡黠之意,道:“军师既然知晓我的想法,就不必说出来了,想来那朱元璋应该在定远藏下不少粮食吧?” 梁成哈哈一笑:“寨主高明啊,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竟然一筷子菜都没有吃!”刘一龙道:“你看那朱元璋一脸得意之样,如何知道这菜有问题?” 风凌云一行人走出寨子,郭宁莲问道:“适才你为何阻止我吃东西?” 风凌云笑道:“因为那菜吃不得!” 费聚道:“如此说来,他们不会真的归顺,可又为何会说三天后来定远?” 朱元璋眼中精芒一闪,道:“他们想吃下定远,哼,好大的胃口!” 顾时道:“属下明白了,他是要麻痹我们,然后攻打定远!” 朱元璋回头望向那张家堡的方向,此时天『色』已暗,远处灯火点点跳动。朱元璋轻声道:“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一些吧!”又对顾时与唐胜宗道:“你们两个今晚就别回去了,留在这里暗中观察,若是有何异动,随时来报!”又道:“凌云,看来我们还得去兴民帮走上一趟!” 郭宁莲与费聚先行回定远,风凌云与朱元璋连夜赶到兴民帮,信义堂内,秦把头道:“主公您说要属下怎么做?” 朱元璋道:“你马上带着兴民帮兄弟出发,埋伏在定远城外,三天之后,若刘一龙真是狼子野心,那咱们便前后夹击,为定远的百姓除去一害!” 秦把头行礼道:“主公,属下还有一个请求!” “说!”朱元璋道。 “属下与刘一龙的恩怨,到时候还请主公允许属下私下解决!”秦把头谈到刘一龙,眼中闪过愤恨之『色』。 朱元璋点头道:“江湖恩怨,江湖手段解决,准!” 秦把头心中甚是感动,他才投奔于朱元璋,朱元璋便如此信任他。是时他已经决定,此生跟着朱元璋,就算是丢了『性』命,也无怨无悔。 待一切都布置好,风凌云与朱元璋才连夜赶回定远。朱元璋突然道:“凌云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何初次见面,我便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秦把头,并吩咐他一起参与此事?” 风凌云笑道:“秦把头这人,就一直爽汉子,不会使什么坏的心眼!”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但这都不是我重要他的主要因素,我是这么想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秦把头已经投奔于我,那我就不在有理由去处处防着他!” 风凌云闻言,不知怎么的,心下有些不舒服。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天下或许能有相互之间的彼此信任,但以朱元璋这人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此时朱元璋对他这般说,想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就是证明,朱元璋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他与徐达等人,才得出这般结论。 风凌云心中虽有想法,但却说道:“朱大哥如今手段更加高明了!”朱元璋看着他道:“凌云,这不是手段,这是对属下、兄弟间的信任,你们跟着我打天下,若还无缘无故的去怀疑你们,那我朱某人就枉为人,也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风凌云见他说得诚恳,一时难以明了朱元璋的想法。只是这时,他忽然间发现,这时的朱元璋,已非是曾经那个少年。如今的朱元璋,权谋智计日益高明。他心中忽地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会害怕,那是怕权力会改变一个人,他们间兄弟情谊不再。会兴奋,因只有这样的朱元璋才能有争天下的能力,这也是他说期望的。 一阵胡思『乱』想,二人已然行至定远。是夜,朱元璋召集、徐达、汤和、周德兴、华云龙、花云等将领商议,制定作战计划。整个定远,处在紧张的氛围之下。待诸将离去,朱元璋却是去了周德兴的住处。 自起兵之始,真正的大功臣是徐达、汤和、风凌云等人。周德兴从未真正的立下过大功勋。如今在军中地位,竟然只得与花云等人齐平。他虽然时常想着离开天台山时云华真人的嘱咐,只是一颗争功近利之心,渐渐的湮灭曾经那个处事顺其自然的道教传人。如今的他,只待功成名就之时,威震天下,衣锦还乡。 第九十九章 鸿门宴谁主谁客(二) 这一夜,他正思虑着如何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立功。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打开屋门,见朱元璋立在门前。一时间,他脑海中一片茫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道:“元······主公你怎么来了?” 他本是要说“元璋”的,但如今朱元璋是定远镇抚,只是他们自己从未以朱元璋的官名称呼朱元璋,属下都是叫朱元璋“主公”。周德兴如今只是朱元璋的部下,如此称呼自是得体的。 朱元璋闻言,轻声一笑:“德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规规矩矩的了,这让我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 周德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曾经你我是兄弟,如今身份有异,该是什么样的便是什么样的!” 朱元璋叹息一声,道:“是啊,遥想当初,德兴你是与我走得最近的!”周德兴道:“应当说是我是最听你的,向来如此!”周德兴顿了一下,继续道:“如今也是,周德兴还是往日那个周德兴,你让我往东,便不会往西!”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所以,那时候无论做什么,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也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你,曾经是,现在也是!” 周德兴闻言,心中顿时兴奋兴奋无比,但也有些恐慌。朱元璋又道:“德兴,不如你再为我算上一卦,看看三天之后,我们的命运如何?” 周德兴不由脸皮一红,道:“其实不瞒你,我这些年来,算命都是算不准的,只是我师父说:十算九不准,准了不是命,是以我才没心上。” 朱元璋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道:“你上次在於皇寺给我算得就很准,这一次我还是信你!” 周德兴只听得心神发颤,但亦被朱元璋那句“这一次我还是信你”给打动,心下想到:“原来在他心中,我竟然有如此地位!”当下便道:“好,既然你都这般说了,若是再推辞,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朱元璋笑道:“这才对嘛!” 周德兴卜了一卦,问的自然是三天之后刘一龙定远之事。周德兴大喜道:“大吉呀,战事将胜!” 朱元璋闻言,却只是微微微微一笑。周德兴道:“主公,你说吧,要德兴做什么!” 朱元璋道:“以后私下里,我们还是兄弟相称,否则便平白无故的疏远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是!”周德兴答道。朱元璋又道:“三日后这一战,关乎你我存亡,是以不得马虎。秦把头刚刚投我,对于他,我还是有些许戒心的,是以我要你在暗中监视他,若他有任何异动,杀无赦!” 周德兴闻言,心神不由一颤,朱元璋道:“在这一堆人中,只因为最信任的人是你,才将此事交于你,你能做到么?” 周德兴回过神来,面『色』有些激动,道:“能!” 三日后,刘一龙并没有来定远城。监视驴牌寨的顾时、唐胜宗回来禀报,驴牌寨并未有什么大的举动。只是在一日前,有几个人去驴牌寨,刘一龙亲自出来迎接。在这之后,他们只是天天喝酒吃肉,仿佛对于定远一事,已经忘却一般。 定远,县府衙门之内,朱元璋等人均是在座,朱元璋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却是想不透其中关键,他看向风凌云,道:“凌云,你如何看?” 风凌云淡淡道:“很简单,他们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没必要来定远冒险!” 朱元璋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三千人的粮食,在这定远附近,谁有这个本事?” 风凌云笑道:“若不是定远附近的呢?” 徐达道:“这也说不通,运粮食需要人手,应该会有大的动作,只是几个人去驴牌寨,应该运不去粮食!” 汤和道:“不错,况且这周边的粮食已经被我等征收完,要从远处运来,必会惊动沿路绿林中人,运送这批粮食不是易事!” 周德兴点头道:“这附近的几路绿林中人,没一处是好惹的,他们进不了张家堡!” 风凌云点头,所以,他们的唯一解决之法,还是拿下定远。周德兴哼道:“若他们敢来,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风凌云道:“所以他们一定是想到了既不用来,也能得到粮食的办法!” 朱元璋等人闻言,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对方如何不费兵力,便能拿下定远。却在这时,有一人进来禀报道:“驴牌寨派使者前来,欲要求见主上!” 朱元璋看了风凌云等人一眼,道:“宣他进来!” 这次驴牌寨来的竟然是其军师梁成。梁成向朱元璋行礼道:“前些日子,朱镇抚亲自前往驴牌寨拜访,鄙寨寨主因觉得朱镇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欲请朱镇抚一起吃一顿便饭,不知道朱镇抚可否赏脸?” 这梁成一字不提归顺之事也就罢了,竟然要与朱元璋做朋友。显然,他们是不会来归降了。朱元璋与风凌云相视一眼,心中均是想到:“调虎离山之计!” 朱元璋这时笑道:“寨主上次已经请了我们了,这一次若是再让寨主破费,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这样吧,若是刘寨主真把朱某人当朋友的话,那这一顿便饭,就由朱某人来请吧!” 梁成道:“朱镇抚言重了,既然是朋友,谁请都是一样。但朱镇抚若坚持要请客,小人建议,在城外不远处有一酒楼,名唤‘迎客居’,酒菜都不错,环境更是好过城内任何一家,历来都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不如我们便在那里如何?” 梁成虽然说得合情合理,但风凌云、徐达几人一下子便听出,刘一龙不敢进定远城。再有就是,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只是鸿门宴是项羽请刘邦,这一次,朱元璋不仅要自己掏钱,还要冒生命危险去赴宴。 朱元璋心道:“好呀,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不过这场鸿门宴,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于是便道:“既是如此,明日正午,迎客居不见不散!” 梁成闻言,心下道:“看来你依旧不死心么,好呀,既然这样,你便等着掉脑袋吧!”他再次行了一礼,道:“既是如此,那小人这就回去禀报寨主,再将朱镇抚的美意带去!” 朱元璋看向汤和,道:“你代我送送贵客!” 待梁成离去之后,徐达、周德兴等人也是一一离去。大堂之上,只剩下风凌云与朱元璋二人。朱元璋沉默片刻,不由放声大笑,道:“好个刘一龙,竟然想出如此妙计!” 风凌云道:“他临时变卦,怕是与后来进寨之人有关!” 朱元璋点头道:“无论是谁,他又如何能挡得住我?”风凌云笑道:“看你这般成竹在胸,莫非是已经有了妙计?” 朱元璋道:“你说他们会在迎客居布下多少人马?”风凌云道:“如今看来,这刘一龙虽有些心计,但却不是大胆之人,为了杀了你我,初步估计,应该至少会布下一千人马!” 朱元璋摇头道:“不,他的志向在定远,我倒是觉得,他会把全部人马都带到迎客居。待杀了你我,定远城中没了主帅,必定是一片混『乱』,他们会趁机攻打定远!” 朱元璋说的这些,风凌云早就想到,但他知晓。此时此刻的朱元璋,已非是刚出定远之时。他虽然不是朱元璋的属下,但也不能再向以往那般了,是以他给了朱元璋自己谋划的机会。这时他道:“朱大哥说得不错,这刘一龙狼子野心,又怎会只是带一千人马前来?” 朱元璋道:“若是我们在迎客居拿下刘一龙,那这局势便是反过来了!” 风凌云道:“这三千人若能得到,必是一支精兵,要断了他们退却的念想,最好在拿下刘一龙之后,烧了驴牌寨!”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齐齐发出笑声。 驴牌寨中,若是风凌云在此,便能认出,那个前些天进寨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方刚以及洪大奎等人。前些时间,他们在定远城中伏击风凌云失败,便转出定远。后又接到命令,前来招降驴牌寨三千人马。刘一龙与刘方刚乃是同族兄弟,刘方刚又报了自家如今身份,刘一龙便毫不犹豫的选了刘方刚。 刘一龙将朱元璋也来招降的事给说了,刘方刚便脑筋一转,想出这招鸿门宴之计,除去主帅,再打定远。这比起刘一龙先前那诈降而后偷袭之计,无疑要高明许多。是以才派出梁成作为使者,来请朱元璋吃饭。 刘一龙此时心中七上八下,如今最为关键的,便是将朱元璋请出定远。只是朱元璋非是寻常人,他能不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吗? 刘方刚端起桌上茶杯,道:“贤弟似乎有事?”刘一龙摇头,而后又是点头,说道:“你说真的能请出朱元璋吗?” 刘方刚道:“只要他还惦记着贤弟你这三千人马,他就会来!” 在这时,梁成回来了。刘一龙猛地站起身来,急问道:“怎么样?” “成了!”梁成也是颇为激动。 第一百章 鸿门宴谁主谁客(三) 第二日,朱元璋点了风凌云、顾时、费聚唐胜功几人,正准备出发。却在这时,郭宁莲三兄妹走了进来。朱元璋知道三人前来,自是要请命同去。只是如今这场合,人多倒是让刘一龙起了疑心,是以朱元璋自是不会答允的。 待朱元璋与风凌云等人离去,郭宁莲道:“他不答应我们,我们可以自个去!” “不行,军令如山!”郭英道。 “我说你这傻二哥真是笨,军令如山,是不可违,但如今主帅不在,便是将在外,君令都有所不受。再说,这次赴宴,必是九死一生,你们是他的亲卫,如何能看到他入虎口而不救?”郭宁莲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可是如今我们该怎么做?”郭兴问道。 郭宁莲道:“我这就去找徐达,让他拨三百人马给我,我只在远处藏着,一有不对,便去支援!” 郭英与郭兴知晓朱元璋军法之严,此时依旧犹豫不决。郭宁莲道:“唉,你们这两个哥哥,怎么说你们呢?我不是军中之人,不会违反什么军法。” “那徐达那里该怎么说呢?”郭兴道。 郭宁莲一拍脑门,道:“如今我们手下有一千多兵,徐达练的是新兵,城中守卫的严格来说,不在徐达手下,而他们个个皆是好手,我要的就是这些人。向徐达说只是他是朱元璋和风凌云之外,威信极高之人,让这三百人听命于我。再说,朱元璋走的时候一切都交代了,城中之事,暂且由他代管,他派出这三百人,也不算是违反军法的!” 郭英两兄弟听了,与郭宁莲一起走进县衙。这时恰巧遇上马秀英与红蕊二人。对于这次赴宴,马秀英也是极为担心。郭宁莲不忍见她如此样子,便道:“马姐姐放心,这次我出去,必将朱大哥给安全带回来!” 马秀英道:“如此,我就先行谢过宁莲妹子了!” 郭宁莲与马秀英又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同郭英、郭兴两兄弟一起去找徐达。红蕊道:“没想到这宁莲妹子,竟然对朱大哥的事这般上心!” 她本是无意说出,但话语出口,二人均是一震,这些日子,她们极力撮合风凌云郭宁莲。如今她们回想过往,这郭宁莲对于朱元璋,似乎不只是关心这般简单。红蕊顿时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马秀英忽地道:“红蕊妹子,你说要是有宁莲妹子在元璋身边照顾他,保护他,我是不是会更安心一些?” 红蕊不是傻子,她自然能看出马秀英的异样,为了成全郭宁莲,她才说出这话。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怕是犹如刀割吧!红蕊嘴唇蠕动,正要开口说话。只是忽然她又想到,以朱元璋的野心,若是有一朝成为天下之主,那必然也是三宫六院齐全,一个郭宁莲又算得了什么? 马秀英继续道:“我又不会武功,有宁莲妹子,不仅可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能护他安全,想来,想来元璋是不会反对的!” 马秀英虽然嘴里这般说着,但是眼圈却在发红。红蕊见状,道:“姐姐,其实你不用考虑太多,我也相信朱大哥,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 马秀英闻言,只是点头,心中早就『乱』作一遭。 郭宁莲并不知道马秀英与红蕊二人已经洞彻他的心事,徐达已经将那三百人交给她,她带着三百人马出了定远城,直奔着迎客居而去。 迎客居,处在定远城外,同玉树客栈一般,都是为天下那些有才能的人士而建。定远乃是交通要塞,来往旅客不断。凡是自认为身怀不世之才的旅客,皆要到此处游览一番,再喝上此处第一无二的“寒士酒”,感慨一番,无论是通琴棋书画等的风流儒雅之人,或是通治国之策的能人异士。听说在这里的举动,都有可能传至皇帝耳朵里。明君们自然都会为这些怀才不遇的人铺开一条道路,从此平步青云。 是以,此处客栈虽然不在闹市之中,来往之人也不是甚多,但其所赚的钱,却是不下于城中任何一家酒楼客栈。 风凌云与朱元璋等人来到客栈之时,已是正午时分。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平地上有不少建筑。这些建筑,最高的只有两层。围着一小山丘而建,层层而上,最高处,便是那最高的建筑所在之处。门楣上,迎客居三个大字在阳光之下,更加显得耀眼。山丘之下,却是一处占地约有两三百丈的湖泊。整个迎客居,正是处在那湖泊中心处。要要到那湖中心的迎客居去,只得渡船。 风凌云同朱元璋虽然都听过这杨一处雅地,但从未来过。换做其他有人,来到此处,只会叹此处清幽静雅,确是适合儒雅之士居住。但此时此刻,风凌云二人心中却是一禀。这水里只要埋伏上几百水『性』较好的高手,再将四下船只拖走。他们几人上了迎客居,那便是真的入了龙潭虎『穴』。但两人均非寻常人等,胆大异常,只是凭着自身高超无艺,想来便不用惧怕这些虾兵蟹将。当下不再多想,上了迎接他们的船只。 湖水虽说清澈,但船只在湖上疾行如风,风凌云等人难以看清睡下是否埋伏有人。当想来既是埋伏有人,刘一龙也不会让他们瞧见。是以风凌云与朱元璋站在桥头,只是谈论四下风光。而顾时、唐胜宗、费聚三人,跟在二人身后,警惕的向四下张望。 行至湖泊中心的山丘之下,风凌云几人上了岸。在这时,刘一龙与梁成已经在岸边上等候多时,见到风凌云等人到来,刘一龙打心底里高兴,放声一笑,笑声在空中传『荡』,颇为刺耳,可见此人内力修为,不下于一流高手。 刘一龙抱拳道:“朱镇抚果然来了,这一次是我这客人先到,朱镇抚应当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朱元璋心下想道:“你一直不都是以主人身份自居么?还会在乎我的想法?”他声『色』不显,向着刘一龙也是一抱拳,道:“不敢,此次虽是朱某请客,但这地方可是贵寨的梁军师选的,希望刘寨主舒心才好!” 梁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刘一龙却是道:“也只有他这等酸儒,才会选出这等鸟地,要是以刘某人『性』子,应当在定远城中选一处有好酒的馆子,牛肉羊肉什么的大碗端上来,你我兄弟二人再来一个一醉方休才好!”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在这里站着说,这让我这个请客的也是难堪。既然刘寨主这般豪情,走,咱们上去小酌几杯,边喝边谈!” 风凌云这时笑道:“虽说我等是请客的,可对于这等雅地,还是头一次来,还要劳烦梁军师在前头带路呢!” 梁成面带笑意,道:“不敢,不敢,鄙人只是读过几天书,一介琼儒罢了,比不得公子,竟然能做朱镇抚的谋士。能为诸位带路,真是三生有幸!” 当下朝廷以红巾军作贼,不少百姓对红巾军莫名恐惧。梁成这话,是暗指风凌云为了荣华富贵,竟然投身贼军。风凌云心细如发之人,如何听不出他那话里意思?他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梁军师高义,能与刘寨主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梁成心中顿时一禀,他自称是读书人,那就是儒家门生。儒家的四维八德中,便有礼义廉耻。而刘一龙无论怎么说,都只是占山为王的黑道人物。若说风凌云入贼军,那梁成便是盗匪。不仅如此,风凌云那话语还暗指梁成身为儒家门生,却不知礼义廉耻。 梁成心中杀机暗生,但却是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带着众人向着山丘上走去。 这上去的路,是环着山丘绕行的。走了一会,只见临近湖泊处有一片竹林。在那竹林边上,一块大理石矗立,上面刻着“竹海”二字。接着上了山丘,便是“梅林”。风凌云不由微微点头,此处确实是一处幽静雅地。 再绕着山丘走了两圈,便来到最高处。梁成的选的房间,确实是这里最好的一间。打开窗户,近处的湖泊,远处的山『色』,都尽收眼底。不多时,便开始上酒上菜。 朱元璋等人虽然不是怀才不遇的寒士,但上的酒却是这迎客居独有的“寒士酒”。刘一龙又摇头笑道:“唉,这么小的杯子,怎能喝得过瘾?” 朱元璋道:“那就听寨主的,咱们换大碗了!”梁成道:“不然,此处的‘寒士酒’若以碗来装盛,其韵味便不在了!”风凌云闻言,不由向那上来的酒杯瞧了一眼,这些杯子确实做得非常讲究。他通“酒之道”,自然晓得其中许多道理,想来这梁成所言并不虚假。 刘一龙笑骂道:“你这酸儒啊,喝酒还有这么多规矩,特不痛快!” 梁成只是微笑,为众人倒满了酒,当下『吟』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当下眉里眼里皆是一片愁苦与不甘,端起酒杯,向着众人道:“这第一杯酒,小人先敬各位!” 风凌云眼中异『色』一闪,心道:“这梁成看起来是刘一龙军师,可是一举一动,倒像是他是主人。”突地,他心神不由一震:“刘一龙充其量就是一个有些心机的土包子,以这梁成孤傲『性』子,且心有丘壑,如何甘心只做刘一龙的军师?看来他是另有身份了,说不定那前些日子去驴牌寨的人,都是他的主意。不对,驴牌寨中若有此等人物,秦把头如何能烧得了他们粮食?除非是驴牌寨中有秦把头的卧底,或是有人故意要烧掉这批粮食。以秦把头那等直爽汉子,派人做卧底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有人欲要烧掉驴牌寨的粮草,那就只有这个梁成了!” 第一百零一章 破重围得驴牌寨(一) 风凌云不由问道:“冒昧一问,梁军师一直都是刘寨主的手下做事么?”刘一龙道:“公子有所不知,梁军师是半年前投在我麾下的。梁军师平时说话虽然酸一些,但这半年以来,他为驴牌寨所做贡献,我刘某人是看在眼里的,驴牌寨的兄弟们,也是打心底尊敬梁军师的!” 梁成忙谦虚道:“哪里,这都是寨主您领导有方!” 风凌云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八九不离十了,这梁成入驴牌寨,怕是也是看中了刘一龙那三千人马。这也是秦把头能烧了驴牌寨的重要原因。只有在驴牌寨处在危机时刻,再伸以援手,刘一龙这样的人才会打心底感激,才会真正的投诚!只是梁成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横『插』一脚,这打『乱』了他原有计划!” 风凌云想到这里,心底里却又疑『惑』:“这梁成又是何方神圣?”他沉思片刻,他心中不由暗暗发颤。“迎客居”可直通天子处,可为不得志的寒士铺路,能有这等能力,这等手段的人,除了那个地方,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想来也是,不是已经有一个玉树客栈了吗?还有上次定远城中的教训。风凌云心中不由苦笑一声,三番两次着道,以后住店吃饭,得小心了。他已经敢肯定,在这迎客居中,埋伏的人不下于几百。还有那看上去平滑如镜的湖面,想来其地下早已波涛汹涌了吧?只是不管如何,他今日已经坐在这里。要想取他的『性』命,必须也得付出代价。一切想透,风凌云只觉一阵轻松,生死在他心里,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于是便心中自语:“且看你们出什么招,我一切便都接了就是!” 酒过三巡,朱元璋没有提驴牌寨归顺之事,刘一龙更是半点归降的意思都没有。梁成喝了十几杯酒,脸『色』微微泛红,略显醉意,他此时开口道:“朱镇抚,我看你能连续打下定远、含山、虹县等县城,能力确实不凡,跟着郭子兴没什么意思。不如就投在刘寨主麾下,我们一起打天下如何?” 朱元璋顿时一惊,他想过刘一龙的野心,却是没有想过刘一龙竟然会有如此大的野心。只有风凌云知晓,野心大的不是刘一龙,而是这个军师梁成。 梁成与刘一龙先前一脸醉意,此时此刻,仿佛都已经酒醒了一般。朱元璋这时放声一笑,道:“看来是朱某人小看刘寨主了!” 刘一龙道:“无妨,只要你归顺于我,定远、虹县这些县城依旧是你来打理,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得天下共享。” 刘一龙说完,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只见这迎客居,到处都是人。风凌云与朱元璋相视一眼,刘一龙这特意的威胁,不但没有吓到二人,反而激起二人孤傲之气。朱元璋目光扫过众人,看向刘一龙,说道:“刘寨主这是什么意思?” 刘一龙这时『露』出了他本来面目,肆无忌惮的大笑一声,道:“朱镇抚,你还做着本寨主归顺的春秋大梦么?告诉你,如今你是要么降了本寨主,要么死路一条!” 梁成这时独自一人坐在桌上饮酒,面带笑容,颇显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下。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若是你刘一龙真是为天下百姓考虑的,我朱元璋投了你又如何?只是可惜,我们的路终是不同。我本想着,待尔等归顺之后,再慢慢引你们改邪归正,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既是如此,那就放马过来吧,朱某人倒要看看,你这为害一方的山贼头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刘一龙的属下,多半皆是定远附近的人。他们因受不住元廷官府及其贵族的欺压,才投入刘一龙的麾下。这些年来,他们做的却是鱼肉乡里的当子。朱元璋一席话,如晨钟暮鼓一般。此时有不少的人,看向朱元璋时,眼中不但没有杀意,竟然还有浓烈的敬意。 梁成此人非凡,也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他见众人神情,顿觉不妙。当下叫道:“兄弟们,不要受这贼子的蛊『惑』,大伙一齐出手,将他剁成肉酱!” 梁成在驴牌寨近半年,已经培养许多心腹。此时那些人听到梁成话语,不管其他,带着头向着朱元璋、风凌云等人杀去。风凌云神『色』冷如冰霜,他看向顾时几人,道:“保护好镇抚!”顾时三人得令,成犄角之势站开,把朱元璋围在中间。风凌云『操』起那长条凳子,横击而出,顿时将那攻来的十几人给打飞出去。霎时间,整个迎客居『乱』做一团。 风凌云冷声道:“杀出去!” 朱元璋看了顾时等人一眼,道:“我还没有这般脆弱,你们去帮凌云!”朱元璋拔出宝剑,直向刘一龙杀去。 刘一龙身为一寨子主,其武功亦是了得。见朱元璋攻来,不惊不惧,长刀劈出,你来我往间,便与朱元璋过了十几招。梁成见状,神『色』蓦地变冷,手中折扇咻的展开,直取朱元璋后背。朱元璋长剑猛地一格,『荡』开刘一龙的长刀,身子一旋,长剑横击出去,与梁成扇子撞在一起。朱元璋只觉真气运行顿然受滞,连忙将玄功元转至十分,化去梁成的诡异真气,身子同时向后滑去。他心中顿时一惊,这梁成的武功,似乎比这个寨主的要高上许多。 不待朱元璋身子立定,梁成已然闪出。折扇或开或合,发出咻咻响声,带起阵阵凌厉之风。朱元璋武功虽高,但比起梁成,却又不敌,三十余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风凌云这时猛然跃起,双腿如双轮一般,盘旋扫出,踢翻数十人。同时,手中已被砍满缺口的长条凳子扔出,将那前面的几扇门给砸坏。木屑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风凌云回头一望,见顾时、唐胜宗、费聚三人被几十人给围住。朱元璋与梁成之战极为激烈,只是朱元璋这时已经是险象环生。风凌云腾身而去,来到梁成上方,“黄河之水天上来”毫无滞碍的使出,一股霸绝天地的气势展开,直将梁成给笼罩住。 梁成被风凌云的气势所慑,面『色』微微一白,连续退去十几步,才险险避开风凌云的攻势。风凌云身子立定,长发随风而扬,渊渟岳峙,仿佛一座巍巍高山,高不可攀。梁成面『色』变幻几次,他听刘方刚等人说过风凌云的恐怖,当时不以为意,此时亲自领教,才晓得刘方刚等人都是故意夸小了。 朱元璋得风凌云救助,脱开梁成,自后面杀向围攻费聚等人的那几十人。费聚等人见状,均是精神一震,与朱元璋里外合击,几十人的围攻,霎时间便是土崩瓦解。 梁成这时大叫一声:“都出来吧,贼子硬得很!” 梁成话语在迎客居传『荡』,霎时间,迎客居所有的屋子均是打开,只见到处都有人,不下于五六百。而刘方刚、洪大奎二人,自风凌云等人所在的另一边的一间屋子走出,笑盈盈的看着风凌云。 风凌云淡淡道:“果然又是你们!” 刘方刚道:“上次在定远让你脱逃,这一次你可没有那般好的运气了!”洪大奎也是眯着细眼,看上去一脸残忍之『色』,对风凌云,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恨意。 风凌云道:“那就要看阁下的本事了!” “杀!”刘方刚已经等不及,他知道风凌云的恐惧,与洪大奎并肩子上。其目的只是先困住风凌云,让梁成、刘一龙腾出手来,先将朱元璋等人给杀了,再一起围攻风凌云。 在这时,刘一龙先前布置在迎客居中那些人,却是没有多大用处。刘一龙命令他们推出屋子,守住各处要道即可。屋中只剩下了梁成、洪大奎、刘方刚等十几个好手。 风凌云被洪大奎与刘方刚二人联手围住,刘一龙带着十几人杀向费聚、唐胜宗、顾时三人。而梁成,却是独自对上朱元璋,他这时淡淡一笑,道:“今日之死路,是你自己选的!” 朱元璋自打算入濠州投军那一刻起,对于生死早已不在意,他这时不屑的看了梁成一眼,道:“像你这样的跳梁小丑,有何在我面前说话?” 梁成一向自视甚高,只是元廷科考时时停废,令得他有志却不知该如何施展。他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来到这迎客居中。那时候他才发现,他所谓的才能,在哪个组织中并不算什么。于是他拼命去学习,将先贤留下的智慧了掌于心间,得到那人的认可,让他做了三堂之主。这在外边看来,或许他这个地位已经可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相比于那些与先贤学术中专研、以及考据当下时政、地理历史的人们,他什么都不是。朱元璋此时这句“跳梁小丑”,隐隐刺痛他的心神,他眼中杀机一闪,厉声道:“你找死!” 梁成折扇开合之间,重重扇影将朱元璋给笼罩。攻击虽是猛烈,可朱元璋就是朱元璋,他每一次都能自重重危险之下巧妙避开梁成的凌厉攻势。身上虽有几处伤口,但都是皮外伤。越是斗下去,梁成越是心惊,他先前还能伤到朱元璋,五十余招之后,朱元璋无论是在防守、出击招数上,均是达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境界。他强一分,朱元璋便是强上一分,无论如何,恐怕千招之内,他都不见得能打败朱元璋。他心下更加烦躁,每一招的出击,均是使出十分功力。斗到百余招时,他竟然险些被朱元璋的长剑给击中。虽是险险避开,可是却也削落了他几缕发丝。不知何为何,他心中竟然隐隐生出恐惧之意。 【这个章节很大,估计能写将近万字,这是我最喜欢的写一个章节之一,各位光临的书友可否给小弟提上一些?另外觉得可以的,就给些鲜花和收藏,小弟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二章 破重围得驴牌寨(二) 若单以武功而论,风凌云并不比洪大奎、刘方刚二人高明多少。只是二人均在风凌云手里吃过亏,心中早就生出忌惮。加上上次在定远城中那场大战,他们对风凌云没来由的恐惧。是以出招之时,气势不足,威力自然不如以前。只是风凌云心中牵挂朱元璋等几人的安危,其招式虽是凌厉,但终究是难以入那种古井不波的境界。否则以洪大奎与刘方刚今日状态,早已落败。 风凌云大袖抚动,『荡』开洪大奎攻来的双拳,同时右手点出,弹在刘方刚的*上。错身而过之间,风凌云回头一望,但见朱元璋越战越勇。而费聚、顾时、唐胜宗三人成犄角之势,进攻或是防守,均是一体,使得刘一龙十几人的攻击不见半点效果,直气得刘一龙哇哇大叫。 风凌云心下稍安,身子跃起,于空中一个翻腾,左脚踢出,直取洪大奎面门。洪大奎粗大的双臂交叉横在胸前,挡住风凌云正面踢来的这一脚。双手与风凌云脚触碰瞬间,他整个身子顿时如皮球一般被踢翻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步的样子,撞在门窗之上才停下来。刘方刚面『色』微变,*横劈而出,直取风凌云腰部。风凌云一个空翻,跃至空中,脚尖点在刘方刚*尖之上,一股真气送出,刘方刚整个人身子不由一颤。刘方刚急忙调动真气,化掉风凌云侵入的霸道真气。同时心中一惧,身子向后退去。 风凌云此时没有时间去追击二人,他突地一跃,左脚踹出,直接将正在与朱元璋大战的梁成给踹飞出去。而后二人便与费聚三人将刘一龙等十几人打得四下逃窜。刘一龙为避开朱元璋致命一击,颇是狼狈,退到一处,怒目横视,却不敢上前。 风凌云与朱元璋相视一眼,带着费聚三人冲出屋子。迎客居埋伏的人见到三人冲出,顾不得其他,纷纷向五人攻来。五人气势如虹,一直打到湖边。在这时,湖边上的船只早就被刘一龙派人给拖走。这迎客居处在湖泊中心,距离岸上约有百多丈,就算是轻功如何高明,也难以一跃上岸。 恰在这时,刘一龙与梁成、刘方刚、洪大奎带着数百人追下山丘来。见风凌云几人站在岸边上发愁,刘一龙心中顿觉畅快无比,他大笑一声:“你们还是投降吧,本寨主考虑给你们给全尸!” 风凌云冷眼回头瞧向刘一龙,这时他双目不由一亮。此时他们正处在那片竹海边上,他心思一转,直接拔起两根竹子,向那湖里扔去。在这时,水里忽然出现十几把刀剑,纷纷向着风凌云扔下的那竹子砍去。 因为有水的浮力等因素,那砍出的刀剑,却是只在那竹子上面留下十几道刀痕剑痕。风凌云见状顿时大喜,电光火石之间,再次拔出十几根竹子,向着湖泊里扔去。 刘方刚等人见到风凌云的举动,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明白过来风凌云要做什么。梁成大喊道:“快,快将那竹子给拖下水去!” 只是水里等人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只是刀剑不断砍出刺出。刘方刚几人直气得七窍生烟,待追到水边。风凌云五人齐齐跃起,向着湖泊之上奔去。 风凌云先落到水面上的竹子,恰在这时,水里忽然飞出几人,纷纷向风凌云攻来。风凌云双腿交叉搅动,水面上的竹子顿时旋转起来,搅断水里刺出的刀剑。同时,他的身子跃到空中,或是鹰击,或如鱼翔,三招两式之下,直接将那飞出的几人打落水中。 风凌云身子落下,轻点竹子,真气催动,竹子犹如飞箭一般激『射』而出,于水面之上来去自由。 在这几人之中,倒是朱元璋的轻功弱一些,但在风凌云的接应之下,与费聚几人一同驱动竹子,向着岸上滑去。 刘方刚几人见状,均是愣在当地,待反应过来,风凌云几人已经上岸。因怕风凌云等人抢船只,刘一龙下令拖走的同时便已经尽数销毁。却没想到风凌云几人竟然以此渡水,令得被困住的是刘方刚这等不会水的北方人。 刘一龙当下学习风凌云等人,拔出十几根竹子,命令水下的人抬着竹子,让刘方刚等人过水。 风凌云几人一上岸,正要向着拴马的马槽奔去,却在这时,附近山上忽然传出响动,密密麻麻的人影自山上冲下。风凌云等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就在他刚要迈开步子时,他的心中不由一阵烦躁,一种危险的味道自心间浮出。他知道,纵然是千军万马,以他之能,也可来去自如。可是如今这若隐若现气息,令他无从捉『摸』。就算是灵觉敏感,已生警惕,但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防守,如何进击。换句话说,就是他不知道这危险来自何处,来自谁! 朱元璋见风凌云一脸严肃,迈出的步子却也停了下来。风凌云忽地看向朱元璋,道:“朱大哥,待会你们抢到马,就直接往定远直奔,不要回头!” 朱元璋闻言,便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他豪气陡然而生,道:“凌云,我们一起杀出去,就这些人马,如何能阻止得了我们?” 危险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风凌云却是不知道如何解释。但他知道,让朱元璋一个人走,朱元璋是不会走的。这时他心神一震:“这等功夫,是如此的熟悉。”只是如今施功之人比往昔高明太多,令得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着了道。 只是犹豫片刻,费聚、唐胜宗、顾时三人已经抢来马匹。 “走!”朱元璋与顾时三人齐齐上马,大喝一声。风凌云正要上马,自围来的人群之中走出一白衣公子。如玉的面容之上,带着微微笑意。白衣飘飘,仿佛天地主宰。他就那么一走,似乎正在奔行的千军万马已然停下,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然后便慢慢的暗下。寂静、漆黑,一点一滴的向着风凌云心神笼罩而来。风凌云慢慢的闭上眼睛,六识封闭,外界一切,与他断绝联系,只是额头之上,豆大汗珠不断滚落,忽地,他心间响起一道声音:“你不是很在乎这些人么?我要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去,却无力营救,然后再杀死你,让你绝望,再绝望!” 风凌云面容逐渐的变得狰狞、扭曲,心中的憋屈、压抑均已到极致。在这时,风凌云双眼猛地睁开,似黎明时的曙光,如黑暗中的一点光亮。陡然间,黑夜成了白昼,寂静漆黑孤冷的夜,拂过温柔的春风。千树万树,抽芽迎新,花蕊在枝头沐浴阳光。 由漆黑孤冷至光明温暖,风凌云仿佛走过无数个春秋,看尽世间桑海苍天,人世茫茫,恍如一梦。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的气势逐渐攀升,心灵空明,无静无动,四下百丈之内,奔腾的千军万马,随风而扬风尘埃,自心间一一浮现。在这时,那白衣公子的一举一动不再那么神秘,曾经浑圆极致的招式,在这时都一一『露』出破绽。风凌云笑了。这一笑,如寒冬温阳,整个冰天都有了温度。他迈出步子,走向那白衣公子,轻声道:“秋史,秋末枫!” 风凌云习《本经阴符七术》,对于精气神的掌握极为了得。秋末枫修习“浮生若梦”,专攻人之精神。适才那一番较量,平分秋『色』。秋末枫淡淡道:“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我说过,要你在乎的人都死在的眼前!” 风凌云闻言,不惧不怒,道:“这么说,那只有杀了你,才可以保护我在乎的!” 秋末枫不屑一笑,道:“狂妄,就让本座看看你如何敢信口开河!” 梁成等人见秋末枫亲自到来,都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眼中有敬畏,又有激动。朱元璋带着费聚、顾时、唐胜宗三人来回冲杀,战斗十分激烈。秋末枫冷冷道:“你们先去将那几人给杀了!” 梁成等人闻言,纷纷向着朱元璋那里奔去。秋末枫淡淡一笑,道:“如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不是很不舒服?” 风凌云点头,道:“确实不舒服,只是我相信他,以你这些虾兵蟹将,还真掀不起什么波浪!” “是么?”秋末枫眼中厉『色』一闪,真气元转,四下百丈之内的空间,仿佛要塌陷一般。风凌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引入那真空之地,令他难以呼吸。风凌云步子展开,八道真气两两相抱,浑圆流转,在他周围丈余之内,形成一道无形的圆形气壁,阻挡秋末枫那诡异的吸力。 秋末枫微微点头,道:“是有两小子,不过止于此了!”话毕只见他双臂慢慢抬起,待至胸前手掌双掌交叉,而后猛地向外一番,陡然推出。掌力四下弥漫,如决堤江河,带起猛烈的狂风,摧枯拉朽一般向着风凌云卷来。 风凌云收拢步子,心如古井,不动无波,身子却是陀螺一般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四下灰尘随着他的转动带动,如龙卷风般。快到极致之时,已经看不出他的声音。秋末枫面『色』忽变,他那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掌力,这时竟然被风凌云所带动,已经找不到方向。他一声长啸,身子跃起,如横空猎鹰,双手成爪,向风凌云扑去。风凌云转动急速的身子陡然一停,随他转动的灰尘在他双掌控制间如长龙一般盘旋而出。只是迎至秋末枫身前三尺时,便都一一奔溃。秋末枫自强烈的气劲中穿出,双爪取风凌云面门。 第一百零三章 破重围得驴牌寨(三) 风凌云马步一沉,双掌向外推出,强悍的掌劲与爪力相撞,发出一声猛烈的闷响。秋末枫的身子顿时向着远处的空中飞出去。风凌云的双脚却是陷入泥土之中,向后滑去丈余,脸『色』一白,鲜血自嘴角处不断溢出。 秋末枫依旧是那般温文儒雅,他那白胜雪的衣衫,半点尘埃都没有染上。 “你真的不在乎你的朋友的生死么?”秋末枫心中暗自嘀咕。经过一番调查,他以为风凌云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便认为这是风凌云的弱点所在,想要从精神上将风凌云给彻底瓦解,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杀了风凌云。只可惜这一次他失算了,风凌云似乎不顾朱元璋的生死,精气神浑圆一体,完美无瑕,无一缝隙。 秋末枫不知道的是,风凌云此刻不是不在意朱元璋的生死,只是他相信朱元璋。远处,朱元璋、费聚、唐胜宗、顾时等人在几百人的围杀间,便已经非常吃力。梁成、刘一龙、洪大奎、刘方刚四人的到来,便成了主力军,与他们四人厮杀在一起。 朱元璋四人虽然均已受伤,但却无丝毫惧意,来回冲杀间。那驴牌寨的人已经围成百丈圈子,中间正是朱元璋等四人与刘一龙间的大战。时不时的有围着的人刺出长枪长矛,朱元璋四人既要应付梁成、刘一龙四人,更要提防外围人,可谓是险象环生。 风凌云站起身来,擦掉嘴角鲜血,道:“沉浮宫四大命史,果然名不虚传,今日风某算是真的见识了!” 秋末枫神『色』一冷, 淡淡道:“的确是伶牙俐齿,也确实有些本事。本想给你一次做狗的机会,只可惜这一次你害轻雨受罚,你只得受死了!” 风凌云闻言,心神不由一颤,完美无瑕的心境打破,他不禁自语:“轻雨为何会受罚?” 秋末枫掌握着整个战场的主动,他此时能清晰的感觉到,风凌云心神已经『乱』了。若要杀死风凌云,那这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只是这时,他脸上忽然又『露』出残忍笑意,道:“不如我们两个来一场较量,看是你能救下朱元璋,还是我先杀了他!” 风凌云回过神来,看向秋末枫。秋末枫向着他温和一笑,身子已入闪电一般向着朱元璋等人的战场掠去。风凌云收住心神,轻功展开,几乎与秋末枫同步。秋末枫淡淡道:“你的轻功确实不错,只可惜依旧救不了他!” 风凌云冷哼一声,身子突地一闪,抢在秋末枫的前面,抓起围攻朱元璋等人几个驴牌寨的人,向着秋末枫扔去。这些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朱元璋等人的大战,待身子飞出去后,都还是一脸茫然。秋末枫面『色』不变,不管不顾。那些飞出去的人待要接近他是,便都被一股强悍的劲力给弹飞出去,打向众人。霎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不少人落马。 风凌云心间顿时生出无比冰凉的寒意,他本以为秋末枫收服驴牌寨后,会很在乎。只是没想到秋末枫不禁不在乎,还视这些人的生命如草芥。那些被弹飞出去的人,连叫声都没有,便已毙命。 只是失神片刻,秋末枫已经抢在风凌云的前面。他身子如风一般来到人群中间,左手探出,向着马背上的朱元璋抓去。在秋末枫临近的那一瞬间,朱元璋只觉得心间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下,气闷难言。同时真气运行受阻,半分力气都使不出。 秋末枫向着风凌云诡异一笑,那一笑落在风凌云心间,当真有如万蚁噬心。要看朱元璋就要毙命在秋末枫手上,忽地传来一声呼啸,只见一闪着光的物事向着秋末枫袭来。 秋末枫脸『色』微变,身子于空中一个翻腾,避开飞来物事。只是这一瞬间,朱元璋一挥鞭子,骏马陡然奔出,离秋末枫去了三丈。恰在这时,只见那山头一侧,有两三百人正飞奔而来。 原来这飞奔而来的三百人,却是郭宁莲到了。当她离众人还有两三百丈时,居高临下,恰巧看到朱元璋危险一刻,她不加多想,顿时将双刀中的一把给扔出,直取秋末枫而去。 驴牌寨的人先前被秋末枫那一弄,阵脚已经『乱』了,以至于郭宁莲等三百多人到几百丈时,都未有及时发现。郭宁莲双刀扔出一把,此时单手持刀,杀向驴牌寨众人。刘一龙、梁成二人命令众人仓促应战,只是片刻,三千人马却是被冲得不成阵型。 秋末枫身子落地,望向郭宁莲,眼中杀机一闪,道:“竟然敢坏我的好事,真是找死!”这时他舍弃朱元璋,向郭宁莲杀去。 郭宁莲双刀在手,也不是秋末枫的对手。此时失去一刀,只是十几招后,便是没了还手余地。眼看就要毙命在秋末枫的掌下,却在这时,只见风凌云夺过驴牌寨人的两根长矛,向秋末枫掷来。 秋末枫不由双掌回收,将飞来的两根长矛给打飞出去,身子于空中一个翻腾,落在地上。风凌云一个空翻,落在秋末枫身前。秋末枫这时不由暗暗后悔,若是适才出手,必能杀了风凌云,如今机会已逝,要杀风凌云,必然又要费一番功夫。 忽地,山头另一侧又传来响动,只见七八百人正朝着这边奔来。原来是秦把头带着兴民帮的人到了。风凌云淡淡道:“看来这一次要让你失望了!” 秋末枫脸『色』未有多少变化,道:“如今你有一千人,我有三千,论武功,你又与我相差甚远,虽能挡我一时,但却依旧改变不了结果!” “是么?”风凌云声音像是一根刺一般,直向着秋末枫的心间刺去。皆因这时,徐达带着定远的上千人马也到了。 原来徐达早先便与朱元璋和风凌云约好,只要过去两个时辰,风凌云与朱元璋没有回城,那便是出事了。风凌云与朱元璋出城之后,徐达甚是担心。恰在那时,郭宁莲前去请求带兵出城支援朱元璋等人。是以徐达没有片刻犹豫,便给了郭宁莲三百人马先行,而自己却是调动新训练的一千多新兵,及时跟来。 秦把头、徐达的到来,令得局势陡然翻转。秋末枫知道今日失败已经注定,但他不敢,心想若是能杀了风凌云,也不算是没有收获。当下不再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誓要诛杀风凌云。 风凌云先前受了些伤,百余招后,便逐渐落在下方。徐达这时杀到,与风凌云并肩而站,青釭剑在真力的灌注之下,亮起道道虹光,将秋末枫直接给笼罩。 秋末枫心间生出冰凉之感,一股危险的味道生起。由不得他多想,风凌云二人的攻击凌厉到极致,他只得专心应付。再斗百余招,徐达青釭剑自左边横削出去,像是要将天地分开一般。秋末枫真气陡然被破,身子凌空而起,避开徐达这不可挡的一剑,居高临下。不待他出招,风凌云也是拔地而起,双掌幻化,重重掌影向着秋末枫铺天盖地而去。 秋末枫举掌相迎,只听得啪的一声,风凌云只觉得气血翻腾,全身经脉胀痛,只得降落到地。在这时,徐达却是闪到秋末枫背后,双手持剑,陡然劈出,这一剑,带着无匹剑芒,直接将秋末枫给淹没。秋末枫觉察到危险,一声怒啸,平生功力骤然展开,只听得一声炸响,徐达整个人顿时如一张残叶一般飞了出去。而秋末枫,发丝终究是『乱』了。 徐达急忙运功,压住翻腾的气血,与风凌云分左右攻出。秋末枫眸子一冷,向着山前一跃,片刻便不见了身影,只是空中传来声音:“今日所赐,他日必当翻倍奉还!” 秋末枫一走,刘方刚等人顿时大『乱』,纷纷奔逃,梁成也是逃了,只是刘一龙却是被朱元璋和郭宁莲给活捉了。 风凌云望着秋末枫消失的身影,心间不由生出一抹凝重。直觉告诉他,秋末枫今日面对他与徐达二人联手,依旧未有出全力。 朱元璋将刘一龙带到秦把头面前,道:“他是你的了!”刘一龙此时全身『穴』道被制,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是看到秦把头时,眼中尽是恐惧。 秦把头望着刘一龙,往事经历不由涌上心头。那时候他与刘一龙也是拜过把子的,只是后来因为一单生意,刘一龙不讲江湖道义,杀了不少无辜的人。秦把头便与他闹翻了。秦把头没想到刘一龙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与他闹翻之后,竟然将他们共同的结拜大哥,驴牌寨寨主给暗害,取了驴牌寨。后来秦把头为了与他作对,才建了兴民帮。 秦把头深深的吸口气,将刘一龙的『穴』道解开,道:“我给你一次公平决战的机会!” 刘一龙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依旧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秦把头道:“我不知道你指的长进是什么,出招吧,今日我便为大哥报仇!” 刘一龙提着长刀,向着秦把头奔去。秦把头眼睛忽然闭上,大刀横出,砍在刘一龙胸膛之上。刘一龙看着秦把头,像是放下了什么。秦把头不由双手一颤,放开刀柄,叫道:“二哥,你······” 刘一龙淡然一笑,道:“其实你知道么?去年那一商队,正是别人给你我下的套子,你一定要找到真正杀害大哥的凶手,为他报仇!” 秦把头闻言,如遭电击,他将刘一龙紧紧抱住,叫道:“二哥,你说什么?”刘一龙嘴角鲜血不断冒出,艰难说道:“当年······大哥虽然非是我······害死的,但我也······责任,梁成······这人,小心······” 秦把头紧紧抱住已经断气的刘一龙,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风凌云多少已经猜出梁成身份,只是略作猜想,他便明了,若不意外,害死驴牌寨寨主的人,必是梁成无疑。 驴牌寨众人见自家寨主死去,不再作他想,投降了朱元璋。朱元璋这时并没有多少喜悦,收这三千人,他险些送了『性』命。这时他不由望向郭宁莲,心中生出异样之感,只是瞬间想到马秀英,便又有一种犯罪之感。他微微摇头,不再多想,命秦把头前去烧了驴牌寨,不让归降的三千人再有任何念想。而他自己,同风凌云徐达等一同回定远了。 第一百零四章 绵绵相思何以慰(一) 回到定远,朱元璋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他命令徐达带众军士归营,而自己却是急着向着自己的住处奔去。因为他知晓,在那里有一个在乎他的人,同样,他也极其在乎的人在那里为他担忧,等着他归来。 郭宁莲望着那宽厚的背影,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露』出赞赏之『色』,只是心里又暗暗为自己叹息,为何这人不是自己先遇上的。风凌云与郭宁莲同病相怜,此时他见郭宁莲神『色』,不由想起商轻雨。从秋末枫的话语中,商轻雨被罚,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马秀英正在门口,望着街道两旁,眼中尽是担忧之『色』。这时,朱元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秀英的脸上,笑容绽开,只是不知为何,眼泪也流了出来。朱元璋跳下马背,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让你担心了!” 马秀英只是紧紧抱住朱元璋,看着浑身是伤的朱元璋,不知该说什么。 傍晚,马秀英做了两三个家常菜。虽是简单,但夫妻二人却是觉得胜过任何佳肴美味,因为这里面,有家的味道。 时近仲冬,夜间无月,寒风呼呼狂刮,马秀英端着一盆子炭火,与朱元璋坐在一起,说道:“听他们说,今日还真是惊险,也幸得宁莲妹子及时赶到!” 朱元璋点头道:“我确实欠她一条命!” 马秀英犹豫一会,终是将心里想法给说了出来:“我想若是以后宁莲妹子在你身旁照顾着,我就放心一些······” “你要说什么?”朱元璋打断她,不由皱起眉头。马秀英接着道:“我想让你娶了宁莲妹子!”朱元璋闻言,呆在当地,之后便是笑道:“秀英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妻子给丈夫纳妾的!” 马秀英白了他一眼,道:“说什么混账话,我是认真的!宁莲妹子嫁给你,也是妻,不是妾。” 朱元璋神『色』严肃下来,道:“你不要多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再说人家宁莲妹子那等漂亮的美人儿,又如何肯跟我这等丑陋汉子?” 马秀英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心中五味陈杂。 风凌云坐在屋顶,左手拿着一个酒坛子,满目尽是相思之意。七八年里,他皆是在探寻沉浮宫所在。只是到如今,依旧不知这传承千百年,令人闻之生畏的古老江湖门派处在何地。若是知道,这一刻,他已顾不得其他,只要去看看商轻雨如何了。 漆黑的夜,不解人之相思,只是呼呼刮着狂风。风凌云拿酒坛,咕噜噜的喝下几大口,双目神光迸发,『射』向苍穹。他想:“若真是有天意一说,那他得感谢天意,是天意让他遇上了商轻雨,成了他此生的牵绊。同时他也很天意,天意让他遇上商轻雨,但却是给了他们如此身份,以至于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坐在这里想商轻雨。” 风凌云一头长发已经被狂风给吹散,顶出几缕发丝扑下,缠住他的面容。他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不知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只是不停的拿起酒坛子,为肚子里灌酒,只求这酒能有几分力,能麻醉自己片刻。 “抄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李白这诗仙,诚不欺我!”风凌云身上酒味甚浓,嘴角掀起一缕苦涩笑意。 “哼,你这不是举杯消愁,简直是要将酒坛子给吞下去!”郭宁莲自屋檐一侧走来,她步履轻盈,于狂风中奔走,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风凌云头也不回,只是仰头,又灌了几大口酒,道:“郭女侠来此有何赐教?” 郭宁莲叹息一声,道:“你我同病相怜,又何须多问?” 风凌云知晓她有意于朱元璋,只是朱元璋早有良配。同自己一般,只得苦苦思念着心上人。风凌云道:“你至少还可以看见他,而我,却连她的影子都见不着,也不知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最糟糕的是,我竟然连累她受罚,如今怎样都不知晓!” 风凌云说出这几句话来,只觉心间隐隐作痛,又灌了几口酒水。郭宁莲道:“什么你呀我呀他呀的,到现在你都还没告诉我那个她是什么名字!” 风凌云摇头道:“说了也是无用!” 郭宁莲忽地笑了起来,道:“你不说我也知晓,那人叫商轻雨,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之一的冬使!” 风凌云望向她,道:“你怎么知道的?”郭宁莲道:“在濠州时,你与她还那位道教南宗的弟子李晚晴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江湖的,本姑娘虽然不关心江湖事,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 风凌云闻言,心神一动:“是了,定是如此,她才会受罚的!” 郭宁莲抢过风凌云手中的酒坛子,道:“我知道你的酒量好,可这东西喝多了对身子不好。”说着,她自己却是喝了大口,又道:“只是这还真是消愁的好东西。” 风凌云道:“你不必愁,今日若没有你,朱大哥生死难料,此时你去向他说明,或许他会娶你也不一定!” 郭宁莲摇头道:“我喜欢他顶天立地的样子,却又如何忍心去以这种手段得到他?若真是那样做了,我郭宁莲便不配喜欢他! ” 风凌云接过酒坛子,跃下屋顶,道:“如此,那便慢慢的去磨吧!我出去走走!” 郭宁莲望向黑夜,如宝石般的大眼睛闪着明净光亮,良久,只听她自语道:“喜欢,并不一定要占有,只要远远的看着他一切都好,那便就好了!” 风凌云自然没有听到郭宁莲的话语,他此时正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大街上。 空幽的街道上,衬着那道孤独寂寞的身影,他那混『乱』的呼吸声,那一次次急速的心跳,或许也更加衬托出这夜之漆黑,这夜之孤寂。 黑夜无声,唯风声忽起。是谁迈出沉重的步伐,走得艰难又似乎极为稳健?是谁,在这深冬寒夜里紊『乱』了呼吸?还是他的呼吸声『乱』了这夜? 夜无语,他也无语,唯有一缕缕相思,久久缠在心里。风凌云平生多情,却为情恼,如此夜,他又该如何去解这相思之苦? 这漆黑的夜,这寂静的街道,似乎都没有尽头。风凌云不时拿起酒坛子,凑在嘴边,不停的饮下烈酒。只是不知何时,这坛中已空空如也。风凌云不禁一声苦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何以慰相思?” 他话语刚落,街道一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这话真是又酸又臭,是在想你的晴姐了么?” 风凌云听着那声音,心中一阵狂喜,叫道:“轻雨!” 这时,只见在风凌云前面,一身着水墨『色』的衣衫的女子正踏步向他走来。夜虽然漆黑,却挡住风凌云一双明目,风虽然寒,亦是冷不了风凌云一颗炽热的心。他的心、他的神,他的一切,在这时皆在那道俏丽的身影之上。世间再无其他,只有他与她。 “轻雨!”风凌云再次呼唤一声,情不自禁的将佳人揽入怀里,什么礼节,什么恩怨,在这时都已抵挡不住他拥抱她的心。 商轻雨伸出芊芊玉手,扣在风凌云背后。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拥抱一个男子,也是如此投入身心的去拥抱一个男子。这一辈子,也她也只会拥抱这个男子。 层层乌云压下,风却是停了,天空中飘起鹅『毛』大雪,打在两人额头之上。冰凉传至心间,却是彼此温暖。 “你怎么会在这里?”良久,风凌云不禁问道。商轻雨冷哼道:“你管我,都说了不许去醉梦楼,你还去,来定远是来找你晴姐的吧!” 风凌云闻言,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他轻声笑道:“怎么,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商轻雨瞪了他一眼,道:“你管我呀!” 风凌云握住她的玉手,二人一同迈出步子。雪越下越大,但落到两人边上时便都又像是被弹飞出去一般。显然二人内力修为,均是到了一流之境。风凌云说道:“我听秋末枫说你被罚了!” 商轻雨道:“若是我真的被被罚了,禁足不能出来,你会怎么样?”风凌云道:“我会将这天地给翻过来,直到找到你!” 商轻雨听了心下一喜,但面『色』不『露』,只是冷冷道:“油嘴滑舌!” 风凌云笑道:“这你就说错了,我今日所吃的东西,半点油都没放!” 商轻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道:“你是不是与别的姑娘也这般说话?”风凌云道:“当然······”商轻雨神『色』不由变冷,风凌云接着道:“不是了!” “你······”商轻雨举起玉手,作出打势,却没有打出。风凌云哈哈一笑,道:“这样才对嘛,平日里你一副冰山样子,你那些手下见你那般,都不敢跟你说话!” 商轻雨叹息一声,道:“非是如此,他们又怎肯听我一个小女子的话?师父说了,只有让他们害怕,他们才会听话!” 风凌云道:“我见你并不是每个时候都如此,譬如经常跟着你那八人!”商轻雨道:“他们与其他人,自然不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 绵绵相思何以慰(二) 两人又走一会,商轻雨忽地童心大起,说道:“不如我们来堆雪人如何?” 风凌云见着佳人,别说是堆雪人,就是要他摘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做。于是便道:“好呀!” 商轻雨抓起一团子雪,向风凌云扔来。风凌云因没有防范,被打个正着。商轻雨见状,不由开怀一笑,风凌云也笑了。二人一番忙活,不多一时,两个雪人在街道中央矗立。风凌云拍了拍手,道:“你堆的这个丑死了!” 商轻雨朝着自己堆的雪人瞧去,她是想着风凌云的样子去堆的。只是因技艺太差,堆成了一个四不像。风凌云此时却说那雪人丑,她不由笑出声来。风凌云见状,只是一愣。他堆的那雪人倒有几分像商轻雨的模样,只是一看便知。二人一般心思,一想即透,想来商轻雨也定是如自己一般,便笑道:“丑倒是丑一些,但也将就了!” 商轻雨笑道:“这下子你总知道你在我心中的样子了吧!”风凌云闻言,尴尬一笑,道:“这个是你想象太过奇特!” 商轻雨见风凌云样子,咯咯直笑。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商轻雨说到:“我要走了!” 风凌云闻言,心中一阵失落,道:“好,你小心些!” 商轻雨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着前边走去。她不敢回头,她害怕看到风凌云,便移动不了步子,无法离开。那样对她或是对风凌云,都是有害无益。走了许久,她竟然才走出去不到百步,这时她自语道:“呆子,你为了找到我可以翻天地,我为了你,同样不怕惩罚,他们有如何能禁得了我?” 风凌云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娇俏身影,心道:“只要见到你安好,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是他这时又想到:“若是父亲所中之毒,是她亲人所为,我是该报仇,还是不顾一切的与她在一起?” 佳人已经远去,唯留雪上一阵芳馨,风凌云心中一片混『乱』。没见到商轻雨,相思难解,想到他与沉浮宫的关系,甚是矛盾。见到商轻雨,更加矛盾。在这时,狂风忽起,天地间但见雪花『乱』舞,宛如风凌云此时的心情。 一夜风雪,天地间一片皆白,街道上行走的人少了不少。待到午时,温度稍有上升,路上积雪化去不少,行人又渐渐的多了起来。 县府衙门,如今虽是朱元璋处理事务的地方,但朱元璋只是住在一处民宅。正午时分,朱元璋已经处理完早晨的大小事务,正准备离开,却有人进来禀报:“李府派人来了,这一次请的同样是风凌云。” 在定远,朱元璋已有几番折腾,心中对这李善长这位“当世萧何”好奇到了极致。但他听从风凌云计策,却是还从未见过李善长。这是李善长第二次派人上门,请的虽然都是风凌云,但他知晓,李善长其实一直都在考较他。这时他脸上出现一缕笑意,轻声道:“当世萧何么?看来你早晚得来的!” 风凌云接到通报,来到朱元璋处。朱元璋道:“你不用说什么,一切依你!” 风凌云点头道:“我这就去李府一趟!” 朱元璋点头同意,风凌云走出县衙,与李府来的那家丁一起来到李府。心下寻思:“上次是驴牌寨黑秦把头,这次李叔找我前来,又会有什么惊喜?” 正想着,却是已经来到大堂。风凌云向李善长行了一礼,便与李善长近身对坐,两人之间,放着一个火盆。风凌云生出双手,放在火盆子上面。李善长与往时一般,依旧给人慈祥和蔼之感,只有在说到天下大势时,那种惊人智慧才会展现出来。他李善长,似乎就是为『乱』世而生。 风凌云先开口道:“李祺不在么?”李善长笑道:“那小子在家待不住几天的,无论我如何阻止他!” 风凌云道:“他应该去天台山了吧?”李善长点头,算是回应。他忽然又道:“你们轻松拿下驴牌寨和秦把头的兴民帮,着实令我惊异。”李善长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既然你们已经拿下驴牌寨和兴民帮,那接下来这件事若你们去做,想必还是有些成功的可能的!” 风凌云心中顿时一动:“拿下驴牌寨和兴民帮,他和朱元璋都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这老狐狸又欲要他们去做什么?”他知道这时接李善长的话,自己便会陷入被动之中。于是只看着李善长,并不言语。 李善长有“当世萧何”之名,如何看不透风凌云的心思?他也不点破,说道:“在横涧山的云龙峰上,驻扎有一支军队。这是一支特殊的军队,其主帅名叫缪大亨,在贾鲁攻打濠州时,曾投降贾鲁,希望在打下濠州后捞些好处,可惜贾鲁兵败,他只得率领手下两万人马退到横涧山。” 风凌云道:“李叔的意思是?”李善长笑道:“拿下这两万人马,使自身壮大,方有争夺天下的资本!” 风凌云闻言,沉默一会,道:“依李叔而言,这支军队乃是元廷军队,我等如何能将其招降?” 李善长道:“我说了,这支军队很是特殊,他们虽然跟随贾鲁打过濠州,可是这支军队中人均是汉人。” 贾鲁围城之时,风凌云亦在濠州,他曾夜探贾鲁军营。可却没有听过一个叫缪大亨的将领。是以李善长的话语,他也是将信将疑。 李善长见状,不由问道:“你有何疑问,尽管说!” 风凌云摇了摇头,说道:“李叔言语,小侄回去定会向朱大哥禀明,不知李叔还有何要嘱咐的?” 李善长神光一闪,心道:“好啊,这已然将我当做自己人了,不过这个朱元璋确实有些能耐,只是时机未到!”他道:“缪大亨虽有两万人马,但此人却不是带兵良将,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你们曾以多胜少,打下定远、含山等县城,还拿下驴牌寨和兴民帮,如何去做,想必不用我去教你们了!” 风铃玉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便向李善长告辞。 走出李府,风凌云将思绪理了一番。便是明了。如他以前所想,这些时日,李善长不仅要理清定远周围威胁,亦是一次次的在考验朱元璋。不过待朱元璋真的拿下横涧山这两万人马,那便有了一争资本,想必到那时候,已经不是朱元璋欲得李善长,而是李善长要去拜见朱元璋了。如此说来,其实自朱元璋打下定远之时,李善长便已经选定了朱元璋,只是他与朱元璋都未有察觉。 “老狐狸!”风凌云不禁摇头失笑,只是这时,他忽然有皱起眉头:“在迎客居时,那秋末枫看似狼狈,实则是未有全力出手,他这么做欲要何为?” 风凌云心中疑窦甚多,只是都不知该如何解开。『迷』『迷』糊糊间,竟然已经走到县衙之前。 朱元璋见风凌云归来,不由问道:“这一次这位‘当世萧何’又献了什么计策?” 风凌云见朱元璋一副风轻云淡,已不复第一次他去见李善长回来时那般激动。知晓他已然明白,无论是去争天下,还是做其他的,外力虽然至关重要,但唯有相信自己,依靠自己,方能有所事成。当下心中甚是欣慰,便笑道:“你还别说,这一次他又给了我们一个天大惊喜!” 朱元璋双目顿时发亮,道:“快说说看!”风凌云笑道:“听好了,千万别从椅子上掉下来!”朱元璋闻言,不由笑骂一声。风凌云一顿,便把横涧山驻扎有两万元军的消息给朱元璋说了,并传达了李善长的建议以及意见。 朱元璋直听得眼睛发直,额头虚汗直冒,待风凌云说完,苦笑道:“你这哪是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风凌云闻言,也只是轻笑一声。朱元璋见风凌云一脸放松,灵机一动,道:“凌云,你是不是已经有破敌之法了?快说来听听!” 风凌云道:“如今我们手上只有五千不到的人,若是强攻自是不行!”朱元璋点头道:“这我也知晓!” 风凌云道:“所以同以往一般,我们只得出奇制胜!”朱元璋闻言,苦笑一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面对面的同敌手打上一丈,什么也不用顾忌!” 风凌云道:“若是单方碾压,那就没意思了,你不觉得,以少胜多、奇谋取胜很有意思么?” 朱元璋虎目神光大盛,道:“不错,战前那种心惊胆颤,战后那种自然放松,确实令人回味。可是我与你不同,我是有家室的,每一次出征,秀英都会担惊受怕,所以你说的那种快感便没了。如今我只盼着天下早定,黎民百姓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 风凌云点头同意,心中想到:“若是我娶了轻雨,是不是也同朱大哥一般?”只是这时他又微微摇头,他与商轻雨的关系,会怎样发展都还未知晓,又怎能有这种奢侈的想法? 朱元璋又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如何攻打横涧山!”风凌云闻言,脸上忽然浮现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道:“近日你也没什么要事,不如明日同我去打打猎如何?” 朱元璋也是一笑,道:“是得去活动活动筋骨了!”说完,二人又相视一笑,均是不语。 【这老壳痛得无法,但还是写出来了,各位看官看好看高兴就行,若是有错别字,语句不通顺什么的,见谅。】 第一百零六章 妙山对风虎云龙(一) 自前夜一场大雪之后,天气一直都是阴天,积雪却在慢慢的融化,到今日正午,定远城中除了阴暗处,都见不到雪的影子了。 风凌云与朱元璋二人骑着马除了定远城。骏马急奔,不一会儿,定远城被甩在了后面。奔出数里,人烟渐渐稀少,偶尔可见一两个村落,但也显得有些萧条。 朱元璋忽地皱眉道:“这条路不是去横涧山的!”风凌云笑道:“我几时说过要去横涧山了?” 朱元璋心中顿生疑『惑』,他本以为这次出城,是去横涧山打探军情。却没想到风凌云竟然不是去横涧山,那他要去哪里。朱元璋想了一会,没想明白风凌云欲要何为,便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风凌云脸上忽然出现一丝高深莫测得的笑意,道:“去了就知道了!” 朱元璋笑骂道:“好小子,竟然开始给我卖关子了!” 风凌云勒住骏马,望向远方一座大山,惜时记忆涌上心头,道:“这一次不是我给你卖关子。”朱元璋闻言,不由看向风凌云,知他还有下文,便不答话。风凌云继续道:“朱大哥是钟离人,近年来更是走遍大江南北,你可知前面那座山为何名?” 朱元璋顺着风凌云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有一座巍巍高山矗立云间,山上多事常青树,虽在初冬之际,其清秀葱郁胜过他峰。只是不知道这山峰为何名,心想:“凌云既然这般问,想来其中有我不知道的!”于是他便道:“此山确实别于他山,山为何名,还要请教凌云兄弟了!” 风凌云极目眺望,神光顿闪,说道:“此山名为妙山!”朱元璋心下甚是疑『惑』,心想:“莫非是因为长了些常青树,才得这‘妙山’之名?”想了片刻,他又推翻自己想法,道:“妙山,莫非便是今日我们要去的地方么?” 风凌云不由回想起年少时入妙山见冯国用与冯国胜时的情景,深深了口气,道:“不错,今日我们便去那里!”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我倒是要看看这山是如何之妙!”风凌云闻言,轻笑一声,道:“不是这山有多妙,而是这山上的人够妙!” 朱元璋闻言一脸错愕,瞬间,他又自语道:“人够妙?莫非这山上,住着像李善长那样的名人?”想到这里,心下甚是期待,策马跟在风凌云身后,不一会,便来到那座长满常青树的大山之下。 朱元璋道:“你说的妙人是谁?”风凌云道:“他的名字,你或许没有听过,但若说他姓氏,你便能猜到了!” 朱元璋思绪翻转,说道:“在这定远,曾有两大家族,李氏书香门第,冯氏兵传世家,能得你称之为妙人,想必其不能比肩李善长,也相差不远。只是这冯氏十年前便已经在定远销声匿迹,莫非是住到这深山老林来了么?”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乱』世之中,有诸多无奈。当年我也是机缘巧合,来到此地,才知晓这冯氏兄弟在此结寨自保!” 朱元璋只是信口一说,却没想到一语成真。他知晓,争天下自身能力是个关键因素,但是单靠一人,是不可能的。徐达等人,乃是战场上的不败将军,可是却不是真正谋划天下的奇才。风凌云或许智计无双,但只做闲云野鹤,他知晓以他之力,是不可能使风凌云成为他的臣下的。再者,风凌云也还算不上如史上萧何、孔明那等人才。是以他一直在梦想得到贤良之才辅佐,却是空想。确实,天下之大,真正的有才之士甚少。就算是有幸遇上,欲要其甘心归于旗下,又是何等艰难?定远城中的李善长,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今他便站在一位名士所住的山下,心中自是激动不已,说道:“你不早说,我这样子,见人家可是大大的失礼!” 风凌云道:“礼节确实重要,不过历来令人折服的,却是一个人的胸襟气度,以及他的才能等等。这一切的外在表现,在于一个人的言谈举止等。有人为了得到他人赏识,故意装出一副礼贤下士、胸襟宽大样子。却不知那些真正有才之人,一眼便能辨别出何真何假,你再表现,也是徒劳无功。”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好小子,你是在告诉我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不需要过度去伪装自己么?” 风凌云不置可否一笑,道:“这座山本是一座普通的山,但经过冯氏兄弟多年经营,此时怕已经是龙潭虎『穴』。你我是前来拜访的,骑马上山本就不礼貌,容易被当做歹人。再者,这山路到了上面,极为陡峭,马匹难以上去,也只得走路,是以我们还是徒步上山吧!” 朱元璋笑道:“好,那我们便将这马匹留在山下,徒步上山,我倒是要亲自看看,你说的龙潭虎『穴』,是如何凶险!” 风凌云心道:“冯国用这人,通晓乾坤阴阳之理,就是栽种一棵普通树木,亦有其道理所在,寻常人如何能看出这其中之道?恐怕有的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知道是如何丢的。” 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的山路走了一程,行至半山腰处时,但见有许多房屋依山而建。在其险要的地处,还建有亭子,想来是观光所建。风凌云四下张望,当年来时,许多建筑都未成有。正在这时,有人迎了出来。风凌云一眼便认出,这是冯寨的三当家的冯远。 多年未见,冯远相貌依旧。只是风凌云已非是当年那个垂髫少年,是以冯远并未认出他就是当年的风凌云。 冯远一抱拳, 行礼道:“贵客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风凌云知晓,当年这冯远一家,均是被蒙古贵族所害。当时的冯远,只要见到世家子弟,总会生出一番报复之心。当年野林偶遇,他同李祺还与这位三党建的发生过摩擦。如今他相貌依旧,但却没有了当初那种狠厉与不甘。时间当真是一剂治愈伤痛的良『药』,随着时间推移,或许什么感觉都没了。 突地,他心中不由一阵害怕,如今他与朱元璋参入天下之争这趟浑水。虽是在与沉浮宫斗,以便于更加了解沉浮宫,再从中找寻当年风浩天中毒之因。但在近日,他脑海中欲要报仇的想法愈加淡去,只想还天下一个太平,如此下去,他会不会忘了风浩天的大仇? 风凌云不敢再往下想去,他回礼道:“三爷莫非不认识在下了么?”冯远闻言,眼中闪过疑『色』,他只觉得这人熟悉无比,但又叫不出名字来。风凌云又道:“当年那头野猪,三当家的有没有用来下酒?” 冯远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当年之事,他确实太无礼,如今想来,面皮不由发热,尴尬一笑,道:“原来是风公子,几年不见,竟然长成这般的俊哥儿了!” 风凌云笑了一声,问道:“大当家的与二当家的向来可好?”冯远道:“好!只是寨主说了,别再叫什么‘当家’的了,这样子叫起来不好听。对了,现在连寨主也不让叫了,说是叫家主好些。” 风凌云心道:“冯国用这人修习儒道兵道,其志向本就不小,不用这些江湖中的称号才正常。” 冯远又道:“对了,家主常念叨着你呢,说你小小年纪,便博古通今,着实难得。又说二爷只知道争强斗狠,不应该只限于兵家之道。” 风凌云闻言,却是不知该如何答话。站在一旁的朱元璋也只是轻笑一声,并未言语。这时,冯远才注意到朱元璋。只看这朱元璋的相貌,便令他一惊。如此奇特的样貌,他还是第一次见,于是便问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朱元璋行礼道:“在下朱元璋,见过三爷!”来时风凌云与他大体上说了冯寨的情况,适才风凌云叫他三当家。冯远既是说了,这寨子主人不允许下属用江湖中的绿林称号,于是便叫他“三爷”。 冯远与朱元璋见礼,寨中的平时也是如此叫他,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大门后面,却是早已有人站在那里。那是一个身着儒衫,年龄约莫在二十八九左右的男子。他手持折扇,面『色』祥和,温文儒雅。他便是这冯寨的家主冯国用。风凌云与朱元璋到来时,冯国用正在高处亭子中观看山间残雪。多年未见,他也辨不出风凌云相貌,只是觉得风凌云与朱元璋一人俊秀至极,一人却又其丑无比,但两人各有气度,想来都是非凡之人,于是便下来迎接。正巧,风凌云与冯远通了自己姓名,心下道:“原来是他,难怪有如此风度!”正要出来见时,忽又听到风凌云问他与兄弟冯国胜的好,于是便停下步子,站在里面听着二人对话。 只是听着,朱元璋与冯远的对话令他不由生出奇异之感。心道:“此人看上去样貌奇怪,凶神恶煞,但却心细如发,能从只言片语中提取有用的,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迈出步子,走出寨门,笑道:“今日听得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呀!” 【这一章想仿《三国志》中的隆中对,但我的学识笔力都不够,所以有点东施效颦。不过不管这样,这章节名字都用这个,接下来自然是要写冯用这人的喜好以及他与朱元璋对天下的看法,这想着都有点兴奋,哈哈。各位觉得还可以否?可以的话,能否给些花花和收藏支持?哈哈!】 第一百零七章 妙山对风虎云龙(二) 风凌云笑道:“冯大哥别来无恙! ”冯国用比风凌云大上十余岁,叫他一声“大哥”,显得亲近一些。 冯国用道:“好,自当年一别,小兄弟可是从未来我这里过,倒是让为兄好生想念啊!” 风凌云道:“我也是想着冯大哥那好酒好茶的!” 冯国用闻言,哈哈一笑,道:“走,当年我们饮酒,那今日咱们就去沏茶!” 朱元璋与风凌云在冯国用的带领下,来到一处木屋。古木沉香,清幽芳雅。屋中摆放着的瓷器与字画,均是出自名家之手。冯国用这屋子建成之后,就连他的亲弟弟冯国胜都未曾能入其内。用冯国用的话说,冯国胜只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俗人,进了这屋子,会污浊了空气。冯国胜为人豪爽,对其兄的『性』子甚是了解,当下也不以为意,心想:“你那破屋子摆的那些字画瓷器,如何能比得上牛肉羊肉,大碗酒来得痛快?” 冯国用这时却将风凌云二人引来这里,可见在他心中,将二人看得是如何重。 风凌云走进屋里,不由想起了羽山的竹川,心道:“这两人若是住在一起,怕是真能成为知音! ” 冯国用带着二人穿过木屋大厅,来到一处偏右之处,打开屋子,但见左右各挂有一幅山水画。正对着门的地方,开了一个窗户。而屋子中间,却是摆放着一处炉子。如此简陋,又如此新奇的摆放,恐怕也只有这位冯国用才会做得出。 冯国用吩咐二人围住炉子而坐,炭火加上,又拿来一个茶炉,道:“这些野茶生自山间,是我抢在雪落前采下的,滋味如何尚未可知,今日咱们就来尝尝!”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别样之感,历来名家待客,奉上的都是好茶。这冯国用却是别具一格,竟然用他采来的新茶待客,可见他却是将自己视为自己人,非是客人。朱元璋也是觉得新鲜无比,心想:“这冯国用看来确实异于他人,且看他有些什么门道!” 忙了一会,冯国用又命人去取来山间清泉,笑道:“当下残雪似化未化,山间清泉沾上些雪的味道,用来煮茶,想来味道必不一般。” 风凌云亦是此道中的高手,于是也帮忙架炉掺水。才发现这茶炉别于一般茶炉,想来又是冯国用的作品。冯国用取出茶叶,幽香之味虽然极淡,却渗人心脾。一番忙活,接下来便是掌握火候的事了,这自然得冯国用亲自动手。 朱元璋帮不上什么忙,但看着二人举动,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这时,窗外吹来清风,令得他精神一清,不由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向下一看,却是万丈深渊。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处屋子,竟然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 在冯国用的精心照料之下,炉火徐徐升起火焰,茶炉中的水开始沸腾。冯国用到处一些热水,将茶给洗过,而后才放入茶炉之中。风凌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煮茶的,觉得新鲜无比。再过一会,茶水开始沸腾,茶香味在屋中弥漫,炉火顶上,却见水雾翻腾,变化莫状。 心下想到:“我于茶之一道,均是用在武学,却从未真正的坐下来煮过一壶茶。而茶之道若不会煮茶,又如何能真正通晓?”当下便专心的看冯国用『操』作,多年来,风浩天在血书上所作的关于“茶之道”的不理解的地方,如今在观看冯国用煮茶之时,一一涌上心间。风凌云这时茅塞顿开,心间畅意通达。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武学一道亦是如此。通晓“茶之道”,便输灌于他道。风凌云只是在这煮茶的时间里,于武学之道进了一大步。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一壶茶终于煮好了。冯国用拿来三个茶杯,在长桌上整齐摆放,不待茶炉冷却,便将茶水倒入杯中。水雾缭绕,幽香扑鼻,冯国用一脸陶醉,道:“二位,快试试这茶水如何?” 朱元璋这时却是心中疑『惑』,这茶水滚烫无比,入口还不将嘴给烫烂?只是这时,风凌云端起茶杯,吹开水汽,滚烫的茶水滚动,浸入嘴里。朱元璋善于观察,在风凌云吹开热气的那瞬间,那茶水也是散开,入唇时宛如一张透明的薄纸,在如此寒凉天气之下,瞬间便被冷却。待到嘴里,已经不是那滚烫的茶水了。 如此喝茶技巧,他是头一次见到,心想:“寻常人等,喝一杯茶水哪有这么多的道道,也只有你们这些清雅之士,才会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朱元璋这时也端起茶杯,学风凌云一般饮茶。待茶水入口,顿觉舌尖生津,一股微凉之意传至心间,无比快意。心中又骇然道:“这茶杯中的茶水滚烫,入嘴却是温凉,其间滋味当真难言,难怪你们喜欢这种喝茶方式!” 冯国用饮下茶水,闭上眼睛,良久,道:“这雪水渗透得少了一些,味道不是甚好!” 朱元璋心道:“什么雪水的味道,我就喝不出来,莫非这是雪水与山间泉水,还有什么区别么?” 风凌云道:“雪水渗透得少,是一种味道,但若多一些,味道却又变了,好与不好,还真是说不清楚!” 冯国用不由点头道:“不错,这煮茶与治理一个国家是一个道理,各人有各人的见解,出发点都是一样,但结果如何,却又说不清了!” 朱元璋放下茶杯,向着冯国用一抱拳,道:“在下朱元璋,请先生赐教,如今天下已『乱』,何以得天下?何以安天下?” 朱元璋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去掩饰,直接说出心中想法,坦坦『荡』『荡』。其气势如山峦崩,如海啸临,简直锐不可当。冯国用不以为忤,双目突放神光,道:“看来朱镇抚有平定天下之志向!” 朱元璋道:“区区不才,愿为这离『乱』中的百姓,谋一方平静之地;愿解下那倒挂黎民的悬索,还其安宁;愿天下粮仓饱满,苍生安居乐业!只是不怕先生笑话,在下是志高才浅,是以今日登山,是来请先生解『惑』来了!” 冯国用见风凌云与朱元璋到来,本以为只是前来探访。如今他已经明白,这次上山,是来招降来了。自十余年前在此结寨自保,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离开。只是『乱』世之中,起义者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人能入他法眼。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冯国用缺,确实是一个良主。如今朱元璋亲自登门,言谈气势极盛,但举止有礼,更是心细如发,正是能礼贤下士、居高位而不骄的良主。 冯国用虽然隐居深山,但时时关心时事,对于天下变化,均是了于心间。他因是定远人,对于附近发生之事更是一一知晓。朱元璋在定远的所做的事,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过他依旧要考较朱元璋一番,于是便道:“以朱镇抚看来,得天下之前你该如何保民?得了天下又该如何安民?” 民乃是国邦之本,冯国用乃是真正的儒家大师。对于孟子那套民贵君轻的思想,自是奉为圣言。 朱元璋道:“当今天下,天灾不断,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元军屠城自是不消多说了,不少义军也把百姓生命视作草芥,随意践踏,导致百姓无论是听到元军到来、还是义军,均是一片恐慌。是以元璋认为,这保民的首要,也是要使民安!” “那该如何使民安?”冯国用问道。朱元璋侃侃而谈道:“首先,我们的起义军要纪律,进城不得扰民,无扰则安。其次,不能欺民,民不受欺,便是保。再有,当减免赋税,鼓励开荒屯田,令其温饱,同时也是军队征战天下之凉源!这样子,百姓便能安居乐业了!” 冯国用道:“好,朱镇抚说得好,如今这起义军一拨又是一拨,均是没有认识到,一个国家之根本,非是在君主,非是在贵族,而是在于民。战『乱』之中,百姓最怕的便是扰,便是被欺。百姓勤于农田,粮草方不会断,百姓吃饱,方有力气种田。在下实在没想到,朱镇抚竟然会有这番见解!至于天下平定之时,该如何去做,咱们今天就先不论了!你不是问我如何得天下,如何安天下么?那我现在就说说我的一点愚见!” 冯国用顿了一顿,接着道:“当今天下大势,黄河一带,虽有义军打闹,但无法撼动元廷统治。长江一带,特别是江南地区,才是起义军的天下。张士诚几个月前起义,占据着泰州、兴化等地,浙东、平江等处的肥沃之地,想来早晚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徐寿辉占据长江中游一带地区,八百里洞庭亦在其管辖范围之内。是以欲要得到天下,在下认为,朱镇抚必先取得集庆!” “集庆?”朱元璋甚是疑『惑』。 【冯用之才,不在李善长与刘基之下,只是死得早,历来名家有说,这一章且让他做一回诸葛孔明,哈将天下之势说出,哈哈。】 第一百零八章 妙山对风虎云龙(三) “不错,紫金山纵横南北,恰如巨龙潜伏,石头山临江陡峭,似猛虎盘踞,正前方是滚滚东流的长江。此地历来便有不少帝王定都于此,传说乃是一处孕龙之地。不过我要跟你说的不是风水,而是此处的地理位置。此处不仅是重要的粮食产区,更是商业中心,交通发达。再者,集庆的正北面乃是红巾军的首领刘福通,东南方向乃是张士诚,东北面是青军张明鉴,西面是徐寿辉的天完政权。至于东边镇江的元朝军队,有张士诚牵制,不敢轻举妄动,同样,正南面的八思尔不花的目标也是徐寿辉。若是得到集庆,便是得到一处空前绝后的堡垒。待拿到这处宝地,也不要像张士诚等人一般急着称王称霸,东打西打。应当休养生息,广积粮,缓称王,待兵力强盛,时机到来,取天下也不过是囊中之物。”冯国用分析道。 朱元璋闻言,连连点头,道:“只是如今,我手下兵力不足以渡江攻打集庆,否则这处宝地,元璋真想立刻就拿到手!” 冯国用笑道:“不急,当年诸葛孔明为刘玄德谋划蜀中之地,也非是一时半刻的事。” 朱元璋神『色』一闪,站起身来,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元璋不才,欲学刘玄德请孔明出山一般请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出于为苍生社稷考虑,出山创一番功业?” 冯国用也站起身来,放声一笑,道:“我冯国用结寨自保十余载,要等的便是一个真正为苍生打算的良主,如今得遇朱镇抚,是冯某人荣幸,主公在上,请受属下拜礼!” 朱元璋急忙扶住冯国用,喜道:“先生何须多礼!”冯国用那一礼是诚心的,但朱元璋坚决不受,也只得作罢。 却在这时,外边忽然传来说话声:“你说我大哥在他这破屋子见客?” “是的,二爷!”有人轻声回答。那先前说话的人又道:“他这破屋子平时不让我进,今日却用来见客,我倒是要看看,这见的都是什么客!” “不可,二爷,若是您进去了小的定要被家主给打死!”这人说到后面,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那被叫做二爷的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做要求。 屋里,冯国用笑道:“主公见笑,属下有一个亲弟弟,是个武痴。”朱元璋道:“先生多礼了,我也正想要去见见这位兄弟!”在风凌云的口里,朱元璋知道,这冯国用之弟冯国胜武功奇高,乃是与徐达一般不可多得的大将。是以他觉得今日之行,不仅得到这位自比孔明的冯国用,更要令冯国胜心服口服,为他所用。 冯国用又谦逊几句,与风凌云朱元璋一起走出木屋。冯国胜正要离去,见三人出来,便转过头来,瞧向风凌云二人,片刻之后,道:“看来与大哥投缘的必是这白面小子,兀那汉子,快些下来,那些书生做的淡得出鸟的事,咱们男子汉是做不来的。走,咱们前面大碗喝酒去、大块吃肉去!” 风凌云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此时他不由回想当年见到的那个冯国胜,可不是这般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冯寨居高临下,说不定他们还未到寨,便已经被看到,同时也认出了自己。如此说来,这冯氏兄弟是在演戏。风凌云心中道:“且看你们玩什么把戏!” 在这时,朱元璋与冯国用,均是一脸错愕之『色』。冯国用回过神来,正要骂冯国胜。冯国胜这时多瞧了风凌云几眼,又先开口道:“你这书生,怎么看着有几分面熟,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冯国用闻言,脸『色』顿时铁青,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快过来见过主公!” “主公?”冯国胜目光扫过众人,终究落在风凌云身上,道:“你说的是这白面书生?不行,这书生连我一拳恐怕都挨不住,如何能做我的主公?” 风凌云当年见到冯国胜时,便知此人为人豪爽,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心细如发之人。此时他与冯国用站在两边,以朱元璋为中心,以他眼力,风凌云不相信他看不出冯国用所说的主公是谁,看来他也是要考较朱元璋一番。风凌云道:“冯二哥太抬举在下了!” 冯国胜又多看了风凌云一眼,大喜道:“你是风小兄弟!”风凌云笑道:“冯二哥总算是认出小弟来了!” 冯国胜哈哈一笑,道:“不是我认不出,实在是你怎么长得这般细皮嫩肉的,就像是小娘子似的,又与冯大酸一起,我自然是没认出来了!” 冯国胜说的“冯大酸”,自然就是他亲哥哥冯国用。冯国用虽然早就习惯这称呼,但这是也不免脸皮发热。风凌云则是只有连连苦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国胜看向朱元璋,道:“你便是那个主公?”朱元璋道:“不敢,冯兄弟不是要请在下喝酒么?” 冯国胜闻言,笑道:“看来你也是一豪爽汉子,不过要做我的主公,却不是那般容易!” 朱元璋心道:“凌云所说不错,这两兄弟一文一武,各有自己见解,看来今日要他服气,确实得显些手段。”于是便问道:“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冯兄弟服气?在下虽然不才,但也想一试。” 冯国胜听了,微微点头,心道:“我这般无礼,他却依旧风轻云淡,看来有些胸襟,冯大酸虽然酸了些,但是真正的博古通今,他能认可的人,想来必定不差。如此一来,要考他的便不多了。可是就这般归顺于他,心有不甘,对了,看他武功如何!”于是便道:“也不是我小瞧你,只要你能在我的手上走过三招即可。” “不可放肆!”冯国用厉声道。 朱元璋摆手示意无妨,他走下台阶,与冯国胜正对面站。冯国胜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给人猛汉形象。但此时与朱元璋站在一起,仿佛一下子矮去不少。朱元璋道:“这么说只有接下你的三招,才能喝到你请的酒?” 冯国胜摇头道:“我的酒只要是客人都能喝到,不过要做我的主公,连我三招都接不了,这我不能接受。想必你上山是也是知晓的,我就是一个武痴。” 冯国胜并非是他说的那般,平时里也喜看书,尤其喜欢兵家着作。而冯国用诸家均有涉及,是以冯国胜为了与其兄长有区别,便埋头专研武学兵法。 朱元璋点头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请冯兄弟出招!” 冯国胜道:“你是客人,你先请!”朱元璋知道眼前这汉子非是花云那般江湖侠客,是以他不再客气,只见他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皲裂,狂风顿起,双拳抡动,砸向冯国胜。 冯国胜虎目神光熠熠,他身子微微一错,右手探出,抓向朱元璋肩膀。朱元璋这是身子一顿,双臂横扫而出。冯国胜探出的右手并不与朱元璋双臂碰撞,而是猛地收回,身子旋动,一脚踹向朱元璋膝盖。 朱元璋瞳孔猛地一缩,真力灌注双腿,闪电一般跃起,避过冯国胜那一踹。冯国胜哈哈一笑,道:“好,第一招!” 朱元璋一口真气用尽,身子降落,心中道:“此人不愧武痴之名,我主动出击,却是处在被动地位,接下来的两招怕是极为困难。” 风凌云也是第一次见冯国胜出手,其武功之强,与他交过手的,或许只有秋末枫、常遇春、伽璘等这寥寥几人胜过于他。至于如今的自己,在他手上,肯定是败多胜少。 冯国胜第二招应声而出,朱元璋应付更加吃力,但还是勉强过了。冯国胜再叫一声“好”,第三招使出。这一次朱元璋竭尽全力,却是无法阻挡冯国胜那必击一招,眼看冯国胜那回首一击就要正中朱元璋面门。在这时,风凌云、冯国胜二人的目光,都落在朱元璋身上。若是此招落败,那他真的没有什么脸面做冯国胜的主公。可是朱元璋就是朱元璋,这时只见他不去防守冯国胜,也不退开,双拳挥出,直取冯国胜后脑勺。若是这招冯国胜硬攻的话,必然是两败俱伤。 冯国胜及时收手,退了开去,行礼道:“我向来说话算话,三招已过,属下冯国胜见过主公!” 朱元璋将其扶起,道:“冯兄弟确实武功了得,这第三招是朱某人耍赖。”冯国胜摇头道:“兵法云;‘上兵伐谋’,非在于战,无论你是用何手段,在战场之上都是只有输赢,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兵家传人,有这样的你们兄弟二人这样的良将谋士,何愁大事不成?” 冯国胜微微笑道:“适才属下对主公不敬,但前面已经准备好酒菜,待会属下自罚三杯。” 朱元璋道:“朱某人虽然酒量欠佳,但得到你们这二位良将贤士,必然要喝上几杯,以示庆祝。” 风凌云目光一闪,心道:“这朱元璋说话已经开始有一个君主的风范了!” 一顿酒后,冯国用兄弟二人带着冯寨的几百弟兄归了朱元璋的旗下。得知朱元璋表字“国瑞”,二人便将那“国”去掉。从此,朱元璋的帐下,便有了一位谋士冯用,以及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冯胜。 第一百零九章 取横涧山显智谋(一) 定远城中,李府之内。李善长看着那前来禀报的下人,道:“你是说他们没有去横涧山,最后还带回来几百人?” 那李府下属恭敬的回道:“是的!”李善长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自语道:“这定远附近,还有些什么人物是我不知道的?莫非,莫非是妙山?” 李善长想到这里,不复先前淡定,又自语道:“若是妙山的人,这一次他们还真的是捡到宝了,朱元璋,接下来便要看你有何本事了!”李善长看向下属,道:“你先下去,继续盯着他们,一有情况,马上回报!” 那下属领命出去了,大堂上只剩下李善长一人。坐了一会,他忽然站起身来,来回走动,过去一会,他又自语道:“是不是现在就该去见见他呢?”说完,自己又自个摇头,说道:“不急,看他拿下横涧山那两万人,实力壮大之后又会做些什么,那时候再去见他也不迟!”他自己说自己点头,良久,又道:“若连横涧山都打不下,也不配我李善长辅佐!” 冯用、冯胜两兄弟带来的人马,还归他兄弟两人指挥。只是做了朱元璋的亲军,只有朱元璋可调动。朱元璋如此做,自然是极为重视冯用兄弟二人。先前跟在朱元璋身边郭英与郭兴两人,不免有些微词。这日中午,朱元璋正与冯用、徐达、汤和、风凌云几人商量攻打横涧山之事,屋外忽然传来吵闹声。几人这时自屋里走出,只见郭英、郭兴两兄弟拦着冯胜,正说个不休。 二人说的,无非是冯胜有何资格做朱元璋的亲兵指挥,话语间还带着些脏话。只是冯胜却不似在妙山时那般无礼狂妄,只是笑着不语。这等气概风度,顿时把郭英、郭兴二人给比了下去。朱元璋见状,颇觉头疼,他知道厚此薄彼,手下弟兄绝对会说闲话。可这冯氏兄弟之才,值得他如此做。其实他也知晓,郭英、郭兴两兄弟会闹,乃是不知道冯氏兄弟之能,待有机会,他们知晓之后,便不会有今日事了。 郭兴见众人围上来,心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显两手本事,想来也不会有脸面再做这亲兵了。”于是抱拳道:“听闻冯兄弟武功了得,在下不才,请冯兄赐教两招!” 郭英这时却皱起了眉头,今日找事,他本不允许的,但奈何劝不过兄长,只得一起来了。冯胜道:“赐教不敢,与郭兄切磋一下,探讨武艺是可以的!” 郭兴拔出宝剑,指着冯胜,道:“冯兄使何兵刃?”冯胜看了一下双手,道:“我喜欢用拳头!” 郭兴心中冷哼一声,心中道:“你尽管逞强,一动手便有你的好看的了!” 朱元璋知道冯胜武功甚高,在妙山时他便亲自领教过。如今他站在一旁不语,只是要冯胜立威,好让那些有闲话的人闭嘴。 冯胜一抱拳,道:“郭兄请进招!” 郭兴长剑一抖,寒光四『射』,凌厉无匹的剑气绽放,向着冯胜碾压而来。冯胜身子围沉,一拳轰出,拳劲如山如岳,直接将郭兴的剑气给轰散。 郭兴面『色』顿变,身子凌空而起,如神鹰盘旋,长剑瞬间刺出十几剑,每一剑所指,均是冯胜要害。冯胜却是不慌不忙,只见他左一步、右一步的,身子或是歪斜,或是倾倒,每一次都能避开郭兴凌厉的攻击。 朱元璋等眼界高明之人,一眼便瞧出,其实在第一招的时候,冯胜那一拳完全能击败郭兴。只是冯胜这人非寻常人,他知晓若是一招将郭兴击败,郭兴面子上过不去,朱元璋也不好说话。是以第二招出手时,便只守不攻,但任由郭兴剑法如何凌厉、如何狠辣,却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沾着。 不远处,徐达暗暗点头,心道:“这个冯胜武功之强,若无青釭剑,我也不可胜他!” 再斗十余个回合,郭兴依旧不能沾到冯胜半片衣衫。郭英见状,欲要阻止却又不适合。郭兴此时却是骑虎难下,他心道:“他一味防守,却是『逼』得我使出平生所学,再斗下去,我不说伤他分毫,却是要把自己给累死。这次挑战是我发起的,却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落到如此地步,也是咎由自取。大丈夫生在世间,当光明磊落,今日我也不用你继续羞辱了,自我了断便是!”想到这里,他把剑一横,不是刺向冯胜,而是横切向自己的脖子。 观战的数十人这时均是一惊,谁也没料到郭兴竟然因心理羞愧,生出轻生之念。众人欲要出手,已是不及。这时冯胜也是一惊,他身子一闪,快疾如风,闪到郭兴身旁,右手弹出,只听得一声铿锵之声,郭兴长剑落地。 “你······”郭兴惊怒交加,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朱元璋冷哼一声,道:“真是出息了!”之后便转过头去,向屋子里走去。郭兴看着朱元璋离去背影,心中甚是惭愧。 众人散去,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屋内,朱元璋坐在首位,左右下位皆是良将。朱元璋看着这些人,曾几何时,他还是一无所用,到处化缘的僧侣,受尽世人白眼。而今他已成三军主帅,欲争天下,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孤高之气。他目光扫向众人,道:“适才我们说到攻打横涧山之事,不知道诸位还有何要说的?” 徐达抱拳,道:“末将认为,适才冯先生所说的疑兵之计可行!”周德兴摇头道:“若是被缪大亨知道,冲下山来,那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属下认为,此计不妥!” 汤和道:“不错,以当前我们的兵力,不宜攻打横涧山!” 冯用知晓自己是新人,若说得再多,倒是不宜,索『性』闭口不言。朱元璋心中已有定计,但他习惯上询问风凌云,于是道:“凌云兄弟有何看法?” 风凌云道:“冯先生的居所离横涧山不是甚远,想来近处地势与情况,您才是最清楚的!” 冯用不由看了风凌云一眼,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他这里。他知道风凌云这样做,只是在给他机会,于是道:“不说甚是了解,但大体上还是知道一些的。诸位知道这缪大亨为何驻扎军队再横涧山么?” 周德兴淡淡道:“不就是跟在贾鲁后面想捡便宜,后贾鲁濠州兵败病死,去无可去,便退到了这横涧山的么?” 冯用闻言,轻笑一声,道:“不错,正是如此!” “不知冯先生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我等皆是粗人,冯先生若再拐弯抹角,我等头倒是听大了,但还是听不出什么!”周德兴说道。 风凌云不由瞧了周德兴一眼,此时的周德兴,只求功业,半点道家风范都没有,若是云华真人见到此时的周德兴,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叹息? 朱元璋看了周德兴一眼,神『色』不显。冯用听周德兴这般说,也是不在意,继续说道:“不错,这个缪大亨跟在贾鲁后面,只是想捡些便宜。后贾鲁兵败,他又能带着手下人马安全脱逃,并非是他这是个良将,而是因为他胆小,多疑,怕死!” 此言一出,整个屋中静寂无声。周德兴,还有另外几人也都向冯用投去怀疑目光。风凌云点头道:“濠州时我曾几次探贾鲁军营,均不见此人,后若不是有人说他也跟着贾鲁攻打濠州,我还不知道有这这回事。” 徐达道:“若是真如冯先生所说,这疑兵之计用得!” 冯用笑道:“诸位放心,在下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知己知彼的道理还是懂的,若无一定把握,也不敢在诸位面前大放厥词。” 众人闻言,均是沉默不语,朱元璋看向众将士,道:“冯先生虽然是第一次参与议事,但其学识见解极为了得。在座的各位与朱元璋曾同上战场,都是身经数战的功臣。但你们都知晓,我朱元璋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里不仅包括冯先生,还包括你们。今日先生所言,我朱元璋相信他。” 此言一出,冯用向朱元璋投来感激之『色』。朱元璋顿了一下,接着道:“徐达、汤和,你二人整顿军队,随时听后命令!至于先生,您看与我同凌云兄弟,咱们再去横涧山走走如何?” 冯用知晓朱元璋既然那样说了,就是相信自己的,但他还要亲自前去打探,只是想进一步了解横涧山地势情况,以及缪大亨在横涧山的驻军状况,当下便答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朱元璋便带了郭英、郭兴、花云等人与风凌云和冯用、冯胜乔装打扮成商人模样,向着横涧山进发。 二十余人上路,还有两辆马车。花云、郭兴、郭英等人打扮成武士,跟在后面两辆马车旁。至于风凌云与冯用、朱元璋三人,却是骑着马走在前面。经过商量,这支商队的主人是冯用,而风凌云是一起合伙的富家公子。朱元璋与冯胜,是冯用带在身边的卫士。 第一百一十章 取横涧山显智谋(二) 一行人行至横涧山,已是接近傍晚时分。远处有几户人家,已在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红日渐渐西沉,阴暗处留下的积雪,愈加硬了,似乎要与太阳硬拼到底。风凌云等人纷纷下马,向着那几户人家走去。这里是官道,商人经常往来,天黑在此借宿的人甚多。因此,当风凌云等人走来时,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惊意。 风凌云跳下马背。当年他与李晚晴等人来这里时,只有那前面五六里的山头后面有一座寺庙,名叫法华禅庵寺。而今七八年的时间里,这里却有了人户,心下觉得新奇,便要亲自前去借宿,顺便看看这些人是何时搬到这里的。 恰在这时,一位老伯扛着一大捆柴自道路的另一头向他们走来。风凌云向他行了一礼,道:“老伯,我等是路过的商人,行至此处见天快要黑了,能否在您家借宿一晚?” “我家里有四五间茅草屋,又只有老头子一人,若不嫌弃,便来吧!”这是一个年纪约莫在花甲之年的老人,经风吹日晒雨淋,皮肤干瘪得像千年老树皮。他一开口,只见一口牙齿已经没剩下几颗了。 风凌云答道:“得老伯收留,已是万幸,哪敢嫌弃?”当下便给了朱元璋等人一个眼神,跟在老人后面。 老人身子佝偻着,像是被肩上的柴给压的,但他步履与中年人无异,可见身子骨还甚是硬朗。风凌云道:“老伯,若不介意,让小子给你那这柴如何?” 老人家闻言,停下步子,诧异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一袭青衫,面冠如玉,肤『色』白胜雪,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的样子。平常路过这里的公子哥,什么时候会说给一个老头扛柴?这也难怪老人诧异了。老人道:“年轻人有心了,只是老头子自觉还有把力气,若是连一捆柴都扛不动,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风凌云暗道:“这还是一个有脾气的老人!”跟在后面的朱元璋与冯用,相视一眼,不由抿嘴一笑。 风凌云又与老人家交谈了一会,老人家姓王,三年前逃难至此,家人在逃难中都死完了,只剩下他一人。至于其他,风凌云虽有问,但老人却不愿多说。不一会,风凌云等人跟着老人走至最后一处人家,正是老人的家。 风凌云跟着老人走进院子,这是一处典型的农家小院,左边处堆有厚厚一大堆干柴。右边处却是一些茅草,显然是用来修补屋子用的。朱元璋等人将马车退到院子中,底下留下深深车辙痕迹。老人干瘪的双眼这时忽然一亮,只是瞬间又恢复老态龙钟之样。 风凌云四下张望,吩咐郭英郭兴等人看好马车,确有一副富家公子的范儿。一番折腾,总算是两辆马车给安排好了。 夜幕降临,老人家屋里没有灯油,幸得朱元璋等人自己带了。老人家总共有四间茅屋,他独自一人住了一间,另外三间便给了风凌云等人。二十余人,有五六人轮流守夜,其他人休息。风凌云、朱元璋、冯胜、冯四人占了那最小的一间屋子。夜渐渐的深了,山间传『荡』着野狼猛虎的嘶叫声,颇是瘆人。但山里人家早已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 风凌云等人正要睡下,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冯胜打开房门,见郭英、郭兴兄弟二人站在门外。朱元璋看向郭英,问道:“阿四,你们有什么事么?” 郭英四下瞧了一眼,道:“进屋子说!” 朱元璋点头,郭英两兄弟走进屋里,郭兴率先开口道:“主公,你有没有觉得,这老头怪怪的!” 朱元璋笑道:“你们看出了什么?”郭英道:“这不是个一般的山里人,今日我们将马车推进院子里时,他向着地上的车辙痕瞧了一眼,普通人哪会注意这些细节?” 冯用道:“那依郭兄弟看来,这老人家会是什么人?” 郭英道:“若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必定是一个贼窝!”朱元璋道:“既是如此,你们晚上就放机灵一些,若有响动,便急忙去查看。当弱,若是没有什么响动,那便好好睡觉就是了!” 郭兴闻言,心中甚是疑『惑』,至于郭英,只是想了一下,道:“属下知道了!” 郭兴想了许久,还是没明白朱元璋话间所藏之意,却是被郭英给拉出了屋子。郭兴问道:“你明白主公是什么意思么?”郭英答道:“主上之意向来难测,你我听命行事即可,只要记住主上命令,不要坏了主上大事便是。” 郭兴似乎明白了,但又似乎『迷』『迷』糊糊,只是郭英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屋里,冯胜道:“没想到这兄弟二人竟然也敏觉如此,可堪大用。”风凌云道:“若是没看出来好些,不过既然已经说明,想来他们也明白了。” 朱元璋道:“小四这人聪明绝顶,想透不是难事,怕是他举动令那老者生疑,那便不好办了!” “没事,无论如何,马车装的都是真金白银,要他们上当并不难!”冯用说道。 朱元璋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这两箱子财物,已是我的所有,若是这趟失败,怕是连兄弟们吃饭的都没了!” 冯用笑道:“无妨,他们见到这么多金银,必会激动,说不定还会内讧,哪还能考虑其他的?” 风凌云道:“我与朱大哥都只想着来这横涧山打猎,探探军情,也只有你冯先生能想出如此妙计。如今只差看看这老人是不是会去云龙峰报信了。” 朱元璋道:“也幸得这冰雪刚化,泥土湿软,那马车在山间道上,必会留下痕迹。” 冯胜道:“现在还有担心的就是,若是他们当中有厉害人物,不把马车给拖走,只取金银,那就坏了!” 冯用笑道:“无妨,那一车财物如要带走,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做的。除非他们不回云龙峰,卷财物出逃。”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惊,道:“若是他们逃了,我们当如何?再有,我倒是觉得若是只为了探清缪大亨的驻兵之地,只需跟着这老人即可。”冯用道:“此计若是不成,岂能让他们把财物带走?至于这财物之用,可不只是一处用,你想想,他们拉着两大车财物,要赶回寨子,他们要如何去做?” 风凌云经冯用一说,便明白了。冯用要用这两车财物,探清上山捷径,只是若是这些人来得甚多,每人分拿一些,各自跑道,又该如何? 冯用见风凌云依然皱着眉头,便道:“放心,这里除了里面几座山峰,其余的我都了如指掌,我敢保证,他们带着财物,走不出横涧山。再有,若是他们来的人多,各自行道,那更好,所有上山下山的路都探明了!” 却在这时,那老人住的屋子传来轻微响动。那响动虽然很轻,但风凌云与冯胜一个精神力强,灵觉敏捷,一个武功了得,方圆丈余内的风吹草动,均逃不过二人耳目。冯胜开口道:“他开始行动了!” 风凌云对冯胜说道:“我去跟着他,你看着这里!” 若论轻身功夫,冯胜又比风凌云差了些许。冯胜便点头道:“小心些!” 风凌云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屋子,远远坠在这老人后面。自来到这里,风凌云觉得此处所住人户颇为奇怪,除了前面那两三户人家,这后面几户均是不见有女子出动。一个家庭,没有女子并不值得奇怪,但若是连着几户人家都是如此,那就值得推敲了。再者,这老人说他是三年前来此,可是他茅屋却还是新旧参半,显然建好不会超过一年。再有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弱,如何能有他那般力气?还有,正如郭兴两兄弟所说,若是一般人,又怎会去看他们的车辙痕? 老人这时已经不似白天那般佝偻着身子,他步履矫健,行动如飞。若非是风凌云轻身功夫了得,换了别人,恐怕是要跟丢的了。只是风凌云也不敢跟得太近,皆因此老极为小心,每走一程,便四下一番察看,翻过两三个山坡,依旧如此。 再行一程,但见远处半山腰处有灯火。风凌云知道,那里便是云龙峰,缪大亨的驻兵所在之地了。 要打探这缪大亨驻兵之地,并不是很困难。但要探清上山之路,便于行军,却是不易。冯用以两车金银为诱,就是要看清这些人是如此何下山,如何上山的。 风凌云左右无事,又不敢接近寨子,生怕打草惊蛇,于是便沿着山寨之下转了一圈,『摸』清楚暗哨所在。待来日用兵,大队人马只需跟着车辙痕前进,其余人马······ 风凌云这时顿然一惊,轻声自语道:“不对,冯用要用疑兵之计,就要知晓每一处上山下山之道。这一次取横涧山,正面行军非是关键,关键是这埋伏在云龙峰外的疑兵。”风凌云想到这里,不由四下望去,但见这云龙峰前,还有几座大山。那些地方,才是这次冯用取胜因素所在。风凌云这时对冯用愈加佩服,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 一切探明,风凌云便赶着夜回来了。朱元璋几人所在的屋子,依旧点着灯火。风凌云推开门,朱元璋便问道:“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取横涧山显智谋(三) 风凌云笑道:“我把云龙峰山上的小道大道都给『摸』清了!” 冯胜道:“这么说来,冯大酸装在马车里的那两箱财物便没有用了?” 冯用闻言,只是微笑不语。风凌云心道:“你这位大哥真的是高深莫测,他可不是要去探什么道。他是要缪大亨等人确信自己等人是实实在在的商人,不生疑虑,在寻找丢失的马车时光明正大的让花云等人去了解云龙峰附近的山势。待兵临云龙峰时,那缪大亨估计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等计谋,花云等人将云龙峰附近走跑遍,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将附近打探清楚。也许连朱大哥都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下半夜,温度骤降,寒冬的味道甚浓。这时轮到费聚守夜,换下顾时。因刚刚睡醒,费聚眼中还有些朦胧睡意,带着四五个弟兄查看两辆马车一番,而后便分开背对着马车站,方便观看四方。 那先前的老人从云龙峰上带来数十人,待接近草屋五六丈时,有一人爬上高处,向那院子中望去。 “怎么样?”那带头的一人问道。去高处打望的人道:“他们一个六人,守备甚是森严!” 领头人闻言,不由皱起眉头,那先前老人道:“若无贵重之物,又如何能这般守着?” 领头人点头,道:“得想个法子,将这几人给引开,又要不惊动屋子里的人。然后我们悄然进入院子,将屋里人给『迷』倒,才能拿走那马车上的东西!” 老人道:“这事交给我,保证将他们引开,你们行动迅速一些,这两车东西我们必须拿到,否管里面是什么!” 那领头点头道:“自入横涧山来,已经还有半年了,若是这马车里的东西有用,王老你可是立了大功,也不枉你们在这山下住了许久!” 老人闻言,说道:“张将军言重了,我们几个住在山下,就是为大帅分忧的。不说了,其他几人我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他们晓得如何配合!” 老人说完,身子闪出,来到屋子后面,他向着草丛中扔了颗石子。费聚顿时被惊到,命令一个首位去那石子落下的地方查探。老人连续引开费聚手下无人,才站了出来。夜『色』漆黑,费聚又非是风凌云那等高手,能视黑夜如白昼。他只见到那不远处站着一人,只是一闪,便不见了。那身形有些熟悉,要追上去看看,又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却在这时,那先前去查探的人回来了,费聚道:“你守着,有情况便大声叫喊。我去前边看看!” 那人得令,警惕的守在两辆马车旁。适才被老人称呼张将军的那领头人见状,便命令自己的人跟着自己向着草屋走进。这院子不大不小,两边堆放着的干柴和茅草,这时作为最好的隐身之物。那领头人向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然后悄悄的走向费聚安排的那守夜人。他害怕发出响动,惊动屋子里的人,于是便便没有用兵器,走到那守卫身后,勒住那人脖子,用力的瞬间,风凌云所在的屋子悄然飞出一颗石子,打在那守夜人的身上。这领头人力气没用多大,被他勒住的守夜人便没了呼吸,他也是觉得奇怪。不过没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便不再多想。、 在这时,住在老人边上的那几户人,也都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房门,四看着四周状况。跟着领头人张将军来的几十人『摸』进院子,纷纷向风凌云等人所住的屋子吹入『迷』眼。 花云等人却是已经被『迷』晕,但风凌云与朱元璋几人却是装晕。 “得手了!”这时张将军的人才敢出声。领头人张将军道:“快些将车拖走,否则那几人回来会恨麻烦!” 待将马车赶出院子,张将军又吩咐那住在老人边上的几人回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费聚追着那人影奔出十余里,待一入林,便不见了踪影。他这时脸『色』突变,叫了声不好,急忙赶回院子。待他走后,那老人自林间走出,抄近路赶回草屋。 费聚回到院子,但见他吩咐守卫马车的那人躺在地上,两辆马车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色』不由大变,一声怒啸,惊醒了不远处的那几户正常人家。却在这时,老人打开屋门,打个呵欠道:“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的!” 费聚没时间理会老人,奔走在花云、郭兴、郭英等人所住房间。待将众人叫醒时,他们均是红着双眼,浑身无力,显然那适才的*极为厉害。 “不好!”费聚见状,不再去瞧另一间下属住的屋子,直奔着朱元璋他们那间屋子去。待房门打开,但见众人也是一副『迷』离之样,与花云他们相比,朱元璋等人似乎中*轻一些。 费聚见朱元璋没事,才松了口气,但瞬间他又单膝跪下,道:“属下该死,马车不见了!” 来时已经商量好,冯用才是主人。但此时费聚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向朱元璋行礼。幸得那屋子的门半掩着,老人并看不见。 朱元璋『揉』了『揉』额头,道:“丢了就赶快去找回来,在这里耽搁马车又不会自己回来!” 费聚得令,出了屋子,带着归来的几个守夜的兄弟追了出去。冯胜见状,道:“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冯胜说的“他”,自然就是费聚。冯用道:“若是告诉他,容易『露』出马脚,那老人极为不简单!” 朱元璋叹息一声,道:“只得苦了他了!”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花云等人已经彻底醒过来,也都出去寻找两辆马车的下落。只是这次来袭的张将军,似乎极为聪明,马车行到山前,却是停在那里,只是里面财物早已不在。 花云、费聚、顾时等人追至山间,但见山间道上脚印频频,分不出哪里去哪里,一番折腾,却只是在云龙峰远处的两三座大山只见奔波。 “怎么样?”花云问道。 费聚脸『色』苍白,只是摇头。在不远处,那先前的领头人看着花云等人在山间打转,心道:“还是我机灵一些,否则这些人跟着车痕,必会寻云龙峰处。哼,你们就且在山间游『荡』者吧,我要先回去休息了。有了这批财物,卖粮食想来不成问题,是时候该进攻定远了!” 花云、顾时、费聚等人在山间来回窜走半个晚上,哪里有条小道都给『摸』得一清二楚。直到天明,却是一无所获。 “真是奇怪,两大车子东西,马车丢在山下,里面的东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花云脸『色』黝黑,看不出他有何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甚是明亮。 费聚叹息一声:“马车是我看丢的,回去我便向主上请罪,如何罚我都没有怨言!” 顾时道:“这也不怪你,我们都着了道!” 在这时郭英与郭兴梁兄走了过来,见费聚一脸担忧之『色』,郭英想要告诉他实情,只是想起朱元璋话语,又将那话埋在肚子里。只是安慰道:“不要着急,只要我们仔细找,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费聚听了,不想让他人见他担忧,当下神『色』一定,点了点头。 却在这时,朱元璋、风凌云、冯胜、冯用几人到了。费聚迎了上去,跪在朱元璋面前,道:“属下该死!” 朱元璋道:“你不用太自责,就算是找不回,我也不会怪你的!” 费聚闻言,甚是感动。冯用这时却问道:“费将军将这附近的山头都收过了?” 费聚答道:“这附近山头,我只差宛地三尺了!” 冯用点头,却在这时,花云走过来,道:“会不会是云龙峰上的人所为?” 此言一出,费聚眼睛顿时一亮,道:“定是他们,在这附近,除了他们,谁有这等能力?” 冯用笑道:“若是他们,咱们就不用再找了,回去吧!” 费聚闻言,顿时一愣,问道:“为什么?”冯用自信道:“因为我们迟早要打下云龙峰,到时候自然又回到我们手里了!” 费聚听了,不由看向朱元璋。朱元璋也笑道:“先生都这般说了,你们便撤了吧!” 一行人撤回院子,已是正午。老人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道:“他不会是死了吧?” 风凌云道:“还好,他只是晕过去,再有个把时辰便能醒来!”老人闻言,似乎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帮天杀的强盗,竟然偷到我家来了!” 风凌云突地看向老人,道:“老人家您说这附近有强盗?” 老人受不住风凌云那眼神,心中一慌,说道:“没有···啊···有······有没有我也不知道!” 风凌云道:“还请老人家详细告知,那些东西,带回去可是要养活好几个家的,若是没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人见过马车里装着的东西,风凌云这时如此说,便相信了。他摇头道:“老头子自三年前来到这里,都是采山间野果子充饥,偶尔打些柴火进城,换些米粮,如今也没什么能帮得了你们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取横涧山显智谋(四) 风凌云心道:“能说出这话,还算是良心未泯!”又道:“好,老伯的意思在下已经明了,但我还是要出去再找一下!” 老人这时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风凌云策马而出,又奔着山里去。因以前来过,这里地形山势他颇是熟悉。待走进山里,绕了一个圈子,奔着定远去也。 定远离横涧山不过几十里路,不到一个时辰,风凌云便已经赶回定远。徐达见风凌云归来,便问了情况。风凌云将事情说了一番,着徐达、汤和领着他们手里的将近五千人马,连夜赶向横涧山。到横涧山时,已是夜晚。那老人连着住在边上的几个人,均是那千军万马行动的响动给惊醒,纷纷开门出来瞧看。这一看顿时大惊,只见那狭窄的道路之上,密密麻麻的均是身着甲胄的兵士,黑夜之下,难以看到尽头。 老人思绪几次翻转,心道:“这是哪路神仙,来此作甚?”正疑『惑』之际,只见有几根火把点起,只见风凌云、徐达、汤和、周德兴四人齐头并进,后面跟着的兵士整齐有序,一看就是一支铁军。 老人见到风凌云时,面『色』顿变,心道:“原来这些人不是商人,昨晚丢的那些金银,也是故意的,不行,我得回一趟云龙峰。”他这时一慌张,便忘了朱元璋等人还住在他家。一走到院子,便被冯胜给拦了下来。冯胜手执长矛,身子魁梧伟岸,黑夜里往那空地一站,端的像一尊战神一般。冯胜看了老人一眼,淡淡道:“黑夜里山间猛兽行动频繁,老人家还是回去歇着安全些!” 老人闻言,神『色』变幻几次,心中想到:“我被困于此处,无法上山,但愿其他几人能上山去报信。”说道:“多谢少侠关心,老朽知晓了!” 那几人与老人同样想法,只是朱元璋又如何能令他们如愿?当下花云等人纷纷出手,扣住山下所有的人,包括那前边几户正常人家。 风凌云与徐达、汤和几人下马,朱元璋与冯用迎了上来。却在这时,老人在后面磨磨蹭蹭,显然正想凭着自己高明轻功逃跑。他见众人正交谈的高兴,便身子后移,如一张轻叶一般飘起,叫道:“各位来横涧山做客,老朽已经招呼多时,今日没得空闲,先行一步了!” 他话刚说完,已经飘到屋顶的身子却是忽然一重,落在屋顶。他心中生出无尽恐惧,回头一看,只见风凌云与他一起站在屋顶,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笑盈盈的看着他。 “老人家真是风趣,还是下去做主人较好,好好招呼一下我们这些客人吧!”风凌云脸上的笑容,落在老人的眼里,却像是魔鬼一般。老人再次感觉身子飘起,待反应过来,却是与风凌云落在院中。他正想出手,殊死一搏,可是他又惊骇的发现,整个人像是木桩一般立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到此时,他才明白风凌云这个看上去文绉绉的公子哥,是如何之恐怖。 费聚这时还在为昨夜丢失马车耿耿于怀,众将士这时有说有笑,只有他一人闷闷不乐。却在这时,冯用问道:“徐将军,我托风公子给你们带信,准备的一万个火把子······” 徐达不等他说完,便笑道:“先生吩咐的事,徐某怎敢懈怠?”徐达一摆手,只见有几十个兵士推着几大车子火把子走上前来。 费聚这时看了看着些火把,却是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朱元璋走到费聚身旁,笑道:“怎么,还未昨晚上的事不高兴?” 费聚道:“若不是我大意走开的话,马车也不会丢的!” 朱元璋道:“若是马车不丢,我们今晚便不能攻打横涧山了!” 费聚闻言,顿时一愣,朱元璋朗声道:“那两辆马车,我们是故意丢的。只是事先没有告诉你们,因为连你们都骗不了,又如何能骗敌人?” 费聚知道那马车里装的是什么,才会久久不能释怀。此时朱元璋却告诉他那马车是故意丢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敢信。只是这话出自朱元璋的口,他又不得不信。朱元璋见状,继续道:“若不是马车真的丢了,你们又怎会无卖力寻找?若不卖力去寻找,你们又如何能在黑夜里将这附近山势给『摸』透?若是『摸』不透这附件的山势地形,我们又如何敢在这黑夜里以五千的兵力攻打两万兵力的云龙峰?” 费聚本是聪明之人,只是因丢失马车一事心思不宁,如今经朱元璋点透,陡然间明白过来。当下放声一笑,道:“若是如此,末将还糊里糊涂的立下了一功?” 朱元璋笑道:“确实如此!” 费聚一改先前郁闷,激动不已。朱元璋道:“想来这附近山势你比谁都清楚,还不去帮忙?” 费聚听了,道:“末将领命!” 冯用道:“昨夜一夜折腾,想必向来的二十余位弟兄对这附近的山道颇是熟悉了,今夜你们便带着众兄弟,趁着夜黑,将九千万火把布置上去,我要这附近的几座大山,每一座上面的道上,都要有!” 花云、顾时、郭英、郭兴等人领命,带着几百将士进山。直到之时左右,一万火把子已然布置完毕。冯用又道:“先前布置火把子的弟兄们,你们先进山里,当你们见到云龙峰下火把燃起之时,每人负责迅速点燃十个火把子,另外你们手里也要各自拿上一个,均匀分布在山间!点燃火把后使劲摇动,发出大吼之声。” 布置火把子的将士们得令,依着冯用的指令进山。在这时,剩下的兵力只有四千多一点了。冯用来到朱元璋身旁,道:“我们该出发了,此时云龙峰上的人说不定正睡得香呢!” 朱元璋令徐达点起兵马,整装待发,他此时不由笑道:“这么说我们今夜是要扰到他们的美梦了!” 冯用闻言,也是笑了一声,道:“剩下这两千火把,是我们自己用!”周德兴这时顿时一惊,叫道:“不妥,如此让他们看清我们只有这千人马,他们冲杀出来,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冯用这时自信一笑,道:“我就是要他看清我们!”朱元璋点头道:“明白了!”当下便下令道:“出发!” 四千人马在朱元璋、徐达、风凌云、冯用。汤和等人的率领之下,『摸』着黑夜向云龙峰出发。待行至山下,朱元璋大声道:“进攻!” 这一声“进攻”发出,拿着火把的将士顿时点燃。山间兵士得令,一一点燃火把,之后摇动手掌火把,大声吼叫。霎时间,整个云龙峰前只见火把飘动,然如一脸移动的星海一般。吼叫声传出,山间传『荡』,下得山间野兽阵阵发抖,发出惊恐的叫声。 云龙峰上,缪大亨正进入梦乡,外面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四下兵士惊叫:“有敌袭!有敌袭!” 昨夜下山的那张将军名叫张知院,乃是缪大亨手下第一大将。当响动传出,他第一个爬起身来,见云龙峰前满山遍野都是移动着的火把。山下更是传来如雷般的响动,仿若有千军万马本心,他心下骇然,豆大的汗珠惊落,脸『色』惨白,不管其他,连鞋子都没穿好,便向着后山奔逃去也。 朱元璋与徐达一马当先,杀在前面,所遇对手,无一合之敌。冯胜长矛挥动,或刺或挑,杀得敌人无还手余地。 缪大亨穿好衣衫,开门一看,但见漫山遍野的火把摇动,这山间的上面的天空都被照亮了。山下杀声不断,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心间顿时一慌,险些跌倒。却在这时,朱元璋与徐达、冯胜三人已经杀进营寨。朱元璋带血的宝剑举起,叫道:“活捉缪大亨的赏金百两!” 缪大亨本在『迷』『迷』糊糊间,恰巧听到朱元璋的叫声,顿觉双腿一软,无力跑动。只是颤抖的双手将门给掩上,生怕被别人见到。 云龙峰上的兵士没了主帅,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向山下奔去,乞求能在混『乱』之中逃跑。可是风凌云早先已经『摸』清山下道路情况,各道上均埋伏有人,奔下去的兵士只到半路,又被『逼』了回来。朱元璋又大吼道:“投降者不杀!” 此言传『荡』山间,不少兵士顿时放下兵器,大叫投降。但也有不少的却负隅顽抗,只是向山下望去,见对面几座大山之上,他们熟悉的那些山道上均是有火把移动,心中顿时一凉,也只有投降一道。 在这时,两万余人战死上千,其余的均是缴械投降。朱元璋将宝剑『插』在腰间,扫过众多投降兵士,问道:“谁是缪大亨?” 众投降的兵士前后左右均是瞧了一遍,却是没发现自己主帅。却在这时,有一道声音自后面传来:“本帅便是缪大亨!”原来缪大亨关上门之后,前思后想,觉得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死得体面一些。当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放在心上的时候,世间便没有什么是可怕的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取横涧山显智谋(五) 朱元璋眼中诧异之『色』一闪,微微点头,道:“你可知道今夜为何会败么?” 缪大亨看了朱元璋一眼,道:“你是他们的主帅?恕本帅眼拙,没认出阁下是哪路神仙!” 朱元璋道:“我是定远县的镇抚朱元璋,缪大帅能在生死成败前坦然,朱某人确实佩服!” 缪大亨闻言,苦笑一声,道:“不要多说了,我只想死得体面一些!” 朱元璋笑道:“我倒是从来都没想过让你去死!” 缪大亨一脸错愕,朱元璋接着道:“你们今晚之所以会败,那是你们贪便宜,无纪律,盲目。” 缪大亨疑『惑』道:“还请镇抚大人赐教!”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说你们贪便宜,就这两车至金银,却是能够蒙了你们的心,让我等光明正大的探清这附近地势走向,说你们无纪律,那是你们不知道军纪如山,说你们盲目,到如今你们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吗?” 是啊,开始起义时,只是不想被别人欺负,后投降元廷之后,跟贾鲁到濠州,只是想在城破之后捡些便宜。可是老天爷似乎并不偏袒他,贾鲁兵败,他只得将两万兄弟带至横涧山。两三个月之前,军粮吃尽,只得做起打劫过往商客的活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自己要做什么,如今经朱元璋提醒,却是一脸茫然。 朱元璋见缪大亨低着头,接着又道:“你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帅,但幸好你所带的兵却从未祸及百姓,这一点朱某人还是佩服的!” 缪大亨道:“镇抚大人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朱元璋目光扫过众多投降兵士,道:“你可愿跟着我打天下?” 缪大亨虽然想过打天下,但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便死了心。如今朱元璋却是重新点燃了他一颗熄灭已久的野心,他向着朱元璋拜了三拜,道:“属下见过主公!” 朱元璋哈哈一笑,大声道:“好,从今之后,你们便是我朱元璋的兵,我朱元璋的兵纪律严明,你们可做得到?” 朱元璋的声音虽然不甚洪亮,但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当下众降兵均是高呼:“朱大帅!朱大帅!” 朱元璋摆手道:“如今我不称帅,更不称王,各位兄弟叫我主上即可!” 缪大亨等人闻言,均是点头。 张知院从后山小道下山,奔出一程,回头一看,见侧面山上火把虽然燃得很旺,但却是没有移动。他心下疑『惑』,为何这营寨对面的火把会移动,这边的却不动?他本是极为聪明之人,心中不再惊慌,沉静下来,瞬间想到许多,便悄悄『摸』到对面的山头。只见漫山遍野的火把,均是『插』在高处,只有山道才有人。他们挥动着火把,大吼着。至此,张知院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想:“待我这就悄悄回去,整顿军队,叫尔等全军覆没!”此想法一出,他又沿着小道奔回,到营寨时,见到的正是缪大亨投降的一幕,他不由缩在一个角落里,心脏跳得很是厉害,正要悄悄离开。却在这时,风凌云突地凌空而起,身子于空中一个翻腾,向那黑暗之处扑去。 张知院武功一般,哪能避过风凌云那蓄势一击?只见他被风凌云拽了出来,正好砸在缪大亨身边。他突地大喊道:“大帅,都是假的,他们都是假的!他们根本就没几个人,都是假的!” 张知院一慌之下语无伦次,但缪大亨等人却是听明白了。风凌云心中暗悔,若是直接杀了这人,才省了事。这缪大亨刚刚投降,不知道是不是真正臣服,若是这时反抗,虽不不会改变什么,但却是多了些麻烦事。 风凌云不知道的是,缪大声经朱元璋一番呵斥,当头棒喝,已经决定跟在朱元璋身边。那些兵士早就听过朱元璋在定远的名声,也是诚心归附。缪大亨抽出腰间长刀,一刀将张知院给杀了。 张知院倒在地上,嘴角鲜血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睛睁的大大,看着缪大亨满脸不解。缪大亨冷哼一声,道:“像你这种只知道逃跑的人,竟然还敢回来!”缪大亨这时扔下手中的刀,跪在朱元璋面前,道:“属下没经主公同意,便杀了这个叛徒,还请主公治罪!” 朱元璋道:“无妨,这种叛徒,留着他也是无用!”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今夜一番折腾,众将士虽然已经累了,但所幸定远并不远,我们这就回定远吧!” 风凌云与冯用相视一眼,均是觉得这朱元璋手段愈加高明,若是缪大亨拒绝,证明他还有二意,只有杀了。若是缪大亨同意,那这才能算事了。 缪大亨闻言,说道:“不瞒主公,我等会打劫山下过往商客,皆因营寨中已经没了粮食,主公仁慈,要让属下等人今晚便能吃个饱饭,属下等如何等别提多高兴了!” 缪大亨知道朱元璋话中之意,说的也是事实。当下众多投降将士均是尴尬一笑,而后便都说去定远好。就这样,朱元璋便又以少胜多,得到横涧山的两万余人,队伍更加壮大。 回到定远,徐达继续练兵。郭宁莲与红蕊陪着马秀英,女人总有她们做不完的事,一直忙着。倒是朱元璋这时却闲了下来。只是马秀英却想过让他闲下,又几次提了娶郭宁莲的事,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日,朱元璋正独自一人在屋里思量:“如今他手里有两万多人马,说多不多,但也不少了。如今的朱元璋,从出濠州时一无所有,而今已是三军主帅。冯用也曾为他分析过天下之势,蒙古人的元廷占据着北方。南方长江流域,乃是义军的天下。他若要推翻元廷,须先定南方,再挥师北上,走一条历代不同的君王之路。只是这其中的艰难,不用说谁都知晓的。”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朱元璋回过神来,道:“请进!” 房门打开,见冯用走进来。朱元璋道:“原来是先生!”冯用点头,走了进来,见朱元璋屋里的桌上放着一张地图,便问道:“主公是在考虑接下来该打什么地方么?” 朱元璋摆开地图,道:“定远虽是一座小城,但四通八达,这也是我决定于此起家的原因。但这城,确实太小了,要渡江入集庆,恐怕再待个十年,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 冯用点头,道:“南下有几个州府,都不是易攻之地,不知道主公打算攻打哪一个?” 朱元璋笑道:“先生是来考较我来了!”冯用笑着不语,朱元璋手指向图中的滁州,道:“就这里,先生认为如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谋滁州善长来投(一) 冯用双眼忽地一亮,道:“环滁皆山,易守难攻,主公能说说理由么?” 朱元璋闻言,身子一正,侃侃而谈:“滁州虽然易守难攻,但守军薄弱,这是其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此地粮草物资丰厚,若是得到,对于我们壮大队伍只有益处。这第三个原因,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那就是,此地乃是南下金陵的关键所在。” 冯用闻言,不由点头微笑,道:“属下来时,也是想向主公进言攻打滁州,没想到我这一趟却是多余了!” 朱元璋笑道:“不然,有先生这句话,元璋心里才算真正踏实!” 自朱元璋有了冯用出谋划策,风凌云仿佛已经闲暇下来一般。只是风凌云不知道,在朱元璋的心里,不说二人兄弟之情,风凌云的位置,实已比冯用这等谋臣要高了许多。朱元璋来到风凌云住处,不用敲门,直接打开屋门,见风凌云坐在桌子旁边,单手托着下巴,正在想事。朱元璋笑道:“这几日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懒了!” 风凌云伸了个懒腰,道:“我已经给你找了个再世诸葛,就不允许我闲一下么?” 朱元璋闻言,白眼一翻,道:“你小子总是往好处想,可惜呀,你已经上了贼船!” 风凌云笑道:“能上船便能下船,否则风凌云便不是风凌云了!” 朱元璋听风凌云这般说,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像我这般的名利客,你要的是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不知道你为何选择帮我争天下,也不知道将来你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兄弟!” 风凌云闻言,心下甚是感动,也无比惭愧,差点就要与朱元璋坦白。但终究是没有说明原因,沉浮宫就像是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里,他与商轻雨的关系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若是让朱元璋知晓他与沉浮宫间的关系,对朱元璋无一利而害处无穷。风凌云也叹息一声,道:“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虚伪的说成是为天下苍生考虑,亦或是也是帮我自己吧!” 朱元璋心道:“我都如此表态,你还是不说,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严峻,不过我欠你的终究是太多,将来得到天下,与你共享又如何?”朱元璋不知道的是,一个人处在高位,所考虑的又不同了。这也是在他得到天下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当初的自己,在那些十字路口,他终究是有自己的选择。 风凌云道:“你来找我,看来是这定远城太小,装不下你这颗天下心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依我看啊,你才是再世孔明,不,孔明再厉害,也只是三分天下,我觉得你胜过孔明!” 风凌云不禁摇头失笑,道:“你这真是折煞我了,但都是好听,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朱元璋道:“你就且先受着,说真的,你既然知道我即将出征,就不好奇我会先打哪里么?” 风凌云对于天下地理,比朱元璋不知道熟了多少倍,只听他道:“冯先生如隆中对一般给你分析了天下之势,想必集庆你是志在必得的,若是如此,你的下一个目标除了号称‘金陵阴锁’滁州,想来不会有其他地方!” “金陵阴锁?”朱元璋心中甚是疑『惑』。风凌云道:“这只是个风水传说,传说这滁州之处,乃是打开金陵王气的关键,是以又称金陵阴锁!” 朱元璋道:“阴锁阳锁我倒是不管,不过要渡江南进集庆,这滁州至关重要!” 风凌云点头道:“你打算何时出兵?” “应该就在这两天!”朱元璋说话时,眼中带有一种无言的自信。 次日,朱元璋以花云为先锋,徐达为中军主将领,费聚、秦把头以及刚刚收服的缪大亨为后应。领两万多人自定远出发,南攻滁州。定远距滁州来回不过不过两日路程。是以,朱元璋决定只留下千余人守住。 朱元璋才刚出城,李府的人马便回报李善长。李善长听得朱元璋即将攻打滁州,双目顿时灿若星辰,自语道:“滁州乃是渡江关键,看来他的真正目标是集庆。金陵千古帝王之都,这打滁州的意思,必是冯国用这人的主意了。不过这也这符合我的想法,既然已经走到滁州,看来时机差不多了!” 朱元璋将军队驻扎在离滁州约莫二十里外的一处隐蔽之处,第二日便派出探子前往滁州。这日傍晚,进城打探的探子回来了,城中兵力已经大体上探清,只在三千左右。滁州虽然是易守难攻,不过他手里有冯用这般良臣,有智勇双全的徐达等将领。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两万多的人的力量,是以对于滁州,他比往时任何一战都更有信心。 朱元璋并不打算立即攻打滁州,他又派人前去打探附近义军和红巾军的形势,才决定进攻计策。因是冬季,就算是正午时分,太阳不过中天,早已西斜。朱元璋走在阳光之下,见众将士闲着时也在互相切磋武艺,心道:“有如良师,何愁天下不得?”不过这些将士,都是他的属下,心中不由一正得意。正在这时,一个白衣书生向着军营走来。 朱元璋心中警惕顿生,他驻军在此,可谓是极为隐蔽,这人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带着一肚子疑『惑』,朱元璋向着营寨大门走去。 那便白衣书生走到寨门处,便被守门的兵士给拦住,喝道:“来者何人?” 那书生答道:“在下姓李,是来投军的!” 守门的兵士听了,仔细的将这书生给瞧了一遍。这书生年纪约在四十左右,国字脸,身材中等,虽不是弱不禁风,但也不见多健壮。是以这守门卫士道:“看你就是一读书的,拿笔杆子你能拿动,但是拿刀拿剑怕是不能了,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考个秀才,老老实实的去教书得了!” 此语虽然说得体面,但实际上却是看不起这书生。这书生闻言,非但不恼怒,竟然还轻声一笑,道:“多谢兄台提醒,不过在下已经打定主意投军,还请成全!” 那守门的卫士闻言,心中甚不耐烦,正要将书生赶走。却在这时,朱元璋来到寨门前。那守门卫士见朱元璋到来急忙行礼,站在一旁不说话。朱元璋却是看了书生一眼,这书生给他一种卓尔不群之感。他道:“这位朋友真的要投军?” 书生微笑点头,那守门卫士喝道:“既然要投军,见了镇抚大人为何还不行礼?” 书生向着朱元璋鞠了一躬,举止甚是优雅。朱元璋道:“你是读书人,便先为我做些掌管文史书籍的活儿吧!” 书生闻言,双目顿时一亮,道:“镇抚平时在军中也读书么?”朱元璋点头,道:“以前家里穷,读不起书,如今有机会,自然是会读上一些!” 书生点头,跟着朱元璋走进营帐。朱元璋的住处,果然放着许多书籍。朱元璋道:“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若是可以,以后文书之类的活,都由你做了!” 书生点头,走到桌子边上,磨墨、铺纸、运笔一气呵成,带着一种韵律,令人赏心悦目。朱元璋虎目发光,叫道:“好字!” 书生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镇抚大人过奖了!” 朱元璋摆手道:“你不知道,在这军营中,没一个人的字写得有你的好,就是冯先生,也不如你!” 书生道:“镇抚大人说的冯先生可是妙山的冯用?” 朱元璋目光一闪,这书生来时,他便生出警惕,如今他竟然连冯用都知道,可见不简单,心道:“且将你留下,看看你要做什么。”朱元璋点头道:“正是此人,对了,你先将我这里的书给整理好!” 朱元璋说完,便离开了。待走了一程,朱元璋一拍脑门,苦笑道:“我怎会如此糊涂,竟然连他姓甚名谁都没问?” 朱元璋正要回去问那书生姓名,却在这时,郭宁莲自他身后走来,笑道:“怎么,就这两天,镇抚大人就闲不住了么?” 朱元璋惊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郭宁莲道:“嫂子担心你,便派我来看看了!” 朱元璋闻言,沉默不语。却在这时,后面忽然又传来一道声音:“我看是你自己也想来瞧瞧朱大哥吧!”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郭宁莲闻言,俏脸涨得通红,羞涩的低下头去。朱元璋却道:“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郭宁莲芳心顿冷,道:“我确实来替嫂子看你的,再有,我要跟着你们一起打仗!” “胡闹!你一个女子来这军营作甚?”朱元璋道。 郭宁莲噘嘴道:“怎么?看不起女人么?历史上的女将又不止一个,花木兰、樊梨花这些女将,我看并不比你们男人差!” 朱元璋闻言,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风凌云见朱元璋一脸无奈样子,不由放声一笑。朱元璋不由瞪了风凌云一眼,恨恨回到营中。 “小凌子,姐姐这狼狈的样子很好笑么?”郭宁莲看着风凌云,似笑非笑的说道。 风凌云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僵硬,像是吃了死耗子一般。郭宁莲比今日一反常态,竟然也同红蕊一般来戏弄他。叫他“小凌子”。想到红蕊,他不由牙齿要紧,适才看来这郭宁莲是跟着红蕊学的无疑。当下他不想再逗留片刻,直接大步迈出,只是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郭宁莲这时笑道:“看来还是红蕊姐姐这招管用,以后看你还敢欺负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谋滁州善长来投(二) 周边敌情已然探明,朱元璋打算明日便攻城。是夜弯月高悬,照耀四方,清风忽起,带起阵阵凉意。朱元璋站在营帐外边,不禁望向天边,心想:“这世上关于月亮的传说有许多种,唯独嫦娥奔月传得最广。有人说嫦娥,必然会谈起后羿这位『射』日英雄,多数人都称赞他技艺了得,『射』下九日。其实一个人技艺如何了得,于世人无功,于家国无益,终究会被遗忘。只有为天下苍生做出贡献者才青史留名。后羿能传千年万年,想必是因为他『射』掉九日,为百姓解决危机。只是千传百传,世人却传他技艺超过他的功德,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是哭笑不得吧。”想到这里,父母兄弟亲人惨死时的情景一一自脑海浮现,往时悲惨遭遇,而今依旧不敢回忆,心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一般。他眼中悲凄之『色』闪过,转而为沧桑,禁不住自语道:“天下之『乱』,何时能平?百姓之苦,何时能解?” 这话语字字出自肺腑,字字皆是心头之痛。却在这时,营帐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秦朝末年,战『乱』不断,汉高祖由一布衣于千万英雄豪杰中崛起。这源于他豁达大度,知人善任,将百姓放在心中,用了不到五年时间,成就帝业。而今元廷纲纪废弛,义军四处起义,国家四分五裂。倘若能效仿高祖,想来平定天下,解百姓之苦,非是难事!” 这声音来自白日里来投军的中年书生。朱元璋一听,身子不禁一颤,汉高祖之事,风凌云曾同他说过。而今这书生却又以此来鼓励他,白日里的怀疑这是全部消散,他走进营帐,仔细的将这书生瞧了一遍,心中不由自骂道:“该死,竟然还未问他姓名。”朱元璋向着这书生一抱拳,行江湖之礼,道:“朱元璋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书生也还了一礼,道:“不敢,在下李善长,表字百室。” 朱元璋闻言,既惊又喜,这号称“当世萧何”的李善长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结结巴巴道:“先生······先生······” 李善长倒是神情淡若,说道:“听闻镇抚大人要攻打滁州,李善长特来投军,愿孝犬马之力,不知道镇抚大人会不会嫌在下来晚了?” 朱元璋连忙摆手,叫道:“不晚!不晚!能得先生,是元璋之福,先生为何进营寨时不通报姓名?害得元璋都失了礼数!” 李善长笑道:“镇抚大人也没有给个我通报姓名的机会呀!” 朱元璋闻言,颇显尴尬,之后放声一笑,道:“先生不怪元璋无礼,但元璋心中还是惶恐,这样吧,待拿下滁州,元璋定然摆下宴席,再为先生接风洗尘。” 李善长长长的鞠了一躬,道:“如此,那善长便先谢过主公了!” 朱元璋这时不由想起风凌云曾经的话语,如今果然得到李善长。心想:“若要得天下有志之士来投,得时时念着苍生。待以后有机会能得登大宝,也得牢牢记住,天下苍生,乃一切之根本。” 第二日,朱元璋整顿三军,李善长、冯用跟在他左右。众将士见朱元璋身边又多了一位书生,均是暗自嘀咕,自家这位主人,竟然都喜欢让这些读书的人跟在身边。朱元璋虎目扫过众将士,大声道:“各位,今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人。” 朱元璋的话语刚毕,下面的将士们又想到:“这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得主上如此重视?” 众将士正猜疑之际,李善长的声音已经响起:“在下李善长,见过诸位将士!” 话语刚毕,众将士均是『露』出惊『色』,“当世萧何”之名,那简直如雷贯耳。而今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他如何能不激动?同时心下也暗暗兴奋,竟然连李善长都来投朱元璋,看来自己选择还是正确的。 朱元璋见众将士亢奋不已,心下大喜,拔出腰间宝剑,道:“出发,今日必南下滁州城!” 众将士猛地一声齐吼,震动山河,跟在朱元璋后面,恨不得此时就到达滁州城下。 二十余里,行军不到半个时辰,朱元璋站在高处,望向滁州,但见这城处在山峦之间,城墙高险,端是难攻。朱元璋转头看向身旁的冯用与李善长,道:“二位先生可有攻城良策?” 冯用与李善长相视一眼,只听冯用道:“久闻‘当世萧何’之名,今日在下也想听听百室兄的高见。” 李善长望向滁州,眼中精芒一闪,道:“城高难攻,那就避过其长处,诱敌出城!” 冯用哈哈一笑,道:“百室兄果然高明,在下佩服!”李善长微微一笑,道:“不敢,冯先生才是智谋超绝之人,在下献丑了!” 两人又相互谦虚几句。风凌云这时却走了上来,笑道:“二位大诸葛在此,想必攻城已经有了法子了,底下的弟兄都很是亢奋,等着朱大哥你这位主帅发话呢!” 冯用三人没想到风凌云竟会调侃一番,三人都是一愣。待回过神,朱元璋不由笑骂一声,接着道:“攻城之计已有,只是还没有合适人选。” 风凌云道:“先前不是让花将军做前锋么?”朱元璋道:“二位先生的意思是这滁州城城坚墙后,得将元军引出城来!” 风凌云笑道:“好计策,要诱元军出城,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朱元璋知道风凌云不会无的放矢,便问道:“凌云你觉得谁合适?” 风凌云似笑非笑道:“郭宁莲怎么一样?” 朱元璋顿时懵了,道:“不行,绝对不可以。”却在这时,郭宁莲在后面叫道:“如何不行?” 原来郭宁莲也是上来找朱元璋的,刚好听到风凌云的话。朱元璋严肃道:“不行就是不行,诱敌须得到城墙之下,若他们『乱』放一通箭矢,你受伤怎么办?” 郭宁莲忽地笑道:“你关心我呀!” “我······”朱元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狠狠的瞪了风凌云一眼。其实先前风凌云早就想过,冯用二人若要攻城,诱敌出城是上策。郭宁莲忽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的,是他与郭宁莲商量好的。 却在这时,只听冯用道:“我看倒是行。”冯用也点了点头。朱元璋一时竟然无语。 李善长道:“若是郭姑娘作为主帅到城下叫战,元军因她是女流之辈,定会轻敌,出城捉拿的几率怕颇大。” 风凌云跟郭宁莲的说的时候,是说元军见一个漂亮的女将军前来叫阵,一时心动,开城迎接不战,这是用兵之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郭宁莲听到风凌云夸自己漂亮,心中甚喜,至于风凌云说的那些鬼话,她自然不会信的。不过她是想到:“若是能打下这滁州城,定能让朱元璋改观,让她以后跟着上战场。”有这想法,她才来请缨,做这攻城先锋。此时听到李善长的话语,才知晓风凌云让她上战场的真正原因,顿觉上了风凌云的大当,这时她瞧向风凌云,眼中迸出刀光剑雨。 风凌云感受着郭宁莲那杀人的目光,全身冰寒如入冰窖,心中顿时一虚,道:“几位慢慢商量,这大冬天的,我去晒晒太阳。” 最后,经冯用二人的劝说与郭宁莲的执意,朱元璋只得同意让郭宁莲去诱敌。 滁州城,元军早就得到朱元璋欲要攻打滁州的消息,是以日夜警备,无丝毫放松。但他们却没想到朱元璋派上来第一个叫战的,却是一个女子,心下不由大怒。但仔细瞧时,见郭宁莲肤白貌美,纤腰弱柳,那甲胄穿上,又添些英气。那元军主帅心中不由一热,心道:“她一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待出城擒住她,到可以收作一房小妾。” “开城门,本帅要亲自出城迎战!”元军主帅一脸严肃,却是惹得守城将士一阵哄笑。 滁州城门大开,元军将领领着守城将士冲出城门。郭宁莲也是迎上去,双刀挥动,与那主帅过了三招。以她之能,确实不能杀了这元军主帅,当下便调转马头,奔逃而去。 元军主帅见状,叫道:“追!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待追出二三里地,郭宁莲没入林中,不见了身影。元军主帅见状,心中顿时生疑:“若是进入这林中,有埋伏怎么办?” 这想法一出,顿时脸『色』剧变,叫道:“回城!”却在这时,山上忽然传来响动,只见花云带着一千骑兵自山上冲下。元军多年征战,成阵只是在瞬间。在花云冲下山坡的那时间里,已然布成阵型。 但花云面无惧『色』,长剑挥动,第一个冲入元军战阵之中,众将士见自家主帅如此勇猛,均是不顾其他,冲入阵型。只是片刻间的冲杀,元军便溃不成军,只得投降。 山上,李善长见花云如此勇猛,不由点了点头,自进了军营,他才发现朱元璋这个小小的镇抚手下,竟然猛将如云。 朱元璋命徐达借着城门大开之际,直接向着滁州城冲去。守城将士未来得及关城门,徐达帅领的中军已经攻进城中。 朱元璋站在高处,一切尽收眼底,他这时也是看得意气风发,对于天下之争,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自信过。冯用这时笑道:“恭喜主公,得到一座富裕之城。” 朱元璋道:“这多亏二位先生智谋,走,咱们这就进滁州。”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亲人相逢男儿泪(一) 朱元璋进入滁州时,徐达、周德兴、汤和等人已经将滁州城内打理好。众多百姓听闻是定远的镇抚大人朱元璋进城,均是大喜,来到街道两旁迎接朱元璋进城。 朱元璋微笑着向百姓,摆手打招呼,以示敬意。待行至衙门,周德兴便迎了上来,笑道:“主公,今日所获,比得上咱们曾攻打的五六个县城呀!” 朱元璋笑道:“粮仓里还有多少粮食?” 周德兴答道:“够五六万将士吃喝一年不愁,我们又可以大量招兵啦!” 朱元璋点头,忽又说道:“将这粮仓里的粮食,一半分发给百姓,另外一半我自己留着用。” 自定远开始,周德兴早就知晓朱元璋德行,每攻下一处,都是开仓放粮。他心里虽然舍不得这半数粮食,但朱元璋有令,却是不敢违抗。城中百姓分到粮食,自是对朱元璋感恩戴德,朱元璋的美名,远近皆传。 朱元璋攻下滁州后几天里,濠州忽然传来消息:彭大与在其子的鼓动下,称鲁淮王,赵均用自称永义王。至于郭子兴、孙德崖几人,依旧称帅。朱元璋面『露』讥讽之『色』:“鲁淮王,永义王,五位大帅,这小小的濠州城,真是热闹得紧呀!” 风凌云来到他的身旁,道:“跳梁小丑,成不了什么气候!”朱元璋点头,道:“你说我下一步是不是该把秀英给接到这滁州来?” 风凌云道:“如今元廷对于各地起义军应付不暇,定远城留有守军,又有红蕊在嫂子身边,应该安全,倒是这滁州城,可谓是强敌环伺啊。” 朱元璋闻言,点头道:“是我心急了。”风凌云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 朱元璋道:“我能活到今天,是秀英的功劳,秀英能委身下嫁于我,是上天的恩赐。” 朱元璋不知晓在濠州时马秀英为了让朱元璋不饿死,将烙饼藏在怀中进牢之时。只是认为这二人果是恩爱夫妻,互相都只有彼此,暗下又为郭宁莲发愁。 正在这时,守门的兵士前来禀报:“外面有两个人求见。”朱元璋道:“来人是谁?” 禀报的人道:“那人不肯说自己姓名,只说主公若前去,便能知晓他们是谁。” 朱元璋闻言,满是疑『惑』,便与风凌云一起走了出去。大门之外,只见一约莫在五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门外,他背上背着两把短戟,衣衫破烂,脸上沾满灰尘。另一人却是一个约莫在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跟在那男子身旁,脸上虽然也沾些灰尘,但神『色』镇定,不显丝毫慌『乱』。只是肚子颇不争气,咕咕作响。 朱元璋走出大门,见到二人时,身子不由一颤,自父母亡故,他朱元璋就没再流过泪,而今看到这两人,却是热泪盈眶。 “姐夫!”朱元璋声音发颤,如鲠在喉,更要难语。原来这五十多岁的男子名叫李贞,盱眙人,曾经家道颇为丰厚,在闹饥荒的那些年里,朱元璋家没少接过他家的救助。只是天灾不断,到后来李贞家也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照顾得了他人?是以朱元璋父母大哥虽然都饿死,但也没去找他们帮忙。 朱元璋入於皇寺出家为僧后,走南闯北,却是觉得没脸面去见往时亲戚。再者那时他是刺杀钦差的凶手,又生怕连累亲人。这些年来,倒是渐渐的忘了曾经的亲戚们。 李贞嘴角蠕动,却是不知说什么好,过去良久,他将那少年叫了过来,道:“这是你的舅舅。” 少年向朱元璋行了一礼,叫道:“保儿见过舅舅!” 朱元璋看着这少年,喜极而涕,道:“保儿,保儿都这般大了,对了,你娘亲呢?” “回舅舅的话,娘亲于两年前见背!”少年答道。 朱元璋闻言,脑中嗡嗡作响,往时姐姐那音容相貌自脑海中浮现,两行清泪滚落。李贞道:“重八,你知晓的,若不是走投无路,我······” 李贞难以启齿,说不下去。原来这些年里,他与元军明里暗里斗着,最近因彭大等人攻打盱眙,元军随之调来大量军队。他本打算投靠这两人,却没想到赵均用着实是一小人,竟然出卖他。元军千里追杀,他走投无路,本是要去定远找朱元璋的。待到定远时,却听到朱元璋来了滁州,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又风尘仆仆的赶来滁州。 朱元璋眉头不由一皱,道:“你是说元兵正往定远而来?”李贞摇头道:“追杀我的都是江湖高手,非是军中之人。” 朱元璋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否则此时马秀英等人正在定远,那里不过一千守兵,若是元军到来,那可真是大大不妙。 朱元璋又看了看他那亲外甥,道:“你大名叫什么?”保儿答道:“取名文忠。”朱元璋点头,忽又想到他的亲侄子朱文正,心道:“不知道文正这些年来过得可好,待有机会,再去把他接来。” 却在这时,一股杀气自不远处弥漫而来,李贞面『色』一冷,拔下背上双戟,说道:“真是阴魂不散!” 风凌云望向远处,只见有两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其中一人手执长枪,一人拿着长剑,脸上带着玩味之意。风凌云眉头一皱,来人竟然是方敏骁与呼延驰,难怪李贞父子二人被追杀千里。这二人武功不消说,干的本就是杀手行业,只是不知道另一人肖山又去了何处。 方敏骁的披风剑在定远时为徐达所断,如今用的是一把精钢铁剑。二人瞧着风凌云站在那里,面『色』一僵,却是不敢前来。李贞本已经准备大战一场,但方敏骁二人停下步子,然后转头就走,令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却不知道,方敏骁二人是被风凌云个打怕了。 朱元璋不由微微诧异,他这亲外甥面对危险之时,依旧面不改『色』,小小年纪,当真了得。于是便牵着李文忠的手,道:“走,咱们先进去再说。” 定远城在朱元璋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居乐业,来往商客频繁,颇有繁华之象。这日,红蕊与马秀英正在逛街,前面忽然传来吵闹。马秀英道:“咱们去看看!” 二女向着人群走来,见一八九岁的孩童站在一旁,闭嘴不语。而另外一个卖包子的老汉却是喋喋不休。马秀英与红蕊也听明白了老汉的话,敢情是这孩童偷吃了他的包子不给钱。马秀秀想来宅心仁厚,听了不由心里一酸,她看向那孩童,只觉有几分熟悉。再瞧几眼,忽地喜道:“是你,英儿!” 原来在濠州城时,朱元璋夫『妇』二人在街道上行走,见一少年坐在大街上,无依无靠,马秀英生了怜悯之心,便给了他一些吃的,为了他姓名。时下她与朱元璋膝下无子,便欲要收了少年做义子,于是便把朱元璋拉到角落里,说出心中想法。朱元璋从来都不违马秀英之意,便答应了。只是待夫妻二人回来时,那少年却不知去了何处。 时隔差不多两年,在这定远城中竟然再次遇到这少年。马秀英不由大喜,叫出了他的名字。这孩子姓沐,单字一个英字。沐英听到马秀英的叫唤,望向马秀英,也是喜道:“阿姨,是您啊!” 马秀英走到沐英身旁,见他脸上布满灰尘,就像是一个小乞丐一般。只是那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招人喜爱。马秀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英答道:“英儿本就是定远的人。”接着又道:“英儿没有偷他的包子。” 那老汉道:“还说没偷,你拿了我的包子吃了,给钱了么?”沐英道:“那包子已经有客人付过钱了,人家吃不了,我是肚子太饿,捡来充饥。” 马秀英闻言,鼻子不由发酸,『摸』出几个铜钱,递给卖包子的老汉,道:“这些够了吧?” 那老汉结果铜钱,喜道:“够了!够了!” “阿姨,不能给他钱,那包子已经不是他的了!”沐英叫道。马秀英擦了擦眼角泪水,道:“不管了,走,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马秀英将沐英带回家,认了他做义子。自有了沐英,马秀英比往时笑容多了许多。这一天,马秀英正在为沐英做吃的,朱元璋留下来保护马秀英的人进来禀报,说是有人登门拜访。红蕊怕来的是歹人,便与马秀英一同出门迎客。 门外,只见一青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马秀英走出来时,那青年便上前行礼,道:“在下朱文正,是来找我叔父的。” 马秀英闻言,一脸错愕,道:“你是元璋的侄子?还是?”朱重八改命朱元璋之事,天下皆知。朱文正自然也不例外,他再行一礼,道:“莫非您是婶婶?” 朱元璋未同马秀英说过他有一个侄子,只是见这青年对自己颇是尊重,便信了几分,道:“既是元璋的亲人,也是我的,进屋说话吧。”红蕊却是依旧怀疑,问道:“不知道小兄弟自何处来?” 朱文正极为聪明,他能看出红蕊在怀疑他,当下便把小时候的经历,以及后来不得不随母亲出走的经历都说了。朱元璋曾经与马秀英说过他的经历,此时听朱文正说来,半字不差,便信了朱文正。至于红蕊,以她阅历,自然也能看出朱文正非是在编故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亲人相逢男儿泪(二) 朱文正与沐英一起在马秀英的住处住了两日,借着午饭时候,朱文正便向马秀英告辞,道:“侄子今日便要去滁州找叔父了,婶婶您保重。” 马秀英已经知晓朱文正来意是要投靠朱元璋,在其麾下谋一官半职,建立功业,是以不便阻止。这时沐英忽然道:“母亲,孩儿还未见过义父,想借着这次机会,与朱大哥一起前去滁州,不知娘亲是否答应?” 马秀英是极为不舍得沐英走的,只是心中又想到:“这孩子这般知礼数,若是阻止他,倒是显得我不够大气了。”于是便嘱咐朱文正一番,给二人备好干粮,派两三个侍卫跟着他们去滁州了。 滁州城内,朱文正与沐英正在路边的一个面摊上要了五碗面,与他们一起来的那三个侍卫也跟着吃。朱文正见沐英吃得匆匆,不由说道:“你慢些吃,我叔父如今是这滁州城之主,到他府址,好吃好喝的多的是,你这时吃饱了,待会去就吃不了。” 沐英吃完一大碗面,『舔』了『舔』嘴唇,道:“能吃上饱饭已经不错,哪能奢求许多?到了义父那里,我若是还饱的话,就算是有好吃的也会留在饿的时候吃。” 朱文正小时候也经历过饥饿,此时听沐英这般言语,心生感触,不禁默然。 朱文正与沐英一番交谈,却没去注意其后面有两个有意听者。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风凌云给吓跑的方敏骁和呼延驰。他二人正走后,在城中逗留了一两天,正想着如何避开风凌云等人,杀了李贞父子回去领另一半钱。却没想到在这普通面摊之上遇上了朱文正、沐英二人,听其谈话,显然是朱元璋亲属。二人顿时想到:“若是拿下这两人,朱元璋会交出李贞父子,还是看着这两人死去?”二人这时对于那剩下的一半钱没了兴趣,只想看看朱元璋会做何选择。心里想着朱元璋为难场面,不由生出一阵快意。 沐英二人吃完面后,收拾行李,正要上路。方敏骁二人同时起身,堵在朱文正等人前面。朱文正行走江湖多时,警惕暗生,一抱拳,道:“不知二位这是何意?” 方敏骁笑道:“听闻两位兄弟欲要去找镇抚大人,正巧,我二人是其麾下,这样吧,就让我们二人引你们去见镇抚大人吧。” 朱文正仔细瞧了二人一眼,心中思虑道:“二人虽然称是叔父手下,但言语中没有多少敬意。如若不是叔父手下,费此心机,当时仇家无疑。”朱文正面不『露』『色』,抱拳道:“如此,便要劳烦二位了。” 沐英虽然只有八九岁,但经历非常,人又聪慧,自然也能看出这两人有问题。当下低着头,一副乖巧之样,跟在朱文正身后。朱文正自忖武功与这二人相差甚远,是以才先以妥协,途中借机逃走。 方敏骁见两人相信自己,心中不由冷笑:“待将你们拿下,便带你们去见朱元璋吧,到时候不知道朱元璋会是何表情呢。” 方敏骁、呼延驰二人一前一后,将朱文正、沐英以及那三个侍卫护在中间,看似防止歹人伤他们,其实怕生变故。待行至一十字路口,沐英与朱文正相视一眼,均是想到:“机会来了!” 沐英这时拉了拉朱文正的手,看向左边的一条街道。那是在告诉朱文正他自左边逃,朱文正自右边逃。朱文正领会他的意思,真气注入双腿,脚下生风,向着右边的街道跑了。沐英虽然不会武功,身子瘦小,但多年『摸』爬滚打,造就一番本领。此时只见他也是奔疾如风,只是眨眼,便消失在方敏骁二人眼中。 二人面『色』忽地一沉,知晓自家阴谋被识破,不想其他,分左右追出。呼延驰去追朱文正,方敏骁追的是沐英。沐英毕竟不会武功,只是片刻,方敏骁便追了上来。 沐英专找人多的地方跑,他身子瘦小,又行动快捷,是以方敏骁虽然轻功了得,在此时却是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力量,直气得他连声大吼。路边行人见状,均是诧异,为何一个江湖人士追着一个少年不放,还连连发出声音? 方敏骁这时忽又想到:“你再厉害,终有竭力之时,到时候要擒下你,岂不是易如反掌?”想到这里,方敏骁不在急着追赶沐英,只是吊在后面。沐英每每回头,见方敏骁都在身后不远处,跑得更加快了。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沐英只觉双腿麻木,神志恍惚,此时此刻,真想躺下来大睡一觉,管他天昏地暗。只是后面跟着方敏骁,催促着他不断奔行。 方敏骁这时也暗暗心惊,半个时辰过去,沐英依旧行动如风。再跑一程,沐英的步子却是逐渐慢下来了。方敏骁见状,心下不由大喜。 沐英心急如焚,若是被捉住,他定然会成为这歹人威胁义父的筹码。他还没见上义父,却要成为他的累赘,心中甚是无奈,却在这时,他忽然想到:“若是我死了,他们便无招了。”此想法一出,沐英心中不在害怕,想着到时候跑不脱,便一死算了。他胡思『乱』想,步子却是没有放慢,一个不留神,竟然撞上一人,心下暗叫糟糕。 方敏骁见到沐英撞上的那人时,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原来徐达今日闲着,便来街上走走。阴差阳错之下,沐英竟然将他给撞上。 沐英抬头一看,只见这人身材颀长,面骨消瘦,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却不失器宇轩昂,他脑筋转得极快,叫道:“救我!” 徐达与方敏骁在定远城中动过手,还断了他的披风剑。此时方敏骁见到徐达,眼中尽是忌惮之『色』。他硬着头皮,咬着牙,但终究是不敢上去。 徐达看了看方敏骁,又看看沐英,问道:“他为什么追你?”沐英不知徐达是好是坏,但已然被徐达这种气势胸怀折服,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相信徐达。于是便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的与朱文正来滁州找朱元璋的事说了一番。徐达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道:“原来你是元璋的义子。” 沐英听徐达私下这般称呼朱元璋,想来必是朱元璋亲近的人无疑,当下心里不再害怕,只是站在徐达身旁。对于方敏骁这人,徐达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但此处人来人往,若是动起身来,怕会伤及无辜,是以只是看着方敏骁离开。 沐英这时叫道:“大叔,走,咱们快去救朱大哥。”徐达道:“眼下也不知道他是否被擒,走,咱们先去找你义父,再从长计议。” 朱文正展开轻功,沿着右边街道跑了一程,便跃上屋顶。两人一前一后,端如空中飞蝶,每一次的跃起与落下,都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几个起落,二人依然追至府衙处。 风凌云走出来正要上街,忽见对面屋顶之上,一青年如展翅大雁,向着他冲来,而后面跟着的却是呼延驰。风凌云知道这呼延驰不会做什么好事,被他追着的人救下便是,当下身子跃起,与朱文正擦肩而过,待身子跃过屋顶,双掌猛地推出,排山倒海的掌力迎向呼延驰。呼延驰面『色』剧变,长枪在空中刺出十几下,身子忽地一旋,待至高处,如雄鹰一般扑下。 风凌云一口真气用尽,身子落在屋顶,脚尖一点,身子再次腾空,左拳正面击出,右掌斜拍。呼延驰刺来的长枪被风凌云的掌力带偏,面部却是迎向风凌云的左拳。呼延驰只觉劲风袭面,像是一块重石击在胸口一般。身子宛如断线风筝,向后急坠而去,待身子立定,面『色』忽地一白,哇的一声,鲜血狂喷。 呼延驰心胆俱裂,往时他还能与风凌云过上百招,如今一个照面便受伤。他此时哪敢再战?恨不得生了双翅膀,逃开去了。 其实风凌云的武功并未高到如此地步,只是呼延驰与朱文正一追一逃,消耗过度,再加上对风凌云有一种本能上的恐惧,出手时思绪已『乱』,只是两招不到,便只得受伤逃跑。 风凌云跃下屋顶,他看了朱文正一眼,不由觉得熟悉。朱文正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道:“多谢兄台搭救,敢问高姓大名?” 风凌云越看越觉得朱文正熟悉,只是叫不出名字来,当下也抱拳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风凌云。” “风凌云?风凌云?”朱文正念叨几句,忽地喜道:“你是风叔叔?” 风凌云年纪尚在弱冠之龄,被一个差不多与自己一般大小的人叫作“叔叔”。心下甚是疑『惑』,也极为别扭,不过人家既然这般叫,必有其理。 朱文正见风凌云正在沉思,便道;“风叔叔不记得了么?小侄文正,朱元璋乃是我的叔父。” 风凌云这时才记起,原来他曾在朱元璋的家里见过朱文正。这几日因为李文忠父子到来,朱元璋不时念叨着朱文正,没想到却是这般与其相遇,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却在这时,徐达带着沐英也到了。沐英见朱文正在此,大喜道:“原来朱大哥你都到了。” 朱文正闻言,却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理了理思绪,便将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徐达道:“走,咱们这先去见你叔父他们吧,这几天他总是念叨着你,正要派人去接你呢!” 朱文正与沐英在徐达、风凌云二人的带领下,往朱元璋的住处走去。 朱元璋见到朱文正,兄长与父母死时的悲凉情景再现,眼泪再次没忍住。他深深的吸口气,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随即转过头去,神『色』顿时冷了下来,道:“我朱元璋的亲人,他们也敢动手,传令下去,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两人给找到。” 风凌云道:“这两人狡诈如狐,恐怕早就逃出去。” 朱元璋闻言,觉得在理,这才不派人出去。亲人再聚,朱元璋不由感慨万千,当下他便决定,把朱文正、李文忠、沐英三人带在身边,亲自教他们武功,着李善长与冯用教他们读书。但这几日,李善长与冯用有要事忙,朱元璋便请了城中的几位知名先生,来教三人功课,可见朱元璋对这三人是如何之重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郭公来滁诚王危(一) 至正十四年,濠州城,郭府内的大堂之上,郭子兴一人坐着,饮着闷酒。郭天叙这时走进屋里,怒声道:“这个孙德崖越来越不像话了!” 郭子兴道:“这还用你说。” 郭天叙道:“现下这濠州城内,恐怕我们是很难待下去了。” 郭子兴闻言,只是叹息一声,像是在自语:“若是元璋在,就可为我出谋划策了。” 郭天叙一听,心中甚不舒服,这时他却是眼睛一亮,道:“父帅,听说朱元璋最近又打下滁州,若是我们这时候去滁州,他作为您的女婿,又是您的下属,应该会接纳我们的。” 郭子兴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们两兄弟排挤人家,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郭天叙道:“我们确实有错,但没有父帅您,就没他朱元璋的今天。若他是个知恩图的人,忠于您的话,这次咱们去滁州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除非······” 郭天叙欲言又止,郭子兴问道:“除非什么?”郭天叙脸上忽然出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除非他朱元璋本就有二心,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郭子兴叹息道:“说实话,想起以前种种,我还真没什么脸面去见他,只是如今这濠州,唉,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郭天叙道:“该说的儿子都说了,至于如何做,那就要看父帅您的选择了。” 孙府,孙德崖、曹四七、潘双龙、俞志明四人在座。俞志明先开口道:“要不要我们直接把郭子兴给杀了。” “哼,早就该把这老东西给宰了。”曹四七说道。如今他只剩下一臂,对风凌云恨之入骨,对郭子兴亦是。 潘双龙道:“不妥,如今彭大与赵均用各自称王,朱元璋就在不远处的滁州,无论怎么说,郭子兴都是朱元璋的岳父,他不可能不管。” 孙德崖点,道:“所以我们不用杀他,只要将他赶出去即可。” 潘双龙道:“大哥这计策可行,若他能有些自知之明,不用咱们出手,他也会自己走的。” 曹四七眼中恨『色』一闪,道:“真是便宜他了。” 郭子兴愿意离开濠州,但如今也是没有法子。想了许久,他还是做出决定前去滁州找朱元璋。孙德崖几人见郭子兴离去,甚是欢喜,还摆了宴席庆祝。 行至滁州城下,郭子兴回头看了手下这三万兵马一眼,心想:“若是朱元璋不接纳我,我又该去何处?” 滁州城上,守城卫士见大批人马朝着滁州来,顿时一惊,立即派人去禀报朱元璋。朱元璋等到消息,与徐达、汤和、周德兴几人来到城墙之上。见众多红巾军歇在远处,颇是疲惫。汤和惊道:“是元帅他们。” 城下,郭子兴大喊道:“元璋,是我,你快开城门。” 朱元璋犹豫片刻,看了徐达和李善长等人一眼,才下令开城门,自己迎了出去。 郭子兴见了朱元璋,顿时一阵哭诉,说孙德崖几人是如何的过分,如何的欺负他。朱元璋安慰了几句,便把朱元璋带去滁州府衙。至于郭子兴那三万人马,却是只能暂时安排在城外。 次日,众将士到议事处议事,望着那主帅的位置,众人各怀心思。郭天叙也随着郭子兴进了城,他来到议事大厅时,众多将士都到了。他毫不客气的走到那主帅位置的下一个,正要坐上去,周德兴忽地说道:“这位是是徐达将军的。” 郭天叙闻言,只是冷笑道:“我乃元帅之子,还比不过一个徐达?” 周德兴正要反驳,却是被徐达给阻止了。在这时,郭子兴与朱元璋一同走进来,众将士一齐站起来迎接。 朱元璋道:“元帅请上座。”郭子兴望了众多将士一眼,道:“我初来乍到,这滁州又是你打下来的,主帅的位置当然由你来坐。” 朱元璋笑道:“元帅你这是哪里的话,属下打下的滁州,不就是您的?” 郭天叙怕郭子兴继续推迟,叫道:“父帅,您向来是红巾军主帅,元璋是您的属下,您不坐在这位置上,谁还敢坐?” 朱元璋也是连连这般说,郭子兴依旧不肯上座。朱元璋面向众将士,大声道:“各位,想必在座的诸位将士随元璋在外出征,并未见过元帅。可不管怎么说,今日元帅来了,他才是我们的主帅。从即日起,一切大小事务,均由元帅做主。” 众将士一听,齐齐向郭子兴行礼,叫道:“属下见过元帅。” 郭子兴看了朱元璋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忐忑不安。到滁州时,他也只想过能入城有个安身之处即可。却没想到朱元璋这般大方,竟然连军权也交给了他。此时若他还不上座,那就真的是矫情了。 郭子兴坐到主帅之位,随即命徐达等人找到好的驻兵地点,将三万红巾军全部引进滁州。 待议事结束之后,周德兴跟在朱元璋身后,走到没人处,便道:“元璋,你真的打算将我们打来的江山,就这般让给他们父子么?” 朱元璋道:“这不是让不让,我岳父本就是主帅。” 周德兴欲要说些什么,见朱元璋颇是不耐烦,便不再说话,自个离开去了。 朱元璋回到住处,冯用、李善长与风凌云,还有徐达一起来了。屋里,朱元璋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要说什么便说吧。” 李善长道:“有可靠消息,脱脱帅百万大军南来,号称不打下高邮,屠掉全城,誓不班师回朝。” 朱元璋闻言一震,百万大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脱脱可不是也先帖木儿那种草包,若果他真下出如此狂言,那刚刚立国的诚王绝对招架不住。若是诚王被破,冯用所描绘的宏图便会被打破。 朱元璋沉思一会,道:“高邮绝不能破。”李善长等人闻言,均是点头。朱元璋又问道:“各位,你们消息是如何得来的?” 徐达道:“这是百室先生与我等说的,我等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来与主公商议。” 朱元璋闻言,不由看向李善长,李善长道:“此事由属下在大都的一位朋友传来,绝对不可靠,不出九月,脱脱必会南来。” 朱元璋道:“消息若是属实,还请各位想一下有何办法阻止脱脱。” 冯用道:“不急,此时才六月,我们如今之计,是要解决这滁州城内的问题。” 朱元璋心中苦笑一声,心道:“你们还是说到这里了。” 李善长道:“若是我们自己这三万人马,粮食差不多够用一年,如今郭元帅又带来三万,不出半年,这粮草绝对会出问题。” 朱元璋听了不由皱起眉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而今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攻下和州。” 李善长笑道:“看来是我等多虑了,原来主公已有策略。只是我们刚打下滁州不久,各方事务都未安排妥当,若是急匆匆的便去攻打和州,怕是这滁州······” 朱元璋心道:“看来你们都担心这滁州被郭子兴给占了。”他当下也不点破,道:“不急,待一切安定,再出兵不迟。” 至始至终,风凌云都未有说过一句话,只在边上听着。待李善长几人离去,屋里便只剩下风凌云朱元璋了。 朱元璋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想法,只是不说。你们都不理解,我为何会将这滁州拱手相让。” 风凌云道:“朱大哥,你错了,我就是因为理解,我才不说。” 朱元璋闻言,沉默不语,风凌云道:“人确实要懂得知恩图报,我认为你做得对,但我认为一个郭子兴,这不会是你前行路上的绊脚石,不是么?”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他一直都只是让郭子兴坐上主帅的位置,却不是说要认他做主。这一点别人都没想到,却是被风凌云给看出来了。其实,他会将主帅的位置让给郭子兴,其中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妻子马秀英。 秋季来临,万叶枯黄。滁州城四面环山,乃是易守难攻之地。城里主帅虽是郭子兴,但徐达、汤和等人只会唯朱元璋之命是从。两个派系的人在一起议事,不免会发生口角。朱元璋知晓内斗并非是好事,便竭力压住周德兴、花云等人。只是他没想到,这反而助长了郭天叙、张天佑等郭子兴派系将士的气焰。 正当两方人马斗得正紧时,一个消息传来,脱脱亲帅百万大军南来,正在围攻高邮,誓要活着诚王张士诚。高邮城外的六合,乃是张士诚的地盘。脱脱派出三万精兵围攻此地,时时有攻破之危险。六合虽是张士诚的地盘,亦是滁州之屏障。朱元璋还来不及攻打和州,却是先遇上这等难题。正当他决定出兵援助六合之时,他却是猛然惊醒,此时滁州城内的主帅不是他,而是郭子兴。 朱元璋一番思虑,决定向郭子兴提出自己的看法。议事大厅之内,只有朱元璋与郭子兴二人。朱元璋将自己的看法说了,郭子兴想了一会,道:“六合乃是张士诚的地盘,与我们有何干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郭公来滁诚王危(二) 朱元璋道:“元帅此言差矣,六合虽然是张士诚的地盘不假,但此城离滁州不过百里,若是六合被破,滁州没了屏障,到时候元军定会攻打滁州。是以滁州与六合乃是唇亡齿寒之关系,还请元帅早做决定。” 郭子兴闻言目光闪烁,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要容本帅考虑再三。” 朱元璋闻言,只得叹息一声。郭子兴这人,眼光太短,看不清天下之势。而今他既然这般说了,要说动他出兵,怕是不易。出了郭子兴的房间,因心里堵得慌,便来到城墙之上,望向四周,但见红叶飘零,颇显萧索。秋季本应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为何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了。却在这时,李善长也登上了城墙,他走到朱元璋身旁,道:“主公是在为六合安危担忧?” 朱元璋道:“先生应该知晓,若六合被破,滁州危矣。” 李善长道:“不如让属下去见见元帅,向他说明如何?”朱元璋闻言,喜道:“我怎么忘了还有先生呢?若先生出马,当马到功成。” 李善长笑道:“主公如此信任,属下当尽力而为。” 夜来临,郭子兴吩咐下属备好酒菜,一人自饮自酌,回想起在濠州城过的日子,他真是后悔没有早些来这滁州。正吃喝得高兴,忽有属下进来禀报:“李善长前来求见。” 郭子兴亦是定远人,李善长的大名,那真是如雷贯耳。到滁州之后,他曾三番两次示意李善长改投他的麾下,可惜李善长却装着什么都没听懂,此时这远近闻名的人物来求见他,令得他心中甚是得意,道:“快请进来。” 李善长走进屋里,行了一礼,道:“『乱』世之中,元帅亦能这般泰然处之,属下真是佩服至极。” 李善长这话看似夸郭子兴,实际上是暗暗嘲讽他危险降临,却还依然不知,只知道饮酒作乐。但他语气温和,寻常人等难听出他话外之意。郭子兴以为是在夸自己,心下甚喜,道:“先生来了,就快快坐下,陪本帅喝上两杯。” 李善长坐在郭子兴的对面,两三杯酒下肚,谈的依旧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渐渐的,他开始谈及滁州,说滁州的历史文化,历来闻名人物。一直谈到今日,这滁州被郭子兴得到,可见郭子兴乃是由大气运的人。 若是他人如此说,郭子兴或许会怀疑一些。但李善长就是李善长,竟然把郭子兴说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郭子兴正在兴头之上,便吹嘘他是如何厉害,当初朱元璋去濠州时,他又是如何收下朱元璋,如何破贾鲁之围。 李善长连连点头沉思,又继续说了许多关于滁州的事迹。却在这时,他话锋一转,道:“元帅,如今这元军围攻六合,若六合城破,滁州危在旦夕,我看您还是暂且退出滁州。” 郭子兴闻言,兴趣失去大半,此时他脑海中全是元军攻破六合,又威『逼』滁州景象。想着想着,不由冒出冷汗,叫道:“六合不能破。” 李善长闻言,道:“若是如此,我们当派兵支援六合。”郭子兴道:“元帅打算派谁前去?” 郭子兴道:“我手下有一员大将,骁勇善战,名叫张天佑,先生觉得此人怎样?” 李善长道:“不妥。” “为何?”郭子兴问道。 李善长笑道:“元帅您忘了么?这六合随时有城破的危险,滁州亦是在危险之中,若是张将军去支援六合了,谁人来保护大帅您的安全?” 郭子兴听着有理,又问道:“先生认为派谁前去合适?”李善长道:“朱镇抚既是您的女婿,又对六合地形熟悉,派他去,属下认为最合适。” 郭子兴喜用亲族,那张天佑便是他的妻弟。李善长抓住他这一弱点,说了朱元璋的与他关系,亦说了朱元璋能力。郭子兴听了,果然就答应了。 李善长说服郭子兴出兵,便来向朱元璋禀报。朱元璋听了李善长的禀报,不由放声大笑,道:“还是先生厉害,元璋佩服!” 李善长连忙谦虚几句,又道:“此次出兵支援六合,属下怕是不能与主公一起前去了,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办法守住滁州便是了。” 朱元璋知道,若是李善长与朱元璋同去,必会让郭子兴起疑心。朱元璋这时不由叹息一声,自郭子兴进城之后,他可谓是缚手缚脚,做什么都做不好,这实在是憋屈得紧。 夜深人静,李善长已经离去。朱元璋的院子里,静得极为可怕。朱元璋这时不由轻皱眉头,李文忠、朱文正与沐英三人也同他住在一个院子,今夜为何不见三人踪影? 郭子兴进城之后,他并没有住在府衙,而是霸占了城中一地主家的一处宅子。这宅子古雅清幽,宜人居住。在那东边的墙角处,却是一片竹林。 竹林清幽,深夜,清风吹动,哗哗之声发出,更显夜之深静。此时在那外边的围墙处,见有三人跳入竹林之中。三人均着夜行衣,其中两人个子高些,另一人看上去还是一个孩童。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文正、李文忠、沐英。朱文正约在十八岁左右,比风凌云稍小,『性』子桀骜顽劣,但人却是聪慧至极。他见朱元璋处处受制于郭子兴,心下生出一计,若是杀了郭子兴,一切问题便都解决了。 生出这等想法,朱文正既是兴奋,又带些恐惧。他知晓这计策说于朱元璋听,朱元璋不但不会同意,还会阻止,是以便同李文忠与沐英商量。 李文忠先前也不赞成他这一做法,只是想到如今朱元璋困境,把心一横,三人一同趁着夜黑,一同『摸』进了郭子兴的院子。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在他们出门那一刻,早就被风凌云发现了。这三人之聪慧,风凌云是知晓的。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出门,风凌云顿时心生疑『惑』,便远远跟在后面,看看这三个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三人『摸』进郭子兴的住处,风凌云才知道这三个小子胆子竟会大至如此。风凌云这时也问自己,若是杀了郭子兴,一切问题当真便迎刃而解了吗?风凌云想了一会,便摇了摇头,郭子兴死了,他这手下的三万人马群龙无首,又有郭天叙兄弟以及张天佑这些老将,到时候必是一大祸害。 在这时,朱文正道:“咱们分头行动,先找到郭老贼的住处。”李文忠道:“找到那老贼,只能出奇制胜,若是正面对敌,我们三人可是打不过他的。” 朱文正道:“你说得对,咱们就是要在这老贼身后捅刀子。” 沐英道:“不多说了,咱们分头行动吧。” 风凌云见这三个小子行动有序,特别是那个李文忠,神『色』镇定,仿佛就算是天塌了,他也能当被子盖。胆大之中,却又不失谨慎,稍有时日,必定是一代将才。 风凌云知道以这三个小子的之力,是杀不了郭子兴的。他一跃而起,身子与空中急速移动,无声无息,待行至此处最高的一处屋檐之上,望着这三人自院子间窜来窜去,却是没找到郭子兴的住处。却在这时,巡逻的兵士走来,沐英急速移出的身子向后一缩。那巡逻的人顿时齐齐向这边看来,却见除了漆黑一片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待巡逻的兵士走后,沐英暗暗吸口气,继续在院子中穿梭。 朱文正乃是三人中年纪最大者,武功亦是最高的。来回巡逻的兵士,都被他轻松避过。他看了四周建筑一眼,心道:“以郭老贼的『性』子,必会住在最高最大的屋子里面。”想到这里,他提一口真气,越至屋顶,漆黑的夜中,在那最后的一座楼里,却是传出点点光亮。 朱文正会意一笑,便向着那里奔去。 风凌云微微点头,此子却是心思转换极快。在这时,李文忠也找到郭子兴住的那座楼。二人无意中碰见,先是一惊,待看清对方时,便都是比手势,指了指楼里。 却在这时,楼的两侧有几十个兵士一拥而出,将二人围住。从楼的左右两侧,只见郭天叙、郭天爵背负着手走了出来。郭天叙笑道:“这等小贼,竟然也敢来送死?” 郭天爵道:“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郭子兴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厉声道:“还有一个小贼还在院子里『乱』串,你们真是饭桶。” 郭子兴刚说完,却在前面传来一声笑声:“大帅放心,这另外一个小贼已被属下拿下。” 这说话的人还是郭子兴的妻弟张天佑,沐英正被他压着前来。张天佑为及时来邀功,还未摘下沐英脸上的黑布。 郭子兴见状,脸『色』才好看了些,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谁,竟敢向本帅动手。” 郭子兴一挥手,众人将朱文正、李文忠二人紧紧围住,而他却是慢步走向沐英,欲将他脸上黑布摘下。三人心中同时叫糟糕,今日无论他们是死了还是被活捉,都会连累朱元璋。只有逃出去,不让其看到面目,才不会牵连到朱元璋。 可是眼下沐英已被擒住,朱文正、李文忠二人又被数名高手围住,他们如何能逃得了? 第一百二十章 郭公来滁诚王危(三) 眼看沐英等人就要被识破,忽地,一道破空之声传来,极为吓人,却看不见是何物。郭子兴灵觉还算敏感,他前行的身子一顿,真气流转,于空中一个翻旋,避过那空中飞来之物。却在这时,破空声连连传出,那压住沐英的两个兵士也被飞来物件打中,软到在地。围攻朱文忠、李文忠的那些高手,也是一一中招。三人见此机会,若是不逃,那就是找死了。 郭子兴连连闪身,避过飞来物事,身子跃起,站到屋顶,叫道:“何方神圣,竟敢来本帅府址,却连一面都不敢见么?” 他说话时聚了一口真气,此时空中均是在传『荡』他的声音,却不见一人出现。郭天叙、郭天爵兄弟二人见状,却是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而张天佑武功比二人强上一线,眼见三人就要逃走,便上去追赶。只是他还没踏出步子,破空之声连连发响,如疾风骤雨一般向他飞来。张天佑瞳孔猛地一缩,那飞来的物事他总算是是瞧清楚了,全是砂石,极为刁钻,直飞向他身上数处大『穴』。他这时手慌脚『乱』,急忙躲闪,一不留神,被打中几处,只觉真气运行一滞,便也软到在地。 郭天叙兄弟二人见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眼睁睁的看着朱文正三人逃走。 朱文正三人逃脱,又沿着街道上七转八拐,绕到一处无人之地,拿出衣物换上,这才松了口气。沐英道:“今晚不知道是哪位大侠出手相救,否则我们不但杀不了郭老贼,还给义父带来灾祸。” 朱文正却是不赞同他的说法,道:“今日若是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咱们拼着力气,不见得杀不死郭老贼。只要郭老贼一死,我等暴『露』又如何?” 李文忠这时却在想,若是真的杀了郭子兴,真的能帮到他的舅舅朱元璋么? 风凌云先前出手救了三人,跟在他们后面,生怕郭府的人追出来,出什么岔子。幸得一切顺利,见三人回府,这才飘身而去了。 郭子兴被人半夜行刺,自是在滁州城内掀起一番波浪,只是没法抓到凶手,便也不了了之。 高邮别名秦邮,秦始皇曾在此筑建高台,设置邮亭,故名高邮。张士诚攻下泰州之后,高邮知府前来招降他们。张士诚在李伯升的建议之下诈降,与其弟张士德、张士信等人一同进入高邮城内。待李齐等人放下心时,几人趁机出手,杀了行省参政赵琏和知府李齐,取了高邮,同时攻下兴化等地,建立大周。 张士诚本是盐帮之主,手下兵多将广,又占据多处地方,信心满满,便公开与元廷大打出手。是时脱脱震怒,亲自率领百万大军围困高邮。 高邮城内,大周的皇宫之中,张士诚一脸焦急之『色』,坐下乃是徐义、李伯升、吕珍、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陈基、饶介等文臣武将。 张士诚望向众人,道:“各位卿家可有破敌之策?” 众大臣均是低着头,一语不发。李伯升环顾左右,上前一步,道:“大王,以臣看来,咱们可向近处的起义军求援。” 张士诚道:“近处哪来的起义军?” 李伯升道:“那个朱元璋去年刚攻下滁州,脱脱的百万大军四下出击,六合也在他的范围之内。若是请朱元璋出兵六合,脱脱必会多派兵力去六合,这样高邮便少了一些,如此,我们才有机会破敌。” 张士信这时却道:“大王,属下看还是降了算了,纵然托得一时,最终结果都是一样。如今降了,说不定元廷还会给咱们封个大官做做。” “你住嘴!”张士诚喝到。张士信不敢再说下去,只站在一旁撇嘴。张士诚叹息一声,道:“各位不要忘了我们当初起义是为什么,如今虽是大兵压境,但我张士诚已决定与此城共存亡,若是怕了的,便各自逃命去吧,我张士诚绝不会怪他的。” 张士德这时站了出来,道:“末将愿领兵,与元军拼死一战。” “好,本王能有你这等兄弟,当真是三生有幸。”张士诚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急切,有的只是殊死一搏的决心。 朱元璋带着一万多人,不分昼夜奔波,前往六合救援。只是待他到时,听那里逃来的百姓说:“六合城池都被打垮了。”他心下一凉,莫非是六合已经被攻破了?当下便把军队驻扎在离六合约莫五六里的地方,着探子前去打探。 探子回来之后,朱元璋知晓城墙虽被打破,但守将乃是张士诚之弟张士德手下的将领,他边筑城便于元兵作战,战况十分激烈。朱元璋得到这消息,马上令大军出发,与张士诚的部下呈前后合击之势。他虽然只带来一万多人马,但这些人均是一等一的好手。里外夹击之下,暂时打退攻城元兵。 朱元璋知道,元兵只是暂时退去,如今不管是六合还是滁州,都是岌岌可危。只是这时他却前无破敌之策,后有郭子兴牵制,自起兵以来,他从未陷入如此困境之中。 是夜,朱元璋登上高处,眺望六合,心中想到:“若不是张士诚急着称王,树大招风,也不会引来脱脱围攻,将来必要引以为戒,如冯用说的那般,广积粮,缓称王。” 朱元璋思虑着,这时有属下上来禀报:“元兵派出使者前往滁州,欲要招降郭子兴。” 朱元璋闻言顿时大惊,心道:“郭子兴这人胆小怕事,若是降了真是大事不妙。”当下整顿大军,马不停蹄,连夜又向着滁州赶去。 滁州城内,当郭子兴得知元兵欲要派人来招降时,心里一阵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郭天叙两兄弟建议郭子兴投降,原因是脱脱领着的可是百万大军。张士诚再厉害,手里兵力不过十余万,如何都抵挡不住脱脱的。早晚都只有投降一道,晚降不如早降。 郭子兴听了两个儿子的话语,心中更加混『乱』。却在这时,李善长已经行至郭子兴的住处。李善长本来是托守门的侍卫通报郭子兴的,只是过去许久,没人出来。原来那进去禀报的人被郭天叙兄弟两人拦下了。他们知道,这位当世萧何定是怕他们父亲降了元廷,前来做说客来了。 李善长知晓这其中定是出了变故,于是便不走正门,行到郭子兴宅院的围墙后面,施展轻功,进入院子之中。他来过郭子兴的这处院子,对于院中道路自是轻车熟路,只是片刻,便到了郭子兴的屋前,刚好听到郭天叙两兄弟的话语。 “郭公不可降!”李善长大声说道。 郭天叙兄弟两人听到李善长的声音,均是『色』变,开门出来,众多侍卫围了上来。郭天叙铁青着脸道:“深更半夜的,李先生闯入他人私宅,不觉得失礼么?” 李善长歉然道:“善长今日所为,确实非君子,只是这事关生死存亡大计,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郭元帅见谅。” 李善长这时不以属下相称,可见他对郭子兴是失望至极。郭子兴道:“李先生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 李善长道:“适才我听得二位少帅欲要投降元军,在下认为大大不妥。” 郭天爵冷冷道:“如何不妥?脱脱有百万大军,莫非是先生有能力与之抗衡?” 李善长摇头道:“在下一介书生,确实不如少帅能领兵打仗,但在下自入军营那一刻起,便不再将生死放在心上。死固然可怕,但若是名节失了,背下千古骂名,那在下宁愿一死。” 郭天叙面『露』不屑之『色』,道:“书生之愚,人都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李善长知道以名节这种东西是说服不了郭子兴父子的,今日会说这么多,那是着实太过气气愤。他理了理思绪,又道:“少帅认为投降便能活了么?” 郭天叙冷笑不语。李善长接着道:“脱脱所到之地,打下一城皆是屠掉一城,这次南来,他早已放言,不接受任何投降。” 郭天爵道:“既然如此,为何他又要派人前来招降?”李善长答道:“在下认为,他们此次来滁州城,并不是来招降而是来探明滁州城内的虚实。” 郭子兴听到这里,不由问道:“那依先生之意,不允许使者进城?” 李善长听到郭子兴发问,这才送口气,道:“不然,要让他进城,看到我们的强大,那他们就不敢轻易进攻了。” “可是······”郭子兴想说他手下就几万人马,如何能说什么强大。 李善长道:“我们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真正的实力,只给他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若是郭元帅相信在下,便由在下来安排吧。” 郭天叙又欲要进言,李善长这时看向他,道:“少帅可还记得徐州?那就是脱脱的杰作。” 郭天叙闻言,只觉全身发冷,不敢再发一言。郭子兴这时也已经想明白,若是投降,那还真是死路一条,听从李善长的计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便道:“一切便都听先生的安排了。” 李善长又与郭子兴说了一些如何接待元军使者的法子,便回去着实布置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破敌策非在战场(一) 朱元璋赶了一夜,回到城中时,天『色』依旧未明。李善长与风凌云、出城迎接。至于徐达等人,却是已经暗下准备,等着那元使的到来。 经一场大战,又连夜赶路,将士们都是一副疲惫不堪之样。朱元璋跳下马背,哈哈一笑,道:“那元军使者不会比我早吧?” 李善长笑道:“使者尚未到来,主公先进城歇息,属下自有妙计退敌。” 李善长足智多谋,他既然敢这般说,显然是一切已有对策。朱元璋道:“看来阴差阳错之下,先生没同元璋前去六合,竟然下了一步妙棋。” 李善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有百室兄在,滁州当无碍,主公连夜奔波,先去歇息吧!”冯用跟着朱元璋援兵六合。他虽然智计了得,但武功一道却未入流,一天一夜的奔走,脸『色』不由微微发白,其状态比之一般兵士都要差一些,但双目依旧炯炯有神,似能将这世间的虚妄都给看透。 朱元璋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率领一干将领兵士入城。 风凌云与李善长登上滁州城墙。此时天边云彩变幻无端,忽有一缕光芒自云层之间『射』出,先前虽是微弱,但渐渐的越来越亮,直至冲破黑暗,照亮大地。这时,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渐渐的便高过了山峰。 “李叔这出空城计到底有多少把握?”风凌云背负着双手,与李善长并肩而立。 李善长道:“主公已归,城中有红巾军数万,如何是空城?再说我又不是云华真人那般的神仙人物,能掐会算,知道万事结果。” 李善长语气中带些调侃味道。风凌云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面对脱脱的百万大军,这城中几万红巾军有也是没有一般,说是空城也不为过。云华真人虽然号称‘算尽天下’,但却也不是先知,若是面临此等状况,怕是就算不过李叔了。” 李善长能听明白风凌云话中之话,他说的此“算”非是彼“算”。李善长不由哈哈笑道:“若是云华真人知晓你这般说他老人家,气量再好,怕也是要教训一下你这个无礼小辈了。” 风凌云神『色』忽地严肃,旧问题重提:“还请李叔告知,您究竟是在让朱大哥宽心,还是真有把握?” 李善长望向远方暗中『射』出两道幽光,道:“天下之事,变化难测,谁敢说谁能万全把握?但首先得自信,若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风凌云点了点头,道:“听李叔这般说,我却是觉得更有把握了。” 李善长笑道:“哦?不妨说来听听。”风凌云顿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啊!”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来调侃你李叔。”李善长不由笑骂一声。 二人说笑之际,远处有几骑朝着滁州飞奔而来。那骏马飞驰如风,来人骑术极好。风凌云与李善长均是身怀神功,耳聪目明,非是寻常人所能比。李善长这时神『色』闪烁,轻声道:“来了!” 风凌云道:“如今这滁州城的主帅是郭子兴,他必须出城迎接。否则李叔这出空城计,怕是唱不下去!” 李善长道:“昨夜我已经拜访过郭帅,想必他已经准备好,你我一同前去,与他一起迎接这不速之客。” 风凌云与李善长下了城墙,郭子兴已经骑着骏马来到城门。他既然已经想清楚要演这出空城计,那便要演得像样。是以今日他身着盔甲,头戴盔帽,全副武装。虽然已是知天命的年龄,但这时却神威凛凛,确有一方主帅之气势。 李善长还一直担心,若郭子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纵然他有天大本事,今日这出空城计也难以唱下去。此时见郭子兴如此神貌,信心更足,便与风凌云一起翻身上马,跟在郭子兴的左右。 城门洞开,幽深的城门通道中,顿时『射』进几缕光亮,那元兵使者带着四人,并肩立在城门之外,气势凌人。郭子兴见状,心下不由一虚,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丝毫退步,只得硬着头皮迎了出去。行至元兵使者面前,一抱拳,笑道:“在下郭子兴,乃是这城中红巾军主帅,使者不远千里而来,还先请进城饮一杯浊酒。” 李善长顿时叫妙,若此时郭子兴表现得极为强势,亦或是恐惧,都会『露』出破绽。这人竟然敢单枪匹马来滁州,可见也是非凡人物。郭子兴只要『露』出点点破绽,必是能背他捕捉到。偏偏郭子兴一脸淡然,颇显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那使者微微皱眉,咧嘴一笑,道:“有劳郭大帅出城迎接,幸会!幸会!” 郭子兴淡然道:“好说!好说!” 李善长这时笑道:“使者远来,一路奔波,属下看大帅还是先请使者进城吧。” 郭子兴哈哈一笑,道:“你不说本帅倒是只顾着与使者大人说话,使者请!” 元军使者这时却没了先前的凌然之气,心中想到:“看他们那自信的样子,莫非情报有误,这滁州城内非是只有那几万兵力?若是如此,我进入这城中,岂不是危险得紧?也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就算是他们兵力雄厚,高手如云,想来也不会对我动手,就让我进去探探你们的虚实吧!”当下便抱拳道:“如此,便叨扰了。” 元军使者随着郭子兴进城,但见城墙后面,巨石、滚木等守城器具成堆有序放着,侍卫均是手持长刀,或是长枪长矛,井然有序,颇有警备森严之意。 元军使者见状,心脏不由砰砰作响,已然生出恐惧之意。待行至城内街道之上,又见沿路屋子均是『插』有旗子,里面还有训练兵士的声音传出,声洪如雷,震天慑地。一路走到府衙,元兵使者竟然已是大汗淋漓。 李善长与风凌云相视一眼,知晓这元兵使者已经被吓住。进入府衙,酒水早就准备就绪。风凌云二人坐在郭子兴左右,不断的敬酒。这元兵使者本就不是来招降的,但城中俨然是兵多将广,非是空城。此时他只希望立刻出城,是以只喝了几杯,连东西都没吃多少,便告辞去了。 待元军使者去后,郭子兴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这出戏总算是演完了,想来他们不会来打滁州了吧?” “大帅英明,这脱脱虽号称百万雄师,但高邮亦是高坚之城,张士诚亦非等闲之辈,若是他见我们滁州兵多将广,还敢分兵来攻城的话,那真是不智之举了。”李善长笑道。 风凌云知道,李善长是在宽郭子兴的心。若这滁州城真的是兵多将广,何以处心积虑,使出这等冒险计策? 是以,滁州依旧处在危险之中。李善长也知道当下滁州状况,但当下兵力欠缺,粮草物资均是问题。若是他们再敢出去蹦跶,必会引来元军攻击。此时此刻,饶是他有孔明之智慧,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当前困境。 夜凉如水,风凌云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他是向来自负智慧无双,就算是李善长、冯用等人,觉得自己也并不比他们差。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还不如自己,而今滁州处在危机之中,他却一筹莫展。此时此刻,他不禁苦笑一声:“什么智慧无双,却也是庸人罢了。” 风凌云一阵气馁,脑海中『乱』七八糟,总是浮现脱脱的名字,亦或是与之有关的权臣。例如贾鲁、阿鲁图、别儿怯不花、哈麻等人。突地,风凌云眼睛一亮:“如今要在战场之上打败脱脱,亦或是冲入的军营杀了脱脱,均是不可能之事。时下元廷内部争斗颇是激烈,脱脱虽然厉害,但他独断专行,变钞修河,早已将朝中大臣和贵族给得罪完了。时下虽有元顺帝宠着他,可是恨他的人,欲要将其除之而后快的人却是不少。若要解决当下困境,非是一定要从战场之上取胜。那个哈麻,与脱脱有旧怨新恨,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风凌云想到这里,心神不由一震,心道:“脱脱虽然残暴,但当下元廷已经病入膏肓,他的那些狠厉法子虽是只能治标,但却能解燃眉之急,使蒙古人继续统治天下。若是解决了脱脱,不仅解了高邮之围,滁州之危。元廷亦是从此不足为惧。待朱大哥取得集庆,占据着这千古帝王之都。得天下,只是早晚的事。” 风凌云想透此间,一扫先前郁闷,来到朱元璋的房间。朱元璋休息一天,状态极好,见风凌云来访,不由笑道:“看你样子,今日这出空城计已经成功了。” 风凌云之所以高兴,非是计退元军使者。他将自己适才一番想法与朱元璋说了,如此大胆诡异的想法,听得朱元璋两眼发直,嘴唇直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凌云却是没去管朱元璋神『色』,越说越是兴奋,过去良久,才将自己一番计划给说完。 【“求”字终于出口了,求收藏、求鲜花、求订阅、求红包,各种求,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敌策非在战场(二) 朱元璋回过神来,说道:“如今元廷之所以还能蹦跶,全靠脱脱支撑,若是你这计策成功,元廷便是自断良柱,倾了自家大厦。你这不是解高邮之围,滁州之危,而是实实在在的断了元廷生路,好计策。若是说与冯先生与李先生听,这等计策,恐怕他们也自叹弗如。” “什么计策如此之好?”外面忽然传来李善长的声音。朱元璋不由苦笑一声,他在背地里嚼别人耳根子,恰巧却又被别人听了去,这真真是失策。当下干咳一声,打开屋门,道:“先生这么晚还没休息么?”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如今这滁州虽是解了燃眉之急,但若高邮城破,滁州处在危机之中不说,天下之势势必会有一番惊变,到那时候,我们得天下大计又得从长计议。如此多的烦心之事,善长作为谋臣,却无半点法子,哪还有心思睡觉?” 朱元璋听了,只轻声一笑:“先生原来是为此事忧心,你且听听我这凌云兄弟的计策,包您今日更加睡不着觉了。” 李善长心下甚是惊疑,只是看着风凌云。风凌云把自己的想法与李善长说了。风凌云虽未详细解说,但李善长乃是当世绝顶聪明之人,许多东西只需要一点即透。待风凌云说完,李善长呼吸急促到极致,叫道:“对啊,我只想着如何破脱脱这百万大军,如何在他的围困之下解围,却没想到这釜底抽薪之计。凌云,你这计策确实是妙得紧呀。” 顿了一顿,李善长又道:“若是要挑动朝中权臣参奏脱脱,令元顺帝对其出手,这也非是难事,一般人去,事做不成,怕只会适得其反。” 李善长先前是兴奋,后又为谁去大都,挑起这场阴谋而发愁。却在这时,朱元璋笑道:“先生不用考虑了,元璋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李善长看着朱元璋,心中想到:“这计策随妙,但施行者须有大智慧,且通晓人情世故,不知道他说的人选是谁?” 朱元璋却是看向风凌云,道:“这计策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便由你北上大都,如何?” 李善长心中道:“对啊,这孩子虽是年轻,但博古通今,智计了得,由他上大都做这事,再适合不过了。” 风凌云知道,洞察形势,想出这计策很难,但要施行更难。正如朱元璋所说,此计策出自于他,他是最好的施行者。只是他向来对阴谋诡计一道不屑为之,而今却是不得不为。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风凌云先前畅快的心情一扫而空。一天之内,心情大起大伏,一如他的人生一般。早时候他还在调侃云华真人算命之举,如今他却生出要请云华真人算上一卦的想法。可以想象,他心中此时是何等的矛盾,何等茫然。 夜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欲要做见不得人的事的人,会选择夜里行事。黑暗中寻求光明者,也要不断的行走。不知道何时,风凌云竟然喜欢上了黑夜。或许,他喜欢黑夜,那是因为在这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什么都看不见,那便不会心烦。或许,他也是一个黑暗中寻求光明者,只待那颗星星耀眼亮起,给予这世间最为温暖的光明。 风凌云站在屋顶之上,心间万事如山一般悬在心头,忍不住就要喘息。忽地,他警惕突生,身子飘动,落到院中一棵大树之上。也许,他喜欢黑夜,乃是随便一个地方皆可藏身,令敌人难以觉察,就如此刻。 漆黑的夜,漆黑的屋里,三双眼睛瞧来瞧去,有兴奋,有恐惧,亦有担忧。 在这漆黑的屋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子兴的两个儿子以及他的妻弟张天佑。 郭天叙道:“上次那三个黑衣人,不用说也是朱元璋派来的人,今日咱们就在这风波之上,以牙还牙,若是朱元璋被刺杀了,想来众人都只会以为是上次来元帅府刺杀父帅的人,这朱元璋,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郭天爵却是担忧道:“若是那派出去的人杀不了朱元璋,被他活捉,我们岂不是一样有*烦?” 郭天叙道:“不用担心,这次是舅舅从外面找到杀手,就算是失败,也不会牵连到我们。” 郭天爵道:“一般的杀手,如何能杀得了朱元璋?” 张天佑开口了:“这次的杀手,可不是普通的杀手、” 郭天爵顿时来了兴趣,道:“还请舅舅为外甥解『惑』,这请来的杀手,是怎样的不普通?” 张天佑这时眼睛既有恐惧,亦有激动,说道:“他们来自‘暗夜’,是光明的死敌,只要他们出手,极少失手。” 郭天爵道:“这个‘暗夜’我知道,只是听说他们不久前在濠州失手了。不过,能请到‘暗夜’的杀手,能杀了朱元璋也不一定。” 风凌云似乎已经与黑夜融合,他就站在树梢之上,可是那不速之客自大树掠过时,却没有发现他。风凌云望着黑夜中移动的背影,不由想到濠州城外,他以“琴之道”杀死的那个杀手。从衣着,以及轻身功夫来判断,他们必是属于一个派系的人。如今江湖之上,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名叫“暗夜”。他们根据所给的钱财,酌情派出相应的杀手。听说极少失手,连呼延驰、方敏骁、肖山这等成名之士,也给比了下去。 那黑衣人似乎极为熟悉院中环境,直奔着朱元璋的房间而去。朱元璋因休息了一整天,子时临近,依旧未有睡意。闲着无事,便整理一番自己带着的书籍。黑衣人来到朱元璋屋子门前,身子如轻轻飘起,落到房梁之上。 朱元璋整理着书籍,忽地翻到一本朱熹的着作,便坐下来阅读。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屋里依旧亮着灯。而那黑衣人,一直待在房梁之上。 风凌云不由点头,此人与在濠州城外刺杀他的那人相比,确实要厉害不少。看来这雇杀手的人,确实舍得出钱财。风凌云忽又想到:“众人进入院子便直奔朱元璋的房间去,目标极为明确,看来这雇杀手之人,对朱元璋颇是熟悉。”他目光一闪,心下想到郭天叙等人,便释然了。 寅时已经过去一半,朱元璋才有了睡意。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将油灯吹灭,上床休息了。黑衣人却依旧未有动手,待朱元璋睡下半个时辰之后,他才从房梁之上跃下。悄无声息的撬开了朱元璋的房门,待他走进屋里,却是忽地退后几步,身子猛然一颤。敢情朱元璋竟然未有睡下,只是坐在床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杀手。 朱元璋道:“那房梁之上极窄,又是秋夜『露』寒,想来不好受吧?”黑衣人心中一颤:“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 朱元璋继续道:“以武功而论,你我相当,可我有一点强过你,那就是灵觉。” 黑衣人道:“可是你却忘了一点,我是一个杀手。” 黑衣人的声音还在空中传『荡』,人影已经不见,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有这等杀手在一旁窥伺,也只有朱元璋这等胆大之人才可以泰然面对。 朱元璋左手按着宝剑,剑身慢慢的移出剑鞘,寒光一闪,陡然出鞘。只听得叮叮之声发出,朱元璋已经与那黑衣人过了数招。朱元璋心想:“只要我大声一喊,徐达等人必会听到来援,到时候就算是杀不死这杀手必然也杀得他逃了。只是一个杀手我朱元璋都奈何不得,求人帮助,又有什么资格去争天下?” 雄心一起,朱元璋心中再无畏惧。那黑衣人出手极快,抢尽先机,但朱元璋每每找到黑衣人的破绽,后发先至,杀得那黑衣人没了还手余地。 黑衣人急急抢攻数招,均是被朱元璋给破了,他心中道:“看来今日必是要失手了,待先离开,再找机会。” 黑衣人又虚晃几招,便跳出屋门,向着屋顶奔去。朱元璋轻功不如他,只是追出屋子,见那人已经跃过屋檐。以他之能,要留下这杀手已然不可能,只得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却在这时,风凌云折断一根树枝,向那黑衣人扔去。那黑人的左脚踏出,正要登上屋顶。只觉得左腿传来一阵疼痛,踏出的步子顿时踏空。重心失去,滚落下来。 像他这种组织纪律严明杀组织,若是失手被擒,那当真是生不如死。此时他已经做出决策,长剑一横,脖子上鲜血狂喷而出,洒向黑夜。 风凌云自树梢上跃下,见这人死了都还争着眼,眉头不由皱起。朱元璋道:“如今不宜起内讧,今夜之事,不可声张。” 风凌云心道:“看来你已经明白是谁在向你出手。”他问道:“那这人的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理?” 朱元璋淡淡道:“拖到墙角处直接埋了。” 风凌云一跃而起,带到屋顶,将声音送到朱元璋得到耳朵里:“这事就麻烦你了,我先行一步,明日便要赶去大都了。” 朱元璋不禁笑骂一声,他既然不愿意惊动任何人,便亲自将尸体拖到墙角处,挖坑给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梨园争雄以情胜(一) 公元一千二百五十一年,蒙古攻占金朝中都,改名燕京。忽必烈打败其弟阿里不哥之后,便将燕京改名为中都。公元一千二百七十二年,又将中都改为大都。 忽必烈迁都至此后,便开始在往日金朝旧址上开始新宫殿的建造。是时刘秉忠为总负责人,当世大天文学家、数学家、水利专家郭守敬担任都水监。公元一千二百八十五年,大都的大内宫殿、宫墙城墙、枢密院、大护国仁王寺等建筑均是竣工。在之后的几年里,迁入大量人口。至此,大都便成了大元皇朝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亦是烟花风流之地。 风凌云幼时曾与父亲风浩天来过大都,当时还救下被伽璘追杀的韩山童。有时候风凌云不禁想到:“若是他们没有来大都,亦或是风浩天没有救下韩山童,那就不会有华山绝顶之战,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风凌云胡思『乱』想一番,不由怅然叹息。两年前杭州城内,商轻雨所中之毒与风浩天所中之毒有相似之处。是以他心中猜想:“风浩天所中之毒与沉浮宫根本没有关系,而是与朝廷有关,这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伽璘了。”只是这想法一出,便又被他否定。伽璘乃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一,像他们这种高人,都各自有各自的骄傲,既然决定约战风浩天,便不会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种种可能排除,风凌云便想到了武林中除沉浮宫外,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禁忌宗门,西域邪宗。其首代宗主名若邪,是以又被称作若邪宗,他所传下的功夫名“若邪功”,而他的兵刃,便是“残月”。 风凌云并不知道邪兵残月长如何模样,只是曾多次与秃鲁动手。其所用功夫与一些江湖手札所记载的,关于施展“若邪功”的状况极为相似,他便猜测那个秃鲁是西域邪宗的传人。而他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弯刀,或许便是传说中的“残月”。但这些风凌云都没有放在心上,真正吸引他的注意力的,是一处关于三十年前的记载。 那记载中写明,是时『药』谷中出了一代神医,江湖送号“百草老人”。意将其与尝百草的神农比肩,歌颂他的功德。百草老人一生救人无数,令得『药』谷名声大振,其坐下有两大弟子,一人便是如今闻名江湖的琼玉夫人,而另一人名叫飞影。因与琼玉夫人争掌门之位失败而怒走西域。后有人曾在西域见过她。只是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救死扶伤的飞影女神医,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娘子。传闻她已经成为西域邪宗的一代大长老,一身毒功举世无双。 风凌云将这种种传闻以及一些记载,还有商轻雨中毒的事件连在一起,便得出一个猜想:“他父亲所中之毒,会不会与西域邪宗有关?”他此次进京,不仅是要置脱脱于死地,解高邮之围,滁州之危,亦要查明一些东西。 是时天下虽『乱』,但大都依旧繁华,街道人来人往,半数是蒙古人,削半是『色』目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汉人。这并不奇怪,时下元朝将人分为四等,最上等乃是蒙古人,其次『色』目人,再次是汉人,最为低等的便是南人。这京畿重地,多贵族官宦人家,蒙古人和『色』目人自然就多了。 风凌云身着青『色』长衫,身子颀长,面目俊朗,直惹得许多路过的『色』目女子向他频抛媚眼。风凌云有时也向那些女子回首,但见这些『色』目女子个个均是碧眼雪肤,身材玲珑,衣着大胆。比起江南女子那种温柔如水之韵,这些『色』目女子便具有一种狂野如火的独特异域风味。风凌云再瞧一眼,只见她们身上以及头上的饰物,均是贵重无比。想来这等女子,必是出自贵族。她们并不像汉人女子一般有什么三从四德,规矩甚多,行动较为自由。 又走一程,风凌云见那不远处有个卖糖人的老头。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手轻巧灵活,只见热好的糖料迅速倒入模板之上,不到片刻,一个个糖人便做好了。时下有不少孩子以及女子在此围观,待做好以后,便都卖光了。有些贵族女子出手极为大方,那老头收获满满,笑得合不拢嘴。 风凌云这时却是想到:“此次进京,身边所带盘缠不多,还要逗留数日,不可胡『乱』挥霍,得找一处便宜客栈住下才是。看此老样子,应该是老实人,应该不会坑我,就向他问问这附近可有便宜客栈。” 风凌云走向那老人,抱拳问道:“老人家,小子风凌云初次进城,欲要向您打听一下,这附近可有什么便宜又可住的客栈?” 卖糖人的老人只是斜着看了风凌云,并不答话,继续热他的糖料。风凌云心下甚是疑『惑』,莫非此老耳朵不好?可是不像啊,适才他海域那些贵族女子有说有笑,一副忠厚老实之相。 风凌云思绪翻转几下,便又重新向那老人道:“还请老人家指点。” 那老人不耐烦的的向下糖料,将手伸到风凌云面前。风凌云先是一阵错愕,而后便是明了这老头的意思,敢情是问他要钱。风凌云不由暗暗苦笑,他行走江湖多年,竟然今日看走了眼。不禁感慨,这大都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一个做糖人的老人,也能伪装的如此之好,令他上当。同时也将那句古语自己念叨一边,人真的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风凌云不由暗暗一惊,他再次瞧了这老汉一眼,只见他年纪约莫在花甲之龄,但一双手灵活却如二三十岁的汉子。不仅如此,他步子移动,轻盈矫健,可见是身怀功夫之人。风凌云又四下一看,只见有好几个商贩,亦或是路边摊上的江湖客,均是有意无意的向着道路一头瞧去。他心神不由一震:“这些人虽然都叫不出名,但均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乔装打扮,装着小商贩,亦或是寻常江湖之人。如此费尽心思,有何图谋?” 风凌云正疑『惑』之际,忽有响动自另一侧传来。风凌云不由循着那响动传来之处看去,只见有八匹骏马齐头并进,拉着一辆巨车缓缓而行。在那车上周边,『插』满了各『色』鲜花。那花围着的,却是一妙龄少女。她长得如出水芙蓉,清丽不可方物。芊芊玉手提着一竹篮,里面装满了花瓣。她每过一会,便抓起一把,向四下撒出。花瓣随风而动,香气四溢,宛如一场五彩缤纷的秋雨。跟在后面的却是一行乐队,或是琵琶,或是洞箫,或是横笛。乐器之声交击而响,悦耳动听。街上行人见状,纷纷发出尖叫之声,热闹至极。 风凌云退到人群之中,正想着是何等人物,竟敢在大都这般放肆。却在这时,旁边已经有人议论起来。有人道:“这江南的姑娘就是水灵,我看今晚才艺之赛,定是这柳茗烟的了。”另一人却不以为然,只听他道:“咱大都的银蝶姑娘,比起这江南水韵滋养的女子,却别具一番风味。再说你也说了,今晚比的可不止是容貌,而是才艺,这银蝶姑娘不仅精通中原乐器,更是懂得西域各国的乐器音乐,冠绝中西呀。我看呀,也只要她才有资格为皇上陛下表演。” 那人不服气,道:“哼,若是只比乐器,这银蝶确实有两手,但若是论及才情,茗烟姑娘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是杭州第一名伶。” 那反驳他的人道:“银蝶姑娘也是咱大都的第一名伶。咱也别争了, 赶快去占个位置,看看这南北梨园之冠,才是烟花地的主儿。” “走,那伶德坊可是咱大都最大的勾栏地儿,平时都舍不得花钱进去,今日不管如何,也得进去看看,这才不枉此生。”那人说完,便急匆匆的去也。 风凌云听着这二人一番交谈,大体上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时马车越来越近,那卖糖人的老汉忽地抬起一锅滚烫的糖料,向着那马车上的姑娘泼去。街道两旁的小商贩摊上的江湖人纷纷拔出兵器,也冲向那马车。变故横生,看热闹的百姓大呼小叫,四下逃避,整个大街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却在这时,只见那马车后面忽地飘出一块黑布,挡在那车上女子前面,猛地转动,那泼来的糖料顿时被裹成一团,落在地上。骏马受惊,四下奔逃,马车顿时被拉成几块,而那车上的女子,却是东倒西歪,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那马车之后,忽有一女子飞身而起,玉手探出,抓向那车上女子。此女身手极为了得,显然先前那扔出黑布挡住糖料的便是她。只是她还未触及那车上撒花的女子,四下奔出的杀手却是已经杀到。不得已之下,她手中长剑顿时出鞘,杀退正面攻来的一人,双腿扫动,踢翻左右夹攻之人,而后再提一口真气,跃向高空。 这一出手,可谓是快如闪电疾如风。只是那撒花女子却已经摔下,眼看就要葬身马蹄之下。却在这时,风凌云一跃而起,左手探出,揽住撒花女子的纤腰,身子一旋,顿时向高空拔去,待越过马头,脚尖轻点,身子便是轻飘飘的向着人群移去。 【主角有艳遇了,咳咳,码字挺辛苦的,望大家订阅支持!另外,对订阅的书友说声谢谢,是你的支持,让我在坚持。】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梨园争雄以情胜(二) 风凌云尚未站稳,那卖糖人的老人自台下抽出一把长刀,向风凌云后背劈来。风凌云身子再次旋动,右手五指并拢成掌,猛然拍出。他的武功出自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道。于妙山之时,见冯用煮茶,听他与朱元璋的谈论,往时诸多不明均是有所悟。一身武功再次精进,真气运用愈发收放自如。此掌劲力刚猛,霸道绝伦。卖糖人的老人一声怒吼,挥动长刀挡住风凌云的掌劲。只在掌劲与刀芒相撞的瞬间,空中忽地发出一声闷响,卖糖人的老人只觉浑身气血翻腾,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 风凌云站定身子时,怀中佳人却是眼眸微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想来是先前风凌云转动几个圈子,令得她晕了头。 那卖糖人的老汉见今日已成败局,眼中虽是杀机横溢,但却是不得不指挥众杀手退去。离去时只向风凌云狠狠的瞪了一眼,怒『色』杀机交织。 风凌云心中不由苦笑一声,他此次进京是有重任在身,本应该低调行事。但要他袖手旁观,不顾别人死活,他却也做不到。只是这一多管闲事,开始便得罪了一帮狠人,以后做事,会不会被人家给找回场子,那是很难说了。 风凌云正自思量,那撒花女子已经心里过来,见自己靠在风凌云的怀里,脸『色』微微泛红,急忙退了开去,行礼道:“小女子柳茗烟,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风凌云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柳茗烟见风凌云一脸风轻云淡,心中不由一阵诧异。她容貌出尘,虽非是绝世之姿,但也颇具自信,那些疯狂追着她的马车的青年男子,便是证明。而今这人却视她如无物,这是第一等怪事。因心中疑『惑』,亦或是有不甘,便再向风凌云瞧来。这一瞧,芳心顿时一颤。这是一张如玉般的面孔,八尺身长,一袭青衫,举止有七分儒雅,两分邪异,剩下最后一分,那便是孤傲。她从未见过这等男子,一颗心砰砰跳动,俏脸再次泛红,不由低下头去,只是偶尔悄悄地偷看风凌云。 却在这时,那武功高强的女子走了过来,向着风凌云行礼,道:“在下柳如眉,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姑娘。”风凌云笑道:“这位姑娘已经谢过了!” 柳茗烟听风凌云说到自己,羞涩的又低下了头。柳如眉却是转向柳茗烟,道:“姑娘,我们该上路了。” 柳茗烟闻言点头,道:“一切听姐姐安排。”柳如眉向风凌云告辞,便带着柳茗烟离去。却在这时,柳茗烟忽然转过头来,说道:“茗烟即将在伶德坊演出,公子可否赏脸,前来观看?” 风凌云望着那双渴望的眼睛,心里生不出半点拒绝,微微点头示意。柳茗烟见风凌云点头答应,脸上带着欣喜,与柳如眉快步而去。 风凌云虽非是第一次来到大都,这烟花名地伶德坊却是没有去过。但此时亦不用打听,只要跟着那些看热闹的走,必是伶德坊无疑。风凌云这时忽然想到:“此等盛会,必是贵族官宦云集,却不知道哈麻这等权臣是否也会来凑凑热闹?” 风凌云这时加快步子,跟着众人的步伐,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庞大建筑物之前。放眼瞧去,这建筑与一般的房屋并没什么两样,在那正中央处,挂着一块大匾,刻着的便是“伶德坊”三个大字。 在那门处,只有投了钱的人才可以进去。风凌云『摸』了『摸』钱袋,若非是囊中羞涩,也不会去打听便宜客栈。他见那些投钱的投得不少,怕给得少了进不去不消说,被人笑话那才难堪。若是多投,心中不免舍不得,如此犹豫,已有几人在他前面进去了。 风凌云本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说的便是风凌云。只是既然答应了人家,再如何穷,也得进去,于是便交了一千钱。走进门来,沿着木板搭成的木坡走上,向下一望,但见人群如分房旋涡一般,层层叠叠团圆坐下。在那中心之处,却是搭有一处高台,想来便是表演的舞台了。 风凌云这时又想到:“如此多的位置,每人一千钱,今夜这伶德坊可是要赚翻了。”与他一般想法的人甚多,有人说道:“今晚乃是南北梨园之冠的才艺比拼,伶德坊只将这牌子亮出,坐地起价。平日里两百钱便可进来的,今日却要一千钱。这伶德坊也赚这等黑心钱。”另一人道:“你就不要抱怨了,幸得你我来得及时,才抢到这最后的两个位置,那后来的就算是有钱,也进不来了。” 听着旁人闲谈,风凌云目光四下打望。他进过不少勾栏瓦肆,但像这般能容纳几千人的,却是头一次见。此时不禁感叹,这大都果然是大元最为繁华之地。只是这等繁华之所,一旦战火燃起,必将灰飞烟灭。但瞬间想到:“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大元王朝如今岌岌可危,与上层人等只知道饮酒寻乐有莫大关系,这等地方,乃是一朝兴盛之象征,亦是为一朝之衰亡埋下祸患。” 正胡思『乱』想之际,下面忽然传来鼓声,有人走上高台,四下议论着的人们这时都停了下来,齐齐向那台上望去。那走上台来的是一位女子,她目光将四下扫了一圈,说道:“今日南北第一名伶聚在大都,乃是梨园前所未有之盛事。待会银蝶姑娘与茗烟姑娘上场,较量技艺,待分出高下,在腊月初一那天为皇帝陛下演乐。这对于茗烟姑娘或是银蝶姑娘来说,都是极为荣幸之事。各位能坐在这里,见证二位姑娘的技艺,也是一件幸事。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呼唤银蝶姑娘的名字,请她上台如何?” 这女子刚说完,四下便是传出此起彼伏的声音,皆是在叫唤“银蝶”。柳茗烟正在梳妆打扮,正听得外面传出呼声,心道:“这银蝶呼声如此之高,我能胜过她么?”柳如眉站在她的身旁,道:“我们必须胜出,这是接近狗皇帝的唯一机会。只是,唉,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杀了那昏君怕是有些困难。” 柳茗烟闻言,却是嫣然一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就是不会武功,狗皇帝才不会防范。再有这些年来这昏君只知道饮酒作乐,身子早就掏空,要杀他有何难?” 柳如眉闻言,点了点头。柳茗烟这时想到白日里的遭遇,便道:“姐姐,你说今日是谁要杀我?”柳如眉道:“能为那狗皇帝演乐,这些鞑子觉得是天大的光荣,这不用说,定是银蝶身后的主人了。”柳茗烟想着白日里遇刺之事,风凌云的面容自脑海中浮现,不禁自语:“他会来么?” 秃鲁乃是哈麻的妹婿,因进献“十六天魔舞”于元顺帝而受宠。最近不知元顺帝是不是看腻了他的那些表演,便想出一个南北梨园第一名伶比拼,胜出者为他演乐的想法。秃鲁心下极为害怕,这次无论是谁胜了,对他都是大大的不利,皆因不管是银蝶还是茗烟,均不是他的人。是以他便想出一个法子,刺杀柳茗烟,让这场比拼比不下去。只是风凌云的出现,令得他的计划全『乱』了套,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心里极为烦躁。 柳如眉能猜到是朝中之人出手,却是没想到这后面会这般复杂。 在千呼万唤之下,只见一碧眼雪肤的女子抱着琵琶,轻轻挪动步子,向着高台走去。她身上有种异于江南女子的野『性』美,如一朵开着的耀世牡丹。若说江南女子温柔如水的话,那这女子便是妖艳如灼灼烈焰。 正在这时,又有几人抬上一张长桌,上面放着许多乐器,有中原的,亦有西域诸国的。风凌云目力极好,桌上摆着的东西他都能看清,只是有几件形状古怪的乐器他都叫不出名字,想来必是来自西域诸国了。此时他不禁一声自嘲:“什么博古通今,却连几件乐器都认不全,还敢自称精通音律一道么?” 银蝶往台前一坐,竖抱琵琶,左手按弦,右手拨动。白居易曾在《琵琶行》中写过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琵琶弹玩,便又换了古琴等乐器。每一首曲子,用的均是一样乐器。风凌云本好此道,只看得他连连点头,赞赏之『色』浓郁。此时他才觉得,那一千钱没有白花。 银蝶不仅精通各国乐器,歌喉亦是了得,一开口便带着那种西域女子特有的的火辣,却又不失温柔。风凌云微微点头:“此女歌声确实动听,但缺的却是感情。若歌声没了感情,再动听也只是好听的声音。” 一样样才艺都亮了一手,银蝶确实是才茂双全的妙女子。这是风凌云给出的中肯评价,不过,也仅仅是限于此了。风凌云此时在仔细瞧了这女子一眼,只见他那胜雪肌肤中又透出些红润,一双美目却有些中原女子味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梨园争雄以情胜(三) 风凌云心道:“这女子有中原血统,乃是中西混血。” 银蝶演完,到柳茗烟上场了。她一身淡绿『色』的衣衫,袖子口上绣着洁白的莲花。肤若凝脂,气似幽兰。细步移动,徐徐走上高台。江南水乡特有的女子韵味,在她身上尽都显了出来。 她虽然不像银蝶那般通诸国乐器,但琴棋书画皆通。琴桌摆上,温柔的低下头,眼眸微微闭上。在这一刻,似乎四下的人已经没了。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坐在梅花树下,芊芊玉手一按一划,琴声响起,柔如若水。原来她弹的曲子名《有所思》,乃是《汉饶歌十八曲》之一。在这诗歌里,写的是一位女子思念她的情郎,后来听到情郎有了二心,女子便决然与他断绝一切关系。悲凉的秋风里,女子独自听着屋外鸟儿飞鸣,情绪混『乱』。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柳茗烟的心里,忽地浮现了风凌云的样子。她与风凌云不过在一个时辰之前相遇,却是不知为何,当她第一次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那男子的音容相貌,从此映在心间。她多么的想牵着那男子的手,于茫茫雪海,凌寒而开的梅林间嬉戏玩闹。想着想着,俏脸不由微微泛起红霞,那种千般思念,万般煎熬的滋味愈加浓郁。 只是这时她忽然又想到:“我一介伶人,那位公子会不会看不起我?”可她姐姐曾告诉她:“如今虽然流落风尘,做了伶人,但她却是书香门第之后。”在她的记忆里,她只是一个孤儿,有姐姐的滋味真是温暖。是以,不管她姐姐说的什么,她都相信。在她姐姐柳如眉的保护之下,她对于尘世依旧懵懵懂懂。觉得勾栏瓦肆,『露』于人前,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偶尔听到有人破开口大骂,她心里才会不舒服。不过在这时,哭得最多的却是她的姐姐柳如眉。 “为什么世人要用鄙夷的眼光看伶人?”她真的不解。只是在她姐姐哭了几次之后,她似乎有些懂了。这一刻,当她心里有在乎的时候,她似乎更懂了。懂了又如何?她有力改变这一切么?她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呀,她配有幸福么? 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得到。忽然间她遥想着那男子变心的情景,心中千般刺痛,痛得窒息,她决定了,她要与那男子断绝。“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当风扬其灰!” 只是这般,终究是一场凄凉,一夜秋风,冷了的不仅是天气,也是人心,从此,她的心中有的只是怅然,那是不舍得么?她不知道,只是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经打湿了面颊,一曲终究是弹完了。 场上听曲之人,不少的人都哭了。坐在第一排上的均是属于贵族之列,他们平时只知道玩弄风尘,不知情是何物。但听了此曲,心中想到:“若是此生得遇这样一位痴情女子,当不负白头之约。” 风凌云乃是『性』情中人,心道:“此女能将《有所思》弹成这般,想来心里必是装着一个人。只是这人也真是混蛋,有如此佳人,却还生出二心。” “此曲不在技巧,胜在一个情字,令这么多人流泪感动,我看后面的都不用比了,今晚胜出的便是这茗烟姑娘。”说话的这人身着锦衣,看其样貌,乃是一蒙古人。 “嗯,大人这评价中肯,我等也是觉得如此。”这答话的乃是韩嘉纳,却是秃鲁的拜把子兄弟。其他几人闻言,均是点头。银蝶在后面听得雪雪与韩嘉纳等人谈论,只是冷哼一声,便自个离开了。 风凌云看了那先发言的人一眼,这人身体壮实,左耳上戴着一个大金环,一身蒙古贵族装扮。装扮如此,又坐在前面,发言时身边的人都在附和,想来身份不低。他向身边的人打听,才知道此人名叫雪雪,乃是哈麻之弟。 “可不可以从这个雪雪入手?”风凌云目光一闪,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只是有几分沧桑,又有几分邪异。 在那第三排上,坐着一中年男子。他神『色』枯槁,身子消瘦,带着一些疲惫之感。待柳茗烟弹玩曲子,便道:“腊月初一入大护国仁王寺,便由此女献乐。”坐在这中年身旁的是一个胖子,听到中年男子命令,便恭敬答道:“一切听都听主上的安排。” 中年人微微点头,忽又问道:“此女身份背景可都查清了?” 胖子答道:“此女乃是一个孤儿,被一个勾栏中的老板看重,带了回去。长大以后因有几分本事,成了杭州一绝,那勾栏的老板也是对其十分怜爱,便重金聘了一个江湖人保护她,如今二人姐妹相称。” 中年人听了,笑了一声,道:“怜爱?那是怕失了身子,掉价吧?若是如此,待腊月初一上香完毕,便把她接到宫中吧。” 胖子闻言,恭敬的答了一声,忽又说道:“此女乃是梨园中的佼佼者,待接进宫中,主上便不会闷得慌了。” 中年人一声轻笑,道:“秃鲁进的那十六天魔舞早就看厌了,是得换换新花样了。” 胖子道:“这才是主上让南北伶人之冠比比拼技艺的真正原因吧。” 中年人闻言,却是微笑不语。 风凌云虽是坐在后边之上,但他的位置却是正好能看到中年人与其身旁的胖子。那胖子风凌云一眼便认出来了,正是当下元顺帝身边的权臣哈麻。至于他身边的那中年人,风凌云见哈麻对其毕恭毕敬,也是猜出了其身份。此时他不禁想到:“一国之君,也如此荒唐,看来这大元的气数是尽了。” 柳茗烟听到台下雪雪等人言语,知道自己胜了,但心中却是空落落的。雪雪眼中炽热之『色』一闪,轻声道:“好一个尤物,可惜是陛下的。”但转瞬又想:“若是她不胜出,我不是就有机会了?”雪雪心下暗悔,但如今已成事实,却是无可更改了。 后台,柳如眉早已满脸泪痕,她轻声道:“老天爷保佑,我柳家大仇,终有得报之日。” 人烟散去,柳茗烟望着那些陌生的背影一一离去。直到整个场子都空下来,她却是没有找到那道她看到的身影。回到后台,柳如眉一把将柳茗烟给抱住,哽咽道:“好妹妹!” 柳茗烟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世很是模糊,是柳如眉告诉她:“二人乃是亲姐妹,她家曾是西湖畔上着名的书香世家。其先祖乃是北宋时期着名的散文家,乃开宝六年进士,是古文运动者的先驱。金灭北宋之后,其子孙迁到杭州,世代定居于此,成就书香世家的名声。元顺帝继位初期,伯颜专权,废科举,凡书香世家遭到灭门的不在少数,西湖畔上的柳家便是如此。时柳如眉的母亲乃是武林中人,保住柳茗烟和柳如眉逃出柳家。在逃跑途中,其母见带着两人难以脱逃。于是便留下一个相认物件,将她送给了一户普通农家。” 依柳如眉所言,柳茗烟小时候的父母,便成了她的养父养母。只是对于养父养母的记忆,她却是极为深刻。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在柳茗烟九岁的时候,天灾不断,其养父养母均是被饿死了。她孤身一人,不知去处。说来也是巧合,杭州城内一个勾栏的老板见她有几分姿『色』,便将她带回勾栏。她没有被饿死,但却是从此入了梨园。这梨园虽不是风尘烟花之地,但却更胜。 机缘巧合,柳如眉在柳茗烟的身上找到了她母亲的信物,姐妹相认。从此,柳茗烟却是要背负着灭门之仇的担子。 “姐姐,你说咱们柳家的仇人真是那狗皇帝么?我曾听说,主张废科举,杀读书人的是伯颜。后来伯颜又被狗皇帝杀了,你说他算是我们的仇人还是恩人?”柳茗烟对于自己的身世,全是自柳如眉那里听来。是以对于她姐姐说的柳家,其实她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一直帮着她的姐姐而已。 柳如眉道:“若没有狗皇帝的那一张圣旨,科举又怎会被废?我们柳家又怎会灭门?他是我们的大仇人不假。” 柳茗烟点了点头。柳如眉又道:“十月就要到了,到时候你就借着献乐之名,将匕首藏在怀里。那狗皇帝极为好『色』,到时候他定会接近你,你便拔出匕首杀了他,我柳家灭门大仇便得报了。” 柳茗烟美目中闪过『迷』茫之『色』,但为了让姐姐高兴,便点了点头。 “姐姐,我想出去走一会儿。”柳茗烟忽然想起风凌云曾答应过她回来伶德坊的,她虽然未有见到,但总觉得风凌云已经来了。她不是想出去走走,只是想去找风凌云。 柳如眉皱眉道:“如今天『色』已晚,出去的甚是危险,你记住,若是姐姐不在,不要独自一人上街。” 柳茗烟一想到今日所遇,心里没来由一阵恐惧。可是转瞬有想到:“若不是遇刺,便不会遇上他了。”这般想法生出,对于柳如眉所说的危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局中局外如何分(一) 风凌云回头之时,却是偶然见到了一个熟人,便跟了出去。 说是熟人,不如说是敌人。此人还是全真教的弟子柳元龙。当年在濠州是,柳元龙与方回、张峰三人围攻李晚晴。风凌云与他交过手,是以才在这认出了他。 风凌云曾经认为,不管是道教南宗,还是北派的全真教。其门下弟子皆是不问红尘,修身养『性』的世外高人。但他所见过的,无论是上阳子门下的十三弟子,或是李晚晴与陆羽这些徒子徒孙,均不在这行列之内。全真教的重玄子完颜德明,静海散人等,更是与世外高人沾不上边。柳元龙张峰等,均是争强斗狠之辈。 全真教乃是在终南山上,而今这柳元龙出现在此,该鬼鬼祟祟的,风凌云便对其来了兴趣,要看看他想要做些什么。 跟了一程,风凌云惊奇的发现,这柳元龙要跟的,竟然是哈麻和那大元皇帝。哈麻乃是西域邪宗的高手,以柳元龙这等拙劣的跟踪之术,如何能不被发现?待行至无人之处,哈麻与元顺帝都停了下来。 哈麻望向左边上的屋檐,道:“朋友已经跟了一程,还是下来说话吧。” 柳元龙自屋顶跃下,向着二人行礼,道:“哈麻大人果然厉害。”哈麻瞧了柳元龙一眼,冷哼一声,道:“若是重玄子来了,倒是够看一些,至于你这等全真教的小虾米,也敢学人跟踪?”柳元龙身着全真教特有的道袍,自然一眼便能辨明他的身份。 柳元龙闻言也不生气,道:“就是掌门令贫道前来的。” 哈麻听了顿时陷入疑『惑』之中,只有元顺帝却是微微一笑,道:“德明他打算如何做?” 柳元龙道:“道教南宗北派分离得太久了,掌门欲要南北合宗。” “说吧,他要朕如何帮他?”元顺帝双手负在背后,神『色』自若,颇显一代君王本『色』。 柳元龙道:“掌门说了,陛下只要相信他就可以,无论他要做什么。” 元顺帝哈哈一笑,道:“好,朕从来都相信他,叫他尽管放手去做。” 柳元龙道了一声谢,便告辞离去了。哈麻问道:“陛下您与全真教的掌门重玄子是故人?”元顺帝淡淡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哈麻闻言,知趣的低下头去。 风凌云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屋檐上趴着,柳元龙与元顺帝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心中不由疑『惑』道:“这完颜德明乃是金朝皇室后人,蒙古灭金,按理两者是生死仇敌才是,如今二人搅合在一起,到底有什么阴谋?” 元顺帝与哈麻走了。空巷之中幽深寂静,深秋之夜更是透着冷清。风凌云走在空巷之中,却不知该要往何处去。忽地想起今夜走得匆匆,未见上柳茗烟一面,这真是大大不该。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认为他言而无信,正胡思『乱』想,又自语道:“子时将近,去拜访人家会显唐突,待明日抽个时间再去吧。” 虽是这般想着,却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伶德坊下。柳茗烟弹曲是的模样儿之脑海中浮现,怜悯之心不由生起。失神之间,忽有数十黑人破空而来,将他团团围住。风凌云望向这些黑衣人,眉头忽地皱起。自那年杭州与商轻雨相遇之后,无论是断桥之上、濠州无缘无故遇刺,迎客居秋末枫的佯装败逃。这些都给他一种阴谋的味道,他竭尽全力,欲要跳出别人的棋盘之外。但心里却有一种极为特别的感觉:“他一直处在别人布下的局中。”此时他望向这些黑衣人,淡淡道:“不知道在下得罪了哪路神仙,劳烦诸位大动干戈。” 那黑衣人为首的一人道:“得罪谁,你自己心里有数,待把你给宰了,再去宰了那小妞,大爷我今日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风凌云目光一闪,心道:“真是为了白日里的事么?可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自己,一切都并不简单。” 黑衣人动手了,用的亲一『色』的蒙古骑兵所用的弯刀。夜『色』下,一道道晃动的刀光,向着风凌云笼罩而来。风凌云步子迈开,身子微微一沉,右手探出,拍向一柄劈来的弯刀。闪身错动,掌风呼啸,游走在众多黑衣人间。 数十招过去,风凌云始终没有脱离敌人的圈子。显然这次为了杀他,对方也是下了血本。不过这时他也翘楚来了,这些人虽然用的是蒙古骑兵用的弯刀,但却使不成习惯。否则如此厉害的战阵,风凌云早就应付不过来了。 风凌云边战边思考,一不留神,险些被砍中,幸得他反应快,只是衣衫被划了一道口子。当下不敢大意,“酒之道”的身法展开。但见他身子歪歪斜斜,像是喝醉了酒的狂汉,但每一步走出,却都是避开众人合击。同时,他双掌舞动,左掌紧守门户,右掌主攻击。一攻一守之间,圆转自如。 那黑衣人首领见状,指挥众手下展开凌厉攻击,换着人上,心想:“你再厉害,我人手多,耗也要把你耗死。” 风凌云修“八道真解”,体内八道真气两两相生,如太极环抱。半个时辰过去,风凌云不仅没有半点衰竭之相,且还越战越勇。风凌云左掌翻动,正面迎上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气息受滞,身子向后飘退。风凌云紧追不舍,飞踢那人面门。 恰在这时,有几人自左、右、后三个方向急攻而来。风凌云一口真气用尽,再提一口,身子忽地翻转,双腿似剪刀一般夹住左边那人的头,猛然用力一扭,骨折声传出。同时右掌探出,『荡』开右边那人的刀,左掌击在那人天灵盖。风凌云这时再提一口真气,身子于空中翻滚,避开后面攻来的人。这一攻一退,便是有两人毙命,如此怪招,正是出自“书之道”。 原来风凌云以自身为为笔,书写草书“之”字。这些人如何见过如此怪招?是以便着了道。风凌云见“书之道”中的怪招有用,便又频繁出招。这一次敌人有了防备,虽是打到了几人,但却都不是致命之伤。 数百招过去,风凌云或是瞅着一点破绽,或是使出岳发的“名人拳”,或是冯素秋的“百花拳”。招出威力无穷,且无一招相同。黑衣人的首领这才瞧出风凌云的恐怖。将近一个时辰过去,风凌云依旧生龙活虎。而自己的人,却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如今看来,他先前使的车轮战术失效,但却也没有速战之法。若是此次任务失败,回去受到的惩罚。不,若是任务失败,那他们是回不去了。 “既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还是进吧!”把心一横,黑衣人的首领不再站在后面掠阵,长刀一抖,化作长芒向着风凌云扫来。 风凌云于空中一个倒翻,跃上高空,双掌一齐暗下,掌劲外吐,撞在刀芒之上。风凌云只觉浑身一颤,一股冰凉之意传至双臂,他急忙运转玄功,化掉侵袭来的异真气,身子飘退出去。 黑衣人首领挥刀再上,风凌云却是不断退后。黑衣人不由轻笑一声,带着讽刺味道:“如此只知道躲避,当真是缩头乌龟。” 若是单打独斗,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会是风凌云的对手。但这是围攻,他们显然又熟通一套阵法,非是简单的一加一。是以风凌云开始便陷入苦战,对这些黑衣人存一些敬畏之心。但此时听到这黑衣人首领话语,他忽地心神一震,心道:“一味退避,确实不是取胜之道。”当下双掌一震,“阳关三叠”掌力送出,犹如狂涛巨浪,一浪胜过一浪。 黑衣人长刀直劈而下,击在空出,一股反震之力茫然传来,只觉双臂一麻,险些没有握住弯刀。风凌云得势不饶人,双腿连环踢出,扫中攻上来的数人。惨叫声传出,被踢中中的再也站不起来。 风凌云身子,信心陡然而生,目光如电,扫过众人,道:“你们走吧,我不想再伤人。” 那黑衣人首领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只是笑声中带着一种难言的凄凉于恐惧,只听他道:“你以为你放了我们,我们就能活了么?” 风凌云闻言,心神一凝,他再次瞧向这些黑衣人,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眼中有的却不是恐慌,而是无奈。 “罢了,横竖都是一个死,那便死的体面一些吧!”那黑衣人首领长刀武功,向着风凌云横劈而来。至此,风凌云心间如古井无波,眼眸微闭,身子忽地移出,绕到黑衣人首领身后,举掌排向黑衣人背脊。出于对敌手的尊敬,风凌云这一掌用了十分力气。黑衣人首领五脏六腑均被风凌云这一掌给震碎,倒在地上。剩下的黑衣人见自家首领毙命,心中不由生出恐慌,本能的驱使,四下窜逃出去。只是没有走到百步,却都一一倒地。 风凌云见状,不禁皱眉,走到那些尸体旁,揭开他们的面纱,只见一个个的都是黑脸紫唇,显然是中毒之相。风凌云忽然间便明白了适才这黑衣人首领话里的意思。原来他们在来刺杀自己前已经服毒,若是在规定的时间里他们杀不了风凌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局中局外如何分(二) 秋风忽起,发出呼呼啸声。风凌云心中沉甸甸的,他在想:“到底是谁要杀自己?他们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踪的?还有,那暗中之人为何不出手?他是怕暴『露』么?他会是当年那个在濠州城里闯入自己房间的那人么?” 诸多疑问压在心间,风凌云的心间像是压了一种大山一般,令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迈开步子,正想着要逃离这现场。忽又想到:“这些人不仅是要杀我,也要对柳茗烟不利,若是我走了,那柳如眉武功虽高,但若遇上今晚这等好手,自保都无瑕,如何能保护柳茗烟?不对,他们不会对付柳茗烟。今日之局,不在杀我,只是要我分心,陷入『迷』局之中。可是万一我猜错了呢?这些人与白日里那一伙,应该不同一路的!” 风凌云心『乱』如麻,此时为自己考虑不多,倒是担心柳茗烟的安危。正在这时,那伶德坊的楼顶之上,有一白衣公子矗然而立,他背对着站,是以瞧不出他的面孔,此时只听他自语道:“从你打算帮助朱元璋的。涉入天下之争的那一刻起,你便成了我的一颗棋子。”说完,他的身子忽然飘起,顺着风而去了。至始至终,风凌云虽有猜疑,但都未发现这人存在何处。 风凌云因想不透许多事,『迷』『迷』糊糊间却是走了一宿。抬头望去,忽见天边出现一条亮线,原来黎明已经来临。经一场大战,一宿未眠,风凌云觉得困顿非常,他找了一家便宜些的客栈,休息去了。 伶德坊乃是大都最大的勾栏,鱼龙混杂,时下大都中并不安宁。是已打开门时见到一两个死人,老板已经见惯不怪。可是今日打开门时,他却是神『色』剧变。皆因今日的死人,却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二三十个,且个个均是黑衣蒙面。老板被吓得直打哆嗦,令坊中下人急忙去报官,不一会,管京城治安的官兵来了,他们看了许久,却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将死人全部抬走。 柳如眉同柳茗烟站在楼台之上,望着那些官兵抬着尸体远去,柳如眉神『色』如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而柳茗烟未曾见过这么多的死人,只觉得一阵难受。 “这些人是谁?是谁杀了他们?他们为何会死在这里?莫非他们······与昨日当街行刺的那些人是一伙的?”柳如眉看似淡然,其实心间有无数疑问, 柳如眉转过头去,道:“茗烟,你好好在屋里待着,姐姐出去一趟。” 柳茗烟点了点头,心里却想道:“我不出去,他会来找我么?” 秃鲁因元顺帝选伶人之冠演乐之事正心烦着,早上却有人来报,说是伶德坊前死了数十个黑衣人,个个身佩弯刀,乃是蒙古王牌骑兵阿速军特有的佩刀。秃鲁听到这消息,心下更加烦躁,当下除了当今陛下,能调动阿速军的那人却不在军中。由此来看,这其中必有蹊跷。忽地,他看向那进来禀报的人,道:“你给本官说说这些人的面貌身材。” 那人道:“他们脸『色』均是泛黑,只认得出眼睛鼻子,却是难以说清其样貌。至于身材,个个都是精壮汉子。” 秃鲁想从这些人的外貌特征判断,这些人是不是真正的阿速军。可是如今听了下属兵禀报,心中更加茫然,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自己留在屋中,想了片刻,忽地身子一震,道:“莫非,莫非是他出手了么?” 秃鲁忘了,在这京城中,还有一人能调动阿速军,那就是一直跟在元顺帝身边的哈麻。 御书房内只有哈麻两人,元顺帝道:“你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冒充阿速军?” 哈麻笑道:“陛下都想不透,臣下就更难想透了。” 元顺帝却是在想:“我就是选个伶人进宫,对方却迫不及待的出手,看来这朝中上下,亦是一潭瞧不明、看不透的浑水啊。唉,若是你们这些争强斗狠、争权夺利的心思用在治国之上,何至于我大元如今失去半壁江山啊!” 大都建造的负责人刘秉忠学贯古今。他曾建议忽必烈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将蒙古王朝易名为大元。于大都的建造之上,更多的却是参照历代儒家之说。是以大都的布置为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符合《周礼》的相关记载。 大都中心之阁的西面,乃是钟鼓楼,钟鼓楼之西,是一个水潭。在那水潭之上,建有一望湖亭。 秋日早晨,潭水平滑如镜,忽有几只水鸟自边上的林间飞出,于水面滑过。平静的水面之上,便『荡』起一阵阵波纹。水鸟这时又发出几声欢快的鸣叫,为这萧索的秋日添上几分生机。 望湖亭内,却有一素衣公子面对潭水而坐。他手持折扇,星眼含笑,面目俊朗,举止优雅,令人望之可亲。他不是别人,正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的春使卓寒离。望着水面上欢快嬉戏的水鸟,卓寒离淡然若水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缕温和笑意。却在这时,只见有一女子正朝着亭子走来。这女子正是刚刚从伶德坊出来的柳如眉。 柳如眉走到亭子里,行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卓寒离转过身来,道:“进展如何?” “禀主上,茗烟已经胜出,接下来便是献乐,那狗皇帝的死期到了。属下只是担心,茗烟不会武功,怕难担此重任。”柳茗烟恭敬说道。 卓寒离道:“元顺帝并不像是外面传的那般是一位昏君,只是天意如此,他只得做这亡国之君。若是一个会武功的人去行事,元顺帝必会防着,反而没了机会。” 柳茗烟闻言,眼中还是透着担忧之『色』。卓寒离道:“莫非你真的对这个柳茗烟动了姐妹之情?” 柳如眉急忙道:“属下不敢。”卓寒离叹息一声,道:“她是柳家之后不假,可是你这个姐姐是假的。” 柳如眉道:“茗烟心『性』单纯,这些年来相处,属下确实······确实将其当作亲妹妹来看的。” 卓寒离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母亲也是我沉浮宫门下,其子女为我沉浮宫效命,亦是荣幸。” “属下知道了。”柳如眉答道。柳茗烟忽又问道:“主上,今日起来伶德坊外死了不少不少人,除了有几人之外,其他均是中毒而亡。我担心有人对茗烟出手,阻止他献乐。” 卓寒离道:“也就是说,有几个人不是中毒死的?” “属下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不过见地上有几滩血迹,想来有人不是死于毒『药』。”柳如眉道。 卓寒离目光一闪,道:“莫非是有人欲要对你们动手,而又有人暗中保护你们?”柳如眉道:“昨日来时,我们便被当街刺杀,今日死去的这些黑衣人,说不得与昨日那些人有些关系。” 卓寒离道:“你尽管放心,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昨日之事便不会再有了。” “多谢主上!”柳如眉甚是感动。 卓寒离看了看天『色』,道:“你先下去吧!” 待柳如眉离去,卓寒离却依旧坐在亭子中,不一会,又有一个女子到来。卓寒离站起身来,走出亭子,笑道:“师妹你来了。”来人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的夏使易水华。 易水华道:“秋末枫和商轻雨也来了。” 卓寒离道:“师弟与我下这盘天下之棋,此番京城之局,如何很少得了他?至于轻雨,她不是被禁足了么?” 易水华道:“禁足?去年她还不是偷偷跑去定远?在宫里面,能禁得了她足的,恐怕只有宫主。” “是谁在『乱』嚼舌头,在背后说人家闲话?”商轻雨自亭子边上的林中飘然而出,衣袖随风而动,发出呼呼响声。 易水华闻言,并不答话。却在这时,秋末枫也走进亭子之中,笑道:“难得我们四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师兄又准备了什么新的玩法?” 卓寒离轻笑一声,道:“这次进京,为兄旨在解决高邮之围,却不知师弟是来玩的。” 秋末枫道:“天下本就是我沉浮宫之玩物,至于怎么玩,那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卓寒离道:“说吧,这次进京,你有何打算?”秋末枫道:“据小弟得知,师兄不仅要解高邮之围,还有屠龙计划。” 卓寒离闻言,眼中厉『色』一闪即逝,道:“不管是高邮之围,还是屠龙计划,这对于你我都只有好处。” 秋末枫点头道:“所以这次小弟进京,打算给师兄您打下手了,不知道师兄可否愿意?” 卓寒离大笑一声,道:“有你这样的下手,我不知道是该惊骇还是惊喜。” 秋末枫道:“师兄可否知道,西域邪宗的毒娘子也进京了。” “师弟如何得知?”卓寒离问道。 秋末枫道:“昨夜死在伶德坊前的那些黑衣人,均是中了‘阎王索命’。这可是毒娘子的独门奇毒,别人又怎么能模仿得来?”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活得过五更?这‘阎王索命’出现在京城,恐怕又得掀起一番风雨。却不知是敌是友。”卓寒离道。 秋末枫道:“不管是谁,都挡不住我沉浮宫主宰天下之事实,若是她知趣行事,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否则,西域邪宗灭宗也不是不可能的。” 卓寒离身为沉浮宫四大命史之中的春使,自然知晓沉浮宫到底有多恐怖。秋末枫语气虽傲,但这却是事实。 卓寒离道:“你我看来得闲上一会,看看这京城风雨。” “坐山观虎斗么?”秋末枫淡淡一笑,忽又道:“不,他们不是虎,只是一群老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巧施言语激敌动 “不管是鼠斗还是虎斗,想来都很有意思。对了,轻雨不是很爱玩么?这会师兄怎么看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卓寒离笑道。 商轻雨闻言,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几人,向着亭子外走去。卓寒离道:“轻雨的‘天命神功’似乎又更上一层楼了。”秋末枫笑道:“宫主的眼光,我从来不敢怀疑。” 易水华道:“看来你们都有万全准备,这一次倒是没我什么事了。” 秋末枫却是笑道:“师姐既然进了京城,当然是要委以重任的,只是时机未到,师姐你就先玩几天吧。” 易水华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商量着。” 易水华说完,也离开了。秋末枫道:“你不打算告诉她柳茗烟之事么?必究那是她亲妹妹。” 卓寒离闻言,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对易水华有倾慕之情,但如今却要做伤害她的事。做出决定之前,苦苦挣扎过几日,但如今既已选择,便不再做多想。 “师兄如此不拘小节,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秋末枫这话语落在卓寒离的耳朵里,却是觉得有些讽刺,这时他眼中闪过『迷』茫之『色』,自语道:“值得么?” “天下之争,本就残酷,师兄不要问值不值得,倒是这盘棋无论你我是谁赢了,都是无妨。”秋末枫又道。 卓寒离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觉得不是滋味。 风凌云休息半天,下午时分,待他醒过来时,已是夕阳落山之时。斜阳入窗,点滴温暖照在身上,伸了个懒腰。风凌云走下楼来,见客栈中府三三两两的江湖人正坐着饮酒,自己也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自饮自酌。忽然听到旁边人谈论昨晚伶德坊门前死人之事,他细心的留意了一下。才晓得昨夜之事,已经惊动大都,元顺帝亲下旨意,务必要查清这件事。 风凌云心想:“这些官差就算是有天大本事,昨晚之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吃喝一会,忽觉今日该去拜访一下柳茗烟才是。于是便给了店小二银两,朝着伶德坊走来。 伶德坊本是伶人演出地方,平时便人山人海,经昨晚之事,今日生意比往时淡上一些。却在这时,一位身着锦衣个蒙古人走了上来,老板急忙迎来出来,谄媚笑道:“雪雪公子,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雪雪笑道:“老板你不用客气,今日本公子前来,是要看茗烟姑娘表演的。听说今日她要演《望江亭》,所以本公子就过来了。” 老板赔笑道:“茗烟姑娘乃是圣上钦定的献乐之女,谁还敢看她的演出,是以今日老朽自作主张,取消了。” 雪雪闻言,心中甚是疑『惑』,心想昨日不是嘴贱,凭自己地位,在小姑娘还不是自己的。当下笑道:“无妨,这都来了,本公子便见一下茗烟姑娘,你去安排一下。” 老板道:“茗烟在会客,您看能不能稍等一下。” 雪雪闻言,眉头一皱,道:“你带我去,本公子这就要见茗烟姑娘。” 雪雪一听柳茗烟正在会客,心下甚是不喜。老板很是为难,不过想到雪雪身份,他便不再犹豫,带着雪雪往里面走去。 伶德坊是京城最大的勾栏,其建筑布置亦是非同寻常。老板带着雪雪来到一处高楼,此时里面忽然传出笑声,很是欢快愉悦。雪雪一听,便知道是柳茗烟的。只是接着又有男子在说话,雪雪却是怒火中烧,心想:“这柳茗烟乃是圣上亲定献乐之女,天下皆知,谁人这般大胆,竟然敢在此与她说笑?” 待行至柳茗烟的屋前,老板的通报一声,柳茗烟打开房门,见一青衫公子坐在桌旁,除了风凌云还有谁? 风凌云听到是雪雪到来,心下道:“好啊,我还正愁着没机会找你呢。” 雪雪走进屋里,瞧了风凌云一眼,心道:“果然是个小白脸。” 风凌云行礼道:“在下风凌云,见过雪雪公子。” 雪雪皱眉道:“我们认识么?”风凌云笑道:“雪雪公子乃是京城名人,谁人不识?” 雪雪听了心里甚是舒服,脸『色』好看了些。风凌云却又道:“不过听说在大都,还有一位公子哥的名声还在您的头上。” 这话一出,雪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坐在风凌云边上的柳茗烟,只觉四下一凉,身子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雪雪道:“不知道阁下所说这的这位公子是谁?” 风凌云端起桌上茶杯,道:“他就是御史大人也先帖木儿,右丞相脱脱之弟。” 雪雪冷哼一声,道:“也先帖木儿不过是仗着自己哥哥的势,当年陛下命他带军打红贼,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若不是看在他哥哥的面子上,陛下早就砍了他的脑袋。” 风凌云只是喝茶,微笑不语。这样子却是令得雪雪极为难受,但却又发作不得。屋子里沉静一会,雪雪心中压着一口闷气,特不痛快,便告辞去了。 柳茗烟道:“你是故意气雪雪公子的。”风凌云笑道:“何以见得?” “谁不知道那个也先帖木儿就是一个窝囊废,你竟然说他比雪雪公子厉害,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柳茗烟虽然未经世事,但却不是傻子。 风凌云眼中精芒一闪,心道:“就连这个丫头能都看出来,想必以雪雪的聪明,自然能看出其中关键,此语虽然存在挑拨之意,但也先帖木儿靠其兄长脱脱却是不争之事实。以雪雪兄弟两人对于权力名利之欲望,又怎容得别人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他们与脱脱之间早就有了矛盾,如今差的只是一个点火的人,既然如此,我便来给你们把这把火给燃起来吧。” “你在听我说话么?你在想什么?”柳茗烟见风凌云眉头忽然皱起,又忽然展开,心中不禁生出担忧。 风凌云摇头道:“没什么。”却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风凌云心下一凛:“此人武功不弱。” 因雪雪走出去的缘故,门还是开着的。只见一道人影自屋外闪进,寒光如练,直取风凌云面门。风铃玉一踢桌子,桌子顿时翻向空中,撞了上去。只听得几声咔嚓响声传出,那桌子便在空中开了花。寒光急如闪电,瞬间刺到风凌云身前。风凌云右手探出,食指与中指夹住来剑,真力运转,两道霸道内劲在剑身上相撞,长剑似乎承受不住,发出嗡嗡响声。 风凌云中指与食指轻轻一放,变戏法一般一指弹出。长剑又是一声嗡嗡作响,连着它的主人一起被弹了开去。 柳茗烟叫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柳茗烟收剑而立,道:“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很危险?什么人都往屋里请。” 风凌云道:‘听柳姑娘的意思,是否认为在下来此有歹意?’ 柳如眉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天下谁都知道,茗烟如今已是皇上钦定的献乐之女,到时会有机会亲近皇上。若是我没猜错,你定是仗着昨日里救了茗烟,前来邀功来了?” “他······他不是,姐姐。”茗烟急道。风凌云却是心道:“这个柳如眉,急着给我安上一个贪图名利的罪名,意欲何为?”说道:“柳姑娘真是慧眼,竟然将在下的意图都给看出来了?” “你······”柳茗烟只觉一阵难过,芳心刺痛,眼泪不禁流下来。柳如眉却是心下一惊,她们要做的可是惊天动地的刺龙之事。从昨日遇到风凌云开始,她便觉得风凌云不简单。今日去见了卓寒离回来,见他竟然来到伶德坊找柳茗烟。是以她心中生了杀意,同时也害怕风凌云跟柳茗烟说了什么,怕柳茗烟反悔。于是一开口,便把风凌云至于不义地位。心想就算是风凌云跟柳茗烟说了什么,只要她往风凌云身上泼些脏水。以她多年来做姐姐的身份,以及柳茗烟的懵懂,定然会是相信自己多一些。此时没想到风凌云既然自贬身份,承认自己就是来求功名,这下子她却是『摸』不明风凌云的低了。 风凌云见柳茗烟梨花带雨,一脸泪珠,心下歉然:“这小丫头也太单纯了。”突地,风凌云心神一动:“这柳如眉如此急语,莫非是是想要掩饰什么?或是有什么目的?这姐妹两人既然为姐妹,又是一母同生,为何差异却如此之大。只是不知道柳茗烟这个傻丫头,会不会被她这个狡猾如狐的姐姐给利用了?”想到这里,风凌云暗自摇头:“人家亲姐妹,怎会像你想的那般不堪?” 柳茗烟道:“你真的是来求功名的么?”风凌云不忍再欺骗她,摇头道:“不是。” 柳茗烟破涕为笑,道:“你真是坏人。” 风凌云从那温柔的眼光中看出了些不同,想到商轻雨,却又有一种无言的犯罪之感。当下不敢再逗留,告辞一声去了。柳茗烟望着风凌云离去的背影,美目中竟是不舍。柳如眉久经江湖,一眼看便看出柳茗烟对风凌云动了情。若是如此,那可大大不妙,于是便道:“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嘴里一套一套的,反复无常。” 柳茗烟摇头道:“若他真是是如此,昨日便不会救我了。” 柳如眉心下更急,只是瞬间又只得叹息一声。以风凌云这等才情相貌,又有几个女子会不动心?她只是见过比风凌云更为优秀的,是以才觉得风凌云不算什么。但柳茗烟却不同了,她未经世事,风凌云又救了她『性』命。 柳如眉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心道:“若是这丫头真的动情,那小子又真心待她,到底该不该让她去杀元顺帝?”她虽不是柳茗烟的亲姐姐,但这些年来的相处,却是已经把柳茗烟当做了亲妹妹,是以才会为她考虑。却在这时,卓寒离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响起,她的心肠,终是硬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见佳人不约期 脱脱出征在外,如今陪在元顺帝身旁的是哈麻,是以若论当今谁最得宠,莫过于哈麻了。至此,哈麻府上门庭若市。只是他这人懂得收敛,对于来者,均是闭门不见。但却又不违人心,那些前来拜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由他的弟弟雪雪接近。如此一来,礼物受了不少,但却无一人见到他踪影。既然收礼,他也办事,是以大家都相安无事,和谐相处。 这日正午,哈麻正在屋里独自一人思考,要用何种手段才可以既能收到多的钱,又少办事而不会出问题。却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请进!”哈麻坐正身子,望向门的方向。房门打开,只见雪雪气呼呼的走进屋里,坐在哈麻身旁。哈麻能算计天下,可对于这个弟弟却是极为宠溺。还好,雪雪也从未给他丢过脸,还曾得到元顺帝的夸奖。 雪雪道:“哥哥,你说那个也先帖木儿什么都做不成,凭什么还做了御史大夫?” 哈麻道:“今日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雪雪道:“若不是今日去民间走上一遭,我还不晓得原来这也先帖木儿仗着他兄长脱脱,竟然名震朝野。” “这番话是谁告诉你的?”哈麻问道。 雪雪道:“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想的,只是越想越是不忿。” 哈麻闻言一笑,道:“记住,只要有不甘,只要有欲望,才能走得更高,今日听到你这番言语,为兄很是欣慰,雪雪已经长大了。” 雪雪道:“难道我们真要被那个脱脱压得出不来气么?” 哈麻眼中精光忽地一闪,道:“若是那样,我哈麻还叫哈麻么?脱脱虽是厉害,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雪雪心听了,甚是疑『惑』,不由说道:“脱脱如今亲帅百万大军,将高邮围得水泄不通,朝廷声威大震,正是他家得意之时。哥哥为何说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哈麻脸上忽然『露』出笑容,道:“天有不测风云,世间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的,你不要再问了。你是不是喜欢也先帖木儿的那个位置?若是喜欢的话,那个位置早晚就是你的。” 雪雪向来相信他的哥哥,哈麻说他能做上御史大夫,他同样也信,无丝毫怀疑。同哈麻再说一会话,雪雪便离开了。屋里,再次只剩下哈麻一人。 “脱脱!”哈麻眼中杀机一闪,双手捏紧发出吱吱响声。却在这时,一阵狂风管来,哈麻的门陡然而开。哈麻肥胖的身子忽地站起,一脸胡须被狂风吹得狂拽。哈麻道:“大长老既然来了,还吝啬一见?” 哈麻话毕,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女子笑声。这笑声极为诡异,直钻人的耳膜,哈麻布在院中的守卫均是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哈麻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之中。忽地,一道黑影自屋顶掠下,来到哈麻面前。 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身着黑衣,她正是若邪宗的大长老,令人闻风丧胆的当世用毒高手毒娘子。毒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哈麻,说道:“宗主曾经说过,当年若不是你无心宗主之位,他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如今看来,哈麻大人确实非凡。” 哈麻淡淡道:“若邪宗再厉害,也只是在西域有些名堂。自进了中原,才晓得什么是井底之蛙。是以你回去时告诉师兄,当年不做宗主,非是我让着他,而是我对那个位置真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毒娘子咯咯发笑:“这些都是你们师兄弟的事,我才管不来呢?” “那大长老来鄙府有何见教?”哈麻问道。 毒娘子道:“你不是要杀脱脱吗?奴家可以帮你,不过你也要答应奴家一个条件。” 哈麻脸『色』顿然一变,道:“我与丞相大人亲如兄弟,你又何必来挑拨我?” 毒娘子哼道:“是吗?一个连若邪宗宗主的位置都看不上的野心家,真的会甘心屈居忍下?” 哈麻神『色』变幻几次,道:“说说你的条件。” 毒娘子道:“看来你还真的是要对付脱脱呀。”哈麻笑道:“你不是说我是野心家么?” 毒娘子忽然觉得,是他小看了这个哈麻。不过哈麻越是强,对她越是有利,她这时眼中闪过恨『色』,道:“我要你帮我灭了『药』谷。”哈麻走到毒娘子身旁,揽住她的纤腰,道:“不知道我帮你灭了『药』谷,你又如何报答我?” 毒娘子眉心处忽然闪现一缕黑『色』,哈麻只觉手臂一麻,脸『色』忽然一变,低头一看,只见那只揽住毒娘子纤腰的手涨得通红。哈麻玄功运转,真气涌向手臂,不一会,一只手才恢复正常。毒娘子笑道:“你要我如何报答你?” 哈麻干笑一声,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尤物,却忘了你也是个毒物。” 毒娘子冷哼一声,道:“我说过,会帮你杀了脱脱。”哈麻摇头道:“杀脱脱不难,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既是如此,本座就先行告辞了,若是有机会,哈麻大人尽管说,奴家愿代大人效劳。”毒娘子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身影。哈麻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眼中不屑之『色』顿然一闪。 毒娘子自哈麻府上离去,便又来到秃鲁府上。秃鲁见毒娘子到来,顿时大喜,迎了出来,道:“大长老您来了,快里面请。” 毒娘子道:“少宗主不用客气,这次宗主派我前来,便是来帮您的。” 秃鲁闻言,顿时『露』出惭愧之『色』,道:“让您见笑了,我真是丢了我父亲的脸。” 毒娘子道:“少宗主不要妄自菲薄,适才我去过哈麻府上一趟,这人确实不好对付。宗主说了,脱脱固然可怕,但最危险的却是这哈麻。” 秃鲁闻言,道:“以前也是怪我眼拙,竟然不晓得这人曾是父亲劲敌,还娶了他的妹子,看来一切都是他布好的局。” 毒娘子道:“无妨,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脱脱。先把脱脱给解决了,这大元朝廷,谁敢不听我若邪宗的号令?” 秃鲁闻言身子一颤,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父亲的野心竟是大到如此。他的目的不是得到圣上恩宠,也非是权倾朝野,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进京不过两日时间,竟然已经遇上如此多的风波。风凌云回到客栈,思『潮』翻涌。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推着一切向前,而他,正处在一个阴谋之中。 白日过后,黑夜降临,这是永恒不变的更替。转眼一天过去,风凌云思绪都极为混『乱』。高邮被围困,滁州危在旦夕,而这这一切偏偏又快不了,又有这许多烦心之事困在心间。此时此刻,他真是想逃离这个烦人的世界。 “若是高邮城破,杀了脱脱又有何用?”风凌云不禁自语。转瞬他又想到:“就算是张士诚守不住,朱大哥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他身边又冯用、李善长等谋臣,又有徐达、冯胜、汤和、花云等良将,虽不足以退敌,但想来坚持个两三月应当无碍吧!” 大都的夜,与他处不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街道上行人来往如织。演戏法的、卖糖人的小商贩处处皆是。风凌云走在街上,顿觉眼花缭『乱』,白日里的喧嚣,心中压着的许多不快之事,便都忘了。 “公子一人独行,不知可需要一个伙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风凌云转过头来,见商轻雨立在烟火之下,五彩缤纷的灯火,将她那俏脸映得『迷』离神秘,平添几分姿『色』。 风凌云顿时一喜,叫道:“轻雨。” 商轻雨冰冷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缕笑容,这一笑,天下一切便都失去了颜『色』。风凌云疾步走到佳人面前,这一刻,他只想把佳人紧紧相拥。这一刻,这世界仿佛只有了他们两人。 商轻雨忽地揪住风凌云的耳朵,道:“是不是最近又去什么地方勾引人家小姑娘去了?” 不知为何,风凌云就是喜欢与商轻雨嘻嘻笑骂。到了此时,他不在乎什么身份,也不在乎她是谁。而商轻雨也只有见着风凌云,她的脸上才会出现笑容,那时候的她,仿若一朵冰山雪莲,陡然绽开。 “你怎么也来京城了?”风凌云不由问道。商轻雨叹息一声,道:“以后我的事你不要问,我也不问你的,只要见上面,咱们轻轻松松的在一起。这一刻,没有阴谋诡计,也不需要刻意去伪装,好吗?” 原来他们心里装着彼此,身份地位却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但只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或许是他们的最低的要求,也只有他们才可做到如此。 二人牵着手走在街上,看着这,望着那,这一刻,他们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呀。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夜深人静,他们又只得各自回到各的世界里,那些欢愉,原来竟是如此之短暂。 第一百三十章 夜行如魅迷惑生 趁着夜『色』,风凌云换上夜行衣,将脸给蒙上,自窗户跳出。原来真有这么一天,他竟然也怕别人看到他的面目,在黑夜之下也要将自己面目给遮上。风凌云心中充满了无奈,但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做。 子时将近,大都的夜终究是宁静下来了。远处传来的打更声,更是将这夜衬托的愈加寂静。风凌云的轻身功夫,绝对称得上是顶尖的。黑夜下的幽灵鬼魅,用来形容他一点不过。 哈麻官至宣政院使,其府址在这京城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凌云来到院中,见四周房屋均是熄灭灯火,漆黑一片。穿过院子,走过一条走廊,来到另一个院子。但见那正北处的房间里,灯火跳动,有人影映在门窗之上。风凌云收敛气息走到楼前,提一口真气,一跃而起,来到屋顶揭开瓦片,向下下一看,见哈麻正与雪雪坐在一起。 雪雪道:“哥哥,你说那个毒娘子此次进京,真的是要帮我们杀了脱脱,然后再利用我们灭了『药』谷么?” 哈麻道:“二十年前,我与魔图罗为同门师兄弟,魔图罗当时有心染指中原武林,于江湖上曾掀起一番风雨。当时圣上还未即位,脱脱却是年少得志,在朝中任了重要职位。因魔图罗大势烧杀抢掠,扰『乱』民生,被脱脱带兵赶回了西域。是以脱脱与魔图罗就在那时结仇的,他要杀脱脱,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只是这毒娘子可不是易与之人,魔图罗更是贼心不死。她虽是那般说,但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又有谁知道?” 雪雪道:“秃鲁身上的残月,便是若邪宗宗主之物,可见他也是不简单。前些年姐姐的死,恐怕也不是那般简单。” 哈麻道:“哼,秃鲁其实就是魔图罗的儿子,至于你姐姐的死,却是与秃鲁有关,想来都是我害了她,唉。” 雪雪闻言,顿时一惊,道:“这秃鲁原来还有这身份。” 哈麻道:“秃鲁不可怕,可怕的是魔图罗,如今他是否已经进京,都尚未得知。这京城,并非表面这般平静了。” 雪雪笑道:“哥哥说过,越是置身风雨,越是能争得功名,这次说不定我们的机会来了。” 哈麻闻言,不置可否,脸上却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却意味深长。 风凌云听到毒娘子已经进京时,心中一慌,一个没留神,踩碎一块瓦片。哈麻眼中厉『色』一闪,抓起桌上的酒壶,向着屋顶扔来。风凌云身子倒翻而出,一脚踩在屋檐之上,身子立定。却在这时,哈麻已经追出院子。一人站在院中,一人站在屋顶,气机相互双顶,四下挡着无形真气。 只听得空中传出几声“咚咚”的响声,哈麻如皮球般的身子跃到空中,双腿连环踢出,每一脚均是指向风凌云的要害之处。风凌云回掌守护,掌劲弥漫,每一掌击出,他似乎都比哈麻慢了些,但每一掌却都后发先至。 十余招过后,风凌云忽然使一招岳发的名人拳中的“共工触山”,向着哈麻撞来。哈麻见状,心下道:“若是以巧招怪招,应付起来却是要用些手段,如此蛮力,却是如何比得过我?”当下便身子一正,双掌推出,迎向风凌云。眼看风凌云就要撞在他的双掌之上,却在这时,风凌云身子忽然在空中打了个圈儿,招式顿时变为“东坡赋虱”。如此奇招,哈麻顿时应付得极为吃力,但他功力比风凌云深厚,虽是处在下方,风凌云却是难以击败他。又斗数十招,风凌云忽地用起了“画之道”,此道没有固定招式可言,讲究的是用意不用力。风凌云参透茶道,于这画道之上亦有进展。此时他仿佛不是在与哈麻打斗,而是泼墨挥笔,书写山河。 哈麻越斗越是心惊,以他将近五十余年的功力,竟然斗不过一个闯进家里的『毛』贼。当下不在有丝毫保留,“若邪功”全力施展开来。 真气无形,风凌云却是忽然觉得四下均是剪影墙壁,他于其中横冲直撞,却是庄不开一条路。八道真气同时运转,手脚并用,一声长啸,不在以巧妙招式击出,化简为繁,双掌合拢,陡然击出。霎时间,只听得空中传出一声巨响,风凌云撞破哈麻以真气凝聚的无形气壁,掠到楼阁高处,不敢再做任何停留,飘身去了 。 哈麻回到屋里,坐在桌子边上,沉默不语。 风凌云出了哈麻府,并未回到客栈,他绕了几个圈子,才来到大街之上。据哈麻所言,毒娘子已经进京。秃鲁既然是若邪宗宗主魔图罗之子,以毒娘子的身份,应该会住到秃鲁府上。 多年以来,他都未有研究透当年风浩天所中之毒究竟是何毒物。而今得知用毒的祖宗来到京城,风凌云心中一阵激动,顾不得与哈麻适才大战了一场,便又连夜向着秃鲁的府址奔去。 秃鲁府址并没有哈麻得那般见得高大,但却是胜在怡人。秃鲁刚到中原之时,便也学脱脱那般向汉人学习,身穿儒衫,装模作样的读书。只是几年之后做得厌烦了,便又换上蒙古服饰,才觉得这蒙古衣衫才适合自己。只是入大场面时,他又改用其他衣衫。 毒娘子在若邪宗的地位,秃鲁很是清楚,是以毒娘子到来时,他便格外敬重,安排了府上最好的一个院子给他,着府上人不得接近那个院子。 风凌云不知道毒娘子住在何处,误打误撞之下,忽见东边处有一优雅院子。平日里他醉心与琴棋书画等道,对于建筑布置也有心得。他灵机顿时一动:“在这府上,最好的住处莫过于此,不出意外,这毒娘子当时住在此处无疑了。只是不知道这等威震江湖的毒道高手,却又是生得如何模样?不会是满脸浓疮,身子发臭吧?” 风凌云总想着那些毒物样子,心里不由发瘆。却在这时,只在院中传来一阵花香,风凌云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忽地,风凌云只觉神志欲要模糊,头重脚轻,欲要沉睡一般。他脸『色』顿然一变,敢情这这怡人花香,却也是至毒之物,他只是吸入少许,却像是吃醉了酒一般。当下不敢大意,真气元转,将那吸入体内的毒气给『逼』出体外。 风凌云运转玄功,觉真力运行无碍,这才放心。于是一颗心悬起,警惕提到十二分。待行到院子出,一个空翻,落在院墙之上。向院中瞧去,但见偌大的一个院子,竟然种满了各『色』奇花。红的似火,绿的如茵,白的胜雪。风凌云只觉眼花缭『乱』,飘来的花香,他却是不敢再吸半点。当下心中疑『惑』道:“如今已是冬季,这许多花卉为何开得这般鲜艳?”只是转瞬又想到这是那位毒娘子种出来的毒物,又释然了。 风凌云跳下院墙,却不敢触及这院中各『色』鲜艳之花,来到屋前。隔着窗户,见一娇俏身影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映在门窗之上。风凌云暗下心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毒娘子么?看来也并没有想象那般可怕。” 却在这时,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哭声嘶喊:“风浩天,你好狠心,好!好!好!” 风凌云听得心胆俱裂,心道:“听这人口气,似乎与父亲有极大仇恨,莫非就是他下毒害父亲的么?” 风凌云思绪已『乱』,浑身颤抖,呼吸极为急促。 “谁!”声音传出,屋门陡然洞开,只见有数根布条自屋中『射』出,带着凌厉之气,向着风凌云卷来。风凌云顺势而动,身子于空中旋转不休,待至高处,脚尖点在布条圈上,借着丁点力量,跃到院子的另一座屋顶之上。 毒娘子跑出屋子,双袖一抚,地上摆放着的几盆红花顿时飞起,向着风凌云砸去。风凌云知晓这是至毒之物,不敢硬接,玄功运转,隔空劈出数掌,将那那花盆一一震退。毒娘子冷哼一声,身子飘起,跃到空中,神『色』忽然又『射』出数根布条,宛如一蜘蛛精一般。劲力灌注之下,这平时软弱无比的布条,此时却是坚逾精钢。风凌云不知道这布条之上是否涂有毒物,只得以隔空劲力将这激『射』而来的布条各震回去。 毒娘子这时却是脸『色』一变,道:“你是风浩天的什么人?风浩天呢?叫他出来见我。” 风凌云压住心间刺痛,厉声道:“你敢对他用毒,又何必在此假惺惺的?” 毒娘子闻言却是凄然一笑,道:“就算是他杀了我,我又怎么会对他用毒?风浩天,风浩天,你给我出来。” 毒娘子疯了似的『乱』叫,手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风凌云与他过了几招,均是险象环生,当下想到:“若是不走,待会秃鲁府上的人到来,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风凌云生出逃走之意,便虚晃一招,『逼』退毒娘子,借机跃出,几个起落,便不见了声音。毒娘子一阵失神,待秃鲁带人过来,才回过神来。 秃鲁行礼道:“惭愧,竟然让贼人闯入府中扰着大长老您。” 毒娘子摆手道:“无妨,此人可不是一般贼人,你府上也没人能拦得住。” 秃鲁心中虽是不服,但嘴里还是说了一声“是”,便带着人离去。 风凌云自秃鲁府上出来,便直奔着客栈而去。一夜走两府,得来不少消息,却是令他更加陷入疑『惑』之中。当下只觉得先时与商轻雨逛街时带来的愉悦心情,已消失殆尽。心里疑『惑』如山一般压着,令得他难以喘息。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云波诡谲笼大都 次日,风凌云自梦乡中醒来。洗脸用过餐后,便又朝着伶德坊走来。因为他知道,若要接近雪雪,必须来此。 伶德坊可不止只是勾栏,吃喝玩乐样样俱全,风凌云走进柳茗烟住的地方,通了姓名。不一会儿,柳茗烟迎了出来,见到风凌云到来,眉眼具笑。 风凌云也是微微一笑,道:“一夜未见,茗烟姑娘更为『迷』人了。”风凌云本是不知如何开口,见柳茗烟笑容灿若桃花,当下便随口一夸。却不知柳茗烟听了放心微颤,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道:“我还以为昨天你同姐姐打了一架,便不来了。” 风凌云笑道:“你姐姐可是很凶的,若是她在,我真不敢来。” 柳茗烟白了他一眼,道:“这么说你是先得知我姐姐不在才来的?” 风凌云只是随口一说的,他那会知道柳如眉在不在?于是便道:“没事,她在我也不怕。” 柳茗烟道:“为什么?”风凌云见她举止优雅,眼眉含羞,一举一动,却又透着一股清纯之气,颇是『迷』人。心中顽皮顿生,笑道:“那当然是为了来见茗姑娘啊。”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便有暗暗后悔,暗骂自己真是该死,如何能说出这般私密话语? 柳茗烟闻言,心中欢喜得不得了。俏脸再次泛起红『色』,说道:“姐姐说你这人说话一套一套,不是好人,看来不假。” 风凌云笑道:“多谢贵姐夸奖在下,在下受住了。” 柳茗烟心下疑『惑』,道:“这可是骂你呢,你在装糊涂么?”风凌云道:“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贵姐这说的,不是夸奖在下是什么?” 柳茗烟白他一眼,道:“你这人说话果然是每个分寸,却有那么多的歪理,真是说不过你。” 风凌云道:“你还真别说,我这人歪理确实有一堆呢,譬如啊,这皇上弄得这个什么南北伶人之冠才艺比拼,我看呀是这皇上是个老『色』鬼,觉得宫中的妃子都看厌了,换着方式找美人,你呀,长得这么好看,啧啧,见到那皇上,说不定就得给他做妃子了。” 柳茗烟闻言,俏脸顿时发白,贝齿轻咬,说道:“我是觉对不会给他做妃子的,我要······”她本是说:“我要杀了他报仇。”心中却又忽然警惕,便没有说出来。 风凌云目光闪烁,他不由想起昨日柳如眉说他情景,心想:“看来你们姐妹二人,也并非是像这表面这么简单,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楼上。柳茗烟为风凌云倒了杯茶,便也坐了下来。风凌云道:“你姐姐真的出去啦?” 柳茗烟嘟着嘴,问道:“那你是来找我还是找姐姐的。”风凌云看了她一眼,道:“再过几日,便是献乐的日子,我看你似乎闲得很。”柳茗烟随意道:“皇上要弹奏的曲子我已经看了,那么简单不需要多少时日的。” 风凌云点头,却是不知道该问何话了。他来这里,本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雪雪。却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带些愤怒:“茗烟姑娘又在见客,这一次又是什么客呀?” 风凌云一听,便知道是雪雪来了。柳茗烟却是『露』出无奈之『色』,但还是亲自开门。雪雪还未敲门,柳茗烟便为他打开房门。雪雪见状,不由大喜,道:“我就说,茗烟姑娘怎么会······”他还未说完,眼睛向屋里一瞟,见风凌云端坐在桌子旁,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道:“怎么又是你?” 风凌云笑道:“我是茗烟姑娘的朋友,在这里自然不足为奇,倒是你雪雪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雪闻言,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过去片刻,他笑道:“我也是茗烟姑娘的朋友。” 柳茗烟心道:“你这的朋友我可不敢有啊。”但她却说道:“雪雪公子您乃是大佛,茗烟庙小,可供不起啊。” 雪雪知道柳茗烟话里意思,那是说茗烟身份低下,不敢与他这种贵公子做朋友。他最喜欢人家赞他,此时听了竟然不以为忤,还觉得顺耳,便道:“茗烟姑娘过谦了,我雪雪又岂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风凌云笑道:“雪雪公子与也先帖木儿一任要职,一个风流潇洒,正是京城贵公子中最让人羡慕的了。” 雪雪最恨听到人家夸也先帖木儿,他此时冷哼一声,道:“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风凌云点头道:“其实也先帖木儿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其兄脱脱嘛,看似大元功臣,但依在下看来,却是罪臣。” 其实雪雪虽然恨透脱脱兄弟两人,但本能上还是很畏惧脱脱。此时听到风凌云竟敢说脱脱是罪臣,面『色』不由一变,叫道:“你······你说什么?” 风凌云道:“脱脱曾不顾众多大臣反对,变钞修河,却是引得天下大变,贼军四起,大元半壁江山不得。再有,他为亲是用,任命也先帖木儿为主帅,却是令得我大元三十万大军葬身沙场。其三,他帅百万之众去攻只有十万不到兵力的张士诚,劳民伤财,将近两个月过去,却是不见成效,也不知道是张士诚太厉害,还是我大元的军队真的弱到如此地步。其四,太子已经选中多时,却不得入住东宫,这也是脱脱的主意。如此四项大罪,落在谁的身上,一条都足以杀头,但在下却想不通,为何人家还活得风生水起,就连那个扶不起的烂泥也先帖木儿,也是身居要位。唉,想不通啊,真是想不通啊!” 风凌云连连叹息,却是说得雪雪心惊肉跳。忽地,他眼中尽是兴奋之『色』,叫道:“本公子先行告辞了。” 风凌云望着雪雪那急切的样子,不由『露』出微微笑容。柳茗烟这时道:“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跟他说这些的。” 风凌云知道柳茗烟是单纯,并不是傻,当下一笑,道:“茗烟姑娘多想了,我只是叹息命运为何如此不同。” 柳茗烟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又何必去羡慕人家?”柳茗烟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心里却是想到:“是啊,别人的命为何都那般好,为何我却是要身负血海深仇?马上就是腊月初一了,我真的杀得了狗皇帝么?若是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么?”她面『露』凄然之『色』,不由瞧向风凌云。风凌云也在这时看向她,四目相对,二人心间均是一颤。 柳茗烟从未见过如此明亮之目,那其中蕴藏着的不仅是天下韬略,仿佛还有望不到尽头的星空大开,令人为之着『迷』。而风凌云,却为见过如此清澈之目,仿佛一眼便能将其看过彻底,像是清澈的山泉。 不知为何,风凌云心中竟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样之感。而柳茗烟却是羞的低下头去。风凌云忽地起身,道:“我就先告辞了。” 风凌云说完不等柳茗烟答话,便迈步走出房门。柳茗烟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美目中尽是『迷』离之『色』。 “风凌云呀风凌云?你在想什么?”风凌云走在街道上,自语苦笑。却在这时,风凌云见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快步走去,离那背影只有丈余距离时,便将那背影给瞧清楚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柳茗烟的姐姐柳如眉。 风凌云心道:“这姐妹两人是有秘密的人,柳如眉出现在这里,时不时的回头,颇是警惕,她这是要去哪里?” 风凌云跟在后面,只见柳如眉七转八转,便来到一处无人巷子。穿过巷子,便是一处宅子。这宅子不大不小,处在幽深僻静之地。这时大门又紧闭着,『露』着些诡异气氛。 柳如眉来到大门前,拉着门上大铁圈子撞了三下,前后两次撞击重一些,中间一次轻一些,然后便站在门口,不一会儿,便见门打开了,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走了出来。待柳如眉走进之后,四下一番察看,见没有异常,这才回去,重新将大门给关上。 风凌云自墙角走出,来到大门之前,一眼望去。这座宅子已经上了年代,门楣之上也没有挂有某某府址的牌子。风凌云腾身而去,掠过几座屋顶,忽然间不远处的亭子里,卓寒离正面对着柳如眉而坐,像是在听柳如眉说什么。 风凌云顿时一惊,急忙闪身跃到另一座屋檐的一侧,趴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皆因他知晓卓寒离的恐怖,若是他斗胆再进一步,必然会被其所发现。只是隔得又太远,听不到二人究竟说些什么。风凌云这时只觉自己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远远的趴在屋檐之上,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柳如眉这才走了出来。 风凌云自屋檐上跳下,此时他真想上去把柳如眉给打晕,带到一处无人之地审问。只是他又苦笑一声,这等事情他风凌云只能想想,却是做不来的。 既然做不来,又不能去问,便只能回了。 柳如眉走后,易水华自后面的屋里走出。卓寒离见易水华到来,脸上出现温和笑容,道:“我都说了这次京城之事并不是怎么复杂,你待在宫里会好一些。” 易水华面『色』冰冷,仿若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也只有与卓寒离一起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温度。此时只听她道:“是啊,师兄与而老三谋划天下。我能帮上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这次进京,我本也不想来的。只是老三却说,你的计划里说不定会用上我,看来是他多虑了。” 卓寒离闻言,却是心神一动,道:“这么说是末枫让你前来的?”易水华神『色』忽地一冷,道:“师兄应该知晓,我易水华若是不想做的,除非是宫主,否则谁也叫不动我。” 卓寒离却是想到:“末枫知晓柳茗烟的真正身世,而他却把水化引来大都,他这般做,是意欲何为?” 易水华见卓寒离低眉沉思,便自己走开了。 风凌云回到客栈,便将近日在大都所遇见的,所看见的都给理了理:“哈麻与秃鲁,欲要除脱脱而后快,全真教的道士,似乎与元顺帝有理不清的关系,那个来自西域的毒娘子,意图未明。沉浮宫出现在此地,也并非是偶然。现在已经肯定,柳如眉就是沉浮宫的人。但是这个柳茗烟,却不像是,这其中定有他不知道的蹊跷。其实这其间便是围着一个中心,那就是元顺帝。这人能玩死伯颜亲政,令得脱脱、伽璘这等能人围着他转,可见其不简单。如此看来,这大都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浑浊。” 风凌云想到这里,嘴角不由掀起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大都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云波诡谲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烂泥何以扶上墙 脱脱敢独自让他那个草包弟弟也先帖木儿放在大都独掌大局,并非是因为他胆子大。而是他还在这京城留了一个重要的人物,此人名叫汝中柏。脱脱以他为治书侍御史,辅佐也先帖木儿。 御史府上,也先帖木儿正与几个属下斗蛐蛐。忽有属下走了进来,禀报道:“汝中柏大人前来拜访。” 也先帖木儿这是只瞧着自己的蛐蛐儿,忽地被一个属下的大蛐蛐给要死了。那属下大叫道:“我赢了!我赢了!” 也先帖木儿转过身来,脸上忽然出现煞气,将那进来通报的小厮给毒打了一顿,叫道:“若不是你在这大呼小叫,我的大将军怎么会死?” 那小厮被打得青一块红一块的,委屈叫道:“这关小的什么事儿?” 也先帖木儿举手,欲要又打。却在这时,只见一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道:“也先大人真是公务繁忙呀,竟然连见下官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也先帖木儿听到来人声音,脸『色』变了变,令众多下人下去,脸上带着笑容,转过头去,道:“哪里!哪里!大人光临鄙舍,真是令鄙舍蓬荜生辉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治书侍御史汝中柏。汝中柏道:“既是如此,为何下官差人通报大人,却是久久不见回话?不得已之下,下官便不请自己进来了,大人您多多包含啊。” 也先帖木儿笑道:“好说!好说!不知大人您前来有何要事?” 汝中柏叹息一声,道:“也先大人,您可知道?如今这京城之中已是满城风雨,脱脱大人出征时将大局交由您与属下,不求无功,但也不要有什么过错才是啊。” 也先帖木儿道:“如今朝堂内外,一片和谐。大人您说的风雨,本官到是未曾见到。” 汝中柏道:“哈麻狼子野心,怎会屈居于人下?如今丞相不在朝中,谁还能与阻止得了他?下官劝大人还是早做谋略,除去哈麻。免得丞相班师回朝之时,这京城一片混『乱』啊。” 也先帖木儿不在意道:“哈麻不过也是我哥哥手下的一条狗而已,他能做什么?大人您是多虑了。” “大人啊······”汝中柏急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却是被也先帖木儿打断道:“好了,本官已经累了。” 汝中柏只得叹息一声,无奈离去,心道:“这也先帖木儿不过是草包一个,我得早做打算,免得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雪雪听了风凌云一席话,便急匆匆的跑回府里。不巧的是,哈麻去觐见元顺帝,还未回来。这个下午,雪雪可谓是坐立难安,同时心里也是激动异常。 傍晚时刻,哈麻归来了。哈麻一走进后院,雪雪便迎了上去,急叫道:“大哥!大哥!我想到除去脱脱的法子了。” 哈麻闻言目光闪烁,道:“说说看。” 雪雪便把风凌云那番理论说了一通,哈麻闻言,双目闪过神光。蓦地一声大笑,叫道:“好雪雪,这若是同皇上说了,脱脱的好日子便是到头了。这真是你想到的么?” 雪雪心下甚是得意,自然不会说这是风凌云说的,便使劲点了点头,脸上尽是喜『色』。 “雪雪终是长大了,这等智谋,为兄都自愧不如了。”哈麻说道。 雪雪道:“这多的大哥悉心教导,雪雪才会有今天。” 哈麻道:“不过此事由我来说,其效果不是甚好,若是由监察御史来说,那才真的事半功倍。” “监察御史?您说的是袁赛因不花?”雪雪道。 哈麻点头,道:“还有桑哥实里,他们父子对脱脱也可是恨之入骨啊。脱脱的死期到了。” 雪雪道:“可袁赛因不花这老匹夫看似正直,其实狡猾得很,他会为我们所用吗?” 哈麻闻言,道:“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只要能抓住他的弱点,要制服他,便很容易了。” 雪雪皱眉道:“就是因为他表现太过正直,又老『奸』巨猾,谁也无法拿到他把柄。” 哈哈突地一笑,道:“这老匹夫看似正直,一本正经,但其实颇为好『色』,你说我要是把皇上的妃子弄一个进他的被窝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雪雪惊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若是······若是这样,就算······就算是他什么也没做,那也只得听我们的了。但皇宫高手如云,大·····大哥,若是要抢出一位妃子,怕是······不易。” 哈麻道:“不,若是他什么都不做,我们可奈何不了他,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又怎会什么都不做呢。” 雪雪许久心情都为平复,哈麻却是只觉身心畅快,不由放声一笑。 第二日,风凌云便在大都听到一些关于脱脱不好的传闻。风凌云猜想,会不会是他的计谋见效,哈麻已经出手了。只是如今已是十一月,脱脱自九月起,便将高邮围得水泄不通。张士诚这个诚王,他的大周还能坚持下去么? 风凌云不知道,不过事在人为。风凌云这时忽然想到:“这张士诚不是卓寒离的人吗?如今卓寒离也在大都,他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经营出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是以他进京的目的,也是为此。这样说来,只要哈麻动手,这个卓寒离一定会煽风点火。有这么一尊大佛在大都,这脱脱这次真的怕是死定了。” 昨夜哈麻经其弟提醒,才想到如何对付脱脱,今日起来,满大街传的都是脱脱的闲话。他虽然已经谋划好一切,但要煽动民众,却是不易,如此看来,这是有人在暗中帮他。哈麻想了片刻,突地身子一颤,眼中『露』些恐惧,自语道:“不会是他们进京了吧?” 哈麻想到那种可能,顿时坐立难安。太阳落山之时,他便出了府门,来到昨日柳如眉见卓寒离的那座宅子。同样,他也是像柳如眉那般拉了三下大铁环,驼背老人打开大门后便走了进去。 卓寒离见到哈麻到来,淡淡一笑:“哈麻大人真是闲得很,竟然有时间来这偏僻宅子。” 哈麻恭敬大站在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属下见过使者大人。” 卓寒离道:“你不要行如此大礼,草民可受不起啊。” 哈麻道:“属下不知道使者驾临大都,有失远迎,还请使者大人恕罪。” 卓寒离冷哼一声,道:“本座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谁呢。” 哈麻跪在地上,叫道:“使者大人恕罪。” 卓寒离道:“当日若非是刑法长老救你一命,又怎会有今日的哈麻?既然已经入了我沉浮宫,要做什么还需要本座提醒吗?” 哈麻一头雾水,叫道:“属下愚钝,还请使者大人指明。” 卓寒离道:“脱脱必须死。” 哈麻道:“使者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卓寒离一摆手。哈麻退出屋子,才转身离去。却在这时,秋末枫自后面走出来,道:“这个哈麻,会不会是第二个韩山童?” 卓寒离道:“他如今巴不得脱脱死,想来不会在中作梗。也希望他老实一些,否则我不介意将他变成第二个韩山童。” “为了安全起见,这里我们不能待了。”秋末枫道。卓寒离向来小心谨慎,是以便点了点头。 哈麻走出宅子,回头望向这处宅子,眼中狠厉之『色』一闪,只是瞬间又转为无奈与愤怒。他咬紧牙齿,一字一字的说道:“沉浮宫,我哈麻『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是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定有一日,我要这沉浮宫彻底的给沉了。” 风凌云整日待在客栈之中,傍晚时分,他要了些酒菜,正自吃着。忽然想到:“轻雨每一次出现,似乎对我的行踪极为了解。想来我住在这里,她亦是知道的,不知今晚她是否还会来找我?” 风凌云这般想着,只觉得思念更加浓郁。却在这时,有一女子走进客栈。她年龄约在双十左右,样貌清丽绝俗,如出水芙蓉。一进客栈,便引来众人目光。 风凌云抬头望去,却是一怔,道:“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商轻雨,却是柳茗烟。柳茗烟故作生气道:“怎么?你不想我来么?” 风凌云却是不知道该说是想还是不想。他急忙岔开话题,道:“吃饭了没有?” 柳茗烟不等他发话,直接坐了下来,嘟着嘴道:“你住在这里,就算是吃了,走到这里都饿了。” 风凌云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便叫小二上了一副碗筷,又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柳茗烟平日里吃的都是非珍即贵,连说了几个,店里面的都没有。风凌云亦是苦笑一声。柳茗烟点的那些菜,每吃一个,却都够他用上一段时间。柳茗烟见店里面都没有那些菜,便向桌子上看了一眼。风凌云只点了两个小菜,却都已空空。柳茗烟道:“就按他吃的也给本姑娘上两个。” 风凌云吃的,都是些普通家常菜。不一会儿,小菜上来了。柳茗烟动了几筷子,吃得很是有味。风凌云道:“真有这么好吃么?” 柳茗烟道:“好吃,记得小时候要吃上这些,很是容易。倒是长大后,入了勾栏,却是不得吃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戏里戏外皆人生 风凌云知道柳如眉乃是沉浮宫的人,如此,这个柳茗烟身份地位应该也是。可是听柳茗烟这般说,她似乎并不是沉浮宫的人。到底是柳茗烟掩藏得太好,还是她本来如此?风凌云一时却『摸』不清了,不过心里却是有着警惕。 柳茗烟吃了两大碗饭,两个小菜也吃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柳茗烟,有那么一瞬间,风凌云心间竟然生出一种不可言语的奇怪感觉。他似乎很喜欢同这女子相处,那是一种别于与商轻雨的感觉。 柳茗烟擦了擦嘴,道:“今晚伶德坊演出《西厢记》,要不咱们去看看?” 风凌云心道:“原来你跑来这里,就是叫我去看《西厢记》?”当下不忍违她之意,便道:“好啊。”只是说完却又想到:“我怎么就答应了这傻丫头,若是碰上轻雨该怎么办?” 风铃玉想到这里,却是心神一颤:“这柳茗烟一举一动,均是温柔如水,眼眉含笑,娇羞万种,看自己时,似乎眼神不对,莫不会是对我动情了吧?” 风凌云并非是反应迟钝,只是自见了商轻雨之后,心里便只有她一人。是以对于任何女子,无论其样貌如何,才情如何,他都只当他是兄弟,是朋友。是以有时候说起话来,并不顾忌那许多。若不是今日柳茗烟来请他看《西厢记》,他竟然还未察觉到柳茗烟的情意。若不知道,没心没肺的继续与她说笑也可。如今知道了,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柳茗烟见风凌云瞧着自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芳心顿时生出羞意,俏脸一红,低下头去。风凌云道:“也好,以后与她保持着一些距离便好了。”可是转瞬他又想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几番思虑,风凌云不禁暗自一声叹息:“风凌云呀风凌云,你都没有自诩风流人物,却为何偏偏欠些情债。青青的意思你最后是明了,可是她却不在了。你须以她为戒,不可再伤人了。” 想到青青,风凌云又是一阵难过。柳茗烟道:“咱们走吧,再有一个时辰,便就要开演了。” 风凌云压下心里想法,笑道:“走,有柳大小姐陪我看戏,当真是要羡煞许多人。” 柳茗烟闻言,顿时大喜。二人一齐走出客栈,向着伶德坊而去。演出还有一个时辰,是以二人并不急着赶路。一路走来,见路边变戏法的,耍杂技的,当真是看得柳茗烟眼花缭『乱』。自懂事起,她便未离开过勾栏。后来有了姐姐,偶尔有一两次机会上街,柳如眉都不许她做这做那。上次进大都时撒花,那也是柳如眉为了提高她的名声的,才允许她那般做的。只是柳如眉依旧在后面保护着她。 风凌云见她一副小孩子心『性』,不由轻轻一笑,心中也甚是愉快。一路玩耍,到了伶德坊时,差点都进不去。幸得如今柳茗烟是名人,守门的才放他两人进去。 柳茗烟拍了拍胸口,说道:“好险,差点就错过了。” 风凌云道:“你就这么喜欢《西厢记》么?” 柳茗烟点头,道:“很喜欢,我最喜欢看张生为崔莺莺疯魔的样子。”她心中这时想到:“若是这一生,你也能像张生对莺莺那般对我,我就是死了也无遗憾。” 风凌云看过《西厢记》的剧本,那是本朝出名的剧作家汤显祖的平身得意之作。是以对于张生这个人物形象,颇是了解的。心道:“崔莺莺的『性』格倒是与轻雨有几分相似,到时我却差了张生那几分才情,只是若这身份之差真的能像戏里面那般能解决就好了。不,我与轻雨并不只是有身份之差。”风凌云此时心中一阵刺痛,心间无比苦涩。 走进场子里,《西厢记》已经演到老夫人“拷红”一场。此时只听得那演红娘的人道:“信者人之根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佟5比站围普救······” 老夫人信守道义孔法,红娘却是以孔夫子的圣言,来反驳老夫人,暗指她曾答应将莺莺许配给张生为妻,而今却又无信无义。说实话,整个西厢记中,风凌云较为赞赏的是红娘的机智与善良,同时又极为泼辣。若没有红娘这位军师,莺莺与张生就算是能在一起,恐怕其波折没人能够想象。此时演到这里,风凌云是看得津津有味。 可这时却听柳茗烟带着颇为可惜的口吻说道:“错过了!错过了!” 风凌云问道:“错过什么了?” 柳茗烟道:“莺莺与张生在普救寺相遇,那第一句便是‘我死也’。这三个字可见张生与莺莺是一见钟情。”说到这里,他心里又想到与风凌云相遇之情景,心中不由生起一阵甜蜜。接着道:“其实整部《西厢记》,最为经典的是张生跳墙。张生一出场,所见黄河景『色』,便自『吟』道:‘雪浪排场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如此才情,却是解错了莺莺给他的诗。从墙上跳下去,两人的这次约会,便砸了锅。”说到这里,柳茗烟不由噗嗤一笑。她看了风凌云一眼,顿了一顿,继续道:“张生解错了诗,并不是因为华而不实,那是因为他太爱莺莺,总是浮想联翩,竟然能把‘待月西厢下,着我月上来一句’给解错,可见当时莺莺有多生气,活该他被骂。” 风凌云笑道:“你不是张生乃是一疯魔汉么?他解错诗便不足为奇了。” 柳茗烟正要反驳,周围的人却都像二人瞧来。敢情二人说话声音不小,影响到别人看戏了。风凌云二人不再说话,相视一眼,偷偷一笑。与柳茗烟在一起,不知为何,风凌云心中生出一种极为新鲜的感觉。 待到酉时末刻,《西厢记》终是演完了。最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得柳茗烟激动得哭了。以往都是她在台上演戏给别人看,感觉不到那种看戏人的喜悦。而今她与喜欢的人坐在一起,看了一场又是自己最喜欢的戏,叫她如何能不激动? 风凌云见她像个小孩子一般,简直难以想象这是杭州的第一名伶。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阳光。此时此刻,风凌云忘了要与她保持距离。 “哎呀,我的东西掉到地上了。”柳茗烟一激动,将带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扯落下来。四下虽然黑暗,但风凌云身怀玄功,目力极好。他帮柳茗烟捡起那块玉佩,道:“这玉佩似乎只有一半,还有另一半是不是先前就掉了?” “不是的,姐姐说这时我娘留给我的信物。另一半在姐姐那里,只是姐姐说她已经弄丢了。”柳茗烟道。 风凌云点头,道:“咱们也走吧,说不定人家要关场子了。” 经风凌云提醒,柳茗烟才觉察到四下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人。二人沿着长长的座位走出,来到进场子出的大门。这时两人惊愕的发现,这大门竟然给锁上了。 风凌云大喊几声,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场子里回响,却没有人来打开门。柳茗烟道:“为了表演以及音效等,这场子所用的材料极为特殊,能将里面的声音堵住,不至于传散了。是以就算是我们再大声呼喊,外面的人也很难听到。再有管这场子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伯伯,他耳朵本来就不好。” 风凌云听了,不由苦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今晚上我们是出不去了。” 柳茗烟嘻嘻笑道:“是啊,怎么,你害怕么?” 风凌云心道:“你这小丫头真是大胆,孤男寡女处在一起,对你的名声会有影响啊。你还是那个元顺帝的献乐之女呢,若是被有心人到处『乱』传,那你都会有『性』命之危了。” 风凌云转过头去,看着她,道:“不怕,待明日那大门打开之时,你不要出声,到时候我带你出去,包管他们谁都不知道。” 柳茗烟却没有风凌云想的那么多,只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什么,她都不怕。她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靠着风凌云的背,道:“小时候呀,父亲母亲有好吃的总是舍不得吃,只是让我一个人吃。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给父母也买很多好吃的。可是,唉,在我九岁的时候,一场干旱却是要了他们二老的『性』命······”说到这里,柳茗烟不禁哽咽起来,竟再难说下去。 风凌云道:“若是不高兴的,那就不要说了,咱们说些高兴的。” 柳茗烟道:“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喜欢把我高兴的与不高兴都与你说。” 风凌云道:“那我喜欢听你说高兴的。” “好啊!”柳茗烟当下便与风凌云说她这些年来所遇到的趣事。二人竟不嫌这偌大的场子漆黑寒凉,说到有趣的地方,不禁放声大笑,笑声在场子里回『荡』,久久不绝。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是金兰真金兰(一) 场子之外,柳如眉却是急得快哭了。柳茗烟乃是刺杀元顺帝的关键,而今却不见踪影。若是坏了大事,她柳如眉的小命,怕是神仙都保不了。 “难道我真的只是要利用她杀那狗皇帝么?”柳如眉心『乱』如麻,不断的自问。 “若真是这样,我为何还流泪?”柳如眉有自语,忽然间脑海里浮现这些年来与柳茗烟在一起的场景。柳茗烟对他这个姐姐是敬重万分,百依百顺,几乎她这个假姐姐说什么,柳茗烟便做什么。 不知觉间,柳如眉的脸上,已经完全被泪水给打湿了。她忽然间笑了,只听她道:“若是你识破姐姐阴谋,自个离开,那姐姐希望你不要再回来了,姐姐祝福你。也不要太挂念姐姐,这些年来,姐姐所做一切,都是在利用你。若你不是自己离开的,是被坏人给带走了,姐姐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救你。” 柳如眉心中甚是矛盾,她希望柳茗烟是自己离开了,又不希望。却在这时,一道身影自屋顶闪下,来到柳如眉身后。柳如眉只觉浑身一冷,似入冰窖,半点动弹不得。 柳如眉脸『色』一白,嘴角鲜血不断渗出,艰难的说道:“主上!” 卓寒离冷冷道:“你是说那丫头不见了?” 柳如眉答道:“主上,今日下午,属下出去办了点事,回来茗烟······茗烟就不见了。是属下无能,没能看住茗烟。” 卓寒离道:“你该死!” 柳如眉只觉自身真气不受自己的控制,向着周身经脉横冲直撞,身子里就好似燃起了一把大火,灼烧她的血肉。 “罢了,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卓寒离眼眸微闭,双手捏得紧紧。脱脱围困高邮,他真正的想法并非是出去脱脱。而是刺杀元顺帝,令元廷这座大厦直接倾倒,天下彻底打『乱』。这样的一盘天下之棋,下起来才有意思。 柳如眉道:“谢主上不杀之恩,请主上给属下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找回茗烟。”柳茗烟因先前思绪混『乱』,才胡『乱』猜测一番。如今头脑清晰,种种推断便在脑海中浮现。 卓寒离转过头来,看了柳如眉一眼,道:“你说还能找回那丫头?” 柳如眉分析道:“茗烟这丫头,阳光单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是以她是不会怀疑我这样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姐姐的。因此,她自己走的可能很小。如果不是自愿出走,那她就只能是被有心人给带走了。这人没有杀害茗烟,而是将她带走,这说明他欲要利用茗烟。” 卓寒离点头,道:“他们捉住茗烟,无非就是要从我的手里拿到对他有用的东西。是以不用我们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们。” 柳茗烟点头道:“主上英明。” “可是在这京城,谁又知道你们两人的身份?”卓寒离不由皱眉。 柳如眉道:“劫走茗烟的人不一定知道我与她的身份,那日我们一进京便遇刺,想来与腊月初一的献乐有关。” “茗烟献乐,得元顺帝宠信是迟早的事,有人怕失宠。不,他们只是劫走茗烟,这说明他们不是怕失宠,而是已经失宠。劫走茗烟,就是欲要将茗烟培养成他们的人。”卓寒离道。 柳如眉点头,道:“所以茗烟时下并无『性』命之忧,属下只是怕这丫头太过单纯,被人几句话便套出我们的目的,那才是坏事了。” 卓寒离也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元顺帝身边就这几个宠臣,要找到茗烟并不难。” “主上可知这元顺帝要南北名伶之冠才艺比拼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柳如眉问道。 卓寒离微微皱眉,看向柳如眉。柳如眉不敢与她目光相对,底下头去,说道:“那是因为元顺帝对秃鲁进献的十六天魔舞厌烦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乐子,找新鲜感。” 卓寒离道:“如此说来,这个秃鲁的嫌疑最大?” 柳如眉自信一笑,道:“若非是他,属下也想不出来谁会出此下策。” 秃鲁府上,这夜却是迎来一华丽马车。马车停下,自里面走出一位碧眼雪肤的美人。守门的卫士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女子,皆是眼睛看得直直,直吞口水。女子不屑的看了众人一眼,道:“去通报你们家主子,就就说银蝶前来拜访。” 那守门的侍卫一听,差点惊掉下巴。这银蝶乃是大都梨园中的冠者,平日里以他们的身份自然见不着。而今却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那领头率先回过神来,恭敬道:“劳烦姑娘等待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报我家主主子。”他一只脚迈进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银蝶,一不留神,险些摔了一跤。 秃鲁正愁着如何做,才可以解除当下失宠危机。却在这时,守门的侍卫进来禀报道:“银蝶姑娘前来拜访。” 秃鲁目抬起头来,思绪翻转几下,道:“请她进来。” 银蝶在守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秃鲁的房间。秃鲁不是第一次见到银蝶,但却没有这般近距离看过。不是他没有那个本事与银蝶亲近,而是不屑。今日这般见着,秃鲁心下还是略显惊『色』的,这当然是因银蝶的容貌。 银蝶能在梨园中混得风生水起,非只是才艺了得,其人也是八面玲珑,善察言观『色』。而今秃鲁那一闪即逝的惊异却是被她捕捉到了,她微微一笑,行礼道:“银蝶见过秃鲁大人。” 秃鲁淡淡道:“银蝶姑娘亲自来拜访,这让秃鲁惶恐万分呀!” 银蝶闻言,笑道:“秃鲁大人说笑了,如今要让大人您惶恐的,怕是那来自杭州的柳茗烟吧!” 秃鲁闻言,面『色』微变,道:“银蝶姑娘这才是说笑了。不知银蝶姑娘来意如何,莫不会是来告诉秃鲁正自惶恐吧?” 银蝶道:“这次银蝶前来,是欲要与秃鲁大人合作的。就是不知道秃鲁大人看不看得起银蝶了!” 秃鲁忽然放声一笑,指着银蝶说道:“你也有自知之明,告诉我,一个失败的伶人,有何资格与我谈合作?” 银蝶闻言,心中暗恨,她费尽心机,却是被柳茗烟夺得献乐资格。说到献乐,她银蝶精通中西诸国乐器,有谁能比她更有资格?她面『色』不变,面带笑容,道:“的确如秃鲁大人所言,银蝶只不过是一个斗艺失败的伶人,却是没有资格与大人合作。不过,银蝶愿听大人差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秃鲁再次放声一笑,站起身来,一把揽住银蝶香肩,凑到她的耳边,说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 秃鲁说话时,气息吹出,银蝶只觉耳朵发烫,极是难受。她本能的欲要反抗,却是想到如今处境,暗自叹息,美目中无奈之『色』顿闪,便放弃了反抗,说道:“银蝶句句出自肺腑,请大人明察。” 秃鲁在她身上嗅了嗅,道:“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属于处子的幽香,甚是欣喜。出于那种地方,却还保持无瑕之身,我不要你死而后已,就要你陪我一个晚上,如何?” 银蝶闻言,顿时脸『色』惨白,但瞬间却是又诡异一笑,道:“侍奉大人,确实是银蝶的福气。只是如此,银蝶这身子却不能为陛下献乐了。” 秃鲁闻言,一颗滚烫的心顿时一凉,冷声道:“如今陛下钦点那个柳茗烟为献乐之人,你如何能为陛下献乐?” 银蝶又是一笑,道:“若是柳茗烟死了呢?”秃鲁不由看了银蝶一眼,这时他才发现,这个伶人,远远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秃鲁道:“你有何本事能置她于死地?” 银蝶笑道:“银蝶是这么想的,在进大都时,柳茗烟便遇上刺客。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是么?” 秃鲁闻言,面『色』变幻几次,因为那场刺杀便是他安排的,只是功亏一篑,此时只听他道:“既然他能躲得过第一次,便能躲过第二次。” 银蝶道:“那如果再有三次、四次呢?是个人都会死的,银蝶说得对吧!我的秃鲁大人。” 秃鲁闻言,却是笑了,道:“若是如此,你便有与我合作的资格了。” 银蝶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便向秃鲁告辞。走出秃鲁府址,银蝶上马车后,却不是回到伶德坊,而是往望湖亭而去。 穿过闹市区,再往西行,便是望湖亭。银蝶下了马车,徐步走进望湖亭。冬夜森寒,亭中空寂凄清。一阵阵凉意袭来,银蝶不由缩了缩身子。过去一会,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闪现一道白影。那背影在水面上如风一般滑行,却不惊起半点波浪。待行至停下,那白影纵身而起,降落在亭子外面。 银蝶走出亭子,向着那白影行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白影转过脸来,却不是别人,正是秋末枫。秋末枫问道:“秃鲁可答应了?” 银蝶答道:“属下幸不辱命,将功折罪!” 秋末枫闻言,摆手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银蝶得令,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行至途中,忽地转过头来看向秋末枫。在这天下,任何男子见了她,均是会有动心之举。只有眼前这男子,却视她如无物。她身处污泥,能保持洁白之身,便是想着有一天能与这男子并肩而站。如今看来,她这愿望怕是遥遥无期。不过她又想到:“无论如何,只要能跟在他的身边,为他做事便可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是金兰真金兰(二) 秋末枫因修炼“浮生若梦”的缘故,对红尘看得极为冷淡,男女之情更是不屑。只是偶尔会有一道身影自脑海浮现,但那道身影,只是瞬间便都被他的雄心壮志之浪给淹没。 此时此刻,他又如何会去在意银蝶的想法?他望着黑夜下那潭平静的湖水,自语道:“师兄你欲要屠龙,令天下大『乱』,浑水『摸』鱼。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那个柳茗烟身份是特殊一些,可是不能留了。” 伶德坊,卓寒离与柳如眉一番分析,便将重点怀疑对象定位秃鲁。 柳如眉道:“属下这就去秃鲁府上走一趟,主上您就等属下的好消息吧。” 卓寒离摆手道:“不行,如今这西域邪宗的大长老毒娘子也进了大都,秃鲁是其少宗主。若是所料不错,这个毒娘子会住在他的府上,你去了就是找死,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柳如眉闻言,不由一阵感动。卓寒离竟然在乎她的生死。却在这时,有十几道黑影向着伶德坊飞掠而来。 卓寒离眼中寒光一闪,道:“不用我们去找人家,人家却是先找上门来了,走,咱们去招呼一下客人。” 那些黑衣人直奔着柳茗烟的房间而去,打开房门,里面却是空无一人。正要撤退,这时只见卓寒离与柳如眉飞身而来。卓寒离行如鬼魅,闪到一人身后,只是一掌,便毙了一人。那其余的黑衣人见状,均是大惊,四下奔逃开去。 卓寒离一只手背在后面,身上忽然释放出凌厉之气,说道:“既然来了,那都留下吧。”语毕,只见他人影四下闪动,不到片刻,四下奔出的黑衣人竟然全都毙命。如此快之身法,风凌云见到,亦是要赞不绝口。 “主上为什么不留活口?”柳如眉问道。 卓寒离道:“这些都是专业的杀手,只是被人雇来的,留下也问不出什么。” 柳如眉闻言,不由摘下其中一人面具,但见这人睁着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柳如眉又在他的腰间搜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一个“暗”字。柳如眉不由一惊,叫道:“他们是暗夜的杀手。” 卓寒离道:“这个组织,貌似最近几年才在江湖上有名,但名声却是极大,是谁能花重金将他们请来?” 柳茗烟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时辰,却还有人来刺杀。柳如眉先前理顺的思绪,再次『乱』作一遭。卓寒离叹息道:“不用去秃鲁的府上了,茗烟不在那里。” 柳如眉喜道:“主上是知道茗烟的下落了?” 卓寒离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绝不在秃鲁的府上。” 柳如眉将思绪再次理一遍,终于想明白了。先前他们那番推论,完全是自己臆测。这大都中,最想柳茗烟死的,确实就是秃鲁。想来第一次刺杀她们的,亦是秃鲁,如今这些杀手出现在这里,那只能说明秃鲁还想杀柳茗烟,既然如此,柳茗烟又怎会在秃鲁府上? 伶德坊的场子内,柳茗烟说着说着,便靠在风凌云的被上睡着了。风凌云见她睡得香甜,身子虽有些算酸麻,但却是不忍心活动,怕会惊醒她。此时他想到:“只有她这等心『性』纯净之人,才会这般对谁都毫无警惕。” 却在这时,柳茗烟发出咯咯笑声,显然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风凌云听着她的笑声,自己也笑了。 夜尽便是天明,当第一缕阳光洒到大地,柳茗烟也从睡梦中醒来了。她伸了伸懒腰,道:“管场子的人虽然是在早上要打扫场子,但因演出要到下午才有。是以他们可能要过一会才来开门。” 风凌云点头,过了一会,大门那里忽然传来声音。风凌云道:“来,我背你出去。” 柳茗烟顿时俏脸泛红,风凌云见她羞涩样子,心想:“昨夜处了一夜都不怕,今日怎会又这幅样子?”他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已经完全俘获了一位少女的芳心。 大门渐渐打开,光线『射』了进来。风凌云知道若此时不走,待这些人走了进来,一切便都完了。当下不管羞涩不已的柳茗烟,一把将她抱起,步子迈开,如一阵风一般刮过。 这开门的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又是普通人。当大门打开那瞬间,他只感觉一阵清风自场子内刮出,再没看到其他。 风凌云抱着柳茗烟奔出场子之后,几个纵跃,飞梁走壁,向着她住的院子而去。柳茗烟一颗心跳得很是厉害,不敢抬头看他。待到了院子中,风凌云将她放下。 柳茗烟偷偷的瞧了风凌云一眼,道:“要不上去坐坐?”风凌云道:“你一晚上不在,你姐姐肯定担心死了,若是看到我与你一起回来,岂不是要杀了我?” 经风凌云提醒,柳茗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这时顾不得风凌云,便急匆匆的跑上楼去。 风凌云不禁微微摇头,看着她走上楼,这才离去。风凌云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伶德坊的最高处,有一女子负手而立。适才他快如疾风般的奔行,落在那女子眼里却不算什么。她只是身子飘出,望着风凌云所住的那间客栈而去。 风凌云回到客栈,差不多已是午时。今日客栈的生意似乎要好一些,旅客进出频繁。走进客栈,风凌云神『色』不由一凝,只见在那上楼梯的偏角里,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她虽然背对着风凌云而坐,但风凌云却是认出了她。 风凌云走了过去,道:“许久不见,易姑娘向来可好!” 易水华是冰山美人,此时听到风凌云问候话语,神『色』更加比冷。本是寒冬季节,客栈之中,顿时被寒气充斥着。风凌云在定远时便与秋末枫动过手,此时易水华气机忽然将他笼罩,对他出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易水华并非是因为他与沉浮宫为敌而出手。 风凌云暗运玄功,真气浑身流转,不等易水华请他,便坐在易水华对面,道:“看来贵宫的人确实没什么礼数可言,只能用拳脚说话。” 易水华冷哼一声,道:“你还不配我以礼相待。” 风凌云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贵宫向来以主宰天下而高高在上。却不知天下之势,向来变幻莫测,又岂是人力所能主宰?” 风凌云额头之上,已有细细的汗珠渗出,这场内力的较劲,他确实输了一筹。易水华闻言,心神忽然一松,浑圆无瑕的无形气场出破绽。风凌云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八道真解”的真气运转至十二分。见缝『插』针,齐齐向着易水华袭去。 易水华脸『色』忽地一白,冷哼一声,“映日真气”流转,整个客栈像是由冰天雪地顿入火海。风凌云以话语『乱』她心神,趁机而入,若非是她玄功已经臻至化境,此时必是重伤。风凌云不敢大意,“八道真解”的八道真气,竟然有些不受控制,本是两两相生的八道真气,这时却是两两混『乱』碰撞。风凌云只觉经脉膨胀,衣衫鼓起,像是要炸裂开来。 忽然之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混『乱』碰撞在一起的真气,竟然相互渗透融合,转而成为一股全新真气。这股真气比起先前那各自运行时的八道真气,更加浑厚。风凌云心神一动,那混在一起的真气却又陡然分开。分合随他意而动,变幻无端,其威力不可揣测。 风凌云只觉心中畅快无比,信心陡然而生,两两融合的真气化作四道,充斥在四肢百骸。一指点出,二人面前的空间,像是要崩塌一般。 易水华面『色』忽然一变,在前一瞬间,她有十足的把握杀了风凌云。只是心中却在犹豫该不该杀。陡然间却是不知道发生什么,她的气机竟然受到风凌云牵引。气劲受滞,竟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风凌云就武功修为而言,比易水华不只是低了一个层次。此时若不抓住这机会,那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里。四道混合真气一起涌动,不断冲击易水华。易水华吧心一横,“映日真气”全然运转,似山崩海啸一般。 风凌云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易水华脸『色』发白,收了玄功,道:“今日早上的事,我不会告诉轻雨,既然你待轻雨不真心,那便离她一些。” 风凌云心道:“原来她是为轻雨出气来了,不过以她之能,想要杀我,先前倒是足够,现如今······” 易水华说完便走出客栈,衣衫飘动。风凌云回头一看,但见她那红衣之下,吊着一块玉佩,竟然与柳茗烟那块一模一样。风凌云暗下一惊,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风凌云智慧近妖,却是想不透这其中关键。当下真气自行运转,舌尖生津,灵台一片清明。风凌云暗下大喜,今日被易水华一番压迫,这“八道真解”进入了一个全新境界。宛如破开混沌,开天辟地一般。 “若不是你对我动了杀心,今日我的武功便不会精进到如此境界。如此说来,我倒还是该谢谢你了。不过你那腰间玉佩······”风凌云擦掉嘴角鲜血,眼神极为深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历来情字最伤人 转眼风凌云已经进京将近半月,高邮在脱脱的围困之下,已经支撑住两月多了。张士诚曾向脱脱递过投降书,愿意归降元廷。只可惜南来之时,脱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接受投降,并扬言要将高邮屠城。有徐州的前车之鉴,张士诚在李伯升、张士德等谋臣良将的辅佐之下,靠着高邮城坚墙厚,拼死与脱脱抵抗。 腊月越来越近,大都下起了鹅『毛』大雪。自那日与易水华动手之后,风凌云心中时时想起易水华离去时的话语,便没有去找柳茗烟。他心想:“我对轻雨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只是结局如何······”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一片茫然,也只得叹气。 这日早晨,风凌云早早就起来练功。真气运行多个周天之后,只觉浑身充盈着力量,像是使不完一般。此时他不由想到:“若是此时再对上秋末枫、易水华这样的高手,自己应该不会像以前那般被动了吧?” 风凌云运功完毕,走下楼来,又要了两个家常小菜。还未动筷子,门外忽然走进一女子,她一身水墨『色』衣衫,除了商轻雨还有谁? 风凌云见着她时,心中是欢喜的,只是心里却又不是滋味。商轻雨走到他的面前,道:“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风凌云强颜一笑,道:“哪里,你倒是神出鬼没,这大都给走遍了都找不到你。” 商轻雨闻言心下一喜,但面不『露』『色』,道:“你就吃这些么?该不会是要出家吧?” 原来风凌云因囊中羞涩,只得点了几个素菜,一点油水都没有。那寺院中修行的道士和尚,都比他吃得还好。此时听商轻雨这般说,不由脸红,但转而又想:“人生不过百年,有人追求功名利禄,逐权夺利;有人为生民立命,为百姓谋福祉;同样,也有人追求逍遥自然,超然物外,只顺着本心去行事,是以才有了道家、佛家、儒家、墨家等学派着书立说。然诸家之中,儒家讲究入世,道法自然,佛则是明心见『性』。诸家之中,佛道两家超然屋外,若是参得其中三昧,想来便不会有这许多烦恼了。只是诸般世事看透,明悟空『色』,顺其自然,那样子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风凌云不知道他心下这一自问,在后来的武学便是问出了一位前无古人的大宗师。只是如今,他却是懵懵懂懂,浑然难觉,只是对商轻雨道:“是啊,若是真的出家了,那才好呢。可惜我这样的劣根顽童,又有哪个寺庙能容?哪个道观敢收?” 商轻雨闻言,不由噗嗤一笑,艳若雨后桃花,清丽脱俗,不可方物。风凌云不禁看得痴了,心中不快一扫而尽。这时只听商轻雨道:“确实没有人敢收你这无赖,不过做道士和尚却也太无趣。” 风凌云笑道:“是啊,到时候若是一个和尚牵着一个大姑娘的手,在街上走着,那简直要看傻多少人?” 商轻雨脸『色』顿然一红,道:“不害臊,你要牵哪个姑娘的手?” 风凌云伸出手去,紧握住商轻雨的手,只觉温润如玉,心间酥意『荡』然,眼中闪过狡黠之『色』,笑道道:“你说呢?” 风凌云从未这般主动过,商轻雨只觉一颗心噗噗跳动。二人四目相对,心间均是有害羞之意,同时那种心连着心,彼此相融的快意之感袭至二人心间,均是舍不得放开彼此。在这时,外界一切已然『荡』然无存,唯留彼此心间。 二人深情相望,却是没注意到外头那个女子站在门边,怔怔的看着他们。她脸『色』白如纸,一双玉手捏得紧紧,指尖已嵌入掌心。出奇的是,她竟然没有流泪,也没有感觉到心痛。心若已死,便不会痛,伤到极致,哀而无泪。柳茗烟调头往回走,两眼空洞无神,撞到人了也不知道。 “为什么?”她心间很是『迷』茫,为什么一切竟然会是这样。难道她看错了人?风凌云本就是一个在风月场所打滚的人?见到谁都会动情? 不是的,因为爱,她懂他看“她”的那种眼神。那是天上地下,在他眼中唯有你的真挚情感。她心『性』单纯,只觉得风凌云处处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是因为风凌云有君子风范。不,在喜欢的人面前,谁又是君子?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她未尝走进这个男人的心里。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是以想哭,所爱之人能幸福,当然是高兴的,应该笑啊。可是在这时,她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穿过一条又一条热闹的街道,走过一个又一个空着的巷子。来时路短,回头时,这路却是这般长,让人很想走,却又像是走不完。柳茗烟忽然间却是笑了,但她却不知道是为何会笑。 原来在她面前,竟然站在五六个黑衣人,在她的后面,同样也是有几个。他们提着长刀,慢慢的向着她走来。他们是杀手,不会怜香惜玉,他们只是要杀死柳茗烟。 “要死了么?死了也好,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柳茗烟忽然间发现,她这时竟然一点都不怕死。 那些黑衣人越走越近了,柳茗烟也在这时闭上眼睛待死。刀光闪过,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柳茗烟已经感到一股凉意向着她的玉颈袭来,却在这时,一红衣女子自左边的屋顶跃下,如九天下凡的仙子,轻飘飘的降落在柳茗烟身边。柳茗烟睁开眼睛,望着这红衣女子,忽地一惊。柳茗烟并不单单是因为这红衣女子的容颜而而感到惊奇,不知怎么的,她竟然生出了一种与这红衣女子的亲近之感,那是一种源于血脉中流动的熟悉。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易水华。同样,易水华救柳茗烟,不单单因为她是刺杀元顺帝的关键,她心间也有一种对柳茗烟的亲近感,只觉得她不能看着柳茗烟死。 为什么会如此?她们都不知道。那是因为她们有血缘关系呀!所谓血浓于水,说的便是如此了。 易水华不再多想,她那红衣鼓动,天地间似乎都要被她染成红『色』的,绕动的纤纤玉指,更是如一朵朵绽放开来的白莲。只是片刻,易水华便解决了那些黑衣人。她转过身来,对柳茗烟说道:“动不动就寻死,忘了自己的使命了么?记住,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易水华身份高贵,睥睨凡尘,在她眼里,柳茗烟能为沉浮宫而死,那是柳茗烟的荣幸。可惜这等想法,在知道真相之后,便都彻底变了。那时候她将为她说过的这些话而后悔莫及。 柳茗烟并不知道易水华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但这时候她却是突地惊醒过来,这次进京,其目的便是杀元顺帝,为柳家复仇。是啊,若是她死了,她的姐姐柳如眉该怎么办? “死得其所?”柳茗烟轻声自语,脸上『露』出祥和平静之『色』。在这时,她暂时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要死得其所。 脱脱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汪家奴父子便是其中之一。汪家奴,乃是陇右王汪世显孙汪寿昌第三子。时下任宣徽使,并无多大实权,这都是脱脱暗中作梗的结果。其子桑哥实里与哈麻乃是至交,当哈麻与其密谈,欲要除掉脱脱时,二人一拍即合。 桑哥实里道:“袁赛因不花那老匹夫可不好糊弄,要他帮咱们,恐怕不易。” 哈麻闻言,却是一笑,道:“这就要靠你了。” “我?”桑哥实里一脸疑『惑』。哈麻道:“你是大内一等侍卫,负责宫廷安全,想来知晓宫中娘娘们的起居,咱们弄一个到袁赛因不花的床上,应该不是难事。” 桑哥实里听了,先是脸『色』一变,而后便是放声一笑,道:“好狠的计策,袁赛因不花这老匹夫极为好『色』,一个活生生的美人放到他的床上,他又如何能忍得住?” 哈麻点头,神『色』一闪。当夜便与桑哥实里穿上夜行衣进宫,趁着夜深人静之际。二人便选了元顺帝最近颇是宠爱,却又是新纳的妃子,连夜出宫,向着袁赛因不花的府址奔去。 子时临近,袁赛因不花处理完政务,命下人抬来热水,洗完脚后便要入寝了。一天忙活,袁赛因不花又上了年纪,真是感觉全身疲倦。揭开被子,却见一美人睡在他的床上。其身材凹凸有致,娇俏玲珑,端的是一尤物。不知为何,他看着这美人有些熟悉之感。 袁赛因不花脸『色』顿然大变,今夜因处理公务,要很晚才休息。是以他并没有叫人前来侍寝,为何会有一个美人睡在他的床上? 思前想后,袁赛因不花疑『惑』重重。但当目光落在那那美人身上时,眼中炽热之『色』顿时一闪,不住的吞口水。袁赛因不花想到:“这是我的府址,管那么多干嘛?老爷我辛苦了一晚上,就放松放松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袁赛因不花本来就是一个极强之人,再经不住诱『惑』,猛地向着床上那床上的玉人扑去,正要行事。却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传出,他的房门猛地大开。袁赛因不花顿时惊醒过来,叫道:“谁?” 在这时,只见桑哥实里与哈麻带着几个宫内侍卫闯了进来。桑哥实里向那床上望了一眼,面『色』忽地一变,叫道:“拿下!” 袁赛因不花莫名其妙,但见众多宫廷侍卫纷纷围上来,森寒的刀光照在他的脸上,一阵寒凉之意袭来,心中不由恐惧,叫道:“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桑哥实里道:“哼!干什么?今夜有一个采花贼进入宫中,带走了陛下的一位将要宠信的一位妃子,我等追出宫廷,却是没了那采花贼的影子,幸得有人见到那采花贼进入你的府上。我等便进了你的府址,将你府址翻了一遍,却都没找到那位被采花贼带走的娘娘。本来觉着监察大人是个正直的人,不来收你卧室了,幸得哈麻大人说不妨过来问问,看监察大人是否见到那采花贼,却没想到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娘娘,袁赛因不花,你竟然『色』胆包天至此,你可知罪?” 袁赛因不花闻言,脸『色』唰的一白,大叫道:“冤枉啊!”桑哥实里冷哼道:“冤枉?我等进入屋里时,你正在非礼娘娘,难道这也是冤枉?若非是及时赶到,这还不被你得逞?” 袁赛因不花顿时语塞,无言以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哈麻与桑哥实里相视一眼,均是『露』出满意笑意。哈麻这时却道:“监察大人向来正直,又怎会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事?本官看这其中必有误会。” 袁赛因不花能得元顺帝宠信,不依靠与哈麻与脱脱任何一人,自有其本领。先前是因为事发突发,年龄又大了,一时转不过弯来。此时听哈麻话语,心下想到:“这二人一唱一和,显然是一个阴谋。”当下抬起头看向哈麻与桑哥实里,道:“说,你们要我做什么?” 哈麻笑道:“看来监察大人是个聪明人,我们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哈麻与桑哥实里便把如何上书弹劾脱脱的法子与袁赛因不花说了,要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弹劾脱脱。袁赛因不花面『色』陡然一变,道:“你······你们这是要陷害丞相大人?不行,绝对不行!丞相大人虽是独断专行,可是大元不能没有他。” 桑哥实里淡淡道:“若是将监察大人带回去交给陛下发落,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袁赛因不花脸『色』再变,他心里七上八下,又是恐惧,又是后悔,良久,他终是叹息一声:“算你们狠!我答应你们!” 桑哥实里与哈麻相视一笑,均是想到:“老狐狸,这次看你还装清高!”桑哥实里又道:“既然如此,我等这就回去向陛下禀报,说那采花贼逃了,但娘娘已经找回,幸得一切无事!” “嗯,这位娘娘刚进宫不久,便已经深得陛下宠爱,若是再耽搁,陛下怕是会生气,我等还是快将娘娘给带回去吧!”哈麻附和道。 袁赛因不花既然答应了二人陷害脱脱,那这二人便还要仰仗他行事,是以他便又有了几分傲气,淡淡道:“老『妇』今日累了,就不送二位大人了!” “好说!”桑哥实里和哈麻知道袁赛因不花心里有气,当下也不在意,便领着宫廷侍卫去了。 腊月初一,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因为今天,大元朝皇帝要去大护国仁王寺上香,祈祷平安。若是换做前些年,皇帝有如此大动作,那必定是举国欢庆。可惜如今,大元半壁江山不保,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哪来的什么欢庆? 可大都毕竟是大都,不同于别处,平日都是热闹非凡。而今天,更是不消说了。但有的人喜欢看热闹,有的的人却是喜欢安静。而有的人既喜欢看热闹,也能安静。风凌云便是这样的人,可今日他却迫切的需要安静。只是街道上传来的嘈杂声,却是令他一点都安静不下来。 风凌云所住的客栈临近通往大护国仁王寺的街道,最令他头疼的是,他所在的这条街道。竟然还是通往大护国仁王寺的一条近路小道。有的人没有随着元顺帝的车马看热闹,而是直奔大护国仁王寺,这条小道,便成了不二之选。风凌云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怎么的,心情甚是烦躁。恰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风凌云打开房门,见商轻雨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他,道:“今日这般热闹,你倒是待得住,走,咱们也去看看这皇帝老儿要玩什么花样。” 风凌云闻言,这才想到今日柳茗烟要给元顺帝献乐。这几天里,他没去找柳茗烟,柳茗烟也没来找他,若不是还要通过雪雪来给哈麻传达信息,恐怕他还真的将柳茗烟忘得一干二净了。此时他心中顿生疑『惑』:“沉浮宫的人借着这献乐之机接近元顺帝,他们是要在元顺帝的身边安排棋子,还是要做其他?” 风凌云几番思虑,脸『色』忽然一变,想到:“元朝已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元顺帝的身边再安排棋子并无多大用处。如今张士诚在脱脱围困之下,时时都有城破人亡之危。但若元顺帝死去,天下必然大『乱』,脱脱自然也顾不得继续围城。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张士诚占据江南最为富庶之地。若是元顺帝真的死了,元廷内部自行内斗,谁还有时间去管他?是以,到时候最为得意的,怕就是他了。可若是如此,朱大哥在这场天下之争怕是捡不到任何便宜。久而久之,怕只有徐寿辉才能与张士诚一拼了。不行,元顺帝决不能死!” 风凌云终于想透其中关键,回过神来,商轻雨不知何时已经进入屋中,坐在桌子边上静静的看着他发呆。风凌云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脸皮发热。商轻雨道:“继续呀,我见你像根木桩似的,栽在那里一动不动,又不理我,索『性』我便坐下来看你能呆到什么时候。” 风凌云心中焦急万分,但这等事却又不能和商轻雨说。第一是碍于她的身份,这从商轻雨的话语中,他能推断出今日卓寒离必有行动,这行动商轻雨是不得知的。风凌云歉然道:“适才是我走神了,不知道你同我说了什么。” 商轻雨秀眉微蹙,道:“你有什么心事么?”风凌云闻言,却是不语。商轻雨道:“你不要看我身份尊贵,但是他们做什么,向来不会与我说,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只会胡闹贪玩,坏他们的事。”商轻雨乃是聪慧灵秀之人,加之又极为了解风凌云。风凌云那般动作,她便已经猜出风凌云的心事与沉浮宫有关。 风凌云叹息道:“这天下本就是一潭浑水,谁掺和进来,都没有好处。” 商轻雨笑道:“那你为何还要掺和进来?” 风凌云道:“若我说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信吗?”商轻雨点头道:“信,我为何不信?” “为什么?”风凌云问道。 商轻雨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就算是选择不说,也不会欺骗我!” 风凌云闻言,顿时笑了,道:“看来最了解我的还是你。”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不是我难道是青青?还是那个柳茗烟?亦或是你的晴姐?” 风凌云愣在当地,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商轻雨见他神『色』,不由笑道:“走吧,今日也让我看看这个柳茗烟有何本事。” 说到柳茗烟,风凌云又不由想到易水华身上的那块玉佩。风凌云问道:“贵派的易水华姑娘是哪里人?” 商轻雨不由看向风凌云,道:‘怎么,你还和她有关系?看来你这沾花惹草的功夫,我倒是小瞧了。’ 风凌云神『色』严肃道:“这一次不开玩笑。”商轻雨虽然不知道风凌云意欲何为,但她了解风凌云。既然他们已经约定不谈沉浮宫与天下之争的事,那风凌云这一问必然也与他们约定的无关。见他一脸急『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答道:“易师姐本是西湖畔上一个书香世家子弟,其先祖乃是北宋时期古文运动的先驱者柳开。因伯颜废科考,不少读书人遭殃。柳家这等世家,自然首当其冲。其母乃是沉浮宫中的人,姓易,后来师姐也入了沉浮宫,跟着她娘亲姓。柳家的大仇,是横亘在师姐心中的一根刺,别看她平时冷冰冰的,只有在黑夜无人时才会自己偷着哭呢。” 风凌云闻言,思绪翻转几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在心间。那日在伶德坊的场子里,柳茗烟同他说了很多,其中便说她是柳开之后。如此说来,易水华身上的那个玉佩便也解释得通了。那柳茗烟与易水华才是真正的亲姐妹,可是那个柳如眉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皇城宫墙高可攀 风凌云眉头皱得很紧,便又问道:“你可知道易姑娘她家里有几个姊妹?” 商轻雨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怎么,难道你真的对她有意思?将她家底打探得这般详细?” 风凌云道:“我曾在柳茗烟那里见过一枚玉佩,与易水华佩戴者的那枚一模一样。” 商轻雨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没有可能,但若是两枚相同的玉佩······”商轻雨忽然一惊,道:“这种玉佩,也极为罕见,最常用与世家传给儿女,或是表血脉金兰之意,或是处在危机之中,放在儿女身边,将来相认用。若是如此,柳茗烟与易师姐很有可能是亲姐妹?” 风凌云道:“先前之时,我看柳茗烟与易水华眉眼之间便又几分相似,都给人清丽脱俗之感。现在看来,却是这般缘故。可是你知道么?柳茗烟竟然还有一个姐姐柳如眉,这人倒是与柳茗烟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你想说什么?”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轻哼一声,道:“恐怕有人欲要利用柳茗烟对元廷的仇恨,杀元顺帝。而你这位易师姐同样与大元有着不可解的灭门之仇,想必心中还暗暗感激那人。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去刺杀元顺帝的人,竟然会是她的亲妹妹。而她这个亲妹妹却一点武功都不会,无论成功与否,怕都是只有死路一条。” 商轻雨顿时一惊,道:“你是说卓师兄?”风凌云道:“除了他,恐怕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了。” 商轻雨道:“易师姐平日虽然冷,但却不坏,咱们得告诉她实情。” “可是这会坏了你们沉浮宫的好事。”风凌云道。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我平时最看不管他们几个一副高高在上,主宰天下的样子。今日能让他们挫败一回,想来也是好玩得紧。” 风凌云笑道:“你平时不也是一副冷冰的,高高在上的吗?”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都跟你说了,那是装的,若不狠一点,谁都认为我好欺负。” 风凌云闻言,心中说不出的愉悦,道:“走,只希望一切都能赶得及。” “如今能改变得了这一切的,只有易师姐,咱们这就去找她!”商轻雨拉着风凌云的手,一起走出客栈。 正午时分,大护国仁王寺前已是人山人海。元朝儒家那套礼教之学松弛,女子不在是待在闺房,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四下谈笑声传来,清脆动听。有大胆者竟是向着心动男子走去,主动搭讪,敢情她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看元顺帝上香,而是来寻意中人来了。 伽璘乃大元国师,当年跟在元顺帝护其安全。元顺帝斗败伯颜之后,他便很少住在宫里了。很多时候,都在这大护国仁王寺里烧香礼佛,参悟佛经。当年韩山童杀进皇宫之内,若不是他正巧去皇宫,恐怕历史已经改写。自那以后,元顺帝也曾要他住在宫中,一来可以保护元顺帝的安全,二来嘛,伽璘可以跟着享受些荣华富贵。 只是这般安排却被伽璘个拒绝了,他建议元顺帝选拔真正的高手护在左右。而他,继续回到这寺庙了烧香拜佛。 元顺帝来大护国仁王寺上香,作为此寺的住持,伽璘自然亲自出来迎接。算起年龄,他应该已有五十多了,接近花甲之龄。可他肤『色』红润,犹胜女子,相貌俊俏,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更显风流。 元顺帝在众多侍卫的拥护之下,来到寺庙大门前。伽璘双手合十,道:“贫僧见过圣上!” 元顺帝道:“你摆着密宗佛学不学,却是参这中原禅学,说话也有几分佛家禅道的味道,朕都在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朕的那位国师。” 伽璘诵了一声佛号,道:“密宗佛学固然高深,这禅学之道亦有其高明之处,贫僧这些年来将其相互印证,越加发现佛学之深不可测,只觉繁华世界,亦不过是如此。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圣上若有时间,贫僧愿将所悟一一说与圣上!” 元顺帝摆手道:“若朕都来与国师学佛,那这大元江山还有谁来管理?可惜呀,朕是由向佛之心,却无向佛之缘啊!” 伽璘道:“有心即可,陛下念着的是大元江山,今日前来上香,想必也是来许愿的吧?”伽璘这时又瞧向跟着元顺帝来的人,只见柳茗烟自马车走出,四下有侍卫护着,闲人不可接近。他心中顿然一动:“此女莫非就是那献乐之女?看其身材玲珑有致,但却弱如拂柳,如此,便不会功夫。” 伽璘得出这个结论,心中却是更加不安。元顺帝在他的带领之下,便进了大雄宝殿之中。自大元建国,对佛教采取了保护政策。不管是密宗佛教,还是原有的中土佛教,皆有所发展。甚至,这两种佛教竟然还有些融合的地方。 上完香以后,元顺帝转过头来,道:“今日朕准备了一场舞乐盛宴,国师是否有兴趣,同朕一起回宫瞧瞧?” 元顺帝今日不知为何,平日一颗平静如水的心,竟然总是生出一种烦躁与不安。早些时候就已经听说元顺帝来了个南北伶人之冠比拼,在这腊月初一上完香后便要献乐。他虽然一心向佛,但对大元江山亦是颇为重视。怕有心人借着这次机蠢蠢欲动,毕竟当年就有了一个韩山童。于是便点头道:“如此,那贫僧便真的是有眼福了!” 元顺帝小的时候,伽璘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保护他。伽璘在他的心中,不仅是国师,更是如兄如父。此时听到伽璘答应,元顺帝心中甚是欢喜,当下转过头去,道:“摆驾回宫!” 风凌云与商轻雨将平时易水华最爱待的地方都给找了个遍,却是不见易水华的踪影。二人挤在人群中,又往大护国仁王寺来。只是到的时候,元顺帝刚好起驾。风凌云与商轻雨四下察看,忽地风凌云叫道:“走,进皇宫!” 商轻雨出自沉浮宫,虽然不曾自持身份,但自身有种别人难以匹及的孤傲之气,行事大胆。但此时听风凌云竟然要直接去皇宫,也是一惊。毕竟那里天子居住的地方,沉浮宫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江湖门派。她问道:“去皇宫做什么?” 风凌云道:“易水华与元廷有灭门之仇,此时她估计已经进宫,她要看着元顺帝是如何死的。” “既然能进宫,为何她不亲自出手杀元顺帝?”商轻雨与风凌云便走便说话,此时又问出心中疑问。 风凌云道:“易水华的武功虽高,但元顺帝身边也不缺高手,一击不中,便再难成功。这也是卓寒离无奈之下,才选中柳茗烟这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柳茗烟。因为只有这样,不仅能接近元顺帝,还能降低其戒心。” 说话间,二人已经行至宫门之前。宫廷侍卫来回巡逻,戒备森严,又是白日里,当真是飞鸟难进。 “怎么办?”商轻雨急道。风凌云道:“我曾听一位前辈说,你们沉浮宫的人遍布天下,不仅是江湖门派,这朝堂内外亦是有人,不知你可认识一些皇宫的人?” 商轻雨摇头道:“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烦得很,我做不来,是以外面的这些暗子,我是一个都不晓得。每一次出来,其实我都是来捣『乱』的。” 风凌云闻言,竟有些哭笑不得。不到半个时辰,这巡逻侍卫便换了几次。风凌云道:“走,咱们走偏门!” 风凌云拉着商轻雨的手,奔到一处墙高之处,道:“此处守卫应该松一些。” 商轻雨道:“这城墙这般高,轻功再好,也是无法过去,守卫当然松了,或许连个守卫的都没有。”风凌云望着这高强,也是有些发愁。他轻功再高,最多也只能跃起三丈。这么高的墙,却是难以上去。却在这时,只见远处的街道上,有一老汉挑着几大捆绳索路过。风凌云灵机一动,道:“有了!” 风凌云将那老汉的绳索以及担子上都给买来。将这些绳索头系着尾,尾系着头。几大捆绳索连着一起,竟然有几十丈。风凌云将那绳索的两端都系着铁钩子,用力往上一甩。那长长绳索顿然如长蛇一般笔直『射』出,向着那高高的城墙顶上奔去。只是还未越过城墙,那绳索顿时软了下来。风凌云腾身而起,双臂于空中一抡,猛地扯动。那软下来的绳索经他用力,扯得笔直,终是越过了那宫墙。恰在这时,有一巡逻的卫队在不远处经过。二人贴着宫墙,大气都不敢出。 待巡逻卫队走过,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商轻雨道:“那铁钩子怕是经不住咱们两人吧?” 风凌云笑道:“若是一般人,确实经不住,但别忘了咱们可不是一般人。” 风凌云拉紧绳索,道:“抱紧我!”商轻雨闻言,一把抱住风凌云的腰,动作无丝毫犹豫。 “起!”风凌云与商轻雨一起跃起,差不多到三丈高的距离。风凌云猛地一带绳索,那宫墙外边堆在地上多余的绳索顿时盘旋而动,待到二人脚下之时,宛如一个圆盘一般。风凌云一口真气用尽,脚尖点在那盘着的绳索之上,借助微薄的反弹之力,身子再次于向高处奔去。这时,商轻雨才发现,风凌云并非是要吊着这绳索上墙。是以便不用去考虑这绳索似乎能经得住两个人。 两人又向空中拔高三丈多,风凌云左手探出,刚好勾住墙壁。再一用力,二人便已经站在了宫墙之上。风凌云故技重施,外边的钩子用力勾住墙壁,宫内的一端向下降去。这次是往下而去,是以便简单了许多。 二人进入皇宫之内,宛如进了一座城池一般。原来这么多人想做天子,不仅能主宰天下,这等居住之地,确实也奢华至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屠龙未功香玉陨 这一次献乐,其实就是元顺帝已经看厌宫中的那些表演舞乐的女子,想找些新鲜的乐子而已。元顺帝乃是九五之尊,自然是坐在首位之上。国师伽璘坐在元顺帝右下的第一个位置,哈麻添在左首。其余臣子,依其官职尊卑而坐。 音乐响起,舞女长袖应声而动,偏偏起舞。众多臣子均是看得赏心悦目,不住点头。又两支舞曲之后,才轮到柳茗烟上场。 柳茗烟今日着一身水绿衣衫,唇不点而朱红,眉不画而远翠,肌如白雪,腰如束素。眉眼间似愁非愁,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幽怨。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端是惹人怜爱。她玉手抱着古琴,身材婀娜多姿,走到众人中间,将古琴往琴桌上一放,这才坐下。一举一动,均是温柔如水,多情妩媚,道尽江南女子的水韵之美。 琴弦按动,琴声响起,众人均是只觉耳目清,陡然间便陷入琴声之中。今日柳茗烟所奏之曲,乃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琴声和着她的歌声,当真是婉转天然,和谐如一体。若是换做常人,真不知道是该弹琴还是该去唱歌,也只有柳茗烟这样技艺超群者,琴声歌声混着,不但令人听得舒服,也是打动着每个人的心。 皇宫内院,高手如云,可是却卓寒离与易水华这样的人,那些高手却是难以发现。二人在外面的一个隐蔽角落,听着歌声琴声。这才晓得柳茗烟混迹勾栏,其技艺高超竟然已经达到天人合一之境。若是武功练到此处,天下又还有几人能是敌手? “为什么她的琴声与歌声里带着无尽的幽怨与恨意?难道这是《长恨歌》的缘故么?”易水华心中不由生出怜悯,转瞬又想到:“这幽怨真切,乃是轻伤所致,看来这个风凌云伤她甚深。唉,一个情字,确实太过折磨人!” 柳茗烟弹到了马嵬坡兵变之处。六军不发,禁军陈玄礼等臣下步步紧『逼』,杨玉环不得不死。她因情伤,心已死,此处与她心声和鸣,鼻子微微发酸,泪珠滚落,心下甚是难受。接着便是玄宗独自一人思念杨玉环之情景,她心里顿时又想到:“若是我死了,他也这般念着我,那也是值的。只是啊,他心中早就有了她人,又如何会思念我?” 这般想法生出,只觉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琴弦一划,便已到了曲声终点。“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柳茗烟美目发红,微微哽咽,心中之恨浓到极致,那是恨不能与爱人在一起。 元顺帝自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来到柳茗烟身前,轻声道:“你的琴声甚是动人,朕虽然不会做那唐明皇,倾尽江山。朕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从此为朕抚琴。” 柳茗烟接过元顺帝的锦帕,微微行礼,道:“多谢陛下厚爱。” 元顺帝见佳人一副温柔样子,心下甚是喜欢,便伸出手臂,欲要将佳人揽在怀里。却在这时,柳茗烟眉间狠『色』一闪,匕首自怀里掏出,直刺元顺帝胸膛而去。 元顺帝身子虽然已被酒『色』掏空,但本能的反应,一掌拍在柳茗烟肩上。柳茗烟那柔弱的身子顿时飞了了出去。她那一刀,却是没能杀了元顺帝,皆因她不会武功,力道太小。元顺帝又是瞬间移出,只是伤到了皮肉。 献乐的柳茗烟竟然会刺杀元顺帝,这令得众多臣子均是脸『色』大变,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伽璘身子飘出,来到重伤的柳茗烟身前,道:“是谁指使你的?” 柳茗烟嘴角染血,只是闭目待死,一语不发。外边的卓寒离与易水华听到里面动静,均是叹息一声,看来这屠龙计划是失败了。卓寒离道:“不能让她落到他们手里。”易水华道:“好,咱们去把她救出来!”不知为何,易水华心中隐隐刺痛。 卓寒离眼中寒『色』一闪,道:“如此无用之人,救出来作甚?直接杀了!” 伽璘见柳茗烟立了死志,便知道多说无用。元顺帝怒道:“贱人,你不要以为就这般能轻易就死了,朕要让你生不如死。”当下便转过头去,看向桑哥实里,道:“来人,将这贱人打入天牢!” 桑哥实里得命,便带着几个侍卫走了上去。元顺帝看着胸膛处被划开的口子,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眼神更加阴沉。 桑哥实里与众多侍卫压出大门,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却在这时,易水华与卓寒离突然杀出。桑哥实里反应迅捷,长刀出鞘,迎向卓寒离。卓寒离双掌翻飞,毙掉数人。咻地一转,一掌迎向桑哥实里的长刀。 桑哥实里见状,顿时大喜,玄功元转,长刀闪过耀眼寒芒。只是这时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用来,他的长刀顿时被震了开去。卓寒离不理会桑哥实里,冲到柳茗烟面前,举掌拍去。只是掌力未出,却见哈麻飞身而出,一掌拍向他的后背。 卓寒离暗恨,这个哈麻在这时出手,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看来确实生了反骨。当下舍弃柳茗烟,于空中一个倒翻,身子凌空,双掌推出。哈麻首当其冲,面『色』一白,肥胖的身子顿时被掀翻出去。 卓寒离出招便有人倒下,只是这些宫内侍卫实在太多,一时竟被围住。易水华杀了十几人,慢慢的便向柳茗烟靠近。卓寒离喊道:“杀了她!” 易水华只是犹豫片刻,便是一跃而起,衣袖一抚,掀翻几人,便是来到柳茗烟身前。只是这时不知为何,她却是下不去手。作为柳氏后人,身负血海深仇,说实话,她真的希望今日柳茗烟能杀了元顺帝全身而退。而今她杀不了元顺帝,却要杀柳茗烟,心中自是悲愤不已。况且柳茗烟还给她一种亲近之感,她这一掌只是停再了空中,迟迟拍不下去。 卓寒离叫道:“不可仁慈!”易水华把心一横,掌力聚在五指之间,向着柳茗烟拍去。却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道声音:“不可!” 原来是风凌云与商轻雨赶到了。卓寒离武功超绝,这些大内高手只能拦住他片刻。此时他跃出数丈,来到柳茗烟身前,一掌拍出,无丝毫犹豫。 柳茗烟身子本弱,受了元顺帝那一掌,本就危在旦夕。此时卓寒离这一掌更是使出十分力气,直接将她五脏六腑都给震碎了。她深深的吸口气,睁开眼睛,见风凌云正朝着这里本来,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告诉别人:“你还是在乎我的!” 风凌云见卓寒离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拍下,眼珠子顿时突起,脑中顿然轰轰作响,杀机横溢。将毕生怒气凝聚于一掌,陡然拍出。卓寒离只觉劲风『逼』面,寒气透到心间,竟然生出不可力敌之感,只得飘退出去。 风凌云一把揽住柳茗烟的身子,叫道:“茗烟!”柳茗烟眼睛在这时却是微微闭上,但那嘴角笑意,却是久久未有散去。风凌云脑中不嗡嗡发响,心道:“她是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为何却是成了他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当下心中郁闷难堪,身子瑟瑟发抖。 在这时,伽璘国师拥着元顺帝走了出来。元顺帝见卓寒离几人,面『色』铁青的极为可怕,手一挥,道:“都杀了!” 众多侍卫得令,纷纷拉弓搭箭『射』向卓寒离、风凌云几人。卓寒离一声冷哼,双手一揽,将飞来箭矢抓在手里,交叉扔出。惨叫声连绵起伏,顿时有几十人倒下。 元顺带见状,心中暗暗恐惧。卓寒离又抓起一把箭矢,这次却是向着元顺帝扔出。元顺帝眼睛睁大大,尽是惧『色』。伽璘面『色』一变,身子腾出,佛门密宗真气元转,双掌推出,顿时形成一道无形气壁,将那飞来的箭矢一一挡落。 卓寒离见状,又将真力灌注在箭矢之上,这时被他扔出的那些箭矢,陡然间似神兵利器一般。向着伽璘的气壁『射』去,恐怖的劲力相撞,顿时掀起一阵阵狂风。 伽璘位列当世五大高手之列,自是功参造化。卓寒离乃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之首,修为亦是入了化境。两人今日遇上,实则是棋逢对手。劲力『乱』串,直『逼』得没人敢近周围丈余范围之内。元顺帝这时已经被桑哥实里等侍卫护着,这才松了口气。 卓寒离见箭矢无法穿透伽璘的真力气壁,便转身向着那些『射』箭的侍卫奔去。只是眨眼功夫,那些拿箭的侍卫便倒了一地。伽璘跟身而上,叫道:“休得逞凶,看贫僧降了你这妖魔!” 一追一逃,卓寒离顺道出手,只见那些侍不断倒地,而伽璘却是奈何不得卓寒离半分,直气得不断发出吼声。 商轻雨此时护在风凌云身旁,易水华出手,将扑上来的侍卫杀得胆寒。转过头道:“你可知道,她的死你要负责。” 商轻雨蹙眉道:“师姐『乱』说些什么?”易水华又杀了两个侍卫,道:“那日她曾去过客栈,见到你们两人,她的心便是死了!” 对于柳茗烟的情意,风凌云不是不知,只是不能承受。商轻雨顿觉不妙,她知晓风凌云这人最大的弱点便是太重情义。此时听到易水华这般言语,却不知道会怎样。 【望订阅支持,谢谢!】 第一百四十章 真相明时令人狂 风凌云这时听到易水华言语,身子不由发颤,眼中竟是愧疚之『色』。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今日他风凌云竟然又伤了一人,心间隐隐刺痛,一声怒啸,神志微微『迷』糊。但强敌环伺,他勉强控住自己,自柳茗烟的脖子将那块玉佩给解下,向着易水华扔来。易水华接住飞来玉佩,瞧了一眼,面『色』骤然剧变,叫道:“这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 风凌云眼眸微闭,沙哑着嗓子道:“有些事本不该说,说了只会令人断肠。但你有权利知道。这块玉佩正是茗烟的,我曾见你身上也有一块,我曾听茗烟说了她的身世,想来你才是她的亲姐姐!” “什么?”易水华面『色』一白,如五雷轰顶,身子不断向后退去。却在这时,有几个侍卫见她神志不清,挥刀直上。商轻雨急忙叫道:“小心,师姐!” 易水华眼中戾气一闪,双手探出,抓住两柄长刀。那刺来的锋利的刀锋,竟然被她那双芊芊玉手给捏的变形。此时只见她一用力,将那两个侍卫代到身前,五指成爪,刺入两个侍卫的百会『穴』中。霎时间,但见鲜血横飞,洒在她的红衣之上。她将两个侍卫推到,走到风凌云面前,吼道:“你骗人!” 风凌云道:“我与轻雨赶来,就是要阻止这场悲剧,可惜还是晚了!” “啊······”易水华双目血红,红衣随风而扬,脸上但见缕缕黑『色』弥漫,极为吓人。 风凌云暗叫糟糕,他将柳茗烟身子交给商轻雨,闪身到易水华背后,连封她数处『穴』道。原来柳茗烟心中愤怒难言,真气走岔,险些走火入魔。经风凌云救助,易水华这才清醒过来。 风凌云道:“此时不是发疯的时候!我们得杀出去!”易水华厉『色』道:“我柳家一门,均是死在鞑子手上,我唯一的亲人却也死在这里,不杀了这个狗皇帝,如何心甘?” 易水华今日是报了必死之心,众多侍卫如何拦得住?卓寒离正与伽璘斗得难解难分,听到易水华的呼声,回头一看时,易水华已经杀去数十卫士,向着元顺帝『逼』近。见状,他心下不由一喜,心道:“只消拖住这伽璘片刻,师妹便要得手!” 哈麻虽一身武功却也不弱,不过比起易水华却是差了些。只是百招不到,便被杀得没有还手余地。 伽璘见状,心下烦躁不安,他被卓寒缠住,脱不得身,如何能救元顺帝?若是元顺帝死了,这大元岂不是要彻底的完了? 忽地,一股腥臭之味袭来,顿见有无数黑『色』物质向着她涌来。易水华连忙运转玄功,一声轻叱,连拍数掌,将那些黑『色』的物质给击飞,身子却是不断退去。抬头一看,见一女子立在屋顶,适才那黑『色』物质便是她放的。在这时,只见秃鲁向着元顺帝走来,拜倒在地,叫道:“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元顺帝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被秃鲁带来的那女子给救了。他心神一松,擦了擦额头冷汗,将秃鲁扶起,道:“爱卿来得及时,朕怎会归罪于你?” 秃鲁向着那屋顶的女子一抱拳,道:“还请大长老杀了这些『乱』臣贼子!” 那站在屋顶的女子正是西域邪宗的大长老毒娘子。毒娘子闻言,发出咯咯笑声。这笑声宛如魔音一般,直钻人的耳膜。风凌云面『色』一变,毒娘子的武功与伽璘和卓寒离等人相比,却是不如,但一身毒功却是颇为了得,是个极为棘手的人物。当下不敢再犹豫,叫道:“走!”与商轻雨边战边退。 易水华本是抱了必死之心,但见商轻雨怀中的柳茗烟已经死去多时,心下一哀,心道:“柳家就只剩你一人了?你如何能死?”此等想法生出,她又瞧了元顺帝一眼,双袖翻滚,摞到数人,身子飘向屋顶,叫道:“狗皇帝,你就洗净你的脖子等着,本姑娘早晚有一天会来割了!” 卓寒离见易水华竟然不理会自己,自个逃了。当下也不念战,虚晃几招,便也跃上屋顶。毒娘子见状,不由轻喝一声,道:“想走,有没有问过我?”只见她身子凌空而起,直追风凌云几人而去,待到只有几丈距离之时,皓臂一抖,四下顿时黑雾弥漫。有追上来的侍卫不慎吸入那黑雾的侍卫,均是直接倒下毙命。伽璘见状,眼中忌惮之『色』一闪。但瞬间便转为冷漠,想来这等用毒手段,虽然对付起来麻烦,但却不足以威胁到他。 商轻雨抱着柳茗烟,极耗内力,她又是几人中武功最弱的。只是走了一会,便落在后面。那黑雾弥漫而来,要看就要将她吞没。风凌云见状,“八道真解”陡然而转,四道真气灌在双掌之间,陡然拍出。只听得一声炸响传来,风凌云身子微微后仰。而毒娘子却是被震落到另一座屋顶。 风凌云顾不得瞧她一眼,只是要接过柳茗烟。却在这时,易水华冷冷道:“她是我的妹妹,给我!” 不远处的卓寒离闻言,顿时『露』出惊『色』,心下甚是疑『惑』:“她怎么会知道的?” 商轻雨与将柳茗烟给了易水华,与风凌云一起立在屋顶。风凌云道:“这毒娘子只是毒功厉害,幸得伽璘没追上来!” 商轻雨道:“经此一役,他如何还敢离开元顺帝半步?” 想来也是,如今这大元皇宫之内,人人均是惊弓之鸟。风凌云道:“咱们先挡一挡这毒娘子。”商轻雨闻言点头,却是瞧向另一个方向,只见卓寒离跟着易水华去了。 毒娘子看向风凌云,道:“那晚上的人是你!” 风凌云道:“是我!”毒娘子冷哼一声,道:“今日你不会那般走运了!” 风凌云淡淡道:“我向来不信运气,只信我自己!” 风凌云暗运玄功,八道真气乍分乍合,诡异而聚莫名威势。灵台清明,顿入古井不波之境,右手划动,左拳攻出。只在这瞬间,天地间似乎已然没了风凌云这个人,与毒娘子动手的是这片天地。毒娘子面只觉四下环境陡然一变,她孤零零的一人要与这天地相抗。心间压抑,一声娇喝,毒功运转,主动出击。 自多年前,“八道真解”已是风凌云的“八道真解”,是以江湖上许多明宿虽然曾与风浩天过招,知他招数,但再遇上风凌云时,也只是觉得他的武功颇是熟悉,却难以判断是出自何门何派何人。毒娘子亦是如何,因心有疑虑,其威力便减了些。而风凌云最近武功大进,一时间竟然占尽上风。 毒娘子的毒功极为诡异,就是运转的真气,也透着剧毒。她跃上半空,皓臂一抬,双手交叉,十指状如莲花一般。猛然间抖动,四下里顿时五彩缤纷,仿若万花开落,香满乾坤。 风凌云曾见过他院子里种着的奇花,虽然芳香四溢,但却是世间之毒之物。此时他心中不由生寒,这等奇香,比起适才那黑『色』腥臭的诡异物质,更为可怕。不知道这毒娘子这时使的又是何种毒物? 咚!咚!咚! 空中连发几声响声,风凌云暗闭周身『穴』道,不敢吸入这奇香无比的东西进入体内。同时化掌为拳,集毕生功力,连出数拳,将那些香气尽数给轰了回去。毒娘子被风凌云的拳劲轰击,浑身真气竟然受滞,一时提不起半点力道。身子降落在屋顶,面『色』微微发白。风凌云提起跃起,来到商轻雨身旁,道:“走,这老妖婆不简单,若她还有其他帮手更是麻烦!” 风凌云出战,商轻雨站在一旁掠阵,一颗心总是悬着。此时见风凌云竟然斗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娘子,心下甚是欢喜,当下便与风凌云携手去了。 毒娘子玄功九转,化掉风凌云那恐怖的拳劲,待反应过来,只看到风凌云远去背影。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那背影似曾相识,像极了她又爱又恨的那人。只是这时她冷哼道:“他何德何能,如何能比得上他?” 秃鲁这时追了上来,刚好听到毒娘子的自语,心中不由疑『惑』:“不知道大长老说的‘他’与‘他’又是谁?”秃鲁向着毒娘子行礼,道:“大长老,不知道那些『乱』臣贼子······” 毒娘子冷冷道:“跑了!” 秃鲁闻言,不由一笑,道:“大长老真是玄功盖世,这皇宫之内,人人都拿那些贼人无法。大长老一到,却是将他们都打跑了!” 毒娘子道:“若论武功,那个伽璘乃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一,我自然是比不上的,论阴谋诡计,哈麻亦是强者,你这般捧我,却是让我觉得恶心!” 秃鲁尴尬一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毒娘子冷哼一声,飘身而去。秃鲁也跟了上去。 大殿之上,元顺帝阴沉的脸上透着些苍白,想着若是那柳茗烟若是力道再强上一分,那他今日还真是生死难料。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客栈遭遇毒娘子 走进大殿,秃鲁向元顺帝行跪拜之礼,而毒娘子却只是站在一旁。这等无礼之举,殿上却无人敢说什么。元顺帝看了毒娘子一眼,只见她眉眼如画,妩媚妖娆,那眼角处的几缕鱼尾纹,并不将她显得老,反而多出一种别然韵味。当下心中不由一热,但一想到那先前令人呕吐的腥臭黑『色』物质,心间顿时又冰凉下来,只听他道:“这位高人不知如何称呼?” 毒娘子诧异的看了元顺帝一眼,道:“我乃是若邪宗的大长老,陛下询问,真是惶恐。” “若邪宗?你既然已经进京,那魔图罗呢?为何不来见朕?”元顺帝话语之中,竟然像是认识西域邪宗之主一般。众大臣听了,均是『露』出惊『色』。 毒娘子却是神『色』淡若,答道:“宗主的行踪,做属下的如何得知?他要做什么?更是不敢去揣测。” 毒娘子这话语,完完全全的没有把元顺帝放在眼里。元顺帝心下大怒,但他脸上却是『露』出笑容,道:“今日大长老救驾有功,不知道要什么赏赐?” 毒娘子看了他一眼,心道:“我要的你这个皇帝给不起。”说道:“举手之劳,陛下不要放在心上。我是个闲散惯了的江湖人,陛下给什么赏赐都不及我逍遥自在!” 毒娘子这话语看似说得合理,但其实依旧透着一股倨傲之气。元顺帝哈哈一笑,道:“有时候朕也羡慕你们这些江湖人,只是这大元江山,天下黎明需要朕。是以朕只得舍了这逍遥自在,将这微薄之躯许给天下!”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主宰天下,也是逍遥自在的!”秃鲁这时说道。元顺帝面带笑容,指着秃鲁道:“朕最喜欢你说话!” 秃鲁闻言,急忙道:“陛下厚爱了!” 众大臣退去,大殿之上只剩下了伽璘于元顺帝。元顺帝心中甚是烦躁,道:“国师陪朕走走!” 夜幕之下,大雪纷飞,秃鲁与元顺帝走上城墙。望着夜空,元顺帝生出无力之感。自登上大位,他一直兢兢业业,可惜老天却是给他开玩笑。天灾不断,朝中内斗不休。导致如今局面,他心里自是不好过。是以这两年里,他试着以寻欢作乐来麻痹自己。但因酒『色』过度,身子比以前虚弱多了。凉气浸入体内,不禁咳嗽几声。 “陛下须得注意龙体,这大元江山还要靠您来打理呢!”伽璘神『色』祥和,面『色』自然,仿佛已经看透俗世红尘,但话语中又处处透着对红尘的留念。 元顺帝闻言,不由大笑一声,面『色』却是凄然无比,道:“国师,你我都不要自欺欺人了,这大元江山完了!” “陛下!”伽璘身子忽然颤抖起来。 疾风忽起,带起鹅『毛』般的大雪胡『乱』飞舞,又几团打在元顺帝脸上。冰凉之意传至心间,元顺帝身子一缩,带动伤势,又咳嗽了几声,道:“登基以来,朕自问也是夙兴夜寐,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何他们还要反我?国师你能说说么?” 伽璘道:“陛下您是九天之龙,坐拥整个天下。那些反贼不过是一个个可怜的虫子,他们敬畏您的高大与伟岸,却又恨自己无您这般能力。是以他们如今虽然蹦跶得厉害,但这些可怜虫子,又怎会知道天地的辽阔?早晚,他们都会在您的天地间『迷』失,灰飞烟灭!” “国师你说的对,朕乃天龙真子,这些虫子想要颠覆朕的天下,又岂是那般容易?”元顺帝颓废之『色』尽去,一代帝王的霸气尽显。 伽璘见状,微微点头,心下也甚是欣然。不过对于四下的起义军,她心里也暗暗发愁。却在这时,元顺帝道:“一个小小的伶人,竟然能带匕首进宫却不被发放,看来朕这皇宫之中,也有虫子!” 伽璘点头道:“陛下先不要动,待这些虫子站不住脚跟了,自会『露』出马脚!” 元顺帝道:“国师说得在理,只是朕希望国师留在这皇宫之内,陪朕一起打理这大元天下。国师应该知道,朕一直信任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师!” 伽璘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心想:“若是今日之事再发生,自己住在大护国仁王寺却是来不及救驾。”于是道:“贫僧听陛下的就是,另外,贫僧还要选些高手入宫,护卫陛下安全,避免今日之事再发生,还请陛下允许!” 元顺帝闻言,只是大喜,道:“国师为朕考虑,朕岂有不允之理?” 哈麻府上,桑哥实里与哈麻、雪雪三人聚在一起。桑哥实里回想起今日之事,心中都还是一阵恐惧,道:“今日这些贼子,真是厉害!” 哈麻想起了今日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对卓寒离出手,心下就一阵胆寒。不过瞬间,他又想到:“若是你找上门来,我自有法子解释。”他转过头去,看了桑哥实里一眼,道:“我看这几日里民间的风言风语传得多了,是时候该向陛下上奏了!” 桑哥实里道:“今日才发生这种事,我怕陛下······” 雪雪道:“不怕,就是因为今日发生了这事,陛下心里对于那些贼子更加痛恨,脱脱出征将近三月,却是寸功未立,这正是好机会!” 哈麻看向雪雪,眼中尽是赞赏之意。桑哥实里笑道:“有朝一日,雪雪定能成为一位谋臣!” 雪雪听了,甚是高兴。哈麻道:“咱们今晚便去监察御史的府上走走,如何?”桑哥实里道:“好啊,监察大人可能早就温好了酒等大人您和我呢!” 哈麻闻言,笑了一声。 出了皇宫,商轻雨带着风凌云找遍了她所知道的所以联络点。直到夜晚,却是不见易水华的踪迹。诡异的是,沉浮宫的其他人也像是全部消失了一般。风凌云道:“在这大都之内,应该还有你未知的联络点,否则这些人不可能再短短几个时辰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轻雨道:“我们去的,都是我记得的,至于其他的,我哪能记得那么多。” 风凌云听了,只是觉得这沉浮宫内竟然有商轻雨的人,竟然还是地位极高的命史,只觉得正是新鲜至极。商轻雨见他神『色』,便隐隐猜到他的想法,道:“你以为沉浮宫的人都是只知道争强斗狠,争权夺利的吗?告诉你,在我们的宫内,有许多老先生只研究学术,解宇宙之谜,察人间变化。我师父说,沉浮宫之意并非是主宰天下沉浮之意,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世事沉浮,唯我傲立’。” 风凌云仔细的将那“世事沉浮,唯我傲立”八个字给揣摩了一遍,这大体上的意思就是:世事变幻,如巨浪沉浮,但这一切与我何干?我只傲立与天地之间,逍遥自在,看尽人世繁华。霎时间,风凌云对商轻雨这位师傅生出了浓浓敬意。 商轻雨忽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来京城么?”风凌云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玩么?” 商轻雨道:“对于他们的争权斗狠又不感兴趣,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你可知道,那伽璘大和尚欲要在三月初三,上嵩山去与少林的方丈觉言大师论禅谈道,那才好玩。” 风凌云不由想到当日华山顶上伽璘与风浩天的谈论,道:“这大和尚的密宗佛学确实一绝,禅宗对上密宗,确实有些意思。对了,既然要去嵩山,你为何又来京城呢?” 商轻雨道:“这次你还真的猜错了,伽璘自称数年研究,对禅宗一知半解,这次上嵩山,是要去向觉言大师请教的。至于来这京城,自然是来找你呀!” 风凌云顿时惊道:“他是要以禅宗之学与觉言大师对论?” 商轻雨道:“所以这才好玩,他们两个都是名列当世的五大高手,武功肯定是难分高下,不知道这禅宗佛学切磋,又是孰高孰低?” 二人边走边说,不一会,便又来到风凌云先前住的客栈。商轻雨道:“此时城内戒备森严,这里不安全了,咱们连夜出城吧!” 风凌云看了这客栈一眼,只觉得其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心下警惕暗生。小声道:“装作没事,咱们慢慢退走!” 只是还没走了几步,秃鲁与毒娘子自客栈走出,数十人提刀围上。秃鲁道:“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见了!” 风凌云目光闪烁,这两人是如何得知他住在这里的?毒娘子咯咯笑道:“小哥哥咱们真是有缘啊,早些才分别,这又见面了!” 商轻雨哼道:“你这老妖婆就会装嫩!” 毒娘子最怕人家说她老,闻言脸『色』一变,转瞬又笑道:“小哥哥,这雏儿的哪有我这般有味道,不如咱们今晚促膝长谈如何?” 商轻雨闻言,脸『色』不由一红,恨声道:“无耻,老妖婆看招!” 商轻雨主动出击,“天命神功”自然运转。气场陡然形成,四下宛如一片独立空间,由她主宰。同时又充斥着一股自然之气,令人难以捉『摸』。毒娘子失声叫道:“你是那贱人的弟子?好,今日我便将你杀了,再去杀那贱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雪初霁人断肠 商轻雨听得『迷』『迷』糊糊,但听到她辱及己师,出手不再留情。只是眨眼之间,两人便已经过了数十招。 风凌云虽然担心商轻雨的安危,但他知晓商轻雨『性』子孤傲,若是上前帮她,铁定会生气。是以他站在一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若说谁是最恨风凌云的人,秃鲁肯定是其中之一。不管是在西湖,还是白鹿庄,风凌云给他的耻辱与难堪,都使得他必杀风凌云而后快。此时只见他一挥手,数十人将风凌云给围上。风凌云心下一凛,这些人不是秃鲁手下,看来是毒娘子自若邪宗带来的高手。 秃鲁脸上笑意甚浓,戏谑道:“你猜猜今日是你先被擒住还是那位姑娘先?” 风凌云淡淡道:“以你的这些虾兵蟹将,有何资格擒我?” 秃鲁脸『色』一沉,冷笑道:“这一次可不同往时,别把话给说大了!” 风凌云知道,若是不解决这数十个高手,今日要逃脱怕会很麻烦。当下不在言语,身子横移而出,撞向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那汉子举刀相迎,风凌云这时一指点出,指劲坚如金刚铁棍,与汉子的长刀碰在一起。那汉子双臂一麻,握刀的手顿然垂下,长刀落地,发出铿锵之声。风凌云身子一闪,绕到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向着那扑来的几人掷出。这一掷,蕴含莫大威力,只听那几人纷纷闷哼一声,滚作一团,再也起不来。 风凌云连续打倒几人,却是未有停下来。行动快如疾风,这些人没看清他的身影,便是被打倒了。秃鲁见状脸『色』黑的似锅贴,他没想到风凌云的武功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这些若邪宗的高手,被他砍瓜切菜一般全部摞倒。 风凌云不去理会理会秃鲁,拔身而起,一拳轰出,直取毒娘子背心。毒娘子与商轻雨正站得难解难分,她没想风凌云竟然会施暗手。就连商轻雨都没想到。 毒娘子不得不舍弃商轻雨,横移出去,叫道:“小哥哥真是坏,竟然玩偷袭!” 风凌云不知道这两人后面还布置了多少人,当下不理会,拉着商轻雨的手,叫道:“不可久留!” 商轻雨闻言顿时惊醒过来,先前她只想到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而这毒娘子明显没有出全力,只是要缠住他们。如此说来,这肯定还有后手。 毒娘子早已看出,单凭他们这些人,是留不住风凌云二人的,是以还给宫里捎了信。只要缠住他们一会,援兵一到,这二人如何能逃得脱?正思虑如何缠住二人时,却没想到商轻雨抢先出手。她心中顿时叫妙,便与商轻雨缠斗起来。风凌云见毒娘子并不似在皇宫时那般倨傲,便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恰巧秃鲁欲要杀他。便借着这机会,先打到了这数十人,后偷袭毒娘子。 毒娘子见二人并不念战,知道自己意图被看穿了,便不再留手,娇喝一声,衣衫抚动,向着二人卷去。风凌云这时与商轻雨相视一眼,齐齐而动。风凌云使一招“明河共影”,而商轻雨出一招“天命煌煌”。“天命神功”脱胎于诸子百家学说,“八道真解”源于琴诗书画、诗酒花茶。二人心有灵犀,招数莫名契合,其威力之强,当真不可言。毒娘子只觉得要窒息了一般,她面『色』一变,玄功运转到十二分。恐怖的气劲交击碰撞,虚空顿时发出一声闷响。毒娘子惨哼一声,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楼上。咔嚓之声又传来,那门窗顿时都被撞成了木屑。而毒娘子,却是生死不知。 二人来不及震惊,便拔腿就跑,刚走片刻,顿见桑哥实里带着宫中禁军,将整条街道都给包围了。毒娘子这时自废墟中走出,又喷出一口鲜血。 桑哥实里道:“人呢!” 秃鲁面『色』极为难看,道:“跑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不敢再逗留片刻,连夜出了大都。是夜大雪下个不停,不多一时便积了一尺多厚。二人均是施展“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所过之处,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奔出一程,行至一处山林之中,见追兵未至,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山林中到处积雪,又有寒风呼啸,二人虽然都身怀玄功,但也觉得有些寒冷。 “咱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然后再生一堆火,否则今晚怕是无法过了!”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这附近我来过,若没有记错的话,沿着这条道走,西行约莫二里路的样子有一处山洞。里面干净得很,想必是进山的猎人们避风雨的地方。” 风凌云道:“你无事跑来这山林做什么?” 商轻雨道:“就是没事才出来走走,别以为我不知道,哼,柳茗烟消失的那个晚上,应该和你在一起吧!” 风凌云心神一动,道:“你是认为我们会出城,是以来了这山林?” 商轻雨脸一红,当时她心里『乱』七八糟的。风凌云说的这都是好的了,她还以为风凌云带着柳茗烟私奔了。风凌云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有时聪慧得紧,有时候又很傻。但就是这样,她才会每每触动他的心弦。 风凌云道:“那天晚上完全是一个意外,我与茗烟是去看戏,被人关在了场子里面!” 说到柳茗烟,风凌云不禁又一阵怅然。商轻雨才懒得去管他们为何会去一起看戏,又是为何被关的,只是心里不舒服,便冷着脸不说话。 风凌云握住她的手,道:“要不有时间我请你去看戏如何?”商轻雨哼道:“我才不要!”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商轻雨说的那个山洞。走进洞里,风凌云四下瞧了一下,只见有几个石凳子放着,左边上的石台上,还放有一些装水用的水壶,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想来这里的确是猎户进山时的歇息之地。只是这等寒冷天气,会不会有猛兽进来避风雨却不可定。风凌云又往洞里走去,到山洞的尽头,瞧了一番,见什么都没有,这才放心。 “我去捡些柴来,你先休息一会!”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山洞虽然避风,但如此天气,与在外边的雪地并好不了多少。留商轻雨一个在这,他觉得也是不好,便道:“好!” 二人捡来柴,生了一堆柴火,将两个石凳子搬在一起,坐了下来。商轻雨靠在风凌云的肩头,道:“你说师姐她这会在什么地方?” 风凌云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她这时应该不好过!”商轻雨道:“有卓师兄陪着,她应该没事。” 风凌云闻言,心下一沉,卓寒离事前一定知道柳茗烟是易水华的亲妹妹。不仅如此,他还命柳如眉到柳茗烟身边,冒充她的姐姐,利用柳茗烟为他刺杀元顺帝。事败之后,又毫不留情的杀了柳茗烟。如此看来,这人确实冷酷无情。只要一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风凌云道:“你的卓师兄确实厉害,不过易水华也非是等闲之辈,其中关键定能想明白。” 商轻雨先前的话,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也明白,这一次柳茗烟毕竟是死在卓寒离的手上。不说其他,单这一条,换做任何人,都做不到若无其事,如此一来,她又怎么会希望卓寒离在她身边呢? 易水华抱着柳茗烟的尸体,直接出了大都。因心里混『乱』,悲痛难言,『迷』『迷』糊糊间走到哪里都不知道。是时天上飞起大雪,被狂风搅得混『乱』,宛如她的心情一般。忽然间有几朵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水混着她的泪水流下,她才稍微清醒一些。 人有时候『迷』糊茫然或许好一些,因为那时候对于疼痛茫然不知,或许就不痛了。易水华这时嘴唇已被寒风吹得干裂,双眼空洞无神,她将柳茗烟放了下来,坐在雪地上,轻轻啜泣:“为什么?”此时她似乎又听到了母亲去世时的叮嘱:“一定要找到你的妹妹,一定!” “娘亲,我已经找到了!可是······”易水华真的很想哭,很想大哭一场。只是不知为何,她只是嘴唇颤抖,却是发不出声音来,就连眼泪都没有。 无泪之悲,无声之痛,说的便是这个时候的易水华了。 “节哀!”卓寒离自林中走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走开!”易水华猛地甩开卓寒离的手。 卓寒离叹息一声,道:“是我误杀了你的妹妹,你杀了我吧!” 易水华闻言,眼中杀机凌厉到极致。只是瞬间,她又埋头痛哭:“杀了你又能怎样?我妹妹还能活过来吗?”卓寒离闻言,就像是有一把刀在心间正一刀一刀的切割着他的心,痛苦不堪。他这时向着林子深处奔去,大声怒喊:“为什么?为什么?卓寒离,你猪狗不如!”声音四下传『荡』,回应他的却是疾风卷雪。 易水华一会清醒,又一会『迷』糊,总是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柳茗烟突然活转过来。只是待神志稍微清醒,但见风雪交加,寒风刺骨,哪有什么柳茗烟?陡然间又是黯然神伤,心间一阵阵刺痛。 一夜风雪,第二日天气放晴。阳光照『射』之下,四下冰雪开始融化,只是比起下雪时,这时更加寒冷。易水华的衣衫已经湿了一般,却是不管,只紧紧的将柳茗烟的尸体抱住。到中午时刻,积雪已经化去半数,四下温度开始上升。易水华再度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想到还是将柳茗烟入土为安才好。正要站起身来,忽地只觉头重脚轻,摔倒在地,人事不省。原来一夜折腾,她已然病倒。 第一百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唯一战 风凌云同商轻雨在山洞中待了一个晚上,待醒来时,已是接近午时。商轻雨走到洞口,抬头望向看天,但见晴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她这时眼眸微闭,四下环境却是在脑海中浮现,感受着周围泥土中的那些微弱波动的生命气息,顿觉身心俱轻,舒泰至极。 风凌云站在她的身后,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商轻雨身上流转着一种自然,而又玄之又玄的气息,想来必是她所修炼的“天命神功”所致。当下便不去打扰她,待她醒过来,才了过来,道:“恭喜你神功大进!” 商轻雨道:“自你跟我说了那与天地合一的法子之后,我的‘天命神功’每日都在神速进展,最为诡异的是,每当疲倦不堪之后,醒来身心放松时都极为容易进入那种有我无我的奇妙境界!” 风凌云道:“你这‘天命神功’脱胎于诸子百家,但处处均是透着道家道法自然、顺应天命之意,想来这就是你会用天地之势后神功大进的原因!” 商轻雨点了点头,道:“想来必是如此了!”风凌云道:“咱们出去找些吃的吧!” 偶然间进入那种有我无我的奇妙境界,神功陡然大进,真气充盈在四肢百骸,商轻雨只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并无半点饥饿之感。但一夜休息,她也想出去走走,便道:“好啊!” 冰雪初化,林间出来觅食的猛兽不少,偶有飞禽出没。不知味道为什么,她心中会生出一种对它们的怜悯,不忍杀害它们。她会有这种感觉,自然是在领悟“天命真意”之后,神功大进的结果。此时只听她道:“不知为何,对于这些动物,我竟然生不出半点杀害之心,而且也只想吃些清淡的。” 风凌云笑道:“好啊,去做尼姑道姑,天天都是吃素的,那就很清淡了!”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我和你说真的!” 风凌云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不愿意违了她的心意,道:“那咱们去找些野菜将就着吃得了!” 在这深冬之际,要找到能食用的野菜极为不易。是以二人在林子中转了小半个时辰,却是什么都没找到。走着走着,忽见前面有一片野生竹林,风凌云不由哈哈一笑,道:“走,咱们的午饭有了!” 商轻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要吃竹子么?” 风凌云顿时一愣,道:“谁说的我们要吃竹子?”当下不也不理会一脸错愕的商轻雨,见了一根木棍,来到林间,便用那木棍撬开竹林间的泥土。由于他身怀玄功,真气灌注之下,木棍顿时如精钢铁剑一般,却是被用为挖土的锄头。不一会儿,在那新鲜的泥土中有几个笋子出现。 商轻雨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吃这冬笋!” 风凌云笑道:“看来你终于不笨了,那竹子哪有这冬笋好吃?” 商轻雨不由脸皮发热,瞪了风凌云一眼。挖了六七个冬笋,二人又沿着山坡走下,来到一片树林中。风凌云对山川走势、水源等均是有所研究,在山下一处低谷处找到了水源。将冬笋洗净,而后便与商轻雨又进入树林中却寻柴火。 走了一会,二人见远处有两人躺在地上,交了一个眼神,二人一同走上。待只有丈余距离时,商轻雨忽然变『色』,叫道:“是易师姐!” 二人疾步上去,风凌云却是看向已经死去多时的柳茗烟,心中不由感慨万千。红颜依旧,却依然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是这个世界真有地府,真有轮回的话,他只希望下辈子的柳茗烟活得快乐高兴,无忧无虑。 商轻雨轻触易水华额头,又惊道:“糟糕,师姐额头这般烫。”风凌云闻言,为她号了一下脉,道:“她体内真气混『乱』,脉息微弱,若不及时救治,怕是有生命危险。” “那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找大夫去?”商轻雨急道。 风凌云道:“不要慌,咱们先为她疗伤,理顺体内真气,至于这热病,咱们先给她弄块湿帕子放在额头,看能不能管用。至于『药』物,却是无法了。” 商轻雨道:“我记得小时候发热,我爹爹便是这样弄的,应该管用!” 商轻雨当下不在思虑其他,为易水华理顺经脉内『乱』串的真气,而后又去水边上弄了快湿帕子过来,敷在她的额头。风凌云道:“入土为安,咱们先把茗烟给埋了吧!唉!” 一番忙活,柳茗烟终是下葬了。只是因条件限制,却是连一块墓碑都没有。风凌云不由想到青青也是草草下葬,不由黯然神伤,心想:“人生百年,无论你是帝王将相也好,凡夫俗子也罢,百年之后,终究都是一抔黄土,如此这般。早走一些晚走一些,终究是要走上这条路的!” 风凌云整理一番思绪,便与商轻雨将易水华一起带走。柴火捡来以后,二人将那冬笋给烤了吃了。无盐无油,还透着一股苦涩之味,但商轻雨却是觉得甚是美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填饱肚子以后,商轻雨又去给易水华换了帕子。『摸』了『摸』易水华的额头,直接那股滚烫的热气已经慢慢退去不少,这才放下心来。过去约莫一个时辰,易水华才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四下一瞧,脸『色』顿然一变,叫道:“妹妹!妹妹!”她热病刚刚退去,身子疲乏,难以移动,用劲过猛,一下子便又摔倒在地。 风凌云与商轻雨被她惊醒过来,见她在地上打滚,声音气切,都暗自怅然。商轻雨将她扶起,道:“师姐,你不要这样。” 易水华虽然全身酸软,没有力气,但昏倒过去时自己情况是知道。忽地哇哇大哭起来,道:“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商轻雨闻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并不是讨厌易水华,只是不喜欢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样子。于是说道:“师姐这是说什么气话?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易水华又叫道:“妹妹,我妹妹呢!”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我们将她埋了,就在前面林子里!” 易水华闻言,忽地安静下来。过去良久,她站起身来,向着风凌云指的方向走去,身子却是摇摇晃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商轻雨急忙将她扶住,一起走到柳茗烟的坟墓边上。易水华跪了下来,又哭了几次,后将属于柳茗烟的那块玉佩拿出,埋在柳茗烟的坟前,而后便又抱膝坐在那里,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风凌云见状,只是微微摇头,心下也不舒服,便向着林间走去,只留下商轻雨陪在她身边。 夕阳西斜,霞光洒落在天地间,透着一股悲凉之意。望着归林的倦鸟,风凌云叹息一声:“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又有谁能真正的参透?” “若能悟透,这世间遍没了生死离别!”卓寒离自风凌云身后走来。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般砍在风凌云的心头。每走出一步,都释放出一股极为凌厉的杀机,直向风凌云笼罩来。 以如今风凌云的修为,不至于卓寒离已经到了十丈之外还未察觉。只是他心里有事,一时大意,被卓寒离抢了先机。但他最近玄功大进,霎时间顿时进入古井不波之境。真气流转,一吞一吐间令人难以捕捉他的任何气息:“是人便会经历生离死别,除非是无情之人,无视任何生物,不在乎任何的感觉。” 风凌云这算是狡辩,目的便是要借着言语刺痛卓寒离的身心,令他混融一体、没有破绽的攻势瓦解。 卓寒离狠下心来利用柳茗烟为她刺杀元顺帝,早已想到了后来结果。只是真正面临时,他心里终不好过,是以才跑到林间去呼喊发泄。以至于易水华昏倒在地,他都不知晓。直到今日下午,他才下定决心,来向易水华说明一切。只是到了昨日与易水华分离的地方,却是不见易水华的踪影。他是追踪高手,不过片刻,便找到了易水华。 本是已经下定决心的,见到易水华失神落魄的样子时,想了很久的话语终是难以出口,当下便向着林间走来,见风凌云竟然一人站在这里徒然神伤。忽然间他想到:“若不是你,水华便不会知道这一切。而我,也不会陡然间成了她的杀妹仇人。”杀机生出,立马就被风凌云给察觉。二人看着像是在谈论生死的高人,但其精气神均是提高至极点。 卓寒离听到风凌云话语,披散在两间的长发忽然飘动起来,扯得笔直,两眼血红,吼道:“你胡说!” 风凌云趁着卓寒离心『乱』的那一瞬间,身子陡然移出,左手合拢,握拳攻出。卓寒离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仰,一掌迎上,掌击,只听得“砰”的一声,四下顿时被两人交击着的气劲所充斥,周围树木纷纷都被绞成了木屑。 风凌云身子飘退出去,脸『色』微微发白,心中暗自惊骇,这一招他是蓄势而发,趋机而动,但仍旧没占得任何好处,可见卓寒离武功之高,却是已然可以比肩当年的风浩天。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日月离心如何圆 卓寒离双目杀机大盛,身子凌空而起,像是大鹏一般向向着风凌云扑来。风凌云不敢大意,八道真气流转,乍分还合,左掌劲力吐出,直『逼』卓寒离面门而去。右拳劲力内吞,引偏卓寒离的气机。只是这时,卓寒离嘴角又掀起一丝冷笑,将“揽月神功”运转到极致,排山倒海的掌力只攻不双手。掌力与掌力接触的那瞬间,风凌云像是置身于狂涛巨浪之间。 风凌云面『色』不变,左掌吐出的劲力陡然一转,吸住卓寒离的些许掌力,右拳的却是由吞转为吐。一吞一吐之间,虚实相生,化掉半数卓寒离的攻击。在这时,他身子急速退后,右拳顿时又化作了掌。毕生功力聚于双掌之间,陡然推出,迎向卓寒离剩下的半数掌力。又是一声巨响传出,卓寒离的身子顿时被掀飞出去。而风凌云却是向后滑去,撞到了好几棵大树,待停下时,双脚已经陷入泥土之中,面『色』发白,一口鲜血喷出。 卓寒离落地,嘴角也是渗出鲜血,此时他心中惊骇莫名。明明风凌云的武功远不如他,但他这凌厉一击却没占上多少好处。若是有朝一日,风凌云的修为与他比肩之时,那还得了?若是先前他只想杀风凌云泄恨,那么此时他是真正的动了杀风凌云的心。 玄功运转,风凌云体内的伤势瞬间复原,体内真气分合有序,臻至一种天然而令人不可捉『摸』的神妙状态。风凌云望向卓寒离,前所未有的自信陡然生出,十指如莲花般颤动,结成一个印法,主动出击。这时风凌云体内真气运行时灵光一闪间创出的一个招式,然如他那八道真气一般,可如莲花绽放,八道自行运转,可如花瓣收拢,又合为四道。最为诡异的是,每一次真气的运行,不管是从四道转而为八道,还是从八道转而为四道,其形成的新真气,都要比先前强上一线。 卓寒离腾空而起,跃到风凌云的头顶之上,双脚合拢,使一招极为普通的“千斤坠”往风凌云的顶上上直踩下去。风凌云合而为四的真气陡然间又转分为八,恰如莲花怒放。 气劲交击,于半空中炸开。风凌云身子横移而出,卓寒离于空中几个翻腾这才站定。风凌云道:“你再如何愤怒,依旧改不了利用柳茗烟杀元顺帝的事实,也改不了欺骗易水华的事实,更改不了杀死柳茗烟的事实。” 卓寒离再次震惊,叫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风凌云道:“我曾见柳如眉与你见面,想来你早就知道茗烟的身世,利用柳如眉接近她,骗茗烟说柳如眉是她姐姐,再利用茗烟对元顺帝的仇恨,让她去杀元顺帝,是与不是?” 卓寒离闻言忽地哈哈大笑,道:“有一点你错了,不是我骗她柳如眉是她姐姐。只是柳如眉与她说了她的身世,她便深信不疑,她是自愿要去杀元顺帝的。哼,只是她太弱了,竟然连个病恹恹的元顺帝都杀不死,你说她还不该死?” 风凌云想到柳茗烟的单纯,却是能做出这种事,叹息一声,道:“没有人该死。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成了你争夺天下的牺牲品,你当真能安心么?” 卓寒离道:“你不要在这里装圣人,争天下总是要付出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然『迷』茫,若有朝一日,他面临这般选择时,他又会如何做?想到这里,他知道暗自苦笑一声,像卓寒离这般不折手段,他是做不来的,看来他确实不适合争天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同你说这么多吗?”卓寒离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接着又自问自答:“因为这些不说出来,压在心里难受。但这些却是不能为外人所知!”说完,卓寒离的杀机瞬间凝实,四下温度骤降。 风凌云道:“你是认为今天我必死吗?” 卓寒离不屑道:“你认为你能活?” 风凌云淡淡道:“我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上,我想活便能活,而且能活得很好!” 卓寒离点头:“你确实与他人不同,而且老三也曾言,你或许会成为沉浮宫的劲敌,今日看来,还是老三有远见,所以你必须死!” 风凌云目光一闪,他知晓卓寒离口中的老三便是秋末枫。一直以来,秋末枫都给他一种高高在上之感,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看得起他。他也有一种感觉,这个秋末枫,怕是要比眼前这个卓寒离恐怖得多。 风凌云不再说话,此时他精与起合,气与神合,精、气、神均是提高到极致。卓寒离也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风凌云看上去比他弱得多,但一动手,风凌云的恐怖超过了他交过手的任何敌手,就连伽璘也比不上。 夕阳垂落,林间渐渐阴暗下来,两人均是人中龙凤,这一场关乎生死的大战就要展开。却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易水华的声音:“这一场大战,还请你让与我!” 风凌云虽然没去看易水华,但他知道易水华在与他说话。原来先前卓寒离那一声大吼,惊动了在柳茗烟坟前的易水华与商轻雨。二人到来时,风凌云正与卓寒离对话。因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是以并没有发现藏身不远处的商轻雨与易水华。 “师妹你······”卓寒离面『色』变了变,道:“师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易水华脸『色』冷如冰霜,身上寒意激『射』,一字一句道:“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卓寒离闻言,沉默片刻,忽地发声大笑:“好啊,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好啊!好啊!” “是好得很,我的好师兄,我一直都信任的好师兄,原来你竟然把我对你的信任当成是对付我的筹码,原来你一直都把我当成是傻子!”易水华一字一泪,说得满脸泪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师妹你听我说!”卓寒离一脸慌『乱』,双手摆动,语无伦次。 “够了,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明明知道茗烟是我亲妹妹,亲妹妹呀,在皇宫时,你竟然要我杀她,你好狠的心啊。你的手上沾满了我妹妹的血,只有你的血才能洗去!”易水华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吼道。 天『色』更暗了,林间已经模糊,卓寒离心中满是愧疚,良久,他叹息道:“的确如此,只有用我的血,才能洗净这双沾满了你妹妹血的双手。我也曾想过这一天来临,但却没想到来得这般快。动手吧,给我一个痛快!” 卓寒离闭上眼睛,疾风忽起,一阵寒意袭来,浸透每个人的心神。易水华运转“映日神功”,似阴暗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在这时,林间忽然又离光芒,不是天上的月华,而是这黑夜里的阳光易水华。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了么?出招吧,让我看看你这个机关算尽,主宰天下沉浮的沉浮宫春史,到底有多少斤两!”易水花玉手之上似有灼灼火光,似天上骄阳。陡然拍出,向着卓寒离碾压而去。 夜『色』之下,月华为光,本是属于他卓寒离的天下的月夜,此时他却是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恐怖的双掌击在他的胸口,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刺痛,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鲜血狂喷而出。自入沉浮宫学武,他便是同辈中的翘楚,从未尝过一败,也从未受过伤。原来这伤痛,竟然抵不过心痛,在这时,他忽然想嘲笑那些受了点伤便躺着的人。 易水华神『色』冷漠,踏步走上,身上有股令人骇然的戾气。玄功再聚,双掌举起。饶是卓寒离武功再高,再受易水华这两掌,怕也是要了他的『性』命。卓寒离慢慢的闭上眼睛,已然待死。易水华出手却没丝毫犹豫,眼看卓寒离就要死在易水华的掌下。风凌云与商轻雨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却在这时,只见一女子自林间闪出,挡在了卓寒离面前。 易水华的掌力足可以断金裂石,区区人体又怎能挡得住?只是一声残哼传出,那女子的身体飞了出去。 商轻雨与风凌云早就觉察到这女子的到来,只是没想到她会甘愿挡在卓寒离身前。易水华身子不由一颤,厉声道:“你就是那个柳如眉?” 柳如眉五脏六腑已经尽碎,嘴角鲜血不断渗出,只听她艰难说道:“我就是柳如眉,做了这么多年茗烟的姐姐,能死在她亲姐姐的掌下,算是无憾了,只是希望你能绕过主上。毕竟当年做出这个决定时,也是犹豫许久的,若不是······” 柳如眉还没说完,便已经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柳如眉这些年来跟在柳茗烟身边,早已把她当做亲妹妹,如今柳茗烟不在了,她也是只求一死。只是她后面的没说出的话语,却是意味深长。风凌云不由皱起眉头,在客栈遇到秃鲁和毒娘子,他就觉得蹊跷。如今这柳如眉的话语,更是令他觉得这其中处处透着诡异。直觉告诉他,后面似乎有一项极大的不为人知的阴谋,在那幕后人的驱使下。他与沉浮宫的众人,正落在那幕后人布下的陷阱之中。这个人会是谁?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毁良柱倾大厦(一) 易水华见柳如眉死去,心中怨恨已经消了一半。作为亲姐姐,那日在巷子里第一次单独相处,她便说出那等气势凌人的话。而今回想起来,已是后悔不已,此时不禁想到:“若没有那日我与她的谈话,茗烟会不会就不死了?” 易水华心下惭愧,望向卓寒离时,已然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她走到卓寒离身旁,厉声道:“你这条命就先留着,等我有时间再来取。” 易水华这时要杀卓寒离,却是下不去手。要不杀,却又觉得对不住柳茗烟。于是便撂下这句狠话,便离去了。 卓寒离又吐了口鲜血,说道:“多谢······多谢师妹不杀之恩!”说完便抱着柳如眉的尸体,跌跌撞撞离去。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我们也走吧!” 商轻雨道:“去哪里?”风凌云道:“我还要去趟大都!” 商轻雨面『色』一变,道:“你不要命了?那个狗皇帝,还有毒娘子正在四处找你。” 风凌云道:“有些事还没办完,必须回去一趟。” 商轻雨哼道:“不就是要脱脱退兵么?直接去他帅营,杀了他不就了事了?”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脱脱本身武功极高,他又不是贾鲁那等文弱书生,千军万马之中如何杀得了他?” 商轻雨道:“那也比你现在进大都冒险强。”风凌云道:“我进大都,不会轻举妄动的。脱脱围城,将近三月,若是最近这几天里还是无法让元顺帝撤了脱脱的话,我再用上一些手段不迟。” “你当真非去不可?”商轻雨问道。 “非去不可!”风凌云神『色』极为坚定。商轻雨道:“好,那我陪你去!”风凌云闻言,顿时变『色』,道:“这很危险!” 商轻雨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我陪你进大都,可是有条件的。”风凌云问道:“什么条件?” 商轻雨道:“我要你陪我去少林,看觉言大师和伽璘大和尚论禅!”风凌云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大都的天气曾放晴一日,可滁州、高邮一带依旧冰天雪地。因天寒地冻,城墙比往时坚固了不少。郭子兴虽是主帅,但如今的主心骨,俨然已是朱元璋。朱元璋的府上,李善长与徐达等人均是在座。朱元璋望向众人,道:“来年开春,冰雪融化,脱脱会第一时间攻城,我等必须做好支援准备。” 徐达道:“有凌云在京城,脱脱应该待不到那个时候。”汤和也点头道:“不错,凌云兄弟之能,那可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 周德兴道:“他进京已经快一月多了,却不见任何动静,俗话说,老马也有失蹄之时,我看我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为好。” 周德兴的话,正说出了李善长与朱元璋所担心的。朱元璋看向李善长,道:“不知道先生有何看法?” 李善长道:“周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正所谓有备无患嘛!” 冯用点头道:“不错,百室说得在理,我虽然相信风兄弟,但又万全准备最好。” 郭子兴的院子里,郭天叙道:“父帅,这高邮马上就要破城了,到时候我们再投降便显不出诚意,还请父帅三思呀!” 郭子兴心中甚是烦躁,道:“你这没出息的,不要再说,若是降了,那才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一个死,为什么不死得体面些?留下千古美名也是好的。” 郭天叙道:“父帅只顾着你的千古美名,我看着郭家是要断后了。” 郭子兴闻言,直气得七窍生烟,骂声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郭家要断后了?” 郭天叙冷哼一声,走出房间,不理会暴跳如雷的郭子兴。郭子兴面『色』铁青,叫道:“反了,都反了!” 高邮,张士诚独自一人登上城楼,望着那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军营,张士诚只觉头皮发麻。低头一看,却见这高高的城墙,有几处被刀剑给划破了地方。本是要修补的,但因天寒地冻,却是无法修补,他不禁暗暗发愁:“来年开春,脱脱必会攻城,这高邮还守得住么?” “大王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再守些时日,这元军攻不下城,自然就退去了!”人未到,声音先到。这人面『色』中年,国字脸,身着儒衫,正是张士诚极为倚重的李伯升。 张士诚道:“哪有这般容易?” 李伯升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只要大王相信,这元军会退去就行了!” 张士诚见李伯升一脸自信,又带着些神秘,心下信了几分。自带领“十八条扁担”起义以来,这个李伯升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每每遇到困难,都能迎刃而解,想来这次应该不会例外吧? 因救驾有功,秃鲁再次得宠。不仅出入皇宫自由,且还得了大批金银赏赐,遗憾的却是没有加官进爵。秃鲁因为高兴,便约了韩嘉纳等人来喝花酒。 子时将近,各人都回府了,秃鲁也不例外。寂静的街道上,马车徐徐而行。只是当马车行到一处巷子中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秃鲁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但这条道他走了无数次,是以极为熟悉。应当还有段距离,再穿过一个巷子直走才能到他府上。当马车停下时,他睁开了醉眼,腰间的残月出鞘半截,问道:“到府上了么?” 空巷之中,秃鲁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却无人答他。秃鲁更加警惕,他小心的揭开马车帘子,探头望处出,只见那马车前有一道黑影,而赶马车的人已经倒在车驾之上。秃鲁面『色』陡然一变,一声呵斥,残月刃闪过红芒,马车顿时四分五裂。腾向高空,残月刃一旋,向那人影横劈而去。 极为诡异的是,在他的刀横劈出的刹那间,那人影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秃鲁脸『色』一片惨白,叫道:“你是人是鬼?” “秃鲁大人认为呢?”声音自秃鲁的背后传来,秃鲁只觉得奔后一凉,身子一缩,陡然转身,那人影就在他身后。秃鲁头皮发麻,身子急速推开,却是忘了出招,叫道:“你是谁?” 那人影道:“秃鲁大人真是健忘,三年前在杭州时我们曾见过。前不久秃鲁大人能第一时间找到那反贼所住的客栈,也是我的功劳,秃鲁大人就真的以为你那些脓包手下,能找到那里?” 秃鲁心中生出无尽恐惧,叫道:“你待······你待如何?” 那人影忽地笑了一声,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一次不过要请你帮个小忙。” 秃鲁道:“帮什么忙?你说?” 那人影道:“弹劾脱脱!” 秃鲁闻言,沉默下来,他思绪翻转几下,如今这朝堂之上,欲要置脱脱于死地的人很多,他也不例外。那人影又道:“你不用多虑,我就是要脱脱死而已。” 秃鲁道:“最近大都到处都是关于脱脱不好的谣言,这应该是阁下的杰作吧?” 那人影道:“人有时候太聪明可活不久,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秃鲁再抬起头时,那人影已经凭空消失了。微风忽起,秃鲁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原来这时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在滚落。他心里像是忽然压了一座大山,令得他难以喘息。三年前杭州城内的事他都会快忘记了,而今这人再次出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谁? 风凌云与商轻雨连夜进城,帝国之都,在这黑夜之下,却也早就寂静下来。风凌云走过几条街道,见到处都贴有他与商轻雨等人画像。二人见状,警惕提到至高。商轻雨道:“怎么办?这到处都都是通缉告示,我们住哪里?” 风凌云道:“你们沉浮宫在这大都的联络点,你知道几个?” 商轻雨道:“我知道的那些,早就被封了,说不定前前后后都布满了元军。” 风凌云道:“无妨,最危险的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竟然会有这个胆子回去。” 商轻雨无奈道:“也好,这样也好过睡大街,一醒来便又被元军追着到处跑!” 商轻雨带着风凌云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这个院子,风凌云也曾来过,那时候他跟踪柳如眉,便来过这里。二人巧妙的避过元军,进入院子之中。风凌云道:“今晚就先好好歇息,待有机会再出去打探消息!” 商轻雨打了个呵欠,道:“一天奔波,确实累了,反正白天我们也出不去,那就好好休息吧!” 寅时初刻,哈麻屋里的灯火却还亮着。桑哥实里、袁赛因不花等人,还有几个朝中大臣都在。 哈麻道:“不能再拖了,开春在即,若是高邮的天气像大都一样陡然放晴。脱脱定会举兵攻城,高邮城破时,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桑哥实里道:“可这久陛下因遇刺一事怒气未消,这时上奏弹劾脱脱,怕是不妥。” 哈麻笑道:“就是因为陛下怒气未消,这才是好机会,若是容陛下多想,那些弹劾的奏章传到脱脱耳朵里,他必会采取手段,到时候倒霉才是我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毁良柱倾大厦(二) “不错,脱脱虽然到如今未攻下高邮,可陛下依旧信任他。只要他腾出手来与我们相斗,就算是半个朝廷的文武大臣,也斗不过他的。我同意哈麻大人的建议,先把奏章写好,待明日上朝是便一起上奏。”袁赛因不花说道。 哈麻点头,道:“如此甚好,待明日上朝便是脱脱的死期到了!”袁赛因不花见哈麻一副志在不得之样,便道:“切不可大意,当初也先帖木儿兵败,回到大都,不但不受罚,反而还做了御史大夫。陕西行台御史大夫朵儿直班、阿鲁海与十二位大臣联名上书。到后来却是朵儿直班与阿鲁海被降职,而那十二位大臣,却是落了个罢官免职的下场。” 哈麻道:“还是监察大人心细,不过不要担心,这次我联系上了朵儿直班和阿鲁海,他们同意一起上书。另外还有其他被脱脱的打压的大臣,也都同意联名上书。我们务必给脱脱致命一击,否贼待他翻身,便是我们的死期!” 桑哥实里道:“还有一个好消息,皇后娘娘也站在我们这边。” 哈麻闻言,顿时一喜,道:“如此,那便是有备无患了。” 袁赛因不花皱眉道:“皇后与脱脱同是一个家族,他怎么会要对付脱脱?怕这其中有诈。” 桑哥实里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皇后娘娘欲要立她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为太子,这本也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脱脱却不同意。陛下信任脱脱,立太子的事便被耽搁了下来,直到如今都未有解决。如今这皇后娘娘要对付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袁赛因不花道:“丞相大人竟然『插』手立储君之事,看来这次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桑哥实里道:“莫非监察大人还盼着脱脱能翻盘?” 袁赛因不花面『色』一变,道:‘怎么可能,下官只是就事论事。’ 哈麻道:“再有几个时辰,便是早朝时间了,各位就先散了,各自去准备吧。” 桑哥实里等人离去,哈麻本想休息一会,便去早朝。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极为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脱脱透着屋门看那影子,也知道那是他的亲弟弟雪雪。 “进来!”哈麻睡不着,也想同他的亲弟弟分享他喜悦。 雪雪打开屋门,来到哈麻身边坐了下来,道:“大哥,我们真的能都垮脱脱吗?” 哈麻拍了拍雪雪的肩膀,笑道:“大哥我说能就能。” 雪雪点头,他一向相信哈麻。哈麻又道:“这一次我答应了桑哥实里。若是脱脱垮了,便让他的父亲汪家奴做御史大夫,是以要先委屈你了。” 雪雪想做御史大夫,只是不想被也先贴木儿给比下去。再说他也是一个能轻重缓急的人,是以便道:“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 “我的好弟弟,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等着吧,我们辉煌的时刻即将到来。”哈麻站了起来,肥胖的身子,这时也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文武大臣齐聚,早朝开始,元顺帝走向龙椅,坐等群臣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齐跪下,齐齐喊道。元顺帝因前几日遇刺,伤势未愈,又酒『色』过度,脸『色』白的向纸一样。他双手太平,道:“众卿家平身!” 群臣齐呼:“谢万岁!”此时元顺帝身边的老太监拉着公鸭的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袁赛因不花既然上了哈麻的贼船,他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这群里漩涡中的争斗,也容不得他退步。 “说!”元顺帝诧异的看了袁赛因不花一眼,在他眼里,这个监察御史不拉帮结派,是个真的忠臣。此时他有本奏,自然要听听他说什么。 “臣奏右丞相脱脱五大宗罪,其一,至正四年,脱脱曾不顾众多大臣反对,变钞修河,引得天下皆怨,神灵震怒,降罪于我大元。贼军四起,我大元半壁江山尽失;其二,脱脱为亲是用,任命也先帖木儿为主帅,却是令得我大元三十万大军葬身沙场,回到帝都的也先帖木儿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还做了高官,领了厚禄;其三,脱脱帅百万之众出征,劳民伤财,国库亏空,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却未立寸功;其四,立储君乃是国之大事,却因脱脱一语,太子却不得入住东宫。臣数脱脱这四等罪状,条条属实,望陛下明察。”袁赛因不花话语一落,整个朝堂之上静的落针可闻。 元顺帝闻言,面『色』变了几次。想来这几年脱脱的权利确实太大,朝廷内外动『荡』,与脱脱确实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先帖木儿听得满头大汗,只听他恐惧慌张道:“你······你胡说,你······你······血口喷人!”站在也先帖木儿后面的汝中柏也是不寒而栗。他擅长察言观『色』,元顺帝的表情极为复杂,想来对于袁赛因不花所奏,已是将信将疑。这时候若是辩驳,当真是百口莫辩,反而令元顺帝更加怀疑,是以他拉了拉也先帖木儿,示意他不可多言。 也先帖木儿这时因为恐惧,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不停的擦汗。却在这时,又有十几位大臣接着上书,均是指责脱脱的。其中又几位,还当面骂也先帖木儿,说他不务正业,贪污纳秽,实则是国之蛀虫。 也先帖木儿只听得浑身发抖,一不小心便晕倒在地,心中叫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汝中柏心叫不妙,这个也先帖木儿简直是个坑货。元顺帝看了也先帖木儿一眼,尽是厌烦。这时他又看向哈麻,道:“卿家有什么要说的吗?” 哈麻向前一步,跪倒在地,道:“臣同奏脱脱四大罪状!” 元顺帝闻言神『色』一冷,道:“好啊,你们很齐心呀!” 哈麻头埋触在地上,听得元顺帝言语,身子不由一颤。他从来没有想到元顺帝竟然会这般信任脱脱,到了这时,对于群臣列出脱兔这许多条罪状,元顺帝怕是没听进去多少。 “陛下,臣等冒死上奏,为的是我大元江山呀,莫非这大元江山已经是他脱脱的了么?”袁赛因不花一副痛心疾首,声泪俱下。 “放肆!”元顺帝一拍龙椅,砰的声音发出,惊得众大臣齐齐跪下。不过袁赛因不花的话却是一下子刺痛了元顺帝的心,他这时想到:“这袁赛因不花说得也在理,自朕登基以来,似乎一切都在听他脱脱的,莫非没了脱脱,这天下便不是我大元的天下了么?”这般想法生出,元顺帝觉得不是滋味。当下眼睛一闭,道:“拟旨:脱脱劳师费财,已逾三月,坐视盗寇,恬不为意。免其所有官职,流放淮安。也先帖木儿仗着其兄之势,为非作歹,为官不官,流放宁夏路。着哈麻进光禄大夫,其弟雪雪集贤大学士为知枢密院事,中书平章政事月阔察儿加太尉,原河南行省中书平章政事泰不花为河南行省左丞相。你等四人急速赶去军中,代替脱脱,务必攻下高邮,扫尽贼寇,待班师回朝,朕另有重赏!” 跪在地上的哈麻听到元顺帝这般说,这才松口气,同时也『露』出别人难以看到的笑容。泰不花、雪雪、月阔察儿、哈麻一齐跪在殿上,齐声道:“谢陛下!” 元顺帝冷哼一声,道:“你们说脱脱不行,朕便换你们上前阵,若是打不退贼军,后果可都是知道的。” 哈麻闻言,脸『色』变了一变,没想到元顺帝竟然还来这么一招,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说到争权斗狠,阴谋诡计,他是此道中的翘楚,就连脱脱也不被他放在眼里。只是论到行军打仗,他却是连脱脱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臣定当不辱使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于这套陈词滥调,元顺帝早就听得厌烦,此时他心中颇是烦躁,道:“朕累了,退朝!” 风凌云与商轻雨在那偏僻的院子里待了大半个晚上,却不知道整个大都已经闹翻了天。待到戌时左右,二人这才出门,找了些吃的。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风声传得快。到了这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街头的路边摊上,到处都在谈论脱脱被罢官之事。 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昨日他们还在冥思苦想,怎样才能让元顺帝下旨沸脱脱。今日这等好消息却是忽然传来,令得他二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让开些!”后面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那赶车的汉子一边挥鞭赶马前行,一边大声叫喊路上行人,显得颇是急切。 风凌云同商轻雨低头站到路边上,那马车经过二人面前时,忽然吹来一阵寒风。那帘子顿时被吹开,只见一中年男子在马车里坐立不安,其紧张程度,胜过了赶车的人。 风凌云神『色』闪烁,此人他见过,乃是脱脱的得力助手汝中柏。看其行车的方向,当是也先帖木儿的府址。风凌云对商轻雨道:“你先回去,我去办些事!” 商轻雨道:“去吧,小心些!” 风凌云点了点头,便快步跟了上去。 汝中柏的马车行到也先帖木儿的府前,他便急切的自马车上跳下,直奔府里去。守门的人知道汝中柏与也先帖木儿的关系,因此并未拦截。 风凌云就站在不远处的墙角里,待汝中柏进去后,风凌云便直接跃上围墙,纵身往也先帖木儿的府里去了。 也先帖木儿正在屋里来回走动,嘴里说着:“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去宁夏,我要留在大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功过留与后人说 却在这时,汝中柏推开也先帖木儿的门。也先帖木儿见是汝中柏到来,顿时喜道:“你倒是来了,我大哥曾说过,遇到困难便找你商量,你说说要怎样才能留在大都?” 汝中柏闻言,差点气得半死,道:“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些呀?” 也先帖木儿道:“宁夏可没有大都繁华,听说还会时常遇到风沙,我若是去了那里,估计半条命都给折腾没了,你说不想这些,我倒是该想什么?” 汝中柏叹息一声,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圣旨送到军中之前,我们提前告知丞相大人,让他及时回京。以丞相大人与陛下之关系,加之丞相大人的智谋,应当还有挽回余地,这样子大人您才不用去宁夏。” 也先帖木儿叫道:“那还等什么?我们急忙把我大哥叫回来呀!” 汝中柏道:“从这里到高邮,快马加鞭,又抄小路的话,大概要七八天路程,来回便是半个多月。明日中午,圣旨从皇宫发出,他们走的是官道,约莫也要半个多月。咱们今晚便派人出城,赶在他们前面,一切应该都还来得及。” 也先帖木儿早就六神无主,这时候听到希望,心下欢喜得不得了,什么都听汝中柏的。 风凌云趴在屋顶,汝中柏与也先帖木儿的谈话,一直未漏的传到他耳朵里。风凌云心道:“若是让脱脱回朝,那可是大大不妙,这封信绝对不能送到脱脱的大军之中。” 当下只见一黑脸壮汉走进屋里,接过汝中柏早就写好的信。汝中柏道:“出大都以后,城南一里外会有人接应你,你只需要将信交到他们手中,便是完成了任务!” 风凌云来不及回去叫商轻雨,跟在这壮汉身后,出了大都。按着汝中柏的指示,壮汉找到了接应他的人。却在这时,风凌云自林间走出,道:“各位还是把信给我吧!” 那自大都出来的壮汉冷哼一声:“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 风凌云微微摇头,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动这些人。可是世事总是无奈,他也总是做着违心的事。那黑汉向着风凌云扑来,风凌云右臂抚出,直接将他给掀飞出去,砸在地上,吐了几口鲜血,便没了生机。不是壮汉不厉害,只是遇上风凌云这样的高手,他便只能是一个悲剧。 风凌云知道,若要达成此番进京目的,这些人都不能活着。当下把心一横,赶了上去,只是眨眼功夫,便将那刚刚奔出去的几人给杀了。 风凌云举起双手,双眼盯着这双刚刚杀了人的手,不禁一阵茫然。这些人算不上无辜,若不是牵扯到权谋斗争中来,说不定能颐养天年,看着子孙长大。而今却是这般死在了他的手里。忽然间,风凌云顿时生出一个想法:“他是风浩天之子,是以要为风浩天报仇。若这些人也有后人的话,哪一天他们会不会通过蛛丝马迹找到自己报仇呢?” 一番胡思『乱』想,已经走出了树林。寒风吹来,这才清醒过来。这么晚都还未回去,想来商轻雨必会担心的吧。 回到院子里,商轻雨果然还未休息,见风凌云到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因种种原因,二人不敢点灯。漆黑的屋子里,两人对面而坐。过去许久,风凌云突然说道:“轻雨,你知道么?我今天杀了无辜的人,我这双手染上了无辜者的鲜血,我······我真是禽兽不如!” 商轻雨道:“自你参与天下之争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天总会到来。因为没人会什么都不付出,便能有收获。每个人在做事,有愿意去做的,也有不愿意去做的,但必须做的,愿不愿意,都得去做!” “是啊,这个道理我也懂,只是我心里依旧难受得要命!”风凌云眼中尽是愧疚之『色』,双手捏得紧紧。 商轻雨坐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风凌云微闭眼眸。脸上『露』出一缕笑意,温和如三月春阳。 脱脱并非是如哈麻等人所说寸功未立,在至正十四年冬便已攻下兴化、六合等城池。只待春开,脱脱便一举拿下高邮。这日,脱脱与大将龚伯遂、扩廓帖木儿、哈剌达等诸多正在将领商议,待开春温度上升,冰雪融化,便一举拿下高邮。再挥师西进,将徐寿辉等红巾军一举歼灭。 此作战计划不可谓不宏伟,众将士均是热情高涨,自信不已。脱脱见状,也颇是欣慰,想来连连战争,便要在他手里结束,还天下一个太平。他心中是激动的,同时也是颇为感慨。一路打来,屠城杀人,并非是他好杀,而是有时候不得不使这些凌厉手段,否则不足以显朝廷之威,镇住一些宵小。 “千秋功业,自有评判,我脱脱不管是名垂青史,亦或是万年骂名,我都受着。此心为朝廷,为天下,日月可表!”脱脱站在高处凝望高邮,飞雪狂舞,他那一口浓密的胡须,裹上了几片雪花。 脱脱望向天空,只见万里乌云,层层叠叠,天地间显得昏暗。他不禁又自语:“前几日听闻大都已放晴,为何这南方却是天天风雪,不见融化,却是越积越厚?” 却在这时,有侍卫来报,说是大都的官带着圣旨来到营帐之中,要脱脱前去接旨。 大都为何来人,脱脱心下疑『惑』,但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行至帐中。见那京官正坐在首位,一副高高在上。脱脱问道:“不知大人前来······” 他还没说完,那京官便将圣旨递给他,说道:“你自己看吧,本官也不用宣读了。” 那京官说完,便自己离开了大帐。扩廓帖木儿、龚伯遂、哈剌达等大将纷纷进账。扩廓帖木儿道:“不知道这京官带来了什么好消息,莫非是陛下见我等冒着严寒与贼军打仗,派人来慰问我们来了?” 其他几个大将听了,也是笑了笑。只有龚伯遂见脱脱一脸凝重,这才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脱脱叹息一声,显得有气无力,道:“你们自己看吧!” 龚伯遂接过圣旨,看完脸『色』忽地大变,怒道:“定是朝中那群『奸』臣贼子在陛下面前胡言,这······”说到后面,他已然不知道该如何说。 哈剌达道:“给末将看看!” 哈剌达虎背熊腰,一副彪悍之样,为人耿直,唯脱脱命是从。 扩廓帖木儿双手捧着圣旨,恨不得给撕了。 哈剌达看完,也是怒得直把朝中大臣以及元顺帝都给骂了一个遍。 龚伯遂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在出师之时,皇上给你的均是密旨。大人您先不要管这道圣旨,就把他当做一道未打开的密旨,待打下高邮再进京与陛下理论。若非是『奸』臣在陛下面前谗言,以陛下之英明,又如何会下这等圣旨?” 其他几人闻言,纷纷点头同意。脱脱却是摇头道:“天子下诏,作为臣子的我却不遵从,这便是与天下相抗,君臣之义又何在?你等不要多说了,这军中兵权,圣上已经交由哈麻、泰不花等人,你们不要以我不在军中,便不听命。记住,军令如山,谁都要遵从,待打下高邮,你们再来淮安找我,那时候脱脱必然摆下酒宴,恭候各位!” 众将士闻言,均是泪流满面。哈剌达痛哭几声,道:“丞相这般去了,我这等直人早晚都要死在别人的手上,与其如此,不如死在丞相面前!”哈剌达说完,便横刀自刎。脱脱与龚伯遂几人均是救援不及,见哈剌达死去,纷纷痛哭起来。 扩廓帖木儿道:“丞相大人,哈剌达以死相谏,难道你真的要弃我大元江山于不顾吗?” 龚伯遂怒道:“『奸』臣误国,昏君自毁良柱啊!”说完便甩手离去,从此军中再无龚伯遂这人。 夜『色』『迷』离,风雪依旧。脱脱像是老了几岁,那一口浓密的胡须,似乎有些许花白了。如今他才刚过不『惑』之龄,却有这般老相,想来是因为愁肠心苦。 “丞相大人,您真的不多考虑了么?您真的要任凭朝中那些『奸』臣贼子继续祸害天下么?没有了您,这元还是大元么?这天下,又将会是谁的天下?”扩廓帖木儿哭声道。 脱脱道:“你听好了,没有了脱脱,大元依旧是大元,这天下依旧是大元的天下!” 扩廓帖木儿闻言,只得闷着不语。脱脱道:“你是我见过年轻一辈中最会用兵的,待我走后,你便回到你义父身边吧。他与李思齐均是用兵能手,你要好好的跟他们学,将来大元,便要靠你来守护了!” 扩廓帖木儿跪在地上,含着泪说道:“末将听从大人安排!” 脱脱从怀中『摸』出几本书,道:“我们蒙古人在马背上征服天下,但治理天下,汉人这些书籍上说的才是道理。你平时打仗若有时间,便多读些书。” 扩廓帖木儿接过脱脱手中书籍,揣在怀中,拜了几拜。脱脱没有想到,今日他的几句言语,成就了一代名将。因向汉人学习,扩廓帖木儿还取了个汉人的名字:王保保。 脱脱走出营帐,登到高处,眺望高邮,又回望军营,心下不禁怅然,心道:“待我走后,这百万大军怕也是要散了,来时轰轰烈烈,归去是却只得满目萧然。人生变化,莫过于此,我脱脱这些年来,功业又在何处?” 自小,脱脱便是同辈中翘楚,武力自不消说,文从师大儒吴直方。是以能文能武,胸藏韬略。斗伯颜、开河变钞,出征杀贼,他的一生也是有声有『色』。而今走到这步,脱脱除了无奈与沧桑,却是什么都没剩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意绵绵存两心 元顺帝临阵换将,百万大军军心不齐。泰不花、哈麻、月阔察儿等均是草包,如何懂得领兵打仗?张士诚见状,抓住机会,主动派兵出击。元军虽号称百万大军,却也是被打得四下奔逃,就此散了。而张士诚,却是连连收服失地,还把都城迁到了平江。 哈麻心中害怕,便又主使袁赛因不花等大臣上书,将脱脱流放到亦集乃路。至正十五年三月,又改流放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至此远离大都,远离朝堂。脱脱做梦都没有想到,第二年的二月,他竟然会死在那里,还是死在一道假的圣旨之上。这道假圣旨,自然是来自哈麻。而哈麻也在这年二月为相,权利达到人生巅峰。 一个人站在高处以后,他的位置便会摆正,也想走向更高处。这时候,哈麻突然觉得秃鲁向元顺帝进献的“十六天魔舞”乃是『淫』亵之舞。并在暗暗策划『逼』元顺帝退位,立皇太子为帝,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惜,名利场的竞逐,非是人力所能掌控的,输赢从来也是难定。哈麻的野心,终究会埋葬了他。 秃鲁府上,他正生着闷气。毒娘子这时却走了进来,道:“少宗主有何心事?” 秃鲁道:“别提了,那个哈麻越来越过分了!” 毒娘子道:“你不用担心,他蹦跶不了多久了!”秃鲁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非是只会谄媚,他目光一闪,道:“大长老似乎还有秘密没告诉我?” 毒娘子笑道:“这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你父亲要进大都了!” 秃鲁闻言一喜,道:“父亲进大都,那这哈麻还真是蹦跶不了多久了!”只是他又想到如今哈麻已然权倾朝野,他父亲久居西域,又该如何与哈麻斗?莫非是直接跑到他府上,将他给杀了?这些都不现实。于是便道:“如今就连汪家奴都与哈麻站在一边,要搬到他怕是不易呀!” 毒娘子闻言,脸上忽然出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不要局限于眼睛所看到的,因为眼睛看到的多数都是表象,像哈麻这样的人,武功不如宗主,权谋更不用说了!” 秃鲁听得『迷』『迷』糊糊,但只要希望,便是好的,于是点了点头。 二月有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雨水。因此,严格来说,春天的开始,便是这个月。 春风轻轻的吹,万物都自沉睡中苏醒过来。春阳明媚,温润大地万物。这个季节,亦是一个繁忙的季节。 风凌云与商轻雨一个月前便出了大都,一路走来,见柳枝发绿,鸿雁北飞,二人似乎也有了春天的气息,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这日行至一处溪水之间,风凌云弯下腰去,将手洗干净后便捧起一捧溪水,正要饮用。却在这时,商轻雨向他面前的水中扔来一块石头。溪水四溅,洒了风凌云一身。 风凌云笑道:“谁能想到沉浮宫高高在下命史冬使阁下,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 商轻雨也笑道:“你都说了我只是一个小丫头,不调皮捣蛋那就不行了!”当下不等风凌云反应过来,捧起溪水向着风凌云洒来。 风凌云因坐着的,无丝毫反抗余地,更是没半点戒心,只被商轻雨弄了一身水。风凌云没有还手的机会,索『性』不还手。商轻雨这时坐到风凌云身旁。风凌云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忽地拍到溪水,向着商轻雨洒去。 商轻雨“啊”的叫了一声:“你找死!”挥拳便向风凌云打来。风凌云右手右手缠住她的左手,猛地一一用力。商轻雨整个身子顿时向着风凌云扑去,将风凌云压在地上。 四目相对,二人心神均是微微一颤,他们虽然两情相悦,但却未越雷池半步。如今日这般亲近,更是没有。幽香的女子气息袭来,风凌云只觉一阵意『乱』神『迷』。不只觉的,嘴唇便向着商轻雨的香唇凑上去。商轻雨心跳的很是厉害,浑身发烫,正要闭上眼睛,蓦地一用力,身子腾起的同时,又将风凌云给甩了出去。 风凌云真气调动,于空中几个翻腾才站定。商轻雨这时羞红着脸,道:“咱们快走吧,怕天黑时找不到人家歇息,又得『露』宿荒野了!” 风凌云此时还沉浸刚才那种无以言语的感觉之中,只觉像是吃了糖蜜一般,甜到心头上去了。商轻雨见风凌云一阵失神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极为奇怪,只觉浑身不自在。适才与风凌云接近的那种感觉陡然间滋生,脸『色』再次泛红。过去片刻回过神来,道:“这个呆子!”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想到:“适才若是他强吻过来,那会是什么感觉?” 这般想着,心里更加羞涩。一阵春风吹来,二人都才回过神来。风凌云想到适才动作,心下又是尴尬,又是喜欢,道:“轻雨,咱们走吧!” 商轻雨偷偷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适才他虽然回过神来,但一颗心还在砰砰跳动。风凌云说的的她亦是没有听到。风凌云走了过去,牵着她的手,向着山道走去。这个时候,二人只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那不是牵着手这般简单,是心灵上的彼此牵挂与在乎。 又走了几日,二人便已经行至嵩山脚下。此时离三月初三,却还有将近半月。风凌云道:“这嵩山之上不仅有天下第一宝刹少林寺,更有宋朝时期着名的书院嵩阳书院,反正时间还过,不如咱们先去太室山如何?” 商轻雨笑道:“我知道风凌云是个大才子,到了这里,这等儒家名院,又怎会不去瞻仰一番,而后便作诗一首,再酸酸的缅怀一番。” 风凌云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成了一个酸儒?” 商轻雨笑道:“你不是酸儒,是又酸又臭,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西湖见面么?那时候我正在看风景,远远的就闻到一股酸臭味,走近一看,竟然是你!” 风凌云道:“敢情是我这一身的酸臭味,引来我这一辈子都要珍惜的女子。这样看来,我读书的最大功用非在治世,求取功名,而是······” 风凌云说道这里,便是哈哈一笑,不再说下去。商轻雨正听得欢喜,风凌云忽然停下来,确实吊足了她的胃口。风凌云见她一副想知道又开不了口问的样子,心下不由畅快,又是放声一笑。趁着商轻雨不注意,便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子,还是他最为心爱的女子。心里的畅快与舒适,当真比悟通一套绝世武功,或是写出一篇旷世文章还要超过百倍。不,何止是百倍,简直是无语形容。 商轻雨不由红透耳根,白了他一眼,道:“你真的很坏!” 风凌云道:“我发誓,我只对商轻雨使坏!”商轻雨闻言,冷哼一声,道:“那你还想对谁使坏?” 风凌云见她故作生气的模样,依旧是美的令人窒息。真想再吻上一口,可惜这一次商轻雨有了戒备。风凌云险些跌倒,但却是没有吻到佳人。 商轻雨嘻嘻笑道:“这次还想占本姑娘的便宜。”风凌云脸『色』一红,忽地右手探出,抓向玉人皓臂。商轻雨衣袖一甩,直向着风凌云缠去。风凌云这时竟不躲避,待商轻雨一用力,身子顿时向着商轻雨扑去。 商轻雨未想到风凌云竟会不躲避,也不出手,只是任她用力。这下子用力过猛,风凌云的身子扑来时还带起阵阵狂风。商轻雨失神间,风凌云已经扑到她的面前,双唇吻在了她的香唇之上。霎时间,甜蜜的味道传至心间。商轻雨突地闻到一股特有魅力的男子气味,那是一种令她芳心发颤的味道。她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陷入情『迷』之中。而风凌云却是只觉一阵幽香袭来,传至心间,这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给他感觉,都比上此时此刻与商轻雨拥吻在一起。他眼眸微微闭上,真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 过去许久,商轻雨睁开眼睛,一拳打在风凌云的胸口。风凌云故作疼痛,弯着身子,连连喘息。『迷』『乱』之间,商轻雨不知道自己那一拳使出了多少力量。于是便一脸担心,为风凌云『揉』着胸口,道:“我真是该死,竟然用这么大的力气,疼不疼啊?” 风凌云突地笑道:“你要是在吻我一口,便不疼了!” 商轻雨闻言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叫道:“好啊,风凌云你这个无赖,看本姑娘不打死你!” 商轻雨这回也不是真是生气,只是心里尴尬,顿时追着风凌云打。二人一追一逃,向着太室山而去。 嵩阳书院历史悠久,曾是佛教、道教场所。北宋初期,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解了禁军统帅石守信等人的兵权,重用文臣。是时国内太平,文风四起,许多儒家大师都喜欢在幽深僻静之处聚众讲学。景佑二年,嵩阳书院成立。一代名相范仲淹、理学家程颖、程颢、朱熹等人均是在此讲过学,是以嵩阳书院以理学着称于世。只是元灭宋之后,宋儒理学松弛,人之本『性』更加得到弘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巍巍嵩山白云翠(一) 风凌云来这嵩阳书院,并非是来学习程颢等人的理学,也非是附庸风雅。他只是想看看,这传播理学,教世人奉礼守节的圣地,到底有何神妙之处。毕竟,儒家那套治国观念,他虽然赞成许多,但其中糟粕也不少。 大约在戌时左右,二人便来到了嵩阳书院大门前。望着那古朴沉香的大门,风凌云心中生出了由衷敬意。不管程朱理学对后世的影响如何,但范仲淹、李纲等名臣却已永垂千古,名扬后世。风凌云负手立在那里,虽未走进书院。风凌云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一代名相讲学时的风采,还有那铁骨铮铮,不惧金兵铁骑的李纲。是他任京城四壁守御史,击退金兵;是他大胆提出变革,是他多次提出抗金大计,虽然最终落得罢官免职的下场,可他依旧名垂千古,让后人敬仰。 “要不要进去走走?”商轻雨见风凌云呆站在那里,不由问道。风凌云摇头道:“如此清静之地,是真正的儒家大师们的栖息之所,此时太晚,容易让人认为是贼人,我们还是在这外边将就一宿吧!” 商轻雨撇了撇嘴,道:“就知道来这些地方,你便是一身酸气。” 却在这时,书院的门陡然洞开。风凌云同商轻雨交了一个眼神,震惊之际,只见一中年人自书院内走了出来。这人一身儒衫,五缕胡须自然垂下,他身上特有的那种书香气息,非是一般人能比拟。 “贵客光临鄙院,主人岂有让客人在外『露』宿之理?还请进院吧!”那儒衫中年一举一动,均是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落落大方,端有大儒风范。 风凌云与商轻雨再次相视一眼,心中都极为震骇,适才他们谈话,极为小声,而却一字不漏的落到这中年儒生耳朵里,可见此人非凡。当下风凌云不敢怠慢,行礼道:“在下风凌云,深夜叨扰贵院,还请见谅!” 中年儒生闻言,脸上带着微微笑意,道:“相遇即是有缘,客人远来,虽是夜里,依旧是客。” 风凌云仔细的琢磨了这番话,那意思是:是君子的人,晚上来还是君子,是小人,白日按礼登门,那也是小人。这中年儒生是要风凌云不必拘礼,随『性』就好。 风凌云这时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在下如何称呼您?” 中年儒生道:“在下姓万,单字一个正字。” 风凌云笑道:“原来是万院长,失敬!失敬!”万正正是当代嵩阳书院的院长。当下朝廷科举时兴时废,天灾不断,百姓忙着找吃的。江湖人都去争天下,朝廷内的大臣都在争宠,谁人还会记得这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的院长万正? 是以当风凌云道出万正身份时,万正不由『露』出诧异之『色』,心里想到:“他是随意说之还是真的知道自己?” 走进嵩阳书院的大门,首先是先师祠,其后便是讲堂,最后便是桑阳书院的底蕴藏书楼。其间布有博约斋、敬文斋等书斋。走廊之上,处处可见文人墨客所题的字,或是名画。虽是夜『色』之下,风凌云亦是瞧得清清楚楚。 万正将二人引导左旁的两间空房,告诉他们今晚便可在此休息。二人一番道谢,万正同他们又说了些客气话,这才离去。 商轻雨来到风凌云的屋子里,道:“这个万院长可是不简单!”风凌云道:“世外高人,不外如此,这万正看其举止言谈,不像是沽名钓誉之辈。” “是啊,武功如此深不可测,怎能沽名钓誉之辈,以前我虽是喜欢读书,却是看不起书生。如今看来,真正的儒家名士,恐怕是真的精通礼、乐、『射』、御、书、数、书六艺,当真是能文能武,沉浮宫内大那些老学究,怕是要给这个万院长给比下去了。” 风凌云道:“你们沉浮宫的人均是在研究如何主宰天下,又怎会真正的去学六艺?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真儒名士都如这个万正一般的话,那这名家大儒也太不值钱了。” 沉浮宫的事,商轻雨自然了解。风凌云的话虽然有些难以入耳,但却是事实。 “早些休息吧,咱们明日上峻极峰看日出去!”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好啊!”当下不管其他,便跑到风凌云的床上睡下了!风凌云见状,顿时一脸错愕。商轻雨嘻嘻笑道:“你要是再有胆子的话,那便睡上来吧!” 商轻雨那如桃花瓣绽放的笑容,落在风凌云的眼里,却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小魔女。说实话,风凌云真想睡上床去,但一想,心里便是一凉,当下便不理会商轻雨,走出了房间。 商轻雨心里其实又是害怕,又是期盼。当风凌云走出去的时候,她不由坐起身来,嘟着嘴道:“真是个胆小鬼!” 却在这时,风凌云推开房门,拿着一床被子、枕头和褥子走了进来。商轻雨见状,一颗心顿时慌『乱』,急忙躺了下去,扯来被子,将头给捂住,心道:“刚才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风凌云走到床前,将褥子垫在地上,而后便将枕头放好,然后将被子放在上面。商轻雨这时盖的那被子,简直不像样子,一般在床下,一半敢在身上。风凌云见状,不禁微微摇头,然后将她被子给盖上。商轻雨这时装着睡着,其实一颗心却是砰砰跳。待到风凌云给她盖好,心里顿时流过一道暖流,俏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慢慢的便进入了梦乡之中。 风凌云双手抱着头,望向天花板,却是难以入睡。子时左右,床上的商轻雨不由发出咯咯笑声。风凌云以为她还睡着呢,只是起身一看,却见她闭着眼睛,美得不可形容。当下不由轻声一笑,想来这小丫头定是梦见了什么好玩的。 因早晨要上山看日出,是以二人天还没亮便起来了。初春的早晨,依旧有些寒凉。风凌云与商轻雨走出房间,却见书院里的学子们已经早早起来。不远处的书斋里,有朗朗读书声传出。院子远近各处,也有在锻炼。 风凌云颇是诧异,在他的意识里,这些学子们不都应该是坐在藏书楼翻阅典籍,研究学问么?怎么还像是武人一般,一个个竟然这般锻炼,那些打仗的寻常兵士,还不如他们健壮呢。 恰在这时,万正自走廊的另一侧走来,见风凌云与商轻雨在此,便走来过来。 风凌云同商轻雨走了上去,各自见礼之后,风凌云便道:“院长,您的这些个弟子读书闲暇之余,还强身健体,不会是准备要让他们上战场吧?” 万正笑道:“强身健体并不一定要上战场,读书人的也不只是应该在家里闭门死读。儒家六艺,要的是一个文物双全,能真正做实事的人,而不是只知道纸上谈兵,空谈治国的理论者。” 风凌云闻言,不由肃然起敬,若是只世间的大儒都如这个万正一般,又得一良主。贤臣良主如鱼与水,何愁天下不治?只是这世间注定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多一些,权力与名利,世人趋之若鹜。天下之势,一朝兴便有一朝亡,历来如此。 万正又问道:“二位既然起来了,不如与我的这些弟子一起读圣贤之书,沐浴晨光如何?” 风凌云见商轻雨一脸不情愿,便道:“小可本应该留在这书院里聆听院长教诲,只是这第一次上太室山,却是向着那峻极峰的日出去。” 万正闻言,微微点头,道:“看来是在下过于迂腐了,让两位见笑了!” 风凌云笑道:“院长哪里的话?这读书我们不行,上山也能与你们一起沐浴阳光的吧?” 万正闻言,不禁摇头一笑,道:“你这人看起来温文儒雅,举止端庄。实则是伶牙俐齿,透着一股潇洒不羁,只是又给人点点邪异之感,一般人遇上你,有得苦头吃了!” 风凌云冷不防这万正竟然说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站在风凌云身旁的商轻雨,顿时噗嗤一笑,道:“院长这评价还不够中肯,他那里是点点邪异,简直就是个无赖,小魔头。” 万正瞧了商轻雨一眼,又看了风凌云,心下叹道:“好一对璧人!”当下道:“这里上山,还有许久,要看日出就赶快去吧!” 峻极峰乃是太室山的主峰,为嵩山之东峰。《诗经》中的《大雅·嵩高》云:崧高维岳,峻极于天。这便是峻极峰取名来由。 风凌云与商轻雨到峰顶时,太阳刚刚从云层中『露』出红彤彤的脸,发出微弱光芒,似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柔弱透着可爱。渐渐的,越升越高,光芒也逐渐强了起来,大地上也渐渐的亮了起来。林间树木,终于有了婆娑的影儿,天地间也渐渐的暖和起来。 二人就这样站在峰顶,静静的看着这一过程,心间都有所明悟。风凌云率先回过神来。此时天边忽起万丈霞光,天地山川俱为一『色』。商轻雨那一张如玉的面孔在霞光之下,更有一种瑰丽之美。 第一百五十章 巍巍嵩山白云翠(二) 风凌云这一瞧,眼中顿有痴『迷』之『色』闪过。想着昨日二人一路打闹嬉笑,迤逦风光自脑海浮现,真想将佳人揽入怀中,痛快一吻。 却在这时,商轻雨也回过神来了,他见风凌云那一脸痴『迷』样子,脸『色』顿时一红,又给了他一拳,道:“你这无赖又想使坏了么?” 风凌云轻声一笑,忽地右手一揽,向着商轻雨的纤腰围去。商轻雨原地一转,逃开风凌云的魔爪子,同时右脚踢出,向着风凌云的屁股踹去。风凌云像是后面长了双眼睛似的,身子跃起,一个空翻,落在商轻雨身后,身子向前一移,向着商轻雨的肩膀抓去。 商轻雨身子一矮,退后几步,右手臂微曲,撞向风凌云的胸口。风凌云左掌探出,抵住商轻雨的右臂。身子横移,右手衣袖一抚,商轻雨的整个身子便落入他的怀中。 商轻雨头靠着他的右臂,左腿踢过肩膀,向着风凌云的头部袭去。风凌云只得放开怀中佳人,身子向后撤去。商轻雨得势不饶人,忽地跃起,连踢出数脚,直取风凌云面门。风凌云不敢大意,双手疾出,挡住商轻雨的攻击。商轻雨一口真气用尽,身子降落,罗袖一番,向着风凌云抚来。 风凌云举手格挡,两人你来我往之间,便拆了数十招。但均是招式比划,未出内力。却在这时,天地间忽地一暗,但见地上有无数阴影急速移动着。二人心下诧异,停下手来,向着天空望去。 但见风裹着云,云带着风,于碧蓝天空中无休止的滚动,端是变化莫测,将那太阳都给遮了去。风凌云心下不由一动:“若武功练到这个境界,变化无端,不以招式而言,四面八方均可出击?那这天下,还有几人可做对手?” 商轻雨的“天命神功”取法诸子百家,讲究自然。而此时此刻,天边云彩变化无固定形状,风疾如电却是无形无相,道尽自然之意。商轻雨似乎从中领略到了些什么,只是用话语表达不出来,她面『色』激动,不知道该如何向风凌云表达她此时的快意。 风凌云自小跟着风浩天,其见识早就非一般所能比,可谓是博古通今。先贤的着作,他看过不少,无论是治国策略,还是关于人生宇宙、诗歌曲词,均有涉及。宋代的山谷道人黄庭坚七岁时作的那首牧童诗时时在他脑海中作响: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岸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这些年来,这牧童诗时时给以他警醒,以至于他能清楚的看清世间的名利之争,不过是过眼云烟,造就了一个放『荡』不羁,潇洒自然的风凌云。但他最喜欢的,却还是黄庭坚那句教言之句: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是『逼』真。 此时这两句诗在风凌云脑海中不停打转,风凌云忽地一震身子,双眼『射』出慑人光芒,心道:“无论是着作学说,还是武功一道,都非是世上本就有的。都是人们据自然规律以及自身的认识能创出这些。父亲的‘八道真解’亦是自创而来,凭什么我只是学他们的,作他们的后人,而不能自创一套属于自己的武功?” 此想法一出,便为一位古往今来的武学大宗师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商轻雨此时就站在风凌云边上。风凌云此时气势之盛,可谓冠绝天地。商轻雨也受到微击,她惊讶的看向风凌云,芳心再次一颤。此时风凌云在她眼中,犹如一座巍巍高山,不可攀登,那等霸绝天地的男儿气概,在风凌云身上毫无遗漏的显『露』出来。商轻雨一阵神『迷』意『乱』,又是骄傲又是激动。 风凌云忽然转过头来,道:“轻雨,不如我们创造一套自己的武功,一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武功,如何?” 商轻雨对着风凌云那闪着精光的双目,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气,娥眉一挑,道:“好,咱们就创造一套只属于咱们的武功!” 当下两人迎着烈日,于峻极峰上比划研究。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终是得出了第一个招式。这个招式蕴含着风凌云对天下大势之所悟,也有商轻雨自然空灵的本意,二人将这一招取名“风雨将至”。此招乃是两人合击之招,蕴含天地阴阳变化,当真是达到了招出而如风雨将至,煌煌之威铺天盖地,以其“意”与“势”而取胜,共有七式,含有七七四十九种变化。 这一招使完,二人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风凌云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总想着超越前人,如今这才知道不易,看来你我二人学识见解,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商轻雨闻言,骨子里傲气陡然而发,一股不舒服的劲使得她的血沸腾起来,只听他说道:“前人虽是厉害,但这后人也不见得不能超越前人!” 风凌云本就是骨子里带着傲气之人,他先前非是在妄自菲薄。只是觉得的这自创武功一道,做起来远远比想象中的困难。适才这一招“风雨将至”便几乎耗尽了他平生所学,若要再创出一招更为厉害的武功,那自然难比登天。可是这时商轻雨的话,顿时又点燃了他那骨子里的骄傲的火焰。此时他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信心陡然而增,道:“确实如此,咱们继续研究这第二招。” 无论是是哪一套内功心法,或是拳法与掌法的创出。短者半年或是一年,长者达到几年甚至数十年。再经战斗演化,一一改进,最终才能名于江湖。他二人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创出了一个招式,且堪称一流武功招式,假以时日,这一招“风雨将至”经演练与改进,绝不会下于风凌云所学的“八道真解”、商轻雨所学的“天命神功”中的招式。若这消息传至江湖之中,非得震惊天下不可。只是他二人如今不知道罢了。其实他们能创出这一招,除了见识了得,博古通今之外,最重要的是心意相通,正如他们所说,这是一套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武功。 有了第一招,第二招的开头便是容易了些。只是要超越第一招,却又是极难。二人冥思苦想,不停的比划。风凌云将从穷乞丐岳发那里学来的“名人拳”、渔家女冯素秋的“百花拳”,以及他所学的“八道真解”中的招式一一融合进来。商轻雨的“天命神功”虽是沉浮宫不传之秘,不过她向来胆大妄为,此时更是懒得去管那些宫规,将自己平身所悟,以及在沉浮宫所学的上百门武学给一一道出。二人这所创的第二招正当真可谓是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说。一旦使出,犹如雷电交击,如风雨齐鸣,威力之强,宛如天威,难以揣测。二人便将这一招取名“风雨如磐”。这一招共有九式,每一式又有九种变化,蕴含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创造这一招,费时整整八个时辰。 自早晨上山,二人粒米未进,但身心俱在创造武学之中,是以二人不觉得饿。抬头望天,却见一轮弯月悬挂中天。此时乃是二月下旬,月亮出来得极晚,初算时辰,竟然已接近亥时。 风凌云道:“不如我们先回书院吗,明日再来如何?”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不回去,难道要在这里过夜?”风凌云笑道:“有你陪着,没什么不可!” “贫嘴!”商轻雨脸上带着笑意,站起身来,道:“走吧!” 一天的折磨,风凌云『插』着头发的簪子不知道掉落在何处,一头长发被风吹得『乱』做『乱』作一遭,此时看去,当真像是一个疯魔汉,那还有半点上山时的温文儒雅? 商轻雨也没比他好上多少,二人看着自己一副狼狈样子,相视苦笑。商轻雨哼道:“都怪你,这回回去,定然要被那个万院长笑话了!” 风凌云笑道:“他是读书人,是大儒,咱们是江湖人,不拘小节!” “强词夺理!”商轻雨说道。 二人沿着山里下山,到达书院之时,亥时都过去大半了。这次迎出来的却不是万正,而是一青年书生。他头戴儒冠,身着儒服,乃是万正的得意门生,名叫任书华。 “二位可算是回来了,院长下山去了,着小生在此恭候二位!”任书华恭敬说道。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风凌云五官如玉,有文士之气,又不失潇洒不羁。商轻雨貌赛天仙,乃是人间极品。这二人虽经一日折磨,带些疲倦邋遢之意,但依旧给人卓尔不凡之感。是以任书华正眼瞧着二人时,心里的惊骇全都写在了脸上。特别是商轻雨给他的那种异样之感,或许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只是又看了她身旁的风凌云,心中不禁生出惭愧,不再多想,便引着二人进去用餐去了。 第二日,风凌云商轻雨同样也是很早就出了书院,来到峻极峰顶。只是今日二人忙活整整一天,什么收获都没有。接下来的三天,第一天是阴天,第二天是雨天,第三天时,天气有放晴了。 商轻雨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的看着日出,风凌云却是站着。这日天边几乎没有云彩,蓝天万里。风凌云想到:“阴天里和下雨天里,正天边云层都是乌云,无论是风如何疾、如何猛烈,却都改变不了。到了晴天,风云涌动,变化难测。当这天气变化时,天边的云层也跟着变化,或者也可以说是云层的变化,出现了不同的天气。若是一个人能据别人出招而始终能从容变化应付,那不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么?” 悟通此处关键,风凌云双目顿时一亮。他与商轻雨创出的第一个招式道尽天地之势、自然规律的应用。第二个招式着重用天地之势、自然规律时的变化莫测,也就是将变化二字体现淋漓尽致。而这第三个招式,将近四天的时间,他才悟出丁点。这个招式不重变化,但却又是能应付天下一切变化,不重威势,但却能解任何威势。这一招式,真正的达到了无招胜有招,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 风凌云当下便与商轻雨说了自己想法,二人接着便是印证。直到夕阳西下,二人对于这最后一招才成了将近一小半。风凌云苦笑道:“若再无几年光景,这最后一招,怕是成不了了!” 商轻雨道:“这也无法,最后一招端的是有些虚无缥缈,但又重实用,换句话说根本无招式可言,却又要用出招式来,也只有你这样的怪人,才会想出这等怪武功,不过一旦成功,那就是前无古人的成就!”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多谢商大姑娘的赞赏!还请商大姑娘为这最后一招命名。” 商轻雨不由轻笑一声,道:“你这都未有成型,如何命名?” 风凌云道:“这虽然为成,但不是已经有了眉目嘛,你先把名字想好,也是一样的啊!” 商轻雨闻言,不由想到二人为为了这一招式,接连四天都是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同时又想到为了创造这一套武功,对于沉浮宫的宫规都不顾,但她心里却无半点悔意,便道:“此招便叫‘风雨无悔’如何?” 二人所创的武功招式,均是含有“风雨”二字,指的不仅是自然界之风雨,其实也是从二人姓名之中各取了一个字。毕竟刚开始时,他们只想着创造一套属于他们二人的武功。只是他两人眼界极高,创出的这三招武功,已是穷尽二人平身所学,都难以功成。二人都没想到,待到此招真正成了,他们所经历的都能写下一本厚厚的书了。但那时候的“风雨诀”,绝不在任何开山立派的武学宗师之下。 风凌云轻声将“风雨无悔”念叨了几遍,眼中忽然含着温和之意,说道:“风雨无悔,这最后一招就叫风雨无悔!”风凌云此时想的是:“无论将来如何,对于遇上商轻雨,他都不会后悔!” 夕阳落下,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二人穷极毕生所学,知道再继续下去也是无用,便下了峻极峰。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秋一笔写乾坤(一) 风凌云与商轻雨回到书院,用过晚饭之后,因很疲倦,商轻雨便自个休息了。 连续四五日体力与脑力消耗,风凌云也甚是疲倦。只是多年以来,他并非是商轻雨这般的高高在上的主儿。是以并没有早早就休息的习惯,就算是如何困倦,这个点上他也睡不着。 灯火摇曳,映着挑灯夜读的学子们的身影。风凌云心想:“若他生来便不是江湖人,会不会也走上这条道?” 只是人生的道路,有时候真的很是玄乎,他虽然不信命运二字。但有时候的诸多巧合,却是令得他有不得不屈服的想法。只是每当那个时候,他又摇头,因为若是信了命运,那他真的没有勇气再继续将人生这条艰难的路给走下去。 不知觉间,他竟然已经走过了几条走廊,来到了嵩阳书院的最后面的藏书楼。这里是整个书院里最为僻静的地方,除了书院里的学生,来往客人一般不得入内。风凌云走到门前时,便被看守的老人给拦了下来。 既是别人禁地,风凌云也不会去闯,正要转身离去,万正在这时也来到了藏书楼。一般人来书院之中,都是朝着大唐碑、将军柏这些地方去。风凌云却是往这里来,他心下诧异,便道:“你也进来吧!” 万正并不知道,风凌云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但对于这书院的底蕴之地,风凌云确实很感兴趣,当下便与万正一起走进了藏书楼。 嵩阳书院以理学而着称,是以这里面的藏书自然不会少了程颖、程颢兄弟二人,以及朱熹的着作。不仅是他们成名的着作,就是昔日他们学习时所作的笔记,这里也完完全全的保存了下来。 在这里曾经讲学过的历史名人有许多,唯独这三人为最,可见宋朝年间,理学之盛达到了何等程度。只是这般圣贤之学,都没有保住大宋的江山,可见治国之道在于人多一些。 风凌云随意看了一些,这里儒家经典极为丰富,《春秋》、《礼记》、《论语》、《孟子》、《中庸》等儒家经典应有尽有。对于这些,风凌云早就看过,这其中确实有许多关于治国、做人做事的道理,但也并非就是全都正确的。 万正挑了几本,便来到风凌云这里。见风凌云只是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目,却是没什么感兴趣的,便道:“这些都是先贤留下的智慧,在今天看来,虽然不都是尽是道理,但也有它的用处。” 风凌云知道,这位儒家大师把自己并非是把自己当做不学无术的无赖,否则也不会带他进藏书楼。只是风凌云扫过那些书目,均是先秦诸子百家着作,这些书籍显然不被风凌云放在眼里。他以为风凌云是不屑于去看这些典籍,是以提醒他这些书籍看了都是有用的。 风凌云道:“多谢院长指点,小子受教了!” 风凌云当下拿下一本《周易》,先看前面几页,是关于成书的经过,只是草草一读,便进入了上经的第一卦,乾下乾上,初卷九,潜龙勿用,阳气潜藏。风凌云心下一异,乾者:于物象言之,纯阳也,天也。也就是说物极必反,阳气藏在阴气之下。世事也是如此,该隐时则隐,不可锋芒太胜,否则便真的成了潜龙勿用了。风凌云在李善长的藏书出也看过《周易》,只是那时只是略读,也觉得此书非凡。此时再读,其领悟非是那时可比拟的了。风凌云这时发现,同是一本书,不同时段读,其领悟竟然也是不同。当下他便把昔日读过的一些典籍都翻看了一下,往时不懂的,也都一一解了。 转眼已是子时,风凌云便将《周易》带着,与万正一起出了藏书楼,各自向各自的房间走去。回到屋里,商轻雨早就熟睡。风凌云这时惊讶的发现,今日的疲倦困乏,这时却是半点没有感觉到。 第二日,风凌云与商轻雨都起得极早。其实有这朗朗的读书声,他们想睡懒觉也是睡不着的。风凌云昨日回来之后,又将《周易》给看了许多,其中尚有多处不解。想来万正乃是真正的儒家大师,四书五经自然都通。是以今日早上,风凌云打算带着《周易》前去请教。 商轻雨见风凌云拿着《周易》,便调侃道:“莫非是你打算去算命混饭吃了?” 风凌云笑道:“好啊,到时候我就做个算命公公,你就当个算命婆婆,到时候在江湖上肯定很有名!” 商轻雨脸『色』一红,道:“谁要做那算命婆婆?你这泼皮无赖。” 风凌云道:“那这么说,我这算命公公得去另外找位算命婆婆,不然一个人行走江湖寂寞得紧!” “你敢!”商轻雨娥眉一挑,脸上尽是怒气。风凌云见状,却是不由哈哈大笑。商轻雨知道又被风凌云给耍了一回,望着风凌云远去的背影,直恨得贝齿咬紧。 风凌云来到万正住处,轻轻的敲了一下门。屋里传出万正的声音:“请进!” 风凌云打开屋门,却见万正正在写字。走进一看,万正写的正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此篇乃是行书中的名篇,闻名古今。万正运力讲究,字的构建,与整篇布局,还有一字与一字之间的衔接,可谓是神韵天成,虽比不上那闻名古今的《兰亭集序》,但在当代,书法名家中绝对有他一席。 风凌云研习“八道真解”,书、画之道却是他的弱点,但他有所涉猎,而今见名家出手,一时竟然忘了来意,只看得眉飞凤舞。当下便又仔细的将整幅字给瞧了一下。若不仔细看,这整幅字却是是浑然一体,堪称佳作,但仔细看时,只见写到“是日也,天朗气清”处的“清”字与整篇却是有些不和谐。是以整幅字被一个“清”给分作了两半,也就是有两种意境。 风凌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敲门时打『乱』了万正的思绪,是以才造成这整幅字的欠缺,当下过意不去,便开口道:“是小子无礼,打扰了院长写字。” 万正摇头:“非是你扰了我,你再仔细看看,这一幅字虽然被一个‘清’字分成两半,不成一体,但是其间缺陷,却不限于这个‘清’字。” 风凌云闻言,不由再次瞧了一番,果然,正如万正所说,这是一幅有缺陷的字。譬如那个“风”字,看上去无论衔接处还是字的构造,均是浑圆一体。但若仔细一些,便能看出,本是该一笔顺畅写完的,却是在中间有稍微一点的停顿。这微乎其微的细节,也只有细心的人仔细瞧才能瞧得出来。 风凌云又接着看,许多字都有这种情况,当下眉头不由一皱,这万正一看便是书法爱好者。挂在房间里的几幅作品,均是属于当世一等一等作品。今日提笔,却为何会犯如此多的错误? 风凌云正自思虑,这时却传来万正的一声叹息:“今日用过午饭,你们就先下山去吧!” 风凌云见万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更是疑『惑』,但又不方便问,便道:“院长这是要赶在下走么?不知道在下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院长?还请明言。” 万正摇头,道:“今日下山的非只是你们,我这嵩阳书院的弟子恐怕也得散了。” 自进书院起,风凌云便知道这万正武功深不可测,想来曾经或许是个江湖人也不一定。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恐怕有八九分是准的。他这般急着将书院的弟子解散,想来是有厉害仇家前来寻仇,怕牵连无辜。 风凌云心中又想:“这万正武功之强,想来不是泛泛之辈,他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与父亲等是同时的人。只是不知道与父亲同时间的高手中,有谁会是书法名家?” 在这时,那些江湖成名的人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忽然想到:“以书法入武功一道的,非只是有父亲一人,其中还有一个名叫万正阳的儒生。他家乃是书香门第,而他更是书法大家,便以此入武道,江湖人送他一个外号‘春秋笔’。指他不仅书法了得,还是儒家大师。如今看来,这万正怕就是那万正阳化名的了。只是此人在江湖上名声虽然响亮,但为人谦和,未听过他与谁结下梁子,如今他这动作,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风凌云欲要往下问,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便把那本《周易》递给万正,道:“这里面有许多不解之处,今日小可特来向院长请教,真是不巧。”言下尽是遗憾之意。 万正是一位真正的儒者,儒家经典均是藏在心间,此时他道:“无妨,你且说说你的疑『惑』。” 风凌云便把疑『惑』之处都与万正说了。两人一人提出疑问,一人解『惑』,直忙了到午时。屋外忽然传来任书华的声音:“师父,书院的学生们都下山去了!” 万正闻言点头,道:“书华,你也走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秋一笔写乾坤(二) “不,弟子要同师父一起留在书院!”任书华虽然是隔着门窗与万正对话,但风凌云似乎能看到他坚毅的表情。 万正闻言,叹息道:“何必呢,留下来也不过是枉然,多做牺牲罢了!” “那你呢?师父,若是您现在走,徒儿便陪您一起走,走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任书华含着泪道。 “他的武功走的是杀道,如今我成了他唯一的破绽。是以走到哪里都只会连累别人,正如这嵩阳书院一样。唉,罢了,为师也没多少年可活,那便成全了他吧!”万正此时有的是一种看透生死的淡然。 任书华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师父乃是儒学大家,竟然会要成全一个魔头而让他屠戮苍生,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这真是令弟子太失望了!” 万正闻言,眼泪夺眶而出,有的却是无奈神『色』。他这般说,只是要他这个弟子对他失望,而后离去,这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若是杀不了那个人,那他情愿『自杀』,也不会死在那个人的手上成全他的。 风凌云听着二人对话,却只是知道了万正有个厉害的对头,杀他非是为了仇恨。至于真正原因,却是猜不透。 万正转过头来,道:“见笑了,适才说的你也听到了,留在这山上会有『性』命之忧,你快些与那姑娘下山去吧!” 风凌云笑道:“院长认为我是一个怕死之人?” 风凌云就那么一站,身上有股凌然之势,令得四下顿时压抑起来。万正顿时一惊,他先前以为风凌云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会武功也不会有多厉害。此时他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便抱拳道:“阁下何人?恕万某眼拙!” 风凌云笑道:“小可早就向院长通报过姓名,莫非是院长忘记了么?” 万正神『色』一凝,道:“看来确实是万某眼拙,江湖上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我竟然不知道。” “院长致力于教圣贤书,不问江湖之事,而在下又确实是一个无名之辈,要是知道了才是奇怪了。”风凌云脸上带着笑容,从容淡定。 万正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怅然。如今因为自己,令得嵩阳书院的学生都解散了,还谈什么教圣贤书?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你还是下山吧!”万正再次说道。 风凌云摇头:“实不相瞒,我对你说的这个魔头颇是感兴趣,院长您行行好,就让我留在山上,满足我的好奇心如何?” 万正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是苦笑一声,忽然间身子一正,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不过什么?” 万正右手一抖,只见他衣袖里顿时有一支铁笔滑落在手里。这支笔比起一般的『毛』笔大不了多少,笔锋尖锐,修削整齐,笔头圆润,笔锋挺立,富有弹『性』,一看便是一支好笔。 风凌云赞道:“春秋笔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当真是荣幸之至。” 万正惊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风凌云道:“这只怪院长在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响。” 万正道:“如果你能在我这支笔下走完‘乾坤’二字,那你便留在这山上,我不在赶你下山。” 年轻时,万正酷爱书法,是以他一生功夫,均是从此道上演化而来。待到中年,功力愈发精进,平身所学均是已经融入“乾坤”二字,若是风凌云走得过这两字,至少说明风凌云的武功不比他弱。留在山上,就算是不是那人对手,自保应该也绰绰有余。 风凌云知道万正敢如此说,自然知道这两个字不好走过。不过这几日与商轻雨研究创造武学,对于那刚创出的武功,也想试试威力如何。再者,就算是伽璘、卓寒离那等高手他都曾与其交过手,这万正再厉害,又如何比得过他们?于是便道:“还请院长赐教!” 万正一抖笔锋,道:“好说!” 二人不再说话,步子迈开,真力流转,四下顿时如真空一般,令难以呼吸。风凌云盯着万正手中的铁笔,心中想到:“他会是写楷书、行书、还是草书?或者都不是?” 在风凌云思索时,万正已经向着风凌云踏出一步,铁笔挥动,正是那“乾坤”二字中“乾”的开头一横。万正是在写字,而落在风凌云的眼里,那横出的笔锋,却是致命的关键所在。当下不敢大意,身子一矮,要避过这开头一横。可惜万正这“乾”字一横并非是那般简单。在这时,那笔锋陡然绽开,仿佛是浓浓的一笔,要将这一横延伸至天边之处,似一根巨大梁柱一般向着风凌云压来。 不得已之下,风凌云身子向后一仰,双手撑地,左脚正踢而起,踹向万正的“乾”字一横。万正的铁笔陡然一颤,这横出一笔的压力顿时破去。万正顿时一声喝彩道:“好!”身子跃起,于空中一个翻旋,那“乾”字上面的一竖写出。在这时,他这一竖似乎要将这天地都给分开来,其威势不可硬挡。风凌云退去几步,还未站定。万正的笔锋又是一动,“乾”继续向下写去。 万正这运笔之快,当世仅有,如白居易所云:策目穿如札,笔锋锐若锥。此时他这一支铁笔,比一把锥子还要厉害。风凌云心入古井不波之境,见招拆招,应付从容。至此,万正这才真正动容。 一个“乾”字写完,二人已经拆了数十招。风凌云这时又想:“‘乾’字完了,这‘坤’又该如何开笔?” 风凌云会这样想,是因这万正所数“乾坤”二字,非是楷书、草书、行书等字体中的任何一种。这是一种偏过行书,而又不是草书的字体,在万正这支铁笔之下,顿时显得变化无端,高深莫测。 风凌云的“书之道”与万正比起来,当真是什么都不是。此时他对万正是真正的佩服,这一次过招,收获当真丰厚。 万正的这个“坤”字,如寻常书写一样,由左边的土旁入笔,只是笔锋一动,端的是如走龙蛇,未有写出,便已然有了那个字样子。风凌云不敢大意,身子作陀螺转动,双臂探出,连续点出数指,破去万正运笔所形成的那浑然一体之势。他与商轻雨所创的“风雨将至”顺手使出。这一招讲究天地阴阳变化,穷究自然规律,一经使出,那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万正只觉一股凌厉之气『逼』来,握笔的右手顿然一滞,那“坤”的土字旁未有写完,只得停了下来。当下他一声长喝,身子凌空,铁笔斜向上切出,勉强写完土字旁,连到右边的“申”字。这一关过了,土字旁与“申”相互照应,浑然一体,将风凌云那凌厉之势破去。 风凌云这一招“风雨将至”蕴含有七七四十九重变化,此时才使出其中一种。当下双脚靠拢,双手乍然分合,化作漫天掌影劈出,欲要切断万正这浑然天成的“坤”字。 万正铁笔连点数下,破开风凌云的掌力,“坤”字却是难以写下去。当下便运笔疾攻风凌云面部,每点出一笔,均是发出嗤嗤的破空声。风凌云双手齐动,以指力对万正的笔力,二人这一下子当真是硬碰硬。只听得几声闷响传出,二人齐齐向后一仰。万正突地一个空翻,凌空挥笔,未写完的“坤”的那开天辟地的一竖陡然而下,如银河之水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又似天地混沌陡然开,威不可当。 风凌云要避开这一招,原也容易。但此时他傲气陡然而生,双臂一横,挡了上去。只听得砰的一声,风凌云身子向后退去几步,而万正却是于空中一个空翻,这才站稳。 风凌云抱拳行礼道:“院长承让了!” 若论内力修为,二人旗鼓相当,但若论到招式之妙,审敌、把握机会,这万正却是不如风凌云了。是以这一次不是风凌云在他的“乾坤”二字之下走过,而是直接破了他的这“乾坤”二字。 万正收笔而立,道:“风兄弟果然非是庸手,今日是我败了!” 风凌云道:“院长适才动手之时,心中依有破绽,这如你先前写的那幅《兰亭集序》一般,看似佳作,但仔细一瞧,却是破绽百出,对敌之时,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呀!” 万正不觉得风凌云这话语狂,适才风凌云有多次都可置他于死地。这他也是清楚的,只听他道:“遇上风兄弟这样的高手,武功再高,一不留心也会翻船,万某今日输的心服口服。”这时万正忽然想到:“若他在这里,可否胜过那魔头呢?”这想法一出,顿时又摇了摇头,又想到:“那魔头成名已久,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如今我是他唯一破绽,杀了我,他的魔攻便是圆满了,这世间还有谁会是他敌手?” 万正没有与秋末枫、卓寒离那等恐怖的高手交过手,而欲要来杀他那人名声极盛,是以才会有这般想法。 风凌云问道:“不知道今日那来找您寻仇的仇家是谁?” 【含着泪又写了三千字,求订阅啊,收藏啊,鲜花啊,有红包最好了,哈哈,好凄惨的成绩,呜呜·····请路过的书友们留言,是好是坏,我写起来心里也有个底,我感觉我一个人在这表演,自导自演,哈哈】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屠之名震江湖 万正闻言,脸上闪过悲伤之『色』,沉默许久,才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但我却是他如今要杀的人!” 风凌云闻言,眉头一皱,道:“既然无冤无仇,却要取人『性』命,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万正道:“你可听过‘屠戮魔诀’?” 风凌云脸『色』微变,道:“这么说来,这个欲要杀院长的人却是当世五大高手之人的万人屠?” 被列为当世五大高手的,除了风浩天、伽璘、云华真人之外,另外两人一个是佛门高僧,禅宗高手,既是当今少林的方丈觉言大师。而另一人,其原来名字没人记得清楚,只晓得他杀人无数,古往今来也只有白起、黄巢这两人杀的人有他杀的多,是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万人屠”。 万人屠的武功,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道邪功,以杀入道。杀的人越多,其戾气便越强,他的武功便越高。是以他的武功还有一个恐怖的名字:屠戮魔诀。 是时江湖上有歌谣曰:佛门高僧空讲经,屠戮魔诀灭众生。华顶归云知何处?且看居士醉卧林。 这第一句中的佛门高僧说的便是伽璘与觉言大师二人,屠戮魔诀自然是说万人屠了。前两句的意思说就算是像佛门的伽璘、觉言这样的高僧对着万人屠讲经,他依旧还是要屠戮众生。而那“华顶归云知何处”,道尽了道家云华真人的逍遥自然,最后一句“且看居士醉卧林”,是说云华真人得道家真意,逍遥自然。但却是不如浩天居士那般风流潇洒,醉卧花林。这作诗的人,隐隐将风浩天排在五位之首,其实最为恐怖的却是那万人屠。 若在沉浮宫未有出世之前,这几人武功确实可称绝顶,只是自沉浮宫出世以后,与风凌云交过手的秋末枫与卓寒离、易水华等人,与这五人相比,也没有差上多少,上面的三大长老以及那位神秘的宫主,更加令人无法想象。是以风凌云对于这当世五大高手,其实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万正道:“其实他一开始并不叫万人屠,他是我的兄长,名叫万正峰。万家一门,也曾是书香传家,只是你也知道,这鞑子统治天下,科考时举时废,受牵连的并不少。是以我兄长想着能练成一门绝世武功,杀进皇宫杀了鞑子的皇帝。为此他曾闭关三年,出关时一战江湖各高手,未曾一般,是以能位居于五大高手之列。只是,唉,后来有人用我大哥的妻子儿女做人质,要他自废武功。那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是以自那以后,我兄长的『性』子越来越偏激,他认为若是一个人无情,不受亲情等的影响,方能天下无敌。是以他将自己的妻子儿女都给杀了,之后便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万人屠。而我,却是他最后的一个障碍,杀了我,他才能真正的做到绝情。” 万正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风凌云却是听得心惊胆颤。竟然有人为了为了练武功,将自己的妻子儿女都给杀了,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风凌云道:“我听说此人杀一人武功便是增长一分,不知道是真是假?” 万正神『色』严肃道:“他的武功原本也是脱胎于佛道两家,但最终走偏了,是一种以别人血气滋养自身真气的邪功,是以说他杀人增长功力,这并不假。还有,练了这种武功,容易『迷』失心智,变得嗜杀!” 风凌云眉头一挑,道:“如此说来,他成就今日威名,杀的人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万正道:“否则江湖人为何送他人屠二字?” 风凌云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今日我风某人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位人屠先生了。” 万正知道,如今风凌云已经打定主意留在书院,当下也不在劝他。 风凌云自万正的屋里出来,回到万正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却在这时,商轻雨自走廊的一头走来,道:“这书院的人都走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凌云便把万人屠要来书院的事说了。商轻雨听了柳眉一竖,道:“如此说来,咱们今日得好好会会这位人屠先生了?” 风凌云笑道:“说的是,走,咱们出去走走,这来书院许久了,去得最多是那峻极峰,倒是这书院走得少了。” 商轻雨道:“都快饿得没力气了,怎么走?” 风凌云道:“那咱们就先去他们的厨房,人虽然都走了,不可能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吧?” “你会做饭么?”当年在濠州时,风凌云烤的东西确实好吃,不过这时商轻雨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风凌云。风凌云道:“不管他的,只要盐不放咸了或是放少了就行。” 商轻雨听着觉得有些意思,便道:“那好,我也要做做!” 风凌云道:“要是你做,我就一定会吃。” “为什么?”商轻雨问道。风凌云答道:“因为你做的一定好吃!” 商轻雨笑道:“又说好听的!” 两人来到厨房,见里面放着的多数都是蔬菜,没有肉类。商轻雨因修行“天命神功”,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只喜欢吃清淡的。是以便选了几样蔬菜,洗净以后便开始炒。一番忙活下来,菜是炒熟了,可是谁也认不出她是谁了。风凌云见了,笑弯了腰去。商轻雨却是噘着嘴,一照镜子,连她自己都给下了一跳。只见镜子中的中的自己一脸黑烟,只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珠子在哪里打转。 商轻雨想死的心都有了,当下便迫不及待的去找水洗脸。待洗完脸后,商轻雨走进屋里,看着自己亲手做的几个小菜,心里只觉得收获满满。见风凌云坐在桌子边上,便道:“你有没有偷吃?” 风凌云笑道:“当然没有了,我等着你一起呢!” 商轻雨道:“算你有良心!” 商轻雨坐了下来,风凌云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她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尝尝自己做的菜,便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细细嚼了起来,美目突地一亮,道:“没想到我第一次做菜,还可以呀!” 风凌云点头道:“还能入口。” 商轻雨细细嚼着,忽然觉得不对。适才他去洗脸,去了好一会儿了,按理说这菜应该差不多都凉了,为何还热腾腾的。当下她又仔细瞧了瞧这些个菜,她可是记得炒萝卜丝时因多加了点柴火,有些炒焦了,而这盘子里的却是『色』香味俱全。这下子她觉得不对劲了,便道:“这菜不是我炒的。” 风凌云心道:“糟糕,『露』陷了。这丫头还真是细心,应该做得和她一样才是。” 商轻雨见风凌云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便放下碗筷,往厨房走来。只见那里面还摆着她做得菜,当下觉得有些生气,道:“我做得就这么难吃么?” 风凌云笑道:“怎么会?那是因为太好吃了,我得留着自己吃。” 商轻雨将信将疑,当下便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入嘴里。风凌云再次叫声:“糟糕!”他急忙准备了一大碗水。这时只见商轻雨柳眉就在一起,脸『色』涨得通红,哭声道:“怎么这么咸啊?我记得只是放了一勺子盐的。” 风凌云递上水,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丫头当盐不值钱呀,放了一勺子。难怪入口······”原来在商轻雨去找水洗脸时,风凌云却是偷偷的尝了一下。只是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恐怖。人家做的是难吃,这丫头做的却是不能入口,每做一个菜都是一勺子盐,这简直是不把盐当盐了。风凌云无奈,只得重新按着她的那些菜做了几个,带她进屋时是以都还热腾腾的。 风凌云见她一脸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便道:“好了,谁第一次做都是这样子的。我记得我第一次做饭吃时,那个菜全都给炒焦了,还放了好多辣椒,一入口便直打喷嚏呢。” 商轻雨听着风凌云的话语,想到那般情景,不由噗嗤一笑,道:“那你是不是也放了好多盐?” 风凌云心道:“姑娘,这盐可是很贵的,有许多人家都没得吃呢,哪来的多的盐?”只是嘴里却说道:“对啊,那时候我可是喝了几碗水呢!”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一直都在安慰她,说这些也只是为了逗她笑。但她骨子里骄傲,心下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学做菜。 风凌云道:“走吧,咱们先去把饭给吃了,免得被那个人徒给扰了兴致。” 商轻雨嘟着嘴,风凌云却是拉着他往屋里走去。一顿饭吃完,二人又将这书院给转了一圈,来到大唐碑前。 此碑乃是天宝年间所立,碑文所记载的乃是嵩阳观嵩阳真人孙太冲与李隆基的故事。传闻当年孙太冲在嵩阳观中采『药』炼丹,为人治病,其名声远近闻名。一次,唐玄宗李隆基得了重病,久治不愈,便派人来山上取『药』。唐玄宗好了以后,为感激孙太冲,便派人来此立碑着说。当时领工的人问监工大臣:“碑做多宽?多高?多厚?什么式样?” 那监工随口道:“碑越高越好,还要载个帽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风雨联手对魔战 于是数百名工匠便开始做碑,但因石碑太高太大,那碑帽却是做不上去。眼看工期就要到了,工匠们甚是焦急,这是皇家工事,不按期完成可是要掉脑袋的。正无奈之际,忽有一个老头自东南方而来。他围着这石碑打转,东瞅瞅,西瞧瞧。这其中有一位好心的石匠便道:“老人家还是赶快离开吧,免得在这里跟着我们遭了灾害。” 那老人却是笑道答道:“我都是这岁数的人了,还怕什么灾害?哪一天这土圆到脖子上,那就算是完事了!” 那老人笑着远去了。只是这时,那好心的石匠眼睛顿时一亮,心下一喜,叫道:“有法子了!有法子了!” 原来这匠人也是非常聪明之人,适才听那老人言语,顿时想到:“若是将这黄土给堆到那石碑脖子处,再将这碑帽给沿着土坡滚上去,待碑帽放好,再把黄土给挑走不就得了?” 当下工匠们便按着这匠人的法子,按期将石碑给立好了,这便是“智立唐碑”的故事。 风凌云望着这石碑,对于这些传说故事,人们可以人云亦云。但这碑文乃是李林甫撰文不假。碑文字态端正,刚柔适度,确实是大唐碑体书法中的佳作。风凌云这时又想到:“这李林甫能得玄宗宠信,专权多年,可见也有其过人之处。” 商轻雨道:“这『奸』相确实写得一手好文章。” 风凌云道:“若非是有大才能的人,又怎能颠覆一个时代?曹『操』、秦桧,还有李林浦后面的杨国忠都是如此。” 商轻雨道:“杨国忠是有他妹妹杨玉环支撑着,这人还真没什么才能。” 风凌云笑道:“若他真的一无是处,就算是有杨玉环,他也蹦跶不到哪里去。可惜呀,这些人都是怀着不世之才,用错了地方。” 二人一番辩论,转眼便到了夕阳下山之时。随着夕阳逐渐落去,那石碑的样子越来越长。两人在那影子之下,正说得高兴,忽有一道声音自空中传『荡』:“贤弟躲在这深山处,真是让为兄好生难找啊!” 这声音洪亮浑厚,穿透力极强。风凌云心下一凛,但从这传『荡』着的声音来看,此人内力修为,以及超过了当年在华山之上与伽璘决战的风浩天。至于卓寒离与易水华同此人比,怕是更要逊『色』一筹了。 万正叹息一声,运足内劲,声音传出:“兄长武功修为当世已经无双,又何必再苦苦相『逼』呢?” 那声音忽然如雷炸响:“老子曾说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补位情感所扰,天自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起,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是以我亲手杀了我的妻子儿女,他们非是死了,是重新获得新生。这样既成全了我,又成就了他们,何乐而不为呢?我看贤弟还是出来死在我的手上,也成全了我吧!” 风凌云与商轻雨听得简直要被气炸,风凌云冷哼一声,聚气运力,将声音送了出去:“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足下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午夜梦回之时,曾经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可曾有狰狞而怒视者?” “咦?这里竟然还有几只不知死活的虫子?虫子,你竟然以那套儒家的学说来跟老夫辩论,待老夫来看看你是否有这个资格。” 这声音刚毕,只见一黑影如鬼魅一般闪动,只是一眨眼间,便行至大唐碑前。风凌云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须发花白的老人披头散发站在那里。他像是幽冥的使者,走到哪里都会带来阴暗,他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万人屠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同时运转玄功。因前几日二人同在峻极峰上创立武功,是以对于对方的真气运行都极为了解。此时二人真气一阴一阳,隐隐交合,法相天地。 风凌云道:“道家讲究自然无为,曾言:天下有道,大德曰生。我看你是心里扭曲,故意歪曲圣言之意罢了!” 万人屠闻言,顿时发出刺耳笑声,道:“这世间歪曲的物事多了,岂是独有老夫歪曲?歪曲是不好听的,说得好听了,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见解。” 万人屠看似淡然自若,其实心下暗惊。风凌云与商轻雨的真气,天然般运融合,浑圆流转而无半点瑕疵,这像极了道家所言的“天人合一”之境。以他如今的修为,竟然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商轻雨道:“多说无益,请赐招吧!” 却在这时,万正自后面走来,道:“这是我万家家事,还请二位将这一战让与在下。” 风凌云笑道:“院长您就在一旁歇着,让我们先领教一下这人屠先生的高招吧。” 万正武功虽然已经臻至一流之境,但此时却是『插』手不上三人争斗。当下只能站在一旁,若是风凌云二人抵挡不住,他也好及时救援。 风凌云与商轻雨对于他们自创的“风雨诀”颇有自信,当下暗自运转,只见风凌云踏出一步。商轻雨便跟在一起,二人真气流转,相互补充,生生不息。万人屠右手一挥,却是极为简单的一拳。皆因此时风凌云与商轻雨二人浑然一体,无懈可击。万人屠乃是一个真正的武痴,当下最好破去二人浑圆状态之法,便是以力破巧,以正击奇,他这一拳,正是有一力降十会之意。 万人屠却是不知道,为了创出这套“风雨诀”,二人可谓是穷极毕生所学,又加以打磨过招训练,虽是初成,但其威力已然能比肩这世间任何一流武学。这时只见风凌云右臂抬起一指点出,迎着万人屠的拳头而去。世间武学,均是讲究招式变化,风凌云这一指,有些以绣花针对大刀长矛之意,取得的乃是“四两拨千斤”之法。在这时,商轻雨身子凌空而起,来到万人屠上空,一抚罗袖,翻滚开来的罗袖似天边变幻着的没有固定状态的云朵,带着煌煌之威。 万人屠首次变『色』,风凌云与商轻雨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两个动作,却都是指向他的弱点所在。若是被二人得逞,今日他便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当下轰出的拳头换成掌,往后一勾,欲要以气劲将风凌云向前带动,破开风凌云那诡异的一指。而后再向空中跃去,重击商轻雨。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却是没有打响。风凌云点出的一指陡然变幻,双掌交在胸前,陡然推出。这一推蕴含着万钧之力,迎着万人屠回勾掌力碾压而去。万人屠只觉得手臂顿时一麻,一股极为刁钻的真力侵入他的身体,他顿时犹遭电击,身子忍不住颤抖。商轻雨抓住机会,凌空而起,芊芊玉手划动,连续击出数十掌。 万人屠面『色』顿然一白,只觉浑身经脉胀痛,一声怒吼,“屠戮魔诀”运转到极致,双臂齐动,身上竟然乏汽暗黑『色』的光芒,极为慑人。在这时,像有铺天盖地的黑云,向着风凌云二人层层碾压而来。 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风雨将至”的第七式的最后一种变化使出,二人并肩二战,意与气合,气交于神。四掌翻飞,同时拍出,与万人屠那恐怖的劲力撞在一起。霎时间,三人周围丈余内的空气中,均是发出慑人响声。风凌云与商轻雨同时退却三步,脸『色』都有些发白。而万人屠,却是双足深陷地下。要知道,这地上可是铺有一层厚厚的石板。可见他所受到的劲力冲击之大,绝非是一般了。 万人屠拨身掠去,传来声音道:“好你个万正阳,竟然请来这等高手对付我,除非你一直待在他们身边,否则你一旦离开,便是你的死期了!” 原来这一击万人屠已经受伤颇重,只得狼狈脱逃。至此,原来风凌云、商轻雨二人联手,已经足以对付天下任何高手。 万正站在一旁,这一场打斗,看得他是惊骇莫名。万人屠的武功,虽不说是天下第一,但绝对算是这世间的顶尖高手之一。但面对风凌云二人联手之时,却是在百招之内落败,若是传到江湖之上,这该会掀起多大风浪? 风凌云与商轻雨二人并肩走到万正身旁,道:“院长,今日这位人屠先生总算是打发走了,不过若是再来,怕您一人在此抵挡不住,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少室山如何?” 二人此番来这嵩山,原本是来看伽璘与觉言大师论禅,但因时间多,便来这太室山。不禁创了一套厉害武功,还与名扬天下的万人屠动手,来时二人可曾想过会有这许多事?可见世事变化莫测是常律,谁又能轻言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万正叹息摇头,他毕生专研儒家学说,心中自有一股浩然气。要他在别人的庇护下苟活,还不如将他一刀杀了算了。风凌云也是孤傲之人,这等道理一想即透的,只是关心则『乱』,这才说出这等劝说话语来。 风凌云又道:“不如让小子跟着院长云游天下,我有好多疑问也正想向您请教呢。” 万正闻言,哈哈一笑:“阁下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已经没了云游之心了。只去找一处安静之地,过完此生即可。若是他再找来,我也就算是自刎,也不会让他得逞的。二位不论担心的是什么,都大可不必。” 万正说话时身子已经跃过书院建筑,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方来客至少林 望着万正离去的方向,风凌云与商轻雨不由相视一眼。商轻雨道:“有些人不是不惧生死,而是能面对生死,院长便是这样的人。” 风凌云道:“诸子百家已经传了上千年,经其门下弟子发扬光大,形成了诸多门派,欲要成为治世良臣也好,参佛悟道也罢。传至今日,已经像是一个万花筒一般,颜『色』纷呈,令人眼花缭『乱』。只是这其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儒者,又有几个甘于寂寞,修心炼『性』?譬如这万院长与其兄长,都是学习儒佛道等学说,最后却是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唉,人毕竟是人啊!” 商轻雨笑道:“怎么,莫非是你要去参佛悟道,立地成佛么?” 风凌云道:“我呀还是算了,像我这样『迷』恋于尘世的五彩缤纷的人,又怎能参悟得了?” “那也不见得,六祖慧能禅不是说了吗?人人皆可成佛,生活中处处见佛,你若心里装着一尊佛,那便是佛了。”慧能禅师主张即心即佛,也就是所谓的“顿悟”。商轻雨用的便是此意。风凌云笑道:“我心里面装着的不是佛。” “那装着的是什么?”商轻雨随后一问,她心里极为期盼风凌云的回答。 风凌云道:“在我的心里呀,住在一尊菩萨!” 商轻雨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怒道:“那里快去找你的菩萨去!” 风凌云笑道:“那尊菩萨是一尊女菩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商轻雨顿时噗嗤一笑,道:“贫嘴,你这是把满天神佛都给得罪了。” 风凌云道:“是啊,我敢得罪这满天神佛,却都不敢得罪你。” 商轻雨被她斗逗得咯咯直笑,忽然又说道:“要真是你哪天对不起我,得罪我的话。我也不会去出家,成为菩萨什么的,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给杀了,然后『自杀』。这样子我们两个便可以死在一起了。” 风凌云只当商轻雨是说笑,拉着她的手,沿着山道,向着少室山走去。 二人一路玩耍,行到少室山下时,已是下午。因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一个大树下的石头上歇息。此时只见有人陆陆续续上山,怕都是冲着伽璘与觉言大师论禅而去的。 商轻雨道:“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去得晚了,怕是连住处都没有了。” 风凌云道:“少林寺寺院众多,这些人住不完的,咱们就慢上一些也是无妨的。”说话时,风凌云已经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便与商轻雨一同往石梯子走去。少室山山势陡峭,此道均是以石板铺列而成的石梯子。二人走在石梯子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头一望,却见夕阳已经下了山去。群山巍峨,与这少室山想相比,却仿佛都矮了不少。 商轻雨道:“真是奇怪,按理说来这两个大和尚论禅,是何等枯燥无味之事,能来的应该都是大家名宿,怎地连一些江湖混混也来了?” 风凌云听商轻雨这么一说,不由瞧了这些上山的人一眼,只见陆续上山的人中,不少人的确是江湖上下三流的人物。其中有些还是绿林中人。这些人平时里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对于伽璘国师与觉言大师的论佛怕是半点兴趣都没有。风凌云思绪翻转几下,顿时想到:“少林寺自达摩祖师起,到如今已差不多有千年历史。其中藏经阁中武学经典无数,得上一丁半点,学有所成,足以名扬江湖。只是这寺中高手如云,戒律森严,平时又有谁会胆大包天敢来闯少林?恐怕这些江湖人此次上山,是想借着伽璘与觉言论禅之机,看能不能捡些好处。” 风凌云想到这里,眉头却是一皱。伽璘与觉言大师虽然都是当世名人,但不至于一次论禅却是弄得天下皆知。恐怕这其中有他不知晓的蹊跷,如此看来,这佛门中人参佛的清静之地,如今怕也成了是非之地。 待走完石梯子,又拐了一个弯道。但有一座*宏伟的寺庙映入眼帘。二人并肩向前走去,只见有僧人列队在大门之前,迎接进寺宾客。 风凌云与商轻雨走近时,却是被拦在了外面。那老僧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道:“鄙寺之内,不住女客,女施主还是随贫僧去别院处吧。” 商轻雨闻言不由一呆,风凌云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来时二人嬉嬉闹闹,却是忘了这少林寺中住的的都是大和尚,未有住过女客。一来是不方便,二嘛,也是怕扰了这佛门清净。但来上香的人却是不少,男女皆有,这非得要把人家赶下山去也是不妥。于是在元世祖时,少林寺的方丈福裕便在少林寺旁建了些屋舍,是为别院,以方便上香的女客们休息之用。 商轻雨只觉得这少林寺也谢顽固不化,这等名门大派,平日里来往之人自是不少,偏偏女客却要住在别院,这简直是对女子的偏见。这佛门天天嚷着众生平等,原来也只是沽名钓誉,当下柳眉一横,欲要发作。 却在这时,风凌云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而后向着老僧恭敬行礼:“在下欲与这位女施主住在别院。不知可否?” 别院的建立,也只是为了方便女客,并未禁止男子住入。是以这老僧双手合十点头。风凌云道:“如此,便请大师带路!” 老僧带着二人走到寺院旁边上的一座建筑,但见黄墙碧瓦,*华丽之处,犹胜少林寺的寺院。原来这少林寺终究是名门大派,这等住处,自是要告诉世人女客不住院内,那只是不方便,非是歧视,佛家众生平等,在这少林寺内依旧如此。 风凌云与商轻雨走进别院之内,但见院内花草香溢,绿树成荫,颇显沉静优雅。沿着长长的走廊,却是一排排接待客人住处。风凌云与商轻雨住的是那院子最后两间。此间处在悬崖峭壁之上,开窗一看,顿见嵩山之景一一映入眼帘。风凌云笑道:“要不是有你,我们如何能住得这等雅间?” 这房间虽好,但商轻雨心里有气,只是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不多一时,便有俗家弟子送上茶水。风凌云自斟自饮了一杯,这山间苦茗入口,只觉亦有一番味道。当下不由叹息一声,不知这场论禅,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只盼着一切都是他多想,待三月初三一过,什么都不要发生才是最好。 风凌云忽又想到:“高邮之围已解,脱脱被贬,哈麻等人是不可能允许他东山再起的。是以元廷已经不足为惧。但朱元璋在起义军中却还不是强者,要完成冯用在妙山时勾画的那幅蓝图,怕是苦难重重啊。” 滁州城内,威胁俱去,郭子兴一颗心终于安静下来。可这郭子兴在两个儿子的怂恿之下,竟然还有称王之心。这下子可是让朱元璋头疼不已,也幸得李善长乃是劝说行家,这才打消了郭子兴称王的想法。但依旧在滁州立了个元帅府,迎来凸显他的身份地位。 这日正午,朱元璋来到军营之中,见众多士兵都在勤于训练,一个个龙精虎猛。朱元璋看了颇是欣慰,接下来他或许该有动作了。 却在这时,一个侍卫前来禀报:“李先生请主公前去议事。”朱元璋正好也有要事与李善长商量,便来到李善长住处。 “先生请元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朱元璋一如既往的对李善长极为尊敬,不论是军中还是私下,均是称呼李善长为“先生”。 李善长道:“自主公将粮草交于属下打理,属下未有半点懈怠,每日进仓和出仓的一一记录在案,而今从这往日账簿记录看来,这滁州的粮食恐怕撑不过三个月了。” 朱元璋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不过元璋已经考虑到了。先前脱脱围困高邮之时,我便欲出兵和州。如今高邮解围,滁州也安稳了,我打算重新拟定计划,攻打和州,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李善长道:“若能打下和州,确实能暂解粮草之困。脱脱百万大军一溃而散,和州的守军亦是在恐慌之中。对了,那个青军张明鉴不是投降了元廷吗?咱们选一厉害将领为先锋,带领三千兵士,扮作青军前去和州,而我们则是尾随其后,待城门大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拿下和州,应当不难。” 朱元璋笑道:“先生之见,与元璋不谋而合,我这就去找元帅商量此事。” 李善长道:“主公须得向元帅听出由您亲自带兵出征,否则这和州也不是那把容易拿下。” 朱元璋闻言,沉默一会,道:“先生放心,元璋晓得该如何做!” 帅府之中,朱元璋、郭天叙、张天佑等人均在。郭子兴虽然已是五十多岁,但最近喜事连连,颇是意气风发,又在这城中纳了几房小妾,分早中晚都伺候着他。此时他听到朱元璋竟然要带兵去攻打和州,不由心下一动:“这军中有许多都是他的旧部,若是再让他攻下和州,声威更胜,那可是大大不妙。”于是道:“元璋啊,你有多日没见过秀英了?” 此时商讨出兵之事,郭子兴却跟他说马秀英,朱元璋心中一沉,答道:“过年时元璋特去定远看过她,一切都还安好。”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望大家多多支持,给我写下去的信心,谢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钟鼓经声涤尘心 郭子兴笑道:“为父有些时日没见她了,甚是想念,不如你前去定远将她接过来如何?” 朱元璋道:“那这和州······” “你不必担心,这攻打和州的事,便交给为父了,怎么,你还不相信为父么?”郭子兴说道。 朱元璋回到屋里,满前无奈与悲愤。却在这时,冯用与李善长一起来到朱元璋的房间里。如今李善掌管军中粮草与开支用度,而冯用却是成为了朱元璋的亲兵统帅。冯用道:“主公无须烦恼,先前百室兄已经同属下去见过元帅。这次虽是以张天佑领兵,但汤和与耿再成为左右先锋,想来攻下和州不是难事。” 李善长却是心里叹息一声:“这汤和与耿再成在朱元璋未入濠州之前便已经是郭子兴的属下。若是换做他人,郭子兴定然不会同意。这次允许这两人与张天佑去攻打和州,那也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人了。这和州有将近七八千的兵力,这个张天佑又是主帅,掌控权还在他手里,要是有一个不懂得随机应变的将领,要攻下这和州怕也是不易啊。” 朱元璋知道冯用是在安慰他,便道:“从这里去定远,快马加鞭来回不过一天路程,我明日一早便出发,军中之事,便交由二位了。” 到了定远,已是傍晚时分。马秀英见朱元璋回来,心里虽有疑问,但却很是高兴。是夜便做了几个拿手好菜,与朱元璋一起吃完饭。吃了一半多,马秀英却是只觉得气闷恶心,吃进去的都吐了出来。朱元璋见状,连夜请来大夫。那大夫把完脉,一捋胡须,道:“恭喜夫人,你这是有喜了!” 朱元璋听了,直高兴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当下也不把马秀英接去滁州。而是自己领着几个好手,让红蕊伴在她的身边,渡过长江,一起去了太平他的好友陈仲康家。这些事当然都是秘密进行的。 这一忙活,朱元璋差不多有六天才回到滁州。只是这一回来,却是有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张天佑领兵攻打和州失败,汤和与耿再成等人失联。这一消息,直把朱元璋给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不管郭天叙与股天爵兄弟二人的阻拦,来到郭子兴的帅府。 郭子兴因为兵败一事正忧心忡忡,见朱元璋闯了进来,强装着笑脸,道:“你把秀英接回来了么?快让她进来。” 朱元璋道:“禀告元帅,末将认为秀英来这滁州太过危险,是以将她送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郭子兴这时哪有心情管那些?他这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朱元璋道:“元帅,元璋想亲自领兵,前去支援和州 。” 郭子兴此时心中七上八下,听得朱元璋愿意带兵支援,顿时大喜,道:“好,本帅就给你一万精兵,着你前去支援天佑他们。” 这滁州城中的红巾军,有半数多是朱元璋的旧部。此时听闻朱元璋要出征和州,恨不得都去参与。只是可惜朱元璋也只是带走了一万多人。 朱元璋来到和州,先是派出花云前去寻找失联的汤和与耿再成,又令兵士驻扎在和州城外重要之地。待找到了汤和与耿再成,当晚便着众多将领议事。 冯用道:“如今我我们这里便有一万多将士,加上张天佑先前带来的主力部队,将近有三万多的兵力。而这和州一个小小的县城不过八千,实力悬殊之下,可强攻。” 汤和道:“张天佑还是元帅的妻弟,又是一军主帅,怕是不会听我们的。”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若是他不想回去滁州掉脑袋,这次他必须听我的。” 良将谋臣俱在,又有雄厚兵力。在张天佑的配合之下,朱元璋很快便攻下和州。并向郭子兴请命驻守和州。郭子兴见朱元璋不与自己争滁州的控制权,心下甚是高兴,便封朱元璋为总兵,镇守和州。 三月初一,少林寺里住了不下一千的江湖人士。这些人各有各的目的,真正来看论禅的却是没有几人。风凌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连全真教与道教南宗也来人了。道教南宗来的,是上阳子的弟子赵伯庸与车兰谷,还有李晚晴等小辈,李祺也来了。全真教的由静海散人领头,同来的有柳元龙、方回等人。 风凌云这时既要面对李晚晴,还要顾及商轻雨的感受,一个头可谓是两个大。是以风凌云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喝酒,不敢出去。却在这时,敲门声传来,风凌云带着一身酒气,叫道:“请进!” 房门打开,进来的却是李祺。李祺见风凌云大白天的,竟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酒,不由『露』出诧异之『色』,笑道:“迎来你这酒『色』之徒,看来这千年宝刹的名声,怕是要给你毁了。” 风凌云道:“都说是一醉解千愁,为何我却是越喝越清醒,看来古人之言不可信啊!” 李祺道:“像你这样的酒坛子,自然是不会醉,不过你有什么愁的?” 风凌云忽地起身,道:“愁的可多了,我要去寻方丈大师寻解愁之法,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祺闻言,不禁一脸错愕,笑道:“你去找大师要解愁法子,大师一定会告诉你,剃去三千烦恼丝,那便没有什么可愁的了。” 风凌云闻言,双目顿时一亮,道:“对呀,这三千烦恼都剃去,那还有什么可忧愁的?”当下便迈出步子,出了别院,往少林寺里面去了。 李祺只是随口开的玩笑,却没想到风凌云竟会当真。他出了一阵神,走出屋子,却见李晚晴正朝着这边走来。李晚晴道:“凌弟在么?” 李祺道:“不在!” 李晚晴娥眉微蹙,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呢?该不会又同那个魔女出去了吧?”时下沉浮宫再现江湖中,因杀伐凌厉,令人闻风丧胆,便被江湖上许多自认为是名门正派的门派称作魔宫。李晚晴更是不喜欢商轻雨,便称她作魔女。 李祺笑道:“这次姐姐你猜错了,他是去寺里面找方丈大师剃度出家去了!” “什么?”李晚晴面『色』陡然一变,顾不得其他,便转身而去。恰在这时,商轻雨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李祺话语亦是一惊,二女一前一后,出了别院。 李祺望着二女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一声,自语道:“那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我却是没有福气,看来该出家的是我才是呢。” 天『色』暗去,钟鼓楼的鼓声传来,『荡』尽悠悠凡尘俗事。用钟鼓计时,在汉代时便已经有了。蔡邕所撰写的《独断》中有记载:鼓以动众,钟以止众。夜漏尽,鼓鸣即起,昼漏尽,钟鸣则止息也。但在佛门之中,却是晚上打鼓,早晨敲钟,是有警觉醒悟之意。 风凌云踩着余晖,听着鼓声,心里的烦躁减去不少。当下便经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此时乃是晚课时分,寺中弟子聚在一起,念经声伴着鼓声,更显宝刹庄重威严。驻足一会,风凌云又往后面的方丈院走去。念今声与鼓声都已远去,院子中显得安静宁和。有在树上筑巢的鸟儿飞回,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但正如南北朝的诗人王籍所言: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风凌云此时对这两句诗的理解,胜过往时。 最近这些日子,于峻极峰上与商轻雨一起创出一套武功,又在嵩阳书院大败五大高手之一的万人屠。李晚晴到来,二女之间的明争暗斗。这短短几日所经历的,给他以大起大落之感。是以他心下才会烦躁。而今这鼓声与念经声,将他一颗尘心给洗涤干净,他当下只觉得灵台空明,一草一木,皆是有其生命,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进入了禅宗六祖慧能所说的“顿悟”境界。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来了,便进来一叙吧!”觉言大师的声音自屋里传出,点着的蜡烛火焰正往。香烟袅袅,如雾如云,给人虚无缥缈之感。 风凌云走进屋子,但见觉言大师端坐在以蒲团之上。他须眉皆白,皮肤干皱,一双慈目紧闭,手中念珠带着一定节律转动,活生活的就像是一尊佛一般。不知为何,风凌云一进入这屋中,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化为空,提不起半点欲望与私念,不由双手合十,道:“晚辈风凌云见过大师。” 觉言方丈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风凌云忽然生出一种奇异之感。他似乎看到了混沌之中『射』出第一道光芒,又像是黑夜尽去,黎明时的第一道曙光。 “我见施主眉目与老衲一位友人很像,又与他同姓,不知道施主与他是什么关系?”觉言大师那双干瘪的眼眸之中,『射』出两道柔和之光。风凌云答道:“不知道大师那位友人姓甚名谁?” 觉言道:“我这位友人名风浩天,江湖人都称他浩天居士。” 风凌云早就察觉到觉言大师要说的正是他父亲风浩天,但此时他一颗心平静如湖水,无半点波纹,便顺着问出。而觉言也是自然解答,这一问一答,自然和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佛曰人生有八苦 风凌云道:“风浩天正是家父。”觉言大师点了点头,似乎早就了然。风凌云忽然问道:“小子今日前来,是要请大师解『惑』,人生要如何才会没有烦恼?” 觉言大师闻言,干皱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缕笑意,在这时,那些挤在一起的肉顿时舒展开来,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一般。只听他道:“你可知烦恼从何处而来?” 早些时候,因商轻雨与李晚晴二女明里暗里争斗不休,颇觉头疼,又想到自己身世,以及未来,心里一片茫然。因此而烦躁不已,只是要真真的去问这烦恼来自何处,他却是不知所以。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炳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而人的烦恼,便蕴含在这八苦之中。”觉言大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对于世人的悲悯,听起来如适才那大雄宝殿之内的念经声。风凌云只觉心下一片安宁,但心中对于觉言所述八苦却是不甚理解,便道:“何为人生八苦,还请大师为小可解『惑』!” 觉言轻轻转动念珠,说道:“佛语有云:人未出生之前,沉睡于母胎之中,饱受煎熬,自不必说,单是出生门之时的苦便已非言语所能形容,那婴儿坠地时呱呱大哭,实则就是那出生门时肉体之苦所引起的,这便是生之苦;自来到世间,便是会慢慢衰老,对于女子而言,最为残酷的莫不是倾城倾国而人老珠黄,老,无人可以避免,正所谓:公道人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会饶,这便是老苦;人吃五谷杂粮,便与病痛结下了不解之缘,一生之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病痛,这便是病苦;自落地那一刻,人这一生便是在向死亡进发,正所谓生、住、异、灭,周而复始,有生就有死,有成就有坏,谁能例外?这便是死苦;生死离别,人间惨事,人有七情六欲,便逃不开这爱别离、怨憎会之苦;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想方设法却都无法得到,这便是求不得之苦;五阴集成于身,像火一般燃烧着人之躯体,前七苦,实则皆由此而生,此乃五阴炽盛之苦。此八苦之中,最令人肝肠寸断,惹得万千烦恼的,却是那爱别离与怨憎会。是以我佛慈悲,引渡众生,脱离苦海,向佛心生。” 风凌云平身经历非凡,此人生八苦,除却生苦与五阴炽盛之苦他不明所以,其余皆是一一都领教了。但觉言方丈所言,均是按照佛经所解,虽无自己主见,但能将其中禅理故事这般娓娓道来,可见此老专研佛门经典,确实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只是这般生搬硬套,却又过于迂腐了。风凌云时下心中正烦,只想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便又随口问道:“大师,您说的五阴炽盛,又是指什么?” 觉言道:“人世间纷呈繁杂,引人『迷』心,此乃『色』阴;受有六种,谓六触因缘而生六受。简单说,就是产生情感的源头,此乃受阴;当某种想法和梦境通过观想之法而体现出来,此乃想阴;当想法一旦有了,便要付诸于行动,此乃行阴;当经历一切之后,便会有一定认识,这便是识阴。这五阴修行之法,乃是断『淫』、断杀、断偷、不妄语。如不断『淫』,心落魔道,如不断杀,心落神道,如不断偷,必落邪道,如大妄语,失如来种。” 风凌云总算是明白觉言所说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先前他问觉言大师,人生要如何才能没有烦恼。这觉言大师借着佛门经典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就是要风凌云放下一切,遁入空门,吃斋念佛。此老如此苦口婆心,当真是令风凌云好生敬佩啊。只是他这一辈子纵然能看破许多,但终究是红尘中的的一个凡人。觉言大师所说的这些,他都从佛门经典之上看过,他这一生,恐怕是与空门无缘了,当下便道:“听大师一席言语,胜过小子参悟十年,只是这禅宗六祖慧能不是说了么?即心即佛,小子随处即可参佛,又何必去可以追求?” 风凌云却不知道他这句玩笑话,却是让觉言以为有渡他入空门的可能,只是风凌云意志不坚定而已。觉言口诵一声佛号,道:“随老衲来!” 风凌云心中疑『惑』,心想:“这大师要带我去何处?” 跟着觉远走出了方丈院,行了一会,便来到一座亭子。风凌云抬头一看,但见亭子上有“立雪亭”三个大字。这三个字个个均是遒劲有力,端正自然。觉言这时却道:“你可知道此处为什么叫做立雪亭?” 风凌云顽皮心起,一抱拳道:“小子不知,请大师解『惑』。” 觉言大师道:“这里是我禅宗二祖慧可禅师立志求佛之地,慧可祖师年幼出家,为人旷达,对于儒家经典犹为精通,特别是《诗》、《易》。” 风凌云眉头一挑,这禅宗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佛教传入中土,经受儒家、道家融合在一起的中土佛教。这慧可通晓儒家经典有何奇怪的?风凌云虽有疑『惑』,但却未有『插』言,继续听觉言说。 “慧可禅师在三十四岁那年来到少林,欲要拜达摩祖师为师。当时他来到达摩祖师闭关的地方,朝夕伺候达摩祖师。开始的时候,达摩祖师并没有理他。但慧可祖师并不气馁,内心反而愈发恭敬和虔诚,他用古人为法忘躯的精神激励自己:‘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法掩泥,投崖饲虎,古人尚可如此,我又何人?’就这样,他一直待在洞外,未曾有过丝毫懈怠。转眼寒冬来临,天气变凉,大雪纷飞。慧可祖师都未曾放弃,站在洞外一动不动,待到天亮,一夜大雪竟然掩过了他的膝盖。这时候,达摩祖师终于转过头来,问道:‘你一直站在雪中,所求何事?’慧可祖师眼神坚毅,答道:‘惟愿祖师爷您大发慈悲,为我打开佛门。’达摩祖师道:‘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非有大决心者、大毅力者、能吃苦者不能休得上乘。是以欲要休得无上妙道,须累劫精进勤苦地修行,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慧可祖师听了,为表求佛之心,便拿起锋利的刀子,断了自己的左臂,并把他放在祖师面前。” 风凌云再次一挑剑眉,心道:“你这和尚是要我效法慧可老和尚断臂以示求佛的决心吗?若是换做他人,不是少林的方丈的话,你大爷的,小爷我早就想要骂人了。”但他面『色』不『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慧可禅师效法诸佛,断臂求佛,终是求仁得仁,休得正果。这种大毅力确实了得,小可佩服!佩服!” 风凌云此时『乱』说一通,听在觉言的耳朵里却是了不得了。他觉得风凌云的每句话都含着禅机,乃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有智慧的人,当下更是下了决心,要将风凌云引入空门。若是风凌云知道此刻觉言想法,他绝对会后悔来找觉言解『惑』。 觉言道:“慧可祖师能成佛,每个人都可成佛,只要他愿意遁入空门。” 觉言方丈那意思是,你该剃头入门了。风凌云干咳一声,道:“方丈有所不知,小子顽石一块,对于这些佛门道理却是怎么都想不通透。” 觉言大师笑道:“无妨,只要向慧可祖师学习,何愁不能修成正果?” 风凌云算是明白了,此老是下了决心,要与他死磕到底。当下他思绪一转,眼中精光一冒,道:“大师忘了么?慧可禅师后来将衣钵传于三祖僧璨之后,前往邺都,或入酒肆,或入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曾有人问慧可禅师:‘你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应该有出家人的戒律,你怎么可以出入这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呢?’,慧可禅师答道:‘我随着自己的本心行事,与你有何干系?’是以小可觉得啊,这慧可禅师修的佛,并不在在意是在尘世,还是在空门,佛只在心里。嗯,就像是六祖慧能禅师所说的即心即佛。” 风凌云强调的他的“即心即佛”,直把觉言大师说得呆在当地,他不禁怀疑,这些年来说修的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风凌云见觉言站在一旁思考,心想:“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当下便向着觉言方丈一抱拳,道:“今日聆听大师教诲,所悟良多,待有时间,再向大师求教,小可就先告辞了!” 不等觉言方丈反应过来,风凌云已经闪身而出。待离开立雪亭,来到大雄宝殿,风凌云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刚才自己的狼狈样子,风凌云就不禁一阵苦笑。却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风凌云,你敢出家······你······” 这声音自是商轻雨的,她与李晚晴一同跑去方丈院,却没有找到风凌云。二女心急之下,放下成见,风头寻找风凌云。商轻雨自大雄宝殿里面出来,刚好碰上风凌云,一时心急,怕说了狠话,伤了风凌云。要不说,又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闷气。是以吞吞吐吐半天,却是语无伦次。 【这里写得很死板,多数来自佛典故事,但也是为了说明觉言大师是个死板的人。咳咳,求鲜花,求收藏,求订阅,求红包······】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内外俱忘证武学 风凌云闻言却是一呆,道:“我什么时候要出家了?” 商轻雨带着哭腔,眼睛都发红了,风凌云见状,不由一阵心疼,他捋起衣袖,为商轻雨擦去眼角泪水,柔声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出家?” 李晚晴自藏经阁那边跑来,恰好见到风凌云为商轻雨擦泪水的一幕。李晚晴整个人顿时呆在当地,只觉心间茫然至极,一片混『乱』。 风凌云与商轻雨的注意力都只在彼此之间,哪里会注意到不远处角落里的李晚晴?商轻雨道:“我心情不好,你陪我走走!” 风凌云笑道:“好啊!” 两人走出了寺院,沿着山道行走。此时才三月初,弯月早就落下,林间一片昏暗。风凌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李祺这个家伙『乱』言。当下他又担心,若是李晚晴找不到会不会很心急?于是人虽然跟着商轻雨走,但心里却又是沉甸甸的。 商轻雨瞧出他的心思,道:“我们回去吧?” 风凌云道:“再走走,待你心情好了,我们再回去。”商轻雨道:“你摆着一副苦瓜脸,我怎么可能高兴?”当下便不理会风凌云,自己回去了。 风凌云又是一呆,心里更不是滋味,沿着山道走回,见李晚晴屋门的灯还亮着,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半晌终究是敲了上去。良久,屋里传出李晚晴的声音:“我不舒服,见谅。” 风凌云听了,心里更加混『乱』,回到自己屋里,拿出酒壶又想喝酒。脑海中忽然响起先前觉言给他将的人生八苦,不禁一阵苦笑。酒不想喝了,又睡不着,只觉得慢慢长夜,当真是难熬得紧啊。 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风凌云不由一声。对于禅宗祖师的故事,其实不用觉言大师说,他也是知道许多的。不然他也也不会将觉言大师给难倒了。但此时仔细回味觉言的话,更加觉得其中含着一种智慧,那是真正的佛家智慧,所谓的明心见『性』。风凌云不禁想到:“成佛非是我所愿,扬名立万、建不朽功业也非是我所想。我到底要的是什么?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除了报仇,便没我想做的了吗?” 他帮着朱元璋,多数原因是为了报仇,少数的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而今却是再次陷入『迷』茫之中,他该如何去做。却在这时,他体内的真气不运自转,八道与四道之间变幻随意,已经到了收放自如之境。 风凌云闭着眼睛,周身真气的运行却是清晰的在脑海中闪现,他的心神随着真气流转,他整个身子就像是一张由奇脉与正脉构成的纵横交错的网,真气于此间有序运行。过正脉又转入奇脉,奇脉之后又沿着交汇点涌入正脉,如此循环交替,每运行一个周天,真气便浑厚上一分。在这时,他忘记了商轻雨、李晚晴,忘记了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有意无意之间,风凌云竟然达到了内外俱忘、无忧无惧的无上妙境。 但清醒过来,已然过去一个时辰。此时风凌云只觉得浑身轻盈,精神空明无垢,可反映出周围一切事物。就算是丈余范围内任何有生命的物事,均在他脑海中清晰的映照出来。风凌云暗道:“战国时庖丁为文惠君解牛,闭上眼睛,牛的全身结构便在脑海中清晰出现,挥刀每每都能恰到好处,不碰着牛骨、经脉交汇之地,沿着那牛身上仅有的微妙缝隙而行刀。但庖丁曾说过,开始的时候,对于牛的结构还不了解,看到的是整头牛,三年之后,看到的是牛的内部肌理筋骨,而当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宰牛只需要用精神去接触,全凭精神意愿在活动。这等近乎于道神技,需要不受外物影响,内外俱忘,以神接触。若是武功能达到这等境界,别人出招不管有招无招,都能明了其变化与目的所在,这等武功,试问天下又如何会有对手?” 风凌云想到这里,心下顿时豁然开朗,只是他又想到:“庖丁之所以能达到神遇而非目视解牛之境,也是练了许多年。而一个人就算是明白许多道理,但武功没有达到神遇而不用眼睛的境界,面对武林顶尖高手也是于事无补。看来我这自创的武功须得反复推敲,经时间的沉淀,才能有所成了。这等大事,也需要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能常人之所不能,需要大毅力与决心。那慧可禅师能为法舍身,立雪断臂。我风凌云虽不能忘却身躯,但一心专研却是能做到的,要自成一家,想来不过是时间的关系罢了。” 若是那觉言大师知他花费大把时间,苦口婆心为风凌云说佛,却是得到这样一个结果,那恐怕要被气得半死。 风凌云却是不管其他,往时所学均自脑海浮现。他重新总结,将所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逐渐的成了他的一套武学理论。忽然间,他发现这专研武功之乐趣,当真是乐无穷。他这时又想到:“沉浮宫先祖江湖怪人能学诸子百家而创出‘天命神功’,石柏宇能以天命神功为引,接而创出‘映日神功’与‘揽月神功’,还有‘浮生若梦’。可见武学之道,与处世为人之道、格物致知之理、宇宙自然等不是毫无关联,而是有千丝万缕之关系。专研这些学问,将之用于武道,不是不可。” 风凌云当年从岳发那里拿到《本经阴符七术》,便将七术用于武学,是以此时有这想法,做起来并不困难。他仔细推敲,便将“盛神”、“养志”之法用于审敌、料敌先机。招式之变化,如“实意”腾蛇,遇强则“分威”、“散势”。“转圆”、“损兑”却是贯穿始终。 风凌云有觉得不对,这七术其实可以连贯使用,贯穿始终,非是每一术须得用在某一处。 这一夜,风凌云将心力用在了武学之上。待到天明之时,他才停下来。虽是一夜未宿,但也是精神饱满。只是想到李晚晴与商轻雨二人,依旧是头疼无比。但无论怎样,总是要面对的。其实他已然清楚,心里只有商轻雨一人,而对李晚晴,只是姐弟之情。当下李晚晴对他的朦胧情愫,他自然是能感觉得到。他又不能直接去跟李晚晴说自己的想法,那样太伤人,也太自以为是。是以他心中的那矛盾,却是无人能解。 “该怎么办?”风凌云不由苦笑一声,走到李晚晴门前,他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李晚晴向来起得很早,今日有不例外。房门打开,脸却是冷着。风凌云想到昨晚她曾说自己不舒服,便问道:“晴姐今日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李晚晴冷冷道:“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风凌云撞了一堵厚厚的墙壁,这时真想调头就走。可是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晴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当年在钟离时,你就没有不管我,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李晚晴闻言,不由想起当时情景。她虽然不是身在富贵人家里,但有母亲的保护,是以相比于其他人家会做饭洗衣的小孩,她却是什么都不懂。母亲死后,父亲带着她逃命,后来成了李善长的义女,上了天台山之后,更是衣食无忧。那时候在山间溪水中捕鱼,这一切便都给暴『露』了。最令她感动的,是在被去而复返的笑面虎围住时,风凌云竟然不顾生死,缠住笑面虎让她逃生。那时候也不到十五岁,但对那个少年,却是早就产生了一种与他人不同的感觉。直到几年之后,她才明白,那叫爱慕。 至于风凌云,因没了亲人,对李晚晴也产生了依恋,害怕别人将李晚晴给予他的关怀夺走。是以看到李晚晴与陆羽亲密的站在一起时,他心有怒气,只想走得远远的。 多年以后,二人各自都明了心间的真意。 “唉,那时候你能为了我不顾生死,如今却是连我的话都不肯听。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当年强行把你带上天台山,或许就没有这许多事了!”李晚晴悠悠说道。 风凌云道:“而今为了晴姐,我依旧可以舍命!因为你是凌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李晚晴心下一喜,顿时又是一暗,心中道:“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亲人!” 风凌云又道:“当时就算是晴姐强行将我带上天台山,我也会自己下山。晴姐应该知道我。” 是啊,他骨子里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去寄人篱下,遭人白眼?况且还有一个不待见他的陆羽。自濠州城中一战,风凌云与他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 李晚晴闻言,只得幽幽叹息一声,道:“你的事我是想管,却是管不着。但我还是要说。沉浮宫如今已是举世皆敌,那个魔女只会害了你!” 风凌云闻言,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只听他道:“举世皆敌又如何?我风凌云一路走来,若是曾有过半点畏惧之意,便也走不到今天了!” 此时他虽然坐着,但背脊却是挺得笔直,眉宇间英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这种气势,这种胸襟,这种孤傲与胆识,确实令人痴『迷』。李晚晴芳心不由一颤,心里既是喜欢,又是哀愁,终究只是叹息一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坦言相对乱两心 自李晚晴的房中走出,风凌云又来到商轻雨的屋子。只是敲门却是无人回应,风凌云心里想到:“她还在生气吗?”当下便不管其他,自行打开房门,却见屋里空空,哪有商轻雨的影子? 自昨夜回来,风凌云心中就『乱』七八糟的。是以便转移身心,进而研究武学。早上起来,因觉得昨日最对不起的是李晚晴,这才先去了李晚晴的房间。而今到商轻雨这里,见商轻雨不在。风凌云心下顿时大『乱』,担忧万分,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昨夜她自行离开后可否回来,是不是有危险。此时风凌云才知道,商轻雨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是超越了一切。 “轻雨!”风凌云轻唤一声,转头奔出房间。却在这时,恰好撞上归来的商轻雨。风凌云顿时大喜,不顾其他。一把将商轻雨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商轻雨见风凌云又是焦急,又是高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小孩子。心里不由一软,道:“你怎么了?” 风凌云道:“我推开你的门,见你不在,我······” 风凌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商轻雨却是听得心里欢喜。 “我没事,只是早上起来,出去走走!”商轻雨道。 风凌云却是见她眉宇间闪过一缕忧『色』,心道:“她不告诉我,定然是有大事。” 商轻雨又道:“不如你再配我出去走走?” 风凌云笑道:“好啊,这一次你要是不高兴,咱们就不会来了!” 商轻雨也被她给逗笑了:“呆子,不回来怎么吃饭?怎么休息?” 风凌云道:“吃饭嘛,我不是会做嘛,至于休息,这天当被,地当床,那等滋味也是不错的嘛。” 二人说说笑笑,走出了别院。于山间小道上漫步,不远处见有几株野花开的正艳,风凌云便采来几多『插』在商轻雨的头上。人花相映,当真是美不可言。但今日商轻雨似乎总会『露』出愁『色』,似乎心里藏着事。风凌云知道她不说,那便是不能说。是以只想逗她高兴,忘掉忧愁。 正午时分,少林寺的僧人们纷纷出了寺庙,于大门之前整齐而立。就连方丈觉言大师也出来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少林寺大门处。风凌云道:“用如此大的阵仗迎接,看来是伽璘大和尚到了。” 商轻雨道:“那年在濠州时,咱们吃个大和尚的大亏,不知道现在遇上,能不能将他打得吐血。” 最近二人新创武功,是以商轻雨信心较强。风凌云道:“一对一的话真不好说,但若是我们两个对上,包管打得他哭爹喊娘。” 商轻雨笑道:“你这人说话,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风凌云也笑道:“你没听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我最近呀跟你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就正经不起来了。” “好啊,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呀!”商轻雨不由笑骂一声,追着风凌云打。恰在这时,只见有几十个人一起向着少林寺的大门走来。那为首一人,看上去是一青年和尚,跟在他身边有五六个穿着黑衣服的,脸上带着面具,没人能瞧出他们是谁。最后面跟着的几十人,都是和尚。至于看上去还是青年的和尚,不消说,是伽璘无疑。 商轻雨不由蹙眉,说道:“你说那跟在伽璘大和尚身边的几个黑衣面具人是什么人?” 风凌云摇头道:“既然不以真面目示人,想来这次大和尚来少林,也不是论禅这般简单。” 商轻雨闻言,眉眼处忧『色』又是一闪。风凌云本就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色』,商轻雨每一次『露』出忧虑之『色』时,便都被她给捕捉到了。 商轻雨道:“其实有件事我还没有同你说。这次来少林······” “不方便说就别说,你不是说了,咱们遇上,就高高兴兴的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咱们都不用去管。”风凌云温和道。 商轻雨叹息一声,道:“我毕竟是沉浮宫的命史,做不到真正的逍遥自在。” 风凌云心中想到:“若是你明白我这一生都要与沉浮宫作对,那你还会像如今这般待我么?”只是他面『色』不显,说道:“这世间哪里有真正的逍遥。” “我知道,你一直在与沉浮宫作对。”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不由沉默下来,心中愈加慌『乱』。商轻雨继续道:“小时候,我们在淮河上见过!” 风凌云心中忽地生出一阵苦涩,心道:“原来她早就什么都知道。” 商轻雨道:“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真正怀疑你的时候是当年在濠州城外那片树林里,我为你疗伤时,发现你的真气很是诡异。真正确定,是那天在峻极峰时,我们两个研究武功,你把你的武功路子同我说了。我自小虽然身份地位高贵,但因我是四大命史中年纪最小的,武功又弱,怕被人看不起,又争强好胜,所以总是做出些冲动的事,别人都叫我小魔女。那时候我有这么一个令人害怕的外号,心里很是得意,因为我就是要人怕我。可是那次在淮河之上,是你的出手,破了我多年的心魔。所以对你的印象极为深刻,又私下研究你的武功,所以那天你对我说你的武功路子时,我才会很快便明白过来。” 风凌云道:“我想知道,当年被你扔进水里的嗯啊几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商轻雨忽然一笑,道:“我是小魔女,你说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 风凌云心下顿时一沉,原来他一直都在为商轻雨狡辩。商轻雨这时却是俏皮一笑,道:“他们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金一、银二、铜三、铁四。你别看他们那样子,他们的水『性』极好的,特别是阿四,能在水里面带上一天呢。” 风凌云闻言,这时才松了口气,只是他眉头却是一皱:“为何今日商轻雨要同他说这么多?” 商轻雨这时又叹息一声,道:“所以我明知道你是沉浮宫的敌人,但我还是喜欢你,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大逆不道?” 风凌云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忽地苦笑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明知道父亲的死与沉浮宫脱不了干系,但还是忍不住爱你,这才是真正的不仁不孝。” 商轻雨闻言,呆在当地,又道:“今日早上出去,我是去见师兄了,他要我杀了你!” 至此,风凌云才知道商轻雨为何一直忧虑,他惨然一笑,道:“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算是死无遗憾。” 商轻雨道:“杀了你,我也活不下去,若是要死,我们就一起死。”风凌云叹息,道:“我现在还不能死!” 商轻雨蹙眉道:“你要找沉浮宫报仇吗?那我一定会阻止你!” 风凌云苦笑一声:“我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该找谁报仇?” 商轻雨眼中闪过疑『惑』。风凌云道:“我父亲风浩天十一年前与伽璘于华山一战,战成平局,但他却是死了。” 商轻雨道:“那你不是应该去找伽璘报仇吗?” 风凌云眼中厉『色』一闪,同时神『色』倨傲,道:“若是单以武功而论,伽璘又怎么能置我我父亲于死地?我父亲是中毒身亡的。这十余年来,我查遍所有关于毒物的记载,却都是没有找到。” “你是说你父亲在与伽璘大战之前,便已经中毒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这种毒不但霸道无匹,且还能令人生出幻觉,极为诡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在上山前已经身中剧毒。” “会不会是大战过程中,伽璘用毒呢?”商轻雨是不想风凌云把沉浮宫当作仇人。 风凌云摇头道:“伽璘这人有时候虽然不折手段,但也是个高傲的人,在帝都时,他曾在我父亲手上败过一招,是以他要与我父亲决战,便会堂堂而战,这才能一雪前耻。” “那你怎么肯定你父亲所中的毒与沉浮宫有关?”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因为在决战前一个月,我父亲去了沉浮宫。” 商轻雨闻言,芳心顿时一『乱』。沉浮宫奇人异士多,涉及天下所有行列。要真有这一种毒『药』,那也说不定。但此时,她心里依旧抱着一份侥幸,只希望这对风浩天用毒之人不是她的亲人,那她与风凌云的关系便不会变。可是瞬间,她又是陷入绝望之中,以风浩天这等一等一的高手,寻常人等又怎能向他下毒? 凉风袭来,吹起二人发丝。此时两人各有心事,站在一起,都没有说话。风凌云望向少林寺,眼中忽地闪过精光,开口道:“你这次来少林,怕不只是来看论禅这般简单吧?” 商轻雨道:“与你有关的我都与你说了,至于其他的,我也很无奈,也不想说。” “沉浮宫打算对少林动手?”风凌云问道。 商轻雨道:“少年传承近千年,江湖上还没有一个门派有这等魄力,让其灭门,沉浮宫也没有这个能力。” 风凌云觉得商轻雨这话说得不假,少林几代高僧同时,觉字辈上面还有空、渡两个字辈。不说空字辈与渡字辈的高僧,单从觉字辈来说,觉言大师便名列当世五大高手之列。罗汉堂与达摩堂的首座觉方、觉真两位大师亦是深不可测,还有诸多长老和武僧。这等武力,恐怕不会比沉浮宫逊『色』多少。 第一百六十章 藏经阁中藏秘密(一) 风凌云道:“若论武功,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确实如你所说,但这天下,最为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那阴谋诡计。有些人至死,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商轻雨点头道:“你说的是。其实你知道么,上山之前,我确实只想着来玩的。要是这世间事事都能如意,那该多好啊!” 风凌云叹道:“自我父亲逝去,我便从来都没有如意过。但我也从来都没气馁过。渐渐的,我便习惯了,若是哪天做什么事能一帆风顺,那估计我才不习惯呢。” 风凌云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商轻雨却似乎能看到他于逆境之中挣扎的样子。那虽然辛苦,但收获同样也会丰富。 天边涌来万朵红霞,将大地都给染红了,如此壮丽之境,换做平时。风凌云必又会大发感慨,称赞一番。只是时下,他却是想到:“世事诡谲,又该如何分是非黑白?” “天黑了,咱们回去吧!”商轻雨道。 二人一同回到了别院之中,风凌云却是难以平静。他想起昨日心烦之时,以研究武学而转移注意力,却是取得不错效果。但今日效法,无论如何都进不到那种内外俱忘的境界,心里只是更加烦躁。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佛家所说的因缘际会,非是没有道理。有些事,确实也只有在有意无意之间才能做到。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想念方丈觉远大师了,心想:“今日我再去听他说说佛理,说不定回来便不会这般心烦了。” 主意打出,风凌云便出了别院,走进少林寺。 因伽璘到来,寺院内比往时更加戒备森严。风凌云绕过大雄宝殿,便来到方丈院。却在这时,有几道声音自屋里传出。风凌云仔细一听,原来是寺里众多长老在议事,是关于明日论禅的安排。 风凌云驻足片刻,便悄然离开。因心里烦躁,不想回去,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立雪亭。昨日因为有心逃避觉言大师,是以并没有去注意其他,今日来到这里。看着这亭子,经岁月的打磨,越发古老而沧桑。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风凌云仿佛看到了往时慧可禅师立在雪中,恭敬等待达摩祖师出关场景。心里不由想到:“昨日那般调侃方丈,真是不该,待有时间,再去向他老人家道歉。” 看了一会,风凌云忽然间竟然生出一个想法:“其实,出家也并没什么不好。”这想法一出,又是微微摇头。不知为何,心里更加烦躁,便又转身出亭,向着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是重地,平常守备就极为森严,到了晚上,就更加不用说了。风凌云只是走到门口,便被守阁的僧人拦下。若是换做平时,风凌云自然不会来人家这等禁地。但此时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来这里,连自己都都是一惊。当下道歉几声,便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风凌云不禁又是回头一瞧。皆因此时,风凌云竟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一闪而过。在这几日里,他武功大进,灵觉更加敏感。只是这一回头,未见漆黑深夜,再无其他。 风凌云脸上忽然闪过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这等黑夜,确实适合幽灵鬼魅出没,今晚反正他贤者没事,便抓两只小鬼来瞧瞧。” 风凌云没入黑夜,来到藏经阁院内。因没有灯火,整个藏经阁像是与黑夜融合为一体。风凌云正要进入阁内,忽地,又有一道黑影踏空而来。风凌云横移到一处角落,气息收敛,静静的看着那道黑影。 那黑影轻功也是极佳,落入院中,并未发出丝毫声音。若非是遇上风凌云这等灵觉敏感之人,恐怕就是他先发现别人了。这黑影极为小心,他落到院子里,第一时间不是进入阁内,而是四下打望,见没有危险,这才朝着阁楼走去。 风凌云正要出来,却在这时,又来了一人。风凌云目光不由一闪,看来这平时极为寂静的藏经阁,今晚颇是热闹了。 风凌云待那人走进去后,又停了一会,见无人再来,这才跟了上去。 藏经阁总共有三层,风凌云走向第一层,悄无声息的将大门打开,走了进去。阁内比阁外更加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风凌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警惕提到极致。 却在这时,那边上却又声音传出,风凌云闪身过去一看,只见一人正在翻那些放着经书的书架。这是在阁内,这人可能认为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是以在翻看时才发出了声音。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漆黑的经阁之中,除却风凌云之外,还有两个人静静的看着他。这两个人都以为没人发现自己,可惜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风凌云。 风凌云这时思绪翻转:“这些人齐聚藏经阁中,看其样子,非是在找武功秘籍,莫非是这藏经阁中还藏有其他东西么?” 正思虑之际,有一人悄悄撤出,往藏经阁二楼而去。而令人却是避过先前翻书那人,往僻静的角落里走去。风凌云这时突地想到:“若是让这三个人在这藏经阁中相遇,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风凌云这般想着,嘴角不由掀起一丝笑意,眼中尽是兴趣。这二人各自在一边翻腾,但像是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于是又都先后上了二楼。 风凌云自一个书架子后面走来出来,心道:“若是先前上去的那人还在二楼,这两人先后上去定然会被发现。” 风凌云也走到了二楼,见那门大开着,能看见那后来进来的两人各自又在一边翻看。而那先前进去的一人却躲在门后面。风凌云能发现他,那也是靠着他那点微弱的呼吸。 风凌云又想到:“这人上楼时就已经发现其他两人,是以找东西的同时才会警惕着,待那两人来到二楼,他便躲在了门后。”风凌云今日走了不少山间小道,脚上沾有不少泥土。他抬起脚来,抹下一些搓成一个小团子,以他特有的手法打出。那泥团子顿时悄无声息的『射』向中间的一个书架子。只听得噼啪一声,原来是有一本书给风凌云打落道了地上。那正在翻找的两人均是一惊,以为有人,一齐逃开,向着大门奔来,恰好在大门处相遇。这一相遇,自然不消说,你来我往之间便是过招了。 风凌云站在门外,他明显能感觉到这门后面的心跳在加快,显然害怕那正在打斗的两人发现他。风凌云嘴角又掀起一缕笑意,右掌探出,掌力猛地一吸,那大门陡然间砰的一声关上。正在打斗的两人顿时一惊,齐齐回过头来,见那门边上竟然还站着一人。原来只是那门向里面开,微微掩着才遮住这人。此时大门关上,三人在漆黑的阁楼里见面,这下子可真是热闹极了。 风凌云正欣赏着他的杰作,忽然,里面传出一声惨叫。风凌云面『色』陡然一变。皆因他听出来这声音居然是李晚晴的。风凌云顾不得许多,闪身而进,但见其中两人正在大战,而另一人却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风凌云知道这人就是李晚晴,当下不管其他,直接闪到她的身旁,将她抱起。那正在大战中的两人中的一人这时转过头来,与风凌云四目相对。风凌云心神再次一颤,那双眼睛何以熟悉至此。敢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轻雨。 风凌云只觉思维混『乱』至极,心下一片茫然,呆在当地。而商轻雨这时却是投来幽怨的的眼神,令得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却在这时,只见有大批僧人正向着藏经阁围来。原来李晚晴那一声惨叫,惊动了守在院外的僧人。藏经阁乃是少林重地,竟然从里面传出人的惨叫声。饶是这寺院中的得道高僧,此时也是怒不可止。 众僧人将火把高高举起,将整个院子照得通亮。风凌云心下不由一阵后悔,这藏经阁如今已是铁桶一般。欲要逃出颇是困难,更让他头疼的是。此时整个院子里被那火把照得通明,只要一照面,这寺中僧人便能看清他。那时候就算是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但若是只是他一人,也还好上一点,如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李晚晴,这要是还能从藏经阁中逃出去,那他就是神人了。 商轻雨这时与那人也停了下来,各自站在一边。风凌云知道,此时难以逃脱,便索『性』不管,开始为李晚晴疗伤。 过去一会,觉言大师与罗汉堂首座觉方、达摩堂首座觉真联袂而来。住在院中的伽璘听到动静,也是跟了上来。觉言大师上前打了声招呼。伽璘问道:“不知贵寺这般兴师动众,所为者何?” 觉言大师答道:“有几个『毛』贼闯入敝寺的藏经阁中,正在捉拿。” 跟着伽璘来到的一个和尚双手合十,说道:“听说少林乃是武林中第一大派,寺中戒备森严,今日却让『毛』贼闯入藏经重地,看来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藏经阁中藏秘密(二) 这话语可是极为刺耳了。但觉言大师却是依旧面带笑容,依旧不以为意。倒是罗汉堂的觉方大师却是浓眉一横,怒哼一声,道:“这院中会闯入贼人,还不是尔等功劳。” 觉方这话虽然说得较为含蓄,但是个人都能明白,那意思是:若不是伽璘要与方丈觉言论禅,这『毛』贼又怎会有机会闯入藏经阁中。 “师弟,你最近过于烦躁,回去将《楞伽经》给抄写十遍!”觉言大师发话,一脸慈悲与怜悯。 觉方双手合十,恭敬的答了一声。 伽璘神『色』一闪,道:“这『毛』贼竟然这么大胆,敢闯入少林寺藏经阁中。贫僧愿意代劳,进入阁中捉拿贼人。” “阿弥陀佛!”觉言大师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接着说道:“国师身份地位尊贵,这等捉贼之事,由院中僧人便可。” 伽璘笑道:“这贼人敢闯入藏经阁,就证明他不是一般的小贼,普通僧人,恐怕是······” 觉方一听,又要发作。这时他边上的达摩堂首座觉真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觉言这时说道:“国师所言甚是,那便让老衲与国师一同进去吧!” 伽璘面带笑容,只是那暗藏着的凌厉,却是令人难以察觉。 过去片刻,李晚晴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风凌云,心里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悲。 风凌云看向商轻雨与另外一人,道:“而今要从这藏经阁中走出去,我们只有合作。” 商轻雨闻言,只是冷哼一声。而那人思虑一会,终是点了点头。 在这时,觉言大师与伽璘已经走进院子。 “阿弥陀佛,此乃少林重地藏经阁,阁内的朋友还请出来一见!”觉言方丈声音带着一种古朴沉重之感,送上藏经阁去。 “不能听他的,咱们下去,定会被少林寺的戒律堂制裁,到时候轻则废除武功,重则有『性』命之忧。”李晚晴脸上恢复些许红润,他知道风凌云『性』格,怕他主动出去。 商轻雨道:“少林寺寺规森严,但寺中多得道高僧,『性』命之忧倒是不会有,但废除武功却是可能的。” 李晚晴也认出了商轻雨,此时她也学先前商轻雨一般冷哼一声。 伽璘道:“此等贼人,方丈就不必和他们客气了,直接杀了!” 觉言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佛门中人不谈救人『性』命,打杀人放火,是做不来的。” 伽璘淡淡道:“邪魔挡道,当除之以还朗朗乾坤,这才是佛之真理。” “佛度众生,当引他们从善,共享极乐世界!”觉言双手合十,佛若一尊显化在尘世间的佛。 二人还未进行论禅,便已经开始论辩。这恰恰给了楼上的风凌云等时间。风凌云道:“我记得这后院处有棵大树,那里阴森僻静,恐怕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李晚晴道:“少林寺僧徒众多,就算是出了这藏经阁,要出少林也是不易。” 风凌云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几人同时点头,绕到一个书架后面,将那大树处窗户给悄然打开。那黑衣人道:“我先!” 风凌云摇头道:“不行,我们不会将你放在最后,但也不会让你先走。”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当下李晚晴因为身上有伤,她便第一个沿着大树而下,然后轻身一跃,便落到了院子外边。接着便是商轻雨,然后才是那黑衣人。 以他们的轻功,其实沿着大树下来这么麻烦。但此时四下均是少*僧把守住,就算是他们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有幸得天无绝人之路,这后院处竟然有一株大树,足以有三层楼那般高。三人接着大树隐蔽,悄然而下,出藏经阁当不是难事。 却在这时,那黑衣人待要下到院墙之上时,故意掰断一根树枝。响声传出,还未进阁的觉言等人纷纷『色』变。那觉方叫道:“糟了,贼人从后面逃了!”随即命令众多武僧向着后院的院墙急奔去。 风凌云见已经惊动寺中僧人,当下冷哼一声,向着空中跃起,宛如一盘空雄鹰一般。大袖几抚,已经走在那黑衣人的前面。 那黑衣人未有想到风凌云的轻功竟然高至如此,黑布下的脸『色』顿然一变。风凌云这时身子却是于空中一顿,右腿横扫而出。那黑人不防风凌云竟然能随意调换真气,这等于空中反折回来的轻功他见也未有曾见过。当下避无可避,便只得将真气灌注在双腿,向着院中降落下去,心道:“你无借力之处,也是会降落在院中。” 风凌云见那黑衣人向着院中而去,瞬间便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冷笑一声。在这时,只见他扫出去的右腿陡然收回,踩在左脚的脚背上。双腿交叉一扭,像是一根麻绳一般。身子旋动,向着高空旋转而去。待行至最高处,猛然一顿,一个空翻,瞬间移出去两丈有余,落在一座建筑之顶,身子一顿,便没入长空。 那黑衣人看得眼睛大大,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这时,觉言、觉方、觉真等少林寺的高僧纷纷来到,众多武僧团团围了上来,这下子他真是作茧自缚。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摘下面纱,随老衲去戒律堂吧!”觉言大师道。 那黑衣人不由冷哼一一声,道:“秃驴,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让贫僧来捉了这贼人!”伽璘这是忽然闪身而出,“无上本尊秘法”运转,双掌顿时泛着金光,向那黑衣人拍出。 黑衣人一声怒吼,身子微微倾斜,避开伽璘双掌,左腿贴地扫出,攻伽璘下盘。伽璘凌空一番,袈裟旋动,如红云波浪,向黑衣人笼罩而来。 黑衣人身子盘旋而出,连出打出数掌,与伽璘硬拼了几计,身子顿时被震得向后退去。伽璘双手合十,“四无量心”使出,顿见他身子散发着金光,神圣而*。 觉方大师这时不由惊道:“这是四无量心!” 其他僧徒见状,纷纷动容。只有觉言大师神『色』依旧,站在一旁注视着这场大战。却在这时,那黑衣人正面迎上伽璘,双掌拍出,与伽璘四掌相对。劲力释放,向四下蔓延开去。少林紧围着二人的武僧们纷纷退去。那黑衣人借着反震之力,跃上一座建筑屋顶,也向风凌云那般扬长而去了。 觉方大师见状,怒不可言,而觉言只是诵了一声佛号,命寺里僧人进藏经阁检查。 “贫僧本领有限,没能留下贼人,让大师见笑了!”伽璘脸上带着遗憾。 觉言道:“哪里!这贼人武功之强,武林中罕见。但国师武学已功参造化,却身怀慈悲之心,只是被贼人钻了空子罢了!” 觉言何等眼里,哪里看不出伽璘并未全力出手?否则就算是这黑衣人武功再高,又如何能这般轻易逃脱? 伽璘目光闪烁,道:“方丈言重了,贫僧这就想告退了。” 觉言点头。在这时,去查看藏经阁的僧人回来了。得知并没有丢失任何经书,觉言便叫众僧都散了,就这样,寺院内便又恢复了宁静。 伽璘回到自己住处,正要伸手打开房门。却在这时,他的房门却是自己打开了。伽璘面『色』不变,走进漆黑的屋里,也不点灯。 “可找到了那样东西?”伽璘率先开口。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那东西有可能并不在藏经阁内。” 伽璘道:“不在藏经阁,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黑衣人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明日你与觉言论禅,我再进去藏经阁看看。” 伽璘道:“不要再出现今天这种岔子了,觉言非是等闲之辈,他已经开始怀疑。” 黑衣人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不过今日得感谢你助我脱逃,否则还真是会有些麻烦。” 伽璘点了点头,道:“今晚除了你,还有谁去了藏经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有两个女的,那后来的一个似乎跟她们都认识。”黑衣人道。 伽璘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道:“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道教五祖白玉蟾,以及全真教的长春真人丘处机。但陛下与全真教的掌教重玄子乃交情不错,是作为天子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是以这次全真教的人并没有来。看来今晚的人中,必有一个是道教南宗的,只是另外两人却又是何方神圣?他们身后又会有怎样的背景?” 黑衣人道:“你忘记了还有一处地方,那里号称天下之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他们才是这天下兴衰存亡的黑手 。” 伽璘脸『色』微变,道:“对,这个沉浮宫当真是可怕!” 李晚晴与商轻雨出了寺庙,便往别院而去。当下二女心中甚是焦虑,担心风凌云是否能够走脱。却在这时,风凌云自别院大门走进,二女均是一喜。风凌云看着两人,不由又是一阵头痛,道:“我真的很是好奇,那藏经阁内到底藏了什么东西?竟然让你们两个都不顾生命危险去闯!” 风凌云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些怒气。二女一听,却是陡然变『色』。四下一瞧,见没有人,这才放了心。然后便又不理会风凌云,各自回房去了。 风凌云顿时一呆,敢情这次九死一生,是他自己找虐。找虐都不说,敢情他才是错的那个? 第一百六十二章 菩提佛心与贪欲 风凌云呆想片刻,不禁摇头,自语道:“不可理喻。”风凌云忽然发现,与女人讲道理,那还真是没道理可讲。他又想到:“既然他们都奔着藏经阁而去,想必里面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在这少林寺中,如要找个对藏经阁极为了解的,恐怕不会有人超过方丈觉言大师了。” 风凌云既然想知道这藏经阁中有何秘密,如今也只得去找觉言大师。 但夜已深,明日觉言大师又要与伽璘论禅。这伽璘这次论禅,本就是别有用心。说不定今晚上那个黑衣人,便与伽璘有关。再有,这许多前来的江湖人,恐怕也都各自怀中目的。如今这少林寺内,也是风云诡谲啊。 风凌云胡思『乱』想一阵,还是决定前去找觉言大师解『惑』。当下便来到少林寺的大门处,见那大门果然已经紧闭,于是便来到院墙之下,一跃而起,宛如一轻叶一般向着寺院内飘去了。 方丈院内,如往时一般寂静,觉言所在的那简禅房里,灯火明灭不定。风凌云站在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觉言睁开眼眸,道:“请进!”他的声音如往常一般,似乎能穿透这缈缈红尘。 风凌云推门进去,捡了一个蒲团坐在觉言对面。风凌云住在寺院外的别院之内,此时寺门已经关闭。风凌云要进入寺院中,来这方丈院里,显然只能走不寻常路。觉言此时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手中念珠转动,又闭上了眼眸。 “大师,小子又来找您解『惑』了!”风凌云道。 觉言大师道:“心『迷』『惑』起,诸法有念,若是不去想太多,就不会有疑『惑』了。” 风凌云道:“大师教诲的是,不过小子认为,若是连想都不去想,那这人活着便也没了意思。世间虽是纷呈繁杂,众生容易『迷』『惑』,容易眷念,但有时候,正是这些眷念,才是众生存在的真正意义。” 觉言不置可否,道:“你有何『惑』?请将说来。” 风凌云道:“小子相向大师请教,贵寺的藏经阁内到底藏了什么,引得那么多人去闯。” 觉言手上的念珠,一如既往地转动,丝毫不显混『乱』。但这是,他闭着的眼眸却在这时再次睁开,叹息一声,道:“贪恋与欲望太盛时,诸相幻生,你进了藏经阁,却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那现在老衲告诉你,里面藏有人之欲望,亦有一颗菩提佛心,你要的是什么?” 风凌云闻言,敢情这方丈以为他对藏经阁内的东西起了贪念,当下剑眉一扬,面『露』傲气,道:“说了怕大师也不信,小子对里面的东西,半点兴趣都没有。” 觉言双手合十:“贪念生忧、贪念生畏,无所贪欲,何忧何惧?老衲知晓,施主乃是真正的『性』情上人,功名利禄不放在心上。但却极为重情,无论是亲情也好,友情爱情也罢,施主只要将其放在心上,便都会有所忧惧。今日你前来找老衲,想必也是在为你的朋友担忧吧?” 风凌云暗道:“此老真是厉害,先前从片面只语,就知晓他去过藏经阁,而今已是猜出他在为商轻雨与李晚晴担忧 。”他道:“大师有所不知道,而今小子是忧而不惧。既然大师不肯解『惑』,那小子就先行告辞了!” “且慢!”觉言大师忽然叫住风凌云,说道:“唉,既然你想知道,老衲便告诉你又何妨?” 风凌云坐在蒲团之上,静等觉言解『惑』。只听觉言说道:“大元建国之初,世祖忽必烈命福裕禅师主持少林寺,统帅全国寺庙。那时候,少林寺乃是众寺之首,受四方敬仰。世祖将驾崩前,便将福裕方丈招进宫去,给了他一张图纸,要福裕方丈代为保管。说那是一张藏宝之图,若是子孙后代不保江山之时,可来少林寺内取藏宝图,将他所埋藏的宝物拿出,拯救江山。当时全真教的长春真人、道教南宗的白玉蟾都知晓此事。自元世祖开始,大元天下太平,海内无战争,自然就没人来找着藏宝图。而今天下大『乱』,没想到皇室竟然还惦记着这藏宝图。” 风凌云道:“既是如此,这藏宝图属皇室所有,那元顺帝随便派个人来拿即可,为何伽璘要费如此大的周折?” “福裕方丈圆寂之时,曾告诫后辈弟子,那图不可外传。”觉言道。 风凌云听了,却是更加疑『惑』,既然那藏宝图是朝廷所有,福裕又是忽必烈封少林寺方丈,统管天下寺庙。按理说福裕已经算是朝廷的人,忽必烈信任,为何他却要告诫少林后辈弟子不能将藏宝图交给朝廷? 觉言像是看出了风凌云的疑『惑』,接着又道:“施主应该知道,我少林虽然是达摩祖师传下。但终归是有胡汉有别。福裕方丈为了保护天下寺庙不遭屠戮,甘愿做蒙古人的傀儡。是以对于这藏宝图,他留下这等告诫,纯属正常。” 风凌云道:“忽必烈如此精明人物,他怎么又可能不知道福裕方丈的真正想法?依小可看来,这其中定有蹊跷。” “施主果然是智慧无双,不错。当年福裕方丈也是怀疑,并且得到证实。这张藏宝图不过是一个陷阱。”觉言道。 风凌云顿时一惊,道:“若真是陷阱,这忽必烈是要引谁上钩?” 觉言道:“当时天下虽然已定,然中原武林暗中反抗元廷者不在少数。福裕方丈猜想:忽必烈的目标正是那些暗暗隐藏的中原武林人士。” 风凌云道:“若是如此,那他应该将这图公布于天下,让那些武林人士都去抢才是。” 觉言道:“这就是忽必烈的最为高明之处,他将这个消息至告诉了当时武林中声望与少林相当的道教。道教南宗的五祖白玉蟾与长春真人丘处机都是聪明之人,是以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可惜,每一个门派中,都总有那么几个唯利是图者。忽必烈便利用这些人,将这些个消息传下。并故意让白玉蟾与长春真人知道。这样子白玉蟾、长春真人为了阻止消息传播,便不得不对付这些人。待控制住这些人,却是已经弄得整个道教之内尽人皆知了。但二人终是手段非常之人,最后都只是在道教之内传,却是没有传到外面。” 风凌云摇头道:“这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觉言道:“沉浮宫会知晓,并非是消息传出去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人到处都有,是以知道并不足为奇。” 风凌云点头,道:“这么说,这次伽璘来少林,就是要将那藏宝图给拿走,然后再将消息传出去,引义军去送死?” 伽璘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风凌云道:“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将藏宝图给毁了?” 觉言大师道:“这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能毁。一者关乎少林的声誉,再有,这忽必烈乃是老『奸』巨猾之人,他肯定不止做了一副藏宝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少林达摩祖师的遗物、道教祖师吕洞宾之遗物,至今都还在大元皇室之中,若是敢毁掉,恐怕永远也没有拿回的可能了。” 风凌云叹息一声:“没想到一件假的藏宝图,却是制衡了江湖上的两大名门正派,这忽必烈确实厉害。” 觉言闻言,不禁『露』出惭愧之『色』。风凌云转瞬又想到:“既是如此,为何李晚晴还来找藏宝图?看来这道教南宗之内,要么是有朝廷的人,要不就是有沉浮宫的人。哼,无论是那种结果,只要这张假的藏宝图传到江湖上去,都是祸害。”想到这里,风凌云向着觉言大师行了一礼,道:“如今一切已经明了,伽璘找藏宝图,无疑是要在江湖上掀起一场风雨。沉浮宫找藏宝图,自然奔着里面的宝物而去。而道教南宗,目的虽然未明,却也不会出上面两种情况。祖师遗物,确实重要,但在下认为,若是这张图当真从这少林寺传了出去。那这少林寺便成了朝廷之帮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忽必烈布好的陷阱之下。是以此图是留是毁,还请大师三思。” 觉言大师闻言,一时也落入两难之中。风凌云继续道:“若是达摩祖师在世,您想想他会怎么做?” 觉言大师那干瘪的双目之中,顿时闪过精光,只是瞬间又暗淡下去,只听他道:“施主所言甚是,如今这许多江湖人士聚集在此,就当着他们的面毁掉此图,就算是皇宫内还有宝图,但也没什么影响了!” 风凌云道:“若是在下所料不错,这寺中江湖人有一半是伽璘的人所装扮的。哼,但也不怕,另外有的人却都是江湖名人。只要在他们面前将此图毁掉,消息传至江湖,便能破开忽必烈布下的这个局,只是贵寺达摩祖师的遗物,却是只得流落在外了。” 觉言大师脸上『露』出温和笑意,道:“这遗物不就一直都流落在外么?今日与施主一番谈话,才晓得施主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当舍时则舍,我少林寺中众多僧徒修行多年,却不如施主,真是惭愧啊!” “大师过誉了,小可会有这等看法,那也是处在局外,非是当事之人。若是在局中,怕也不会如此豁达了!”风凌云说道。 觉言大师点了点头,这当局者『迷』,原来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亦是不易看清。风凌云解了这许多疑『惑』,当下便告辞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连天峰上有人来 回到别院中,风凌云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将今日所发生的事给理了一遍。今夜那个进藏经阁的人,武功与伽璘应该在伯仲之间。若不是商轻雨近日武功大进,她绝对不会比李晚晴好上多少。如此高手,当不会是伽璘的属下,他会是谁? 连天峰乃是少室山的主峰,也是嵩山群峰之中的最高峰。是夜无月,天边乌云翻滚不休,空气中充斥这一股热气,似乎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雷声忽地炸响,闪电横空,似一条狰狞舞动着的长龙。光亮闪过,天地间刹那亮如白昼。只见在那连天峰顶上,立着一道人影。双手背负在后面,一袭黑衣,像是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有那一道闪电,恐怕就看不见他了。 在这时,只见一女子向着山顶走来。若是风凌云在此,必会认出此人正是西域邪宗的大长老毒娘子。毒娘子向那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宗主,这次您亲自去藏经阁可有收获?”原来这黑衣人,竟然是若邪宗之主魔图罗。 黑衣人回过头来,眼中闪过温柔之『色』,道:“飞影,难道我们真要如此陌生才好吗?” 毒娘子道:“属下不敢,只是您是一宗之主,我只是你的下属。” 魔图罗不由大笑一声,道:“飞影,你还是惦记着风浩天么?这么多年了,估计他都死透了。”说完,又是发声大笑。 “胡说,浩天武功当世无双,谁能杀得了他?”毒娘子柳眉一竖,已无先前恭敬之『色』。 魔图罗冷哼一声,道:“若是比武功,风浩天确实可做天下之冠,可惜这世上最厉害的却不是武功,阴谋诡计杀人,才是最厉害的,也是最上乘的。” “不仅是武功厉害,诗酒花茶,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古来就是大诗人李白那样的人物,怕都是要给他比下去。”毒娘子眼中闪过柔和之『色』,像是在回忆极为美好的事。 魔图罗看着,心间一阵阵刺痛。毒娘子道:“你适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是你使阴谋诡计杀了他?是啊,他那人那般孤傲,最容易中计了。魔图罗,我要杀了你,给他报仇!” 毒娘子像是疯了似的,向着魔图罗扑去。魔图罗身子一顿,右手举起,格开毒娘子,又是放声一笑,笑声着带着悲凉之意,大声吼道:“风浩天到底有什么魔力,何至于此,竟然让天下的女子都为他疯狂!” 毒娘子二话不说,双掌齐出,直取魔图罗中上两路。魔图罗冷哼一声,衣袖一抚,若邪功运转,身上顿时红光大盛,有如一片血海一般。毒娘子只觉双臂一麻,身子顿时被震退出去几步。 “够了,我知道杀了他你会恨我,又何至于去做那种傻事?”魔图罗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这终究是事实。 “那还有谁能杀得了他?”毒娘子双目泛红,声音有些沙哑。 魔图罗道:“要杀他的人大有人在,还轮不到我动手!” 毒娘子软到在地,过去许久,她恨声道:“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他,我要为他报仇!” 魔图罗道:“那人之强,我亦不是对手,你是我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我又怎么会舍得你去送死?” 毒娘子冷哼一声,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出来,待回到『药』谷了结一切,我便去找到那仇人,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会杀了他。” 魔图罗闻言,心中后悔莫及,真不该逞一时之快,告诉度娘子风浩天已死的的消息。他尽力的将心中愤怒与不甘平去,过去一会,说道:“若是找到那张藏宝图,我若邪宗必然立下大功,陛下对我若邪宗会更加信任。秃鲁在朝中的位置会更高,占据朝堂要位,一步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莫说是武林,这天下也是我若邪宗的了,是以飞影,在关键时候,你一定要控制住情绪,不要因小失大呀!” 毒娘子闻言,不由叹息一声,道:“我知道,这一辈子绝不会得到他。是以我做那些,不过要他注意我,恨我,至少要记得我。如今他已经离去,我做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毒娘子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直看得魔图罗牙齿咬紧,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发作。 “若宗主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先告退了!”毒娘子不等魔图罗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魔图罗望向天边,此时乌云不断聚拢,天边之处,黑似火炭。雷声又起,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 “风浩天!”魔图罗终究是没控制住自己,玄功运转,双掌齐发,声音穿透云霄,带着不甘与无尽怒意。 一夜大雨,未有洗净这千年宝刹之内诡奇气氛。风凌云同往日一般,早早就起来了。李祺自然同往时一样,大早上的便往李晚晴的屋子里钻。 因昨日受魔图罗一掌,一夜休息调理,李晚晴脸『色』依旧苍白。李晚晴所做之事,李祺并不知晓。是以看李晚晴这幅样子,还以为是病了,心下甚是当心,正要去寺中找懂医术的高僧前来为李晚晴看病。却被李晚晴给阻止了,她知道,昨夜的事,少林寺内早就闹翻了天。若是被看出端倪,那才是大大不妙。 李祺见李晚晴不肯,心下想到:“我的话你不听,他的话总该会听了吧?”当下便往风凌云的屋子走来。 风凌云早就起来,打开窗户,春风轻抚,清新的空气流动,只觉一阵神情气爽。 李祺没有敲门,直接来到风凌云的屋里,说道:“你快去看看,晴姐她病了,我说去寺里找个会医术的高僧给她看看,她又不肯。你去劝劝她,她应该会听你的!” 风凌云心道:“若是去找少林的高僧来看病,不会被瞧出端倪才是怪事。”当下便道:“我行走江湖时,也学了些医术,不如我去给晴姐瞧瞧!” 风凌云并非是骗李祺的,这些年来,为查探当年风浩天所中何种毒物,他遍读医书毒典。虽然未有给人看过病,但其实理论并不比一般大夫差。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李祺闻言,顿时一喜,道:“那你还等什么!”风凌云见他一脸焦急,也不忍心让他继续担心,便同他一起来到李晚晴的房间。 李晚晴知道李祺竟然去找风凌云来给她看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下伸出手去,让风凌云给她号脉。 李晚晴真正情况,风凌云与她都心知肚明。但时下要骗过李祺,自然要做得像一些,于是便道:“晴姐脉象平和,身体无碍,只是估计是最近没休息好,这才会面『色』发白。只要吃得好一些,养个一两天便没事了!” 这个倒不是风凌云瞎掰,昨晚在藏经阁中,他为李晚晴运功疗伤,已经好去半数,只待休息个几日,便能痊愈。 他这话李祺却是听入心里了,自语道:“吃好的,这寺庙里的和尚吃的都是斋饭,哪有好的?不行,待我去打些野味来。” 风凌云与李晚晴一听,都是一脸错愕。风凌云急叫道:“不妥!” 李祺问道:“这时候不妥也得妥!”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你想想啊,你打些野味回来,莫非你要提到少林寺的厨房里面去做么?” 李祺闻言,顿时一呆,确实如风凌云所说。这可是佛家之地,他打回来的野味恐怕还没拿进少林寺去,都已经被里面的高僧给架出来了。这下子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晚晴道:“小祺你不用担心,姐姐没事的,这等体虚之病,说不得吃些清淡的才好!” 李晚晴给风凌云使了眼神。风凌云干咳一声,道:“是这样子的,晴姐这体虚呀,需要吃些素的确实才好得快。” “你刚才不是说好的吗?”李祺投来怀疑的目光。风凌云道:“我是说了,但那还没说完嘛,这素食之中,也有好的嘛。并不是要吃荤的才好呀!” 李祺一听,觉得甚是在理,不等风凌云二人反应过来,便走出屋子,向着寺中奔去。风凌云见状,不由苦笑一声,心想:“这小子若是不在晴姐身边,那端端是个侠少年,一旦在她身边,就是一个孩子差不多。” 李晚晴却是不禁叹息一声,道:“小祺真是个细心的人,不知道会娶了谁家的姑娘,那就有福气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在这时,少林寺中忽然传出悠扬钟声,古沉深重。似要唤醒浪子回头金不换,又似要惊醒世间的名利客。 风凌云道:“看来伽璘与觉言大师要开始论禅了!” 李晚晴闻言,眉目不由精光。风凌云见状,叹息一声,道:“不要再去藏经阁了,那里危险。” 李晚晴沉默不语,风凌云又道:“就算是你去那里,也不会找到藏宝图的!” 李晚晴面『色』终于一变,道:“是她告诉你的?” 李晚晴说的她,自然便是商轻雨。风凌云道:“她不愿意说的,我是不会为难她的。正如你一样。” 李晚晴心道:“她还是在意我、关心我的!”说道:“我是奉掌门之命,必须拿到那张图,以便拿回一些属于道教的东西。那时候我道教南宗······” 【感冒了,各位看官看高兴就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即心即佛见顿悟 风凌云摇头道:“这些秘密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觉言大师曾说:‘贪欲生忧,贪欲生惧,若无贪欲,无忧无惧’。贵派按道理应该是个修心炼『性』之地,不要被这尘世『迷』了心才是。” 李晚晴闻言,一时竟然答不上来。风凌云想着今日论禅之后,那张图便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到时候免不得会闹腾一番。既然这注意是他出的,那特也得尽一份力量。是以走出李晚晴的房间,来到寺里大雄宝殿后侧的一处禅房。这里平日里便是高僧们论禅之地,今日伽璘与觉言大师便要在这里辩论。 却在这时,商轻雨走到他的身旁。风凌云微微诧异,按理说借着这机会,商轻雨应该去藏经阁才是,此时他却来了这里。不知为何,风凌云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会心一笑。 风凌云轻声道:“你不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去做一回强盗么?” 商轻雨冷傲的脸上,忽地出现一缕笑意,但还是被她给忍住,瞬间消失。只听她道:“我说了是来看这两个大和尚的热闹的,又怎么会错过呢?” 风凌云见她一脸欲笑未笑的样子,顿时乐了,道:“你不去的话,那藏宝图便会被别人拿走的,到时候你没杀了我,图又没拿到,怎么回去交差?” 对于风凌云是怎么知道藏宝图的事的,商轻雨并没有问。就像是商轻雨为何要去找图,为谁找图一样,风凌云也不会问。这就是两人间的默契,也是两人的智慧,因为他们都能猜出对方想法,心照不宣,是以不用问。 商轻雨道:“我出来玩耍的,用不着交什么差,就算是出来办差的,真办不成,也不妨事。” 风凌云可是知道的,沉浮宫宫规甚是严厉,此时心间不免生出疑『惑』,便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个厉害的师父,连我爹爹也得听她的!”商轻雨脸上忽然出现一个俏皮的笑容,颇是可爱。 风凌云一脸错愕,但此时也想到了,商轻雨同她师父之间的亲密关系,实则是胜过了严父。 却在这时,觉言大师与伽璘一齐来到,整个禅房一下子便静了下来。 觉言大师一如既往,给人慈悲祥和之感。伽璘神『色』已是平静,一副得道高僧样子。只有风凌云能感觉到,这觉言大师乃是那宽广无疆的大海,而这伽璘,却是一柄藏着锋芒,但却已经刺向苍穹的利剑。若从佛法修为来说,这二人一人学贯藏传密宗之法,且得禅宗要意。而另一人,乃是真正的禅宗高手,佛法之精湛,当为震撼古往今来。 二人一同走进禅房,在那墙壁那个大大的“静”字处相对坐下。 伽璘看向那个“静”字,道:“大师这处既然为禅房,为何却不见‘禅’字?”当此之际,来这里听这两位论禅的,在江湖上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听这伽璘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原来这禅房里,竟然没有见到一个禅字。 觉言双手合十,说道:“禅在心中,处处自然就有了禅意,是以这禅房之中有没有禅字,都是禅房。” 风凌云不由点头,心道:“这才是即心即佛的真意,只要心中有禅,那便可处处修禅,既然处处都可修禅,那处处皆是禅房,是以这禅房之中,有没有禅字并不重要了。” 伽璘苦思冥想,想要一开始就占据上方。但没想到这觉言大师如巍巍高山,任海浪抨击,却岿然不动。伽璘四下一瞧,见观看二人辩论的皆是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他四下一瞧,见两人边上那个“静”字极为显眼,当下眼睛一亮,问道:“大师既然认为心中有禅即可,那这墙上静字何解?” 觉言答道:“禅既是定心,乃是一个静的过程。静虑是依身体而立名。是以禅之体,寂静而具审虑之用。静既是定,虑既是慧,定慧均等便是禅。这是‘静’在禅房之意。” 觉言大师的话语虽然有高深莫测的味道,但风凌云也是明白了。他的大体意思便是:佛门中人参禅,其实也就是一个静思的过程。让灵台一片空明,不受外物之影响,把精神集中,自纷呈繁杂的外界收回来,使精神反观自身。这便是一个“静”的过程,也既是修禅。 虽是已然明白,但风凌云并不是很赞成。这等刻意为之,其实乃是北禅宗神秀禅师的“坐禅观定法”,属于渐进之法,也称之为“渐悟”。风凌云虽然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那种有意无意之间的顿悟,才适合他的『性』子。既是佛既是心,见『性』成佛。 伽璘闻言,顿时一哂,道:“以方丈之意,这修禅便是坐定静虑,方可见佛之智慧?” “阿弥陀佛,心若静,天下即止,以此观众生,以此观己,方明白得失,才不在乎得失,不在乎得失,无贪欲,便无忧无惧,由此佛可通心。以心见佛,修菩提,得证如来。”觉言大师声音虽然低沉,但却是如晨钟暮鼓一般,令人警醒。 风凌云这才知道,这位禅宗大师非是浪得虚名。论禅宗,天下人便将其分为南宗六祖慧能之顿悟之法,北宗神秀禅师的渐悟之法。觉言这番言语,却是将二宗之法融汇贯通,既肯定了北宗的禅定之法。又重南宗顿悟之意,坐禅亦可修出一颗佛心,顿悟成佛也不否定渐进之道。 历来论禅,均是将二宗分开,一经辩论,便吵得不可开交,而今得悟两宗之法,怕是除了觉言,已无他人。 按理说,论禅说到这里,伽璘已是辩无可辩。但他来此目的,并非只是为了与觉言大师论禅,得证如来。是以他思绪一转,便道:“今日听方丈大师之言,贫僧当真有顿悟成佛之感。只是禅宗不是有四种广大利他心么?觉言大师修禅至今,可曾有过何种大功德,得证四无量心?” 《大波若涅盘经典》卷十五云:为诸众生除无利益,是名大慈;欲与众生无量利乐,是名大悲;于诸众生心生欢喜,是名大喜;自舍己乐施与他人,是名大舍。“四无量心”,既是慈无量心、悲无量心、喜无量心,舍无量心。用一言以概括,那便是佛法慈悲,引渡他人,脱于痛苦,享受极乐。这便是佛门禅宗里的渡他之法,正是: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伽璘此意是说:你觉言空有理论,却没有将这禅宗慈悲之法施行。实则只是纸上论佛,于人无利。 觉言平生极少走出少林寺,佛法领悟皆是来自佛门先贤圣者留言。而今经伽璘这么一说,不由陷入沉思之中。心中不断问自己:“自己一生所参佛法,到底有什么用?” 伽璘见觉言陷入沉思之中,不由放声一笑,道:“原来大师这佛门之法,也只是嘴上功夫,贫僧真是见识了。” 觉言依旧在想他的佛法真意,伽璘却是愈加得意,又道:“大师既然不知道何为佛法,又一心求佛,又何不学佛祖割肉喂鹰,二祖立雪断臂?” 伽璘这时右手一探,抓来一把旁边江湖人的大刀,扔在觉言大师面前。大刀落地,发出铿锵之声。在这时,众人均是屏住呼吸,看觉言大师将会如何做。 觉言大师嘴中念叨:“割肉喂鹰,立雪断臂!”他手中的念珠转动越来越快,可见他心里已经『乱』了。 风凌云见状,不由眉头一皱。商轻雨轻声道:“这伽璘大和尚真是好狠的心,而今觉言大师心生『迷』『惑』,怀疑自己所学,他却趁机要伤害觉言大师。” 风凌云也知道,此时若是叫醒觉言方丈,他只会更加疑『惑』,那样子对于一个一生求佛的高僧来说,是何等的残忍。若是不叫醒,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觉言大师被伽璘蛊『惑』。这场论佛,比的不仅是佛学,更是比心智,比阴谋诡计。若是换做伽璘,别人怎么说,他都不至于会自残,但觉言大师却不同了。是以风凌云心下也是很是焦急。突地,他心下一动,大声道:“当年二祖慧可禅师曾问达摩祖师:‘诸佛法印,可得闻乎?’祖师道:‘诸佛法印,非从人得。’慧可禅师道:‘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师答曰:‘将心来,与汝安。’慧可禅师道:‘觅心了不可得’,而祖师却道:‘我与汝安心竟。’国师既然论到慈悲,敢问国师之举动,可有慈悲?可见佛法?依在下看来,国师只是一个诡辩的宵小之徒,那知佛法之深奥?那知诸佛之慈悲?” 风凌云这话虽是在质问伽璘,但实际上是说给觉言大师听的。那日,觉言大师以二祖立雪断臂告诉风凌云,要他出家勤学佛法,终会有所成就。风凌云却是举二祖传法给三祖僧璨之后的放『荡』不羁。风凌云虽是一时无意之举,但觉言大师却听了进去。今日被伽璘误导,又加上心中未有想明白的,才会入了心魔。此时经风凌云这般一说,冥冥中却有一道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即心即佛!”这四个字平日里他说得最多,但却是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奇妙之感。随即,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迸发出神奇光彩。原来佛在心中,慈悲也在心中,渡他乐他,非是须得成什么功德。立志求佛,也非得断臂,割肉喂鹰,一切随心即可。 “阿弥陀佛!”觉言大师唱喏一声,接着道:“吾心向佛,非在功德!无量之心,慈悲为怀,当舍则舍,愿众生无苦无惧,远离贪嗔,得证如来。” 【感冒了,难受香菇,加油写,看晚上一章能写出来不,求鲜花,求订阅。】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群魔乱舞宝图毁(一) 伽璘面『色』变了几变,望向风凌云,杀机浓郁到极致。当年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四无量心”之法,将之印证于武功,明悟密宗的“渡己”与禅宗的渡他。自认为于佛法一道,已经得了真谛。这次来少林论禅,一是要向少林众生展现自己的佛学,二的话自然便是为了那藏宝图。而今论禅已经不可再论,他便先输了一场。此时他也只是希望藏经阁那边能有所进展。 伽璘按下心中怒意与杀意,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觉言大师之佛法,贫僧领教了,只是适才这位施主问贫僧可有慈悲,可见佛法,那就由贫僧来回到施主吧。” 伽璘此时只想为藏经阁那边再多争取一点时间,同时也想借此机会杀了风凌云。从第一次在濠州见风凌云,他便没有顺心过,次次均是在风凌云手上受挫。今日,若不除了风凌云这个祸害,只觉告诉他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伽璘国师说完,身子忽然站起,大红袈裟飘动,双手合十之间,又道:“佛度众生,是为慈悲,佛为度众生,降妖除魔,亦是慈悲。”此时只见他双手乍然分合只见,竟然透着一股凌厉之气,极为恐怖。觉言大师这时不好『插』手,站在一旁。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均无惧『色』。风凌云这时道:“轻雨,你且退后,让我来领教一番国师的慈悲。” 商轻雨眼中闪过忧『色』,但见风凌云信心十足,便站到一旁。风凌云衣衫无风自动,“八道真解”运转,劲力透出,冲向伽璘。伽璘面『色』不变,右手五指握拢,成拳击出。这一拳全无取巧之处,只在力道。伽璘知道,风凌云本就是取巧之祖宗,与其相斗,若是还在寻思如何以巧力取胜,那就是找死。 示敌以弱,寻缝隙而攻之,这是风凌云向来最为擅长之手段。但那也是源于自身功力不足与敌手对抗,无奈之下的招数。这几日神功大进,与万人屠一战虽是大胜,但那是合他与商轻雨二人之力。他真实的水平,还未得意发挥。今日他也想试试,如今他的一身修为,到底到了那个境界。是以风凌云不避不闪,正面一掌轰出。 掌拳相遇,二人均是向后一仰,纷纷退去。恐怖的劲力弥漫开来。令得围观的众人均是向避开。至此,风凌云才知道,他与伽璘之差,不过是丝毫罢了。 伽璘眼中闪过惊『色』,风凌云成长之迅速,令得他不敢再有丝毫保留。此时已经将禅宗的“四无量心”与密宗的“无上本尊秘法”两套佛家厉害武功合二为一。佛法上他逊『色』觉言一筹,但若论武功,此时他自信能面对任何高手。当下只见他双手捏佛门印法,周身释放出暗金『色』光芒,神圣中,又带些诡异,此时他整个人给人一种亦佛亦魔之感。 风凌云感受着这股凌厉如刀如剑的气机,发丝根根立起,似一根很细针一般,颇是诡异。此时他双手也是齐动,十指纤绕,宛如莲花绽放。他体内的四道真气,本就是由八道融合而成,此时又彼此分开,流向四肢百骸。一指点出,然如虚空中生出一朵白莲,陡然绽放,释放出强悍的气劲,向着伽璘涌去。 伽璘一声怒啸,佛掌拍出,在他的掌力出击风凌云那诡异的气劲瞬间,身子顿时发颤,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不仅是他又这种感觉,就是四周的人,也是生出这种一样之感。那种雷电交击,风雨将至的感觉,令得他们生出一种渺小的想法,天威煌煌,风雨将至,人力何以抗? 气劲交击,二人再次退后数步。伽璘『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脸『色』变得难看至极。风凌云脸『色』虽然发白,但双目中的自信,却是极为浓烈。他终于走到了今天,终于可以单独面对像伽璘这样的绝世高手。 原来翻过一座高山之后,回头再看,这高山并不是那么的巍峨。这种感觉,极为奇妙。风凌云说不清,也道不明,但心中的快意,实则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浑身热血翻滚,他多么的想长啸一声。他想听到自己的声音穿透云霄,他想看见自己狂傲不羁的样子。于是在这时,他主动出击了。这一次他没有用任何招式,也没有去想过任何取巧,只是拍出很普通,平实的一掌。 但这一掌落在伽璘的眼里,却似天地顿然翻转,江水倒流,令得他喘息不过来。他不知道,此时容不得他退步。是以双脚与肩齐平,身子微微一沉,将毕生功力聚于掌上,迎上了风凌云。 掌劲弥漫『乱』串,空气中顿时发出一连串极为沉闷的响声。观看的众人,均是脸『色』大变,纷纷逃出禅房去了。觉言大师的脸上,也是『露』出惊『色』,向屋外退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传出,那禅房顿时开始皲裂,在传出一声沉响,顿时炸了开来。木屑四飞,众人纷纷闪避,那禅房只在这一瞬间,便成了废墟。风凌云与伽璘立在废墟之中,谁也没有退去。谁也没有前进,过去便可,二人都是向后一个趔趄,纷纷吐血。 风凌云此时状如疯魔,放声一笑,叫道:“痛快,真是痛快!” 伽璘却是如一潭静水,深藏得令人捉『摸』不透。此时他看向藏经阁那边,心道:“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藏经阁处,却不是伽璘想的那样。这日进入藏经阁的,除了魔图罗,还有秋末枫。有那晚上的前车之鉴,少林寺在藏经阁布下的高手,令得秋末枫与魔图罗均是变『色』。 秋末枫非是糊涂之人,相反,他的智慧于当世可称无双。他知道那晚上已经打草惊蛇,今日伽璘与觉言论禅,更会加强戒备。可是他总是带着一点想法,想象少林寺不会在此设下陷阱。这般想着,他便来了。 原来这世间许多时候都没有侥幸,秋末枫不由苦笑一声。同时一股傲气自骨子而发,睥睨众僧。 “阿弥陀佛,二位还是束手就擒吧!”说话的是罗汉堂的首座觉方大师。少林七十二绝技,他学会二十种之多。罗汉攻、玄空拳、拔山功、推山掌等均是会使。他身材高大,肤『色』麦黄,给人一种健康壮实之感。而站在他边上的达摩堂首座觉真大师,却是给人一种祥和宁静之感,有泰山压顶而岿然不动之从容。 秋末枫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不屑,道:“那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觉方大师闻言,下令道:“摆一百零八大罗汉阵。”此令一出,但见一百零八个武僧一齐而动,长棍一摆,每九人站成一排,纵横有序,众僧一齐大喝一声,有如平地惊雷,响彻天地。 秋末枫处在阵中,但见人影晃动,又有高僧诵经,心里顿时变得烦躁起来。此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大罗汉阵非是等闲,蕴含着一股极强气劲,能令山河变『色』。一旦发动攻击,其攻势便连绵不绝,永无休止。当下不敢大意,心想:“要破此阵,非得在阵成之前主动出击。” 魔图罗边上,目光闪烁,说实话,这要是换做他困在阵中,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当下想趁着众僧对付秋末枫之际,直接开溜。可惜想法是好的,但却是不现实的。 禅房之处,藏经阁中传出众多武僧一齐大喝之声,令得伽璘脸『色』不由一变。当此之下,大元已去半壁江山。朝堂上虽多争权夺利之辈,但也有心忧天下的老臣。知情者都向元顺帝上书。启动当初世祖忽必烈为对付那些宋朝余孽而布下的一步狠棋。元顺帝一听,便同意了。于是便与伽璘商定,自少林中取出那幅藏宝图,搅动天下风云,而元廷便做那幕后渔翁。 正如觉言大师所料,皇室之中却是还藏有一副藏宝图。可是元顺帝觉得,这藏宝图自少林当着众多江湖人出现。与从朝堂而出,达到的效果是不一样的。伽璘当时也觉得元顺帝此计可行,于是便将他与觉言大师即将论禅的消息散步出去。他相信,以他与觉言在江湖上的名望,必会引来不少江湖雅士的围观。到时候藏宝图再横空出世,想来能坐得住的人不会有几个。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江湖上定然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每当想到这里,他都会莫名激动。当此之下,他知道所策划的一切,均是付诸东流,心中之怒意,实已可焚天。 伽璘心中压抑,不由大吼一声,眉宇之间,泛着浊浊黑光,浑身释放出一股阴冷之气,宛如一尊大魔,没了先前的高僧之范。风凌云此时离伽璘最近,首当其冲。他在伽璘的身后,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白骨堆堆。当下急将《本经阴符七术》中的“盛神”之法运转,保持灵台清明。 “动手!”伽璘眼中杀机一闪,声音尖锐刺耳。此时有不少围观的江湖人纷纷拔出兵器,向着少林高僧动手。 原来伽璘见计划失败,只得来硬的。这寺中有半数人均是他从朝廷带来的大内高手,还有西域邪宗的门徒。 觉言大师白如雪的须眉随风而动,双手合十,寺中武僧纷纷围出,与那拔刀的江湖人相互对峙。那些真正来观禅的人,此时却是站在一边,两不相帮。 风凌云见状,不禁微微叹息一声。觉言大师道:“国师这是要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群魔乱舞宝图毁(二) 伽璘大笑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大师以为还有退路吗?要么交出藏宝图,要么看着这千年宝刹毁于一旦。” 觉言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么?” 少林寺不仅是江湖的大门派,受元世祖敕封,还管理天下大小寺庙,万众僧徒。若是今日这少林真的如伽璘说的一般,毁于一旦,那这天下只会更加动『荡』。伽璘面『色』变了几变,道:“是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识时务。” 觉言大师微微摇头,道:“这藏宝图不能给你!” 来的江湖人都是为观禅而来,此时却是扯出一个什么藏宝图来。这可算是意外的收获了。其实开始时还是持怀疑的态度,只是见少林与伽璘为了那藏宝图竟然大动干戈,心下便信了几分。 伽璘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杀!”伽璘仿佛一尊地狱来的杀神,眉心处见黑气弥漫,很是诡异。这些人得令,不在留手,与少林中的武僧斗在一起,只是片刻,便已经有了死伤。 伽璘道:“这千年宝刹即将毁在你的手上,你将是千古罪人,觉言,不可再执『迷』不悟了。” 觉言大师向着战场望去,不管是伽璘的人,还是寺中的武僧,都死了好几人。他学佛至今,武功亦是臻至化境,但从未出手杀过人。此时见状,心中怜悯不由生出,想到:“不知道藏宝图不交出或是给毁了,这伽璘会发什么疯。为了这么一张假图,死这么多人,值得么?”他本是与风凌云商量好了,将藏宝图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给毁了,免一场血腥之灾。而今,他却是犹豫了。 藏经阁这边,秋末枫正被困在大罗汉阵中。没有动手时,凭着直觉与眼力,他便感觉到这大罗汉阵的非凡。真正动手,才是知道其恐怖。此时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极大的漩涡之中,身子不由自己控制跟着而动。若是换做寻常之人,此时怕是已经束手就擒。但秋末枫并不是寻常之人,更不会束手待毙。大罗汉阵虽然运转迅速,攻击猛烈,但他依旧能从容而对。每出一招,均是循着那大罗汉阵运转时出现的微妙缝隙而去。是以每一招均是能使大罗汉阵的运行减慢些许。这是真正的在夹缝中求生,空有蛮力者是做不到的。 觉方、觉真两位都是寺中有名高僧,此时均是『露』出惊『色』。而准备着时时逃跑的魔图罗,被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僧徒给围住,看着秋末枫这里时,一时也竟然忘记了出手。 却在这时,禅房这边的动静,却是扰得觉方与觉真均是一惊。觉方道:“莫非是那边出事了?” 觉真道:“有方丈师兄在,当是无事,当下之急,是要擒下这两人。” 觉方闻言,不由点头,道:“师兄你在此掠阵,我去将另一个魔头给收拾了!” 觉方这时奔着魔图罗而去。魔图罗听到那边动静,心道:“看来伽璘这大和尚是斗不过方丈,打算硬碰硬了,只是这藏宝图在不在这藏经阁中呢?” 原来他与秋末枫刚闯进院里,便被觉方、觉真二人给守株待兔。此时还未进入阁中。觉方令那围着魔图罗的十几个高手退下,道:“贫僧罗汉堂首座,劝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魔图罗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觉方竟然还要叫他束手就擒。除非是呆子傻子才会这样做。虽是这般想着,但他对这少林寺的高僧却是由衷的佩服。只是此时,却不是他该佩服别人的时候。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若邪功”运转,红芒闪耀,一拳轰向觉方。觉方乃是罗汉堂的首座,最为精通自然是罗汉拳。此时只见他举手一隔,挡住魔图罗的攻击,同时步随手变,身如舵摆,当真是灵活至极。 魔图罗大叫了一声“好”,身子飘动,如猛虎出山,威势凛凛,手脚并动,与觉方斗得难解难分。 罗汉拳有内八腿,外八腿,内八锤,外八锤,明八打,外八打。觉方将一套罗汉拳使完,便是七十二绝技中的“推山掌”。“魔图罗”的“若邪功”已经修到至高之境,变化不拘泥于招式,是以数百招过去,二人均是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大罗汉阵运行越来越快,秋末枫越来越难找到其中的丁点破绽。当下他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不敢分心,是以并不知道禅房那便已经闹翻了天。他的“浮生若梦”乃是沉浮宫四大神功最为诡异的,以攻击人之精神神念为主。但这寺中武僧平日里吃斋修禅,心境空明,是以他这“浮生若梦”施展开来便是大打折扣。但其威力依旧不可小觑,这些武僧也非是个个都是高僧。是以大战不久之后,大罗汉阵也是开始出现破绽。 秋末枫边战边找这些僧人的破绽,这时他的眼睛忽地一亮:“这大罗汉阵虽是厉害,但终究是合众人之力。若是我以静制动,循着一人破绽,将他给打倒,这罗汉阵便是破了。” 秋末枫想到此处,信心大增,他找到一个武功弱上一些的武僧,循着他的破绽,陡然攻出。 风凌云见觉言大师迟迟不将藏宝图拿出来毁了,心里也是暗暗焦急。但他看向战场时,也明白了觉言之所顾虑。 “该怎么办?”风凌云心中亦是焦急无比。在这时,这场武林浩劫会否出现,完全掌握在觉言大师的手里。 “若你再犹豫,只会死更多的人!”伽璘淡漠说道。 觉言大师闻言,终究是叹息一声,他手伸进怀里。在这时,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纷纷闪过炽热之『色』。风凌云与商轻雨同样也是如此。风凌云对商轻雨道:“这张图不能出少林!” 商轻雨闻言,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只是瞬间便又点了点头。伽璘见觉言动作,眼中亦是神光熠熠,心中想到:“原来这图你一直带着,难怪魔图罗在藏经阁没有找到。此时那边动静不小,想来是魔图罗定是陷入了少林设好的陷阱之中。此人野心不小,其子弄出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迷』『惑』陛下,当真该死。若是能借少林的手将之除去,才是最好的结果。” 觉言大师终于拿出了藏宝图,他看着这张假图,不由微微摇头。却在这时,伽璘、还有十几个江湖人一起向着觉言扑去。觉言大师见状,袈裟忽地鼓动,劲力释放,在他前方形成一道半圆弧的无形气壁。众人一齐撞在上面。眨眼之间,但见有好几人都给震飞出去。而伽璘只是身子一顿,一声怒啸,双掌齐出,将觉言大师布下的防御『性』半圆弧气壁给击散,大叫道:“给我!” 却在这时,风凌云凌空而起,一掌拍出,直指伽璘后背。伽璘乃是当世绝顶高手之一,此时来自于风凌云的掌力,已然威胁到了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放弃抢夺藏宝图,反身过来迎击风凌云。 双掌一碰即离,但迸发出去的混『乱』的气劲,却是令得众人不得不避而远之。伽璘身子向后滑出去几步,叫道:“你该死!” 风凌云冷哼一声,双掌翻飞,再次向着伽璘击出。伽璘身法极为诡异,像是一条灵蛇一般。而风凌云轻声功夫本就堪称决定,腾挪躲闪,就像是一支舞曲,动作与动作间的连贯,快如闪电,别人难以看清他的招式变化。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招式的变化。他每次出手,均是随意而为。至此,风凌云这才逐渐领悟到这随物赋形,见招有招的至高武学境界。那晚一夜的冥思苦想,在这时终于用上战场。他真的做到了随敌人招式变化而使出相迎的招式应付,这等武功,实已立于不败白之地。 在这里的,有不少的都是武学大家,此时将风凌云之招式,皆是『露』出赞赏与尊敬『色』。风凌云并不知道,经此一战,他的名声在江湖上顿时传了下来。成了与秋末枫、卓寒离等齐名的高手。 真气分而又合,合了又分,已然到了收放自如之境。越是斗下去,风凌云信心越足。在此之时,又有人想要偷袭觉言大师,抢他手中的藏宝图。 风凌云连施三掌一脚,『逼』退伽璘,转头一看,见觉言还是犹豫不决。不由大声道:“大师当真要看着这武林陷入浩劫,血流成河吗?” 风凌云的话语,犹如晨钟暮鼓。觉言大师心道:“为了保全少林,我差点成了武林的罪人。这少许人生死,比起武林浩劫,实在是微不足道。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今我少林中人,皆是佛祖弟子,为了众生之安宁,为了避免一场血雨腥风,死又何妨?” 觉言大师乃是佛门中得道高僧,对于生死早已看待。此时有了这番想法,便不再犹豫,真力灌注在双掌之间。刹那间,那张图顿时飞上空中。清晰的线条绘出的一条条线路映入众人眼帘,贪婪之光顿时『射』出。在这时,众人都忘却了生死,向着空中那张图奔去。可是就在他们触及宝图的瞬间,那宝图顿时化作了粉末,洒落在天地之间。 【感冒还没好,咳嗽中,争取晚上弄出一章来,如果不行的话也只能一章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年宝刹底蕴深(一) 宝图灰飞烟灭,这就好比美味已经到了嘴边,却是突然间没了。那腾身而起的数位高手,在这一瞬之间,均是争着大眼睛,脸上青筋在这时都鼓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身悲愤的叫声,接着便有人影受不了这等刺激,行功走岔,头上顿时冒着白腾腾的雾气,接着便是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你找死!”伽璘龇牙欲裂。他没想到关键时刻,觉言竟然毁掉宝图,一切还是功亏于溃。 伽璘舍弃风凌云,向着觉言攻来。觉言大师与伽璘一同列在当世五大高手之列。其武功之强,比起伽璘只强不弱。任伽璘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而觉言大师却是应付从容。 风凌云见状,这才是松了口气。可是这时他脸『色』不由一变。那些抢宝图未成功的江湖人,竟然将一腔怒气都发在觉言大师身上,纷纷向他攻来。不仅如此,还有人直接帮着伽璘,与少林寺的武僧展开大战。 这等情况,觉言似乎已经想到了。寺中的武僧虽然不尽是得到高僧,但终日在佛法的沐浴之下,此时也明白觉言大师的做法。对觉言大师的做法不仅没有责怪与愤怒,反而为他那成全大义而牺牲小我的举动而感动。是以群僧皆是竭尽所能,与西域邪宗、朝廷的高手以及那些愤怒的江湖人大战。 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同时而动,与觉言大师成掎角之势,面对中高手之围攻。此时伽璘戾气浓到极致。宝图虽毁,但这些前来观禅的不少都是武林高手。少林寺这威震江湖的千年宝刹,今日就要在他手中灭亡。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种难言快意,当下大笑一声,道:“觉言,你这少林千古罪人是坐定了!各位武林同道,咱们今日就联手灭了这少林如何?” 在这里的众多高手,在江湖上都有着或高或低的声望。此时听到伽璘话语,却是心中一顿,他们本是来观禅的。为何会为了一副不知真假的藏宝图与少林高僧大动干戈?这究其缘由,终究是贪婪之心在作祟。当下心有惭愧的,便主动停了下来。功利心更强的,想着若是今日的事传到江湖之上,自己何以立足?是以只有少林灭了,他们才有机会随意掩盖这一切,于是更加卖力,出招更加狠毒。当然,这其中还有一部分至始至终都未有出手的,也有帮着少林抵御朝廷大内高手与西域邪宗门徒的。 风凌云在这时,将佛家所说的众生百态理解得是何等的透彻。一直以来,他行事总多有考虑。而今以后,他便要循着自己的本心去走,只为问心无愧。当下这场血战,大部分因素是他,但他却问心无愧。若能击退伽璘等人,固然可喜,若是不然,他甘愿用生命来陪葬众多少林高僧。 藏经阁处,秋末枫接二连三的找着大罗汉阵的丁点破绽,便猛烈强攻,几番下来。这大罗汉阵渐渐的出现了混『乱』。觉真见状,面『色』凝重非常。当下一声吼道:“叠罗汉!” 声音传出,一百零八位武僧纷纷而动,层层叠叠而起有两三座楼房那般高。一百零八位武僧顿时连接成一体,一百零八根长棍同时舞动,向着秋末枫倾来。秋末枫内力可与当世的绝顶高手伽璘等人匹敌。但此时面临这一百零八个武僧,却是只能避开,不敢硬碰上去。玄功运转,游走在重重棍影之间。 觉真见状,不由『露』出赞赏之『色』,但转而又是神『色』一暗。此人年纪尚在二十七八左右。此等修为,已然不弱于当世五大高手。却不知道这时哪个高人,能有这等高徒。时下少林虽然名声在外,下面的弟子却是没有拔尖的。 不远处,觉方大师与魔图罗之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若论武功修为,其实觉方并不如摩图罗。但当下他心思不在这里,是以才与觉方战了个平手。却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奇香,弥漫在空气里。觉方大师吸入少许,真力运行顿时受滞,只觉双脚一软,像是吃醉酒了一般。魔图罗这时腾身上到藏经阁对面上的屋顶,叫道:“大和尚,你有些斤两,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大罗汉阵不愧是令诸多高手闻风丧胆的奇阵。秋末枫这时看似应付自如,实则是险象环生。却在这时,那些武僧有半数也吸入了那奇怪的香味,只见叠着的罗汉阵的武僧纷纷跌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秋末枫觉着那花香奇怪,当下已经暗闭周身『穴』窍,进行内呼吸,是以他并没有事。 觉真大师亦是小心谨慎之辈,同样也是没有事。却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阵如银铃一般的笑声,直刺人的心神。那些软到的武僧,在这时纷纷晕了过去。觉真大师抬头望去,只见一穿着黑衣的女子凭空而来,落在了魔图罗身边旁。 魔图罗道:“飞影,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来人正是毒娘子,她目光扫下,叫道:“少林寺的秃驴们,且看看老娘的手段。” 话音刚毕,只见她手中顿时出现一朵极为鲜艳的红花。那红花与空中旋转,花瓣四下飞出,却是带起一阵阵黑雾。觉真大师与那些未有中毒的武僧见众,纷纷『色』变。秋末枫神『色』一闪,轻声道:“索命阎王?” 毒娘子咯咯直笑,道:“这位小哥哥眼里力真好!” 秋末枫不答她话,一跃而起,往着藏经阁的顶楼而去。毒娘子见状,道:“小哥哥真是好心机,竟然要捡便宜。”当下芊芊玉手绕动,数十枚蓝『色』的飞针『射』向秋末枫而去。 秋末枫身子于空中一顿,一个空翻落在了藏经阁的楼顶,双臂一揽,陡然送出,如狂涛般的内径乍然释放,那些蓝『色』的飞针在他那巧妙劲力的控制之下,倒飞回去。 毒娘子面『色』顿然一变,不敢硬接,与摩托罗同时腾身而起,避开那些飞针。在这时,秋末枫已然跃下,向着那藏经阁第三楼的窗户奔去。 【鼻子不通气,难受死了,不管了,先来两千字。看着还可以的书友们点个收藏,送朵鲜花,或者是订阅一下,都是对藏花莫大鼓励与支持,谢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年宝刹底蕴深(二) 先前毒娘子放出那红『色』花朵的花瓣,在这时都没了,只有黑雾弥漫,笼罩天空,似要将这藏经阁的院子给吞噬。却在这时,一声佛号自藏经楼的三楼传出。秋末枫已经钻进楼中的身子陡然倒『射』出来,撞坏了那藏经阁楼的窗户。不仅如此,在这时那弥漫在天空中的黑雾,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等变化,自然令得魔图罗与毒娘子一同『色』变。当下不敢迟疑,转身就要离去。只是他们还未踏出步子,却见有两道身影自秋末枫撞破的那窗户处飘出。两人均是须眉皆白,但脸『色』却是红润如婴儿,看上去极为怪异。 “施主这毒道功夫颇是了得,只是这般草菅人命,看来这些年造了不少杀孽,就留在这寺内烧香礼佛,以消平生孽债吧!”说话的这人个子清瘦,乃是少林中渡字辈的高僧,名叫渡生。另外一僧人比他矮上些许,但肩宽臂厚,伟岸而不可言,乃是渡生的师弟渡还。渡还年轻时候一身横练功夫闻名远近。五十岁以后,却是专研于『药』理一道,旨在救苦难,渡众生。适才毒娘子那诡异的黑雾,便是被他驱散的。 魔图罗与毒娘子看着这两位高僧,神『色』都是变了一变。毒娘子这时咯咯发笑:“少林寺不留女客,千年来规矩不破,怎么,莫非是大师动了凡心,看上小女子了?”她这番话旨在扰『乱』渡还与渡生的心神, 渡生与渡还二人已经年逾百岁,后半生未有出过少室山,平日里只在后山念经参佛,一颗心已然将纷杂红尘给看透,心境如古井不波。毒娘子这话语,又如何能破他二人心境?渡生并未答话,却见渡还脸上『露』出微微笑容,目光慈祥柔和,似要将世人从那油锅一般的红尘中解救出来,只听他道:“阿弥陀佛,少林寺却有不留女客之规矩,但施主肯留在山上修行,了却平生孽债,这也算是大功德一件,想来佛祖也不会怪罪。” 毒娘子冷哼一声,双手一转,顿然又见两朵红『色』的花朵捏在手中。只见她运足内力,向着两僧扔来。这一次同样是红『色』的花朵,但却是必刚才要诡异不知道多少倍。那红『色』的花朵在空中飘动之时,竟然诡异的在绽放,而后凋零。在那红花凋零的刹那之间,忽然炸开。这等奇事,就连渡还与渡生二僧也未有见过。忽地听到渡还大声道:“闭气!” 原来在那花朵炸开的瞬间,看似没有什么,但其实已经释放出无『色』无味的剧毒。渡还研究医道,对毒物自然比其他人敏感得多。也是幸得他及时叫醒众僧,否则今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魔图罗与毒娘子趁着众僧不敢轻易出动,便一起腾身而起,往着伽璘与觉言大师论禅处去。渡还与渡劫相视一眼,却见院中有几个僧人白眼一翻,倒在地上没了生机。当下顾不得去追赶魔图罗二人,只是先去救治院中僧人去了。 秋末枫退出藏经阁后,却是站到了藏经阁临近的另外一边的屋顶之上。他见二僧忙着救治中毒僧人,心道:“可不可以趁此机会,悄悄『摸』入阁楼之中?”正思虑之际,却听到一声来自禅房那边的伽璘的叫喊声。他心中一动:“我来时便知晓伽璘等人不达目的,便不会罢休。是以虽只身进寺,但这山下亦是留有数百人马。而今听得这大喝之声,想来是伽璘的人与少林寺的人已经开战,可否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做这幕后渔翁?” 秋末枫此番来少林寺,虽是为了那藏在少林之中的藏宝图。但他也知晓此图不过是一张假图,那是忽必烈设下的一道陷阱。是以拿到那幅图,只不过是想在兴风作雨。而今有着一个灭掉少林的机会,却是令他更加兴奋与激动。当下便把藏宝图的事给先放下,直奔寺外去联络自己的下属去了。 一番救治,藏经阁处的众生除却毙命的那几人,已然全都保住了姓名。渡生道:“此女毒功甚是了得,在这院子中恐怕只有师弟你才能治得住她。你且前去寻人,莫要她在伤害无辜了!” 渡还闻言,神『色』颇是严肃,便也往禅房这边来。 魔图罗与毒娘子一齐来到禅房处,见四下都死了不少人。有自己人,也有少林寺中的人。但少林寺终究是少林寺,先前那是因为他们怀着慈悲之心。见到平日里的兄弟死去,又怎会无动于衷?是以接下来的大战,寺中武僧不再留手。伽璘与魔图罗带来的人,死伤已经过半。不远处,伽璘却是与风凌云战得难解难分。二人一脸见此情景,『露』出惊骇之『色』。惊的不是自己的人死去太多,而是被风凌云个惊到了。 魔图罗野心极大,欲要控制元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以皇宫大战之时,他也在场。只是易了容貌,别人没有认出。是以他见过风凌云对战毒娘子。那时候风凌云虽然厉害,但却是胜在智力。而今风凌云与伽璘之战,却是非在取巧,一招一式,均是威势凛凛,教人心惊胆颤。二人自问,若是单打独斗,绝难取胜。 寺中武僧逐渐控制住局势,觉言大师与商轻雨几人,却是站在一旁观看风凌云与伽璘的大战。见魔图罗与毒娘子到来,双双转过头来。商轻雨见是毒娘子,神『色』一凝,道:“大师小心一些,这女人毒功甚是厉害。” 她话音刚落,却有一声佛号自空中传来,悠扬如钟声一般。觉言大师闻声一笑,道:“有太师叔在,这位女施主翻不起波浪。” 觉言大师的话并未有托大,渡还确实能担起此名声。毒娘子见渡还到来,不由脸『色』一变,道:“走!”魔图罗也知晓此僧厉害,下面还有个觉言,若再不走,那真的是走不了了。当下不管其他,直接与摩托罗离去了。 风凌云此时心中无欲无念,心如古井。无论伽璘攻势如何猛烈,他均是在举手抬足间巧妙化解。是以战到此时,并未有丝毫落在下方。倒是伽璘,因心中烦躁,有几次差点都这了风凌云的道。 风凌云左掌一勾,卸掉伽璘的拳劲,右掌斜劈向伽璘右肩。伽璘见风凌云招式如此怪异,不敢大意,退开一步,纵身而起,飞踢风凌云面部。 风凌云顺势一个空翻,凌空横扫,踹向伽璘腿上的环跳『穴』。这一招又快又准,伽璘无招以对,又退去半丈有余。如此一退一进,却是将伽璘『逼』到了角落处。伽璘退去,正好瞧见自己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少林寺的武僧却是越战越猛。也幸得这些武僧平日里沐浴在诸佛之下,心中终是藏有一丝慈悲之心,下手不是甚是狠厉。否则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大内高手定然没几个能站起来了。 败局已定,伽璘再不甘也是无法,当下若再不跑路,恐怕连小命都会丢在这里了。因心中杂念横生,一不留神,便被风凌云的指风扫中肩膀。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令得他他眼中杀机一闪,宽大僧袍齐动,劲力甚强。风凌云连续击出的双掌落在其上,只觉像是打在坚铁之上一般。 砰! 伽璘与风凌云对了一掌,身子向后退去数步,双脚齐动,沿着墙壁奔上墙去。风凌云运转玄功,化掉伽璘的掌力,跟身而上。只是此时伽璘并不念战,只是一味躲闪,瞅准时机,不断向着少林寺外部移去。 商轻雨见状,道:“这伽璘国师是打算逃走啊!” 觉言大师双手合十,道:“伽璘武功之高,并不在任何人之下,他若是一心想逃,就是我们一起出手,也拦不住。” 商轻雨柳眉一蹙,道:“难道就要任他离去么?” 觉言大师学佛多年,这倒是第一次打诳语了。伽璘就算是有三头六臂,若是少林硬要杀他,他又如何能逃得了?只是伽璘身份特殊,若是死在寺里,那才是真的麻烦。风凌云也是知晓这情况,是以才于伽璘追逐而战。恰在此时,伽璘接着风凌云一脚之力,身子向后急速飞去,几个纵跃,便没入林间。 风凌云回到商轻雨与伽璘身旁,道:“如此结果,虽不是甚好,但终究是不坏。” 商轻雨道:“伽璘大和尚都跑了,这结果好么?” 风凌云笑道:“今日这伽璘还真是不能死。” 商轻雨一点即透,随即也明白了。却在这时,渡还来到觉言身旁。觉言向渡还见礼道:“今日寺中遇难,无奈请二位太师叔出山守藏经阁,还请太师叔见谅。” 渡还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道:“贪欲是一把烈火,能点起人的希望,同样也能将人之躯体焚烧灭尽。当时福裕方丈接下那藏宝图时的情景,真是历历在目啊!” 觉言大师闻言,却是诵了一声佛号。商轻雨心下却是一惊。她可是知到秋末枫去了藏经阁的,此时却不知道秋末枫如何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年宝刹底蕴深(三) 风凌云心下诧异:“这渡字辈下还有一个空字辈的高僧。今日大战,却未有见到。还有这少林寺非是只有罗汉堂与达摩堂,还有一个般若堂、戒律堂等。若说是见不到这些堂中的首座,那说是在修佛也说得过去。经此一役,却是依旧不见,却是有些蹊跷了。另外这少林僧人上前,今日再次作战的,却不过三百。想来藏经阁处,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这些人去哪里了?莫非是逃了?不,少林中的得到高僧,又怎会逃走呢?” 风凌云心中甚多疑『惑』,便道:“觉言大师,恕在下直言,不知道贵寺中的其他的僧人都去哪里了?” 商轻雨经风凌云提起,也才发觉今日这少林中僧人少了许多。觉言大师与渡还相视一眼,均是『露』出无奈之『色』。觉言大师道:“施主果然是心细之人。” “惭愧,在下也是才瞧出这其中蹊跷。”风凌云说道。 觉言大师道:“施主有所不知,其实今日少林寺之劲敌,非在寺内,而是在寺外。” 风凌云眉头一皱,『露』出疑『惑』之『色』。觉言大师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想做那最后持箭的人,若是让其得逞,少林寺才是真的危矣!” 风凌云面『色』忽地一变,看向商轻雨。在这里,若是问谁能做那幕后持箭之人,那就非沉浮宫莫属了。商轻雨见风凌云眼神极为犀利,却是一脸茫然,问道:“你怎么了?” 风凌云心中又是一阵愧疚,心道:“她陪你在这里,又怎会是那幕后持箭之人?风凌云,你竟然怀疑她,真是大大不该。”于是便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事!”只是心里却是突然想到商轻雨跟她提过去见秋末枫,秋末枫让她杀自己的事。若是这世间还有谁能布此大局,恐怕是非他莫属了。只是沉浮宫虽是厉害,却忽略了这千年宝刹亦是底蕴深厚。这一次他这持箭人,怕是箭还没有『射』出,就要吃上一个大亏了。 “二位施主可有兴趣,同老衲等一起出寺去看看?”觉言大师说道。今日若没有风凌云缠住伽璘,他能腾出手来指挥众僧作战,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这种捉老鼠的游戏,在下最喜欢看了!” 商轻雨也猜到了谁是风凌云与觉言大师口中的持箭人。来少林寺时,她本只是打算来玩玩的。只是见了秋末枫之后,才显得原来他已经在后面暗暗布置一切。商轻雨心里清楚,今日这少林寺之战,说是秋末枫一手布置的也不为过。就连她,也成了秋末枫的一颗棋子。不知为何,小时候她极为依恋的末枫哥哥,如今想起来却一阵心惊胆颤。是以风凌云出言讽刺秋末枫是老鼠时,她并未有发言。 秋末枫出了少林,便往着半山处的一处密林之中奔来。此处离少林不是甚远,方便行事。又有森林掩护,在这里掩藏上千人都不是问题。但他的人只有四百,不过四百人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他相信,只要有这四百余人,就算是少林全胜之时也是够喝上一壶的,更何况少林寺如今与伽璘拼得两败俱伤? 秋末枫疾行如飞,不一会便走进树林。只是这时,他眉头不由轻轻皱起,心中警惕提到极致。他向来是极为小心之人,离开时便在这林中布下一些他才能发现的东西。此时走进林里,譬如那边上的一株兰花截然是折断了,还有一些树木之上,竟然留下一些痕迹,那是被兵器所划出的。接着还有许多蹊跷的地方,是以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再走一会,他的步子忽地停了下来。双目赏光闪烁,如星辰一般灿烂,向着林子深处『射』去,他嘴角不由掀起一缕孤傲冷漠的笑意,运足内劲,将声音送至林间:“不知是何方宵小,在林间装神弄鬼?” 秋末枫在这林间所布置的四百余人,均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若是遭遇不测,只能说明敌人非比寻常。即使此时他什么都未有发现,但终究不敢再前行一步。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好能力!”林间忽然奔出数百人,均是少林僧人。那为首的五僧有两僧看上去年轻一些,乃是戒律堂、般若堂的首座觉难、觉因。另外三僧是少林寺中的长老,法名空怀、空远、空景。 少林寺卧虎藏龙之地,单是各堂首座,其武功都只是比方丈觉言若上一线。空字辈的三位高僧,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但武功却都与觉言相当。此次少林遇百年不遇之大难,不仅是这三位高僧,就连渡字辈的高僧也出动了。 秋末枫见这些少林僧人在此,再想起林间树木上留下的痕迹,便知道那四百余人已经指望不上了。不过他也是暗暗心惊,这林间打斗痕迹并不明显,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若非是他心细如发,也发现不了。可见这四百余人被制服时,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如此看来,这次是他小瞧这千年宝刹了。 秋末枫望向众僧,一如既往的孤傲,只听他道:“都说少林寺的和尚只会吃斋念经,如今看来,玩起手段亦是毒辣。若有谁再告诉我少林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我第一个就先收拾他。” 觉难道:“施主此言差矣,少林寺确实是清幽宁静之地。若是有人要打破这安宁之所,寺中的和尚除了反抗,别无他途。” 觉因乃是戒律堂首座,『性』子急躁,此时只听他道:“尔等妖魔,擅闯少林,当诛!”其余空字辈的三位高僧均是诵了一声佛号。 秋末枫心道:“今日要走脱,非得费上一番手脚。但我秋末枫立于天地间之间,何曾怕过谁?”当下玄功暗运,说道:“适才在贵寺之中领教了大罗汉阵,却知道各位大师又有什么高招,让在下来一一领教吧!” 他的声音虽然不是很高,但众僧却都听得清楚明白。大罗汉阵乃是少林寺极为厉害阵法,威震江湖。从来没有在阵中走脱。而今日秋末枫说他领教了大罗汉阵,这如何能叫众僧不惊。 “哼,大言不惭!”觉因觉得这秋末枫是在吹嘘。 秋末枫神『色』极为冷漠,并不与觉因争辩。空怀大师看了秋末枫一眼,道:“如此,便让贫僧来领教阁下高招!”他这时向前一站,佛门玄功运转。 秋末枫不敢大意,当下也是将“浮生若梦”运转到极致,一掌拍出。 空怀双手幻化『迷』离,使的乃是少林寺的绝技“大慈大悲千手式”。而秋末枫似乎每一次出招,都要比空怀慢上一些,只是每一次却都是后发先至,将觉难大师克制得死死。觉难大师终于动容,以他将近九十余年的功力修为,竟然被秋末枫占着上方,可见适才秋末枫说他领教过。当此之下,只得变招,使出“追风掌劲”。秋末枫见漫天掌影笼罩而来,便以快打快,与觉难连拼了十余掌。待至最后一掌时,身子向着后方飘退。而空怀大师,却是连续退却数步,只是每退去一步,身子都是颤。 秋末枫立在树梢,哈哈一笑,道:“各位高僧今日所赐,秋某都一一记下了。待有机会定会加倍奉还!” 觉因身子飘起,使一招“韦陀掌”中“灵山礼佛”的招式,向着秋末枫奔来。秋末枫身子再次拔起,双腿如剪刀似的扫开,踢向觉因手腕。觉因凌空变招,手掌一回一放,顿时变为“恒河入海”。这一招掌力浑厚,颇有百川归海之势。秋末枫不敢大意,一拳正面轰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劲力释放,绞碎了周围的树木。秋末枫向后跃去,向着远处奔去、众僧见状,均是『露』出惊『色』。秋末枫的武功虽然不比空怀等人高,但就算是合这几百人之力,也留不下他。 觉难唱了一声佛号,叹息一声:“此子并未尽全力呀!” 空远大师闻言点头,道:“我少林寺中的了字辈的弟子,却是无这等人才。”言下之意,颇是遗憾。 秋末枫走后片刻,风凌云、商轻雨、觉言、渡还几人一起来了。觉难、觉因上前向觉言见礼,当下便把这里情况说了一下。原来秋末枫带来的那四百高手,均被空远、空怀、空景、觉因、觉难五位高手携众僧治服,封住『穴』道,全都躺在不远处的山坳之中。而秋末枫力战空怀、觉因两位高僧从容而逃,觉言也是微『露』惊『色』。 商轻雨来时心里极为复杂。她知道,不论是为了争天下,还是今日少林之事。只要风凌云与秋末枫遇上,都会有一场大战。那时候她将会陷入两难之境。而今听到秋末枫已经离去,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盼着风凌云与秋末枫不要相遇是一个重要因素。还有,自小到大,她是真的将秋末枫当成亲哥哥一般的。 风凌云听着觉难、觉因与觉言的对话,也是暗暗惊叹。少林寺有近千年之底蕴,威震武林。向来得武林同道敬仰。经此一役,其实力自不消说。若是有谁不开眼,还妄想挑战少林寺的威名,那真是不自量力了。 第一百七十章 拔剑相向为情故 天台山乃是道教南宗祖庭,自紫阳真人张伯端传下,经石泰、薛道光、陈楠、白玉蟾等人发扬光大,于武林中有赫赫威名。当代掌门上阳子陈致虚,虽未有列在五大高手之列,但却没人知道其武功之深浅。只是其座下的十三弟子,每一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更有陆羽、李晚晴这等名满江湖的徒孙。是以其名声之盛,虽比不上少林、沉浮宫,实已不下于五祖中的任何一人。 时值晚春,华顶山上已是一片翠绿。嘤嘤鸟语混搭着钟声,为这道教的清静之地添了些活跃之气,处处释放着自然的味道。云华真人走出归真殿,往着紫阳殿这边走来。路过的弟子见到他,均是恭敬行礼。 紫阳殿上,上阳子手持拂尘,盘坐在祖师张伯端的画像之前。在这时,他闭着的眼眸陡然睁开,道:“师叔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云华真人走进殿中,道:“掌门派人前去少林寺中偷取那幅子虚乌有的藏宝图,不知意欲何为?” 上阳子站起身来,诧异的看了云华真人一眼,道:“师叔这是向我问罪么?” 云华真人道:“我道教乃是修真炼『性』之地,没有必要卷入那等江湖之争中去。” “师叔自收那个周德兴为徒开始,怕就有了自己的目的吧?”上阳子道。 云华真人眉头一皱,道:“你是什么意思?” 上阳子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我让晚晴入少林盗图,不过是为了拿回祖师遗物。” 云华真人顿然一惊,道:“你是说纯阳祖师的遗物?” 上阳子点了点头,道:“不错,道教南宗与北派,均是传至纯阳祖师。若是能将那遗物拿回,分裂几百年的道教便有望合一了。” 云华真人道:“当年重阳祖师与张祖师于教义各有意见,才将道教分为南宗北派。道教分派之后,两派之间虽有争斗。但于教义研究,弘扬道法却是有益的,你又何必去执着南北合宗呢?再者,忽必烈拿走纯阳祖师的遗物,不放在皇宫之中,又怎会放到那图里说的藏宝之地?” 上阳子道:“南北合宗有益或是无益且不先说。拿回祖师遗物总是对的。忽必烈老『奸』巨猾,当年他拿的不仅是纯阳祖师的遗物,还有达摩的遗物。这些年来,少林之所以还将那张图保存,想来也明白了以忽必烈之『奸』诈,绝对会将祖师遗物放到那陷阱中,以避免少林毁去藏宝图。是以要拿回祖师遗物,必先拿到藏宝图。” 云华真人闻言,竟是不知如何答话。这时又听上阳子道:“我道教若是南北合宗,其威名定然不会若于少林,那时沉浮宫、少林、道教三足鼎立,共为武林中人所敬畏。” 云华真人终是明白了上阳子为何会这般执着于合宗之事。而今他已是百岁之身,没几年好活的了。生老病死,就算是他这道教之中的修道高人亦不可避免。死之前,他却是不想看到道教南宗会卷入那江湖、天下之争中。但上阳子先前已经说了,收周德兴为徒之时,道教南宗早就卷入了是非之中。此时此刻,他又还能说什么? 一场大战之后,整个少林顿时冷清下来。别院之中,一下子走了半数多的人。李晚晴这次来少林寺,确实是奉了上阳子陈致虚的命令来盗藏宝图的。只是今日因有伤在身,未能前去藏经阁。阴差阳错,她却是躲过了一劫。当少林寺里闹翻天时,李晚晴心中只得暗暗焦急。加上李祺又在身边,她又不想李祺参入此事。是以只得留在别院之中,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回到了别院。李晚晴见风凌云归来,便急着要问他少林寺中之事。是以不顾商轻雨冷着的脸,直接将风凌云拉近屋子,却是将李祺赶了出来。 “快说,今日那宝图落到了谁的手上?”李晚晴急切的看着风凌云。 风凌云摇头道:“宝图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李晚晴微微蹙眉。她向来要强,做什么都能在同辈中做到最好。是以江湖上年轻一辈之中,她的名声与陆羽齐平,有南宗双骄之称。但这一次少林之行,一入藏经阁便身受重伤,是以没法子去抢图。 风凌云道:“没了就是没了,世间不会再有藏宝图了。” 李晚晴顿时一呆,眼中闪过慌『乱』之『色』。风凌云见状,微微摇头,便走出了房间。李祺将风凌云拦住,道:“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李祺看似炸死征询风凌云的意见,但语气却极为强硬,根本不容人去选择或是考虑。风凌云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走出别院。 三月之初,乃是万物复苏之际,那山间光秃秃的树枝上,不少的已然有了一点新绿。风凌云与李祺走在山间小道之上,谁也没有说话。再行一程,李祺先开口道:“听说这少室山的连天峰,乃是嵩山群峰之中的最高峰,不如咱们上去走走?” 风凌云道:“可以!” 李祺又道:“咱们就从这里出发,比试一下脚力,看谁先到?” 风凌云笑道:“可以!” 李祺道:“你与我站齐,咱们谁也不要占谁的便宜!” 风凌云无奈,这才与李祺并肩而站。 “走!”李祺一声大吼,玄功凝聚,向前蹿出两丈多。风凌云却是不疾不徐,如一张轻叶一般跟在李祺后面。奔出数里,李祺回头一看,见风凌云已经离他不过一步之遥,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种难言的愤怒与不甘。当下将李家世传的“无相功”给使到极致,双快似疾风,向着连天峰顶处狂奔。 风凌云知道李祺不是争强斗狠的主儿,但今日却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他心下担忧,便也放开步子跟了上去。其实以他冠绝天下的轻功,李祺又如何能走在他前面? 风凌云却不知道,今日李祺是想证明自己并不弱于他。当李祺回头看去,见风凌云依旧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心下更加焦急。只是无论他如何快,依旧摆脱不了风凌云。于是苦笑一声,心中不由生出惆怅。 二人一同行至峰顶,风凌云面『色』不改,而李祺却已经是气喘吁吁。李祺眼中闪过沧桑之『色』,道:“你的确是比我厉害多了!” 风凌云道:“你我一同到达,你没有输。” 李祺摇头道:“我知道是你让着我,难怪姐姐会一直念着你,只把我当她的弟弟。” 风凌云闻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祺。李祺又道:“今日咱们就在武功上一较高下,赢了的要娶晴姐,一生一世保护她!” 风凌云终究是明白过来了。李祺今日会发疯,一切都是因为李晚晴。多年之前,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对于李晚晴是何情谊,可是今日,他却是明白了的。于是摇头道:“我与晴姐乃是姐弟关系,不用赢你,我也会保护她。但要照顾她,让她开心,这个重任恐怕只得交给你了!” 李祺再苦笑一声:“若是姐姐也像你这般想,那我李祺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可是,或许一切都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那就动手吧,看我李祺能不能顺着天意,继续跟在姐姐身边。” 风凌云道:“何必呢,既然爱,那就去争取。”说出这话时,风凌云却又想到:“虽然去争取,有些东西不一定能得到,但不去争,又如何知道呢?”当下已经不再在意他与商轻雨的身份关系,只想与她一起谈笑,一起哭。其他的,反而是在其次了。 李祺神『色』突地严肃起来:“有必要!” 李祺拔出宝剑,指向风凌云,又道:“今日若是你让着我,那便是侮辱我,你我兄弟情谊就要在此断了。” 风凌云这下子真是进退两难,但要他对李祺出手,却是如何都出不了手。李祺大吼道:“风凌云,像个男子汉一点,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小祺,你错了,爱不是用武力来解决的,若你真的爱着晴姐,那就应该去向她说明。”风凌云说道。 李祺道:“在没见到你的时候,她对我多少有几分亲人之外的情意,那时候我看到她的笑容就很知足了。然而当她一见到你,她的眼里、心里却都只有你了。你不知道,那种痛,当真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尖上爬动,当真是痛到令人难以呼吸。或许你并不知道,我是多么的企盼,你从未出现过在我和她的世界里。那样子就不会多出这许多波折,或许她心里就只有我了!”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小祺,不是这样的。我······” “够了!风凌云,撕开你虚伪的面具,今日就让我们堂堂正正的一战,若是你输了,今后有多远你便给我滚多远!”李祺并非是不理智之人,只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害怕自己会被风凌云给说服。而自己却又陷入往日那般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是异常痛苦的轮回之中。 风凌云一句话没说完,李祺的长剑已经刺到他的身前。 【这一章写得我好痛苦啊,本来不想写这样的章节,但是前面已经有伏笔了,后面这个李祺还有点用,总不能不给他些戏份吧?哈哈,不管了,这种纠结的章节,后面会有很多,当然不是这种情节了,只是会更虐,各位书友把你们的鲜花啊,收藏啊都动起来,还有就是订阅一下,藏花需要你们的支持,谢谢。】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闻奇毒高僧色变 以风凌云如今的眼界及武功修为,李祺这看似完美的一剑,却是有百般破绽。只是他却不知道是该全力出手,还是让着李祺。正如李祺说的那样,若是让着他,那便是侮辱他。若是不让着,他却又不想赢。风凌云此时是极为矛盾的。但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左手食指弹出,打在离奇的剑面之上。李祺的长剑顿时被『荡』开了去。电光火石之间,二人错身而过。 李祺身子一顿,长剑舞动,灌注了真力的长剑,顿时发出慑人寒光。如寒星般的光点颤动,向着风凌云洒来。风凌云这时真真动容,李祺的“无相功”已经有点“幻灭无相”的感觉了。他不敢大意,真力灌注在双掌之间,迎向了李祺的长剑。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风凌云的那一双肉掌,竟然透出点点晶莹之光,打在了李祺的剑尖之上。李祺之觉一如洪涛般的力量自剑尖出传来,侵入他的体内,真气运行一滞,长剑险些脱手。 风凌云这一掌本有把握击落李祺这一剑的。但触及李祺的长剑那一瞬间,他的劲力收回不少。也只有达到他这般能将真力收放自如的境界,才可做到。 李祺这一剑未有见效,当下只见他面『色』微有狰狞,长剑或是横劈、或是急刺、或是斜击,如疾风骤雨。可是风凌云却是已经看出,李祺这剑法已经『乱』了。但时下他并没有解开李祺心魔的办法,赢也不是,输也不是。忽地,他想到了佛门之中佛祖割肉喂鹰的举动。当下若是自己伤在李祺剑下,或许这一切便都解了。于是他看似凌厉攻出的一招,却是只是虚晃。而李祺的长剑,却是快如闪电一般向着他的左肩急刺而去。 却在这时,一颗石子忽地飞来,打在了李祺手腕处的太渊『穴』。李祺持剑的右手顿时一软,长剑顿时落在了地上。 风凌云同李祺均是一惊,抬头看去,见商轻雨正站在二人三丈之外。两人一人只想取胜,心中再无其他;一人心中矛盾,思绪混『乱』。俱都没有发现商轻雨来到。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他那是让着你的,你还真想刺他一剑?” 李祺闻言,顿时『露』出愤怒之『色』,但转而为羞愧。商轻雨白了风凌云一眼,道:“你还真想学佛祖割肉喂鹰啊?” 风凌云闻言,顿时苦笑一声。而李祺却是捡起了地上的剑,便下山去了。 “你怎么也上山来了?”风凌云柔声问道。 商轻雨道:“若是不上山来,你小命都要丢掉半条了!” 风凌云道:“他只是一时没有想通一些东西,不是真的要伤我!” 商轻雨道:“你这人总是喜欢做烂好人,总想着这个,顾及那个,到最后却是只能伤人伤己。” 风凌云闻言,不由发颤。确实如商轻雨所说,有些事情,顾及太多,确实只能伤人伤己。今日李祺的会找他来比武,便是最好的证明。此处关节一通,心中不由一阵畅快。 商轻雨又道:“这次少林遭难,却『逼』出这千年深厚底蕴,想不到那个渡还大师竟然是一位研究医道的高手,你要不要去向他请教一番,当日你父亲所中之毒到底是什么毒?” 原来那日风凌云说了风浩天中毒之事后,商轻雨一直放在心上。她总是抱着一丝希望,风浩天所中之毒与沉浮宫无关。在路过李晚晴房间时,李晚晴将风凌云拉进屋里。而她却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正生着闷气,忽地想到渡还大师乃是医道高手,对于世间毒物应该也是了如指掌,便急着去找风凌云。她出门时,恰好见着风凌云与李祺走出别院,于是便暗中跟上山来。 风凌云眼睛一亮,道:“对呀,没想到这次少林之行,却有这般意外收获。走,轻雨,咱们这就去找渡还大师。” 方丈院中,觉言大师正与诸位长老商量如何处置这活捉而来的四百人。风凌云与商轻雨走进院中,远远的便听到屋里传来的争辩声。说实话,这四百人可算得上是沉浮宫的人,或者说是秋末枫的人才好。商轻雨听着院里议论,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风凌云道:“走吧,咱们有机会再来。” 二人一同走出方丈院,来到大雄宝殿之处。商轻雨道:“要不咱们随便问一个少林寺的僧人就得了。” 二人想到渡还大师在少林寺中的辈分极高,又不住在这寺院之内,普通僧徒自是难以知道他坐禅之处,才来方丈院的。但此时进去,确实不礼貌。经商轻雨这般说,风凌云也是抱着一丝希望,便迎向一位走来的僧人。风凌云行的是江湖之礼,抱拳道:“这位大师,在下向您打听一下渡还禅师的住处。” 那僧人停下脚步,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不知道施主找禅师有什么事?” 风凌云一听,便知道此僧知晓渡还禅师,与商轻雨相视一眼,均是『露』出喜『色』。于是便道:“在下想向大师请教一下医道之事,请大师告知。” 那僧人道:“你们随我来吧!” 商轻雨与风凌云跟着那僧人走过大雄宝殿,向着左边上行去。穿过一个院子,沿着一条青石小道,便来到一处僻静幽深的院子。那僧人道:“这就是禅师的住处『药』庐。二位施主直接进去就是了!” “多谢了!”风凌云再向那僧人行了一礼。走进『药』庐,整个院子摆放着许多草『药』,弥漫着各种『药』味。商轻雨不由微微蹙眉,只觉一阵难受。风凌云多年也在专研此道,是以并没多大反应,他道:“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商轻雨摇头道:“没事!” 渡还大师这时自屋里走出:“阿弥陀佛,贵客临门,未能远迎,见谅!见谅!” “不敢,风凌云登门拜访,唐突之处,请大师见谅才是!”风凌云深深的行了一礼。 渡还大师道:“请进屋说话吧!” 二人跟着他进了屋子,各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渡还大师道:“你就是方丈说的那位风凌云?” 觉言觉得风凌云颇具慧心,一心要将他引入佛门。风凌云没想到这位方丈大师竟然还与渡还禅师说了自己,当下颇觉尴尬。于是道:“惭愧,正是在下!” 渡还道:“觉言还一直夸你有慧根呢,不如就由贫僧引见,拜在他的门下如何?” 商轻雨一听,柳眉顿时竖起。风凌云急忙将她拉住,而后向渡还说道:“小子这等顽石,倒是让禅师错爱了。” 二人一举一动,都落在渡还眼里。他微微一笑,道:“罢了,佛度有缘人,佛门清净之地,却不是棒打鸳鸯的地方!” 这话说得商轻雨俏脸泛红,直透耳根,此时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解了这让人浑身发痒的尴尬。但不管如何,心里却是高兴的。 风凌云道:“在下前来,是想向禅师请教关于这世间关于奇毒的问题。” 渡还一听,『露』出疑『惑』之『色』。风凌云于是便将风浩天所中奇毒的迹象以及种种实情全盘说出。渡还听得风凌云说风浩天所中的那种奇毒,直把一双白眉给挤在了一起,额头之上,竟有几颗汗珠。 风凌云与商轻雨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去一会,渡还才开口道:“当真有此种毒物在世么?” 风凌云道:“绝无虚假,那残毒在空气中滞留,依旧能让人中毒。” 渡还神『色』严肃,又是一声叹息,道:“想不到浩天居士这等人物,却是已经仙逝了。” “承蒙挂念,不胜感激。”风凌云道。 “你说的这种奇毒,确实够诡异。有几分是西域邪宗毒娘子的‘阎王索命’、‘恶人花’的影子,又有几分像是『药』谷的‘美人醉’,还有其他的,就恕贫僧见识浅薄,未曾听闻过了!”渡还大师说道。 风凌云与商轻雨听得头皮发麻。渡还所说的这几种毒,每一种都令人闻风丧胆。而风浩天所中的毒中,竟然都有这几种奇毒的样子,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而且在那奇毒之中,竟然还有渡还这样的医道大宗师所未有听闻过的。 风凌云心中甚是『迷』『乱』,此时他依旧不清楚,当日风浩天将他放在友人云华真人处,一人去沉浮宫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身中剧毒? 风凌云思虑一阵,不由看了商轻雨一眼。那年西湖初遇,商轻雨在断桥之上所中的毒,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毒娘子的“恶人花”。这种毒『药』乃是取诸般剧毒,注入精心培养的花朵之内,而后便重新生出一种新的奇毒。毒娘子所用的那些会冒出黑雾的花朵,便是这“恶人花”了。 风凌云本来以为渡还可为他解去许多疑『惑』,却没想到心里疑『惑』更胜。 过去一会,风凌云与商轻雨一齐起身。风凌云一抱拳道:“今日多有叨扰,我二人就不打扰大师,先行告退了!” 渡还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待风凌云二人走出屋子,便闭上眼眸,入定了。 【来点花花,收藏,订阅啊,哈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世外桃源栖月居 走出『药』庐,风凌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商轻雨见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与安慰,只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 “这世上有谁能将这江湖上种种奇毒聚在一起,制成一种新的毒『药』?”风凌云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商轻雨。 商轻雨道:“对于医道与毒道,我都不懂,但听说过,各中奇毒之间是相互克制的。一个人若能将这诸多奇毒融合,从而生成另一种极为可怕的奇毒,这想想也是恐怖。” 风凌云闻言,只是深深的吸口气,道:“而且欲要将这已知的几种奇毒集在一起,也非是一般人说能为之。”商轻雨忽道:“既然‘美人醉’出自『药』谷,那不如咱们就去『药』谷走上一遭?” 风凌云道:“我与『药』谷向来没什么交情,跑去问人家这事也不太好吧?还有,我听说那『药』谷的主人琼玉夫人向来不喜欢见外人。” 商轻雨俏皮一笑,道:“你小子知道本姑娘的好处了吧?” 看商轻雨那样子,风凌云便知道这小丫头仗着身份特殊。进『药』谷见琼玉夫人非是什么难事。当年在濠州时,这丫头能为他找来千金难求的凝香丸,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好好歇息,待明日一早就出发,应该有个四五日的路程便能到『药』谷了。”商轻雨抱着风凌云的手臂,一起往别院走去。 行至别院,已接近傍晚时刻。走过李晚晴的房间,风凌云不由驻足下来,对商轻雨道:“你先回去,我找晴姐谈些事。” 商轻雨点了点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风凌云本不想敲这门,但脑海中又响起在连天峰时商轻雨的话语,便伸手出去,轻轻扣了一下。只是过去一会,竟是无人回应。他不禁生出疑『惑』:“她身有重伤,又是这般时候,去哪里了呢?” 风凌云见李晚晴不在,便又来到李祺的房间外。今日李祺羞怒下山,自己又因去寻渡还禅师问奇毒之事,倒是忘记了这个颇能折腾的小子。于是便也敲了敲他的门,看他情绪是否稳定了些。只是敲了门之后,都是同样的结果,无人回应。 风凌云见李晚晴与李祺均是不在,心中不免生出担忧。恰在这时,有一僧人送斋饭进别院。风凌云迎上去询问一番,才知晓李晚晴与李祺已经早早下少室山去了。 风凌云闻言,不禁又是一呆。李晚晴下山都不同他说一声,可见对他确实有气。风凌云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毕竟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生死。不过转而又想到:“晴姐是来盗图的,被少林寺察觉前下山,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是好事。” 风凌云思前想后,却是已经走到自己的住处。但此时他不想回去,便走向商轻雨的房间。商轻雨打开房门,见风凌云一脸忧『色』,不由问道:“又怎么了?” 风凌云道:“晴姐他们走了!” 商轻雨道:“走了不是好事么?难道你要等着少林寺的和尚来将她抓去问罪呀?” 风凌云早先已经想到此处,不过心里依旧是难受,这才顺口说了出来。此时商轻雨的话语,再次提醒了他。当下走进屋里,与商轻雨一同坐在桌子边上。 风凌云端起桌上茶杯,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茶水入口,苦涩之味涌上心头,风凌云不禁苦笑一声,道:“若是这时有酒就好了!” 商轻雨道:“少林寺的大和尚们都是吃斋念佛的,哪里会有酒?要不咱们连夜下山去?” 风凌云道:“罢了,待明日向方丈辞别再走吧。”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心里烦躁,这才想要喝酒。因此便顺着他的意,心道:“下了山也好,这少林寺里的僧人若是得知我的真正身份,也是一个麻烦。”但此时听风凌云这般说,不由哼了一声,道:“方丈那大和尚可不厚道。” 风凌云知道她还为觉言劝他出家的事而生气,不由一笑,道:“咱们虽然是江湖人,但有些礼数却是不可失的。这觉言大师虽然过于认死理,但却是真正的佛门高僧。” 商轻雨也不是气量狭小的人,只是因太在乎风凌云,才会一直耿耿于怀。此时听了风凌云话语,心中怒气便全消了。当下便将头靠在风凌云的肩上,悠悠道:“要是我们每天都能这般在一起该多好啊?” 二人心里虽然都装着对方,可为彼此牺牲自己。但想起他们之间的阻隔,却又都暗暗发愁。 第二日一大早,风凌云便与商轻雨来到方丈院中,向觉言告辞之后,便下了少室山,往着豫南的方向走来。 『药』谷自百草老人传下,闻名江湖近百年。三十年前有人做下笔记,传于世间。风凌云便是从那些记载中得知关于『药』谷一切的。此时与商轻雨一齐亲至,所见所闻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这是一处密林幽谷,山间长满了常青树,终年一片绿『色』。只有那山间野花,随四季的变动而开落。此时三月中旬,正是山花烂漫之时。风凌云自林间采来数种泛着幽香的花儿,编成花环,给商轻雨带上。人花相映,商轻雨此时美得就像是九天谪仙。不,就是那九天谪仙,也要逊『色』几分。 “再走一会,便要到『药』谷了!”商轻雨说道。一路南来,二人并未急着赶路,沿路游玩而来。只是时下朝廷与义军、义军与义军之间连连大战,不少闻名的景点,却都是成了废墟。只是行到这山间野林之地,才有几分生气。 风凌云闻言,心下有期待,却又有害怕,情绪莫名复杂。但此时不宜想这些令人烦心的事,便将心情收拾,与商轻雨并肩而行,道:“原以为这『药』谷会像是渡还禅师的『药』庐一般,只有『药』味。却没想到是这这漫山遍野的花香味。” 商轻雨笑道:“这里比起渡还和尚的『药』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琼玉姑师姑最喜欢我来她这里了。”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呆,道:“莫非这『药』谷也是你们沉浮宫的?” 商轻雨道:“不是的,琼玉师姑与师父义结金兰,她们各自是一宗之主。哼,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可以做掌门呀?告诉你吧,这天下人都怕着我师父,敬着我师姑。” 风凌云这时才真正晓得,这沉浮宫的宫主,竟然会是一位女子。天下人怕她,那是因为她能主宰天下沉浮。至于这『药』谷主人,天下人敬她,那是因为她为天下人驱除病疾,救死扶伤。但这二人均是女子,可谓是应了那句话古言:巾帼不让须眉! 争强斗狠,令天下人对自己畏惧,风凌云向来不喜。倒是这为天下谋福祉的医者,风凌云心里确实存了几分敬畏之心。 沿着山谷再进一程,便听得山间有溪水喧哗。待绕过一个小山头,便见有一条河流自山间蜿蜒而出。溪水冲击山石,响声哗然,溅起的水花白如冬雪。山间传出啁啾的鸟鸣之声,与溪水混着,极为动听。 人本生于自然,吃喝用度均是来自自然。这等自然之音,虽是没有严格的节律,但与那些人造之曲相比,却是另有一番味道。风凌云同音律之道,此时听着这等天籁之音,心中顿时一片安宁祥和。 商轻雨这指着那溪水尽头,道:“再转过那个山头,就可看见师姑的栖月居了!” 风凌云道:“听你说来,这琼玉夫人倒还是一位隐士了。” 商轻雨道:“师姑博古通今,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百家经典,也是一一精读。可谓是真正的胸有韬略,文谋武胆俱一身。有一次我曾问她为何不出去扬一番名,也让那些须眉男看看我们女子的能耐。师姑却说:‘读这些,并非是要向谁证明什么,也不想如沉浮宫一般去主宰天下,只是兴趣而已’。是以你说她是隐士,也不为过。” 风凌云的父亲风浩天也是通晓百家的厉害人物,诗酒花茶诸道之中的高手,算得上是真正的儒雅风流之士。风凌云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沾染了不少儒雅气息。一直以来,他也传承了此道。他曾进过李善长的书屋,小小年纪便能与冯用坐而论道,算得上是博古通今。此时听到商轻雨这般说,心里倒是有几分快些见到琼玉夫人的想法。 走到商轻雨所指的那溪水尽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大约有百亩之地的湖泊。那山间溪水,正是来源于此。 抬眼望去,湖泊边上种满了柳树。三月春风微微轻拂,柳絮似雪轻舞。那低头垂入湖水之中的柳枝,点点翠绿更显柔情。碧波『荡』漾,映出一片无瑕蓝天。在那湖泊的中心之处,但见有一处建筑。重楼立在湖心,瓦檐各具姿态。虽然隔得远,但风凌云却还是看到了那上面横着打三个大字:栖月居。 风凌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闻名于世的『药』谷,竟会是这般风景。他半点也看不出这会是一位鼎鼎名医的居住之所,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商轻雨见状,不由轻声一笑,道:“在你的眼里,这『药』谷是不是到处摆满了草『药』啊、毒蛇啊什么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水芙蓉天然饰 风凌云笑道:“毒蛇那可是你自己想的,我是没你这等奇特的想法!不过对于医者来说,与『药』草打交道倒是不奇怪。” 商轻雨道:“师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在她的手里,就算是极为狠毒丑陋的东西,都会向世间展示出它的最美姿态。” 风凌云闻言点头,不禁想到那“美人醉”便是出自此处,心想:“此毒不下于世间任何奇毒,但却有这般美的名字,原来是这般因素。” 二人走进湖泊,但见那垂柳之下,系着一叶小舟。商轻雨解开小舟,道:“走,咱们这就去找我师姑。” 风凌云没想到商轻雨竟然还会划船,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别样之感,双手负在背后,立在船头,看商轻雨『操』作。商轻雨玉手握住船桨,于水中向后轻轻滑动,那小舟便调头进入湖中,徐徐前行。 风凌云此时不由生出一种想法:“若是能寻到一出如这『药』谷一般的清静之地,与她过完这一生,这样的生活,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舟行到湖心处,二人一齐上了岸去。这通往湖水边上的是一条小石径,石径两边上却是种满了各『色』花草。商轻雨道:“这些花儿可都是师姑的『药』草,与渡还大和尚那又臭又脏的『药』庐比,这里是不是就是人家仙境?” 风凌云点头道:“确实能够算得上,这等舒适之地,恐怕这世上也是难寻。” 商轻雨道:“其实这里是我师姑一手经营出来的,听说以前百草老人在的时候,这里也不比渡还的『药』庐好上多少。” 风凌云笑道:“你这是说百草老人也是个邋遢的家伙?” 商轻雨也是一笑,道:“要是我师姑知道你这般说她师父,定会割了你的舌头。” 风凌云道:“这还不是你的想法?只是不敢说罢了!” “你知道我想什么啊?哼!”商轻雨白了风凌云一眼。二人行至栖月居之下,商轻雨不管其他,便直接要推门进去。风凌云将她拉住,道:“这样子不礼貌吧?” 商轻雨道:“自己家里,要什么礼貌?再说这个时候,师姑通常都不在家,我们要在这这里顶着太阳,待她回来才进去吗?” 风凌云此时哪里能说得过商轻雨?只是跟着她走了进去。一进屋里,幽香之味弥漫而来,令人神清气爽。风凌云目光扫了一下屋子,见里面摆放着的都是一些书籍。待走过一楼,来到二楼,又是一番景象。四间屋子整齐而列,房门均是轻掩。商轻雨与风凌云直奔着那角落里最后一间而去。 商轻雨道:“这里的屋子,这一间是最好的,师姑都不允许其他人,只给我住。” 风凌云道:“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 商轻雨道:“也不算是,但只要有时间,我便会来这里看师姑的。有时候师父也来,但她们每次都只是一人弹琴,一人奏箫,从不谈天下之事。” 沉浮宫乃是传于诸子百家,其宫主胸藏丘壑,满腹经纶并非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但若是这一宫之主乃是一位女子,不仅有治世之才,琴棋书画等风雅之道一一精通。在这世上,这样的女子不仅只有一个,还有两个,且还引为知音,这就不得不令人惊讶了。是以风凌云这一路走来,听着商轻雨说琼玉夫人与沉浮宫主之事,心里的震惊委实不小。 风凌云道:“对了,你先前不是说琼玉夫人这个点上不在家么?她会去什么地方?” “师姑是『药』谷的主人,当然是上山去采『药』了!”商轻雨随口答道。风凌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商轻雨又道:“师姑说了,一年四季之中,各个季节都有成熟的草『药』。是以每个季节,她都会有几天出去的时候。咱们来得不是很巧,刚好碰到她老人家出去了,晚饭早饭都得自己做。要不你就教我怎么做,然后我做给你吃怎么样?”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向商轻雨。既然商轻雨同琼玉夫人关系这般要好,又知道她一年四季出行的时间。却在琼玉夫人不在家的情况之下将他带来这里,这显然是故意的。但他相信,商轻雨是不会阻挠他,也不会害他。唯一的目的便是要与他在这里胡闹厮守,单独相处。与商轻雨待在一起,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与喜悦感。总之商轻雨在他心里的位置超越了一切,无论她要做什么,风凌云都会支持她。 虽然时下各方战事紧迫,不知道朱元璋等人如何。但高邮之围已经解了,以朱元璋、李善长、冯用、汤和、冯胜等人的实力,自可打出一片天地。是以风凌云却是依旧装着不知,顺从商轻雨那点小心思。 商轻雨见风凌云那般瞧着自己,道:“你这无赖的眼神,真是厌烦死了。” 风凌云笑道:“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大无赖!” 商轻雨知道自家那点小心思瞒不住风凌云,俏脸不由泛红,低下头去。风凌云叫道:“要做饭也得先去厨房,商大姑娘还不带路?” 商轻雨顿时一喜,便带着风凌云去了厨房。走进厨房,见里面放着能长久放置的各样菜。有来自北方的,有来自海上的。当真是笼罩了各地特『色』,应有尽有。风凌云敢肯定,这位琼玉夫人,不仅是医术上了得,琴棋书画等样样皆通,就连这美食一道,恐怕功夫也是极深。于是便道:“你这位师姑,恐怕也是一位厨房高手。” 商轻雨点头道:“这一点你说对了,师姑做的菜,那真的是非常好吃,就连师父都赞口不绝。说宫里的厨子,差师姑不止十万八千里呢。” 风凌云捡了几样腌制好的菜数,又捡了一些风干的,几者搭配,便有了一个菜。但单独吃这种菜,风凌云觉得不好,便又同商轻雨进了琼玉夫人的菜园子。这一进来一看,满园子都是花花绿绿的蔬菜。风凌云便摘了一些。两个人,两个菜一个汤,不见半点荤的,但却是爽口之至。加上二人心里念着彼此,这菜的味道自然又是不同了。 接下来的五六天里,商轻雨便跟着风凌云学习做饭做菜。一个愿意教,一个却是不认真学。做了几天,不是盐多,就是忘记放盐,或是给烧焦了。总之这厨房里能犯的错误,或是不能犯的,商轻雨都给犯了个遍。至于商轻雨做出的那些菜,风凌云可是做了一回实实在在的试验品。不过这等日子,当真是赛过了神仙。 转眼已是三月下旬。这日风凌云起得很早,一人独自泛舟湖上。午时将近,四下山峦倒影在水中,与垂柳混成一片,映着碧空,这景『色』当真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风凌云正闭着眼眸享受大自然给予的和谐与宁静。却在这时,只见湖泊对面的山上有一女子背着『药』篓。她步子轻盈,落地无声。风凌云能发现她,那是此时他正处在一种天人交泰的特殊境界之中,与天地自然和谐融合。是以这方圆百丈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异物出现,均能在他的脑海中倒影出来。 那女子下完山路,来到湖边,见一青衫公子立在自家湖泊上,脸上不由『露』出惊『色』。她虽是布衣荆钗,一副农家『妇』女打扮,但依旧掩饰不住她的绝世容颜。 风凌云睁开眼睛,向着岸上瞧出。恰在这时,那女子也向着这里看来。四目相遇,二人脸上均是『露』出异『色』。 风凌云见过不少美人,譬如李晚晴、易水华、柳茗烟,还有他钟情的商轻雨。这些女子的美,都各有特『色』。但今日他所见到的这女子,却是给他一种真正的自然和谐之感。她一双娥眉弯弯,双眼明亮清澈,肌肤如羊脂玉。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集天地精华的精灵一般,让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她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却又明明是在人间。这种感觉有些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如若要用几个字去形容时下风凌云的真切感受,那只能用苏东坡那句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风凌云的小舟自行移动,向着那女子那里移去。那女子见状,再次『露』出诧异之『色』。却在这时,商轻雨出了房间,抬头向岸上看来,恰好看到那女子,顿时喜道:“师姑,你回来了?” “这女子竟然就是『药』谷之主琼玉夫人?”风凌云心中打鼓,这女子看上去就在双十年龄左右,怎么看到不像。不过他想到伽璘已经花甲之年,却还是弱冠之龄的相貌,心里便释然了。 琼玉夫人听到商轻雨的叫唤,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笑容,尽是宠溺之『色』。风凌云这时才发现,在她的眼角处,有几缕并不显眼的的鱼尾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商轻雨跑下楼来,叫道:“快把船划过来,我要亲自接师姑!” 风凌云这里离琼玉夫人近一些,但他听到商轻雨的叫唤,便『操』控着小舟向着商轻雨移去。琼玉夫人见状,再次『露』出惊异之『色』,当下不由细声自语一声:“这小轻雨,竟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往我这里带人。不过这人,与其他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同,莫非是这丫头的心上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且试君心真诚否 商轻雨不等风凌云下船,便直接跳了下来。风凌云见这个面对着沉浮宫众人时一片冰冷、同自己在一起又是俏皮可爱的姑娘,这时竟是一副小女孩姿态。便知道这琼玉夫人在她心里的位置极为重要,在她面前不用刻意去伪装。 这舟极小,只容得下两人。是以风凌云便下了船,让商轻雨去接琼玉夫人。 琼玉夫人一年四季定时出门采『药』,每个季节至少有十余天在外。春季这个季节的成熟『药』草并不多,是以回来的早一些。商轻雨划动船桨,望着湖心处徐徐前行。风凌云远远望去,不由『露』出会心笑意。 一下了小船,商轻雨便接过琼玉夫人身上的『药』篓,向着那放草『药』的地方奔去。 “还没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琼玉夫人先开口道。 风凌云道:“小子风凌云,见过前辈!” 琼玉夫人不由轻声念叨几声。这时商轻雨已经将『药』篓给放好了,便向着二人这里走来。商轻雨笑嘻嘻道:“师姑您采『药』累了,就先歇着,让轻雨给您做顿饭吧。” 琼玉夫人闻言一笑,道:“我家小轻雨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 商轻雨看了风凌云几眼,道:“没有多久,到时候师姑不要说难吃就是了!” 琼玉夫人将她那些小动作瞧在眼里,笑道:“只要是小轻雨做的,都好吃呢。” 商轻雨这两天其实就是放盐能够做到适合而已,要说好吃,那还真的差得远。她想叫着风凌云一起去,可是琼玉夫人在这里,终究是有些害羞。于是便一个人去厨房了。 风凌云知道这小丫头一不留神,便又会把菜给做得开不了口,便道:“前辈,我去帮轻雨。” 琼玉夫人神『色』一闪,道:“去吧!” 忙活小半个时辰,终于做出了三四个菜。不过今日商轻雨这丫头确实厉害,盐放适合了,其他调料也不差。风凌云甚至有些怀疑,那几日这丫头是故意整他的。 一顿饭吃下来,琼玉夫人便又去忙活了。至于风凌云和商轻雨,自然是要洗碗的。二人黏在一起,做什么都愿意。商轻雨忽然道:“凌云,咱们不要跟师姑说你的身份好吗?” 风凌云是极为聪慧之人,一下子便明白商轻雨话里意思。商轻雨是害怕他同琼玉夫人说了自己与沉浮宫的恩怨之后,琼玉夫人会对自己出手,那时候她就两难了。 风凌云道:“我只是向她请教关于毒物方面的问题,至于其他的,能不说咱们就不说。” 商轻雨点了点头,但眼中闪过忧『色』。风凌云安慰道:“没事的,我父亲的事,说不定与沉浮宫半点关系都没有呢。” 商轻雨顿时一喜,道:“真的?” 风凌云道:“在你意识之中,沉浮宫会不会有这么一位毒道高手,能得到毒娘子的‘阎王索命’和‘恶人花’,还有你师姑的‘醉美人’,又融合其他罕见奇毒,从而制出一种新的奇毒的人物?” 商轻雨摇头道:“师父曾说过,若论医道与毒道,沉浮宫中的前辈差毒娘子和师姑甚远。是以我想,这种人物是没有的。” 风凌云点头道:“这就对了,而今我只想弄清楚下毒的人是谁,还有,我父亲为什么去沉浮宫。” 商轻雨未有听到风凌云提“报仇”二字,心里这才一松。 说话间,两人将碗给洗完了。 『药』谷的夜『色』,别具一格。风凌云走下楼来,独自一人站在湖泊边上。望着水里倒影的明月,风凌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夜已经很深了。到底该如何向琼玉夫人开口,说实话,今夜他想了许久,但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琼玉夫人的声音传来,风凌云转过身来,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关怀。” “轻雨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她能将你带到我这里,足见你在心中的位置不简单。我也相信她的眼光。但作为长辈的,我要看到她幸福,是以你应该知道,第一眼看到你,我不会就相信你!也没有打算要相信你!”琼玉夫人说道。 风凌云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却不知道要我如何做,前辈才会相信我?” 琼玉摇头道:“不是我要你怎么做,而是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去怎么做。” 风凌云神『色』一闪,道:“前辈是认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她?” 琼玉夫人眼中『射』出凌厉光芒,转而傲然道:“以她的身份地位,何以要你来保她平安?你又有什么资格保她平安?” 风凌云道:“先前我以为前辈是一个通明达理,不以世俗眼光看人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不要怪我势力,只是轻雨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并非是什么人都敢高攀的。你与她在一起,只会是害了她。”琼玉夫人目光极为犀利,话语更是字字带刺。并且她已经挑明,风凌云无权无势,如何能配得上商轻雨? “前辈认为给她找个有权有势的,便可以让她幸福了吗?”风凌云道。 琼玉夫人道:“至少对她有帮助!” 风凌云不由放声一笑,道:“前辈此言差异,你可知道轻雨要的是什么吗?你可知道她要怎样才开心吗?你可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吗?” 琼玉夫人一蹙眉头,心中却是道:“看来这小子确实不同于他人,且让我再考考你!”于是便道:“这么说来你知道?” 风凌云道:“我不敢说全知道,但我会尽力做到让她幸福。” “哼,口气倒是不小,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少斤两!”琼玉夫人不等风凌云反应过来,玉拳轰向风凌云的面门。这一拳无巧力,无变化,但却是令人难以避开。从这一拳,风凌云便能看出,这琼玉夫人的武功修为,怕是已经臻至化繁为简的大巧若拙之境。但以他如今修为及眼力,琼玉夫人这一招,他有数十种可解之法。但他要向琼玉夫人证明自己,什么巧招都不用,只是举掌相迎。这一招乃是以力对力,若是风凌云能接下琼玉夫人这一拳,那就证明风凌云不弱于琼玉夫人。 拳掌相碰,发出一声闷响,风凌云身子向后一仰便已经站定。而琼玉夫人却是滑出去数步,高下立分。琼玉夫人面『色』微变,她本以为已经高估了风凌云。这时才晓得是低估了。风凌云这一掌,并没有使出十分功力。他能估算出琼玉一拳之力,是以只是用了比她稍微大一些的劲力。这样子既能败琼玉夫人,还不让她难堪。 琼玉夫人毕生心力虽然都放在炼『药』之上,但一身修为却从来都不曾荒废。在这江湖上,能接住她一拳的人不多。而这一次,她却是不如风凌云。但她并非是争强好胜之人,今日志在考验风凌云。于是身子一顿,便连续攻出数招。 风凌云灵觉极强,他能感觉得出琼玉夫人招式虽是凌厉,但并没有杀意。是以他出招时极有分寸,不伤到琼玉夫人,同样也不让自己落败。数十招一过,琼玉夫人停了下来,道:“好,轻雨的眼光果然没错。” “前辈若要考较小子,以后先说明。”风凌云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气,显然对于先前琼玉夫人的言行还是很生气。 琼玉夫人闻言,却不在意,笑道:“一个人品德能力如何,并非是考较出来的,我还是希望你记住先前我说的那句话,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风凌云道:“不错,若是率先告诉一个人要考较他,那确实什么收获都不会得到,是小子唐突了!” “你很谦虚谨慎,但又不乏傲骨,像你这样的的人不多。”琼玉夫人说道。 风凌云道:“不敢,前辈过奖了!” 琼玉夫人道:“人外有人,天外头天,谦虚谨慎并不是什么坏事。在这世上,再厉害的武功,也不如阴谋诡计厉害。轻雨这孩子是极聪明的,但她却不喜欢那尔虞我诈、相互算计的的生活。是以才装着糊涂,让沉浮宫上下都认为她是一个冷冰冰的魔女,不敢轻易招惹。可她的身份位置就摆在那里,注定是要走上这条路。唉,有时候我真是替她担心啊!” 风凌云道:“不管如此,轻雨能用这种法子保护自己,那便是好的。” 琼玉夫人摇头道:“那是有她师父与我在,这一招才管用,一旦我与她师父百年归天。到时候这丫头免不得要吃些苦头。不过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呀。往后的路,还要她去走。我们这做长辈的,也没盼着她能一片坦途,只是希望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同甘共苦,相互照料。” 风凌云向着琼玉夫人深深的行了一礼,道:“风凌云在此一命作保,只要风凌云还活着,便会保商轻雨幸福平安。” 琼玉微笑点头,道:“我没有看错人,好了,夜也深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 风凌云本想接着问“美人醉”的事的,但此时听琼玉夫人这么说,只得打住。 二人一番打斗和谈论,并没有弄出多大动静。但以商轻雨的功力,自然能够发现的。她站在窗户口处,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不由掀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风凌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亲自拜访琼玉夫人,询问关于“美人醉”的一切疑『惑』。 琼玉夫人正在『药』房之中磨『药』,风凌云轻轻敲了一下门。琼玉夫人打开屋门,见是风凌云,颇是疑『惑』。风凌云道:“今日前来打搅前辈,是有些关于‘醉美人’的疑『惑』想向您请教。” 琼玉夫人不禁蹙了蹙眉头。“美人醉”乃是她研制出来的一种奇毒,天下皆知。今日风凌云这般开门见山,她实在『摸』不清风凌云欲要问什么。 “唐突之处,还请前辈不要见怪,晚辈就是想问问,这‘美人醉’有没有可能会流落在外?”风凌云说道。 尽管风凌云语气很是委婉,但琼玉夫人却还是娥眉一挑,欲要发作。这时忽然记起在将近十年前,『药』谷来了一个武功极高的贼人。不仅盗走了“美人醉”,还有她的疗伤圣『药』“凝香丸”也是丢失了一瓶,于是便道:“有,十余年前,曾有一个盗贼闯入『药』谷,我确实丢失了一瓶‘美人醉’。不过这些年来我从未听过此毒在江湖上出现。若是你不提起,我差点都忘了。” 风凌云心头一颤,急道:“那前辈可还记得那贼人模样?” 琼玉夫人道:“那日正逢雷雨,那贼人又是蒙着面的,武功又高,惭愧,我终究连他是什么样子都没瞧到。” 风凌云闻言,心下不由遗憾无比。琼玉夫人问道:“莫非是最近我丢失的那瓶‘美人醉’在江湖上出现了?”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不,在十余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只是‘美人醉’不再是‘美人醉’,是以才不被发现。” 琼玉夫人面『露』疑『惑』之『色』,道:“你能否说的清楚一些?” 风凌云道:“前辈可知这世上是否有人能将‘阎王索命’、‘恶人花’、‘美人醉’等奇毒融在一起,制出一种新的厉害奇毒的人物?” 琼玉夫人闻言,面『色』顿时一变,道:“你说什么?” 风凌云便把风浩天的中毒迹象与琼玉夫人说了,直说的她面『色』苍白。过去许久,琼玉夫人道:“‘恶人花’和‘阎王索命’乃是我师姐飞影的秘制奇毒。当日就是为了阻止飞影为非作歹,才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子,制出了‘美人醉’。是以‘美人醉’与‘阎王索命’、‘恶人花’相克相制。却有人能将之融合,制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奇毒。看来这江湖真是卧虎藏龙,我终究是老了,不中用了!” 风凌云听了,心下却是一沉。毒娘子的“阎王索命”与“恶人花”虽然诡异奇绝,令人防不胜防。但风凌云与之交过手,也见过她使毒『药』与毒功,以她之能,是不可能制出如此恐怖奇毒的。说她给风浩天下毒,更是无稽之谈。而今就连琼玉夫人都不知道风浩天所中之毒是何种奇毒。他要查查出是谁下毒,又谈何容易? 琼玉夫人只顾着感叹,却不知道风凌云心神已『乱』。风凌云忽然又问道:“贵师姐与前辈均是百草老人的徒弟,为何你们师妹两人走的道路却是相差这么大呢?” 风凌云这话语带着一些讽刺,但琼玉听了,却只是叹息一声,道:“你有所不知,医道『药』理与毒道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一个懂得医道的人,要知晓如何解毒,那他对于毒道便要有所了解。毫不夸张地说,研究医道,便是在研究毒道。只是用于害人,还是用于救人,这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了。” 毒娘子与琼玉夫人二人均是百草老人的弟子。一个是天下敬仰的神医,一个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毒道高手。这等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是以风凌云很容易便将琼玉夫人的话语给理解透彻。 “其实这世间之事,很多都是在一念之间,佛家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想来便是这等道理了。”风凌云心中自语,眼中不由『露』出沧桑之『色』。 “看你样子,莫非这中了奇毒的人是你的亲人么?”琼玉夫人问道。 风凌云心中顿时生出一阵苦涩,道:“是啊!” “若是你信得过我,便把你这亲人带来『药』谷,由我医治如何?”琼玉夫人娥眉一挑,美目中透着一股难言自信。她研究医道,对于世间疑难杂症等既是害怕,同样也极为感兴趣。因为只有一种新的病状出现,她才有机会制出相应的医治『药』物和找出新的医治方法。同样,对于毒物也是一样。找到一种世间难解奇毒的解毒之法,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风凌云苦笑道:“不必了!” 琼玉夫人蹙眉道:“什么意思?” “他已经不在了!”风凌云说出这话,心中百味陈杂。风浩天的音容相貌自脑海浮现,令得他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对不起!”琼玉夫人道。 风凌云摇头:“不用在意,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心里又是自语道:“佛家有云:人生有八苦。可是到了我这里,怕是不止了!” 琼玉夫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的风凌云,在她眼中,却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心中虽有怜悯,但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抚慰他心灵上的创伤。 风凌云站起身来,行礼道:“晚辈先告辞了!” 走出『药』房,风凌云便往湖边上走来。碧水悠悠,阳光明媚,处处透着生机。忽有微风陡起,将那垂入湖中的柳枝摆动。霎时间,只见这平静的水面,顿时『荡』开无数波纹。那些波纹在先前时各自有序,但相遇时,便是瞬间混『乱』了。 风凌云盯着这水面上不断混『乱』的波纹,在那一瞬间,他进入了一个极为玄妙的境界之中。最为奇妙的是,这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消失,但却又一一在他脑海中倒影出来。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极为难得的东西,但却又抓不住。此时他将心中烦恼一一摒除,真气自大椎『穴』滋生,流遍四肢百骸。每运行一个周天,便强上一分。 过去许久,后面忽然闪出一道娇俏的身影,将风凌云双眼给蒙住,叫道:“猜猜我是谁?” 风凌云听着那动听至极的声音,嘴角出现一缕温和笑意,将那双芊芊玉手握住,道:“怎么,才起来么?” 商轻雨站到风凌云边上,道:“才不是呢,我起得可早了。去『药』房时,听你同师姑正在说话,所以便又回去了。怎么样,找到一点线索没有?” 风凌云道:“这事越是追查下去,越是扑朔『迷』离,线索又断了。” “这种事急不来的,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知道,商轻雨最害怕的就是他风浩天的死会与沉浮宫牵上关系。但此时她却是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这份情谊,他风凌云就是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不过两个人之间,并非是谁要报答谁。只要开心高兴,那便足以。 若是风浩天的死,真的与商轻雨的亲人有关系。他风凌云该怎么办? 风凌云脑海中,顿时又出现适才那湖上波纹混『乱』的景象,眼睛忽地放出精光。那适才混在一起的波纹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却是各行己道。就如这体内的真气一般,在某些『穴』位会融在一起,但其实不然。这世间的事不也就是如此,看似千丝万缕,复杂无章。但只要找到其中头绪,便能将其理清。 风浩天中毒之事也是如此。他武功之高,虽然不敢说是无敌。但这世间能作为对手的,不会超过一双手。是以寻常人等,又哪能给他下毒?既是如此,这范围便是大大缩小了。不仅如此,无冤无仇的人,又怎会给他下毒?是以风浩天大战之前,去沉浮宫,或许与他中毒并无半点关系。因为这样一场绝世大战,生死难料,战之前想要见的人,必定都是极为亲近之人。如此说来,风浩天在沉浮宫内必定是有什么亲近之人,或是好友,大战之前非见上一面不可。 这些关节想透,虽然没有证据证实。但卡在他与商轻雨之间的那道卡子,比往前松了不少。 风凌云吸了口气,又想到:“父亲生前为人谦和,应当没有什么敌人才是。这仇家到底该如何着手呢?是了,这人千方百计要置父亲于死地,那便极为在乎父亲之死。可笑这些年来我只是到处追寻着线索,却是一无所获。父亲之死,真正知晓的人应当还没有几个。否则当年我也不能活着下了华山。若是父亲能重出江湖,哼,你应该会坐不住了吧?” 商轻雨见风凌云脸『色』时紧是松,心中不由生出忧『色』。却在这时,风凌云放声一笑,道:“轻雨,你说得对,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咱们得慢慢来。” 商轻雨见风凌云一脸放松,还带着些喜悦,说道:“你这人一惊一乍的,真是讨厌。” 这些天来,风凌云一直寻找他父亲中毒之谜,已然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走的地步,是以时不时的会失神。此时听得商轻雨言语,不由『露』出愧疚之『色』,道:“让你担忧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商轻雨点头道:“那你打算怎样补偿我?”风凌云笑道:“你要什么补偿?”商轻雨想了一会,笑道:“不如今天的饭你来做,碗也是你来洗如何?” 风凌云闻言一愣,道:“这就行了?”商轻雨道:“这做饭可是很累的,洗碗更是厌烦死了,你要把这些都做了,本姑娘便能悠闲一会。” “行,听你的!”风凌云不由一笑。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一天又过去了。『药』谷的夜,比其他地方都还要近。约在戌时末刻,弯月渐渐的高过树梢,上了中天,接着西斜。风凌云与商轻雨迎着月『色』,泛舟在碧湖之上。那湖心处的二楼之上,但见灯火跳动,越发将这山野之地显得寂静。 忽然,一声琴声响起,打破了山谷的幽静。风凌云与商轻雨正玩得高兴。听到琴声,二人一时也忘记了划动船桨,任小舟在碧波之上『荡』漾。月『色』之下,琴声悠扬,小舟任意东西。这等情怀,也只有风凌云这等人物才有。 “我没骗你吧,我师姑弹琴弹得可好了!”当琴声终了,商轻雨便说道。 风凌云点头,这琴声虽好,但却还不是上乘。他这一辈子听过最好的琴声,怕是青青的了。想到青青,风凌云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怅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那弯月即将落山,说道:“很晚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商轻雨点头,二人划动闯将,『操』控着小舟往湖心处移去。 灯火灭去,整个『药』谷又安静下来。山间森林中不时有野兽吼叫的声音传来,这『药』谷便透着一股幽森之意。 月下西山,天地间彻底暗了下来。夜深人静之时,正是鬼魅出没的最好时机。此时只见一道黑影自山道上走出,来到湖泊处。那过去湖心的小舟就系在湖心处的一颗柳树之上,若是寻常人等到此,必然过不到湖心去。 可是这道如鬼魅一般的黑影,却不是普通之人。这时只见他向着水面奔出,双脚连环踏出,似燕子抄水一般,于水面上无声前行。待行了五六丈,一口真气已然用尽。只见他再提一口真气,跃向高空,于空中一个翻旋,便又前进两丈有余。身子降落,点在水面之上,忽又弹起,如此数下,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湖心出的岸上。 黑影望向栖月居,双目『射』出幽光,似一阵风一般,向着栖月居二楼掠去。风凌云刚躺下不久,还未睡着。当那人上到楼上的瞬间,他双眼忽地睁开。屋外情景,清晰的自脑海中倒影出来。 『药』谷虽然名扬江湖,但琼玉夫人不喜见外人的『性』子天下皆知。若不是求医救命者,谁也不愿意冒昧进谷,得罪这为名扬天下的神医。当然,知道『药』谷所在的人,也是极少的。而今夜这道黑影,似乎对这栖月居极为熟悉。这一点让风凌云极为疑『惑』,脸上不由出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栖月居的二楼之上,共有四间屋子。商轻雨住在最边上的一间,风凌云挨着她而住。再过去一间,却是琼玉夫人放重要东西的地方。这道黑影不去别处,正是直奔着这间屋子而去。 风凌云将衣鞋穿好,悄无声息的代开房门,站在了那间屋子的门外。他倒要看看,这位梁上君子出门时看到他,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这黑影在漆黑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却也是未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犹豫片刻,便向着屋门走来。 当他推开屋门的刹那间,只见风凌云站在门边,似笑非笑,有一种令人胆寒的邪异。黑影双目『露』出惊『色』,转而化作凌厉杀机。二话不说,一拳轰出,抢攻一招。 风凌云面不改『色』,身子微斜,左手弯曲,拐了出去,撞向那黑影的胸膛。那黑影没想到风凌云的招式如此怪异,无奈之下,只得退去一步。 风凌云得势不饶人。那黑影退一步,他却是向前进了一步,左手向前一伸,五指握拢成拳轰出。同时右手衣袖一抚,扫向那黑影的面部。此招着实精彩,那看似威力极强的一拳,却只是虚晃。真正的杀招,正是这看似无意抚出的一袖。但风凌云知道,此招杀不了这人。是以他袖子里藏着的右手,才是最后招数,目的便是要这揭开这黑影的面纱。 风凌云的么一招,可都是有很深的算计。但这黑影也是了得。只见他右臂一格,挡住风凌云的左拳,左臂摆动,迎向风凌云衣袖之中探出的右手。着看似简单的应敌招式,却是深藏玄机。若是猜不出风凌云出招的真正意图,攻向风凌云的衣袖的话。那他的面纱便只得被风凌云解开,『露』出庐山真面目了。二人在这狭窄的楼道之上,只用招式,不出内力,转眼你攻我守间便是交手十余招。这十余招都是点到为止,并未发出任何响动。 风凌云最近武功大进,招式变化早已不拘于“八道真解”。出招已在窥探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但这黑影,却也非是泛泛之辈,就算是不如伽璘之辈,也相差不远。是以二人处在伯仲之间,若单以招式而言,怕是难以分出胜负。 那黑影又攻出数招,均是被风凌云随手化解。在这时,只见他凌空而起,向着空中跃去。风凌云紧紧跟在后面,转眼来到湖水边上。风凌云双腿连环,飞踢他腰部。那黑影一个倒翻,跃上水面,向后滑出。 风凌云『露』出惊『色』,这人竟然身在水面,却是令得水面不起半点波纹。如此轻身功夫,确实了得。当下心中傲气一生,飞身而出,落在那人后面,抓向他的肩膀。此时此刻,两人如两只在水上嬉戏的是水鸟一般。但其中的凶险程度,只有二人心里才知道。 又是几个回合,风凌云眼中疑『惑』之『色』顿闪,这人招式好生熟悉。突地,他不由想到了那日藏经阁的那位黑衣人。这人武功与那人极为相似,身材也相当,是那人错不了。恰在这时,那黑影忽地双臂齐动,内力灌注,搅动湖水,向着风凌云涌来。这在内劲加持下的水花,无异于金刚铁剑。这黑影这时突然使出内力,其心肠不可谓不歹毒。 风凌云这时冷笑一声,在这时,他脚下的水面忽地隆起,将他越抬越高。“八道真解”运转,这隆起的湖水,顿时化成八道水龙,迎向黑影。只听得惊天巨响,二人均是向后退去。狂『乱』的水花四下飞出,宛如骤雨。 这等响动,自然惊醒了琼玉夫人与商轻雨。二女站在栖月居的二楼上,望着水上大战,均是『露』出惊『色』。 那黑影见风凌云以力对力,隐隐还占着上方,黑布后面的脸『色』变幻几次。这时只见他拔高数丈,双臂挽动,透着刺眼的红『色』光芒,这漆黑的夜,顿时被那诡异的红光给照亮,宛如一片血海,要将风凌云给淹没。 风凌云轻声道:“若邪功?”当下不敢大意,“八道真解”元转,当运行到丹田气海之中时,八道真气顿时化为四道,又向着督脉与任脉奔涌,灌注于四肢百骸。在这时,他身子也是慢慢升起,浑身上下流转着一种莫名威势,仿佛一场风雨即将来临。真气运行得越来越快,冲至百会『穴』,风凌云只觉得脑中传出一声轰鸣巨响,浑身气血沸腾到像是要燃烧起来。风凌云发出一声长啸,身子如一把利剑一般激『射』而出,杀向那无边红海。 轰隆隆! 这一声响,犹如惊天之雷。风凌云身子倒退而出,落在湖面上还向后滑去,带起阵阵水花。而那黑影,却是如一张残叶一般,被狂风卷到了湖畔之上。落地时双腿顿时陷入泥土之中,鲜血自蒙着脸面的黑布中渗出,滴在他的手背之上。他勉强撑起身子,向着山林中掠去。 琼玉夫人望向那道掠向林间的背影,脸『色』忽地一变,叫道:“是他!” 风凌云自湖水上滑出去十几丈,这才停了下来。此时他脸『色』极为苍白,双臂颤抖不已。听到琼玉夫人叫声,不由『露』出疑『惑』之『色』,又不由望向那黑影逃走的方向,眼中顿时闪过精芒。 “师姑,他是谁?”商轻雨问道。 琼玉夫人脸上闪过凝重之『色』,道:“十余年前,有一个贼人闯入『药』谷,偷走了我的‘美人醉’。这道背影,我毕生都不会忘记,是他,他就是当年偷走‘美人醉’的那个贼人。” 风凌云走上楼来,恰好听到了琼玉夫人言语。此黑衣人是谁,他心中已然明了。当今这天下,能将“若邪功”练到如此地步,恐怕除了西域邪宗之主,再无他人。既然是他偷去“美人醉”,他会不会就是那个能制出令琼玉夫人这等医道中的圣者都闻之『色』变的奇毒的人呢?就算是他不是,可他与那幕后制毒人、下毒人亦是脱不了关系。 对于如何找到下毒人,风凌云先前已经有了想法。今晚这黑影竟然来闯『药』谷偷盗琼玉夫人的东西。阴差阳错之下,却是让琼玉夫人认出了他。风凌云先前混『乱』的思路,已经越来越清晰。或许,找到那下毒之人,已经不是没有希望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琴声可见人本性 『药』谷之外,自林间忽地闪出一道黑影。他步子踉踉跄跄,像是一个醉汉一般,踩在地上的脚印或深或浅,颇显紊『乱』。显然,这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他走了许久,见那前面有一座草屋。这么晚了,草屋里却还亮着灯火。看着那自窗户里透出的点点光亮,他的心神才彻底的放松下来。却在这时,那草屋的门打开了,一女子自里面走了出来。她身着黑衣,只能模糊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待她身子微斜,屋里的亮光照出,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她不是别人,正是毒娘子。 毒娘子看向那不远处的黑衣人,面『色』忽地一变,叫道:“宗主!” 原来这黑衣人,却是西域邪宗之主魔图罗。 魔图罗扯下蒙着脸的黑布,但见他嘴角挂血,脸『色』惨白,却是有一缕笑意挂在脸上,那种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充斥着霸道的眼神,那张如刀削般的、透着凌厉的面孔,又有几个女子能把持得芳心?只是他知道,他眼前的女子,却是真正的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多年来只是以下属自居。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会有价值,他也不在乎会不会有。一往而情深,谁会想到这几个字说的竟然会是西域邪宗之主魔图罗? “是谁伤了你?”毒娘子惊怒道。语气中也带着些关心之意。 魔图罗闻言,说道:“你终究是还是关心我的!”刚一说完,因心里激动,却又吐出一口鲜血。 毒娘子闻言,不由微微蹙眉,见魔图罗吐血,又不禁叹气一声,将他扶到屋里,道:“你受伤不轻,除了伽璘这等高手,谁能伤得了你?” 魔图罗冷哼一声,道:“伽璘虽是厉害,但他还没有伤我的本事。伤我的这人你也见过,那日在少林寺中,他与伽璘交过手。” 毒娘子回想起当日在少林寺的情景,面『色』又是一变,道:“那日他能与伽璘站成平手,但并不占不得上方,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变得这般厉害了?” 魔图罗苦笑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是不敢相信!” “那你怎么会与他遇上了?还交上了手?”毒娘子问道。 魔图罗看向毒娘子,眼中闪过柔和之『色』,道:“我知道,当年你没有继承你师父的衣钵,心里很是不快。你师父百草老人的毕生心血,都在那本《百草经》上,所以,我想帮你拿回来。” 毒娘子闻言,眼中闪过无尽恨『色』,转而又是悲伤,道:“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会拿回来。” 魔图罗苦笑一声,心道:“我这真是犯贱啊,罢了,其实早就知道你不会领情。只是『药』谷中有那人在,以你的能力,又如何能拿回《百草经》?再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去冒险。”于是说道:“秃鲁在朝中虽然位置已经不低,但我怕他不是哈麻对手,不如咱们回大都去吧。” 毒娘子道:“此次自西域归来,我的目的便是那《百草经》。朝中之事,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这一点秃鲁算是得到你的真传,怕我是无能为力了。” 魔图罗再次苦笑一声,道:“在若邪宗里,你是唯一敢与我这般说话的,但我却又不能惩罚你。” “宗主厚爱,飞影一直记着,待拿到《百草经》之后,便专心为宗门做事,不再多想,以此报答宗主恩情。” 魔图罗听了,心中无比刺痛,牵扯到内伤,不禁咳嗽了几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走一趟吧。” “宗主身上有伤,您还是在这里好好养伤吧!”毒娘子道。魔图罗自嘲道:“有伤又如何?你会在乎么?” 毒娘子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经此风波,风凌云、琼玉夫人商轻雨三人都没了睡意。琼玉夫人看了风凌云一眼,心道:“原来与我交手时,他已经让着我了。此子年纪弱冠左右,一身修为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轻雨的眼光,果然不错。” 商轻雨见风凌云脸『色』微微发白,美目不由闪过担忧之『色』,问道:“有没有受伤?”风凌云眼中忽地闪过一抹精光,道:“以他之能,伤不了我!”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当世的五大绝顶高手,也不见得真的到了巅峰。你须谨记,谦虚谨慎才是真正的处世之道。”琼玉夫人说道。她这番话语,非是要在风凌云的头上浇冷水,而是作为一个长辈的谆谆教诲。此时此刻,她俨然已经将风凌云看作是自己人。 风凌云知道,少林寺中的渡还、渡生等几位神僧、沉浮宫中的秋末枫、卓寒离等人,都不会下于伽璘等人。沉浮宫中三大长老以及那位神秘的宫主,其武功之高,更是不可揣测。琼玉夫人是长辈,其话在理,他当虚心接受,于是便道:“前辈教诲的是,晚辈定会谨记于心!” 琼玉夫人点头,忽然又道:“我听轻雨说你还会弹琴?”风凌云疑『惑』的看了商轻雨一眼。商轻雨却是脸『色』一红,低下头去。原来是风凌云同她说过学“八道真解”之事,那时候苦于没有一把琴。否则定要风凌云弹上一曲,解她好奇之心。那日琼玉夫人将她叫入房里,与她说风凌云的事。她生怕琼玉夫人会看不起风凌云,于是便把风凌云给夸上天。琴棋诗画、诸子百家,在她的口里,风凌云简直无所不能,比沉浮宫的创派祖师江湖怪人、石柏宇、宫玄静等人都还要厉害。 风凌云点头道:“晚辈略懂音律,但却不入道。” 琼玉夫人闻言,却是一笑,道:“无妨,今夜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你来抚上一曲如何?” 一场大战,风凌云消耗不少,这三更半夜的,琼玉夫人却要他弹琴,这想来也是荒唐之事。不过琼玉夫人是长辈,又是商轻雨的师姑,风凌云怎敢不从?只听他道:“前辈有命,晚辈怎敢不从?” 琼玉夫人笑道:“音律一道,须得一切从心,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风凌云是真的『摸』不准琼玉夫人的心思,只是说道:“不敢,晚辈只是怕技艺拙劣,入不得前辈耳。前辈肯听晚辈奏琴,晚辈又怎会不愿意弹?” 风凌云与商轻雨来到琼玉夫人的琴房。这是处在栖月居一楼处的一间临着湖水的屋子。窗户临水而开,琴桌便摆在那里。琼玉夫人道:“这把琴乃是我的一位故友送的,虽不是什么名琴,但并不比名琴差。” 风凌云却是心想:“你说的这位友人,恐怕非沉浮宫之主莫属吧。”说道:“不知道前辈想要听什么曲子?” 琼玉夫人却是看向身旁的商轻雨,笑道:“这你得问轻雨。”以琼玉夫人这等人物,又如何真的想去听风凌云弹琴?那只是商轻雨在她面前透的一点小心思。她衷情于此道,知琴一道若无知音,也只是对牛弹琴,以为风凌云也是同她一般,若不是情感不至,不遇知音便不弹琴,是以才要风凌云弹的。其实风凌云并不像她想的那般,他做事向来由着『性』子。不在乎什么,若是商轻雨要他做什么,他根本就不会犹豫一下。是以今日琼玉夫人此举,其实是多此一举。 商轻雨听到琼玉夫人言语,一时也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呀,你要他弹什么曲子?”琼玉夫人说道。此时她看上去面带笑容,但心情却是颇为沉重,其实她也猜到今晚那黑衣人是谁了。此时她的脑海中,三十年前的一些往事一一浮现。那时候的她,不过桃李之年。虽是女子,但争强之心却是不下于任何同龄男子。那场『药』谷的传人之争,是她赢了,可是她也输了。而今三十年了,飞影已经不是在当年的飞影,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娘子。三十年之间,飞影每十年便来『药』谷挑战一次,每一次她的毒功都突飞猛进。虽说医道毒道一念之差,可她一直以来,都是将心思放在医道之上。又过去十年,她还能一如既往的胜过飞影么?若是这次败了,《百草经》将落入飞影之手,百草老人一生小二心血,便是要毁在她手里了。她心中不由自语:“一个人的琴声,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轻雨,这或许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商轻雨脑海中浮现无数曲子,但却是都觉得不值得让风凌云弹奏。风凌云这时坐了下来,拨动琴弦,古沉典雅的琴声响起,穿透朦胧夜『色』,冲向九霄。 琼玉夫人闻此琴声,终于动容。历来琴声以沉雅沧桑而动人,非是知音者不解其中味道。而风凌云的琴声,却是空旷而深远,其间像是压抑着一股极难表达的激烈情绪,像是一只关在笼中的猛虎一般,一旦破笼,当要翱翔九天。 风凌云所弹奏的,非是谁的曲子,而是心中有感,随意而动的情感。在这时,他眼眸微微闭上,十指绕动,在琴弦之上成节律而动。他似乎不是心里有什么曲子而是弹出什么,而是弹出什么样的曲子之后,在他心里映照。 第一百七十八章 闻曲方知故人后 在这时,琼玉夫人『露』出惊骇之『色』,此等琴声,非是从人创造而得,而是来自自然,又将其融于自然。道家曾有记载的天人合一之境,不过是将自己融于天地。而风凌云此时这种境界,非是将自己融于天地,而是独立于天地之外,却又能将天地万物化为己用。音律尚可如此,武功若是修到这等境界,又会是何等的惊人? 琼玉夫人不知道的,风凌云这些日子,思考的正是这些问题。今日与魔图罗一战,无论是武功还是计算,都已经用到十二分。穷极思变,风凌云此时正处在一种不可言语的境界之中,每拨动一次琴弦,他体内的真气便是变幻一次,当真是玄妙无比。 琼玉夫人听着琴声,心中的烦躁与不安渐渐的都被驱除,转而生出的是一种自信。这是来自琴音的影响,同样也是她行医几十年来的一种自信。她不再担忧来自毒娘子的威胁,也不再去想过往。 不知道过去多久,风凌云的琴声停了。他睁开眼睛,体内真气翻涌如『潮』,威势莫名,他心下不由一惊,赶紧守住灵台一丝清明,纳气归元,将其归于正道。此时站在一旁的商轻雨同琼玉夫人回过神来,见风凌云额头之上泛着氤氲紫气,颇是慑人。 商轻雨见状,脸『色』顿然一变,叫道:“凌云!” 琼玉夫人急忙阻止她道:“不要打扰他,这小子真是了得,竟然能把音律一道融于武学,看来今夜与那人一战,所悟颇多。”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所习的乃是风浩天平生武学精华所凝的“八道真解”,其中便有“琴之道”。此道以“琴”为名,但却不局限于琴道,而是泛指音律一道。风凌云进境最快的是“酒之道”与“诗之道”,其他几道,皆是由着两道引领,触类旁通。自从与冯用在妙山煮茶之后,他的“茶之道”才得以实质上的进步。今日“琴之道”进境,令得他对风浩天的“八道真解”更加了解。可是他终究是不是风浩天,是以修炼到如今,他的武功都是按着自己的理解进境的,将“八道真解”修成了自己的,不再是风浩天路子。就算是风浩天往时旧友见着,恐怕也看不出来他的武功是脱胎于“八道真解”。 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风凌云才行功完毕,他站起身来,向着琼玉一抱拳道:“多谢前辈为晚辈护法!”其实最担心风凌云的,莫过于商轻雨。但风凌云此时宛然将他看作自己人,加上琼玉夫人又是长辈,是以这才先与琼玉夫人说谢。 琼玉夫人笑道:“无妨,冒昧一问,你的武功到底是哪位高人所教?我从中看到了一位故友的影子,但却又似是而非。” 商轻雨一听,心下不由已『乱』。风凌云目光中,却又精光暗暗浮动,他心中道:“莫非她认识父亲,且试她一试。”他望向琼玉夫人,恰巧遇上商轻雨投来的目光,心中顿时凌『乱』,他先前已经答应商轻雨,不告诉琼玉夫人自己的真正身份。而今琼玉夫人问及,若是如实回答,那便是违背了他对商轻雨的诺言,若是撒谎,更让他为难,他该如何? 商轻雨这时忽然『插』语道:“这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回去休息吧!” 琼玉夫人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这两人有事瞒着她,她双目中『射』出凌厉之光,道:“风浩天是你什么人?” 商轻雨闻言,面『色』顿时一变。风凌云知道这时若有半分隐瞒,后果不堪设想,他眼中闪过苦涩之意,道:“家父风浩天!” 琼玉古人闻言,面『色』变幻几次,叫道:“你撒谎!” 风凌云没想到琼玉夫人竟会有这般反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琼玉夫人浑身释放着凌厉杀机,真力凝聚,望着风凌云,眼神犀利如刀。商轻雨急叫道:“不要,师姑!” 琼玉夫人却是不理会商轻雨,一步一步地『逼』近风凌云,她的目光与风凌云的目光相遇,在那一刹那间,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伟岸声音,那犀利的眼神,孤傲的气质,与风凌云似乎有几分相似,她一颗心顿时凌『乱』无比,道:“你为何要撒谎?” 风凌云冷哼一声,道:“我风凌云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名门世家,但却不屑于拿这种事来撒谎。” 琼玉夫人此时离风凌云近,他的神情态势落在眼里,与曾经那人是何其相似。她终究是有几分相信了,道:“你······你父亲他怎么样了?他······过得好吗?” 风凌云眉头一皱,道:“前辈认识家父?” 琼玉夫人不由陷入回忆之中,悠悠道:“何止是认识,你应该知道,以我这孤僻怪异的『性』子,真正的朋友并没有几个,风浩天算是一个吧。” 风凌云闻言,呆在当地。琼玉夫人继续道:“以风浩天孤傲、风流、追求绝对自由的『性』子,说他娶妻生子,我是不信的。对了,你母亲是谁?”她心里这时却是想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让你这般倾心,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自打风凌云能记事起,风浩天虽有孤傲,但给予风凌云都是一个慈父的形象。而今听得琼玉夫人这般说,他才觉得,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对于自己的生母,他连半点印象都没有,此时琼玉夫人问起,也只是摇头道:“我从未见过我母亲!” 琼玉夫人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但这种事却是不方便问,于是道:“那你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风凌云眼中闪过沧桑之『色』,道:“我父亲已经不在了。” 琼玉夫人面『色』忽地惨白无比,负在背后的玉手颤抖得很是厉害,道:“你说什么?风浩天不在了?风浩天怎么会不在了?” 风凌云苦涩道:“还记得我问前辈的那种奇毒么?我父亲就是死在了那种毒之下。” 琼玉夫人道:“你是说风浩天是死于奇毒之下?” 风凌云心中一阵刺痛,道:“晚辈这次进『药』谷,便是来向前辈请教的,没想到,唉!” 风凌云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琼玉夫人却是不理会风凌云和商轻雨,自个离去了。风凌云看向商轻雨,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商轻雨道:“不怪你,若是你今日继续撒谎,我才会怪你呢。如此说来,你父亲与我师姑竟然还是朋友,这真是太好了。哼,不过看我师姑那样子,显然同你父亲不是朋友那般简单。哼,你父亲看来还很风流多情呢······” 商轻雨本要说风凌云也是个风流的种子,到处沾花惹草,但此时不知为何,心里羞涩之意顿生,竟然说不下去,只是瞪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苦笑一声,道:“对于我父亲的事,我是半点都不知道。” 商轻雨只是嘟着嘴,并不说话。风凌云道:“你师姑心里似乎有什么事,只是不与你我说。” 商轻雨道:“再过三天,那个毒娘子便要来与师姑比试了,师姑虽然医道冠绝古今,但毒道却不一定能赢过毒娘子,心里自然会担心了。” 风凌云道:“比试?”商轻雨点头道:“不错,自师姑做了『药』谷的掌门,毒娘子每过十年都要来『药』谷挑战一次,若是她赢了,师姑的师父留下的《百草经》就要被她带走。 你想想,她那种人,若是《百草经》落到她的手上,百草老人一生的心血便是要毁了。” 从魔图罗使出“若邪功”的那一刻起,风凌云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此时听商轻雨这般说,风凌云已经明白过来,魔图罗今夜的目的,恐怕正是那《百草经》。风凌云这时想到:“既是如此,三天之后琼玉夫人与毒娘子的比试,这个魔图罗定然会来。既然当年盗『药』的就是你,想来我父亲当年中毒,你既使不是主谋,但绝对也与你有关。” 想到这里,风凌云想趁着这次机会,看能不能从魔图罗这里突破,查到些蛛丝马迹。他看向商轻雨,柔声道:“咱们回去休息吧,再过一会就要天亮了!” 商轻雨点了点头,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 转眼两天过去,这日正午,琼玉夫人亲自做了一桌好菜,与风凌云、商轻雨二人一同用着。商轻雨笑道:“师姑今天做这么多的菜,是有什么喜事么?”琼玉夫人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宠溺之『色』,道:“吃了这顿饭,你们两个就出谷去吧?” 商轻雨同风凌云相视一眼,均是明白琼玉夫人的意思。这一次比试,琼玉夫人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毒娘子心狠手辣,指不定会对商轻雨和风凌云下狠手。风凌云与商轻雨武功虽高,但若是毒娘子使毒功之道,二人不见得能抵挡得住。为了二人着想,她希望二人离开『药』谷。 商轻雨道:“师姑你要赶我走啊?我才不走呢!”琼玉夫人道:“你们留在谷中不安全。” 商轻雨道:“那个毒娘子也没什么厉害的,在大都时我们已经会过她了。” 琼玉夫人闻言一惊,道:“你们已经同毒娘子交过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药谷双姝争医经(一) 风凌云道:“她的的毒功确实了得,不过要伤到我们,却不是那么容易。” 琼玉夫人叹息一声,道:“毒娘子的手段,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可怕,那恐怕是她故意留着一手。” 风凌云道:“她有没有留手,晚辈确实不知,不过在少林寺时,她的毒功似乎奈何不了渡还大师。前辈的医术,比起渡还大师还胜一筹,想来胜过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琼玉夫人闻言心神一动,道:“此事当真?”风凌云道:“绝无半点虚假。” “当时我也在少林,可以作证!”商轻雨道。 琼玉夫人闻言一笑,道:“你二人一唱一和,叫我如何相信?不过她毒娘子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们想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 商轻雨顿时大喜,抱住琼玉夫人的手臂,道:“就知道师姑你最疼我了!” 琼玉夫人也是一笑,自昨晚上听完风凌云那一曲之后,她心中早已有了信心。只是商轻雨身份终究特殊,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对得起友人?是以才想着让她与风凌云一同离去。而今既然商轻雨不想走,作为长辈,自是竭尽全力护她周全便是了。 是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风凌云与商轻雨泛舟湖上。风吹舟移,顺水而动,二人并肩而立,享受柔和阳光,好不惬意。却在这时,有不少人马沿着山谷而行,向着栖月居而来。风凌云双目『射』出两道凌厉之光,道:“他们来了!” 商轻雨道:“来了就好,师姑已经将屋子给打扫干净了,正等着迎客呢。” 风凌云道:“以前辈之能,对付毒娘子应当没什么问题,怕就是怕毒娘子后面的势力。”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西域邪宗若是敢以众欺寡,我师父会饶得了他们么?” 商轻雨的话,并非是危言耸听。西域邪宗再厉害,也只是称霸西域。但若是对上沉浮宫这巨无霸,恐怕也不够看。只是世事变幻『迷』离,谁有敢说谁能掌控?风凌云心中还是担心,这个魔图罗剑走偏锋的话,谁又能想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三日前,魔图罗虽是伤在风凌云的手下。但有毒娘子在,又经过这三日的调养,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故人来访,主人就这般避客不见么?”毒娘子运足内劲,将声音送到湖心处的栖月居去。风凌云与商轻雨的船只自栖月居北面徐徐前来,魔图罗见到两人,眼中闪过忌惮之『色』。不过为了今日,他并非是没有做过准备。跟在他身边的二十八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风凌云再厉害,又如何能以寡敌众? 琼玉夫人自栖月居走出,来到湖水边上,道:“轻雨,把船划过来迎接客人!” 商轻雨同风凌云『操』纵小舟,向着湖心而去。待行到琼玉夫人前面时,商轻雨与风凌云一同下了小舟。商轻雨道:“师姑,别去接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过来。”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传到了毒娘子与魔图罗等人的耳朵里。魔图罗这时哈哈一笑,道:“好说!”当下回过头去,大声道:“儿郎们,对面那位姑娘让咱们自己想办法过去,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令声一下,那二十八人纷纷行动,自边上林中拔出数根手臂粗的木棒。只见为首一人拿起一根,向着湖水中扔去。在这时,只见那人一跃而起,向着水面奔去。待那棒子落到水面,他的身子却是刚好落到棒子之上。借助先前的那一扔之力,棒子飞快的向着水面划开,飞向湖心。在这时,岸上的人接着扔出棒子,那水中一人身法变幻,或是腾向高空,或是点到水面,将扔来的棒子一一接住,一根接着一根的放在水面之上,一直延伸至湖心处的岸上。不多时,一条由木棒子搭成的路,便延伸至湖心处。那剩下的二十七人这时一一跃下水中,踩在水面木棒之上,向着湖心处疾掠而去。只是眨眼功夫,纷纷来到湖心处。魔图罗放声一笑,与毒娘子一起跃出,不借用水面木棒,而是在水面几个蜻蜓点水,又是几个翻腾,便来到湖心处。 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神『色』均是凝重无比。这魔图罗竟然带来这许多高手,又如此显摆,他这是欲要何为? 毒娘子看向琼玉夫人,眼中闪过恨意,道:“师父当年把掌门位置传与你,盼着你将『药』谷发扬光大,这些年来,你将谷中的门人都给解散了,只剩下你孤家寡人一个,师父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恨自己瞎了眼。” 从毒娘子的话语中,风凌云自是能听出她对百草老人的恨意,看来当年百草老人传位,也并非只是江湖上传言那般简单。 琼玉夫人叹息一声,道:“医家传承,志在救出世间病疾,非在扬名立万。你功利心太强,专研毒道,又心狠手辣,这才是师父不将『药』谷传给你的原因。这些年来,看来师姐这狠辣『性』子倒是有增无减。” 毒娘子闻言,不由冷哼一声,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若没有一点震慑手段,谁又会敬畏你?将你放在心上?你这般虚伪愚昧,难怪今日『药』谷名声大不如前了。既是如此,你还是将《百草经》交出来,让我来做这『药』谷的掌门人,将其发扬光大,让天下人都知道『药』谷,畏惧『药』谷!” 琼玉夫人道:“你我虽然为同门,但看法却不同。是以师父虽是将这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但我还是答应了你,只要你在医道之上胜得过我,这掌门之位自然就是你的,《百草经》也是你的。” 毒娘子道:“医道毒道,本就是相辅相成,能解得奇毒,可见医术之高下。今日你只要将我这新研究出来的奇毒给解了,从此我毒娘子便不再踏足这『药』谷半步。” 琼玉夫人道:“既是如此,那便一切都在手上见真章吧!” 毒娘子这时忽地将一个随从给拉了过来,只见她手一招,手中忽然出现一朵妖艳得极为诡异的红花。这花泛着紫绿黑膻中颜『色』,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正对着众人狰狞发笑。风凌云与商轻雨同时『露』出惊『色』,这等奇毒之花,远远看着令人背脊生寒。琼玉夫人也是『露』出惊『色』,道:“你竟然将阎王索命和‘恶人花’合二为一了?不,这其中还有一种未知奇毒。” 毒娘子放声一笑,道:“师妹好眼力,这正是我十余年来的心血,名叫‘空余恨’,这就请师妹赐教吧!”毒娘子手中的毒花忽地展开花瓣,向着那随从飘去。那毒花竟然诡异的钻进了那随从的身体里,那随从是个女子,此时她脸『色』忽然变成黑炭一般,只是扭曲的脸庞,想要叫出来却是叫不出来动作,却是令得站在一旁的人看着都跟着痛苦。 琼玉夫人面『色』忽地一变,他走到那随从身边,急将其周身大『穴』给封住。只是因为动作慢了一些,那随从的手臂竟然已经开始腐烂,血肉掉落,一阵腥臭之味在空中弥漫。风凌云与商轻雨均是面『色』一变,玄功急忙运转,抵住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奇毒。 琼玉夫人面『色』也是急变,道:“你还是这般草菅人命!”毒娘子闻言,却是咯咯发笑,道:“师妹仁慈,那就替师姐杀了,便是解脱了,或者是解了他的毒,让他痛苦的活在世上。” 站在一旁的魔图罗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也是头皮发麻,心道:“若是她将这毒用在我的身上······”这时,他依然不敢继续想下去。 风凌云曾记得渡还禅师说过,他父亲所中之毒,有几分像是“阎王索命”,有几分是“恶人花”,有几分是“美人醉”,还有几分是未知的。今日这毒娘子使出来的奇毒,却是融合了“恶人花”和“阎王索命”,还有其他的。当年魔图罗盗走了“美人醉”,他父亲所中之毒,会不会就是出自毒娘子之手? 风凌云这般想着,一不留神,竟然吸进些许弥漫在空气中奇毒。在这时,他眼睛忽地一花,仿佛看到他的父亲风浩天就在他的面前。接着又是风浩天浑身是血,狰狞笑着的样子。他额头之上,顿时又斗大的汗珠滚落。场面变幻,风凌云竟然看到了是魔图罗与毒娘子日夜研制奇毒,将其用在他父亲风浩天身上的过程。风凌云面容忽地变得狰狞扭曲,极为吓人。站在他边上的商轻雨见状,俏脸不由一变,叫道:“凌云!凌云!” 风凌云现下六识封闭,处在幻境之中,那能听到商轻雨的话语?琼玉夫人见状,叫道:“不好,这奇毒中有令人致幻的成分,快封住他的『穴』道。” 商轻雨闻言,急忙点向风凌云的神阙等『穴』位。风凌云平生功力,已经能与伽璘等人齐平。此时他又处在幻觉之中,商轻雨欲要封住他『穴』道时,他感觉到就像是有一只猛兽向他袭来的一般。本能的反应,风凌云身子错开,举掌攻向商轻雨。 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魔图罗面『色』忽地一闪,心道:“若是借此机会,将这两个祸害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 第一百八十章 药谷双姝争医经(二) 琼玉夫人急着如何解毒,这时只觉四下温度骤降,心中一惊,回过头来,见风凌云竟然举掌拍向商轻雨的天灵盖。这简直令得惊骇欲绝,却又是救援不及。而商轻雨,同样也没想到风凌云竟然会对她出手,一时竟然也避不开。眼看商轻雨就要中掌,却在这时,风凌云心间竟然生出一种无以言语的刺痛,那种痛,像是一种即将失去心爱之人的锥心之痛。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商轻雨绝世容颜,那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看得他心痛不已,他拍出去的掌力,陡然间收了回去,神志稍清,“八道真解”自然运转,将吸入体内的致幻奇毒给逐步『逼』出体内。 魔图罗眼中厉『色』一闪,看向离风凌云不远处的七个高手。这些人本就是魔图罗的心腹,瞬间便是明白了魔图罗的意思。七人同时而动,纷纷拔出长刀,向着风凌云砍来。 风凌云这时才将体内奇毒『逼』出,虽有些虚弱,但他灵觉了得,那七人才拔出长刀,他嘴角便已然出现一缕冷然笑意。商轻雨此时面对着她,恰好也是看到那七人的动作,她一声呵斥:“你们找死!”不待风凌云出招,罗袖一翻,向着那七人扫去。 魔图罗见那七人偷袭无效,便是亲自出手,因为此时风凌云眼中还有『迷』离之『色』,魔图罗以为风凌云还处在幻觉之中。 魔图罗并不知道风凌云眼中之所以会有『迷』离之『色』,那是因为他正在思虑当年风浩天所中之毒会不会与毒娘子今日使的这种奇毒有所牵连。是以魔图罗的掌力未有近风凌云的身。风凌云便是微沉身子,一掌拍出,迎向魔图罗的巨掌。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魔图罗的身子于空中和一个倒翻,落地时滑出去几步才站定。而风凌云,却是蹬蹬退后几步,只是每一步都踏出一个脚印。可见这一次两人拼掌力,是平分秋『色』。这也是风凌云因为『逼』出奇毒而有所消耗所致。 魔图罗面『色』一沉,却是不再出手。他所带来的二十八人,有一个被毒娘子用与琼玉夫人比试。又有七人正同商轻雨战在一起,生于的十九人,这时也是纷纷拔出长刀,将风凌云、琼玉夫人半围着。 琼玉夫人见风凌云与商轻雨都没事,便专心的解毒。毒娘子这时却不出手,只是站在一旁,脸上带有得意的笑容,看着琼玉夫人手慌脚『乱』。 风凌云向着商轻雨那里看了一眼,见她能应付自如,便盯着毒娘子与魔图罗二人,怕这两人会使什么绊子。同时也收住心神,将警惕提高到极致。 魔图罗带来的这二十八人虽然都是好手,但如今的商轻雨,能与伽璘这等绝世高手比肩。这七人虽是厉害,又如何能敌得过她?是以只是片刻功夫,便被商轻雨给放翻了两个。魔图罗见状,面『色』不由一沉,一挥手,便有十人前去围攻商轻雨。商轻雨压力陡然而争,一时间竟然脱不了这些人的围攻。 风凌云眉头皱起,看向魔图罗,淡淡道:“没想到一宗之主,却是使出这等无奈手段,这消息若是传到江湖之上,我想你这个西域邪宗的宗主怕要是出大名了。” ,魔图罗眼中杀机一闪,道:“若是将你们都杀了,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毒娘子这时道:“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的生存之道,若不是我这师妹愚蠢,将『药』谷的人都解散了,今日又如何会有这等困境?” 毒娘子这话其实是说给琼玉夫人听的,目的正是要扰『乱』她的心神。风凌云看了毒娘子一眼,道:“你说的不假,弱肉强食确实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可是谁强谁弱,现在下定论怕是为时尚早了。” 毒娘子不屑一笑,道:“你认为她能解了我这奇毒?还是今日能你们能逃脱这必死之局?” 眼下风凌云三人确实处在劣势,不过毒娘子要想轻易杀了他们,却是不可。风凌云被毒娘子的话语激起心中傲气,道:“世事变幻难测,你且看着就是了。” 琼玉夫人暂时将那中毒之人的『穴』道封住,并施以针灸,封闭他的六识,让他暂时处于假死状态。过去一会,她眼眸忽地一亮。这些年来,她除却医道之上的专研之外。因平生爱好,于诸子百家皆是有所涉及。道家解说万事万物的阴阳平衡观念,她颇是赞同。既然万事万物讲究个平衡之理,那这世间便没有真正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即使是有,那也是相生相克的独一无二。譬如那天生的至毒之物,在它的不远处,便会有一种能克制它的毒物。毒娘子这“空余恨”虽不是天生就有之物,但这世间并不见得没有能克制它的。 琼玉夫人将思绪一一理顺,心道:“这奇毒既然是以‘恶人花’、‘阎王索命’等奇毒配制而成,想来也是因为这几种奇毒之间形成一种巧妙平衡,几种奇毒之间才相辅相成,从而成为一种新的、又具有几种奇毒各自特『性』的,超越这几种奇毒的剧毒。既是如此,我只要破掉这几种奇毒之间的平衡,让其相生转而为相克,直至同归于尽,那这毒便是解了。” 想到这里,琼玉夫人便拿出了她制来专门克制毒娘子的“美人醉”,小心翼翼的将其混入毒娘子新制成的那种毒『药』之中。毒娘子在一边瞧着,嘴角不由掀起一缕不屑的笑容,道:“若是你的‘美人醉’能克制我这奇毒,那我这十年的功夫便是白费了。” 琼玉夫人却是不理会她,继续研究几种毒物间的平衡关系。毒娘子见状,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道:“师妹,若是你再无解毒之法,这人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到时候你就该要交出《百草经》了。” 琼玉夫人置若罔闻,在这时,她一双眼睛忽然『射』出灿烂光芒,像是黑夜里的一点光亮冉冉升起,从而迎来白昼。她嘴角带有微微笑意,只是这笑意却是带着自信与骄傲,只听她道:“你这‘空余恨’也不过如此。”当下不等毒娘子有反应,便开始施针用『药』,只是眨眼功夫,一切程序便已完成。然后只见她又将那中毒之人的大腿处给划出一个伤口,黑『色』的血『液』流出,滴落在草地上。那迎着三月阳春而长的小草,瞬间便都枯萎了。又过去一会,那人的毒终究是解了,只是却是成了一个废人。琼玉夫人暗暗叹息一声,她虽是解了毒娘子的“空余恨”,可是却没能真正的救得这个人,这输赢之事,细算起来,当真不好定论。 那站在一边上毒娘子双眼直直的看着,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的!”毒娘子眼中闪过『迷』茫之『色』,魔图罗见状,望向琼玉夫人,杀机毫不掩饰,道:“你就算是解了毒又如何?照样得死!” 毒娘子这时听到魔图罗话语,眼中顿时有戾气弥漫。今日比拼,她确确实实的是败了,先前她许下那等誓言,若是以后再来这『药』谷,必会被人耻笑。是以无论如何,今日她必须拿到《百草经》。只听她道:“师妹,这是你『逼』我的!”魔图罗手一挥,剩下的九人与他一起将风凌云给围上。而毒娘子,却是对上了琼玉夫人。 风凌云向前一站,冷哼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世间之事,变幻莫测。今日再让你们看看,你们这等自大自负,是多么的可笑。”风凌云说完,不待魔图罗反应,双掌幻化,隔空向向着围攻商轻雨的那十几人拍去。那十几人只觉忽又一座大山压来一般,纷纷逃离开去。商轻雨压力骤减,腾向空中,罗袖如云彩一般滚动,『逼』退另一方向攻来的几人,一个空翻,落到风凌云的身旁。 魔图罗见状,道:“也罢,既然你们要死在,那我就成全你你们吧!” 商轻雨同风凌云相视一眼,脸上都带着笑意,却是不把攻来的那二十七人与魔图罗放在眼里。魔图罗顿时大怒,眼中透着一股狰狞,一声长啸,“若邪功”运转到十二分,恐怖的红芒将那天边的太阳都给遮了去。加上那二十七人的配合,魔图罗相信,就算是神仙,也没有不死的可能。 “轻雨,风雨如磐!”风凌云的声音透着一股淡定与自然,听着容易令人心静。商轻雨听到风凌云的叫唤,芊芊玉手绕动,十指如幻如电。风凌云步子迈开,身子顿时变得虚幻起来,但身上流转的气势,却又是给人渊渟岳峙之感。在这时,他的左掌慢慢抬起,商轻雨却是出了右掌。这一左一右,一静一动,一阴一阳,两股气劲浑圆融为一体,生生不息,释放出无边威力。在这时,天空仿佛突地一暗,像是有雷电横空,瓢泼大雨陡然而下。 魔图罗腾在空中身子顿时一滞,此时虽然阳光明媚,但魔图罗却是仿佛置身于疾风骤雨之中。一股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劲力如怒啸的狂涛一般向他碾压而来。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渺小之感,任他玄功盖世,又如何能与这等天地之威相抗? “啊!”魔图罗一声惨叫,与那二十七人一同被掀飞出去,像是漫天飞舞的残叶一般。 毒娘子与琼玉夫人一时也忘记了动手,均是眼睛看得直直。当魔图罗等人落到湖水之中时,顿时砸起丈余高的水花。发出的响动声令得毒娘子瞬间回过神来,她此时不由头皮发麻,不敢再停留片刻,直接向跃起,向着湖水对面奔去。魔图罗洛水之时,借助丁点反弹之力,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岸上跃出。这时毒娘子也是刚好到岸,将受伤的魔图罗搀扶着,不管那洛水的二十七人,向着谷外逃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谷方晓天下变 琼玉夫人死死地盯住风凌云二人,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武功?”商轻雨道:“这武功是我同凌云初创,第一次用是在嵩阳书院对战万人屠,只是那时武功初创,出手生涩,不过还是赶走了万人屠。” 琼玉夫人闻言,又是一愣,她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连累了风凌云二人。却没想到魔图罗这二十八个好手连同他在一起,却是没抵过二人合璧一招。接着她又以为二人能有这么厉害,必定是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而练成这等合击功夫。可是商轻雨却是告诉她,这武功是她二人所创。不仅如此,竟然第一次使用时便打跑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万人屠。若今日不是亲眼所见二人合璧之威力,她如何敢相信? 商轻雨这时又道:“师姑的医术又更进一步了,哼,看以后那毒娘子还敢猖狂。” 琼玉夫人闻言,不由叹息一声,道:“今日你们也见到了,我这师姐,视人命如草芥,对自己人尚可如此,若是换做他人又如何?今日她没拿到《百草经》,想必对于毒道会更加深入专研,又不知道多少人成为她的试验品,才有制出另一种更为厉害的奇毒。” 风凌云道:“前辈仁慈,否则依晚辈看来,今日这毒娘子是逃不出『药』谷的。” 琼玉夫人道:“终究是同门一场!” 商轻雨道:“可我看她就没把师姑当做同门,今日你放过她,却是后患无穷。” 琼玉夫人道:“没事,她这个人虽然狠辣无情,但却是个守信之人,今日既然出了『药』谷,那便不会再来了。” 风凌云知道,琼玉夫人这话是说来宽心的。以毒娘子这等败了还要杀人夺经的人,又如何会守信?只是毒娘子这人『性』子要强,若是不研究出一种她觉得能胜过琼玉夫人的新的奇毒,她倒是不会来『药』谷的,是以『药』谷倒是暂时安全的。 商轻雨道:“希望她能守信诺,否则下次遇上她,定然绕不过她。” 琼玉夫人欣慰一笑:“我的小轻雨长大了,懂得关心师姑了。” 商轻雨听着这话倒是受用,俏脸之上带着微微笑意。此时那被琼玉夫人求活的那人,还躺在地上,只是双眼空洞无神,像是对这世间已经没她感兴趣的了。 商轻雨皱眉道:“姑姑,这人双手都废了,又是个女子,怪可怜的。” 琼玉夫人看那人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碧眼雪肤,一看就知道是西域人。她这时看向琼玉夫人,眼中闪过浓烈的恨,像是在恨琼玉夫人将她救活,也像是在恨她竟然成为了毒娘子与琼玉夫人的争斗的棋子,总之,那种恨极为复杂。 琼玉夫人道:“你不愿意说就罢了,你这双手血肉虽然都已经坏死,全身多处也坏死。唉,真是作孽啊。不过你放心,我尽量将你治好,恢复原来模样的。” 那女子闻言,身子不由一颤,双目顿时有泪珠滚出,她艰难的张开嘴,说道:“真的还能治好吗?” 琼玉夫人面上不由出现笑意,道:“既然我能在半个时辰内将你的毒解了,那就有信心将你治好,若是治不好,你却又是因我成了这样的,那就留在这『药』谷中让我来照顾你如何?” 那女子听了,不由嚎啕大哭起来。她自小就失去双亲,因天资聪慧,被魔图罗选为心腹训练,一身武功足以入得一流之境。只是魔图罗这等人,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跟着她一起被选中的几个女子,都被魔图罗招去侍过寝,只是她长得一般,魔图罗看不上,这才得以脱逃魔掌。是以魔图罗在她心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的大魔头,她时时刻刻都将警惕提到十二分。今日阴差阳错,她成了毒娘子与琼玉夫人比试的牺牲品。也是因为如此,她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别样之感,那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被关心的温暖。琼玉夫人却是叹息一声:“唉,苦命的孩子!” 接下来,风凌云与商轻雨在『药』谷又住了几天。那个西域女子说了她的名字,名叫琳嫚。商轻雨每日为她端『药』送水,渐渐的,两人竟然成了好姐妹。琳嫚给商轻雨讲了许多西域那边的风情民俗,这倒是勾起了商轻雨的好奇心,有想要去西域一走的想法。风凌云在一旁听着,不由回忆起当初去西域的情景,那些往时的不解,今日经琳嫚细细道来,便都懂了。 这日,风凌云与商轻雨要离开『药』谷了。琳嫚双腿还不能走动,不能相送,临行时,只是将自己一个奇怪的乐器送给了商轻雨。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此时她却是将其送给了商轻雨,可见她将与商轻雨的情分看得有多重。 出了『药』谷,风凌云二人向着亳州的方向行来。至大都南下,过少林,在『药』谷待上这段时间,到出谷来,已经接近四月。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天下局势已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至正十五年春,刘福通派出的独山五虎并没有在武安山找到韩林儿母子,但他并没有放弃,层层推进搜寻,最后在砀山的夹河中找到,并将他们迎到亳州。刘福通遵从秋末枫的命令,拥护韩林儿称帝,建国号为宋,年号龙凤,尊杨氏为皇太后。杨氏并没有一直待在武安山中,而是将住所频繁变换,可见此人也非是简单之人。是以她当上皇太后以后,首先便给了刘福通一个下马威,让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而刘福通这位真正的功高者,却是只与罗文素一般,做了平章。 刘福通自然知道这是权力的制衡,但他如今控制者沉浮宫一、二堂两个堂的人马,是真正握有实权的人,是以也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是杜遵道做了丞相之后,在韩林儿的暗中的助长之下,越来越是放肆,气焰嚣张到极致,无论是下朝之后,还是在朝堂之上,处处与刘福通作对。刘福通本就不是气量大的人,加上他手掌兵权,如何能容得下杜遵道在他头上拉屎撒『尿』?是以捡着一个机会,便把杜遵道给宰了。韩林儿与杨氏这才惊骇的发现,原来刘福通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般柔弱,他们这皇帝和皇太后,原来只是徒有其名罢了。而刘福通,才是这红巾军真正的主子。无奈之下,韩林儿封刘福通做了丞相、加太保。而韩林儿母子,却是将仇恨压在心里,一字不说。 杜遵道死后不久,元军大举来攻。刘福通在太康被元军打败,元军进一步围困亳州。是时有人劝刘福通舍弃韩林儿,直接逃走。可是刘福通每当想起韩山童时,终究是狠不下心,于是便回了亳州,保护翰林儿撤走。 韩林儿母子这时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刘福通都是念着那份情谊的,只是他们为了权力,为了报仇,终究是先对不起人家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一路走来,不时见到红巾军与元军大战。一场战火之后,四下尸骨遍地,萧条万分,但最苦的,却永远都是那些普通百姓。 二人都非是天『性』薄凉之人,见此人间惨烈情景,均是开心不起来。行了几日,亳州城已然映入眼中。只是今日的亳州,却是已经被元军占领。远远望去,但见城池之上还有未灭火烟,孤独寂寞中透着几许悲凉之意。风凌云二人虽然离城尚有一段距离,但此时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城内尸横遍地的惨相。 风凌云心中沉甸甸的,因心有不忍,或是不想,或是害怕看到,他没有再继续前进。商轻雨跟在她身边,这时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朱大哥他们怎么样了。”风凌云心中不由自语,自滁州进大都,原来他已经有许久没去管朱元璋他们的事了,心中不免生出愧疚之意。 商轻雨道:“亳州虽然被元军占领,但刘福通非是寻常之人,又有师兄指挥,卷土重来怕不是难事。” 商轻雨此时像是说给风凌云听,又像是自语。自大都南来,虽是经历不少,但他二人均是没太多去注意着天下大事。若非是此次出谷,恰巧遇上元军攻打红巾军,恐怕二人还要继续玩下去。 “走吧,这亳州城进去也没多大意义,只是徒惹悲伤而已!”风凌云眼中闪过沧桑之『色』。 商轻雨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担心他们,那咱们就去滁州吧!” 风凌云感激的看了商轻雨一眼,道:“轻雨,有你陪着我真好!” 商轻雨闻言,轻声道:“不,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风凌云听着,心中不由生出怜惜之意,右手伸出,为商轻雨理顺那缕被清风吹『乱』的乌丝,他此时心中暗暗许下誓言: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辜负商轻雨的情意。 二人继续南下,没有几天时间,便是进了安丰地境。刘福通以亳州为中心,开辟疆土,安丰也是红巾军的领地。元军攻势虽猛,但也只是攻下几座城池而已,时下,这安丰依旧属于红巾军的领地。 一路南来,听着街头小巷的人们谈论着,风凌云这才将天下大势给彻底了解。他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月里,竟然有这么多大事发生。在这时,他不禁感慨:“不知道那个曾经懦弱无主见的韩林儿做了皇帝之后,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拔刀难助意彷徨(一) 世事当真是变幻莫测,风凌云不禁有感叹一声。当初将他们母子二人送入武安山,只是盼着他们下半生能平平安安过下去。而今看来,这不过就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四月的天,虽算不上特别热。但一路走来,未有进过滴水的商轻雨和风凌云,也是觉得难受至极。忽见前面有一片林子,二人不由生出喜『色』,快步向着林子奔去。 四月,千树已绿,万枝成荫,一片绿意盎然。风凌云与商轻雨走进林间,一股淡淡的凉意扑来,二人均是只觉精神一爽。商轻雨道:“要是这林间再有一汪清泉,那就完美了。” 风凌云这时凝神一听,片刻后忽然笑道:“你还别说,这林间还真有水。” 商轻雨美目一亮,道:“水在哪里?”风凌云道:“你仔细听听,这哗哗发响的声音,不是水声却又是什么?” 商轻雨仔细一听,也是听到了那哗哗作响的水声,只是声音极弱,显然这处水源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她这时说道:“走,咱们这就沿着响声传来的方向,去找找看。” 商轻雨刚说完,便如疾风一般掠出,显然这时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喝上一口清凉甘甜的溪水。风凌云见状,不禁摇头失笑,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这溪水离二人虽是有些距离,但以二人脚程,只是一会儿,那喧哗的声音便越来越响。商轻雨在这时却是忽然停了下来,望着前方怔怔发呆。风凌云特意放慢步子,是以离商轻雨有丈余距离,此时见商轻雨忽然停了下来,他不由生出疑『惑』,待到商轻雨身旁时,向前一望,他也是呆在当地。 原来在那不远处,确实有一条溪水。只是那溪水却不是二人想象中的那般清凉甘甜,而是泛着淡淡红『色』,且有血腥之味弥漫。风凌云望向那溪水流来方向,神『色』一凝,道:“这血水混着溪水,流到此处才显稀薄,可见这溪水上游在不久前死了不少人。” 商轻雨道:“莫非是元军打到这里来了?” 风凌云道:“走,咱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二人朝着溪水上游奔去,不多一时,便见到了许多躺在溪水中尸体,有红巾军的,也有元军的。二人这时相视一眼,均是『露』出惊『色』。商轻雨道:“看来是被我猜中了!”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元军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到这里,而这里又有这许多元军尸体,那就是只有一种可能,有一支元军孤军深入,遇上红巾军,在此发生了一场惨烈大战。” 商轻雨点头道:“不错,且看这些死去的元军的衣着,也非是一般元军。” 风凌云这时向前望去,道:“沿着这溪水而上,却还有不少尸体,咱们再上去看看。” 二人又沿着溪水上游走去二三里路的样子,一路而来,尸体却是越来越多,再走一会,忽有刀剑交击之声传来,二人顿时放开步子,如一阵风一般掠出。 “大哥!”一声如雷一般的声音传来,震得四野发颤。而另一边却见一消瘦汉子身上已经被砍了数刀,鲜血狂流不止,气息也在逐渐减弱,只听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保护···圣上······将···他安全···送到···安丰······”只是一说完,便倒在了地上。而另一边,却见一身着皇袍的青年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眼中有『迷』茫和恐惧。 风凌云远远的便把这几人给认出来了,那适才倒下的,乃是独山五虎中的老大黑心虎。而那声如洪雷的,非震山虎莫属了。至于那蜷缩成一团,穿着皇袍的青年,除了刚刚称帝的韩林儿,还能有谁?原来刘福通回到亳州,护送韩林儿母子一路向安丰奔逃,途中再遇元军,独山五虎保护韩林儿先走一步,却是在遇上元军,这才有风凌云二人看到的这一幕。 独山五虎乃是沉浮宫中的人,当年风凌云曾想过通过他们,打开一条沉浮宫的路子,只是他们身份地位低下,一切都是徒劳的。多年未见,风凌云从来没想到,这几人竟然也还有如此忠义一面。 震山虎看着黑心虎倒下,一失神间,竟然被一根长矛刺穿了右臂,手中大大铁锤顿时落地,砸起阵阵烟尘。但他眼神坚毅,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左手探出,将刺穿他手的长矛给撇断,用力一扯,将那元军给带了过来,掌刀劈在那人天灵盖上,那元军顿时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震山虎的脸上,沾着敌军和几自己未冷的血。他们五虎向来亲如手足。当年在定远之时,阴差阳错之下,獠牙虎死在了风凌云的手上。今日为了保护韩林儿,其他三虎也已经死了,而今只剩下他一人,他如何能独活下去? 商轻雨知道这是他们沉浮宫的人,加上又佩服震山虎这等汉子,便第一个出手了。 震山虎在沉浮宫中地位虽然低,但却是见过商轻雨的。此时商轻雨出手帮他,他却是冷着脸,只管杀敌,身上被砍了几刀都没在意。商轻雨罗袖似云多一般变幻『迷』离,将扑来的几个元军给卷飞出去,怒道:“你不想活了?” 震山虎却是不管不顾,垂着一条手臂,但却又扑向几个元军。他身子虽然肥胖,但他练就一套身法,其灵活程度不下于五虎中任何一个。此时只见他行动快如疾风,夺过一更长矛,横扫而出,又有几个元军死在他的手上。却在这时,后面的元军自四下围来,长矛大刀纷纷向着他招呼过去。此时他受伤颇重,流血过多,行动渐渐迟缓下来,这等密不透风的围攻,却是如何都躲不过了。 商轻雨芊芊玉手拍出,直接将十几个元军给打倒,但离着震山虎却是还有一段距离,难以救援。风凌云正要出手,却在这时,又有好几个元军向着韩林儿那边扑去。在这瞬间,风凌云陷入了两难境地,他是该救震山虎,还是韩林儿? 却在这时,震山虎却是艰难的抬起头来,他嘴角虽然渗着鲜血,但眼神却是极为平静。也就在那一瞬间,风凌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舍下震山虎,将韩林儿救了下来。而就在这时,震山虎那肥胖的躯体,顿时被十几杆长矛给刺穿,又被数把大刀给砍中,吸进去的气息却是敌不过呼出来的了。 商轻雨见状,怒火顿起,玉掌一翻,十几个元军中掌,瞬间灰飞烟灭,身子如鬼魅一般移动,像是一阵清风一般向着震山虎掠去。 风凌云眼眸微闭,终究只是叹息一声。商轻雨看着风凌云,大叫道:“为什么你不先救他呀,该死的不是他。” 风凌云悠悠道:“他已经存了死志,我只有按着他的意愿去完成他未有完成之事。” 风凌云的声音虽小,但在这时,震山虎却是忽地睁开眼睛,向着风凌云看去,那惨白带血的脸上,『露』出一缕微微笑意。他的眼睛,从未如此这般亮过,或许在这一刻,他才能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给看清。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说的不假。他们独山五虎的责任,就是保护韩林儿,风凌云救了韩林儿,便是按着震山虎的意愿行事。只是不管如何,商轻雨都觉得甚是难受,却在这时,震山虎艰难的开口:“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命史···大人···将···我们兄弟···几人······葬在一起,再将···陛下···送去······安丰。来世···我们···兄弟当···结草···衔环···以报······”震山虎说完,便断气了。此时正是正午,四月的阳光在这时竟然极为烈。 商轻雨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一声长啸,穿透云霄,响彻山林。“天命神功”运转,四下两三丈之内均是被她气场给笼罩,那些元军瞬间『露』出惊恐之『色』,纷纷四下逃开。商轻雨美目中闪过凌厉杀机,罗袖翻滚如天边残云,只见她人影闪动,于众多元军之间穿梭,只是眨眼功夫,便已经死了将近上百的元军。 此次派来追杀韩林儿的元军约有五百左右,先前与独山五虎率领的红巾军大战,死了将近两百,而今却又被商轻雨杀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不到百人,此时见到商轻雨,就如一个玉面罗刹一般,那还敢作片刻停留?都纷纷逃散了。 商轻雨这时停了下来,看着沾满血腥的双手,一时间尽是『迷』茫。风凌云走到她的身旁,为她擦掉溅在脸上的鲜血。商轻雨道:“我这幅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心中有难填之愤,但如果这样,对你不好。” 风凌云将话说得极为委婉,但商轻雨却是能听得明白,她忽然间哭道:“凌云,我好害怕,刚才我就像是疯了一般,心中忽地生出无尽杀戮,只要‘天命神功’运转,我便控制不住自己,似乎只有杀人才能痛快。” 风凌云闻言,眉头不由一皱,道:“你以前会有这种感觉吗?” 商轻雨道:“从未有过,但一直以来,我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今天······”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拔刀难助意彷徨(二) 商轻雨想到刚才自己那弑杀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阵害怕。商轻雨有着魔女的赫赫凶名,若不是风凌云了解她,换做他人,怕是因为商轻雨在撒谎呢。风凌云眉头不由皱起,此时商轻雨这等情况,当真是极为不妙。 “走吧,咱们先把他们另外两个兄弟找到,将他们葬在一起,再送······送他去安丰。”风凌云道。商轻雨点了点头,便与风凌云开始在死人堆里寻找独山五虎中的另外两个兄弟。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忙活,风凌云二人找到了五虎中的另外两虎,青面虎和笑面虎,依震山虎的一言,将他们葬在一起。 商轻雨此时却是依旧在思考今日为何会陷入那种弑杀的情境之中。“天命神功”乃是沉浮宫祖师江湖怪人集百家之长创立,千百年来修炼者不下几十,未曾有个关于她今日这般疯魔的记载。是以今日之事,应当与她所修炼的武功无关,那就是说有人对她做了手脚。以她如今修为,警惕之下,谁会有这等本事,悄无声息暗算她?但若是她没有警惕之心,别人对她施以手段呢?想到这里,她心里微『乱』,而今能令她毫无防备的,唯有她的师父、『药』谷之主琼玉夫人、她的父亲以及风凌云。她的师父、琼玉夫人自小对她疼爱都来不及,又怎会暗施手段害她?她的亲生父亲更不用说了,如此说来,倒是风凌云的嫌疑最大了。 商轻雨这时不由看向风凌云,只见他这时与韩林儿在一起,二人像是在聊些什么。恰在这时,风凌云感觉到商轻雨投来的目光,他便向着她微微一笑。商轻雨也是回以一笑,但心中却是装着万千事。 风凌云这时走了过来,道:“元军竟然敢深入红巾军腹地,这说明他们有所依仗,咱们晚上再走。” 商轻雨正处在失神间,完全没听道风凌云说什么。风凌云见商轻雨眼神『迷』离,似有心事在心,他不由握住商轻雨的手,道:“不舒服么?” 商轻雨摇头道:“没事!”风凌云知道,商轻雨不愿意说的,就算是他怎么问都没用。而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她的身旁,以他的生命,来护她的周全。 这是一处建在淮水边上的亭子,夕阳的与四下群山倒影在水中,像是融合在一起了一般,如此盛景,当有懂得欣赏它的人欣赏,那就是伯牙遇上子期了。在这亭子之中,只见秋末枫手提酒壶,对这四下盛景,他像是没多大兴趣。不过他这人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在亭子中见该见的人,见不该见的人。 要问他为何如此,或许是因为亭子四下空旷,见了不该见的人,好施展手脚。见了该见的人,有亭子的地方风景都不会差,能愉悦心情。 『药』谷一战,魔图罗受伤颇重,虽是经过精心调养,但也难以掩盖其惨白的面『色』。在这时,他一人徒步,徐徐向着亭子走来。 “命使大人真是懂得享受,选了这么一个幽静偏远之地,风景又不错!”魔图罗率先开口,语气中并无多少尊敬之意,可见西域邪宗,非是沉浮宫下的门派。 秋末枫面『色』如常,不显半点异样,他的声音响起:“拜托宗主的事,不知道办得如何了?” 魔图罗哈哈一笑:“放心,这下毒的手段,恐怕就是飞影,也不见得能胜过我。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为何会要对她下毒,下的又是什么毒?” 秋末枫淡淡道:“有些事,我劝宗主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魔图*笑一声,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哪有那个兴趣?” 秋末枫看着他道:“这样自然最好!” 魔图罗知道,秋末枫手段之狠厉,武功之高强,其实还在伽璘之上,他都不是对手。此是他只感觉浑身是刺,极不自在,于是道:“若是命史没有什么要事,在下便告辞了!” 秋末枫点头,道:“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魔图罗却是没有理会,直接调头就走。秋末枫走出亭子,望向天际。不知何时,一轮弯月悬挂高空,为这漆黑的夜添上些许光亮。 “这只不过是一种能令人致幻的『药』物,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离开他,回沉浮宫去。不要怪我,这是为你好,同样也是为了我!”秋末枫眼中之『色』极为复杂,有嫉妒,有愤恨,有不甘,同样也有傲然。 风凌云与商轻雨一直在林中,直到天黑。商轻雨这天却是老陷入各种幻境之中,饶是她刻意去收摄心神,依旧无用。风凌云见她一脸忧『色』,心里也是担心无比,但此时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关心商轻雨。商轻雨转过头来,忽地叫道:“凌云!” 风凌云也是投以温和的目光,道:“怎么了?”商轻雨欲言又止,摇头道:“没事!” 风凌云道:“咱们先将这韩兄弟送去安丰吧!” 韩林儿怎么说也算是沉浮宫的人,但商轻雨更欣赏独山五虎这样的汉子,对于韩林儿这样懦弱的人,却是极为不喜。此时听到风凌云的话,她的语气忽然一冷,眼中凌厉杀机一闪,道:“像他这样的人,早些死了才好!” 风凌云眉头一皱,叫道“轻雨!”商轻雨陡然一惊,道:“我又怎么了?” 风凌云见她额头有汗珠,伸手去给她擦掉。商轻雨双眼忽地闪过『迷』离之『色』,玉手举起,将风凌云的手给格开。同时另一只手探出,向着风凌云的双眼刺去。风凌云无奈之下,便只能还手。只是这一还手却是不得了,商轻雨攻击之凌厉,简直是招招要命。风凌云因害怕伤着她,便处处想让。是以不到百招,风凌云便落在了下方。此时只见商轻雨使出“天命神功”中的“天命煌煌”,恐怖的掌影将风凌云笼罩。风凌云仓促应对,手慌脚『乱』,肩上中了商轻雨一掌,身子顿时飞了出去。 商轻雨那一掌打出后,芳心不由一阵刺痛,瞬间回过神来,见风凌云右手搭在一根大树之上,脸『色』苍白,嘴角之处,还有血『色』。商轻雨面『色』一变,叫道:“凌云,我······我这······”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简直不敢相信,适才竟然重重的打了风凌云一掌。 风凌云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过有我在,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商轻雨忽地不知所措,她使劲的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至今天用了‘天命神功’,脑海中便是老是出现一些『乱』起八遭的,我······我感觉就快要疯了!” 风凌云道:“没事的,就算是武功出了岔子,咱们慢慢改进就是了。咱们能创出一套武功,又怎会改不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商轻雨听了心下稍安,她对风凌云的怀疑顿时全都消了。却在这时,林间忽然闪出一道黑影,目标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风凌云二人心神虽『乱』,但一般人依旧是是难以瞒过他们的灵觉。此人能隐入林间,不被二人发现,可见也是杀手之中的佼佼者。可惜他依旧小看了风凌云,风凌云虽然受了商轻雨一掌,但他内功修为,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是以玄功运转的瞬间,已无大碍。此时只见他退去一步,双掌拍出,迎上那人刺来的剑。 杀手讲究的把握机会,可是这一次他遇上是更会把握机会的风凌云。他以肉掌对这杀手的剑锋,这看上去完全是在找死。可事实并非是如此,在风凌云的肉掌就要触及剑锋的瞬间。风凌云的掌力竟然不是吐出而是突地出现一股吸力,那剑锋顿然偏了开去。那杀手陡然一惊,急忙运转内劲,将长剑给摆正,剑身之上闪过寒光,耀眼至极。经这杀手全力以赴,这一次却是剑尖迎向风凌云的手掌,在这时,他突然想着:“不如顺势而去,将他手掌给刺穿!” 生出这般想法,杀手便付之行动,此时他将毕生功力聚于这细长的剑之上。剑身忽地发颤,发出嗡嗡响声,极是刺人心神,剑身上闪过的光亮,更是刺眼。 风凌云嘴角不由掀起一丝微笑,他这一招乃是“诗之道”中的厉害招数“吸海垂虹”,这吸力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厉害却是那那“垂虹”之威。在那剑光凌厉到极致的瞬间,风凌云掌间的力量忽地一变,宛如山岳一般,这等细长而又轻如薄叶的长剑,又如何能经得起如山般的巨力?是以只听得咔嚓一声,长剑应声而断。那杀手只觉手臂一麻,身子却是已经被弹飞了出去,砸在地上。 “暗夜?”风凌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那杀手未答一句,只是摆动几下,便没了呼吸。风凌云解开他的面纱,这时只见他的脸已经变成了暗紫『色』,在夜『色』之下显得更加狰狞。风凌云的心不由一沉:“此人武功虽是不入一流之境,但其隐身却极为了得。具备一个优秀杀手应具备的一切条件,而这派来杀他的人却是给他喂了毒『药』,可见他在这个暗夜组织中的位置必然不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这个组织的杀手了,这幕后『操』纵者到底是谁?为何要置他于死地?这个人会与他父亲的死有关吗?” 商轻雨也是疑『惑』无比,这个杀手组织她虽然听过,但却是第一次遇上。而听风凌云的话语,显然这个组织在针对他,此时商轻雨又不禁生出忧『色』,既是担心自己,又担心风行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孙德崖借粮和州 自郭子兴被赵均用、孙德崖等人挤出城后,赵均用虽然已经称王。但城里的第一把手,依旧是孙德崖。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参加红巾军的人越来越多。孙德崖在短短的几月之内,竟然招了差不多两万多人,兵力由以前的三万不到,暴涨到将近六万。 兵力雄厚,固然是争天下的重要筹码,可是如何养活这些兵士,却又是一件令人头疼之事。而今这濠州城中,有两个王赵均用和彭大,孙德崖、曹四七、潘双龙、俞志明四个元帅,总共兵力不下十万。这一下子,粮食便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纵然他们把这城里城外的百姓都给吃了,也不够吃多久。 孙府内,曹四七等人分位而坐。俞志明道:“本以为将郭子兴给挤出去,这濠州城就是咱们的了,而今看来,倒是我们先出去才好。” 曹四七道:“郭子兴出了濠州城还能去找朱元璋,我们出了濠州城,能去找谁?” 潘双龙眼中精光一闪,道:“我们出城,也去找朱元璋!” 曹四七几人闻言,均是一愣。潘双见众人表情,便知道他们此刻的想法,他脸上忽然出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咱们去找他借粮!” 几人一听,再次愣住,曹四七道:“他会借给我们么?” 潘双龙道:“咱们带着将近六万大军去借粮,他朱元璋敢不借么?” 众人听了,这才明白潘双龙的意思。这哪里是要去借粮食?这是要去抢。不仅是要抢,抢的还是朱元璋的。要知道郭子兴现在虽是主帅,但其名声却还不如朱元璋响亮,如今的朱元璋虽是镇守和州,但军中真正管事、令得大多数将士信服的,却是朱元璋。这是要多大的胆子、多大的勇气,才敢去威胁朱元璋,抢他的粮食? 大厅里一片寂静,曹四七、俞志明二人均是心里打鼓,过去许久,孙德崖道:“不管如何,而今这濠州是待不下去了。我担心再过些日子,粮草不齐,营中会有逃兵了!去和州,咱们去找朱元璋借粮。”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人再有思虑,也不容人再反对。 朱元璋采纳李善长、冯用等人建议,积极储备粮食,精炼兵士,正在为渡江作准备。这一日,朱元璋正与部下正在议事,忽有兵士来报:“有大批人马正向和州赶来,看其装束,像是自己人。” 朱元璋等人闻言,均是『露』出疑『惑』之『色』,周德兴道:“莫非是元帅自滁州来了?” 汤和摇头道:“滁州易守难攻,粮食充足,元帅不会来和州的。” 冯用道:“鼎臣说得不错,咱们这就去城门看看,这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朱元璋点头,领着一众部下,往城门处走来。登上城门,向外望去,但见离和州城二三里远处,扎着许多营帐,其旗子上写着孙、曹、俞、潘等字,朱元璋淡淡道:“原来是他们!” “这次他们兴师动众而来,却不知意欲何为!”李善长说道。冯用道:“最近听说永义王与鲁淮王等人正焦急筹粮,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孙德崖几人将军队领到此处,想来是濠州城内的粮食不够用了!” 冯胜道:“没有粮食就来和州,这孙德崖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冯用道:“他们只是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可见心里还是有所忌惮。咱们就等着他们派人进城如何说。” “对于粮食,咱们没什么说的,若是他们敢妄动的话,就给他们些教训!”李善长眼中闪过霸道之意,话语中透着凌厉的杀机。 徐达看了李善长一眼,道:“能不动武,最好别动,毕竟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红巾军。”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咱们就等着他们的说法,但我们也不是软柿子,传令下去,叫花云、华云龙等人时时盯着他们,若是孙德崖他敢异动,直接灭了他们就是。” 和州城外,孙德崖的帅府之中,四人与几位将领在座。曹四七道:“不如咱们直接将和州打下来就得了!”先前来时,曹四七等人心中是存着畏惧的。可是这几日里,军中粮食愈加缺乏,他们这几位元帅,吃饭都没有吃饱。曹四七等人虽是普通江湖人士出生,但自打下濠州以后,已经过惯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挨饿之罪?一个人由俭入奢容易,但要由奢入俭却是要命的事。在危及『性』命之时,人的畏惧往往要少很多。 潘双龙道:“不妥,而今朱元璋名声在外,拥有多少兵力你我并不知晓。再有郭子兴就在滁州,若是引得他们前后夹击,那后果不堪设想。” “建议来和州的是你,而今顾前顾后的也是你。我曹四七没你的花花肠子多,你就说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便是了!”曹四七气道。 潘双龙知道曹四七是在说气话,也不在意,继续道:“如今之计,只有我与大哥先进城无会一会这个朱元璋,顺便探一下城中虚实。三弟、四弟你们两个将军营守好,待我们回来,再商议定夺!” “不妥,这样太危险!”俞志明道。孙德崖傲然道:“放心,我与老二不敢说能对抗朱元璋的千军万马,但要逃走,就算是千军万马要揽拦住我们也是不易。” 潘双龙双目放出自信,道:“不错,再说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他朱元璋若是『乱』了规矩,这天下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俞志明、曹四七二人听了心里稍安。俞志明道:“若是二位哥哥明日午时不能回来,我们平了这和州城!”。潘双龙与孙德崖准备一番,便朝着和州城去。 和州城如今在朱元璋的治理之下,守备极是森严。孙德崖与潘双龙为行至城门之下,便被巡逻的兵士给拦住 。潘双龙面大笑容,向着那巡逻的兵士抱拳道:“在下潘双龙,这位是我大哥孙德崖,劳烦二位进城通报一声,就说是我们兄弟两人拜访朱总兵。” 孙德崖与潘双龙的大名,早已在江湖上传得甚响。这两位巡逻的兵士闻言,都是『露』出惊『色』,着一人进城禀报朱元璋,另外的人却是看着潘双龙二人。 朱元璋听到进城兵士的禀报,眼中顿时闪过诧异之『色』,他看了李善长等人一眼,道:“没想到这孙德崖竟然亲自进城,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李善长道:“以属下看来,这孙德崖亲自进城,恐怕是另有目的!” 冯用道:“不用多说,他自然是来探我们虚实的!” 徐达道:“既是如此,咱们就给他看些他想看的!” 朱元璋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道:“咱们一起去迎一下客人,想当初在濠州城内,这位孙大帅,倒是没少给我苦头吃啊!” 冯用一听,顿觉不妙。早些时候,朱元璋对孙德崖的态度就极为强硬,那种欲要杀之而后快的举动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他冯用非是寻常之人,自然已经看出朱元璋有欲要杀孙德崖的心。李善长定居定远,与孙德崖等人并无仇怨,但他却是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存了杀孙德崖的心。李善长这些动作,只不过是迎合朱元璋罢了。如此看来,在某些某方面,他却是不如李善长。不过那种刻意讨好、谄媚主上的事,他冯用是做不来的,也不屑于去做。但如今这孙德崖却是杀不得,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朱元璋。 朱元璋带着一众文臣武将迎出和州城。潘双龙与孙德崖见状,心中均是一凛。朱元璋隔着老远,便是发出笑声,说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然把孙大帅您给吹来了!” 孙德崖见着朱元璋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怒气。但如今他的困境,却又只有朱元璋能解决,于是也是笑脸迎合,道:“哪里!朱总兵能出城亲自迎接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朱元璋道:“孙大帅既然来了,咱们还是进城说话吧!” 孙德崖道:“好说!” 进入城中,孙德崖一路与朱元璋寒暄,而潘双龙却是暗下留意城中兵力不置。不多一会,便到了朱元璋的府址。朱元璋命下属布下一桌盛宴,又着李善长、冯用、冯胜、李贞、汤和、徐达、周德兴等人陪酒。 酒过三巡,孙德崖、潘双龙始终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众人。他们虽然酒量甚好,但如何能抵过这么多好手?潘双龙见着众人举动,便知道他们这是有心之举,目的便是要堵住他们的口,令他们不能说出借粮的事。濠州缺粮是天下尽知的事,看来朱元璋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缕苦涩,到底该如何才能开得了借粮的口? 冯用见着众将士灌孙德崖二人的酒,不由轻皱眉头。却在这时,他心神忽地一动,便道:“二位元帅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朱元璋本意是堵住孙德崖的口,但此时冯用却是先开口问。这一下,朱元璋所布下的局,便这般被他给搅合了。周德兴淡淡的看了冯用一眼,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心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宴后主客各有虑 李贞是朱元璋姐夫,但他这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徐达汤与相视一眼,却是看向朱元璋。李善长垂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冯胜却是在暗暗焦急,额头之上已经有细汗冒出。孙德崖与潘双龙见此情景,头皮均是在发麻,心中慌『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宴席之上极为沉静,过去片刻,潘双龙先回过神来,道:“我二人不胜酒力,况且天『色』已晚,就请各位仁兄见谅,我二人要回去了!” 朱元璋道:“既是天『色』已晚,二位大帅还是不要回去了,今晚便住在这城里吧!” 不容孙德崖二人反对,朱元璋便吩咐下人给这两人准备了房间,带着他们去休息去了。 一桌酒宴中途而散,屋里却是只剩下了朱元璋与冯用二人。冯用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下一杯,道:“今日主公为了款待客人,竟然拿出这等好酒,这让做臣下的,都有几分想做主公的客人了!” 冯用这话说得含蓄,但朱元璋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要做客人,那就不是自己人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令得冯用竟然生出了要离去的心?朱元璋道:“若是元璋做了什么令先生不高兴的事,还请先生明言。” 冯用道:“您是主公,我是臣下,您做什么,我又怎么敢不高兴?只是主公您可有想过,若是杀了孙德崖,会有怎有的后果?” 朱元璋顿时一惊,他之所以想杀孙德崖,不是为了郭子兴,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当年为了救他朱元璋而被孙德崖必死的青青。当年的事,已经成了他心中一道难以过去的坎,如今能逮着机会杀孙德崖,他如何能忍得住? 不管是李善长,还是徐达等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如何能看不出朱元璋的想法?只是他们或是因为私心,或是因为兄弟情谊,都没去阻止朱元璋,反而还助着他,却是忽略杀了孙德崖后的不良后果。 朱元璋双拳捏得紧紧,道:“先生可知道我为何要杀孙德崖这个人面畜生?” 冯用道:“我已经猜出了一些,主公重情重义是好事,不过一个做大事的人,又如何能让仇恨蒙蔽双眼?” 朱元璋虎目中有泪水迸出,道:“不是的,先生您知道吗?我朱元璋这一生最为看重的,不仅有天下,还有我的兄弟。那日青青死去,看到凌云生不日死的样子,我的心便是像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在割一般,那种疼痛,当真是无以用言语来形容。那时候我朱元璋便已经暗暗立下誓言,此生若不杀了孙德崖这个畜生,那为朱元璋便枉为人。” 冯用叹息一声,道:“这世间的事,哪能做得面面俱到?有时候须得舍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另一些东西。一个要成就大事的人,一定要忍常人之说不能忍,做常人之所不能做,如此,方可有机会问鼎天下。今日听了主公言语,属下也是明白了,而今我不会阻止你杀孙德崖,但还是要劝主公三思。毕竟红巾军怎么说都是自己人,现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元廷。再有就是,若我们杀了孙德崖,他城外那将近六万的军队必会发疯,我们虽然不比他们弱,但也不能轻易赢他们,两军交战,最终的结局也只不过是两败俱伤,这样子元廷一定会抓住机会,给予我们致命痛击,到时候主公可以报仇,但要舍去的却是天下,还有跟着您打天下的这帮兄弟,恐怕也是『性』命难保。” 朱元璋闻言,心神不由一颤,嘴唇蠕动,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冯用道:“这个孙德崖如今是杀不得,但却不是不能杀,若是主公得了天下,还怕不能杀了他吗?” 朱元璋并非是想不到这一层,只是确如冯用所说,他只是被心中仇恨给『迷』了心智。而今经冯用提醒,心中顿时一亮,他向着冯用深深的行了一礼,道:“今日若没有先生,元璋定要犯下不可弥补的滔天大错。有先生的辅佐,元璋真是三生有幸!” 冯用见朱元璋已经想通,这才松了口气,他道:“主公能容得下我这臭脾气,不降惩罚,这才是属下的荣幸!” 两人接着一番寒暄,其关系又比往日更进一步。 潘双龙与孙德崖被两个兵士带至房间,二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凝重之『色』。孙德崖道:“不如今晚咱们就杀出去!” “再等等!说不定还有转机!”潘双龙这时想到的是冯用,此人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 孙德崖道:“看来是我高估了朱元璋,不过不管怎样,要你我束手待毙,休想!” 潘双龙道:“今日之事乃是我建议的,若是真有什么变故,小弟一定会将大哥您送出城去,就算是丢掉『性』命也在所不辞!” “你我兄弟,说什么混账话?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孙德崖一代枭雄,关键时刻,却还是讲义气的,否则他身边如何能聚集这么多人? 滁州城中,郭子兴亦是得到了孙德崖去和州的消息。一想到他被孙德崖几人排挤,不得不离开濠州城,他便恨得牙齿痒痒,恨不得将孙德崖、潘双龙四人千刀万剐。此时他心里忽然来了一计,便将张天佑、郭天叙、郭天爵几人找来商量,最后他决定派人拿着自己的命令去和州通知朱元璋,与他配合,前后夹击孙德崖,将他们消灭在和州城外。 深更半夜,朱元璋接到这命令,不由微微皱眉。若是早先时候,不用想,他会直接接受这个命令,但如今得冯用提醒,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他便开始为难了。此时到底是该听从郭子兴的命令,还是放孙德崖回去?几番思量,朱元璋依旧是不得要领。但无论如何,经今日之事后,每当面临困境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冯用。 冯用有挑灯夜读之习惯,每晚上都休息得极晚。此时虽然接近子时,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在研读先贤圣言。朱元璋来到他的门前敲了敲门。冯用亲自打开房门,见是朱元璋,便行了一礼,将他请进屋里。 朱元璋看着冯用案桌上摆放着的书本,不禁叹道:“难怪先生如此多才,这许多典籍交与元璋,怕是这一生都读不完。” 冯用道:“这读书不在量,若是能从这某一本书本中得到有用的,那才是真的值了。” 朱元璋道:“先生的意思是,读书应读有用的吗?”冯用笑道:“时间是往前走的,先贤们留下的经典,只是他们那时候的智慧的结晶,用于当时,当然有用。但如果用在今天,那就不一定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先人留下的经典就没有必要去读,只是我们要能活学活用,因时制宜。有些我们认为有用的,当你读懂以后便不见得有用了,但一些看似当下无用的,将来或许能用得上。” “我明白了,读书不应该只是以有用为目的而读,但又要读有用的书!”朱元璋说道。 冯用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与朱元璋大体不差,他笑道:“主公前来,不会只是于属下谈论读书的吧?” 朱元璋闻言,眉宇间出现忧『色』,便把郭子兴的命令与冯用说了。冯用听了,也是微微皱眉,过去一会,他道:“元帅是让你明日晚上与他一齐夜袭孙德崖么?” “不错,他给的时间是之时末刻,那时候若是偷袭,保不定还真能将孙德崖给杀了!”朱元璋道。 冯用道:“孙德崖敢只身进城,决不能小觑。来时他应该已经做了准备,若是主公与元帅夜袭他们,想来还是有成功的机会。不过早些我便同主公说过,如今我们根基未稳,红巾军自己打自己会掀起一番风波不说,但这一仗就算是我们胜了,也是要伤筋动骨。” 朱元璋道:“先生之言,元璋已经明了,我这么晚来打扰你,就是与你商量这事的。” 冯用道:“今日且先让孙德崖二人休息一晚,明日咱们备些礼物,属下与主公一起将孙德崖他们送出城去,劝他们早些离开。这样一来,这个局就算是解了!” 朱元璋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冯用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冯用这话说得委婉,但朱元璋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那是指他依旧沉『迷』在仇恨之中。确实如此,朱元璋这时都还想着如何杀了孙德崖。 潘双龙、孙德崖二人始终保持着警惕,一夜都不敢睡着。天亮时分,孙德崖暗暗松了口气,道:“看来这次被你赌赢了,朱元璋还是那个朱元璋。”潘双龙微微一笑,道:“咱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二人出了门,穿过一个走廊,忽然听得前边院子里有人在谈论着什么。两人相视一眼,驻足细心听着。原来这些人谈论的,竟然是关于他二人进城的目的。有人说是来探虚实的,有人说是投诚的,有人说是来借粮食的,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但说到借粮之时,有人便说这和州城内并没有多少粮食,又怎能再将粮食借给别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客出城突变生 孙德崖二人听着,均是苦涩一笑。原来这和州城内,竟然也没多少粮食。回到屋里,两人沉默许久,皆是无话可说。眼看午时将近,潘双龙道:“若是再不出城,三弟与四弟定然会对和州城出兵,到时候粮食没有找到,拼个两败俱伤可不是好事!” 孙德崖道:“你我这就去找朱元璋,将事情说明,相信他不敢将我们强留在城内的。” 潘双龙点头,两人正要出门。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潘双龙打开屋门,见朱元璋站在门口。朱元璋先开口道:“二位可还休息得好?” “承蒙朱总兵的美意,我兄弟二人休息得很好!”孙德崖说道。孙德崖语气中带有些怒意,若是换做昨日,朱元璋定会抓住这机会生事,但今日他却是带着笑容。孙德崖话语出口,潘双龙顿觉不妙,但见得朱元璋并没有发怒,这才松了口气,他向着朱元璋一抱拳道:“我兄弟二人正要去找朱总兵,却没想到是朱总兵先来了!” 朱元璋道:“想来若不是有什么要事,二位元帅也不会来和州。天下的红巾军都是一家人,二位有什么需要的,便直说了,元璋能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辞!” 与昨日相比,朱元璋的态度可谓是翻天覆地。孙德崖与潘双龙均是一愣,待确定自己没听错时,他二人均想道:“看来一切都没事了”。他们既然已经知晓城中无粮,说了来意也是无用,于是只听孙德崖道:“朱总兵说的不错,红巾军乃是一家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蒙古鞑子。昨日我等行军路过,想着总兵既然在此,往时有许多误会,这才与我二弟进城,拜访朱总兵,好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了。” 朱元璋心中冷哼一声:“老狐狸,除非你死。这一次不能杀你,待有机会,定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却是面带笑容,说道:“元璋年轻,若是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二位大帅见谅才是!” 孙德崖道:“那里,朱总兵雄才大略,我等是见识过的。好了,不多说了,我与我二弟就先行告辞了!” 朱元璋道:“二位不如就多住几日,让元璋也好敬敬地主之谊!” “朱总兵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就是,只是我们那几万人马驻扎城外,怕我那两个兄弟管不住。是以为了避免出『乱』子,我们必须午时赶回去。” 朱元璋总算是听明白了,正如冯用所料,这二位要真是在这城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场大战还真是在所难免。他声『色』不显,说道:“既是如此,元璋就不留二位大帅了。为了表达对二位的敬意,便让元璋送二位大帅出城吧!” 孙德崖道:“总兵客气了!” 朱元璋与孙德崖、潘双龙二人一齐走出府,冯用与几个兵士已经在府外准备好。孙德崖看着那些士兵竟然一起抬着一口箱子,目光顿时一闪,心里依然猜出里面装得是什么。昨晚朱元璋已经与朱元璋商议好了,由冯用劝说孙德崖。是以走路的时候,朱元璋故意与潘双龙走在前面,而冯用却是与孙德崖并肩而行。 郭子兴早早便从滁州出发,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十里处,而后便带着百来个精挑细选的高手出发,向着和州奔来。因为他觉得昨日虽是传下命令,但与他亲自来指挥朱元璋,那取得的效果自然不同。 和州虽是小县城,但四面都有城门。为了不让孙德崖发现自己,郭子兴是绕到另一道城门走的。进入城中,郭子兴便抄近路,望着朱元璋的住处而去。 午时将近,和州城外,曹四七与俞志明都是急『性』子,早就坐不住,便下令众军士向着和州出发。守城的将士正要禀报,却见朱元璋与潘双龙一同到来。那兵士向着朱元璋禀明了情况,在一旁的潘双龙也是听到了。潘双龙笑道:“无妨,待我出城去与我两兄弟见面,一切便都没事了!” 朱元璋点头,这时他回头一看,只见冯用正与孙德崖还在街道上徐徐前行,谈得甚是欢喜。朱元璋道:“元璋本想着留二位大帅在城内多住些时日,却是带来些没必要的误会,为表达歉意,那便让元璋与潘帅一起出城吧!” 朱元璋一招手,那抬着箱子的几个兵士便与他一起同潘双龙一起出城。曹四七、俞志明二人见到潘双龙,不由大喜,叫道:“二哥!” 潘双龙眉头一皱,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曹四七讪讪一笑,道:“我与三哥坐不住了,这就顾不得你与大哥的午时之曰了。” 潘双龙道:“若非是我早些出来,你二人这『性』子,差点酿成大错!”曹四七正要骂朱元璋,却见朱元璋就站在边上,到嘴边的脏话却都是给憋了回去。俞志明道:“大哥呢?” “大哥正在谈事,你们先将兄弟们给稳住!”潘双龙道。俞志明二人听了,便去执行潘双龙的命令去了。潘双龙向着朱元璋微微一笑,道:“让朱总兵见笑了!”朱元璋道:“无妨!”朱元璋命令那那几个兵士将箱子抬到潘双龙面前,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的全是白银。这一箱子白银,足有几千两,朱元璋这手笔,也算是不小了。朱元璋道:“这和州城我打下来时,财物多半都给了弟兄们,还有些给了挨饿的饥民,是以手中并不是很富裕,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潘帅手下!” 潘双龙笑道:“朱总兵客气了,若是潘某不收下,倒是显得小气了!” 二人便又接着谈了会,等着冯用与孙德崖出来。 郭子兴抄着小路,行至岔路口时,忽见另一边的街道上竟然有一熟人,正是他天天都惦记着,都想杀的孙德崖。这下子他是极为激动的,自语道:“这还真是巧了!”不过他瞬间又皱起眉头,孙德崖身边的那人,他也是认得的,乃是朱元璋手下的谋士冯用。这下子他就疑『惑』了,莫非是冯用背叛了朱元璋,亦或是连朱元璋都背叛了他? 不管如何,他今日碰上孙德崖身边没有帮手,又如何不落井下石?至于冯用,既然敢于孙德崖在一起,还谈笑风生,不用想其他,直接抓了便是。 冯用已经劝得孙德崖,心中甚是高兴,当下便放声一笑。却在这时,忽有百余人自两边抄来,将他二人围住。冯用与孙德崖正疑『惑』之际,只见郭子兴骑着马,不疾不徐的向着这里走来。二人这时脸『色』一齐剧变,均是暗暗叫苦。 郭子兴将两人神『色』瞧在眼里,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只听他道:“将他们两人带走!” 城外,朱元璋与潘双龙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却是不见冯用与孙德崖出来,二人心中都已然有了疑虑。不仅如此,朱元璋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隐隐生出不安。 却在这时,一个普通打扮的青年自和州城走出,远远看见潘双龙,便边跑边喊:“潘帅,不好了!” 朱元璋闻言,便知道发生了事情,二话不说,便向着城门奔去。潘双龙神『色』一闪,身子飘动,挡在朱元璋面前,淡淡道:“朱总兵既然出城来了,还是再留一会吧!” 朱元璋道“潘帅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潘双龙说道。 若以武功而论,潘双龙与朱元璋处在伯仲之间,但此时四下都是潘双龙的兵士,朱元璋要想逃走,难如登天。 适才那自城中跑出来的那青年,正是潘双龙下的一步暗棋。他与孙德崖进城之后,便派了十几个高手乔装打扮成普通人,以应急各种变故。这适才跑出城报信的人,恰好看到孙德崖被郭子兴带走的那一幕,是以便出城来报信。潘双龙看着这人说道:“是不是孙帅出事了?” 这人便把事情的原原委委给说了一番,朱元璋心中不由暗自苦笑,他与冯用什么都算到了,却是没算到郭子兴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进和州城。进和州城也罢了,孙德崖与冯用竟然还被他个撞上了,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命中该有此劫。 潘双龙看了朱元璋一眼,道:“今日能不能救出我大哥,还要看朱总兵在郭帅心中的位置了!” 朱元璋仰天叹息一声,颇显无奈。曹四七与俞志明这时走来,听到孙德崖被抓的消息,便认为是朱元璋的主意,若不是潘双龙阻止,今日朱元璋『性』命危矣。 朱元璋攻下和州之后,郭子兴便封他为总兵,镇守和州。是以和州的县府衙门,已然城了朱元璋的总兵府。 郭子兴将冯用、孙德崖待到总兵府内。徐达、汤和、李善长等人听闻,均是大惊,一齐往着大厅而来。郭子兴看着孙德崖的样子,眼中带着玩味之『色』,只听他道:“孙德崖,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可曾想到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上?” 孙德崖不屑的看了郭子兴,一语不发。郭子兴顿时大怒,叫道:“来人,打断他的双腿!”孙德崖眼中有怒『色』,但却是依旧不说话。冯用见状,不由暗暗佩服,这孙德崖不愧是一代枭雄,他道:“元帅可否听属下一言?” 郭子兴不屑的看了冯用一眼,淡淡道:“叛徒有何资格与本帅说话?来人,割了他的舌头。” 却在这时,冯胜走进大厅,望向那向着冯用走来的两个兵士,喝道:“你们敢!”那两个兵士被冯胜气势所慑,不由后退去。同样,欲要对孙德崖施刑的兵士也停了下来。郭子兴望向冯胜,眼中杀机一闪,道:“你要造反?”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君命臣命兄弟命 冯胜却是不理会他,直接问冯用道:“冯大酸,这是怎么回事?” 冯用苦笑一声,当此之下,他该如何解释?而今或许只有朱元璋才能说明这一切了。一想到朱元璋,他面『色』不由一变,朱元璋跟着潘双龙出城,孙德崖又被郭子兴至抓了,若是这消息传出城去,这可该如何是好?当下他急道:“冯胜,你赶快出城,务必要将主公安全带回!” 他的声音甚大,李善长等人都听到了。李善长与徐达都是极为聪明的人,瞬间便把问题想透,李善长黑着脸道:“若是主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冯用万死不足以谢罪!” 冯用只得再次苦笑一声,李善长同徐达二人相视一眼,正要出大厅。却在这时,有兵士进来禀报:“总兵大人已经被潘双龙他们扣下,要以孙德崖交换!” 孙德崖先前虽是神『色』淡定,但心里终究是担心不已,只是未有表现出来。如今听到朱元璋也被扣住,心里才踏实下来。李善长与徐达二人停下步子,都显出无奈之『色』。郭子兴乃是真正的小心眼,李善长等人名义虽然是他手下,却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些他自然都是知道的。是以当听到朱元璋已经被擒住的时候,他灵光忽地一转,要不要趁此机会,将朱元璋给杀了? 李善长向着郭子兴行了一礼,道:“元帅,如今总兵就在他们手上,我们没得选择,还请元帅做决定!” 郭子兴眉头一皱,要救朱元璋,他不愿意,要他放孙德崖,他更是不愿意。于是垂着眼皮,淡淡道:“这不过是他们的小小伎俩,元璋武功高强,他们如何能擒得住?” 李善长乃是决定聪明之人,郭子兴那点心思他如何看不出?于是他再次说道:“元帅可要三思,这定远乃是总兵大人在镇守,滁州才得以安宁!” 李善长的话虽是刺耳,但却是不争的事实。郭子兴闻言,面『色』不由变了几变。过去许久,他道:“那要是我们放了孙德崖,他们不放元璋怎么办?” 时下孙德崖的兵马就在城外,若是同时放人,一方有人若是弄些手段,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到时候朱元璋的『性』命更是危在旦夕。如果先放了孙德崖,朱元璋肯定是必死无疑。但要求他们先放朱元璋,却又是不可能的,这思来想去,却都是没有一个好的方案。饶是李善长智计无双,此刻却也拿不出好的办法。却在这时,徐达道:“我去给他们做人质,让总兵大人先回来,然后你们再将孙帅给放回去,他们再放我回来就是。” 李善长等人知道,徐达在军中的位置无人可以代替。就算是有当世萧何之美名的李善长,其地位都无法同他比拟。用他去换朱元璋回来,分量确实够了。可是这不是去吃饭喝酒,若是孙德崖被放回去,他们不守诺言,杀了徐达,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善长与冯胜等人听到徐达话语,都『露』出惊『色』。冯用道:“不妥,若是徐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总兵大人如何能心安?我等又如何能心安?” 徐达道:“都不要说了,现下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其他人闻言,均是不语。郭子兴坐在首位之上,脸上阴沉得出水。这些人竟然在他面前直接议论,丝毫不征求他的意见,他这个元帅,此时就是一个摆设。 李善长拍了一下徐达的肩膀,道:“徐将军,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徐达闻言,却是一笑,解下背上的青釭剑,递给冯胜,道:“这剑冯兄你先替我管着!” 众人均是一惊,徐达连他的青釭剑,竟然都给了冯胜,看来他并没有打算活着回来,这是下了死志。冯胜虎目中含着泪花,道:“徐大哥,你这剑我给你管好,你一定会回来的!” 徐达笑道:“当然了,我想孙帅便是一个守信的人,不是么?”众人这时的目光都落到了孙德崖身上。孙德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干笑一声,道:“徐将军说得不错,本帅向来守诺,只要本帅回到军营,第一时间便将徐将军安全送回!” 冯胜冷哼一声,道:“最好如此,否则我冯胜在此立誓,若是你孙德崖背弃诺言,我冯胜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孙帅陪葬!” 冯胜气势极盛,孙德崖心下顿时一慌,他能感觉到,这冯胜不是说着玩的。汤和这时也道:“我汤和也在此立誓,孙帅该要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我周德兴!”周德兴与徐达自幼便是好朋友,他虽然重功利,但依旧在乎兄弟情谊。 “还有我华云龙!”华云龙虽是在钟离才识得徐达,但徐达的智谋与武功均是令他信服。接着花云、费聚、顾时等人一一发言,其声音在大厅中久久传『荡』。这时候孙德崖不由头皮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郭子兴却是嫉妒得要命,他冷哼一声,道:“你们在此做决定,但城外的人怎么说的都还不知道,还有,本帅答应放孙德崖了吗?”潘双龙等人均是以孙德崖为大哥,是以只要有孙德崖一句话,带着他的信物出去,必能让潘双龙等人答应以徐达换朱元璋。可如今问题关键却是在郭子兴,若是他不答应释放孙德崖,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时,徐达向着郭子兴走近一步,道:“还请元帅答应我等请求!”郭子兴却是冷着脸,眼中尽是不屑。徐达又走近一步,继续说道:“还请元帅答应我等请求!” 郭子兴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道:“本帅就偏偏不放孙德崖,尔等要造反不成?” 徐达却像是没听他的话语一般,又走近一步,身上凌然之势释放,激起阵阵狂风。郭子兴带来的高手,此时纷纷拔出武器,指着徐达。徐达却是神『色』依旧,说道:“还请元帅答应我等请求!” 从适才徐达解剑给冯胜,众人都知道他下了死志。郭子兴老『奸』巨猾,又如何看不出?此时徐达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他心里不由生出恐惧,叫道:“你······你待如何?” 徐达道:“还请元帅答应我等请求!” 郭子兴怒笑一声,道:“好,既然你想去死,本帅如何不成全你?” “多谢元帅!”徐达向着郭子兴深深的行了一礼,待孙德崖写好一封书信,揣在怀里,便转身走出大厅。他步子稳健,带起阵阵清风。李善长望着那道清瘦却不失伟岸的身影,心里生出由衷的佩服。 潘双龙名令全军退去十里,以表示自己愿意用朱元璋换回孙德崖的诚意。军营之中,潘双龙与朱元璋对面而坐。潘双龙道:“诚意我已经拿出了,就要看郭帅的了!” 朱元璋苦笑一声,道:“潘帅太高看我朱元璋了!”潘双龙道:“无妨,就算是郭帅不答应,你手下的那些谋臣将士也会想办法的,我潘某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咱们这单生意能够做成。” 朱元璋的心事倒是被潘双龙给说中了,到目前他依旧如此淡定,当然是相信李善长他们会想出法子。却在这时,营帐外有兵士来报,有个叫徐达的人求见潘双龙。潘双龙轻声一笑,道:“朱总兵,看来这次倒是潘某说对了!” 朱元璋听得徐达到来,也是一惊。待徐达走进时,见朱元璋无恙,便是一喜,叫道“朱大哥!”二人自小便是要好的朋友,如今是生死兄弟,否则徐达又怎么会不顾自己安慰,用自己来换朱元璋?在这时,他们不是主上臣下,而是兄弟,是以徐达便以此来称呼。 “好兄弟,你怎么来了?”朱元璋问道。徐达这时不先答话,却是将孙德崖写好的信递给潘双龙,道:“一切处置办法,孙帅已在信中说明,至于要如何做,就看潘帅的了!” 潘双龙接过信,拆开一看,的的确确是孙德崖笔迹。然后又看了看心中内容,不由惊讶的看向徐达。朱元璋见状,不由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徐达道:“我与汤和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用我换你回去,然后再放孙帅,待孙帅回来,我再回城!” 朱元璋闻言『色』变,叫道:“不行,这不行,你我一同回去,至于孙帅,我朱元璋以『性』命保证,一定会将他安全送出和州!” 潘双龙淡淡道:“不是潘某信不过朱总兵,但此之际,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潘某能妥协的条件了!” 朱元璋道:“那俞帅与曹帅呢?”潘双龙淡淡道:“我这两位兄弟,自然也会听我的!” 曹四七、潘双龙二人走进营里,如今孙德崖不在,他们又向来信服潘双龙,果然是答应了。 朱元璋对徐达说道:“兄弟,你不该来的!你这恩情,朱元璋将何以报?”徐达笑道:“你我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了。再者,你是主上,我是臣下,军中可无徐达,但不能没有朱元璋。” 朱元璋眼圈一热,道:“不,天下皆知,徐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否则潘帅又如何肯让你来换我?记住,军中亦是不可无徐达!而你我,不仅仅只主上臣下关系,我朱元璋看得更重的,是兄弟情义!” 徐达点头,道:“快些回去,和州城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朱元璋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扫过曹四七、俞志明、潘双龙三人,大声道:“我的兄弟你们可要给我照顾好了,若是他有分毫伤处,我朱元璋在此立誓,天涯海角,必杀诸位几位而后快!”他相貌本就狰狞,天生煞气凝身,这时特意发威,令得潘双龙几人心下一凛,均是生出不可力敌之感,瞬间失神。 潘双龙等人回过神来时,朱元璋已经走出营帐,骑着徐达来时骑的马,向着和州奔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撕开伪装直面对 总兵府内,李善长等人均是焦急的等着,约莫在酉时左右,朱元璋回到了总兵府。冯用见朱元璋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朱元璋走进大厅,见冯用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他粗浓的大眉一挑,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绑着先生?” 李善长等人闻言,不敢言语,只是低头站在一旁。郭子兴淡淡道:“是我!”朱元璋听了,神『色』不改,拔出腰间宝剑,将绑着冯用的绳子给砍断,将冯用扶起来,道:“先生受苦了!” 郭子兴一双眉『毛』挤在一起,干瘪的肌肤颤抖得很是厉害,说道:“元璋,难道一个下人,竟然抵不过我们的翁婿之情?”朱元璋道:“您是秀英的义父,又曾经提携过我,是以我对你向来敬重。可是元帅,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来的您的作为,会不会让人心寒!” 朱元璋本就窝着一肚子气,今日他索『性』揭开与郭子兴间的虚伪,直接言明心中所想。在这时,大厅里一片寂静,众人的呼吸声皆可耳闻。 郭子兴听了,冷哼一声,道:“你还记得我提携过你就好,你还记得我是秀英的义父就好。我且问你,这个冯用与孙德崖在街上谈笑风生,背叛了我郭家军,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朱元璋看着郭子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样子,你应该把我也给杀了!” “你······”郭子兴气得不行,神『色』变幻几下,他眼中杀机一闪,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朱元璋不屑一笑,道:“那你能杀得了吗?”郭子兴怒极而笑,叫道:“来人啦,将朱元璋拖出去斩了!”此令一下,郭子兴带来的那些高手,纷纷向着朱元璋围了上来。却在这时,冯胜拔出徐达给他的青釭剑,真力灌注,青釭剑上涌出青光,大厅里被那青釭剑气给充斥着,顿时寒气四溢。冯胜高举着青釭剑,大声道:“谁敢!” 那冲上来的数位高手,有几人被冯胜的青釭剑气浸体,面『色』顿时一白,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退去。郭子兴铁青着脸,叫道:“反了,都反了!” 朱元璋道:“元帅,你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郭子兴见状,知道大势已去,道:“我当初应该早听他们的话,将你给杀了的!” 朱元璋淡淡道:“元帅以为,朱元璋是只待宰的羔羊,从来都不会反抗么?” “你······”郭子兴气得说不出话来。在这时,华云龙、花云等将领均是冷冷的看着他,他心间不由寒气直冒,身子忽地打了一个寒颤。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片刻,只带着自己的人马急匆匆的出了总兵府。 李善长看着离去的郭子兴,神『色』并无半点变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朱元璋道:“着令,冯胜领兵三千,汤和领兵三千,郭英、郭兴以及冯先生与我一同出城,迎回徐将军;周德兴、华云龙、花云三人领兵一万,作后备之用,随时听候调遣。另外顾时、费聚、等人固守和州,以防敌人来犯。另外,李先生于城内主持大局,他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望诸将尊行,若有不听调令者,杀无赦!” 朱元璋将一切安排妥当,便亲自领着六千人马出城,而周德兴、华云龙、花云三人一万兵马作为后备,以防不测,此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应付突变。 朱元璋望向潘双龙驻兵方向,眼中凌厉之『色』闪过,轻声道:“兄弟,你千万不要有事,朱元璋来了!” 孙德崖安全回到军营之中,潘双龙等人均是大喜。徐达见状,便道:“孙帅已经安全回营,徐达这就要告辞了!” 曹四七眼中杀机一闪即逝,道:“徐将军还是好好待着!”孙德崖笑道:“急什么,待我备下薄席,与将军痛饮一番再说!” 徐达无奈,只得坐上宴席。孙德崖端起酒杯,笑道:“此次本帅能够安全出城,将军功劳不小,本帅敬将军一杯!” 徐达端起酒杯,道:“孙帅言重了!” 二人将杯中之酒饮尽,孙德崖又道:“朱镇抚待将军可真是不薄,将军的忠臣更是无二!只是这一次,本帅却是要多几句嘴了!” 徐达眉头一挑,听着孙德崖的话语,敢情是要劝他归降了。果然,孙德崖接着道:“不如徐将军就留在我的军营吧,你在朱总兵那里有的,本帅都一一给你,你没有的,本帅照样给你!” “多谢孙帅抬爱,只是徐达一介武夫,怕是担不起如此厚爱!”徐达神『色』坚定,不容人劝说。孙德崖察言观『色』,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当下便不再说,酒过三巡,徐达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一一敬过孙德崖、潘双龙、曹四七、俞志明四人的酒,便说是要告辞了。孙德崖也不拦他,还送了他一匹马。徐达骑着骏马,向着和州城飞奔而去。在这时,孙德崖与潘双龙几人一同出营,望着徐达渐行渐远的身影,孙德崖叹息道:“此人当世三国时的赵子龙,常胜将军的名头他担得,可惜不为我所用!” 潘双龙道:“不,赵子龙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位将军,三军主帅,当有勇有谋,胜败不过是兵家常事,能反败为胜者才是真正高明。我觉得这位徐达,恐怕与史上擅长用兵的韩信能相提并论!” 孙德崖点头道: 山河风雨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流水潺潺双虎遇 这些黑衣人均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徐达凭着手中鞭子,转眼便是杀了十余人。只是他身中*,身子踉踉跄跄,手臂、大腿之上都中了好几刀,幸得都只是皮肉之伤。在这时,就连他那座下骏马,也是死了。徐达捡起一把长刀,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刀锋指着众人,叫道:“谁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 这些人未有归附孙德崖前,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到了现在,徐达虽是杀了他们将近二十余人,却是未有真正令他们害怕,反而是激出了他们的凶『性』。徐达话音刚落,便有人叫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大伙儿并肩子上,必能杀他!” 来时孙德崖许下承诺,只要他们能杀了徐达,每人官升一级。此时有人带头,其他人生怕自己晚了,没有立功,不能升官。是以众人均是挥刀而上,四面八方向着徐达攻来。 徐达运转玄功,横刀在前,划过圆弧劈出,顿时将攻来的第一波人『荡』开,双手却是颤抖得很是厉害,却如他们所说,徐达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杀!”这群黑衣人既然看到这一点,眼里尽是兴奋与炽热,刀光闪烁,森寒伤神。徐达已经站不稳了,但他神『色』依旧,只是眼里有些许不舍,不舍的不是功名,而是那个陪着他走遍江湖的女子。 “我不能死!”徐达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力气,手中长刀发出嗡嗡响声,刀芒如远处白练一般倾泻而下,向着扑来的人笼罩而去。只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便又有十余人死在徐达这鬼神皆惧的一刀之下。 徐达用到『插』在地上,撑住身子,嘴角鲜血不断渗出。这些黑衣人又围了上来,显然是只要徐达不死,他们便不会罢休。 徐达擦掉嘴角鲜血,淡淡一笑,道:“你们要徐某人的命,可惜也要搭上自己的命!” “你是我见过意志最强的人,那么厉害的*,竟然都没有将你给『迷』倒,厉害,真是厉害!”这道声音极是浑厚,自林间传来。徐达听着,又是一声大笑,道:“阁下何人?既然来了,连个面也不『露』一下吗?” “见了我是死,不见我也是死,既然如此,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这道声音飘忽不定,徐达身受重伤,又有*麻醉心智,此时很难辨别出是从何处发出来的,他道:“既然徐某都要死了,你就出来让徐某见上一面,徐某就算是死了,也算是瞑目了!” “你见了我,依旧是死不瞑目!”声音传出,忽见一道身影自林间闪出,他行动快似闪电,诡异至极。徐达向着这人影看去,只见他身着玄衣,面带青铜面具,带着一股神秘气息。这时,那些黑衣人同样『露』出疑『惑』之『色』,这白衣铜面人是谁? 徐达虽是紧守一点清明,但依旧察觉出黑衣人的反应,这人既然与这些黑衣人不是一伙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中了*?难道自军营里喝酒开始,这人便一直跟着他了么?他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玄衣男子男子似乎看出了徐达在想什么,他道:“你放心,我也只是恰巧路过。对于你是谁,他们又是谁,我并不清楚!” 徐达『露』出疑『惑』之『色』,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兄台让开!” “我让开了,你就要死在他们的手上了!”玄衣人说道。 徐达苦笑一声,道:“这似乎与阁下并没什么关系吧?” 玄衣人大笑一声,道:“怎么没关系?见死不救的事,我还没做过!” “阁下是何人?来趟这趟浑水,就不怕丢了『性』命吗?”黑衣人的头领喝道。 玄衣人闻言,不屑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说这样话?”那黑衣人顿时大声道:“既是找死的,咱们就将他们一起杀了!” 玄衣人冷哼一声,身子闪动,只见道道残影自黑衣人之间穿梭,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些黑衣人均是一一倒下,连声音都没发出半点。这等诡异的功夫,这等令人胆寒的杀人技巧,看得徐达也是惊骇不已。 “阁下武功之高,徐某人生平仅遇,只是这等功夫,像是专门为杀人而练,莫非阁下是杀手?”徐达问道。 玄衣人哈哈一笑,道:“你不谢我救命之恩,却是问我这等无礼的问题,真是个有趣的人。武功练就,本就是用来杀人的,那些花拳绣腿,练了又有何用?” 徐达笑道:“救命之恩,岂是一个谢字所能道完?兄台所说,武功练就是用来杀人的,这一点徐某人不赞同,徐某人认为,武功亦可以用来救人。” 玄衣人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还是先解决你自身的问题吧,再过些时间,那*怕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徐达闻言,便跳入水潭之中,玄功运转,身子漂浮在水面之上,头上顿时冒出白腾腾的雾气。那玄衣见状,不由惊道:“‘若水诀’?你是止水的弟子?” 过去片刻,徐达终于将那*全部『逼』出体外,白练飞坠,水花溅起丈余之高,有不少的洒到他的伤口之上。此时*尽去,没了麻醉心智的,疼痛顿时传来。徐达猛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落在那玄衣人面前,道:“阁下是谁?莫非你认识家师?” 玄衣人揭下铜面具,容貌便显了出来。徐达这时仔细一瞧,只见他约莫在二十四五岁左右,身高越过八尺,一双浓眉如锋利之间,双目含光,鼻梁高挺,虽说不上俊朗,但眉宇间却有一股勃发英气。整个人给人以奇崛伟岸、渊渟岳峙之感。他? 山河风雨晴 第一百九十章 猛虎出山志高远 孙德崖心下一凛,看向潘双龙。潘双龙笑道:“朱总兵竟然为徐将军而兴师动众,难怪徐将军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只是这时,徐将军已经回和州了,不在我们军营中。” “胡说,我等自徐州而来,从未见过徐将军,我看孙帅还是快些将我兄弟放出来吧!”冯胜生得虎背熊腰,声如洪雷。他那股如猛虎一般的气势陡然而发,令得四下掀起狂风,孙德崖那些兵士见状,均是向后退去几步。 潘双龙心中一沉,心道:“朱元璋帐下当真是猛虎如云,这个冯胜的武功,绝不在徐达之下。”当下他故意『露』出疑『惑』之『色』,孙德崖配合着说道:“怎么可能?本帅回到军营,徐将军就嚷着要回和州,本帅看他急切,还送了他一匹骏马呢。朱总兵,你还是回去好好看看,说不定徐将军已经回到城里,只是与你们走岔了!” 汤和向来谨慎,此时听着孙德崖与潘双龙一唱一和,便知道这其中出了问题,他盯着孙德崖,一字一句的说道:“孙帅可否立个重誓,若是所言为虚,当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汤和这话,确实过分,然孙德崖等人本来就心虚,听得这等重誓,均是变『色』。孙德崖几人面『色』变幻几下,却是无人敢发出血誓。一时间,四下顿时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压抑,极为可怕。朱元璋样貌本就长得狰狞,此时只见他嘴唇蠕动,杀机近乎凝实,他的声音极为沙哑:“实话实说,否则酒别怪朱某不客气了!” 朱元璋话语刚落,后面六千兵士齐声大吼,如平地惊雷,于天地间传『荡』凝实的战意,于空中弥漫,掀起阵阵狂风,地面狂沙飞舞,烟尘笼罩朱元璋只有六千人马,而孙德崖有将近六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却是生出一种不可力敌的想法。潘双龙、曹四七、俞志明三人同样也是如此。 却在这时,有一道人影自远方闪现,他行如疾风,身子消瘦,只是眨眼功夫,便已经来到两军之前。这人除了徐达,还有何人?他虽然受伤不轻,但拼着力气,总算是赶到了。朱元璋见是徐达,跳下马背,一把将他抱住。只是这一用力,徐达手臂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流出,直痛得皱起眉头。不过他却是什么都没说,也是一把将朱元璋给搂住,只是这时,朱元璋激动得无语形容,当下放声一笑,道:“好兄弟!好兄弟!” 徐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缕笑容,也是说道:“好兄弟!”朱元璋这时将徐达仔细一看,只见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他眼中煞气弥漫,道:“是谁伤的你?” 孙德崖几人这时均是心神一颤,不敢看向徐达。徐达却是淡淡道:“没事,只是遇上了几个山贼而已!” 朱元璋知道,徐达不想把事情给闹大,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数。在这时,冯胜跳下马背,将青釭剑递给徐达,笑道:“物归原主!”徐达接过青釭剑,道:“咱们回去吧!” 朱元璋命一个属下牵来骏马给徐达。四人领头,同时翻身上马,带着六千兵士,浩浩『荡』『荡』回和州去了。 潘双龙望着那整齐行动,纪律严明的六千兵士,心中想到:“朱元璋就是朱元璋,只怕那个草包元帅郭子兴,再也无法控制这等猛虎了,不,或是一条龙也说不定呢!” 常遇春回到怀远,便一直想着徐达所说的话。确实,以他这身才能,只用于打家劫舍,那真是辱没了,驰骋疆场,建不朽功业,才是他该去的地方。他非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旦想透,便立下决定,于是便来到寨主刘聚的房间。 屋里,二人围桌而坐,刘聚道:“常兄弟,不知道你来找为兄,有何要事?” 常遇春没有丝毫犹豫,便把要去和州投军的事说了。刘聚并没有常遇春那等大志向,打劫过往商客,抢几个漂亮的女人玩弄,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便好。是以常遇春与他说的这些,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不过常遇春的能力,他是知晓的,最为难得的是常遇春又对他极为尊敬,因此他并不希望常遇春去投军,于是便道:“这个朱元璋如何,都只是外面传的,真实情况,谁人又能得知?常兄弟你可不要被人给骗了都不知道,到时候真的投到他的麾下,后悔都来不及。” 常遇春确实把这话给听进心里了,当下点头道:“寨主说的是,遇春打算亲自去和州,看看这朱元璋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若他真是个明主,投他也无妨,若是『奸』邪之辈,我定然给他一枪。” 刘聚没想到一番苦心话语,却是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心里便把自己暗暗骂了一顿。 常遇春一番乔装打扮,顿时成了一个邋遢汉子。走进和州,但见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叫卖,杂耍表演,热闹至极,哪有半点『乱』世之象?一个县城尚有如此繁华的,在太平盛世之中不过如此了。常遇春不由点头,心中想到:“看来这朱元璋确实有两下子。”常遇春穿过几条街道,情况皆是如此,此时他对朱元璋生出了兴趣。这人确实如传言一般,爱护百姓。却在这时,有人叫道:“朱总兵来了!” 朱元璋受郭子兴敕封为总兵,时下城中人多叫他朱总兵。常遇春没想到心里想着什么,便来了什么,当下他混在人群之中,静静等候朱元璋过来。 朱元璋今日心情大好,便与李善长、冯用几人出来巡察,他相貌奇特,一下子便被被百姓们给认出来了。常遇春这时却是一惊,此人他曾见过,那年刘聚在濠州通往钟离路上打劫,其正主便是朱元璋等人。为了救下刘聚,他还与风凌云大战一场。 朱元璋继续向前走去,不时伸手与百姓打招呼。常遇春神『色』一闪,消失在人群之中。朱元璋将和州城走了一圈,便打道回府,回到府址门口之时,在那街道中央站着一青年。他身高比朱元璋略高,身材颀长,面目棱角分明,左手执一杆长枪,右手拿着一张长弓,背上箭筒之中有数十支箭,腰间挂着一把宝剑。这副装扮,威武有力,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朱元璋也是一惊,此人武功之强,当不在徐达之下,此时拦在道路中间,意欲何为?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常遇春。常遇春向着朱元璋一抱拳,道:“怀远常遇春见过朱总兵!” 朱元璋只觉得这幅面貌极是熟悉,却是说不清在哪里见过,他道:“兄台站在路中央,有何指教?” 常遇春轻声一笑,道:“朱总兵不要误会,常某人是来投军的,就是不知道朱总兵能否收下我?” 朱元璋瞧了一下四周,见除了自己人并无他人,便笑道:“你是来投军的,你打过仗吗?实不相瞒,我打算渡过长江,到时必有大战。”朱元璋见到常遇春,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相惜之感,便把心里的真实想法都说了。跟在他身边的李善长、冯用等人本就是渡江计划的策划谋臣,而郭英、郭兴兄弟二人,可谓是他的心腹,此时听到朱元璋对一个陌生人言明己志,都是『露』出惊『色』。 常遇春闻言,傲气陡然而生,道:“总兵指到哪里,常某便愿打到哪里,渡江之日,愿为先锋!” 李善长等人闻言,均是一惊,均是想到:“此人志向不小啊,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了!”却在这时,郭英失声叫道:“是你!你是那个盗贼!” 朱元璋经郭英提醒,也认出了常遇春,他眼中厉『色』一闪,道:“你胆子确实不小,竟然敢公然出现在这里。” 常遇春淡淡道:“若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又谈什么打仗?”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你便跟在我的身边。记住,先锋不是说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常遇春也听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时下他刚投军,便做先锋的话,这确实难以服众。当下他轻轻一笑,道:“属下知道了!这先锋的位置,我一定会打出来的!” 常遇春之狂,朱元璋平生所见,不过他确实有狂傲的资本,是以朱元璋倒是没说什么。至于郭兴、郭英兄弟二人,见识常遇春的厉害,但那都只是江湖打斗,与打仗却是两回事,是以他们心中却有不服。 却在这时,徐达自总兵府走出,见常遇春到来,不由大喜,跑上来一把将常遇春抱住,叫道:“常兄弟,你可算来了!”常遇春微微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朱元璋不由闪过诧异之『色』,道:“你们认识?”徐达笑道:“前几天要是没常兄弟,徐达的小命都丢了!” 常遇春与徐达客气了几句,便一同走进总兵府。在常遇春投了朱元璋没多久,刘聚也来和州投了朱元璋。朱元璋的队伍每日都在壮大,此时渡江,却是还差一样东西,那就是船只,还有一支水军。 【看到这章章名的时候,进来的书友是不是以为会有大战什么的?哈哈。要是在这里把大战都写了,后面就不好写了。因为接下来的渡江之战,那常遇春可是猛得一塌糊涂啊,哈哈。当然在这之前,要写的是渡江准备,以及发生在这段时间的『插』曲,哈哈。大家喜欢的话,就期待着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春风不谙离别苦 风凌云与商轻雨连夜将韩林儿送到安丰。刘福通、盛文郁、罗文素迎出城来。在这时,韩林儿一正身子,大步迈前,倒是有了几分帝王气势。风凌云暗下叹息,一路而来,韩林儿都称他作大哥,而今一到安丰,便摆起了皇帝架子。如今看来,韩林儿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为了让风凌云保护自己,他可以装出单纯的样子,同样,为了维护他的帝王尊严,他也可以在风凌云面前摆横。 “难道权势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风凌云不由自问,若是如此,当朱元璋真正得到天下之时,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风凌云这般想着,心里不由『乱』了。 “二位将我送到此处,功劳不小,丞相你看该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官做?”韩林儿看着刘福通,傲然说道。在林中之时,他因为恐惧,并未听到独山五虎对商轻雨的称呼,是以不知晓商轻雨真正的身份。只是刘福通却是不同了,他不由偷看商轻雨一眼,背脊之上,冷汗已经湿透衣衫。 商轻雨一路走来,精神总是恍惚,老觉得有人要害自己,心中总是无缘无故生出杀意。是以她一直在思虑自身问题,哪有时间去在意韩林儿做些什么?就连到了安丰,她连看都没看一下刘福通。 “丞相可有在听朕说话?”韩林儿皱着眉头,脸上闪过不悦之『色』。时下刘福通虽然才是那个真正的掌权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福通可不敢公然抵抗韩林儿的,再者,刘福通的丞相,外界传言是他自己封的,若是此时刘福通敢抗旨,这传言可就真正坐实了。 刘福通不由看了韩林儿一眼,心中不由自语:“莫非他是要故意在使者大人面前揭我的过?亦或是他要凭着使者大人夺权?” 刘福通这等心机了得的人,却都没猜到韩林儿只是为了在风凌云面前显摆。另外,商轻雨的美可是令他真的动心,他也是有其他的意思。刘福通这时不管韩林儿,却是向着商轻雨行礼道:“刘福通见过命史大人!” 商轻雨眉宇间有煞气凝聚,神『色』冷如冰霜,摆手道:“不用多礼!”站在一旁的韩林儿不由脸『色』一白,脑海中嗡嗡发响。刘福通又道:“还请命使大人进城,属下好为大人接风洗尘!” 商轻雨道:“不用了,我们这次来,只是送他过来,既然他已经安全,我们也该离去了!” 商轻雨拉着风凌云的手,不再理会刘福通等人,向着远处走去。刘福通却是再次『露』出疑『惑』之『色』,这等结果,确实是他未曾想到的,他向着韩林儿行了一礼,道:“陛下快些回城吧,太后还等着见您呢!” 韩林儿闻言,这才回过神来,今日他可真是将老脸都丢进了,不知为何,他对风凌云竟然生出了无尽恨意。 一路上,风凌云总想逗商轻雨笑,可惜商轻雨总是蹙着眉,偶尔『露』出丁点笑意,但终究是难以真正的高兴。风凌云见状,心里担忧不已。又走了一天,二人走过一个镇子,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名叫吴家村的地方。此村处在淮水边上,依山傍水,环境优雅,虽是在『乱』世之中,但此处却是一处与『药』谷一般的世外桃源。一条小河向着山里延伸,两岸柳树成行,正值四月风光。绿柳低垂,宛如一个个柔顺的女子,低头含羞。然这抹抹绿『色』,落在商轻雨的眼中,却是有些厌烦。这也难怪,风凌云害怕自己发疯会伤到风凌云,她心间已经生出离去之意,在这时,这生机盎然的春天,看着就不免有些不舒服了。 风凌云伸开双臂,道:“此处不比琼玉夫人的『药』谷差,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 商轻雨点头,道:“听你的” 二人走进吴家村,问一位村民借了一间房,用过晚饭之后。商轻雨便盘坐下来,开始练功。无论是她的师父、师姑,还是风凌云,她此时都相信,这三人爱她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害她?排除这些因素,唯一能出问题的,怕就只有“天命神功”了。是以此时,她想看看,这“天命神功”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风凌云此时就在她的身边,只见她身上不是『荡』漾出青『色』光芒,转而又为紫『色』,青紫交接,释放出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 玄功九转,商轻雨的内力又浑厚几分,一切皆是运转正常,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商轻雨不由陷入疑『惑』之中,想了许久,忽地她身子一颤,心道:“会不会是‘风雨诀’出的问题?不对,凌云都没问题,这里不可能出问题。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这样子我时不时的会发疯,凌云又护着我,若是哪天我真的失去理智,伤了他的『性』命,那我就是万死也······” 商轻雨这般想着,心里愈加烦躁。 “也许只有回宫,师父她们功参造化,见识了得,或许能知道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离别愁绪涌上心田,心里真是沉重无比,皆因她一点都不想与风凌云分开。 夜渐渐的深了,商轻雨已经睡下。风凌云坐在床边上,望着商轻雨那绝世的容颜,风凌云心间不由生出一股暖流,他紧紧握住商轻雨的手,贴在脸上,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也不同我说。可是你不知道,你越是不说,就证明这问题越严重,我更是担心,你这个傻瓜。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面对一切。其实你知道么?我就是喜欢同你在一起,不管是快乐也好,忧愁也罢。” 风凌云自语着,许久过去,便靠在床边上睡着了。却在这时,商轻雨才睁开眼睛,那如秋波般的眉目顿时被泪水给充斥着,她温柔道:“你才是那个傻瓜!” 这几日来都是在奔波,从未像今日这般放松过,是以二人一旦入梦,都未醒来过,直到天明。 风凌云醒来之时,商轻雨却是正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看透,又像是要将他给看够。风凌云见她这眼神,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生出一种刺痛,那像是即将别离的痛。商轻雨轻声道:“咱们出去走走!” 风凌云道:“此处景『色』不错,走走能让心情放松一些!” 商轻雨点头,起床洗脸之后,二人便沿着河流向山里走去。原来这处河流在深山之处,却不是一处水源,而是由山间溪水汇聚,到了下游,这才汇聚成河。风凌云忽地想到:“时下义军占领的地盘不小,可惜各自为政,若是向这山间之水一般,汇聚成河,这元廷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他这时想着这些,却才想到自己竟然有半年多没见过朱元璋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在准得渡江。因为当年冯用在妙山为朱元璋谋划天下蓝图之时,风凌云就在一旁的,是以朱元璋的一切作战计划,他都是知晓的。 山间野花烂漫,有蛱蝶纷飞,商轻雨流云水袖翻动,与群蝶而舞。在这时,她仿佛就是这世间的一精灵,美的令人窒息,风凌云看着,不由得痴了。他心里想着:“你可知道,只有在你高兴快乐的时候,我才会高兴快乐。此生不管是缘也好,是劫也罢,风凌云怕都是离不开你了。别人念着的权势江山、财物妻妾,而我,有你足够。也只有你懂我,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放下一切!” 商轻雨这时在一棵草上捉下一只蝴蝶,说道:“你的翅膀怎么断了?可惜我不懂得医术,否则就帮你治好!” 风凌云道:“这蝴蝶的翅膀,伤得不重,只要丁点内力,便能给它复原!只是这蝴蝶身体机制不同人类,须得找着它的经络,梳理清楚,才能为它治疗。” 当下两人便开始为这受伤的蝴蝶治伤,忙活一番,最后那蝴蝶又能飞起来了。望着这漫天飞蝶,风凌云轻声道:“都说一年之际最美的是春季,看来确实不假。只是时下已经是晚春。晚春,一个令古之贤者『吟』咏不断的时节,你我踩着这晚春的尾巴,不管其他,只管逍遥快乐!” 商轻雨噗嗤一笑,道:“听这酸秀才的话,莫非是要『吟』咏一首诗词么?甚好,本姑娘这就听着呢!” 风凌云却是躺在草地上,道:“你这真是为难我了,有这么一位绝世佳人陪着我,高兴快乐都来不及,又哪来的伤春情怀?” 商轻雨听着风凌云夸自己,心里像蜜一般甜,她与风凌云躺在一起,将头靠在风凌云的胸膛之上,听着那有节律的呼吸之声,闻着这特有的男人味道,要她此时与风凌云告别,当真是千不舍、万不舍。只是不离去,却又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时间,她心里矛盾至极。 风凌云这时轻声道:“看惯了牡丹芍『药』,这山间叫不出名的花儿却又有另一番美,又有这许多蝴蝶映衬,当真是人间难得的美景。” 商轻雨听着,心里却是一紧,她心中想到:“此次回宫,我生死难料,在这花花世界,茫茫红尘之中,他会不会又爱上其他的女子?就如这山间蛱蝶、野花一般,会不会没了我,他又会遇上一个动心的人?不,不会的。唉,就算是会,那也是无法的事,若是我真的死了,这一切又管他做什么呢。不过我真的不舍,老天爷,我向来没向你求过什么,但此时,我只求······我当求什么呢?是解决自己的问题,还是······”商轻雨本不是疑心重的人,或是胡『乱』猜测臆想之人,只是时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才会这般。过去许久,商轻雨只轻声自语:“只求他一世平安,快快乐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吻别后约有期 风凌云此时闭着双目,正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忽听得商轻雨细如蚊声的话语,睁开眼睛,将手搭在她的香肩之上,柔声道:“你在嘀咕什么?” 商轻雨道:“你这人最会花言巧语,要是遇上别的姑娘,敢勾引人家的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风凌云知道商轻雨为何会忽然这般说,他这时眼中闪过狡黠之意,起身一口吻在商轻雨的额头,笑道:“有这么一位佳人堵着我的嘴,又如何能说出花言巧语?也只有你才看得上我这样游手好闲的人,哪个女子见了我这懒惰样子,想着没有钱花,饿肚子时的光景,估计全都跑光了?又哪会听我的花言巧语?就算她愿意听,我也不给她说,我只给你说!” 商轻雨这时却被他逗得笑了,又道:“你说的我不信,我要你发誓!” 风凌云道:“我发誓,只对商轻雨一个人花言巧语,若违此势,天诛地······”他还没说完,别被商轻雨堵住嘴,说道:“你这人真是没得个正经的,口无遮拦,『乱』说什么。” 风凌云笑道:“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还没说完,便又被商轻雨给拧着耳朵,说道:“你这意思还是我将你给带坏了?” 风凌云不敢运功相抵,直痛得他龇牙咧嘴,他干咳一声,道:“那里会呢,我这是胡『乱』说的呢!” 商轻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瞬间又是悠悠叹息一声,忽地说道:“这时间过得真快,一天又要没了!” 原来二人一番玩闹,却是到了夕阳落山只是。商轻雨昨日已经想好了,今日傍晚回沉浮宫。眼下离傍晚时分越来越近,她心里却是越来越不舍。风凌云此时还不知道商轻雨心中想法,只是点头道:“没错,这高兴的日子,却是过得太快,要是能想个法子,将这时间给定住,那才是好!” 商轻雨道:“时间是无始无终的,就算是神仙也定不住的。”风凌云笑道:“神仙定不住的,却是被我给定住了,因为这些快乐的日子,我都记在心里,就算是神仙,也拿不去!” 商轻雨听了,也是点点头。却在这时,商轻雨道:“咱们回去吧!” 两人一大早便出来,到现在米粒未进,倒也未觉得饿。只是风凌云向来随着商轻雨,是以两人便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走了一会,那两行柳树映入眼帘。古来有折柳相送,互道离别之举。商轻雨望着这青青柳条,心中不由生出一阵苦涩与不舍。 “凌云!”商轻雨忽然叫道。风凌云别过头来,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了?” 商轻雨本是要与风凌云说她要走了,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二人又沿着河流走了一会,不一会便看到吴家村了。此时夕阳已经斜落,柳影碧波,晚霞映照,一副和谐的山村景图美得令人赞叹。但商轻雨此时却是芳心紊『乱』,美景一点都未入眼里,此时她眼里心里,有的都只是风凌云。 “凌云,我要回宫了!”商轻雨终究是将离别的话说出了口,心里是轻松,又有难过、不舍,三言两语,如何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风凌云心间就像是被重锤击了一下一般,他知道商轻雨的离去,绝对与她自身出的问题有关。此时他如何还能淡定,说道:“轻雨,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 商轻雨强忍住没有哭,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凌云,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以你这话我答不上。但是你相信,我师父他们都很厉害的,还有沉浮宫中的那些老学究,他们定能找出问题所在的。到时候只要好了,我便出宫寻你,倒是你,千万不要······不要在外边沾花惹草才是!”说到这里,商轻雨不由『露』出笑容,只是眉宇间的愁『色』,却是出卖了她。 风凌云这时好想说:我要同你去沉浮宫。只是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商轻雨不允许他去不说,他自己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傻事,那样子害了他自己都不说,要是连累了商轻雨,那他风凌云定是要痛恨终生了。 不能跟着佳人去,又不能留住佳人,风凌云心里此时就像是有一把锯子在心间来回拉动,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相逢有期,当下他便放声一笑,道:“弱水三千,我风凌云也只饮一瓢,咱们就以两年为期,两年后的四月,我风凌云在西湖断桥之上等你出来。若是你不来,我风凌云在此起誓,此生就是把沉浮宫倒转过来,也一定要找到你!” 风凌云此时身子站得笔直,颀长的身材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其气势直冲云霄。商轻雨美目之中不由闪过痴『迷』之『色』,她心里是欢喜,又是担忧。当年在西湖相遇之时,他二人曾约着一起去看断桥残雪,而今风凌云依旧记在心上,可见商轻雨的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到了不可替代的地步。 商轻雨再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道:“傻瓜,四月之时,断桥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在约期十二月,那时候的断桥才是最美的,就像白素贞在那里遇上许仙一样。” 风凌云心中一阵酸楚,但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点了点头。却在这时,商轻雨忽地凑上前去,吻在风凌云唇上。这一吻,当真是肝肠寸断,两年时间已长,何况还是两年零八个月。 风凌云闭上眼睛,商轻雨这时一甩乌黑长发,不敢再停留半步。风凌云心中自嘲一笑,道:“原来我竟然懦弱至此,竟然不敢看着你离去。”商轻雨却是心道:“我竟然不敢停下一步,因为那一步停下,便再也不能离去。” 过去许久,风凌云才睁开眼睛,在这时,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清风抚动,柳枝摇曳,柔顺多姿。风凌云只觉一阵清冷,深一步、浅一步的踏出,无意识走着。 不知道走了许久,晦明交替几次,风凌云走到一家郊外酒肆。不知为何,风凌云看着那个大大的“酒”字,心间不由生出一阵快意,于是他便向着里面走去,叫道:“店家,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上来!” 那酒肆的老板见风凌云的邋遢样子,不由皱起眉头。风凌云见那老板瞧自己的样子,便也看了一下自己,这一看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乞丐,哪有钱能买得起酒?既是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他自然只能是先付钱了。在这时,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只够一坛子酒。他害怕自己喝完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犯浑吃霸王餐,于是便提着酒坛子走了。约莫走了二里路的样子,却在这时,有一白衣公子站在前面的道上。他像是特意在那里等着风凌云,又像只是一个路过的过客。 风凌云那一坛子酒喝去近半,在这时,他不由抬起头来,道:“风某竟然让鼎鼎大名的沉浮宫秋使在此等候,真是荣幸啊!” 站在路中央的正是秋末枫,秋末枫这时转过身来,眼中杀机毫不掩饰,只听他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 风凌云失笑道:“我又不是神算子,能算出你的行动。” 秋末枫叹息一声,道:“其实说实话,有时候我停欣赏你的,只可惜我们的道不同,否则真可以成为朋友!” 风凌云苦笑道:“像你这样的朋友,风某还真不敢交!” “为何?”秋末枫问道。 风凌云道:“因为我得提防着着什么时候被你算计。” 秋末枫道:“若能谁愿意将自己这一生都在阴谋诡计中度过?好了,不多说了,看着你这人确实与众不同的份上,我便让你死得瞑目,轻雨只要回到沉浮宫便没事了!”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惊,他神『色』变幻几次,厉声道:“原来作怪的人是你!”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我这样做只是为她好!” 既然知晓商轻雨没事,风凌云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了,在这时,风凌云只盼着商轻雨快些出宫来找他,那样子不用等候两年零八个月了。 秋末枫见风行云神『色』,他眼中闪过嫉妒之『色』,淡淡道:“轻雨也不会再来见你了,因为你今日必死!” 风凌云淡淡道:“你就这么自信能杀得了我?”秋末枫道:“你确实有几分本事,要杀你的确要费些手脚,不过你没有不死的理由!” 风凌云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用,那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秋末枫与风凌云都不再言语,在这时,在两人的丈余之间,顿时出现一个透明的圆球。风凌云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自然垂下。秋末枫双手却是背负在背后。两人都不见任何动作,但在他们之间的那透明圆球越来越大,两人却是向着道路两头不断滑出,待两人相距有三丈有余之时。只听得一声炸响,两人均是向后一仰。秋末枫一顿身子,如飞箭一般激『射』而出。风凌云拿着酒坛子的手向上一抬,便挡住秋末枫劈来的一掌。秋末枫招式突地一变,改直劈为横扫。风凌云身子向后一仰,步子向后退出。 秋末枫第一招已经抢攻而出,虽未占得上风,但他这时又如何容得风凌云风凌云从容而退?是以只见他跟步而上,双掌幻化,漫天掌影笼罩风凌云。风凌云如今的修为与眼界,比之当年在定远时不知道要高明多少。他手中酒坛子旋转而出,迎向秋末枫的掌影。只听得砰的一声,酒坛子破开,酒水在你内劲的灌注之下,如精钢铁剑,向着秋末枫激『射』而去。 秋末枫没想到风凌云竟然突出一招,一声长喝,身子忽地向后翻腾,不待身子落地,浑身劲力释放而出,那些飞来的水煎顿时纷纷散去。 风凌云这一招虽是出其不意,但秋末枫此时周围形成一道极为坚固的气壁,风凌云一口真气已经用尽,再攻上去也是突然,是以他便停了下来。秋末枫在这时降落到地面上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丈余,又陷入僵持之中。 秋末枫运转“浮生若梦”,周围顿时形成一道极为诡异的气场,专攻人之精神。风凌云的早就将《本经阴符七术》融于武学,此时“盛神”、“分威”、“转圆”之术用上,将秋末枫那诡异的精神攻击之力一一化解。二人就这般站在,看上去一动不动。但是其中的凶险程度,却是只有他二人知晓。却在这时,忽有一道歌声自远方传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歌声极为诡异,也是能刺透人的心神,令人防不胜防。若不是风凌云均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此时已经着道。二人既然知道危险,同时撤功。在这时,只见一个邋遢老头自林间走出,风凌云见是此老,不由苦笑一声。而秋末枫却是神『色』变幻几次,便自行离开了。 风凌云道:“岳老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穷乞丐岳发。岳发拿着酒葫芦大饮一口,笑道:“小子,今日我老人家又救了你一命,你不感谢也就罢了,为何还这般无礼?” 风凌云白眼一翻,道:“你咒我死还要感谢你?这是什么道理?”岳发闻言,干咳一声,道:“话说几年不见,你小子功力见长啊,抵上我老人家了!” 遇上此老,风凌云简直是头疼,不过听得商轻雨没事,他倒是放心了,当下便又与岳发东拉西扯一番。岳发突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前些日子听说孙德崖去和州借粮,还差点与朱元璋大干一仗,我以为你在和州呢!” 风凌云却是听得面『色』一变,道:“老头,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岳发把和州发生的事与风凌云说了,当下风凌云便不再想其他,快马加鞭向着和州赶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军令状重如山岳 日夜兼程,风凌云用四天的时间终于来到和州地界。 午时初刻,风凌云走进一家茶棚,准备喝一碗凉茶后再进城。却在这时,忽见烟尘四起,有大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赶来。风凌云心下甚是疑『惑』,这些人约有近千余人,是敌是友却还不敢肯定。正思虑之时,已然见一骑自林间大道出现。风凌云朝着这一骑看去,虎目中顿时『射』出异彩。 此人身着甲胄,年龄约在十八九岁,身材魁梧,肤『色』呈小麦『色』,一看就是个硬汉。他那座下骏马通体黑『色』,无一根杂『色』,在阳光照『射』之下,发出乌黑光亮。那骏马眸子里透着一股桀骜,与其主人可谓是相得益彰。 那青年这时忽地勒住骏马,右手举起,后面飞奔的数骑顿时整齐停下,其动作一致,形成一种威势。那青年道:“奔袭半日,各位兄弟都累了,咱们先喝碗凉茶再走!” 青年命令几个下属进入茶棚,那卖茶的老汉见状,吓得三魂丢掉两魂,连茶水倒满了也不知道。青年见状,提醒道:“老人家,你的茶已经满了!” 老汉回过神来,战战兢兢道:“军爷要喝茶吗?”青年道:“给我的兄弟美人一碗凉茶!” 老汉道:“我军爷恕罪,我这里没这么多的碗!” 青年笑道:“无妨,我们都是自己兄弟,吃饭都是一个锅里的,有多少你就拿出多少,兄弟们换着喝就是了!” 老汉心里恐惧,如何敢不答应他只希望这群人喝完茶赶快走,莫要为难他便是。至于茶钱,他是万万不敢问这青年要的了。 却在这时,那青年也发现了坐在边上的风凌云。自安丰而来,风凌云已经换了一身青衣,此时就像是一个赶路的贵公子一般,俊朗的面貌让女子都见了都要嫉妒,眉宇间透着的那股英气,更是令人不敢直视,一双星目透着神秘气息。青年虎目顿时放光,心道:“此人绝非是普通之人!” 风凌云这时也向这青年头来目光,道:“兄台若不嫌弃,便同桌坐如何?” 青年闻言,爽朗一笑,便与风凌云坐在一桌。 “在下邓友德,请问兄台高姓大名?”青年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问道。风凌云道:“不敢,在下风凌云!” 邓友德端起茶碗,笑道:“可惜此处无酒,否则定要与风兄喝上一杯!”风凌云也笑道:“我看邓兄这兴师动众的,要去何处?” 邓友德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道:“不瞒风兄,此次来和州,我等是慕朱总兵的名而来,想要投在他的麾下,做一番事业!” 风凌云见他双目神光熠熠,话语间带着几分傲气,便道:“天下义军,诚王占据江浙一带的富庶之地,天完国的徐寿辉称帝蕲州,拥有八百里洞庭,就是方国珍等人现下也比朱元璋强。兄台为何要千里奔波,来投朱元璋?” 邓友德淡淡道:“诚王虽富,但目光短浅,气量狭小。天完国虽强,然徐寿辉也非是明主。至于方国珍等人,不过是一丘之貉。朱元璋却不一样,他初时以七百兵力,便能打下定远,又收驴牌寨,智取横涧山等等。这些看似无人能够做到的,但他却都能做到。是以朱元璋能别人所不能,此乃才能,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朱元璋每攻下一处城池,都开仓放粮,他处处为百姓着想,善待兄弟,这才是我邓友德决定投奔的原因。” 风凌云闻言,想到的却是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韩林儿,如今的朱元璋,确实如邓友德所说。可一旦登上九五之位,坐拥江山之时,却又要另当别论了。 “若是邓兄真要去投朱总兵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见!”风凌云说道。 邓友德闻言,先是一惊,而后喜道:“当真?” 风凌云笑道:“君子一言!” 喝完茶后,风凌云便与邓友德一同出发,行至和州城下,守城的兵士见有上千人来到和州城外,便差人回去向朱元璋禀报。朱元璋听得此消息,便携同徐达、冯胜等人一齐向城门来。 邓友德见还未行至城下,和州城城墙之上的兵士已然备战,他不禁暗暗点头:“此军纪律良好,警惕极高,但却又不冲动,难怪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风凌云知道朱元璋向来谨慎小心,这时恐怕已经来到城墙之上,是以他的速度并未有减下来。邓友德这时道:“风兄,不如我先将弟兄们安排在城外,再与你一起进城如何?” 风凌云笑道:“无妨,咱们直接进城即可!” 邓友德将信将疑,但他还是横着胆子,与风凌云继续向着城门奔去。却在这时,城墙上的徐达忽地说道:“那青衣人是风兄弟!” 朱元璋笑道:“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 “这小子从哪里带来这么多人?莫非这些日子他是去招兵去了?”冯胜笑道。 朱元璋道:“都不要『乱』猜了,走咱们出城去接他们!” 徐达、冯胜、朱元璋几人骑着马出了城门,迎上风凌云。两方还有几十丈的距离,朱元璋便已经跳下马背,向着风凌云走来。风凌云这时也下了马,走向朱元璋。 “好小子,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呀!”朱元璋拍着风凌云的肩膀说道。在这时,徐达与冯胜也过来,几人一番寒暄。风凌云便把邓友德来投军的事说了。朱元璋帐下此时已是谋臣武将云集,对于一般的人,他确实不太看得上。但风凌云向他引见的,却又不同。是以只见他向着邓友德走去,道:“你是来投军的?” 邓友德向着朱元璋抱拳道:“我自盱眙而来,正是来投朱总兵的!”朱元璋看了他身后这这千余人一眼,只见这些兵士衣着统一,目光炯炯有神,个个都精壮无比,一看就是一支强军。他心中道:“此人年纪不到弱冠,却能带出这样一支军队,确实非凡,难怪凌云要亲自引见。” “你的名字叫邓友德?”朱元璋问道。 “正是!”邓友德答道。朱元璋道:“你年纪尚轻,便有此成就,实属难得。但做人却是不能骄傲自满,否则便是自己挡了自己的路。今日我便给你取名“愈”,你看如何?” “愈”字的本意就是越来越好的意思,朱元璋给邓友德以这个字取名,可见他对邓友德期望之高。邓友德单膝跪下,道:“属下邓愈。见过主公!” 朱元璋将他扶起,同众人一起走进和州城。 总兵府内,文臣武将齐聚一堂,今日所议,依旧是如何渡江作战之事。各谋臣武将在此均是一筹莫展,皆因要渡长江,须得有船,还要有会『操』船的人。眼下朱元璋帐下有五六万人,但水军却是他最大的短板。李善长、冯用均是有不世之才,在此之际,却是无丝毫办法。 大厅之内一片安静,众人均是沉默。却在这时,风凌云开口道:“现下要练出一支水军,比登天还难,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众将士一听,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风凌云的身上,就连冯用、李善长也不例外。朱元璋知道风凌云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道:“凌云的办法指的是?” 风凌云道:“当年彭和尚战死蕲州,双刀无敌赵普胜、李扒头便逃回巢湖,与俞廷玉父子、廖氏双雄建立巢湖水寨,打劫过往船只,以此谋生。这巢湖水寨有船只上千,兵力足足两万有余,若是能得到,何愁这长江渡不过去?” 周德兴道:“那赵普胜乃是徐寿辉手下的大将,而今听得徐寿辉在汉阳重整,怕是早就有回去之意,又如何能投我们?” 其他将领闻言,均是点头,显然都赞同周德兴的看法。赵普胜这人武功奇高,但为人忠义,要他再投二主,确实不可能。是以朱元璋这时也皱起眉头,显然风凌云这所谓的办法,并无多少作用。 风凌云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们不要忘了,这巢湖水寨的寨主可不只是一位,那廖氏双雄中的廖永安,也是巢湖水寨的一位寨主,其手下兵力船只,并不弱于李扒头和赵普胜。” “那又如何?”周德兴道。风凌云道:“各位可知道庐州的左君弼?” “左君弼乃是徐寿辉手下的得力大将,守庐州多年,但年刘福通谋取庐州而未得,这左君弼功劳不小。凌云你问这个做什么?”汤和道。 风凌云眼中智慧之光一闪,道:“各位既然知道左君弼,那应该知道他与赵普胜、李扒头有仇,是以这些年来,左君弼可是没少为难巢湖水寨,另外,巢湖水寨中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廖永安兄弟与俞氏父子是一个阵营的,李扒头与赵普胜又是一个阵营。赵普胜此人武功虽强,不过却是个自爽汉子,倒是那个李扒头不好对付。只要我们利用好他们间的矛盾,不愁拿不下巢湖水寨。” 周德兴淡淡道:“如此说来,这就是你收服巢湖水寨的法子了?” 风凌云道:“也可以这么说!”周德兴道:“可是你这法子听起来并不靠谱,而今渡江在即,若是拿不下巢湖水寨,又将时间浪费在上面,这等罪名,你能担得起吗?” 风凌云道:“我确实担不起这等延误军机的罪名!”周德兴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李善长道:“时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我看凌云这计策可行!”冯用也点头道:“有头绪总比没有好。”汤和虽是谨慎之人,但这般坐着也不是办法,他也点头道:“可以一试!” 徐达道:“我向来相信凌云!” 周德兴听着众人之言,心中生出熊熊怒火,但他却是无法,只是心里却是道:“待你拿不下巢湖水寨,脸面丢尽之时,这些附和你的人到时候还会为你说话吗?”但这时他灵机一转,道:“说话谁都会说,但依我看来,你最好给大家做个保证!” “不知道周将军认为要如何保证?”风凌云问道。 周德兴道:“很简单,立下军令状!” 众人闻言,均是脸『色』一变,这军令状一旦立了,可真不是闹着玩的。风凌云却是轻声一笑,道:“好说!” 周德兴向着朱元璋行礼,道:“主公,如今渡江在即,这等大事,立个军令状,也是为了督促凌云兄弟早日完成任务。” 朱元璋闻言,不禁皱眉,道:“军令状重如山岳,岂可儿戏?”周德兴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今日这军令状必须立下!” 风凌云微微摇头,说道:“好,请上军令状!” 徐达乃是军中主帅,当下也是无奈,命将士拿来纸笔,风凌云将军令状立下之后。周德兴不禁一笑,道:“诸位见证,今日风凌云立下军令状,若是完不成任务,甘愿受军法处置!”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巢湖水上各显威 周德兴步步紧『逼』,风凌云如何不知晓周德兴的想法?只是他敢立军令状,那就是他有一定的把握。 朱元璋忽然问道:“凌云你打算如何入手?”风凌云道:“自然是要去巢湖水寨走上一遭了!” 朱元璋点头,道:“你要多少人?”风凌云笑道:“这不是去打仗,不需要人手!”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话虽是如此,但有个帮手在身边总是好的,这样吧,就让为兄陪你走一趟吧!” 朱元璋此话一出,众将士均是变『色』,冯用严肃道:“此事甚是凶险,主公您还是在和州坐等佳音吧!”李善长也是点头,毕竟如今朱元璋可是三军主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就只有解散回家种田了。 而周德兴面『色』却是变幻几下,心中想到:“此次若是主公一同前去,这军令状······” “哼,这军令状是你自己立的,就算是主公与你一起去,没完成任务,就是军法处置!”周德兴眼底闪过缕冷『色』。 朱元璋站起身来,凌然之势陡然释放,令得议事大厅中的众将士不敢再言语,他目光扫过众人,说道:“此事我已决定,各位无需多言!” 徐达道:“这样吧,我同你们一起去!”冯胜也站出来,道:“末将也去!” 众将士争先恐后,都要跟着去巢湖,最终,朱元璋只决定带着徐达、冯胜、郭兴、郭英兄弟与风凌云一齐去巢湖。 巢湖南可截长江天险,北控淮右咽喉,乃是重要的军事要地。赵普胜与李扒头自蕲州逃到这里,与廖氏双雄、俞氏父子共建巢湖水寨,为的自然不仅是打劫过往船只,更是要凭着此处险地,对抗元军。 风凌云、徐达、朱元璋一行人一路走来,却不急着去那巢湖水寨,而是将周围山形地势给考察了一遍。眼下这巢湖的重要港口,均是被元将蛮子海牙派重兵守着,莫要说是船只进出,恐怕就是一条鱼游过,都要被发觉。欲要前去巢湖水寨,却是只有一处隐蔽口子。但此处因这年天干,四月还未有下过大雨,水深不过三尺,只容得小船只通过。 郭兴道:“莫非我们就要走这里去巢湖水寨吗?”冯胜答道:“当下只有这条路走得通,只是没有船只,却是如何都去不得。” 巢湖水寨建在巢湖深水区的一个小岛之上,他们平日里能吃到鱼虾,但要吃到米粮,只能上岸。风凌云望向那巢湖远处,只见碧波『荡』漾,水雾接天,不可看到尽头,他道:“咱们就在这里等,也只有他们上岸购买粮食时,才能跟着他们过去。” 郭英皱眉道:“如此,若是他们不上岸,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达道:“放心,我已经向周边镇子打听过,这两天正是他们上岸购粮时期。” 徐达话刚毕,忽见有一艘小船自那浅水口处驶出。冯胜笑道:“这还真是来的巧了!” 朱元璋这时却看了风凌云一眼,以风凌云之才,又如何不知道渡江需要船只?在这关键时刻,他赶回和州,又在这时刻来到巢湖,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却在这时,那水雾之中,忽又几搜大船驶出,其行动如飞,疾向浅水口处合围而去。那大船行动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咂舌。风凌云等人见状,均是变『色』。这么大的船只,除却元军,谁还能拥有? 在这时,那小船急速调头,其移动速度,丝毫不下于大船。可是这些人既然在此守候多时,便是已经做了完全准备。那浅水口通往湖心之处的关卡之上,又有一艘大船飞一般移动而来。小船在浅水口打转,船上走出一个汉子,年龄而在二十五六,他腰间配着长刀,头发用一布巾束起,往那川投一站,大声道:“来人是鞑子蛮子海牙还是左君弼?” 这自岸边围上去的大船在这时也走出一人,他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俞通海俞大总管,我还以为这次出来采购粮食的,会是赵普胜他们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完国镇守庐州的将领左君弼,他与赵普胜、李扒头二人有仇,这次埋伏,本以为会截住这二人的下属,或者就是这二人,却没想到是俞通海。 俞通海在巢湖水寨中的位置举足轻重,除却寨主廖永安、廖永忠、李扒头、赵普胜四人,他便是水寨之中的官军总管,就连他的父亲俞廷玉的位置,都没他高。时下粮食紧张,加上巢湖水寨又面临元军蛮子海牙、左君弼的『逼』压,采购粮食这等重要事项,也只有俞通海亲自出来了。但这一次采购粮食,却与往时不同,在出水寨之时,廖永安曾将他单独叫进屋里,交与了他一件大事。是以此次采购粮食是大事,但与另外一件大事相比,却又微不足道了。 俞通海令人『操』控船只,使船只停在水面,他向着远处的左君弼行礼,道:“左首领,你看能不能行个好,让俞某人出湖,俞某人先行谢过!” 左君弼大笑一声,道:“抱歉,若是你要出这巢湖,也只有赵普胜与李扒头二人亲自来了!” 俞通海道:“左首领与李寨主和赵寨主曾是同营兄弟,又何必念着那点私仇呢?我看左首领随俞某人巢湖水寨,俞某人来做这个中间调和人如何?” 左君弼恨声道:“我与他二人之间的仇恨,至死方休。俞总管,我看你还是随左某前去庐州喝酒吃肉,享两天清福吧!” 俞通海道:“左首领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左君弼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下便令兵士自大船上取出小船,向着浅水口行去。他只是想活捉俞通海,是以并没有投石,也没有用箭矢,否则俞通海那小船被围在这浅水口处,如何能抵挡得住? 俞通海令下属划动小船,与那驶来船只对战,那船只在他的指挥之下,当真是灵活至极,像是在陆地上一般。船只移动,你来我往,俞通海找准位置,抓住机会,把驶来的小船均是给撞翻了,他又令下属划动船只,向着港口位置进发,只要能近岸口之处,左君弼的大船便为难他不得。 左君弼见状,又派出几艘小船,可惜依旧不敌俞通海,他脸『色』气得铁青,大声骂道:“废物,都是废物。”却在这时,俞通海又调转船头,向后行去。左君弼见状,不由冷哼一声,道:“你终究是怕了!”当下便把剩下的小船一一派出,誓要将俞通海活捉。 可惜他对上的是精通水战的俞通海。俞通海这次回去,不是怕了,他是要引得左君弼将小船全部派出,收拾了这些行动方便的小船之后,再图谋上岸。 左君弼的小船全部派完了,大船又驶不进浅水口,只得在边上干着急。却在这时,俞通海再指挥着船只行驶,速度之快,有如疾风,向着港口处行驶去。左君弼见状,面『色』不由一沉,他眼中杀机一闪,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他知道,活捉俞通海已经不可能,便只能杀了。当下便派出弓箭手,向着俞通海的小船放箭。 箭矢如疾风骤雨一般向着俞通海涌来,俞通海挥动长刀,左挡右挡,将飞来箭矢打落,又控制船只成弧形行驶,令得左君弼的弓箭手难以锁定目标。 风凌云、朱元璋就站在不远处的山头,望着这场精彩的水战,都是暗暗喝彩。风凌云看向徐达,道:“走,咱们去帮帮这个俞通海!” 朱元璋此时也有这想法,若是在这里救下俞通海,去到巢湖水寨便要好说话得多了。再说,这俞通海的勇武与智慧,他着实欣赏。只是这是在水上作战,他轻功不如风凌云与徐达,就连冯胜也只得干看着,是以他们四人只得站在山头。 风凌云与徐达向着山下奔去,只是眨眼,便已经行到巢湖水边。左君弼见状,顿时一惊,又令弓箭手出战,向着风凌云与徐达二人放箭。风凌云一跃而起,如一只雄鹰一般在空中盘旋,左右手齐动,抓住『射』来箭矢,而后原路扔回,左君弼大船上的弓箭手顿时有不少中箭,倒在甲板之上。 徐达却是抄水而出,青釭剑如虹剑气释放,将飞来箭矢全部给绞碎,待一口真气用尽,身子降落,却是踩在那落在见面上的箭矢之上,借着那微薄反弹之力,跃向空中,向着左君弼的大船掠去。 比起徐达,风凌云轻功还要高上一筹,他腾起时如雄鹰,点在水面上却又似一只水鸟,每一次行动,总是能抓住飞来箭矢,反『射』回去。 二人这时可谓是各显神通,只是片刻,却是同时行至大船之上。左君弼见状,面『色』不由大变,那些对付着俞通海的弓箭手,在这时都舍弃俞通海而向着风凌云二人围来。 徐达身子一顿,青釭剑横扫而出,扑上来的十几人顿时都拦腰而断,落入江水之中,将水都给染红了。风凌云却是行动如风,所过之处,均是有人倒下。左君弼武功本来已经入了一流之境,但此时见得这两人之勇猛,心中顿时生出恐惧,向后退去,只令下属出战。 第一百九十五章 瞌睡来时遇枕头 可惜这些人如何能拦得住风凌云与徐达脚步?风凌云双臂一揽,将刺来的十几根长矛给夹住,真力释放,顿时将他们都给震飞出去。而后将那十几根长矛一扔,十几个人顿时死在矛下。徐达借着风凌云开路之机,向着左君弼腾挪而去。左君弼顿时惊道:“快!快挡住他!” 众将士均是被风凌云杀得怕了,只是散开去了,哪敢围来?左君弼见状,只得抽出大刀,迎战徐达。可惜他不知道,徐达手中的青釭剑,非是普通的精钢铁剑,而是一把千古名剑。剑芒如虹,陡然爆发,左君弼的大刀顿时断作两截,一股寒意传至脖子处,徐达的青釭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徐达道:“叫你的人放下武器!”左君弼的脖子处已经被划破一个口子,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令得他更加恐惧,他叫道:“放下武器!” 待众将士放下武器,徐达也收了青釭剑,站在一旁。没了箭矢,俞通海的船只安全上岸。在这时,徐达与风凌云同时跃起,向着岸上奔去。左君弼见着二人离去,这才心安,今日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憋屈一日,望着俞通海靠岸的船只,还有风凌云与徐达那快疾如风的身影,他心中着实不甘,于是便大声道:“二位是何方神圣?留下万儿,来日遇上,左某好招待二位!” 风凌云与徐达一同上岸,听到左君弼话语,同时转过头来,风凌云不由笑道:“那敢情好,在下风凌云到庐州时,一定会去左首领的府上喝一杯的!” 左君弼是天完国的将领,也是同属红巾军系列,按理说与徐达等人算是自己人。是以徐达却是不便报自己姓名,倒是风凌云却是一个江湖人,做什么都不用顾忌。 在这时,俞通海带着几个下属走了过来,他向着风凌云二人一抱拳道:“在下俞通海,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徐达笑道:“没有我们两人,我相信俞兄依旧能突围上岸!” 俞通海笑道:“哪里,兄台过奖了!” 朱元璋与冯胜、郭英、郭兴三人自山坡走下,还未到岸边,便听到朱元璋那粗狂的声音:“好,今日这一仗真是漂亮!” 俞通海循着声音看去,见朱元璋正大步朝着这边走来。他眼中顿时『露』出惊『色』,心中暗自估量:“此人相貌之奇,世间少有,莫非是和州那位?不对,他此时哪有时间来巢湖?”思虑之际,俞通海向着朱元璋又行了江湖之礼,道:“不知道这位兄台又如何称呼?” 朱元璋道:“在下姓朱,名元璋,表字国瑞,俞兄适才这场水战,当真是精彩啊!” 俞通海闻言,顿时愣在当地,他仔细的再将朱元璋瞧了一遍,道:“您真是和州的朱总兵?” 朱元璋听他这么一问,也是一愣,眼中尽是疑『惑』之『色』,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朱元璋!” 俞通海顿时『露』出喜『色』,道:“这还真是巧了!”原来巢湖水寨在左君弼与元将蛮子海牙威『逼』之下,要生存下去已经极为不易。赵普胜与李扒头虽然与左君弼有仇,但他们都是天完旧将,随时跑路回去,徐寿辉都会收留他们。可是廖氏双兄不同,他们没有靠山,只得自谋出路。当下义军很多,然名声最好的却是朱元璋,是以廖永安想趁着这次采购粮食的机会,让他前去和州,就是去找朱元璋的,至于是投靠还是合作,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俞通海还未出巢湖,却是遇上左君弼的埋伏。但他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朱元璋,这真是巧得令人怀疑了! 俞通海将廖永安的意思给朱元璋说了,朱元璋却是看向风凌云,心想:“这还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莫非这真是明明中已经注定了的吗?” 风凌云听得俞通海的叙说,道:“听俞兄说来,这水寨之内,只有廖寨主想要与我们合作吗?” 俞通海道:“时下水寨之内分作两派,赵普胜与李扒头是一派,其余的则是廖寨主这一派,既然廖寨主派我出来找朱总兵,那我俞家自然是跟着廖寨主一起的。” 风凌云目光一闪,这俞通海说话可是滴水不漏。巢湖水寨有上千艘船只,但这廖永安兄弟二人能调用多少,却是一个未知之数。再者,廖永安非是要投诚朱元璋,而是要与朱元璋合作,这可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绝对的归顺。 “好,若是俞兄没有急事的话,麻烦你带我们去见廖寨主,至于其他的事,咱们再商量!”朱元璋与风凌云的想法是一致的,他要的是一支自己的水师,而不是与他人合作。 俞通海笑道:“今日出来,第一等要事便是来寻朱总兵,既然你已经至此,在下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当下朱元璋、风凌云几人一同上了俞通海的船只,向着巢湖水寨而去。 在巢湖深处有一座小岛,水寨便是建在此处,上千艘大船在岸边上停靠,向着四下延伸出去,与雾气水面、天『色』融在一起。此处就算是晴天,水雾也不会散开,是最好的隐藏场所,这也是蛮子海牙与左君弼都不敢贸然前来的原因。 俞通海命人将船只停靠在岸边上,便引着风凌云几人向着廖永安的住处而去。廖永安的的住处,实在这小岛的半山腰处,不是他不想住在最高处,而是那高处太窄,根本就不能建房屋。 巢湖水寨有天然屏障,能令蛮子海牙与左君弼有所忌惮,暂时不敢前进。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朝这两人胆子再大上一些,挥军直入巢湖深处,到那时候,巢湖水寨还能自保吗?廖永忠兄弟二人坐在屋里,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投谁都是投,不如咱们就降了左君弼得了,毕竟他也是反元的!”廖永忠道。 廖永安道:“徐寿辉不是争天下的料子,跟着他早晚都会出事!” “这次你让俞通海出去,不仅是采购粮食这般简单吧?”廖永忠道。 廖永安眼中忽有精芒闪过,说道:“我曾派人出去打探过,和州的朱元璋是个厉害人物,他有正好缺水师,若是咱们投了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廖永忠道:“此人有些手段,不过相比于徐寿辉。张士诚等人,他还是太脆弱!” 廖永安道:“若是待他羽翼丰满,咱们的作用又在哪里?” 廖永忠微微点头,却在这时,门外忽然出来敲门声,廖永忠站起身来,打开屋门,见俞通海引着几个陌生站在门外,顿时一愣。俞通海却是行礼道:“属下见过寨主!” 廖永忠点头,接着皱眉道:“你怎么会来了?还有······”廖永忠目光闪过朱元璋等人,透着疑『惑』之『色』,朱元璋这时却是一抱拳,道:“和州朱元璋,向廖寨主问好!” 廖永忠闻言,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时,廖永安主动迎了出来,将朱元璋等人引进屋中,又命人上了酒菜,几人围桌而坐。 朱元璋端起酒杯,说道:“二位寨主在此建立水寨,反抗暴元,真是令人敬佩,元璋今日就借花献佛,敬二位寨主一杯!” 廖永安兄弟二人端起酒杯,与朱元璋同饮。廖永安道:“哪里,朱总兵领兵攻城略地,却不伤民,这才是真正的本事,我兄弟二人也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朱元璋又道:“莫非二位寨主就打算在此浑浑噩噩,过完此生吗?” 这话语可以说是极为不敬,但自朱元璋口里说出,却又是另一番味道。酒桌上沉静一会,廖永安开口道:“依朱总兵的见解,我等当如何做?” 朱元璋忽地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眼中凌厉之光闪烁,说道:“当今天下已『乱』,在这『乱』世之中,真是英雄,那就有用武之地,二位寨主领兵有方,武功了得,出去闯一番事业不是难事!”他这番话掷地有声,颇具气势,令得廖永忠浑身热血沸腾。廖永安虽然已有归顺之心,但要是这般简单就让他归附,觉得有失身份,于是说道:“朱总兵的建议,廖某先行记着,定会考虑的!” 朱元璋闻言,也不在意。风凌云这时道:“寨主派出俞总管想要与我们谈合作,不知道廖寨主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廖永安道:“攻打蛮子海牙!”风凌云目光一闪,道:“时下蛮子海牙围困巢湖,攻打蛮子海牙能解贵寨之围,却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廖永安笑道:“蛮子海牙驻军采石,若是打下这里,贵军可随时度过长江。想必诸位也是知道,长江南岸的太平、芜湖可是盛产稻米之地,而我巢湖水寨既然与贵军合作,渡各位过江采购粮食这点小事还是能帮上忙的。”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寨主把我都说得心动了,来!咱们再喝一杯!”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这场宴席才终结,廖永安给风凌云、朱元璋几人安排了住处,有下属领着他们去了。屋中,只剩下廖永安兄弟二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微妙关系为我用 “大哥觉得这个朱元璋怎么样?”廖永忠问道。廖永安道:“从谈吐举止来讲,此人确实不凡,不过真正的人中龙凤,却是那位名叫风凌云的年轻公子,我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 廖永忠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朱元璋看着舒服,徐达冯胜几人也是不错,至于那个风凌云,长得像个女人似的,听闻徐寿辉便是长得白皮嫩脸,这等人又能做什么大事?” 廖永安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今日该说的我都说了,且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巢湖水寨有四位寨主,廖氏双雄占了两席,另外两席自然就是赵普胜与李扒头了。这两人的住处,与廖永安兄弟齐高,面朝巢湖北面。李扒头朝着北面望去,那里是庐州方向,左君弼就是那里的首领,他们本来同属天完国,而今却是隔湖而望的仇人。在这时,赵普胜背着双刀走来,与他并肩而站。 “陛下已在汉阳重建天完,你我是时候回去了!”赵普胜道。李扒头望着变幻『迷』『乱』的水雾之气,眼中忽地有有幽光闪过,道:“蕲州之败,彭和尚就义,陛下却是独自一人桃之夭夭,而今左君弼是怎样对你我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普胜道:“蕲州之战,你我皆在战场,怪不得陛下。至于左君弼,你我也是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李扒头冷哼一声,道:“与其回去受人家的鸟气,还不如在这巢湖上做个寨主来得逍遥快活,再说,如今朝中,真正的掌权者是那倪文俊,左君弼是他的得意部将,那汉阳我是去不得了!” 赵普胜叹息一声,道:“无论怎么说,陛下都还在,我们曾经是兄弟,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也提醒你,这巢湖水寨,并非全是你一个人做主,你得小心一些!” 李扒头看向他道:“你打算这就去汉阳?”赵普胜点头道:“不错,我打算立刻就走,至于我手下的那些人,便都归在你的手下吧,毕竟这巢湖才是他们的天下。” 李扒头闻言,顿觉鼻子发酸,道:“兄弟!”赵普胜点头,背着双刀去了。李扒头望着赵普胜渐去渐远的船只,轻声道:“不是我不跟你去汉阳,只是以我如今地位,又如何能敌得过左君弼?你与我不同,真正与左君弼结仇的人是我!” 却在这时,一个下属来报:“俞通海已经回来了!”李扒头皱着,眉道:“今早他才出巢湖,这个时辰已经归来,这是怎么回事?”那下属道:“还有几个生人同他一起归来,那其中有两人一人长得极为俊朗,另一人却是相貌奇怪。” 李扒头命那下属离去,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又思虑一会,自语道:“看来这廖永安已经在谋出路,待我去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朱元璋几人围桌而坐,郭兴率先开口:“看来这廖永安并没有要归顺我们的意思!” 郭英道:“此人说话滴水不漏,着实『摸』不透他的想法!” 徐达道:“至少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这是一个机会。”冯胜也赞成徐达的看法,于是便点了点头。朱元璋这时却是看向风凌云,道:“凌云,你怎么看呢?” 风凌云道:“朱大哥可否有注意到廖永安的言辞?” 朱元璋回忆一番,在酒席之上,廖永安的话语涉及渡江、军粮,以及如何安民等等。这些大多是他们目前要做的,却不能做的,也就是说廖永安抓住了他们的弱点,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这才要与他们合作。朱元璋道:“莫非是他就是仗着我们需要他们的船只渡江吗?” 风凌云道:“不错,此人确实有些心思,不可小觑,话语间虽不透『露』许多,不过要他归附却是不难!” 朱元璋几人见风凌云一脸自信,但他们自己心里却是没有多少底。风凌云又道:“等着,会有人来找我们的,还有,那个俞通海于水战一道确实厉害,若是得到,将会补上我们的短板!” 风凌云话毕,屋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郭兴打开房门,却见一中年汉子站在门外,他浓眉如刷,却是大蒜鼻,看上去有股彪悍的味道。郭兴不由问道:“兄台你是?” 这中年汉子道:“在下姓李,名普胜!” 郭兴顿时一惊,道:“原来是李寨主!”李扒头参加红巾军时,又改名李普胜,这是众所周知的。郭兴道:“李寨主请进!” 李扒头进到屋里,目光扫过众人,笑道:“这永安兄弟真是的,寨子里来了客人,都不与我说一声,要不是有下属见到各位到来,我这还不知道呢,走,咱们去喝上一杯,也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风凌云心道:“这人可是不简单啦,短短几句话,说了廖永安兄弟的坏话不说,更是不问我等身份,一脸真诚,还要邀我等去饮酒,若不是早先知晓此人,怕是要被他这平易近人给骗了!” 朱元璋笑道:“李寨主盛情,确实难却,但我等现在确实是吃也吃不了,喝也喝不下了。” 李扒头神『色』一闪,笑道:“好,那今晚就由我做东,请各位痛饮。” “好说!”朱元璋也正想会会这位寨主呢。 “对了,还未请教各位高兴大名呢!”李扒头已经离去,忽又转过头来问道。他这一动作,却是显得质朴诚实。朱元璋与徐达等人一一通报姓名,李扒头听了,大喜道:“原来是朱总兵你们呀,幸会!幸会!” 朱元璋等人又与李扒头寒暄几句,李扒头那等亲近之状,只感觉风凌云、朱元璋都是他的亲兄弟一般。 待李扒头离去,郭兴道:“这个李寨主,似乎比那位廖寨主更容易相处!”徐达摇头道:“此人说话是神『色』闪烁,言辞滑溜,比那个廖永安好不了多少。” 朱元璋道:“若是一般的人,又怎能做得这巢湖水寨的寨主,令得蛮子海牙都拿他无法?” 冯胜道:“看来要得到这巢湖水寨,并不容易啊!” 风凌云听了,嘴角处忽地出现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李扒头来找他们,廖永安兄弟、俞氏父子应该是不知情的。如此看来,这李扒头与廖永安兄弟、俞氏父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是微妙。 “哼!好厉害的诡计,既然都来见我等了,这里可是廖永安他们地盘,又如何能瞒得过廖永安的耳目?如此一来,廖永安必定会怀疑李扒头到底与我等说了什么。这等情况,恐怕他李扒头早就想好的,目的便是要廖永安怀疑我等,让他自断出路。”风凌云心中仔细盘算着。 “好个李扒头!”风凌云心中不由叫道,不过他这时又心中自语:“可惜你这手段太过粗劣,且看我如何不费一兵一卒,用尔等之间的微妙关系,拿下这巢湖水寨!” 廖永安的住处,这时有下属禀报关于风凌云他们这里的情况。在这时,俞廷玉以及俞通海的两个兄弟俞通源、俞通渊也在。五人虽是上下属的关系,但却是亲如兄弟,是以五人均是坐在一起。 俞通渊道:“我看这朱元璋不是东西,竟然背着我们见李扒头!”俞通海道:“不是朱元璋不是东西,而是这个李扒头不是东西。” 廖永忠道:“不错!” “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表了归顺之意?”俞通源道。 廖永安道:“不急,且先看着!” 夜『色』降临,李扒头竟然亲自来请朱元璋等人,如此盛情,朱元璋等人怎有不去之理?只是李扒头的心思,朱元璋和风凌云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郭兴、郭英俩兄弟却是觉得不妥,是不是该去给廖永安他们说一声呢? 廖永安的耳目回来禀报,说是朱元璋等人去赴李扒头的宴席。廖永安听了,眼中厉『色』一闪,在这时,他终于心急了,于是决定,待明日一早,便表了归顺之意,否则让李扒头捷足先登,那他就没了价值。 廖永安却是不知道,凭着早些酒宴上廖永安兄弟二人的言辞,风凌云已经知晓他们有归顺之意。只是他们毕竟是一方霸主,待价而沽本是正常之事,风凌云是明白人,也没点破,只是过些时间,按着他要求走就是了。可是今日李扒头别有居心,竟然私自来访。他心头顿生一记,用这李扒头刺激廖永安兄弟和俞氏父子,一来可见他们的归顺诚意,二来嘛就是要杀杀他们的威风,破去他们待价而沽的想法。 为了表示对朱元璋等人的尊重,李扒头可谓是费尽心思,将宴席摆在濠水边上,夜『色』蒙蒙,混着湖水,又接着雾气,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此次朱总兵前来水寨,是有何要事?”李扒头的手下,有几个能喝酒的大将,此时被他叫入席中,这时有一人开口问朱元璋来意。 若是李扒头开口问,倒显得小气,可是属下问却是不同了,看来这李扒头是事先安排好的。朱元璋看向李扒头,笑道:“不瞒李寨主,此次前来,我是要与廖寨主做一单大生意。” 李扒头问道:“大生意?朱总兵拥有定远、虹县、和州等城池,却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你看看李某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便是!” 朱元璋道:“这单生意,李寨主确实能帮上忙,且对李寨主只有好处!” “愿闻其详!”李扒头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乾坤半定预雨期 朱元璋道:“不瞒李寨主,时下和州城中缺粮,我打算渡过长江,攻打采石,打通一条通往芜湖、太平的道路,以便将来采购粮食之用。据朱某所知,这采石的守将蛮子海牙在马场河等巢湖要处布下埋伏,威『逼』巢湖水寨。若是能打败蛮子海牙,『逼』他撤军,想来对贵寨应该只有好处吧?” 李扒头闻言心里不由一动,时下他虽然与左君弼有仇,但最大的威胁却是蛮子海牙,若是打败蛮子海牙,巢湖之围解了,左君弼又如何能为难得了他?于是他便道:“不知道朱总兵欲要怎样合作?” 朱元璋道:“我想向几位寨主借些船只和水军用!” “借船只和借兵?”李扒头不由一怔。朱元璋道:“不错,不知道李寨主可要与朱某做这担生意?” 李扒头不答朱元璋的话,却是问道:“不知道永安兄弟打算借你多少兵?多少船?” 不待朱元璋答话,风凌云回答道:“我们已经与廖寨主商量好了,此次攻打采石,廖寨主将他麾下的所有兵士和船只都借与我们!”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扒头的人,就连朱元璋、徐达等人都是『露』出惊『色』。李扒头因心里震惊,没去顾及旁人,道:“这永安兄弟真是大方!”他说话时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要吃哪一道菜,显然他心中是惊慌的。风凌云将这些都瞧在眼里,心里不由一笑。 “我们也不是白借廖寨主的兵和船,到时候打下采石之后,还有重礼呢!”风凌云又补充道。 李扒头一听,心神顿时一动:“大礼?他会送什么大礼?” 朱元璋知晓这是风凌云的计策,顺着杆子,问道:“不知道李寨主打算借多少船和兵给我们?” 李扒头闻言,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道:“不瞒各位,自蕲州一战之后,李某总是想着给自己留着一条后路,是以我没有永安兄弟那般大方,我的兵和船可借一半给你们,不过都得是我的部下指挥!” 朱元璋放声一笑,道:“好,李寨主应该知晓,我现下最缺的就是水军,就是你把船和兵给我,这水上作战,我也指挥不来啊!” 朱元璋这一席话,风凌云暗暗叫妙,这可谓是给李扒头吃了定心丸。既然已经商定,几人又喝了些酒,吃了些菜,这才向李扒头告辞。 在回来的路上,风凌云见那隐蔽处有人影闪过,他却是视而不见,只是与朱元璋等一行人继续向前走,还故意遮住了郭英、郭兴两兄弟的视线,不让他们发现那暗处的人影。 回到住处,朱元璋这才放声一笑,道:“真有你的,凌云!”冯胜却是愁道:“可是廖永安并没有答应接我们兵和船,这谎言一旦戳破,李扒头还会给我们船和兵吗?”徐达与郭兴、郭英两兄弟也是如此,他们都在暗暗担忧。 风凌云这时却是与朱元璋相视一眼,不由轻声一笑,道:“廖永安当然不会借我们兵和船,因为他的兵和船马上就是我们的了!” 徐达四人听了,依旧是一头雾水,只有朱元璋这时却是爽朗一笑,道:“凌云这等计谋,确实厉害,我看百室先生和冯先生怕都要甘拜下方!” 风凌云听了,却只是笑道:“朱大哥这是折煞小弟了!” “你们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徐达问道。风凌云哈哈一笑:“卖的自然是良『药』,一副能得到一支水军的良『药』!” 风凌云、朱元璋二人又不与徐达等人明说,徐达四人只得带着疑『惑』与好奇,只待看风凌云与朱元璋到底是如何得到这巢湖水师的。 第二日,朱元璋刚刚穿好衣衫,门外却传来敲门声。朱元璋道:“请进!” 房门打开,却见是一个水寨中的普通下属,他向朱元璋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寨主请朱总兵移驾,有要事相商!” 朱元璋道:“劳烦回去禀报廖寨主,朱某这就来!” 待那下属去了,朱元璋将徐达、风凌云几人叫来屋里,其兴奋难以掩饰,他使劲的拍了风凌云的肩膀,道:“凌云,你的计策成功了!” 这一切皆在风凌云的预算之中,是以他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意,倒是徐达几人,却依旧还云里雾里。朱元璋道:“走,咱们一起去!” 一行人来到廖永安住的这里,却是只有朱元璋一个人进去。在这时,俞氏父子四人、廖永安兄弟二人均在。 朱元璋心里虽是极为兴奋,但他却是声『色』不显,道:“不知廖寨主请朱某前来,有何赐教?” 廖永安道:“朱总兵请坐,这次请总兵前来,是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请说!”朱元璋道。廖永安神『色』一正,问道:“朱总兵前来巢湖水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若朱元璋是俞通海前去和州请来的,廖永安这一问就是多此一举。但廖永安是在巢湖遇上朱元璋的,却又不同了。朱元璋道:“既然廖寨主诚心相问,好,告诉你也无妨,这一次朱某来这巢湖,要的就是这巢湖水寨的两万水军和这一千多艘船只!” 廖永忠淡淡道:“朱总兵好大的口气!”朱元璋自信一笑,道:“朱某只是说实话而已。” 俞廷玉道:“朱总兵哪来的自信,竟敢口出狂言?”朱元璋道:“不是朱某自信,而是昨夜我已经与李寨主商量好了,他答应借一半的水军和和船只给我们,待打下采石,他便是我的人了!” 此话一出,令得五人一齐『色』变,俞通渊冷哼一声,道:“此时这屋里就你一个人,若是此时杀了你,你还敢说要这巢湖水寨吗?”朱元璋双目『射』出凌厉之光,望向俞通渊,一字一句的道:“你敢吗?”俞通渊本也看着朱元璋,但他实在经受不住朱元璋那凌厉光芒,只得底下头去。 廖永安点头,然后又道:“好,那廖某再问朱总兵第二个问题,请问你攻下采石之后,又要做什么?” 朱元璋闻言,豪迈之气顿生,说道:“接下来便是夺太平,收芜湖,攻集庆,而后发展生产,待力量丰盈,挥师北伐,将蒙古人逐出大都,定鼎天下!” 朱元璋的话虽是算得简单,但却是豪气冲天,令得廖永安等人均是热血澎湃。廖永安忽地站起身来,大笑道:“好,我廖永安终究是没看错人!” 在这时,廖永安、廖永忠、俞氏父子五人一起单膝跪下,道:“我等见过主公!” 朱元璋急忙将几人扶了起来,笑道:“诸位,从今日起,你等就是我的第一支水军了。” 廖永安道:“适才主公说李扒头要借一半的船只和兵给咱们,是真的吗?” 朱元璋道:“此事不假!” 廖永安点头,又道:“如此一来,要破开蛮子海牙的重围,却也不难,唉,只是主公也是知道,若是正面对战,我们取胜的把握不大,唯一的出路就是进来时的那个浅水口。因近年天气干旱,水位不深,大船只根本就出不去。这也是蛮子海牙没有派兵在那里的原因。” 朱元璋闻言,却也是暗暗发愁。但不管如何,今日收得廖永安等人,朱元璋心情还是非常好的,便把风凌云等人叫进屋里去。 俞廷玉这时道:“适才犬子冒犯主公的话,还请主公恕罪!”朱元璋笑道:“无妨!”他又问道:“眼下你们有多少船只?” 俞通海道:“李扒头与赵普胜都是从蕲州逃来的,因都是老乡,又一同反元,是以当时我们便收留了他们。只是后来他们自己有了人马,有了船只,这巢湖水寨才分为两派的。在这水寨中,有五百多艘船只,有一万多人都是我们的人。” 朱元璋闻言,点头道:“眼下李扒头借我们一半人船,若是出得去,足以够渡过长江了!” 俞通海道:“李扒头这个人不讲信誉,若不是有赵普胜,我们早就对他动手了,今日他说借我们一半人船,属下怕他临时反悔。” 风凌云闻言,却是问道:“近日赵普胜不在水寨中吗?” “赵普胜是天完旧将,忠诚老实,若是能得到此人,不失为一员猛将。可惜他是不可能会投降的。最近几日,他都还在!”俞廷玉道。 风凌云皱眉道:“这就奇了,昨夜李扒头摆宴,却是没看到他。” “此人只喜欢在战场是真刀真剑的砍杀,不会阴谋诡计,不用防着。”廖永忠道。 俞通源道:“昨日早些时候他来找过我,邀我一起去汉阳呢,该不会他已经走了吧?” “若是如此,那就没错!”俞通海道。 廖永安道:“眼下如何避开蛮子海牙的耳目,将船只开至和州,还请主公示下!” 朱元璋闻言,却也是『露』出无奈之情。风凌云道:“这里进出只有昨日进来的那个港口没有伏兵,也不适合打伏击战,这是昨日左君弼没有成功截下俞总管的主要原因。我粗略推算,约在五六天后会有一场大雨,雨期约莫有三天,到时候定会水涨,咱们就在那时出去!” 俞氏父子与廖永安兄弟闻言均是一呆,敢情这看上去有贵公子像的风凌云是神仙不成?说下雨就能下雨?朱元璋等人都是知晓风凌云的厉害的,是以并不惊奇。只是朱元璋心下又是一动:“原来这一切皆在你的计算之内,幸好是自己人,若是敌人,当真可怕!” 朱元璋见廖永安五人神『色』,知他们不信,便道:“凌云向来不会信口开河,咱们就再等个五六天便知晓了!” 得到俞通海等人,朱元璋着实高兴。风凌云这时却在想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将李扒头那剩下的船只和水兵也一起拿下,而不是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水涨船高出巢湖 转眼过去两天,每日依旧是阳光明媚,并无丝毫下雨的迹象,就连一直相信风凌云的朱元璋,这时也在暗暗担心。这一天,风凌云出来吹风,见有一艘小船驶进水寨,直奔着李扒头那里而去。 时下这巢湖水寨已经成了风云之地,风凌云可是时时注意着进出人员的。这艘小船,不是水寨的,风凌云一眼便瞧出来了。 傍晚时分,李扒头又差人过来请朱元璋,说是商量借兵和借船的事。风凌云闻言,不由想到白日里的那艘小船,冷笑一声,道:“这个李扒头,恐怕是在请咱们吃罚酒了!” “凌云为何这般说?”徐达问道。风凌云道:“眼下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今夜这酒绝不好喝,各位谨慎一些,既然他李扒头做了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想来收他手下的兵船,也不至于愧疚了!” 如风凌云所料,今日李扒头请他们喝酒,确实是一场鸿门宴。今日来巢湖水寨的那艘小船,却是天完国的使者。他带来一封信给李扒头,是天完国的丞相倪文俊写给他的。信上的大体意思是说,只要李扒头想办法杀了朱元璋,带着巢湖水师投了天完国,倪文俊愿意出面调和他与左君弼的关系。 左君弼乃是倪文俊的手下,有他出面,一切都好解决。时下李扒头答应借兵借船给朱元璋,是迫于无奈,他从未想过投靠朱元璋。毕竟与其他义军相比,朱元璋确实太弱了。是以收到这封信,李扒头并没有多少犹豫。他脑筋一转,便想着请朱元璋来商量借兵借船的事,埋伏好人手,将朱元璋给杀了。 朱元璋、徐达、冯胜、风凌云、郭兴、郭英一行六人在李扒头下属的引导下,向着李扒头平时议事的那间议事堂走去。大门打开,只见里面摆着两派座位,在那最中间有一张虎皮大椅,乃是李扒头的座位。 李扒头与他属下的十几个心腹大将一同而坐,见朱元璋几人走进,便都站了起来。李扒头笑道:“朱总兵真是准时。” 朱元璋一行人走到左边一排座位,朱元璋坐在首位,接着便是风凌云、徐达、冯胜、郭英、郭兴。朱元璋道:“哪里,前些天已经与李寨主商量好了,寨主借一半的兵和船只给我们,待攻下采石,我等必有重谢,不知道李寨主今日叫我等前来商议此事,莫非是有什么变故吗?” 李扒头笑道:“今日请朱总兵前来,就是要说一声抱歉,船和兵不能借给你们了!” “为何?寨主这般不讲信用,何以服众?”郭英说道。 李扒头闻言,眼中杀机一闪,淡淡道:“本寨主如何服众,还轮不到一条狗在此『乱』吠!” “你······”郭英闻言大怒,欲要发作,却是被朱元璋给阻止了。朱元璋道:“既然李寨主不愿意借兵借船给我们,那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慢着!”李扒头喊道。接着只听他道:“生意不成买卖在,咱们以后有的是合作机会,可不要为这点小事而伤了和气,来人,上酒,本寨主要与朱总兵喝上一杯,以表歉意!” 李扒头话毕,便见有几个汉子端着酒碗,抱着一大坛子酒上来。风凌云等人接过酒碗,那抱坛子的汉子便将酒坛打开,醇香弥漫,整个屋子都被充溢着,李扒头这坛子酒确实是好酒。那汉子自郭英开始,按着一个一个的倒酒,到了风凌云这里时,风凌云不由瞧了他一眼。只见这汉子倒酒之时,那抱着酒坛子的双手微微颤抖,还有眼中似乎有不安之『色』。风凌云心中不由一声冷笑:“看来这李扒头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了!” 朱元璋、徐达、冯胜、郭兴、郭英等人,都是眼力非凡之人,同样也瞧出了问题。那汉子到了李扒头那里,同样也是倒满一碗。李扒头端起酒碗,道:“各位,我李普胜先干为敬!” 李扒头一口喝完碗中之酒,却见风凌云等人依旧只是端着酒碗,他不由笑道:“莫非是这酒不好,诸位难以入喉?” 朱元璋端着酒向着李扒头走去,道:“这酒是好酒,可惜我等均是粗人,喝不习惯,不如李寨主替朱某喝了吧!” “朱总兵这是什么意思?”李扒头神『色』暗下,说道。在这时,李扒头那些陪同下属,均是紧张得握紧兵器。 朱元璋道:“怎么?朱某给的酒,李寨主不屑喝?” 李扒头神『色』变幻几次,强笑道:“这酒是李某请朱总兵喝的,我看是朱总兵对李某有意见吧?” 朱元璋点头:“确实有,李寨主请的这酒,朱某实在是喝不起,也不敢喝!” 李扒头面『色』一变,大刀出鞘,率先出手,他的那些下属,也在这时纷纷拔出兵器,向着徐达等人攻来,埋伏在大堂内的其他人,在这时也纷纷不再隐藏。朱元璋冷哼一声,右手探出,抓向李扒头的左肩,身子一旋,将李扒头带起,同时胳膊一拐,将李扒头的大刀抖落,将他全身数处要『穴』道住,单手将李扒头举起,大声吼道:“谁敢妄动?” 朱元璋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那左手上酒碗里的酒未有滴落一滴。李扒头那些下属见朱元璋竟然如此威猛,一个照面不到,自家头领便被拿下,心里一慌,顿时都没了斗志,手中的兵刃不由自主的掉落到了地上。 徐达等人见众人未有动手,便也停了下来。朱元璋将李扒头放了下来,道:“李寨主这好酒,怕只有你自己才能享用!” 李扒头见朱元璋将左手上酒碗向着他的嘴唇靠近,眼中不由闪过恐惧之『色』,嘴唇蠕动,却是叫不出声,原来是是被朱元璋点了哑『穴』。朱元璋神『色』冷如冰霜,不理会李扒头的表情,将他嘴巴撬开,把碗中的酒给倒了下去。 在李扒头吞入碗中酒水后不久,只见他浑身痉挛,口吐白沫,眨眼间便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只是一双眼睛还争着,显然是死不瞑目。 朱元璋望向那些水寨的人,道:“从此以后,若是你们愿意,便跟着我,若是不愿意,有人要离开,我会给他五十两银子,自行离开!” 这些人平时都在巢湖上打家劫舍,出了巢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思虑一会,便都投了朱元璋。就这样,朱元璋收了巢湖一千余艘船只和近两万的人马,他真正意义上有了自己的第一支水军。 又过去两三日,天气依旧晴朗,碧空万里,微风和煦。朱元璋、徐达等人都开始担忧,倒是风凌云却是一副淡定,仿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朱元璋知道风凌云非是等闲之辈,但明日便到了风凌云所预测会下雨的时间,说实话,朱元璋不知道风凌云是哪里来的自信。 这水寨依山而建,景『色』宜人。风凌云搬出一张大椅子,半躺着身子,一副悠然自得。徐达这时走来,见此状况,不由苦笑一声,道:“你真坐得住!” 风凌云笑道:“坐得住那是因为我不喜欢站着!” 徐达道:“说正经的,明日若不下雨,你该如何解释?” 风凌云睁开眼睛,耳朵轻轻一动,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与徐达说话:“变了!” “什么变了?”徐达问道。 风凌云道:“风的方向变了!”风凌云说完,却又望向天边,只见那万里碧空之中,不知何时竟然飘来几多白云,将太阳都给遮了过去。 徐达听到风凌云话语,却是未有觉察出什么,他看向风凌云,却见风凌云看着天边的几多白云怔怔出神,便道:“若是此时乌云密布就好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笑道:“徐大哥可有观察到那云彩移动的方向?”徐达抬头望向天边,道:“这云朵移动的方向,与下不下雨有何关系?” 风凌云道:“徐大哥可有听过,云朝南,雨团团!” 徐达将信将疑,但这时那天边的云朵,确实是向着南方移动的。过去一会,风凌云又是微微一笑,道:“连空气的湿度都是骤变,看来这场雨不小,我们出巢湖不难了!” 夜幕降临,天边星辰闪烁,整个夜空寂静而神秘。朱元璋、徐达几人望着星空,均是『露』出无奈表情。子时将近,众人都休息了。在这时,忽然起了大风,天边乌云聚拢,层层压下,一声雷声传『荡』于天地之间,惊醒了梦中的朱元璋等人。众人皆是大喜,连衣服都忘了穿,便都跑到屋外。 俞通海、廖永安等人这时均是觉得不可思议,从未想到风凌云这白面小子,竟然会有这般神异本领。风凌云在他们心中,俨然已宛如神灵。 “凌云这小子呢?”朱元璋算得上此时最为高兴的人,他如何能忘得了风凌云这位大功臣?经他提醒,这才发现,风凌云竟然不在。徐达这时向着风凌云的房间走来,敲了敲门,只听屋里传来风凌云的声音:“谁呀,大半夜的!” 徐达闻言,顿时一愣,摇头失笑:“好小子,你倒是淡定!” 风凌云听到是徐达声音,起来打开屋门,眯着睡眼看了徐达一下,道:“这么晚了,你们这般折腾,要做什么?” 徐达笑道:“元璋叫你,我见你不在,便过来看看了!”时下军中,或许也只有徐达敢这般称呼朱元璋了。 风凌云道:“都回去睡觉吧,这场雨时间不短,明日晚上便可出发。我们要在蛮子海牙反应过来之前出巢湖,否则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徐达闻言,严肃的点了点头。 一日一夜倾盆大雨,巢湖的水顿时涨了一丈多深,蛮子海牙还未反应过来,朱元璋等人便与廖永安兄弟便躲过蛮子海牙的封锁,将船开出了巢湖,向着和州进发。 朱元璋等人离开和州已经有数日,李善长、冯用等人都很担心。这日见得长江之上驶来无数船只,遮去半边江面。李善长等人见状,先是震惊,而后见得是朱元璋等人,均是大喜。李善长轻声道:“这小子确实有两手,这回渡江不是难事了!” 冯用笑道:“这凌云兄弟,当真是厉害啊!”一旁的周德兴听了,却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不管怎样,这次风凌云当真是功不可没,若没有他,这长江便是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第一百九十九章 郭公仙逝动三方 回到和州,朱元璋便把廖永安兄弟,以及俞氏父子向诸位将领引见。打过招呼之后,接下来便是要商量渡江事宜了。经商定,全军在六月二日出发,集体渡江,直指采石矶。 这日,总兵府内,朱元璋与李善长正在计算军中粮草,以及打仗用的诸多器械设备等等。 李善长将此次渡江的后勤之事一一说来,朱元璋细细听着,不由暗下点头,心道:“如此繁杂之事,听他道来,却都是各自有序,清晰明了。这李善长确实厉害,‘当世萧何’之名当之无愧。” 待将一切算好之后,朱元璋又与李善长交代了些事,李善长一一记下后,忽然问道:“主公这次渡江,打算用谁作先锋?” 朱元璋看了李善长一眼,道:“主公认为谁合适?” “自滁州以来,先锋一直都是花云与华云龙,若是这次换将领,属下怕他们会有想法。时下我军士气正旺,这源于军心奇,万众一体,若是主公处理不好这件事,怕是会影响军心!” 朱元璋笑道:“先生思虑周祥,元璋佩服,只是这次渡江,重点是在水战,而花云与华云龙擅长的是突击战,这次若还让他们做先锋的话,那就是用一把神剑去劈柴了!” 李善长闻言也是一笑,道:“看来主公已经有了合适人选,是属下多虑了!” 朱元璋摆手道:“哪里,不过不管怎样,这次安抚他两人的重任,就只有拜托先生了!” 李善长道:“他二人向来通情达理,晓得轻重。” 朱元璋点头,对于谁做先锋,他却是已经选好人,不过这时他脑海中忽地浮现一个人,那个人一见面,就直言不讳的说要做先锋,这绝对是个有意思的人,朱元璋的嘴角,有一丝莫名的笑意。 正在这时,风凌云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在这总兵府内,能这般进出朱元璋屋子的,绝对只有风凌云一人。 朱元璋见他一脸凝重,不由问道:“怎么了?” 风凌云道:“郭元帅病重难治,于今日仙逝了!” “病重?”朱元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前不久,郭子兴还带着几万大军来和州打孙德崖,这才过去多多少时间,竟然······ 风凌云点头道:“报丧的人还在外边呢,你要不要见见?”朱元璋摇头道:“不见了,不过滁州还是要去一趟的!” 风凌云道:“嫂子那里也不用通知了,毕竟她怀着身孕,且已经到了关键之期!”朱元璋听了,精神不由一振,重重点头。 时日,朱元璋将诸多将领召集在一起,第一件要事还是渡江大事。但时下郭子兴去世了,作为女婿,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滁州一趟的。至于渡江事宜,他着冯用与徐达等人去做。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风凌云、李善长、汤和、郭兴、郭英几人去滁州。在这些人之中,汤和、郭英兄弟是最先投军的,当时汤和还做了千户,是以这次郭子兴仙逝,他必须去。至于风凌云李善长,或多或少的都与郭子兴有些关系,这次朱元璋选人,非是随意。 和州离滁州并没有多远,几人有骏马代步,只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便到了滁州。 郭子兴去世,郭天叙、郭天爵两兄弟均属草包之类,只知道争权夺位。城墙之上的守卫,这时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松懈到了极致。李善长目光一闪,道:“主公,这滁州如今兵力有将近四万多,若是······”他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朱元璋打断:“这四万多的兵力,如此纪律,就是一个个的草靶子! 李善长知晓朱元璋的意思,只得闭上嘴。朱元璋看向郭英,道:“通报一声!” 郭英得令,骑马行至城下,守卫的人听到郭兴叫喊,便进去通报去了。 灵堂前,郭子兴的正妻,以及诸多小妾皆在。郭天叙、郭天爵、以及郭子兴的几个女儿也跪在那里,只是他们眼中并无多少悲意。此时他们心里想着的,到底谁做这红巾军的主帅,他们的利益是否会受到损害。却在这时,有下属来报,朱元璋来了。 郭天叙闻言,双目顿时迸出恨意,怒道:“这龟孙子竟然还敢来,待我去把他剁了,以慰父帅在天之灵!” 郭天爵心下不由暗恨,他这位大哥不去做伶人,真是可惜了。但此时他心神一转,道:“大哥,这朱元璋虽是可恶,可他毕竟是英妹的丈夫,父帅活着的时候,对英妹宠爱有加,想来朱元璋有什么大错,父帅也已经原谅他了,大哥,您还是让他进来祭拜父帅吧!” 郭天叙看了郭天叙一眼,神『色』阴沉无比,他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朱元璋与孙德崖勾结,父帅又怎会······”说到这里,他却是轻轻啜泣几声,引得灵堂前郭子兴那些妻妾和女儿,顿时又哭了起来。郭天叙深深的吸口气,说到:“罢了,看在英妹的面子上,暂时就让他进来,但我与他没完!” 在郭子兴的手下,真正的有能力的不是他的两个儿子,而是她的妻弟张天佑。张天佑这时站在一旁,暗暗的看着郭天叙兄弟两人的表演,心道:“这两人都是草包之辈,只是这元帅的位置却也只能落在他们之间,郭天叙为长,其继承元帅之位也是理所应当!” 朱元璋带着风凌云几人进入灵堂之前,不管郭天叙等人,直接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在灵堂中,均是郭子兴的下属或是亲人。特别是那些下属,见朱元璋如此动作,均是暗暗点头。 不管郭子兴对朱元璋如何,但没有郭子兴,就没有今日的朱元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是以朱元璋那几个响头磕得很有诚意,无半点做作。郭天叙兄弟两人见状,脸皮不由发烫,郭天叙冷哼一声:“真是虚伪!” 郭兴闻言,欲要发作,却是被风凌云给阻止了。朱元璋磕完头,又上了柱香,道:“秀英有身孕,不方便走动,来不了了,就让我朱元璋代她尽孝吧!” 朱元璋换上孝服,与郭天叙等人跪在那里,这灵堂之中,此时气氛有些诡异。 风凌云与李善长等人上了香之后,便退了出去。 孙德崖与曹四七等人带着朱元璋送给他的那箱银子,四下购买军粮,吃了十几天,又抢了一些无辜百姓的,才勉强支持了一个月左右。而今军队之中,全军上下都是在喝粥了。是以到了此刻,他那将近六万的军队,已然逃了将近一万。潘双龙是四人中的智者,此时他依旧是没有办法。 这一日,忽有消息传来,郭子兴病死在滁州城。潘双龙一听,顿时生出一条计策,便把孙德崖、曹四七、俞志明三人约到营帐之中,商量大事。 “二哥,你是不是想到找粮食的法子了?这几日的粥,真是淡出鸟味来!”曹四七嚷道。 潘双龙笑道:“这一次还真是有法子了!” 不仅是曹四七、俞志明,就连孙德崖听到潘双龙的话语,顿时『露』出喜『色』,问道:“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潘双龙道:“最近消息传了开来,郭子兴死在了滁州,同为红巾军,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上一炷香呢?” 孙德崖惊道:“你是要攻打滁州?” “郭子兴死了,滁州城的红巾军群龙无首,要攻下滁州,应当是易如反掌!”潘双龙分析道。 “可是朱元璋就在和州,要是他赶来,与滁州城的红巾军里外夹击,我们岂不是要腹背受敌?”孙德崖道。 潘双龙笑道:“大哥你忘了,这朱元璋是什么身份了吗?”孙德崖顿时一震,道:“对啊,当此之际,朱元璋肯定在滁州城内尽孝,咱们能攻下滁州,不仅解决了粮食问题,若是能在『乱』军之中杀了朱元璋,那才是最大的收获!” 潘双龙点头道:“不错,朱元璋一死,和州的红巾军亦是群龙无首,到时他所打下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潘双龙话语一出,孙德崖人均是闪过炽热之『色』,那贪婪二字,早已写满脸上。 朱元璋去滁州之时,将一切大小事务交与冯用与徐达打理,二人自是不敢有半点松懈,直至深夜,依旧还在忙活。徐达苦笑一声,道:“平日里见主公也没做什么,今日亲身感受,我觉得还是战场上适合我一些!” 冯用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要找到发挥的地方,那就好了。” 徐达点头,他将手里的事做完,便伸了一个懒腰懒腰,道:“今日总算是完了,咱们回去吧!” 冯用手边的事也做完了,便道:“也好!” 却在这时,门外忽然又敲门声传来,徐达与冯用一同瞧向那屋门。看那映在门窗上的影子,徐达便认出了屋外的人是周德兴。 徐达将门打开,见周德兴一脸急『色』,问道:“怎么了?” 周德兴道:“探子来报,孙德崖带着他的军队正朝着滁州奔去。” 徐达闻言,却是看了冯用一眼,不急不慌道:“看来这一次再次被先生料准。” 冯用道:“自上次和州之事以后,我便看出这孙德崖绝不会善不甘休,只得派个人盯着。” 第二百章 长街夜谈扰人心 周德兴听得懵懵懂懂,心中不由想到:“敢情今日孙德崖去滁州,早已在冯用的预料之中?既是如此,为何还要让主公单枪匹马的去滁州?”周德兴思虑许久,他觉得这冯用对朱元璋别有二心。 徐达道:“依先生之见,我们现下当如何去做?” 冯用笑道:“徐将军智谋无双,又何必来问我战场上的事?” 徐达不由谦逊一声,道:“主公去时,已经与我等商量好了,一旦得到孙德崖去滁州的消息,便立刻派出军队,务必与他里外夹击,吃了孙德崖。” 冯用点头道:“孙德崖主动出击,杀了他想来小明王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主公这一次思虑周祥。孙德崖完了!” 徐达笑道:“主公说了,其实孙德崖不足为惧,只是那个潘双龙倒是有些手段。不过也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 冯用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不知道徐将军打算派谁领兵?” 周德兴站在一旁,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插』不上嘴,心里只是干着急。但听到由谁领兵时,他眼中顿时迸出兴奋之『色』,看向徐达。徐达道:“主公临行前有了交代,他说此次出兵,不用大动干戈,是以只打算出五千兵马,由吴桢、吴良兄弟,以及胡大海三人率领。” 周德兴听了,却是想到:“原来这次元璋并没有将孙德崖放在心上,看来即使杀了孙德崖,立下的功劳也不甚大,既是如此,不让我去也是正常的了。” 冯用点头道:“那个胡大海虽是大字不识一个,但确实不可小觑。主公虽是不看重这次战役,但让他与吴桢兄弟二人前去,可见主公是想看看他有多少本领了!” 徐达点头,又道:“先生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还要去军营点兵,就不与你一起走了!” 冯用点头示意,徐达便带着周德兴离去。待徐达二人走出屋子,冯用不由自语道:“这个徐达,确实厉害,三言两语,便让那个周德兴服气了。不过此人乃是道教南宗云华真人的传人,不该有如此之重的功利心啊!” 朱元璋在郭子兴的灵堂里跪了将近三四个时辰,子时将近,他欲要离开。郭天叙走进灵堂冷笑一声,道:“若真的是诚心尽孝,那今夜便由你来守夜吧!” 朱元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滁州虽然已经给了郭子兴,但毕竟这里是朱元璋打下来的。这一点众人心里均是清楚,是以安排房间时,郭子兴的那些下属都给他们安排了好一点,清静一点的地方。但由于屋子确实有限,只得两个人住一间。李善长与风凌云便被安排到同一间屋子。 是夜无星无月,天空一片阴沉,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李善长道:“索『性』都睡不着,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风凌云道:“李叔有令,小子敢不遵从?” 李善长笑道:“你这小子,不知道何时开始,竟然学得一副油腔滑调!” 风凌云闻言,不由脸皮发热。 二人走出元帅府,便向着往日熟悉的街道走去,偶有巡逻兵士走过,见是二人,打了招呼,便又继续巡逻。 “这滁州很是松懈啊!”李善长望着那一对渐渐远去的巡逻兵士,眼中闪过忧『色』。 风凌云道:“郭子兴刚刚去世,他的那两个宝贝儿子只忙着争帅位兵权,哪有时间管理滁州,这一切,从城墙上的那些守兵便可以看出了!” 李善长点头道:“你说小明王将命谁为都元帅?”无论怎样说,郭子兴以及朱元璋严格来说都还是属于韩林儿的手下,韩林儿让谁做了元帅,谁就是这支红巾军的首领。 风凌云不由想到韩林儿只知道在得意时耍威风,面临困难时只会畏惧的懦弱之样,说道:“他任命谁都无关紧要,而今李叔觉得就算是朱大哥做不了都元帅,我等手下的那些兵士还会听那个所谓的都元帅的?” 李善长哈哈一笑,道:“凌云这话可是要杀头的。” 风凌云不屑一笑,道:“我可不是红巾军,无论是都元帅还是小明王,他们都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什么。”李善长闻言,眼中忽地闪过深邃之光,道:“凌云有不世之才,却又不在功名,李叔好奇,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风凌云摇头道:“究竟要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回答李叔?” 李善长道:“你越是表现得不争功,军中的人越认为你所图谋甚大。主公时下虽然相信你,但一朝君临天下,他考虑的便会很多,到那时候,凌云你切不可如今日这般了。” 李善长的话说得很是委婉,但其意思却是很是明了。而今天下未定,羽翼未丰,朱元璋觉得风凌云这种什么都不要的才是真正的仁人志士。一旦定鼎天下,那时候朱元璋要考虑的是稳定见山,一个身怀不世之才的人,却又什么都不要,要么就是真正的淡泊功利的隐士,要么就是所图盛大的野心家。 风凌云想到:“你这不仅是在提醒我,也是在提醒自己吧?当年的萧何在天下定鼎之后,便故意贪了一些东西,让刘邦认为他所图的不过是名利罢了。只是朱大哥『性』子向来捉『摸』不透,却不知道你这个当世萧何在天下已定之后,又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风凌云这般想着,越发觉得不是滋味。为何曾经的兄弟,在权利与名利之前,都一一变了味道?到底是名利之错,还是人心本就易变? 李善长的话,风凌云不好答,只得沉默。二人穿过一条巷道,进了滁州主街,而后便向着城门走来。他们今夜出来,并非像李善长说的那般,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走走的。他们是要看看如今这滁州到底还有多少实力,能不能应付突变。 登上城墙,眺望远方,只见群山环绕,此起彼伏,在这夜『色』之下又别具一番风采。都说环滁皆山,易守难攻。但如今以风凌云的眼界来看,只要给他五千兵士,绝对能轻松的拿下这滁州。可见一城之坚,真正的坚韧之处并非只在城池本身和周围环境,更在于守城之人。 李善长道:“若是真有敌军来犯,这滁州怕是不堪一击啊!” 风凌云望向远方一处山脚下的密林。此时虽是夜里,但风凌云也能看个大概,风吹树动,本不足以为奇,但若是动得多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道:“敌人已近,他们却还毫无知觉,确实不堪一击!” 李善长虽是极为聪慧心细之人,但他武功不及风凌云,是以风凌云能看到的东西,他却看不到。但他知道风凌云不会无的放矢,道:“既是如此,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禀报主公吧!” 二人行动如风,到元帅府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朱元璋独自一人跪在灵堂之中,见风凌云与李善长到来,便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朱元璋站起身来,听了李善长的禀报,便道:“依先生看来,这次来攻的除了孙德崖外,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朱元璋早就算到孙德崖会来,但同样也得考虑其他人。 李善长道:“时下离滁州最近的是孙德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兵临城下,恐怕也只有他了 。”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那个潘双龙是个懂得把握时机的人,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行兵至此,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朱元璋闻言,神『色』一冷,道:“可惜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却在这时,汤和也走了过来,道:“收到和州来的书信,我军探子已经得知孙德崖来滁州的消息,胡大海与吴桢兄弟已经出发。” 朱元璋点头,对汤和道:“你先去联络一下我们滁州城中的人,叫他们做好准备,要靠郭天叙兄弟二人,我看是成不了事的。” 汤和闻言,便下去做事去了。李善长道:“主公可有考虑,若是能吃了孙德崖,这城中有多少将士愿意跟着咱们出城?” 朱元璋笑道:“看来先生是要连着这滁州都一块吃掉了,不过不用了。不管如何,郭子兴都是秀英的义父,我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不至于做这等卑鄙之事。他留下的东西,便由郭天叙兄弟二人去继承吧。” 李善长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属下领教了!” 风凌云不由看了李善长一眼,心道:“这时便开始了吗?好个当世萧何!” 天『色』未明,郭天叙兄弟几人还未睡醒,元帅府忽地『骚』动起来。郭天叙与郭天爵等人均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得知有敌兵竟然在这时攻城,三魂顿时吓去两魂,此时他们心里都只是有两个字:“逃跑!” 张天佑见这兄弟二人如此脓包,心里没来由一烦,大声道:“敌军已经将滁州都给包围了,二位少帅还有何处可逃?” 郭天爵兄弟二人听了,心里顿时凉了一截。郭天叙道:“舅舅可知敌人是谁?可有退敌之策?” 第二百零一章 兵临城下谁是帅 张天佑道:“管他来者是谁,一略打退便是,二位少帅请同末将一起上城墙,抚慰军心,一同抗敌!” 郭天爵兄弟二人一听,双腿顿时一软,险些站不稳。张天佑见状,不由一阵心烦,如此窝囊之象,站上城墙,不要说去壮军心,怕会适得其反,『乱』了军心,可是没了主帅,三军就是一盘散沙,这仗同样难打。却在这时,朱元璋走了过来,道:“二位郭兄还是留下,让朱某人与张将军一起去城门吧!” 郭天爵兄弟二人闻言,顿时大喜,郭天爵叫道:“若论打仗,这朱元璋才是厉害,他又是秀英的丈夫,代替我兄弟二人再适合不过了!” 张天佑听了,简直没有被气疯,他虽然讨厌朱元璋,但此时没了朱元璋真是不行,于是也只得点头答应。 朱元璋带着李善长、风凌云几人与张天佑一同来到城门。在这时,只见城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都是火把子,还有许多兵士如雷般的叫喊声。 忽地,只听得城门下忽然发出巨大声响,原来攻在前面的敌人并没有点火把,成功的避过守城的兵士,已经在开始撞击城门、搭云梯。这一切主要是由于没有指挥的人,守城的将士手慌脚『乱』,不知该如何应付所致。 张天佑乃是百战之身,但此时见这这些兵士慌张之样,也是生出一股无力之感。却在这时,朱元璋拔出腰间宝剑,大声道:“众将士听我号令!” 此声传『荡』天地,令得慌『乱』无序的兵士顿时停了下来。朱元璋又道:“郭兴、郭英,你二人各领兵五百,将滚木、重石等运至城墙上!” “李善长听令,命你带五千弓箭手上城墙,待敌人行至一百步内,万箭齐发!” “张天佑听令,你率领五千兵士,守住城墙,不要让敌军从云梯攻上城墙、撞击城门!” 张天佑顿时一愣,他没想到朱元璋竟然直接命令他。朱元璋见状,大声道:“张将军可做得到?” “末将······能做到!”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只有朱元璋才能救滁州,张天佑心中叹息一声,便领着军队上前。郭兴、郭英两兄弟将滚木运到城墙之上以后,张天佑便命手下兵士直接向下投去。只听得惨叫声连绵起伏,那悄悄『摸』至城墙之下的兵士便死了不少。滚木、巨石不断投下,如雷暴雨一般,那些行至城下的兵士,因心里恐惧,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但那些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却都还在。 孙德崖、曹四七四人这时在万军之中指挥。曹四七见前面受挫,便亲自来到三军之前,单臂挥刀,叫道:“退后者斩!” 众多兵士闻言,却是不管不顾。曹四七冷哼一声,斩了几个后退的兵士,这时才稳住军心。曹四七又吼道:“进攻!” 众兵士得令,奋力向前,扛着重木向着城门奔去不少的便是向着云梯奔出。李善长这时手一挥,道:“放箭!” 箭如骤雨,一下子便死了几十人。但有曹四七在那督战,无人敢后退。潘双龙见战况不利,便也策马前来,道:“四弟,这般打下去不是办法,将弓箭手调到前面,掩护爬云梯和撞城门的兵士!” 曹四七得令,大叫道:“弓箭手列前!” 弓箭手得令,齐齐列在前面,搭弓拉箭,曹四七令声再下“放箭!” 离弦之箭快疾如风,向着城墙上涌去,顿时兵士中箭。朱元璋长剑一挑,砍断几根飞来箭矢,叫道:“盾牌手上位,护住投石的弟兄!” 两方箭矢疾飞如蝗,不多一时,双方皆有死伤。朱元璋不由叹息一声,若此时这些兵士全是他手下的,又何止于此?却在这时,汤和带着数百人到来,朱元璋见状,不由大喜,叫道:“你等列在城门等候,待我命令,出城杀敌!” 这些人均是一等一的好手。朱元璋来时,便命令他们化成普通人士进城,听候他的调令。 汤和得令,命这数百人上马,等着城门之后,便上了城墙,道:“战况如何?” 朱元璋道:“这孙德崖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今日是吃定他了!” 汤和闻言,望向城墙下,此时天『色』虽暗,但孙德崖兵士手持火把,却是将城外照得通明。只见孙德崖居于主帅位之上,从容指挥,眼下两方谁也讨不得好处。 滚木巨石落下,箭矢来回如雨,两方大战,差不多僵持了一个多时辰。却在这时,天边出现一条鱼白线,大地间迎来第一缕光亮。朱元璋见状,叫道:“是时候反击了!” 当下便与汤和一起下城墙,带着那数百高手冲出城门。孙德崖与潘双龙见状,均是大惊。俞志明道:“我去迎战他们!”当下便带着一千兵士冲出。 朱元璋与汤和带着这数百人,如虎入羊群,一番冲杀,杀得敌方人仰马翻。朱元璋眼中杀机一闪,向着俞志明冲去。 潘双龙与孙德崖见状,心中均是想到:“此时是个杀朱元璋的好机会!”当下便指挥兵马,向着朱元璋团团围来。城墙之上,张天佑见状也是神『色』一闪,心道:“若是借此机会杀了朱元璋,这个祸患便除了!”当下他举起手中弓箭,正要发箭,风凌云却是走了过来,道:“张将军指挥有方,在下真是佩服!” 张天佑一颗滚烫的心顿时冷了下来,道:“哪里,朱总兵被困,我这里又走不开,麻烦风少侠出城走一趟吧!” 风凌云笑道:“放心!朱大哥的本领,在下是清楚的!” 不知为何,听着风凌云说的“放心”二字,张天佑心中没来由一阵惊慌。 朱元璋与徐达领着的只有几百人,潘双龙却是命将近五六千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笑道:“朱总兵,今日你怕是走不了!” 朱元璋淡淡道:“那就要看潘帅有多多大本事了!” 潘双龙冷哼一声,道:“口舌之利!”当下便命弓箭手向前,他的手慢慢抬起,似乎依然看到了朱元璋被『射』成窟窿的样子。却在这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指孙德崖后背,孙德崖没有防范,顿时中箭,落下马背。众将士见主帅中箭落马,顿时一片惊慌,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在后面传来响动之声,只见吴桢、吴良兄弟二人同胡大海领着五千将士,向着孙德崖的大军冲来。那『射』中孙德崖的箭,便是胡大海发的。他虽然大字不识,但足智多谋,勇猛过人。 潘双龙脸『色』顿时大变。朱元璋趁着这机会,指挥着几百人杀出,那些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然人头落地。 城墙之上,张天佑脸『色』也是阴晴不定。胡大海等人能及时杀到,显然是安排好的。如此说来,这朱元璋到底是预知孙德崖要来攻滁州才做下布置的,还是他本就在图谋滁州? 在这时,城墙的攻守战已经停下,张天佑、李善长、郭兴、郭英风凌云等人,领着城内剩下的兵士出了城门。一场大战就此展开,不到一个时辰,曹四七、俞志明均是死于『乱』军之中,胡大海那一箭却是直接要了孙德崖老命。这等败局,潘双龙知道已经无力挽回。 朝阳正在高升,朝气蓬勃,但潘双龙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回想起当日从军造反,只是受不住元廷欺压,待他们有兵有权之后,做的事又与元廷无异。在这时,他不禁生出疑『惑』,他这一生在追求什么。 “看这情形,不知道朱总兵是也在图谋滁州,还是知晓我等会来?”潘双龙问出了张天佑心中疑问,此时他也等着朱元璋回答。 朱元璋淡淡道:“那日和州之事后,我便知道你们贼心不死,我岳父仙逝,这等良机,以潘帅这种善于把握时机的人,又怎会放过?” 潘双龙道:“可你如何知道我们会在今日攻城?” 朱元璋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只是派出人马,时时注意你的动向而已!” 潘双龙闻言,不由苦笑一声,其实以他们的兵力,攻打周边任何一个县城,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之所以选择滁州,一来是滁州确实比较富裕,二来是因为想要借此机会杀了朱元璋,吃下他打下的地盘。而今看来,他的一举一动,均是愚蠢至极。不过他却是不后悔,因为这次若是成功了,那他们就彻底翻盘,真的就什么都有了。可惜天公不作美,结果却是兵败生死,他没得选择。 大战结束,朱元璋与张天佑率领着众将士进城。风凌云登上城墙,望着城外那些正在被处理着的尸骨,心中不由一阵烦躁,忽地想到:“若不是潘双龙心比天高,想要一口气吃掉朱元璋的地盘,来攻打这滁州城,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但这世间,能控制住自己欲望,知足常乐的又有几人?李叔说待天下定时便想得多,其实管他想得多还是想得少,我既然志不在功名利禄,便不在庙堂之上,他想得多或是想得少,与我又有何干系?” 风凌云此时认为自己已经想透此中关键,但随着经历下去,他才发现,原来许多事都不受人控制,一厢情愿的。不过待明白之时,却已然都看透,确实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二百零二章 拒圣旨醒戒骄狂 郭子兴去死后不久,小明王便拟了圣旨,令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元朝时以右为尊,朱元璋的位置自是不消说了。 和州城,总兵府内的议事大厅之中,众将士齐坐。当那传圣旨的使者将圣旨带到大厅时,却见朱元璋正襟危坐,没有要迎接他圣旨的意思。他目光扫过大厅,冯胜、周德兴、花云、常遇春、胡大海等将领均是垂着眼皮,满不在乎。倒是李善长、冯用、徐达等人态度正上一些。 那宣圣旨的人干咳两声,才大声道:“圣旨到!” 声音在空旷大厅里传『荡』,却是没有一人跪下接旨。宣旨的人见状,再次大声喊了几次,但依旧没人理会他。他再次将大厅中的众人扫了一遍,在这时,竟然有更大胆的花云、胡大海、常遇春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不知不觉间,他背脊已经生出冷汗,将衣衫给浸透。 朱元璋这时从座位上走下来,接过他手中的圣旨,笑道:“大人累了,就暂且在府上歇息吧!” 那宣旨的人闻言,脸『色』不由一变,急忙道:“无妨,我······本官这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看着那宣旨之人落荒而逃,众将士不由放声大笑,朱元璋也是笑了笑。但这时他比较细心,只见李善长与冯用却都是面无表情,连风凌云也是如此,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待众将士离去之后,大厅里只剩下风凌云朱元璋。 朱元璋率先开口道:“凌云,今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风凌云道:“朱大哥觉得呢?” 朱元璋道:“莫非你们真要我接受那道圣旨,受郭天叙管制?” 朱元璋以前忍者郭子兴,除了身份之外,确实对他感恩。如今郭子兴已经去世,他不动滁州已经是莫大恩惠,又如何肯受郭天叙管制? 风凌云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朱大哥可有想过,你今日作为若是被那宣旨人出去添油加醋说上一番,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现下怎么说,朱元璋都还是小明王的手下,如果那人出去胡『乱』说的话,那影响确实不小。朱元璋知道,当下『乱』世之中,实力固然重要,但名声也是不容忽视的地方。听了风凌云的话,他面『色』不由变了一变。 风凌云道:“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朱大哥,如今我们未有一块可安身之地。换句话说,就是羽翼未丰,朱大哥你就放任手下大将这般摆出一副狂傲姿态,待有一天你打下一片天地,那还要傲到什么程度?试问一下,一个天下君主,摆出一副傲然的态度面对天下,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为刍狗,朱大哥,莫非你认为你是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吗?” 风凌云语气逐渐加重,直听得朱元璋大汗淋漓。他擦了擦额头汗珠,道:“凌云兄弟今日之言,如暮鼓晨钟,朱元璋受教了!” “不敢,朱大哥,你要记住,一个人不可无傲骨,但并不是要盛气凌人!另外,骄兵必败,这是千古未变之理!”风凌云说完,便离开了议事大厅。 空旷的大厅之上,只剩下朱元璋一人。在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有许久没这般安静的一个人独思了。最近以来,不管是和州之战,还是得巢湖水军,亦或是前几天的滁州之战,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少挑战『性』,这源于他手下有诸多谋臣勇将,是以他便慢慢的开始骄傲起来,觉得夺取天下,也不过是易于反掌,可是真是如此的吗? 朱元璋想了一会,不禁摇头。高傲自大,自负自满,这是他朱元璋不该有的,可是这时,却已经初现端倪,莫非,他朱元璋也不过是如此? “满招损,谦受益!”良久,朱元璋站起身来,他背着手,走出了大厅。在这时,那空旷大厅里,唯留下他传响的足音,是那般的坚定执着。 郭天叙得知自己做了元帅之后,高兴得几日都睡不着觉。在这时,他忽然想要在曾经压得他出不得气的朱元璋的面前炫耀一番。可是这时,张天佑的一句话顿时令得他如遭冷水浇灌,凉至心头。 “你说朱元璋竟然敢对去宣旨的人无礼?那宣旨的人还狼狈的逃了出来?”郭天叙说话时,浑身都在颤抖。 张天佑点头,叹息一声,道:“元帅一去,这天下又有谁还能治得住朱元璋?” 郭天叙听了,很是不甘,咬着牙道:“他只是左副元帅,我是都元帅,我不信他敢不听我的!” “糊涂!”张天佑喝道。郭天叙无力的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 “记住,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谁的力量大,谁就是老大,真正的老大并不是谁封的。”张天佑的身影已经远去,唯留飘『荡』的声音在郭天叙的耳畔发响。 六月初二,天气晴朗,碧空如洗,骄阳挂在高空,炎热非常。朱元璋只留下小部分兵士守和州,其余的一概渡江。以此来看,朱元璋此次渡江,并非只是攻城掠地。 大船千艘,停靠在长江水面,一眼望去,但见千帆随风而动,簌簌发响。朱元璋领着风凌云、李善长、冯用等人与俞通海同乘一艘大船,在众多船只的拥护之下,浩浩『荡』『荡』向东而行,直『逼』采石。 采石,又名牛渚山,南接芜湖,北连金陵,山势险峻,水流湍急,乃是集庆一道重要的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此发生过不少着名战役。其中最为着名的,当属南宋绍兴三十一年,南宋文臣虞允文率领军民阻遏金军渡江南进之战。当时金军将领海陵王完颜亮率领十七万大军分四路出发,浩浩『荡』『荡』南来,一直打到和州,南宋无一将领可阻。金军临江的消息传至临安,朝野四下『乱』作一团,是时中宿舍人虞允文临危受命,率领军民攻一万八千人,奇迹般在此击败完颜亮,奠定了南宋后来百余年的基业。 朱元璋与风凌云、俞通海李善长等人并肩站在大船之上,顺着江水而下。时下只见有水鸟至江面划过,又展翅飞向碧蓝天空、朱元璋目力极视寰宇,不禁生出万丈豪情,遥想当年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民家的孩子,那时候他的梦想不过是长大了以后接着做刘德家的佃户,然后取一个能干的妻子,生下的孩子又走他的路。但他得知汤和等人读书等着去考功名之时,一颗野心的种子已经埋下。那场天灾,让他所有的梦想皆是破灭,但也为他打开了另一条路。如今的朱元璋,已经是近十万大军的主帅,能参与天下之争,与群雄逐鹿。 却在这时,前行的船只忽然停下,有小船向着他这艘大船逆行而来。待小船走进,却见是汤和。 汤和上了大船,道:“再行十里,便是采石了。” 朱元璋道:“可有遇上元军的船只巡逻?” 汤和道:“这就是属下觉得奇怪的地方,一路而来,不见半个元军影子,相当诡异,这才前来向主公禀报!” 俞通海道:“此处天险,水流湍急,或许他们认为咱们不可能攻下采石,这才没派出船只巡逻。” 风凌云摇头道:“自咱们出了巢湖,便已然打草惊蛇,蛮子海牙非是庸人,岂会如此自大?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话毕,忽然有小船又从后面行驶而来,原来是俞通渊,他道:“在后面发现不少船只,正向着咱们这里驶来!” 朱元璋闻言一惊,道:“莫非是元兵?” 船只顺风而行,转眼便映入众人眼帘。那是上百艘大船,上面『插』着大元旗子。在那为首的一艘大船之上,只见一个虬髯大汉傲然而立,他手中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发出耀眼光芒,当下只听他哈哈一笑,声音雄浑异常,可见其功力之深厚。此等人物,除了元军将领蛮子海牙还能有谁? “贼子,受死吧!”蛮子海牙弯刀挥动,只见两艘大船上前,兵士列阵,搭弓拉箭,向着朱元璋的船队『射』来。俞通海见状,指挥后面的十几艘船只列成一线,盾牌出动,挡住元军箭雨。后命挤在一起的船调头,纷纷散开,分散蛮子海牙的注意力。 蛮子海牙见状,便又令将士将投石机加好,巨石装上。霎时间,但见巨石如急雨一般,纷纷向着朱元璋的千艘巨船砸来。俞通海见状,不惊不慌,从容指挥船只进退。他这千艘船只,与元军官船相比,小了许多,但胜在灵活。元军的大船每一次调转方向,都甚是麻烦,是以飞石虽急,但却奈何不得朱元璋的这千艘船只。 蛮子海牙见状,直恨得牙齿痒痒,见弓箭与飞石一时间都无法起到作用,便命令大船开动,堵住江面,进行近身之战,誓要将这千艘船只一举消灭。 俞通海、廖永安等人,均是水上之战的行家,见此情况,令小船出动,装上*,令几个水『性』极好的属下『操』作小船,冒着箭雨石雨,向着大船急冲而去。 第二百零三章 夫之勇当万雄 蛮子海牙见状,顿时『露』出惊『色』,待未有反应过来,那些兵士顿时跳入水中,装载着*的小船直冲向元兵大船,猛听得一声巨响,元军大船炸开,火光燃起两三丈高,那些元兵纷纷向着水中跳去。却在这时,那些先前跳入水中的好手悄然出现在元军身后,于江水中一刀一个,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蛮子海牙没想到出其不意的偷袭,却是只得这样结果,心里怒火滔天,但却是拿敌军无法。眼看敌军又要故技重施,当下他只得指挥着船只向着牛渚山靠近,到了那里,便是他的天下。 俞通海见状,不由叹息一声,当下船只既不顺风,又不顺水,冒然前进,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便命兵士检查损伤,指挥大船向来时方向返回,一直行到一处港湾处才停了下来。 朱元璋自起兵以来,从未经过水战。但此时看来,水战之艰险,比攻城略地犹有胜之,若不是有俞通海父子、廖永安兄弟,这次渡江之战,恐怕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是夜群星浩繁,大地间却是阴暗一片。朱元璋站在船头,心里颇是沉重。却在这时,俞通海父子、廖永安兄弟、风凌云、李善长、冯用、冯胜、徐达、常遇春、周德兴、邓愈等人一一走来。朱元璋见状,不禁『露』出疑『惑』,便问道:“诸位可有什么要事吗?” “是这样子的,属下等打算今日三更时分偷袭蛮子海牙的水寨,特来向主公禀报!”俞通海道。 胡大海道:“属下愿做先锋!”常遇春这时看了胡大海一眼,道:“属下也愿为先锋!” 胡大海与常遇春虽然勇猛过人,但这次攻取采石之战,这二人却是暂时派不上用场。朱元璋作为一军主帅,何时该用何人,他心里自然有数,当下看向俞通海父子,廖永安兄弟,道:“为何打算在三更时分偷袭蛮子海牙?” 廖永安道:“蛮子海洋在采石矶结寨他们船坚器利,正面攻击,我们取不到半点好处,这也是白日里我等在大胜的情况下却又退兵的原因!” 朱元璋道:“若是他们昼夜防备森严,我们岂不是都要正面攻打?” 俞通海道:“无论是谁,都总会有松懈时候,今日一战,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竟然敢在今夜又去偷袭!” 俞廷玉道:“不错,这一点还是风公子提醒。” 朱元璋闻言,却是看了风凌云一眼。俞通海笑道:“这一次让我们真正决定三更偷袭的最重要一点,那就是风公子说了,今夜三更风向会转,吹东风!” 自风凌云在巢湖水寨预测下雨之事后,俞通海等人便把风凌云奉若神明一般。水上作战,风的动向乃是一个关键所在,若是顺风顺水,自然是有如神助。是以俞通海便跑到风凌云那里去讨教,风凌云推算一番,便告知他今夜三更风向会变,改西南风吹东风。俞通海一听顿时大喜,便约了众多谋臣良将,来向朱元璋请战。 朱元璋这时确实看向李善长与冯用二人,道:“二位先生认为呢?” 说实话,在此之际,李善长与冯用就算是有天大本事,也施展不开来。但当下若是停滞不前,只会对他们不利,于是只听李善长道:“不论如何,我们必须打下采石!” 冯用也点头道:“打下采石,集庆便已是囊中之物!” 朱元璋点头道:“好,今夜三更拔营,偷袭采石!” 三更时分,风向突转,东风挂响,俞通海等水师将领欢喜万分,在这时,风凌云在他们心中更加神秘。 千艘大船顺风行驶,行至采石之时,元军还在睡梦之中,待外面响动传来,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朱元璋站在帅船甲板上,命俞通海指挥巢湖水师作战。俞通海将大军分作三路,一路正中,由自己与朱元璋同领,一路居左,由廖永安兄弟二人指挥,另外一路则是由他的父亲和两个兄弟率领。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威势不可挡。却在这时,行在前面的船只忽地停下,后面的船只行得太急,险些撞了上去。俞通海面『色』微变,叫道:“怎么回事?” 前行的廖永安等人喊道:“鞑子在水中设下水栅,上面绑着铁锥子,有几艘大船都被铁锥子给撞坏了!” 朱元璋听了,不由望向对面的采石矶,此时他们的水师离岸上还有将近四丈,又有敌军环伺,难以上岸,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蛮子海牙自梦中惊醒,盔甲都没有船上便跑出来指挥众将士仓促应战。但见此时,朱元璋等人的船只被他早先设下拦栅给挡住,困在江面之上上不得岸,当下才松了口气,便大声下令:“弓箭手准备!” 众多弓箭手箭矢放出,向着朱元璋的船队飞来。在此时,朱元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下只得下令众将士架起盾牌,挡住元军『射』来箭矢。但因箭矢密如急雨,还是有不少人中箭。 徐达冒着箭雨,来到帅船,叫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风凌云这时叫道:“命水『性』好的兄弟下水,破开元军拦栅,弓箭手做掩护!” 朱元璋得风凌云建议,便将命令下达军中,走在前面的俞廷玉、俞通渊、俞通渊、廖永安、廖永忠、邵荣等人便选了上百个好手跳入水中,去破开元军设下的拦栅。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水下拦栅破去、朱元璋便令众将士开船冒着箭雨向着采石矶前进。 蛮子海牙见状,面『色』变了几变,当下把投石机以及能用上的弓箭都搬来,放到江边,显然是要与朱元璋死磕。 箭矢之密集,简直胜过急雨,前进的船只眨眼间便成了刺猬一般,显着狰狞之『色』。朱元璋的第一拨进攻,被蛮子海牙的箭雨给打退了。战斗至此,非但没有取得半点成果,却是死了上千人,朱元璋见状,气得脸『色』铁青,拔出长剑,运足内劲,大声道:“退后者斩!” 这些兵士,均是朱元璋精挑细选的,之所以会退,那是因为实在是进不了。当朱元璋的声音在万军之间传『荡』时,众将士心中都生出愧意,当下不顾生死,向着采石矶奋进。 蛮子海牙站在高处,见打退了一拨敌军,又有一拨后继,他们像是不怕死一般,看得他不寒而栗,当下便又令众将士投石,霎时间,顿见那些巨石自空中飞旋,有砸在船上的,小的船只顿时沉水,有砸在水中的,顿时掀起丈余高的浪花。朱元璋见状,不由皱起眉头,心道:“莫非我朱元璋的天下之路,就要止于此处吗?” 却在这时,万军之中忽然冲出一艘船只,那船只前行的速度,简直快过疾风,东躲西避,进退自如,向着采石矶冲去。朱元璋见状,精神一振,目光扫过去,但见那小船船头常遇春左手执长枪,不停舞动,那枪头银光闪闪,森寒慑人,将『射』来箭矢一一打落江水。而他背上那般长弓,更是显眼。在这时,只见他将长枪『插』在船头,解下背上长弓,反手自箭筒中拿出五根箭矢,对着牛渚山高处拉弓搭箭。 五箭齐发,如五条猛龙,直向着蛮子海牙的指挥台上飞去。蛮子海牙瞳孔猛然一缩,弯刀抡动,砍在飞来箭矢之上。在他的长刀触及箭矢瞬间,一股霸道的劲力自弯刀传来,他握紧弯刀的右手不由微微一颤,那劲力直接侵入他的体内,令得他血气翻涌,险些拿不住弯刀。在他旁边的将领,却是没有他这般武力,直被常遇春那『射』来的箭矢穿透脑袋,倒在地上,没了半点生机。 蛮子海牙见状,不由头皮发麻,当下便命弓箭手一齐对准常遇春发箭,箭矢飞动,传出咻咻的破空之声。常遇春舞动手中长弓,左挡右挡。那飞来箭矢,无一可进他的身。 风凌云见状,不禁喝彩道:“如此箭法,当称神技!”朱元璋等人也是暗暗点头,这常遇春之勇猛,三军无敌。 当此之时,蛮子海牙见箭矢不能伤到常遇春分毫,便又命人将投石机对准常遇春的船只。飞石打来,常遇春真气运转,猛一顿脚,那小船顿时原地打转,兜了几个圆圈,继续向着采石矶飞奔而去。 蛮子海牙见状,不由大怒,命属下拿来弓箭,全是三箭连发。他所『射』出的箭矢,比起寻常兵士自然不同。常遇春没挡开一箭,均是有内力消耗,不仅如此,这蛮子海牙的箭法刁转古怪,陪着众多将士攻击,他不得不移动身子,或是向着空中腾跃。一不留神之间,脚下轻舟竟然被一块巨石给砸沉。常遇春身子腾在空中,一口真气用尽,降落在水面之上,脚尖轻轻一点,再次跃起,踩在一块漂浮着的木板之上。 风凌云见状,又叫了一声“好”,一掠而出,腾向空中,脚踩船顶,送出一艘小船,以内力驱动,如闪电一般向着常遇春飞奔而去。 常遇春见状,虎目顿时一亮,几年前他与风凌云曾有过一战,那时候风凌云虽然难缠,但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今这一手功夫使得极为漂亮,已不在他之下,恐怕还要胜过一线。当下他虎躯一震,抄水而出,向着风凌云的小船奔来。 风凌云哈哈一笑,抓住『射』来箭矢,原路送回。那『射』箭的兵士只是发出几声闷哼,便倒在地上。常遇春不由叫道:“好功夫!” 风凌云笑道:“常大哥只管『操』船前进,这箭矢飞石,便交给风某来对付!” 常遇春闻言,向后击空一掌,船只却是飞速前行,他只是控制船只前进方向,不管是飞石还是箭矢,均是被风凌云一双大袖给抚落江中,这等神功,直看得众将士眼睛发颤。 小船飞一般前进,眨眼便离采石岸边只有丈余了。在这时,常遇春忽然跃起,双脚向前踢出,向着岸上踏空而去。但那飞来箭矢,却是『逼』得他于空中不断盘旋,眼看一口真气用尽,他的身子就要落到水中。却在这时,风凌云将那小船的木板给掰下一块,向着常遇春脚下扔去。常遇春身子未有降落,便踩在那木块之上,一个空翻,已经到了采石岸上空中。元军兵士见状,纷纷刺出长矛长抢,欲要将常遇春给刺成窟窿。在这时,却见常遇春右手探出,抓住刺来长矛。那长矛一弯,顿时将他弹起,送出十几丈远,恰好来到那些弓箭手上方。 常遇春身子未有落地,长枪便已经横扫而出,长枪在内劲的灌注之下,枪头顿时爆发刺眼银光,将那站在前排的十几个弓箭手给扫飞出去。待身子落地,只见他长桥抖动,枪花绽放,这元军之中,有谁是他一合之敌? 风凌云这时也攻上岸来,夺过一把弯刀,于万军之中冲杀,奔着那投石机去。蛮子海牙见状,知晓风凌云的目的是那投石机。眼下弓箭手阵营已经溃不成军,若是再让风行云回了投石机,那这采石怕是就完了。 “不能让他毁了投石机!”蛮子海牙飞身而下,向着风凌云这里奔来。风凌云于万军之中行走自如,但见有一道凌厉刀芒迎面而来,不敢大意,玄功运转,真力灌注弯刀,迎向蛮子海牙那能劈开天地的一刀。只听得一声铿锵之声传出,四下兵士均被那交击的刀芒气劲给震得血气翻腾,纷纷吐血后退。风凌云并不缠斗蛮子海牙,跃出三丈,来到投石机下,弯刀一挥,那投石机顿时被劈成两半。待蛮子海牙追上来时,几座投石机均已成了残渣废屑。 “我要杀了你!”蛮子海牙之怒火,足以焚天灭地,当下弯刀连连劈出,誓要让风凌云饮恨在他弯刀之下。风凌云却是冷哼一声,这蛮子海牙武功虽高,但还不足以与伽璘等人比肩,不过此时他正在气头之上,攻势极为猛烈,又有诸多元兵将领助阵,硬碰硬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便展开游斗之法,与蛮子海牙杀得难解难分。 当此之际,众将士看得均是热血沸腾,朱元璋挥动宝剑,亲自指挥中军前进。元军的箭阵与投石机被常遇春和风凌云二人所破,俞通海等人便趁着机会,将大船开到采石岸边。 适才处在江上,徐达、汤和、周德兴、花云、华云龙、邓愈等将领有力发不出,极为憋屈,当下上了岸,冲进元军阵营,憋了一肚子的气都在这时发泄出来。 在诸多将领的冲杀之下,元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不多一时,但见逃得逃,死的死,伤的伤。蛮子海牙与风凌云战到五十回合,已然生出逃走之心。借着有几个兵士挡住风凌云,他便撤刀走人了。 经过几个时辰的苦战,采石已经被朱元璋彻底占据。若论此次攻下采石的功劳最大,当属常遇春莫属。他那虎头湛金枪,从此以后便成了军中的标志,其勇猛可敌十万大军,有诗为证: 淮地有男儿,名曰常遇春。 左手执枪立,背上挂长弓。 箭出疾如风,百步能穿杨。 枪花灿如火,翩翩若惊鸿。 招出必溅血,身行矫似龙。 孤胆浑身是,独行万军中。 将军威如何?可敌万夫雄。 第二百零四章 沉浮宫楼高几重 天边云彩滚动,不多一时,但见太阳自山头『露』出半张脸来,天地间顿时变得红彤彤的。朱元璋站在高处,望向长江,只见那江水滔滔,滚滚东流,如飘带一般缠在群山之间,颇是壮观。 风凌云走上来与他并肩而立,望着正在升起的太阳,道:“今日攻克采石,常遇春功不可没!” 朱元璋笑道:“记得他来到和州之时极为傲气,以来就说是要做先锋,如今看来,他确实有这孤傲的本事!” 风凌云道:“万军之中冲杀,确实无出其右,但一员真正的大将,须得智勇双全,这一点,万军之中,恐怕无人能及得上徐大哥!”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徐达是兵家传人,谋略自不用说,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确实无人能及。凌云,不过这一次你的功劳也是不小。” 风凌云笑道:“你我情同兄弟,朱大哥不用客气,你还是先去对军中兄弟论功行赏吧!” 朱元璋知道,风凌云对于功名看得极淡,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朱元璋便在采石安营扎寨。营帐之中,朱元璋居主位,其余将领按序而坐。 朱元璋就此次攻取采石论功行赏,正式拜常遇春为正先锋。常遇春之勇猛,诸将均见,是以并没有人有反对意见。封赏之后,朱元璋又下令众将士休整一日,待明日一早便拔营移寨,直指太平。 是夜乌云密布,眼看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朱元璋走出营帐,向着江边走来。夜已深,唯有江水流动的响声入耳。朱元璋望着夜里依旧东流的江水,不禁生出无限感慨。他这一次会急着行军,其中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要见他的妻子马秀英。算算时间,马秀英怀有身孕已经有几个月了,他想要在这之前打下太平,然后迎接他们的孩子降临。 “秀英,你还好吗?”朱元璋脑海中全都是马秀英的样子,嘴角之处掀起一丝温和笑意。 “明日攻打太平,是不是太过急了一些?”徐达来到朱元璋身旁,他虽然也想着红蕊,不过行军最忌讳仓促行动。 朱元璋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早早就派出了一支奇兵!” 徐达闻言,不由『露』出疑『惑』之『色』,却在这时,风凌云也走了过来,笑道:“徐大哥你想想看,最近咱们少了谁?” 徐达思虑一会,也是『露』出笑意,道:“不错,这确实是一支奇兵,不过只有元璋才能差遣得了!” 私下里,朱元璋几人均是直呼其名,这样显得更亲切些。朱元璋闻言,脸皮不由发烫。风凌云道:“宁莲是个好姑娘,嫂子也是希望你娶了他。” 说实话,要朱元璋说对郭宁莲没半点感觉,那真的是自欺欺人。可是他总觉得娶了郭宁莲,对不起马秀英,是以才一直拒绝。 “将来若真的能定鼎天下,朱大哥必是九五之尊,朱大哥难道要学那隋主杨坚,虚设三宫六院?”风凌云不由笑道。 朱元璋闻言,不由笑骂一声。 太平城中,陈仲康家在此地算得上是富裕之家,朱元璋做和尚时,不仅走遍了淮西各地,也曾来过太平、芜湖等地。当时陈仲康还未搬家至此,来这里做生意,便结识了朱元璋。后陈仲康举家自宣称搬迁至此,成就一番家业。朱元璋起兵之后,他便一直做朱元璋的耳目,这是朱元璋的一大秘密,就连风凌云都不知道,不过徐达却是知晓。 黑云层压,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打落。马秀英挺着大肚子,坐在灯旁正在做衣服鞋子,全都是婴儿用的。每当感觉疲倦之时,她便轻轻抚『摸』隆起的肚子,她能感觉到那小生命正健康成长,待有一日,降临尘世。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秀英姐!” 马秀英看着那道映在门窗上的人影,不由轻声笑道:“宁莲妹子,快进来说话!” 郭宁莲推开屋门,见马秀英做的那些婴儿衣服、鞋子,不由目『露』奇光,道:“秀英姐,你的手真巧!” 马秀英道:“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别,打架我还可以,但若是做这些打死也做不来的!”郭宁莲摆手说道。 马秀英闻言,不禁摇头失笑,道:“要是有一天你为人母后,可就能做得来了!” 郭宁莲闻言,脸『色』不由发红,低下头去,过去一会,说道:“朱大哥他们已经打下采石,不日便攻打太平,秀英姐,你马上就能见到朱大哥了!” 马秀英闻言顿时一喜,而后又担忧道:“这太平的守将陈野先听说很厉害,元璋他们会不会有事?” 郭宁莲笑道:“放心吧,秀英姐,如今朱大哥可不是那个初到定远的朱大哥了,他手下有近十万精兵,身边谋臣良将云集,还有······”郭宁莲本想说还有她这一支奇兵,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接着说道:“这个陈野先算不得什么的!” 到子时左右,酝酿许久的的雷雨终于来了。闪电划过长空,雷鸣之声不断响起。风凌云今夜却是难以入眠,他站在营帐边上,风吹来雨滴,打在他的脸颊,轻微的刺痛与凉意传至心间,他不由轻声道:“轻雨,你应该都好了吧!” 莲花峰乃是黄山第一高峰,商轻雨独自一人盘坐峰顶,那天际划过的闪电将天地间瞬间照亮,能看到她那绝世无双的面容显得无比苍白,她抬头看向天空,轻声道:“你以为使这等低劣的下毒手段便能阻止我?告诉你,谁也阻止不了我。”莲花峰峰顶的一块巨石之后,秋末枫站在那里,双手握得紧紧,此时他想长啸一声,以发泄心中之气。只是他没有,他自大石后面走出,道:“这致幻散虽然短时间内不能要人命,但如果没有解『药』,会使一个人不断陷入幻境,直至死亡,为了他,你真的不怕死吗?” 商轻雨淡淡道:“没有他我同样活不了!” 秋末枫苦涩一笑,道:“我明白了!” “这真是师父的命令?”商轻雨问道。秋末枫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是的!” “我也明白了!”商轻雨的话语中带些冷漠。 莲花峰、天都峰、光明顶乃是黄山群峰中的三大主峰。在这山峰间的一无名峡谷之处,终年有雾气缠绕,显得神秘异常。因此处山石陡峭,峭壁矗立,游人难以进入谷中。秋末枫下了莲花峰,便朝着这处无名山谷走来。 大雨倾盆,秋末枫衣服早就湿透,长发披散,糟『乱』无比,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有煞气凝聚。只见他或是向左走了一程,又转而向右,接着又直走,后又斜着走。每一次方向的转变,他身后的山石都发生一次变幻。更为诡异的是,他有时候竟然直接朝着一座小的石山走去,身子直接穿石而过,这等奇事,落在普通人的眼中,秋末枫或许已经是神仙。可惜他不是神仙,他是活生生的人。此处山谷乃是沉浮宫的前门所在,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均是按着先天易理布置,乃是一座以天地万物及天地之势布置而成的大阵。 走过山谷,映入眼帘的却是依群山而建的诸多殿宇,这里便是沉浮宫的总部所在了。历来沉浮宫名声在外,谁都没想到其总部就在这黄山三大主峰之间。 秋末枫在沉浮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宫主和三大长老,一路走来,行人均是向他行礼。可是他理也不理,直接向着前面走去。走了一程,忽然传来潺潺水声,但见有一条溪流在山间盘旋环绕,不见其头,也不见尾。秋末枫沿着石头小径行走,过了几座架在溪水上的小桥,在这时,只见前面有一座阁楼建在那溪水中央处之处,门楣之上写着三个大字“听雨阁”。 秋末枫行至阁楼去前,只见在这阁楼周围,栽种有各『色』花草,那阁楼门前正是哗哗流动的溪水,由一座石桥通往对面的阁楼中。 “属下秋末枫,求见宫主!”秋末枫站在石桥之上,神『色』恭敬。 “进来!”阁楼中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只听着就像是一双十的妙龄女子发出的一般,令人浑身舒泰。 秋末枫走过石桥,进入阁楼中,但见那屋中烟雾缭绕,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幽香味。一盏明灯挂在中央,但见那窗户边上,一女子慵懒坐着,随意自然,只是她面向打开的窗户,似乎在看了倾盆而下的大雨。 “属下求宫主给轻雨解『药』!”秋末枫跪在地上,说道。那女子听得秋末枫话语,道:“当初求我要致幻散的是你,如今求解『药』的是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这话虽是说得温和,但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秋末枫心神不由一紧,硬着头皮道:“当初求致幻散,那是出于无奈,如今轻雨已经回宫,自然不由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若只是要她回宫,本宫会用得着致幻散?你下去吧,本宫乏了!” 秋末枫心中有无数疑问,但却是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得退了出去。秋末枫刚走,却有一道人影走进阁楼之中。此人能如此进出阁楼自由,可见其身份地位比秋末枫还高。 “属下见过宫主!”这是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须发已然花白。那望着窗外的女子依旧未有转身,只是道:“大长老也是为轻雨的事来?” “禀宫主,身为人父,自然会为轻雨担心,不过老朽还是沉浮宫的大长老,掌管刑罚,何以敢谋私?”这人说道。 “那大长老进本宫阁楼,所为何事?”那女子问道。 进来的人说道:“最近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名叫暗夜,老朽派人去查,其后背景颇不简单,至今依旧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既然不知道,大长老又为何说不简单?”那女子问道。 那人道:“因为我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阁楼之中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楼外雷声轰鸣,夜雨滂沱。 第二百零五章 斗将攻心阵显威 早晨,一缕阳光破开黑暗,天地间迎来光明。一夜大雨,前日留在采石的血污已经洗净,空气清新宜人想来若无史家执笔,此处曾流过的血便也会被这场大雨给洗净。 朱元璋站在三军前方,目光直视众将士,大声喝道:“出发!”在那一刻,朱元璋看到众将士眼中的兴奋之『色』,他嘴角处终是闪过一丝笑意。 太平城内的主帅陈野先,原先也是起义军的一份子,后背元军招降,镇守太平,旗下有两员大将,一名康茂才,另一个是他的儿子尘兆先。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空气中透着一股灼热之气,混着湿气,令人难受。朱元璋领着十万大军,分水陆行动,直『逼』太平城下。 陈野先携陈兆先、康茂才来到城墙之上,望着城外列阵前行的红军巾,康茂才开口道:“这朱元璋确实有些本事!” 陈兆先点头道:“军纪严明,行动有序,难怪中丞大人会在采石兵败。” 陈野先悠悠道:“朱元璋的路便止于此了,这里可不是采石了!” 朱元璋将军队列在城外,派常遇春前去叫战。常遇春骑着骏马,提着长枪行至城墙之下。骏马长嘶,直立而起,颇具气势。城墙之上,陈野先见状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派出大将出战。 常遇春武功之高,已非是一般将领所能比拟。陈野先派出的那员大将,在常遇春的枪下没走过一个回合。陈野先见状,怒从心生,当下连着派出三员大将,却都一一死在常遇春的枪下。接连战败,守城的将士已经开始惊慌。陈兆先见状,抱拳道:“末将出城战他!” 陈野先心道:“四员大将接连死在常遇春的长枪之下,军心已在开始动『荡』,如不能出一人战胜常遇春,恐怕这太平城是守不住了。陈兆先乃是陈野先从子,武功之高还要胜过陈野先,三军中无敌,如他出战,该能战过此人。”陈野先思绪翻转之下,便道:“好,你且出城,砍下他的人头!” “末将领命!”陈兆先骑着一匹白马出了太平城。他身着银甲,左手提着一把大刀。此刀刀柄甚长,与长枪可比拟。只见他将大刀一横,叫道:“吾乃太平军先锋陈兆先是也,阁下何人,陈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常遇春冷哼一声,道:“常遇春,怀远人氏,希望你的刀与你的嘴一般厉害!” 三军之中,朱元璋骑着骏马,从容淡定,他见常遇春气势之盛,军中无人可及,当下豪情顿起,叫道:“将战鼓摆上,本帅要为常先锋擂鼓助威!” 擂鼓摆在军中,朱元璋跳下马背,挥动鼓槌,鼓声震『荡』天地。常遇春听得鼓声震天,一股热血直惯全身。长啸一声,骏马飞奔而出,迎上陈兆先。大刀对长枪,追风乌雎拼白马,二人马上功夫均是一流,骏马飞腾见,但见大刀与长枪或是刺、或挑、或横扫,你来我往之间,便战了数十回合,却未有分出胜负。 陈野先见状,不由大叫一声“好”,当下也是亲自擂鼓助威。 常遇春内功修为已属当世绝世高手之列,战至一百回合,却是面不改『色』。相比之下,陈兆先却是弱了一些,又过一百回合,已经气喘吁吁,便逐渐落在下方。 陈野先见状,急忙鸣金收兵,常遇春挥动长枪,一直追到护城河下,顿时被城上的一阵箭雨给『逼』了回来。陈兆先借此机会,策马进城。 常遇春回到军营,朱元璋不由连连称赞,直令得许多将领都艳羡不已,甚至有人还生出了嫉妒之心。 风凌云笑道:“常大哥这一战,已经叫太平将士胆寒,待明日再换人叫战,且看陈野先如何应付!”朱元璋闻言点头,此次城下斗将,为的是要瓦解地方军心,当然不可能停下来。 第二日,朱元璋派花云处阵叫战,陈野先见不是常遇春出战,便派将领出战。只可惜出城将领,也是死在了花云的剑下。接连损兵折将,陈野先便挂出了免战牌。 太平城内,已是人心惶惶,陈野先没想到朱元璋的帐下尽是精兵猛将。如今还未攻城,便已经死去数员大将,一旦攻城,又该如何是好? 朱元璋决定从内心瓦解太平军的斗智,是以接着又换了胡大海出阵叫战。鉴于前两次的惨痛教训,陈野先不再派人出战,一直高挂免战牌,如此过去几日,朱元璋便已经决定攻城。 是日阴天,难得的凉意令人倍觉舒爽,陈野先正在用餐,却在这时传来朱元璋攻城的消息,他急得饭都没完,便穿上战甲,领着康茂才和陈兆先等将领上城墙。 朱元璋命五千弓箭手列阵在前,骑着骏马居于三军中央,然后派出将领喊话,说若是陈野先投降了,这太平城还归他。陈野先闻言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这朱元璋真是高明,若他此时真有半点投降之心,这城还如何守下去?当下不再言语,却是命下属拿来弓箭,向着朱元璋『射』来。陈野先箭术虽是厉害,但也不可能『射』到朱元璋这里,他这样做,只不过是要要告诉朱元璋自己不会投降。 朱元璋见状,便命那五千弓箭手向前一百步,拉弓搭箭,五千箭矢向着天平城墙涌去,只听的咻咻破空声不断,城墙之上,顿有不少兵士中箭。 一番连着一番,朱元璋像是有无穷无尽的箭矢,那城墙之上,硬是被他『射』出几个窟窿。只是箭矢再多,终有用尽之时。三军之中,除却徐达、风凌云、李善长、冯用几人,无人知晓朱元璋这般做的目的。 连着『射』小半个时辰的箭,终于没箭了。陈野先见状,不由大喜,拔出长刀,大声道:“各将领听令,立即出城迎战!” “此时出城迎战,怕是不妥!”康茂才道。康茂才虽然说是归为陈野先麾下,但他更是元军太平水师的都元帅。陈野先道:“我军有二十万,优势占尽,足以碾压敌军。”当下只见他一挥长刀,又大声叫道:“活捉朱元璋者,赏金千两!” 康茂才见众将士在重赏之下均是精神大振,当下想到或许这一战真的能胜。于是领着一万人马,与陈兆先为左右先锋,出城迎战。 在这时,徐达青釭剑一挥,弓箭手顿时回去,出阵的乃是骑兵。自从见识过蒙古骑马的厉害之后,朱元璋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也建一支厉害骑兵。在和州驻军这段时间里,他终于费劲手边资源,得到三千战马,练成一支骑兵,这是他的骑兵第一次出战,心里不免有些兴奋。 三千骑兵在徐达的指挥之下,拉开战线,成一字长蛇阵展开。陈野先虽有二十万兵马,但骑兵也是他的一个弱点,一出城,只见那三千骑兵奔袭而来,犹如一个个活动的绞肉机一般,直接将他那迎战的士兵杀得毫无还手余地。 陈兆先见状,策马向着徐达杀来,欲要擒贼先擒王。可是战马刚一冲出,却见徐达一挥青釭剑,骑兵顿时变阵,每六骑一组,小组连成大组,直至无穷无尽,成为一个灵活变动的同心圆,而他就处在那圆心之处。 风凌云这时目光一闪,轻声道“李百『药』的六花阵?” 徐达这所布之阵,正是六花阵。六花阵自八阵图演化而来,更适用于军中战斗,徐达日夜『操』练,今日用出,当真是威力无穷。 陈兆先身陷阵中,前后左右四方皆是受敌,饶是他武功再高,在此之时,浑身上下也是受了几十处伤。康茂才见状,与陈野先分兵左右夹击,所到之处,均是先『射』杀战马,一时间,那六花阵的阵型顿时有些『乱』了。徐达不由微微叹息,这阵虽是日夜『操』练,但却是从未真正用于战场,存在许多缺陷。当此之际,他青釭剑一挥,众将士按着他的指示靠拢,阵型再变。 朱元璋见状,猛一挥手,常遇春、邓愈二人各领兵五千,自左右翼包抄而来。陈野先这才勉强搬回丁点劣势,一时间却又被常遇春和邓愈给冲『乱』,大军顿不成形,二十万大军,却是只有被屠杀的份儿。当下不宜再战,只得领兵向着太平城去。 刚行至护城河下,城墙之上忽然『射』来一阵箭雨,『逼』得众将士不得不向后退去。陈野先面『色』变得阴沉可怕,抬头望去,却见那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人,只见有两个女子站在城墙之上,笑盈盈的看着他,那两个女子,除了红蕊和郭宁莲外,还能有谁? 原来朱元璋千方百计,就是要诱陈野先全军出城,好让郭宁莲夺下城池。如此计谋,却是无声无息的施行,在这时,众将士对朱元璋佩服到了极致。就连冯用与李善长,都是赞叹不已。 陈野先见不能回城,只得领着手下兵士逃窜。朱元璋并未派兵追击,毕竟是穷寇莫追,一旦追急了,那可不是好事。当下便命令众将士打理战场,然后领着众将士向着太平城进发。 第二百零六章 屠戮魔诀灭众生(一) 朱元璋令徐达、常遇春、汤和、邓愈几人安置军队,着李善长、冯用接管府衙,而他却是与红蕊、郭宁莲往着陈仲康家去。 马秀英知道今日朱元璋攻城,心里不免担忧,挺着肚子于屋中来回走动。却在这时,服侍她的丫环来报,朱元璋大获全胜,已经到了门口。马秀英听了,别提多高兴了,挺着大肚子迎了出来。 朱元璋见状,急忙跳下马背,将马秀英给扶住,道:“你在家待着就是,跑出来做什么?” 马秀英白他一眼,道:“我还没有这般脆弱!” 郭宁莲这时也将马秀英扶住,嘻嘻笑道:“你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 朱元璋闻言,不由脸『色』一红,只是跟在二人后面。在这时,陈仲康也迎了出来。二人虽是好友关系,不过陈仲康早就投在朱元璋麾下,这次红蕊、郭宁莲能轻易拿下城墙上的守卫,这陈仲康功不可没。 红蕊见众人走进屋里,却是去军营那里等徐达去了,数月不见,其思念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郭宁莲与马秀英三人走进屋里,马秀英命人将门给关上。朱元璋却是心下疑『惑』:“他这宝贝妻子要做什么?” 马秀英道:“宁莲妹子,元璋,今日我想与你们二人商量一事,你二人务必要答应我!” 朱元璋柔声道:“你说,我都答应你!” 马秀英道:“元璋,我要你娶了宁连妹子!”朱元璋闻言,顿时一呆,而郭宁莲,俏脸陡然泛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不过她一颗心却又砰砰跳得厉害,不由偷偷的瞧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思虑良久,却不置可否。马秀英随后又是说了许多,朱元璋也是觉得新鲜无比,竟然还有自己的妻子替自己纳妾的,不答应不行。不过他觉得风凌云说得很对,若是他真能君临天下,三宫六院是少不得的。『迷』信一点来说,那是关乎国运之事,近一点来说,关乎朱氏的开枝散叶。是以到了此时,他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朱元璋并不知道,那日风凌云只是随口一说的。风凌云一生追求的是逍遥自在,最不屑的,就是这些陈规烂矩,这也是后来他与朱元璋会有分歧的原因所在。 徐达将军队安置好以后,与常遇春、风凌云几人一同出营,见红蕊站在军营前等候。徐达『露』出温和笑容,与红蕊并肩而去。只留下常遇春、汤和、风凌云几人站在那里。接着汤和、冯胜等人又依次离去,只剩下了风凌云和常遇春二人。常遇春道:“徐达行军打仗乃是铁血硬汉,没想到出了军营却也有这一面,真是令人惊奇!” 风凌云道:“常大哥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常遇春道:“实不相瞒,常某早就将这一生许给了沙场,以后若是遇上一个志同道合的,那就凑合着过,若是遇不上就罢了。”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常大哥真是豁达!” 常遇春道:“上次你在采石助我,还没谢过你呢,走,咱们找个酒馆小酌几杯,如何?” 风凌云道:“朱大哥治军甚严,常大哥若是去喝酒,不怕被罚吗?” 常遇春道:“无妨,今日进城,主公说了可适当饮酒!” 风凌云点头,与常遇春来到太平城中一个小酒馆内,要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常遇春将酒杯倒满,道:“那年你我初相遇。便是一场大战,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成为兄弟,人生之事,当真难料,来咱们为这难料的人生干上一杯!” 风凌云听着他的话语,却是听出许多惆怅,他与常遇春干了一杯,道:“当年若不是常大哥手下留情,哪还有今日的风凌云,这一杯我敬你!” 常遇春饮尽杯中之酒,道:“凌云你说错了,当年我的武功却是要比你高上一筹,不过那时候我却是没有半点能杀你的把握,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 风凌云笑道:“也幸得你有这种感觉,否则今日我们便成不了兄弟了!” 常遇春闻言也是一笑,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壶酒没半个时辰便喝完了。以二人之酒量,这一壶酒当然谈不上尽兴。只是时下朱元璋军令甚严,太平依旧是强敌环伺,是以二人并没有打算继续喝酒。 常遇春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把酒钱付了,咱们一起回营!” 风凌云点了点头,站在一边上等常遇春。常遇春走到台前,『摸』了几块碎银给掌柜的。掌柜的给他找了钱,常遇春将钱揣好,却在这时,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中迸发出恐怖的红『色』,极为恐怖,他心里顿时叫道:“糟糕,这该死的怪病又犯了!”当下急忙运转玄功,将翻涌的气血强行压下去。但他却是没注意到,他每走出一步,地上便是印出一个极深的脚印,那酒馆中的掌柜见状,吓得直冒冷汗。 风凌云微皱眉头,向常遇春看来,只见他双眼中时不时的迸出血『色』光芒,一股弑杀之意席卷而出,常遇春面孔顿时开始扭曲起来。 “常大哥!”风凌云不禁叫道。常遇春眼中的血红之『色』没出现一次,都比上次要强,但他毅力坚定,一咬石头,保持一丝清明,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嘴里艰难的挤出:“快走,咱们出城去!” 风凌云闻言,与他一起展开步伐,如风一般出了酒馆。二人于街道上飞奔,行人只觉得一阵凉风刮过,再无其他感觉。行至城墙之处,不问其他,直接掠出。今日负责守城的乃是费聚和顾时,二人武功都是不弱,但也只看到两道残影出了城门。 这是太平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常遇春与风凌云行至此处,见四下没有人烟,才停了下来。到了此刻,常遇春身上的杀意,已经几乎凝实,双眼已经彻底被血红『色』给充斥着,他神志正在一点一滴的被那凝实的杀意给吞噬。在这时,他又叫道:“凌云兄弟,你快些离开,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风凌云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问道:“常大哥,你这是什么怪病?”常遇春这时神志已经彻底被杀意吞噬,仿佛就是一个自地狱走出的魔神,双掌一抖,向着风凌云拍来。 风凌云见常遇春运掌瞬间,不禁失声叫道:“屠戮魔诀?” “屠戮魔诀”乃是万人屠的独门魔功,风凌云从未想过常遇春竟然也会,且看其功力,已经到了大成之境。风凌云曾在嵩阳书院与万人屠对战过,今日常遇春一用此功,便被他认了出来,当下不敢大意。“八道真解”运转,真气分而又合,合而又分,于浑身经脉中运转,右掌一格,挡住常遇春攻来的双掌,同时左手抚出,向着常遇春的神阙『穴』点去。这一招又快有狠,凭着本能,常遇春跃向空中,避开风凌云的左手,同时双腿横扫而出,攻风凌云面门。 风凌云马步微沉,双掌一番,迎了出去,常遇春那快如闪电扫出的双腿,顿时与风凌云的双掌撞在一起。一声闷响传出,常遇春顿时于空中连续翻了几个空翻,双脚蹬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身子如离弦之箭,向着风凌云攻来。 风凌云身子向后滑出几步,玄功再转,双掌幻化,左格右挡,从容应付常遇春快如疾风、密如急雨的攻击。由于常遇春处在疯魔状态,风凌云却是诸多顾及,每一招皆是仓促应对,三十回合一过,风凌云逐渐处在下方。 “不行,如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风凌云当下将玄功运转至十分,与商轻雨同创的“风雨诀”的第一式“风雨将至”使了出来。这“风雨诀”不仅是风凌云平身所学“八道真解”、“百花拳”、“名人拳”等的融会贯通,还参有沉浮宫第一代祖师江湖怪人的“天命神功”,取法自然,却又超于自然,有法相天地之威势。霎时间,只见他身影若隐若现,像是要与天地融合。常遇春虽是处在疯魔状态,但此时危机却是从心而发,密如急雨的攻势被风凌云的所造之势阻碍,令得他转攻为守。 风凌云得势不饶,“风雨将至”的四十九式一一使出,直打得常遇春没了还手余地。但他神志早已被吞噬,心中唯有杀念驱使,虽是处在劣势,但已经是杀机弥漫,像是风凌云不死,他就不会停下来。风凌云见状,不禁又想到:“得将他控制住,否则这般无休止下去,我不累死,他也会受到极大伤害。” 想到这里,风凌云左拳牵引,引得常遇春攻来的双掌打偏,身子错动,顿时封住他的肩井『穴』。此处『穴』道乃是人体重力场的最高点所在。风凌云将其封住以后,常遇春的身子顿时有些不稳。风凌云接着又封住他的神阙、风池、巨阙、鸠尾、期门等重要『穴』位。常遇春顿时像是一个木头一般立在那里,双眼中依旧充斥着血红之『色』。 第二百零七章 屠戮魔诀灭众生(二) 风凌云看着常遇春,却是陷入沉思之中:“‘屠戮魔诀’乃是万人屠的独门魔功,如今看来,这常遇春定然就是他的弟子。可是依万正讲,万人屠走的是偏激极道,以杀入道,重在无情,不为世俗所羁绊,为何这万人屠却还收了常遇春为徒?” 又思虑一会,风凌云心中忽地生出一个想法,身子不由一颤:“苗疆有种极为邪门的毒道功夫,以自身滋养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虫,然后以此虫杀敌,江湖上又取名‘养蛊’,若以此观念来看,这万人屠教常遇春功夫,目的已经明了了,他要杀的最后一个人,非是万正,而是常遇春,这才能证明他的道。” 风凌云想到这里,不由头皮发麻,同时也暗下为常遇春赶到悲哀,当下不由叹息一声,又想到:“不对,万人屠是刻意杀戮,而常遇春是被他修炼的武功控制心智,这其中有不同的地方。” 却在这时,常遇春忽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似山间猛然被困住而怒鸣一般。风凌云急忙收住心神,想想该如何救治常遇春。 “既然祸首是那‘屠戮魔诀’,只要不再令这玄功运转即可。可是这不是现下解决问题的关键,这该从何处入手?”风凌云思来想去,灵机忽地一动,自语道:“内功走的是人体『穴』窍与经脉,既是如此,只要控制他的真气之源,便可令得他停止运转玄功。” 风凌云敢想敢做,当下便开始注入内力,引导常遇春体内的“屠戮魔诀”真气运转,抽丝剥茧,最后他将“屠戮魔诀”运行的真气之源给封住,常遇春眼中的血红之『色』便慢慢的褪去,渐渐的便恢复了清明。风凌云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解开常遇春的『穴』道。 常遇春回过神来,却是不知道神志被杀意吞噬后发生了什么,不过见风凌云满头大汗,知道是他救了自己,便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风兄弟的救命之恩!” 风凌云摆手笑道:“适才差点被你给杀了!” 常遇春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风凌云问道:“你是万人屠的弟子?”其实风凌云心里早已有数,如此一问,不过是有点不死心,毕竟这现实真的太残酷。 常遇春闻言,眼中顿有无奈和恨『色』闪过,点头道:“不错,我是农民出身,因不甘被蒙古人欺负,便四下拜师学艺。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遇上了他。他说愿意教我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只是这武功乃是邪道魔功,学了以后会被人唾骂的,问我还愿不愿意学。我当时想,武功向来只分强弱,哪有什么正邪之分?只要用于正,便是正,若是心术不正,学了正派的武功依旧是邪魔外道。当下便跟着他学了。只是后来,越是练到高深之处,在破开屏障之时,心中便会生出无尽杀意,以及对鲜血的渴望。那时候我才晓得这功夫当真是邪门至极,心里无比害怕,想了许久,于是我控制住自己,不再继续修下去炼。可是更为诡异的是,此功竟然不受我控制,竟然能控制我的心智,自行运转。令得我神志全失,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每一次发疯,我都无法控制自己,非得手里沾血,才能醒来。这一次若不是凌云你,恐怕我又要滥杀无辜了!” 风凌云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如此说来,先前那许多不明之处都已经明了。如今这常遇春,竟然是被修炼“屠戮魔诀”,而非是他自己想要修炼,这或许就是他与万人屠不一样的原因。 “凌云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治好我这怪病?”风凌云能控制住常遇春,将他从疯魔状态下拉回,这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风凌云这时却是摇头道:“我也只是控制住你‘屠戮魔诀’真气的滋生的『穴』窍之源,才将你唤醒,如果真如你所说,这魔功能自行运转,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常遇春听了,心中一凉,只是叹息一声。风凌云问道:“你这怪病,多久发作一次?”常遇春答道:“一年!” 风凌云思忖许久,这时眼睛忽地一亮,说道:“或许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真的?”常遇春用力抱住风凌云的双肩,激动不已。风凌云道:“‘屠戮魔诀’乃是万人屠走偏激极境之道所创,其特点便是无情弑杀,毁掉所有羁绊,毁灭众生。既是如此,常大哥可从其反向方面探索,譬如改运行之道,适才我看了,你这功夫走的督脉,你可以试着走任脉,破三焦玄关试试!” 常遇春闻言,面『色』忽地变得惨白,该武功的运行路线,不易于创造一门武功。更何况三焦玄关历来都是学武者的一道沟壑,越过者如鲤跃龙门,从此前途不可限量,他常遇春有何本事能破三焦玄关?风凌云这法子,等于就是没有。常遇春却不知道,风凌云受风浩天影响,认为: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自修炼“八道真解”开始,他所修炼的便是自己的“八道真解”,而非是风浩天所传的“八道真解”,这也是他在嵩山时能与商轻雨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武功的原因。如今他已经开辟出一条路,对于自创武功一事并不觉得如何艰难,是以才与常遇春说了。 风凌云见常遇春神『色』,顿时便猜出他的想法,道:“这个尝试确实有风险,不过我相信常大哥能解决!” 常遇春闻言,傲气自骨子而发,道:“既然前人都能创出一套自己的武功,我常遇春难道就真的比前人差吗?” 风凌云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不过你要提防一下你的师父,据我所知,以他的『性』子,不会毫无目的传你‘屠戮魔诀’。” 风凌云说得很含蓄,不过常遇春却是早就心里有数,他道:“放心,待他找上我时,那时候的常遇春已经不是今日的常遇春了!” 风凌云心道:“原来你心里有数,既然知道他的目的,还敢学他的武功,这胆子真是包天都不足以形容。”风凌云心中自语时,忽又想到在采石之时常遇春的作为,便释然了,说道:“走吧,咱们这就回城去吧!” 此时天『色』已暗,如今战事吃紧,未到晚上,城门已经关闭,但二人身份特殊,要进城也是容易。只是他们习惯走偏路,当下便悄然进入了太平城中。 过了两三日的太平日子,这日正午,派出去打探的探子回来禀报。陈野先逃出太平之后,重新整顿军队,与其部将康茂才和其子陈兆先率领大军自北向南推进,蛮子海牙同右丞阿鲁灰以巨舟横截采石江面,封锁姑溪口。水陆两军浩浩『荡』『荡』而来,堵死了所有退路,在这时,太平城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朱元璋得到这个消息,便命众将士一起前来商量战事。议事大厅之上,诸位将领均是神『色』凝重,有个别的还『露』出恐惧之『色』,譬如邵荣和赵继祖等。 朱元璋先开口道:“诸位有何意见,尽管发言!” 邵荣率先道:“敌军水陆大军加起来是我军十倍,这场仗如何打?” 此言一出,有几人附和着邵荣的,赵继祖甚至还说投降算了。朱元璋目光扫过这几人,什么都没说。却在这时,徐达开口道:“既然能打败他们第一次,便能有第二次!” 邵荣道:“说起来倒是容易,徐将军认为这仗该如何打?” 徐达闻言,一时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常遇春道:“直接真刀真枪的干,难道打仗还要摆上一种酒宴吗?” “匹夫之勇!”赵继祖淡淡道。 冯用道:“常先锋说的,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他们定然反应不过来!” 李善长道:“可是这蛮子海牙的水军却不好对付!” 徐达道:“这次不比攻打太平之时,陈野先这次集结将近三十万的兵力,我们迅速出击确实可以取得一时之胜,却不足以打垮陈野先。加上蛮子海牙的水军横截江面,窥视太平,这一仗确实不好打!” 汤和道:“咱们可以先派出一支军队前去试探,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推进!” 汤和向来谨慎,他提出这样的建议不足为奇,但时下己方弱敌方太多,这种战略却不适用。接着周德兴、花云、华云龙、吴良、吴桢等人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都没有好的方案。朱元璋将众人的意见听进心里,细细琢磨,习惯『性』的,他这时又看向风凌云,道:“凌云兄弟,不妨说说你的意见。” 风凌云道:“别急,再等一会!” 邵荣冷哼一声,道:“故作神秘!”周德兴早就不待见风凌云,这时也是冷眼旁观。 朱元璋知道风凌云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他倒是颇为期待。至于李善长、冯用、冯胜、徐达几人,也是想知道风凌云此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多一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朱元璋一听,竟然是他好友陈仲康的声音。朱元璋顿时『露』出疑『惑』之『色』,而风凌云这时却是笑道:“来了!”当下起身,亲自为陈仲康开门。 陈仲康走进议事大厅,将一副图纸递给风凌云,道:“风公子托陈某的事已经办妥了!” 风凌云接过图纸,笑道:“有劳陈公了!” 第二百零八章 分而击之以克敌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陈仲康不在意的说道。众人闻言,均是头雾水,他们正在议论军机大事,风凌云竟然随意引进一个陌生人,这简直是找死。当下众人各有想法,都想看看风凌云如何收场。 朱元璋这时却是问道:“仲康,这是怎么回事?” 陈仲康向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道:“前些日子,风公子托我画了一副太平的地图,若是画其他的图,那不打紧,可是这地图讲究精确,需要些时日。今日风公子来取图时,还有一点尚未完成,于是他便让我画完之后,直接将图送到这里,至于其他的属下便不知晓了!” 听了陈仲康言语,众人的目光却又落在了风凌云身上。 风凌云又命人搬来一张宽大的桌子,摆在中间,将图纸在桌子上面展开,瞧了一会,笑道:“厉害,陈公之能,只是用来经商,实在可惜!” 陈仲康听得风凌云言语,心里甚是痛快。风凌云这时走到桌子边上,向着那张图瞧去,只见这太平城周边村庄镇子、房屋建筑、山势走向、河流湖泊,一一明确标在图上,明朗清晰。他思绪翻转几下,心神突地一震,道:“凌云你打算······” 风凌云笑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当下把众多将领叫到浊旁,道:“各位仔细看看这幅图,再说说咱们如何打这场仗。” 徐达、冯胜等人听了,一齐围上,当然也不屑上来的,譬如邵荣、赵继祖、周德兴等人。 徐达传承止水,是真正的兵技巧家,但他所学甚广,早已青出于蓝,兼有兵权谋家、兵技巧家两家之长。在这时,太平的的一切,均是藏于胸间,突地,他眼睛一亮,道:“陈野先自北而来,必经过这个峡谷。过了这个峡谷,便是一马平川,若是咱们设法将他们堵在这峡谷之中,他陈野先的三十万大军,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天德果然异于常人!”周德兴听着,心里顿时一痒,也走了上来,发言道:“可是如何才能将他们困在这山谷中呢?” 冯用与李善长相视一眼,均是一笑。朱元璋见状,不由说道:“二位先生想来是有妙计了,不妨说来听听!” 冯用笑道:“百室兄来说吧!” 李善长道:“这山谷有十多里路的样子,要将他们堵在其中不难,待他们入谷之后,只需派人绕过峡谷,堵住北面入口,又派一猛将正面攻击,这便是了!” 众将士听了,均是点头。冯胜道:“不错,这一仗的重点不是堵出口上,而是在时间的把握上。另外,别忘了水上还有蛮子海牙呢!” 众将士闻言,神『色』又顿时凝重起来。风凌云笑道:“冯大哥认为,要猎杀一头狮子,咱们力量又远不如他,该如何去做?” 冯胜闻言,顿时陷入沉思之中。风凌云接着道:“元军这头狮子,看似强悍,却不是没有缺点的。譬如咱们攻采石的时候,为何陈野先不去相助?打太平时,蛮子海牙又去了哪里?” 众将士闻言,都等着风凌云的下文。风凌云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陈野先本是义军出生,后才投靠元军,两人虽是同属一个阵营,却是面和心不和,若是得知我们与陈野先大战,巴不得我们拼过两败俱伤,而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呢。再有,蛮子海牙上次败在我们手中,戒心和恐惧未解,咱们只要做出从容应战的样子,他一时半会不敢来。而我们就要趁着这短暂的时间,拿下陈野先,然后水陆两军合围,他蛮子海牙必败!” 徐达道:“你是说分而击之,避实击虚,先将陈野先收拾了,然后再合兵一出攻打蛮子海牙?” 风凌云笑道:“就是这样!” 周德兴道:“可你怎敢保证在我们攻打陈野先的时候,蛮子海牙就一定不会攻打太平?” 风凌云道:“以上均是属于推测,我不敢保证,不过只要我们迅速拿下陈野先,不给蛮子海牙反应的机会,想来周将军提出的这些疑问便没有了。” 当下太平已经是处在生死存亡之际,风凌云所说的这些,并非是全是自己的揣测。朱元璋本就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他这时深深的吸了口气,按风凌云给出的方案,着邓愈、汤和、冯胜、胡大海等人绕到陈野先的后面,堵住山谷口,徐达、常遇春、花云、华云龙等厉害猛将正面阻击,先收拾陈野先,再合兵一处打蛮子海牙。 当下水军之强,众多起义军中,能与元军一较高下的只有徐寿辉。蛮子海牙自采石兵败之后,便协同阿鲁灰调来千艘巨船,将长江都给拦断了,这等架势,自然是不给朱元璋活路。主帅战船之上,蛮子海牙正在与阿鲁灰商量进攻之事,却在这时有下属来报,说是江面上有船只行动,前往太平的水陆被截断了。 阿鲁灰同蛮子海牙相视一眼,均是一笑。阿鲁灰道:“他们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妨,咱们就成全他们,待到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了!”蛮子海牙道。 是夜繁星满空,因赶了一天多的路,陈野先将军队已经行到一处密林之中。望着太平方向,陈野先的眼中有的是无尽耻辱与羞恨,他不由轻声自语,“待过了这个山谷,便挥军直指太平,朱元璋,这一次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邓愈、汤和、冯胜几人率领三万精兵,按着朱元璋给出的路线急速前行,前面的探子回来禀报,说是发现了陈野先的驻军地点。当下几人为避免打草惊蛇,令众将士就地休息,待陈野先走入山谷,再出发前行。 朱元璋、风凌云、冯用、李善长、常遇春、徐达等人领着五万人马,堵住了山谷口处,静待陈野先的到来。 待陈野先进入山谷之后,冯胜、汤和、邓愈几人便又整军前行。这入谷口处密林遍布,适合埋伏,三人见状均是大喜,命众将士隐入林中,静待猎物。 一路赶来,陈野先的部下也有吃不消的,当下他停在山谷,目光扫过众将士,大声道:“诸位兄弟,待出了这山谷,咱们直捣太平,太平城的富有,不用我说,想来各位也是知道的,待拿下太平之后,一切便都是我们的了!” 陈野先手下聚集的,不少是绿林中人,平日里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归在陈野先麾下之后,陈野先也并没有去约束他们。是以此时听到陈野先话语,众人眼中有贪婪、兴奋以及狠厉之『色』。 陈野先要的就是他们的斗志,见众人样子,他心里不由得意无比,当下领着大军,飞奔而去,行至山谷口处,顿见前方平旷之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都是火把,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常遇春、徐达二人便领着三千奇兵冲杀过去。 陈野先见状,面『色』剧变,叫道:“布阵,不要慌!”将近三十万的大军堵在山谷之中,移动极其苦难,阵型未成,便已经人头落地。康茂才与陈兆先见状,帅众将士迎出,向着常遇春、徐达二人杀来。只可惜比勇猛,这二人比常遇春和徐达都相差甚远,不到片刻,便是被杀得落荒逃进山谷。 徐达与常遇春二人并未深入,当下便令弓箭手出列,一番『射』杀,山谷间顿时堆起累累尸骨,血腥味四下弥漫。在康茂才与陈兆先的掩护之下,陈野先只得原路逃回。朱元璋命徐达。常遇春领兵进入山谷追击,追击与风凌云、李善长几人处理战场。 陈野先没想到朱元璋竟然会在这山谷口出设伏,令得他大军难以展开手脚,只得逃命,心中之憋屈,实在是无语形容。却在这时,康茂才与陈兆先赶了上来,三骑一同前进。康茂才道:“只要出了这山谷,敌军便不足为惧!” 陈野先闻言,道:“寿卿所言甚是,这追兵正紧,咱们见他们引出山谷,待我军展开手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康茂才笑道:“大帅这计甚妙!”陈野先已经没了先前颓唐之『色』,当下哈哈一笑,挥动鞭子,骏马跑得更急,待行至山谷口处,陈野先勒住骏马叫道:“此间密林深茂,咱们就在这里活捉徐达常遇春!” 康茂才四下瞧了一下,道:“此处确实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林间忽地传出咻咻之声,箭矢如飞蝗一般涌出。陈野先等人均是没反应过来,出谷的兵士却是被那箭雨给淹没了。陈野先一不留神,顿时中了一箭,倒下马背。陈兆先见状,迎着箭雨,将陈野先扶到一处隐蔽之处。陈野先面『色』极为惨白,道:“贼子,好厉害的贼子!” 陈兆先却是想到:“这朱元璋果然不凡,今日败局,怕是挽回不了了!” 却在这时,邓愈、汤和、冯胜、胡大海几人率领自林间杀出,叫道:“活捉陈野先者,赏金百两!” 陈野先听得这声音,差点气得肺炸。在这时,常遇春与徐达也杀到了,前后夹击,陈野先腹背受敌,战不到半个时辰,便投降了,只有康茂才领兵杀出重围,逃了出去。 第二百零九章 李善长计除障碍 陈野先投降后,朱元璋又集水陆两军,大败蛮子海牙。蛮子海牙不得不退到裕溪口处,以图卷土重来。 转眼过去一月,朱元璋本打算直接攻打集庆。但冯用、李善长却是说时下蛮子海牙、康茂才等劲敌未除,若是急着攻打集庆,到时候他们从后面攻击,将导致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时下应将溧水、溧阳、句容、芜湖等地拿下,派兵镇守,以解决军粮供应,同时这些地方能相互呼应,连成一片。朱元璋听取意见,派徐达出征,没过多久,芜湖等富饶之地皆是纳入朱元璋的版图之中。 朱元璋四下攻城略地,名声大噪,然而,当上元帅的郭天叙却是没他那般好的运气。滁州虽富,以郭天叙涸泽而渔的做法,转眼便是陷入缺粮困境。 滁州,元帅府的议事大厅内,郭天叙、郭天爵、张天佑等人皆在,还有军中几位重要将领。郭天叙把他集中到一起,那是因为今日军中粮草开始匮乏,须得商量出一个解决之策。 郭天叙坐在首位,这时候他才有做了主帅的感觉,他目光扫过众人,道:“对于搜集粮食的事,诸位有何见解,都一一说来。” 坐在张天佑下位的一个将领道:“现下这滁州城附近的粮食就算是全部收上来,也不够全军吃上几天,要破此困境,唯有一法,那就是渡江!” 郭天叙闻言,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张天佑道:“目前情况确实如此,还望元帅早做决断!” 郭天叙道:“如要渡江,须得有船只,咱们现下莫说是船只,就连像样的木板都没有,此法不同通!” 张天佑淡淡道:“咱们没有,可是朱元璋有!” 郭天叙道:“可是他如何肯渡咱们过江呢?”张天佑这时却是淡然一笑,道:“朱元璋再如何猖狂,他又怎敢公开违抗元帅命令?元帅只要着他渡咱们过江,他必定将船只开到过来。” “真的吗?”郭天叙听着有些心动,不过他却是不太相信朱元璋会这样做。 张天佑道:“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元帅试试不就知道了?” 郭天叙闻言,微微点头。 太平城内,李善长与冯用一起登上城墙。冯用道:“那个陈野先天生反骨,若有机会,他必定会反。” 李善长笑道:“冯兄说得不错,不过他眼下小心谨慎,咱们也不好对他动手。且主公确实想要收服他,你我若是再多言,倒是不好。” 冯用闻言叹息一声,道:“时下真是多事之秋,昨日滁州那边来信,郭天叙要主公开船接他们过江,若是将他接到太平,恐怕也是与当初郭子兴进滁州无异。” 李善长道:“主公那般对待郭子兴,你我皆知其中因由,这郭天叙向来与主公不和,主公是不会给他面子的。” “可是他毕竟是元帅,若是不听命令,会惹人闲话!”冯用说道。 李善长低头沉思一会,忽地说道:“我有一计,冯兄你听听如何!” 冯用笑道:“百室快些道来。” 李善长道:“那郭天叙乃是好大喜功之人,待他渡江之后,必定会急着要建功业,以盖过主公的风头。咱们就顺着他的心意,建议他攻打集庆,而后再向主公进言,让他派陈野先协同作战,你说这两人遇上,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冯用闻言,不由轻声一笑,道:“百室此计绝妙,这可是借刀杀人之计呀,另外却还有两点好处,一来可以探探集庆的底;二来嘛,若是这陈野先攻打集庆都不反,以后机会怕也是不多了。” 李善长点头道:“知我者冯兄也,不过此计若要进行,还需说服一人!” 冯用道:“你说的是凌云兄弟?” 李善长点头道:“不错,这小子确实有不世之才,不过有时候太过于迂腐。” 冯用笑道:“这一点我却是不同意,若是凌云兄弟迂腐,当初进京施计除去脱脱,他又如何能做到?”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希望一切如冯兄所言!” 相思难治,每每想起与商轻雨离别时的情景,风凌云心间便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痛之感,令得他喘不过气来。按着秋末枫所讲,商轻雨回到沉浮宫就会没事,可是她也没出来找自己,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风凌云这般胡思『乱』想,总是梦到商轻雨来找他了,待醒来时却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哪有半点商轻雨的影子?接连几日如此,风凌云便把心思放在了武功的钻研之上,这一钻研进去,倒觉得心间那股烦闷之气少了不少。 这日傍晚,风凌云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李善长与冯用联袂来访。风凌云甚是诧异,这两位一同来他住处,却是第一次,看来是有什么要事了。 屋子之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李善长见几日不见,风凌云神『色』有些憔悴,便道:“好小子这般出息,竟敢将自己关在屋里喝闷酒!”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让李叔见笑了!” 冯用道:“凌云这才叫过日子,哪像你我这般,为尘事所累。” 风凌云道:“二位大诸葛均是志在匡扶天下,兼济苍生,哪像我这般破落不堪。” 冯用二人听得出风凌云心里不顺,便不再说其他的,只是将李善长的借刀杀人之计与他说了。风凌云诧异的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也真是看得起我,这些事只消与朱大哥说便是,来找我作甚?” 冯用二人闻言,均是听出风凌云话中的不快,不过也知道他不会干预此事,当下便离去了。风凌云这时眼中闪过复杂之『色』,只觉得更加心烦。 冯用与李善长出了风凌云屋子,又直接往朱元璋处来。正如李善长所说,朱元璋并没有把郭天叙放在眼里,是以也没打算听他号令。冯用、李善长二人当下一番劝说,朱元璋却是听明白了他二人的意思。只是无论怎么说,他与郭天叙都有那层关系,又怕马秀英生气难过,于是便陷入犹豫之中。 “还请主公决断!”李善长催促道。朱元璋道:“一切都好说,但你们须得做的天衣无缝,否则惹得夫人生气,那可是不好!” 冯用二人相视一眼,这才知道马秀英在朱元璋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郭天叙没想到朱元璋竟然真的答应渡他们过奖,一时欣喜万分,当下领着手下人马,集体渡过长江,直奔太平而来。 太平城外,朱元璋与众将士一齐迎上,郭天叙见状,顿时飘飘欲仙起来,别提多得意了。 朱元璋行礼道:“属下等恭迎元帅进城!”郭天叙傲然道:“元璋你这次立下大功,本帅着情给赏,你的布下也都有,嗯咱们这进城去吧!” 朱元璋背后的花云是个急『性』子,这时他浓眉一挑,黑脸肌肉颤动,欲要发作,却是被身旁的冯用给拉住。 郭天叙见朱元璋的手下一声不吭,顿觉尴尬,但他向来脸皮极厚,并不在意,道:“咱们进城吧!” 张天佑跟在郭天叙身边,也是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当下他姓刘顿时想到:“武将以战功立足,看来得打上两仗,这些人才不会有意见。” 李善长与冯用相视一眼,均是微微一笑,接下来,李善长便派人三天两嚼舌头,说郭天叙等人是吃软饭。这话传到郭天叙的耳朵,气得他七窍生烟,不过久而久之,他也不去在乎了。这日,郭天叙正在用餐,张天佑来造访,见郭天叙大鱼大肉吃着,美酒喝着,便道:“元帅您真坐得住啊!” 郭天叙满不在乎道:“是不是那些人又在说本帅坏话了,无妨,他们嘴里说着,却还不是得在我面前点头低腰?” 张天佑早就知道这郭天叙就是一扶不上墙的烂泥,却是没想到烂到如此,他冷冷道:“如今他们当面敬着你,搞不好也会在暗里暗杀您。” 郭天叙一听,面『色』顿时一白。张天佑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朱元璋接下来会攻打集庆,咱们就抢在他的面前,拿下集庆,有了战功,站稳脚跟,便没人敢说闲话了!” 郭天叙一听,觉得甚是在理,道:“好,着令众将士,休整三日行军,直捣集庆。” 三日之后,郭天叙整军正要出城,却在这时,李善长迎了上来,道:“元帅,朱副元帅得知元帅欲要攻打集庆,正带兵赶来助战!” 郭天叙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心道:“是怕我立功,前来抢我的功劳来了吧!”当下道:“元璋他连年征战,怕是疲劳得紧,这次攻打集庆,他就好好在太平待着就行了!” 李善长闻言,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恰在这时,朱元璋与众将士骑着骏马过来,大声道:“元帅,我等愿意追随元帅,打下集庆!” 郭天叙答道:“不用了,秀英不久即将临盆,作为丈夫,你应该留在她身边陪着!” “这······”朱元璋犹豫一会,道:“既是如此,那就让陈将军率领他的部下随您一起去吧!” 郭天叙看了陈野先一眼,闪过不屑之『色』,心道:“这等降将,去了又能做什么,也罢,让你跟着去,在前面做盾牌也是好的!” 张天佑也是同郭天叙一个想法,抱拳道:“元帅,既然如此,就让城将军随咱们出战吧!” 郭天叙点头答应,有对朱元璋道:“快些回去陪秀英吧!” 朱元璋又与郭天叙说了几句,这才领兵回城。这还真让郭天叙说准了,没过多久,马秀英临盆,产下一子,朱元璋给他取名单字“标”。 风凌云站在城墙之上,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生出淡淡的『迷』茫之『色』。 九月,郭天叙率众将士攻打集庆,附近有义军闻言,也前来助阵。由于陈野先临阵叛变,郭天叙、张天佑均是战死,只有郭天爵侥幸逃脱。陈野先因临阵倒戈,也被前来助阵的义军杀死,只有陈兆先帅残兵败将脱逃,至此,朱元璋算是基本上扫清了红巾军内部的障碍。 第二百一十章 魔性再起嗜杀戮(一) 郭天叙死了以后,朱元璋顺理成章的便成了元帅。 康茂才逃出后,又收集部下逃出众将士,屯兵采石。此处乃是太平陈德关键所在,朱元璋又怎容得他占据?是日,众将士齐聚一堂,商量如何拿下康茂才,夺回采石。 周德兴道:“眼下康茂才手里不过几万人马,咱们要吃下他容易得紧!” 花云道:“不错,咱们举兵而出,将这龟儿子灭了!” 众将士七嘴八舌,均是觉得只要自己出马,灭了康茂才不是什么事。 但冯用、朱元璋、李善长等人却不这样认为,那日伏击陈野先之战,连陈野先都被迫投降,唯有康茂才杀了出去,可见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冯用道:“既是如此,诸将有谁愿意出战?” 周德兴第一个站出来,道:“末将愿领兵三万,拿下采石!” 朱元璋神『色』一闪,道:“好,本帅就给你三万人马,夺回采石!” 周德兴闻言大喜,道:“多谢元帅!” 众将士见状,均是『露』出羡慕之『色』,心想要是自己先站出来的话,这功劳就是自己的了。 风凌云并没有参加此次议事,当下听得周德兴欲要领兵收回采石,眉头不由一皱,便向着朱元璋的住处赶来。恰在这时,冯用。李善长、徐达也在。 风凌云扫了众人一眼,他们都像是在等着自己到来一般。李善长道:“你这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 风凌云思绪一转,敢情这不过是他几人故意设的局,目的便是要引他前来。于是苦笑道:“你们真是有心了!” 朱元璋道:“凌云兄弟,你若是有什么不快,尽管说出来便是,为兄在这里听着。” 风凌云闻言,又再次看了众人一眼,从他们的神『色』中,风凌云自是能分辨出众人是真正关心他的。于是道:“多谢朱大哥你们的关心,不过我没事。你们打算派谁去收回采石?” 朱元璋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风凌云道:“康茂才是一员良将,是同俞通海一般的厉害水军将领,陈野先这人不会用人,若是得他真心归顺,可谓是如虎添翼。”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是以这次我们并不打算杀他,而是要降他!” 冯用道:“其实我与百室兄都建议让你领兵最为合适,只是主公说这等小事,用你实在是大材小用!” 风凌云闻言,顿觉有些尴尬,他道:“由徐大哥领兵最好,我觉得!” 朱元璋这时却是一笑,道:“我也不打算让徐达领兵。”风凌云不由看向朱元璋,朱元璋接着道:“我打算让德兴领兵攻打采石,将康茂才诱出,再让常遇春降他!” 时下军中,常遇春可是威名赫赫,其战力之强,确实勇冠三军。朱元璋这计策也是甚好,风凌云也找不出任何破绽,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次日,周德兴领着三万人马,直奔着采石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不过朱元璋用来引出康茂才的一颗棋子,正美滋滋的想着待立了大功,朱元璋会给他什么奖赏。 康茂才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领,若不是遇上朱元璋,也不可能接连兵败。那天夜里,他拼死杀出重围,后又召集旧部,心里便是想到:“朱元璋此人野心极大,这采石乃是长江上的一处兵家要地,待我占领此处,再与他一决高低。” 其实到了此时,他对朱元璋是极为佩服的,只是起兵时至今日,未尝吃过这等败仗,是以心里不平衡。 时值晚秋,林间树叶已经落尽,铺成厚厚的一层,那笔直而立的树枝,却是光秃秃的,但显得极为精神。康茂才自树林间走出,来到江边。秋风大作,江面上顿时掀起阵阵水花,积成狂浪,不停地拍打着江边巨石。 康茂才坐在一块被江水洗得极为干净的石头上,望着东流的长江之水,心道:“这水日日东流而不休,年华一去不返,我平生许下大志,通晓经史大义,却是要这般白白浪费掉吗?这个朱元璋确实厉害,若是降了他又会怎样呢?” 康茂才正在想着,却在这时,有一个兵士来报,周德兴率领三万人马已经到了寨前,正在派人叫战。康茂才闻言,不再多想,快步赶回营寨,穿上甲胄,迎了出来。 周德兴剑指康茂才,大声道:“大胆康茂才,竟然敢偷袭我军,夺我地盘,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康茂才冷哼一声,长刀一横,叫道:“来人报名,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周德兴闻言顿时大怒:“贼子受死!”当下策马向前,杀向康茂才。 周德兴师承云华真人,其武功自然是不弱,两人战了三十回合,却是不分上下。康茂才这时想到:“此人倨傲,若是迎他攻寨,设下埋伏,当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计从心出,康茂才本能胜过周德兴的,却是打成一个平手,领兵回营寨。第二日,周德兴又前去叫战,康茂才却不出战。周德兴以为是康茂才怕了,不敢迎战,当下便决定攻寨。 康茂才这营寨建在山势陡峭之处,易守难攻,但周德兴此时信心十足,领着众将士直接冲杀上去。那守寨的兵士见状,直接逃窜开去。周德兴信心更足,一路杀进营寨之中,毫无阻力。却在这时,那陡峭山间忽然传来轰隆之声,周德兴猛然一惊,只见无数巨石自山上滚下,沿着山道下来。 周德兴大叫一声:“退!” 只是山道拥挤,众人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一时间跑不开,那山石滚过,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山间传『荡』。 周德兴退到寨子门口,铁青着脸,幸得攻上去的人不多,否则今日他正是万事难辞其咎。却在这时,康茂才自山道上出现,大叫道:“儿郎们,活捉那敌军主帅!” 康茂才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直杀得周德兴无还手余地,一追一逃,相去十里,进入一处树林之中。 虽是晚秋,但此间林木多是长青之木,又繁又密。身为主将,逢林莫入如、恐有埋伏的常识他也懂。可是今日周德兴大败,损兵折将是不折不扣的事实,错过机会,便是没了,当下他并没做多的考虑,直接率领众将士策马入林,追击周德兴。 周德兴占据地势之优,但要布置,却是瞬间能完成的正焦急间,忽见常遇春率领上千将士,等着林间。周德兴顿时一喜,心道:“有此人在此,今日这康茂才是走不脱了!”可是转而想到:“我自采石兵败,回去必为诸位将领引为笑话,而却是便宜了这个常遇春。”心里有这般想法,他心思都是又是一动,装着没看到常遇春,而是策马回头,长剑一挥,叫道:“康茂才,受死吧!” 康茂才被周德兴的喝声给惊住,四下一瞧,顿时『色』变,此处尽是呈口袋状的地形,若是走进去,这里有埋伏的话,今日他非全军覆没不可。当下并不引兵前进,只是等周德兴帅兵出来,与他作战。 常遇春见状,锋利的剑眉顿时一挑,叫道:“被发现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刘聚等人,刘聚道:“咱们这就杀出去!” 常遇春一抖长枪,傲气自骨子而发,道:“不用,今日就要他们看看,就算是不打埋伏,我常遇春一个人也能单挑他们!” 周德兴因心里害怕,战了不到三十回合,却是处在下方,他这时想到:“为何常遇春等人还不出来?” 却在这时,常遇春策马自林间杀出,长枪或是挑出、或是刺出,所过之处,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的。康茂才见状,料定林间必有埋伏,当下便令众将士向着林外奔去,边战边退。 常遇春眼中忽地闪过红光,沈应文低沉而沙哑:“走得了吗?都留下吧!”当下杀意弥漫,顿时掀起一阵狂风,所过之处,但见鲜血横飞,断臂残肢满地。众人见状,均是吓得脸『色』惨白。常遇春却是脸如冰霜,眼中两道血光甚是吓人。周德兴这时也被吓到了,退到后面,不敢向前,跟着周德兴的众将士也是如此。在这时,林间只见常遇春身影闪动,杀得康茂才胆寒。 不远处,刘聚不由叫道:“不好,他的『毛』病又犯了,咱们躲后一些!”周德兴离刘聚不远,听得刘聚话语,又看了看林间肆意杀戮的常遇春,心间也是冒出凉意。 康茂才领进林间的约有万人,全是他的精锐,但在此时,却是无一人能挡住常遇春。转眼间,死伤便已经过千,当下脸『色』铁青,叫道:“常遇春,你该死!” 常遇春却是充耳不闻,长枪横扫,那围上来的数十人,都被他枪芒扫中,均是拦腰而断,鲜血洒在他的脸上,令得他更加猖狂嗜杀。康茂才这时也是红了眼,当下令众人围上,誓要杀常遇春不可。 太平城外,朱元璋与风凌云等人一起骑着骏马,正朝着采石奔来,朱元璋笑道:“到现在那个康茂才已经被抓住了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魔性再起嗜杀戮(二) 风凌云道:“以常大哥之能,抓住那个康茂才不是什么难事。”朱元璋点头道:“不错,咱们这就赶快过去。”几匹骏马飞奔,不多时便来到林中,当此之际,林间早已被血腥味给充斥,极为刺鼻,朱元璋不由皱眉,道:“难道战况很是激烈?” 几人又走了一会,但见林间到处倒是断臂残肢,令人呕吐,风凌云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不好!”一挥马鞭,向着林间冲去。 在这时,康茂才带来的将近万余精锐,已经死去七八成,康茂才心里滴着血,长刀连连砍出,刀芒灿如烟火,周围树木被扫中,瞬间都化作齑粉。可惜他遇上的常遇春,还是入魔状态的常遇春。常遇春杀人越多,魔功便是长高一分,到了此时,他功力不见消耗,倒是比之先前暴涨,长抢横扫,与康茂才的长刀撞在一起,劲气交击。四下弥漫,不是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康茂才只觉一股阴寒诡异劲力自长刀传来,双臂一软,长刀顿时脱手而出。 常遇春撞飞康茂才的长刀,长枪复挑,刺向康茂才的小腹,眼看康茂才就要死在常遇春的虎头枪下,却在这时,风凌云勒住骏马,身子盘旋而出,跃到二人上方空中,双手绕动,双掌击出。掌力如山洪乍泄,将常遇春的长枪给『荡』开。 常遇春身子退去几步,双手一抡,长枪抖动,如一条灵蛇一般向着风凌云刺来。风凌云身子旋动,劲力弥漫,笼罩四方。常遇春那刺来长枪,顿时刺在空中,枪身顿时弯曲,再被风凌云的劲力所带动,往前一送,顿时落地。 常遇春处在入魔状态,没了长枪,双掌顺势送出,风凌云一口真气已然用尽,不敢硬接,身子向上拔起,于空中一个倒翻,落到了常遇春的身后。常遇春迅疾转身,双臂旋动,向着风凌云狂扫而来。 风凌云左格右挡,转眼间又与常遇春战了十余个回合,在这时,风凌云震惊的发现,今日的常遇春之强,胜过那日太多。 常遇春魔『性』更加疯狂,每出一招,均是狠厉非常。风凌云边战边退,将他引至深林中,见四下无一人,顿时叫道:“常大哥,醒来!” 因上次听得风凌云建议,常遇春已经开始琢磨克制“屠戮魔诀”之法,虽然没取得什么进展,但想得多了,终究是有些作用,是以今日虽然入了魔,但神志却不是完完全全的被吞噬。风凌云那一声,乃是聚气凝声,直往着他的耳朵里钻去,于脑海中轰然炸响。常遇春灵台顿时闪过一丝清明,眉宇间有痛苦之『色』闪过,艰难的叫道:“凌云······快······封住我的风府、大椎『穴』位。” 风凌云听得常遇春声音,身影闪动,双手连连点出,封住常遇春说的几处『穴』位。常遇春的真气运行顿时开始缓和下来,盘坐在地上,头上顿时冒起腾腾白雾,脸上被黑气给笼罩,黑如炭头,转而又如红霞一般,如此变化多次,他的额头之上,已然冒出豆大汗珠。 过去许久,常遇春已经完全控制住自己,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再运玄功,不多一时,便站起身来。 风凌云道:“你不是说要一年爆发一次吗?怎么今日······” 常遇春苦笑道:“那日听了你的建议,我便开始专研‘屠戮魔诀’的行功路线,想来今日发作,必是这个缘故吧!” 风凌云闻言,却是皱起眉头,他要常遇春专研“屠戮魔诀”的行功之法,是要解决常遇春的隐患,但现在看来却是适得其反。常遇春又道:“虽然提前爆发,可是比起往时,我能保住一丝神志,只是那丝神志太弱,不足以控制住我自己。” 风凌云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你得快些找到法子,今日若不是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常遇春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今日之事,竟然被我给办砸了,不知道主公会不会怪罪。”。风凌云知道,朱元璋甚是重视康茂才这人,如今弄到这般地步,他也拿不准朱元璋的想法,道:“走吧,朱大哥他们应该到了!” 朱元璋来到林间,见四下情景,也是强忍住没吐出来,他将周德兴叫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德兴回想起适才那恐怖一幕,眼中还有恐惧之『色』闪过,半天说不出话来。朱元璋不由皱眉,问道:“康茂才呢?” 周德兴经朱元璋提醒,才发现康茂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悄悄溜了。朱元璋又道:“刘聚他们呢?” 刘聚他们见过常遇春入魔时的恐怖,当常遇春入魔的那一刻,他们便躲在那后面的林中,不敢出半点声音,此时听得朱元璋叫唤,才领着埋伏在林间的几千人出来,行礼道:“末将见过元帅!” 朱元璋见状,心下更加疑『惑』,却在这时,常遇春与风凌云自后面的林间走出。常遇春此时衣衫早就被鲜血浸透,脸上亦是有不少,周德兴那些手下见到常遇春走来,均是『色』变,战战兢兢的叫道:“魔······魔鬼!” 多年以来,这些言辞常遇春早就习惯了,不过他入魔之时,其作为又与魔鬼有何区别?是以别人说他,他也只是默默受着。他向着朱元璋走来,行礼道:“主公,属下该死!” 朱元璋一拍额头,道:“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这里成了屠宰场一般!” 常遇春闻言,心神不由一颤,接着道:“适才大战之时,属下杀『性』大起,便成了这样!” 朱元璋听得心里一惊,沉默一会,又道:“康茂才呢?不会被你杀『性』大起之后,直接······直接就这般五马分尸了吧?”现下林间,难有一具完整尸体,朱元璋这说法,再恰当不过。 常遇春听得朱元璋心里有气,适才他虽没有控制住自己杀戮,但他尚有一丝神志,知晓康茂才并没有死,便道:“他应该逃走了!” 朱元璋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看了常遇春几眼冷哼一声,策马去了。 经此一战,康茂才的精兵几乎被常遇春给杀尽,当下他先前心中各种想法均是没了,马不停蹄回到采石,带着剩下的残兵部将,在天宁洲重新设立营寨。自保同时,也想着如何把常遇春给千刀万剐。 第二百二十二章 疑兵四处以惑敌 十二月,蛮子海牙再聚千艘巨船,夺下采石,封锁采石江面,阻断南北交通,企图再次攻打太平。是时陈兆先聚集其父部下诸将,屯兵方山,与蛮子海牙呈犄角之势,窥视太平。 太平城内,朱元璋被想着今年与马秀英一起好好的过一个年,却没想到蛮子海牙来得如此之快。 议事大厅之中,众将士齐聚,朱元璋同往常一般先询问诸将计策。有了上次胜仗,诸将不在像上次那般惊慌,都大胆发言,有的认为要先拿下陈兆先,再打蛮子海牙;有的认为不是要打陈兆先,最好将他招降,这样不但不费一兵一卒,还能壮大自己。但是也有人反对,因为陈野先父子上次临时反戈,令得郭天叙、张天佑战死。 朱元璋听着众将士的言语,却是没一个的能够施行的,不过不管怎样,他们的态度是积极的就行了,毕竟计策这等事,还有徐达、汤和、李善长、冯用等人呢。 论到带兵打仗,在座的无人能及徐达。朱元璋看向徐达,问道:“你认为我们此次该如何应付?” 徐达道:“蛮子海牙三番两次还能蹦跶,那不过借着附近元军的力量,如今这附近的元军力量已经被他用完,这次咱们只要将他打残,他便没了卷土重来的力量,末将认为,这一次,咱们就先拿蛮子海牙开刀。” 冯用点头道:“不错,最重要的一点,上次咱们打陈野先的时候,他是抱着观望态度,这次咱们打他,这个陈兆先自然也不会理他。” 汤和道:“万一陈兆先与蛮子海牙合作,一同出兵呢?” 李善长道:“这个万一不是不存在,只是眼下是除去蛮子海牙的最好机会。” 冯用道:“陈兆先收集的那些部下,不如以前,就算是领兵来攻,咱们也能应付一时,只要能迅速拿下蛮子海牙,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冯胜道:“这样说来,我们这次同样打的是时间战?” 冯用与徐达。李善长等人均是点头。却在这时,风凌云开口道:“这次我们不用打时间战!” 众将士闻言,均是向他瞧来。朱元璋笑道:“凌云你又有什么妙计?” 风凌云道:“陈兆先这人行事小心谨慎,蛮子海牙同样对咱们持有戒心,咱们只要广设疑兵,必能将他们弄得晕头转向,而后派大军直捣黄龙,一举将蛮子海牙打残!”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众将士听得是呼吸急促。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广设疑兵!” 当下,朱元璋便按风凌云所给计策,以徐达为帅,令冯胜、汤和、周德兴、花云等人设下疑兵,着廖永安兄弟二人、俞通海二人率领水军,正面攻击,常遇春依旧为先锋,浩浩『荡』『荡』向着采石开进。 这日正午,陈兆先派出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是朱元璋命众将士水路两军齐发,一路往方山来,一路攻打蛮子海牙。时下朱元璋兵力虽强,但若是两头开战,却不是明智之举。是以陈兆先得到这个消息,便陷入疑『惑』之中。沉思一会,陈兆先再命探子打探消息,只是这次得到的消息,却是朱元璋欲要先打下方山,在合兵一处打蛮子海牙,不久,陈兆先再次得到消息,朱元璋的大军已经向着方山开拔。 如此混『乱』的消息,令得陈兆先头痛不已,经过一番思虑之后,他决定驻兵方山,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蛮子海牙得到的消息,却又与陈兆先的不同:朱元璋派出廖永安兄弟二人绕到他的背后,徐达率领陆军在采石窥视,朱元璋亲自率兵正面进攻,三路大军齐动,欲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消灭。 得到这消息,蛮子海牙顿时将阿鲁灰找来,当下决定,由阿鲁灰率领两百艘船只,迎战绕到他们身后的廖永安兄弟二人,而他亲自率领七百艘船只,正面迎击朱元璋,至于屯兵采石的徐达,可以暂时不用管,又令下属前往方山报信,让陈兆先抓住此次良机,打下太平,而后成前后包围之势,一举歼灭朱元璋。 是日天『色』阴暗,乌云密集,一场风雨即将来临。朱元璋领着众将士乘着大船向采石推进。蛮子海牙见朱元璋到来,从容指挥迎战。 江上之战,箭矢和投石机甚是重要,但见那长江面上箭矢如飞,巨石翻滚,双方均有损伤。只是朱元璋的船只却是不断前进,像是要与蛮子海牙同归于尽。 蛮子海牙见状,不由冷哼一声,他的船只比朱元璋的大,若是相撞,只对他有好处,当下还特意放朱元璋过来。却在这时,常遇春令一千将士,乘轻舟而出,杀向蛮子海牙的船队。 蛮子海牙未来得及反应,他的船队顿时被常遇春率领的一千余人给冲开,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朱元璋趁着机会,与冯用等人帅大船对冲向中间,两边甲板上的弓箭手和投石机不断向着两边打出。不一会儿,蛮子海牙的船只便有几艘沉了。 蛮子海牙见状,欲要指挥那被常遇春分开的船队左右合击朱元璋。却在这时,一只船队直对面隐蔽的港湾出开出,直接迎上了蛮子海牙的另一边的船队。蛮子海牙见状,眼睛瞪得直直,眼珠子都像是要滚落出来了一般。他的消息,廖永安兄弟二人会从他的后面攻击,这开来的船队,不是廖永安兄弟二人是谁?这简直是见鬼了!不过瞬间,他便明白过来了,他得到的那些消息,全都是朱元璋故意放出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他退步。 廖永安兄弟二人指挥船只,从侧面飞快开出,撞向元军船队,猛听得轰隆声传出,元军不少船只直接沉入水中,惨叫声传出,震天动地。蛮子海牙见状,心胆俱裂,当下不在顾那一对船队,从容指挥自己这边的船队攻打朱元璋。 朱元璋与俞通海分开,令船只摆开阵势,前后围攻蛮子海牙。但蛮子海牙也甚是了得,当下命船只呈一字摆开,弓箭密如急雨。由于他的船只巨大,面对面的强攻,自然是占着巨大便宜,不多一时,朱元璋也死了不少人,还沉了几艘船。 风凌云站在甲板上眺望,但见常遇春已经陷入几艘大船的围攻之中,一时冲不开来。而朱元璋、俞通海指挥的船只,现下与蛮子海牙陷入苦战之中。之所以会出现这局面,主要是他们的船只太小处在劣势。当下直接跃起,大袖抚动,向着元军的一艘大船上跃去。那船上的元兵见状,弓箭对这他密密麻麻『射』来。风凌云怡然不惧,只见他如雄鹰一般于空战盘旋,避过来箭,一个空翻,落在了元兵的大船之上。之后展开身法,将元军一一击落水中,拉动桅杆,调整风帆,将大船开着撞向元军的船队。 风凌云控船撞击,非同小可,元军展开的一字长蛇阵顿时被撞『乱』。常遇春见状,借势翻上一艘大船,也学风凌云一般。霎时间,蛮子海牙顿时『乱』了阵脚。朱元璋与俞通海趁着这机会,对蛮子海牙猛烈强攻。蛮子海牙顿时『乱』了阵脚,只得将船只向着采石江边开去。恰在这时,廖永安兄弟二人将他另外一只船队给彻底打败,船只开向水寨,与俞通海呈犄角之势,合围而上。蛮子海牙顿时招架不过来,他这时只希望阿鲁灰及时赶来,否则今日真是走到了尽头。 阿鲁灰率领两百多艘船只逆流而上,别说是梁永安兄弟,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时他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总感觉要出事。又等一会,依旧不见敌军,当下他便开船回采石。 蛮子海牙被『逼』到采石江边,更见鬼的事发生了,原来徐达真的驻兵在此。当下里外夹击,蛮子海牙半数的船只都沉了,只有搁浅在江边上的这几艘,因水浅却是动不了。蛮子海牙不由叹息一声,难道他的人生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吗?他不甘心啊? 在这时,江面上忽然刮起大风,阿鲁灰的船只顺风而来,直接迎上廖永安兄弟二人指挥的船队。他二人正指挥船只『逼』近蛮子海牙,冷不防的被阿鲁灰的顺风船给撞上,一时间竟然沉了不少。 朱元璋等人见状,均是大惊,舍弃蛮子海牙,迎战阿鲁灰。阿鲁灰的船只只有两百多艘,此时被围住,只得左冲右撞,四下突围。蛮子哈接着这机会,命兵士调动风帆,剩下的那那几艘船只驶向江心,攻向朱元璋等人后方,两方顿时又陷入大战之中。 只是今日败局,就算蛮子海牙有天大本事也改变不了,战不到半个时辰,便只得与阿鲁灰开着船只逃跑去了。 朱元璋见状,并没有下令追击,只是令俞通海等人打捞那些沉入江中的大船,用以建水军而用。 至此之后,蛮子海牙再没有力气还击朱元璋,太平城这才稳稳当当的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接下来的时日里,朱元璋秣兵历马,目标指向集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以诚相待感降军 彻底打败蛮子海牙之后,朱元璋与众将士过了一个好年。第二年开春,朱元璋率领大军向着集庆出发。陈兆先听闻,帅众将士出方山,于江宁镇设阵,阻在朱元璋前面。朱元璋是怕攻打集庆之时,陈兆先趁机偷袭太平。若是正面交战,那一切便都好解决了。朱元璋没想到的是,玩阴谋诡计,陈兆先已经彻底怕了朱元璋,这一次与他对垒,只想真刀真枪的打一丈。 朱元璋与众将士站在高处,向前望去,但见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营帐。冯用道:“这陈兆先确实有些本事,没想到他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兵。” 李善长道:“不见得,怕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朱元璋笑道:“无论如何,要攻打集庆,须得过了他这一关啊!” 风凌云道:“无妨,明日且派人前去叫战,看他如何应对!” 次日朱元璋派花云叫战,陈兆先派出一员大将,两方战了一个平手。 朱元璋道:“看来他确实想要与我们打一场,今日令三军休整,明日进攻!” 陈兆先见朱元璋不再派将出战,便知道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来临。 三月初三,朱元璋命常遇春、花云为左右先锋,进攻攻打陈兆先。陈兆先列阵出战,三军齐动,但听得战马嘶鸣,万军齐动,各自成阵,杀得难解安分。 朱元璋骑马立于三军之中,与风凌云等人并立,望向战场,但见陈兆先指挥有序,从容淡定,便道:“这陈兆先在战场之上,确实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 风凌云道:“陈野先占据太平这么多年,此子功不可没。不过战场冲杀,他不会是常大哥的对手!” 朱元璋闻言,这时看向常遇春那里,只见常遇春一杆长桥,一匹黑马,于万军中来回冲杀,行动如风,点头道:“江湖上武功高的人数不胜数,能于万军中来去自如的,怕是没几人能比得上常遇春的。” 风凌云笑道:“常大哥就是天生的先锋!” 朱元璋道:“只是他身上杀气太重,这可不是好事!” 风凌云知道常遇春的真实情况,当下也是只得暗暗叹息。 陈兆先知道常遇春很是厉害,寻常将领在他手上难以走上一个回合,当下便单独训练了一个阵法,用来专门对付常遇春。常遇春被众人围在中间,胯下骏马人立而起,与他的主人一般桀骜不驯。数十根长矛刺来,那骏马竟然能够避开,常遇春单手一揽,将刺来的长矛夹在腋下,猛地一用力,顿时将人带飞起来,右手中长桥一扫,顿时数十人毙命。 众将士见状,心中不由生出恐惧,但时下容不得他们后退,一咬牙,拿出先前准备好的铁刺、铁锥子向着地上扔出。常遇春那骏马虽是颇通人『性』,但此时地上到处都是铁锥子、铁刺,一下脚去,四蹄顿时被刺中。当下发出一声哀鸣,顿时倒在地上,身上顿时又被刺了无数的铁刺与铁锥子。常遇春亦是从马上跳下,长枪扫来地面铁锥子铁刺。 那些兵士见骏马摔倒,常遇春落地,均是一喜,当下举刀举枪向着常遇春围来。 常遇春见状,杀气顿时弥漫一声长啸,将那单臂将那倒下的骏马举起,长桥划过圆圈,枪芒绽放,那向围来的兵士,顿时横飞出去。 那骏马这时虽然浑身受伤,但却很精神,当下冲着常遇春叫了几声。常遇春听着那叫声,心间像是被横贯着一根刺一般。这黑马同他征战多年,可以说就像是兄弟一般,今日重伤,令得他杀心大动。 风凌云远远看见常遇春单臂举着黑马而战,怕常遇春又陷入杀戮之中。于是自马背上跃起,向着千军万马中奔去。陈兆先的兵士见突然冲入一书生模样的公子哥儿,先是一愣,后便是直接长枪大刀招呼而来。风凌云知晓朱元璋意在『逼』迫陈兆先投降,并不是要灭掉他,于是出手便留了情面,只是抚动衣袖,将围上来的兵士给扫飞出去。 行至常遇春身旁,风凌云见常遇春双目已经在开始泛起血红『色』,大叫道:“常大哥,你先将爱马带出战场,我来替你!” 常遇春经风凌云叫唤,神志恢复过来,举着战马边战便退。陈兆先再帅台之上看着,心中不由惊骇。风凌云或是以衣袖横扫,或是夺过长枪大刀,将扑来的人震开,所过之处,竟是开出一条道来。陈兆先见状,心道:“这书生好生厉害!”令旗一挥,众军士顿时结成一个小六花阵,将风凌云围了起来。 风凌云见得此阵,不由微微一笑,陈兆先这阵,比起徐达所布置的,实在相差太远。于是找准六花阵的破绽,从那里杀了出去,直奔着帅台而去。 陈兆先见得风凌云来到帅台,也不惊惧长刀出鞘,划过半圆弧击出,直指风凌云面门。风凌云身子一斜,左掌向前,劲力吐出,击在陈兆先的刀锋之上,二人皆是一震,向后滑出几步。陈兆先身子一顿,忽地转动,长刀带圈横扫,横击八方,那璀璨的刀芒顿时将风凌云给笼罩。 风凌云双手合拢,八道真气各自灌注与两臂,于掌间汇合,陡然推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陈兆先连刀带人都给震飞出去。那些兵士见状,纷纷向风凌云攻来。风凌云再次跃到空中,一个空翻,朝着陈兆先扑去。 陈兆先身子尚在空中,见风凌云扑来,顿时心胆俱裂,可是此时风凌云那诡异雄厚的真气浸入他的体内,令得他动弹不得。风凌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连封他数处大『穴』,大叫道:“你们的主帅已经被擒,快快投降!” 陈兆先闻言只得闭上眼睛,他手下那些兵士在这时纷纷放下武器,全都投降了。在这时,朱元璋、李善长、冯用等人骑马过来。朱元璋道:“凌云,将陈将军给放了!” 上次攻打集庆,陈兆先父子临阵叛变,陈兆先被风凌云所擒本已抱了必死决心,此时听得朱元璋,不由睁开眼睛,诧异的看了朱元璋一眼。风凌云这时解开陈兆先的『穴』道,果真将他放了。 陈兆先这时还有些无所适从,朱元璋虽然是放了他,但没了军队,他又何去何从?思虑许久,陈兆先忽地跪在朱元璋面前,道:“若是元帅不嫌弃,还请收下在下,为元帅鞍前马后!” 朱元璋本来就是要迫他投降,此时听得他这般说,笑道:“好,以后你手下的这些兵马,依然由你统管。” 陈兆先只是一个降将,并没有奢求太多,此时朱元璋竟然还让他做统领,这份风度,天下已经少有人能及,陈兆先激动不已,大声道:“属下愿誓死追随主公!” 朱元璋点头道:“好了,你快些去处理战场吧,唉,这打仗啊,总得有些死伤!” 陈兆先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只带领着众将士去打理去了。 朱元璋与冯用几人走出战场,来到一处高处,向着集庆的方向望去。朱元璋顿时激动不已,道:“冯先生,你为我谋划的蓝图,这第一步就要实现了!” 冯用抱拳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这天下之争,终于迈出了重要一步!”李善长闻言,却是想到:“看来我还是来得晚了一些,被冯用抢了位置。”当这时他面『色』不『露』,也是说了些恭维的话。 朱元璋连连点头,当下身子一正,道:“着令下去,明日拔军,攻打集庆!” 却在这时,郭英两兄弟走了上来。郭英行礼道:“主公,集庆守将福寿得知咱们与陈野先开战,帅兵出了集庆,埋伏在前面的山谷处,欲要坐收渔翁之利!徐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前去,欲要一举歼灭福寿。此事事行仓促,徐将军令属下前来向主公禀报一声!” 朱元璋目光一闪,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徐达这次没做错,若能一举歼灭集庆守军,避免攻城,这自然是好的。”朱元璋一顿,又道:“传我的命令,令常遇春、花云带兵前去支援徐达!” 冯用一听,忽地叫道:“不妥!”李善长也道:“这陈兆先才投降,若是撤了兵马,他临阵再变该怎么办?主公三思!” 朱元璋道:“且按着我说的去做就是!” 郭英兄弟两人不敢抗命,只得去了。朱元璋与冯用、李善长二人来到陈兆先的军中,笑道:“今日那集庆守将福寿欲要做个渔翁,我的带来的兵都去料理这个渔翁去了,今夜我只得在这里过夜了,陈将军,今夜本帅的安危,便是交给你了!” 陈兆先是陈野先的儿子,随着陈野先投降以后又反出去,此时又投降,按理说他这种人,朱元璋不应该对他这般信任,可是朱元璋却是这般不计前嫌,他嘴唇蠕动,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过去片刻,才大声道:“主公放心,今夜陈兆先亲自为主公守夜,护主公安全!” 朱元璋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挑五百将士即可!” 陈兆先一听,知道朱元璋是真正的信任他,于是更加感动,当下已经下定决心,率领手下三万六千多人,誓死追随在朱元璋的左右。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下大业第一步 福寿见陈兆先降了朱元璋,带着埋伏的兵士急速赶回集庆。徐达和常遇春都扑了个空。 朱元璋得到福寿逃回集庆的消息,也暗暗可惜,当下便下令三军开拔,兵临集庆城下。 “此战必胜!”朱元璋望着那古城墙,豪迈之情顿生,目光扫过冯用等人,道:“诸位可有攻城良策?” 冯用道:“集庆城高,如今之计,未有造云梯攻城!” 朱元璋听了,当下便令将士制造云梯,但这些将士扛刀拿剑,都是好手,这种工匠活却是做不来。正焦急之计,常遇春走进大营,说他会造云梯。朱元璋闻言,顿时一呆,这杀气腾腾,令敌军胆寒的常遇春,居然还是一个工匠? 朱元璋有所不知,常遇春师承万人屠,那万人屠家底可不是武学世家,而是研究诸子百家的经术世家。这工匠活追根究底,乃是属于墨家与公输家。是以常遇春会造这攻城用的云梯,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五六天的时间,常遇春率领五百将士,造出了五十余架云梯。朱元璋见状,直笑得合不拢嘴。徐达等人对常遇春,这才是打心底的佩服。 大军行至城前,福寿登上城墙,见那城外,密密麻麻的都是朱元璋的军队,江上还有水军窥视。说实话,以他城里的兵力,要抵挡住朱元璋,非常困难,不过幸得这集庆乃是古城,建都于此的朝代不少。是以不仅修有瓮城,其城墙之高,也是其他城池所能比拟,据城一战,打退朱元璋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集庆城外,风凌云望着那城墙,严肃道:“若是敌军以石灰、滚木、巨石、弓箭阻我们攻城,恐怕就算是攻下集庆,亦是死伤无数。” “自古以来,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于战斗中阵亡的兵士,我等能做到的就是找打他们的家属亲人,为他们活下去。”李善长道。 风凌云道:“李叔说得不错,不过今日攻城,咱们若是一将领攀城作战,应当会减少一些死亡。” “糊涂,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以将领来攻城,谁来指挥作战?”李善长厉声道。皆因风凌云这言论,实在是太过火了。 风凌云心中却是想到:“将领们的命就是命,难道那些兵士的命就不是命了?”他心里极是不舒服,但此时却是无法反驳。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朱元璋发动了第一拨攻城。只见那些兵士扛着云梯,冒着箭雨,顶着飞来的巨石,拼命的向着那城墙扑去,终于有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上了。那些冒着箭雨冲到城墙下的兵士便开始拼命的攀爬,只是才爬到一半,城墙之上顿时放下滚木,那攀爬一半的兵士顿时被滚木给打落,砸在地上,生死不知。接着又有兵士向上爬,不断的被巨石滚木打落,不断的有人爬,从早晨到中午,死去的人已经很多,依旧没有攻下城墙。 风凌云见状,策马飞奔而出。朱元璋面『色』顿时一变,叫道:“凌云,回来!” 风凌云当做没听到,冲入箭雨之中,他不走云梯,贴着城墙而上。城墙上的守军放下滚木巨石,一一都被他避了开去。攀爬到城墙中央,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风凌云无奈之下,身子余空中急速翻腾旋转,双手齐动,将那些箭矢纷纷打落,而后抓住一支,双手灌入内劲,『插』进城墙之中,身子挂在城墙上打晃。 守城的将士见状,那肯放过机会?巨石滚木落下,如急雨一般。风凌云一声长啸,玄功运转,震开飞来的巨石与滚木,往上跃去,这时他离城墙之上,不过半丈的距离了。城下正在攀爬的兵士见状,顿受鼓舞,拼命的往上攀爬。 风凌云运劲贯穿五指,『插』入城墙之上,身子腾空,高过城墙。福寿见状,面『色』大变,挥刀来战风凌云。风凌云却是不理会福寿,将那些放巨石滚木的兵士纷纷打到,城墙之下攀爬的兵士速度快了不少。 常遇春见状,也是来到墙下,沿着云梯奔上,杀向城墙,叫道:“凌云你下去将城门打开!这城墙上交给我!” 那福寿听得常遇春言语,面『色』再变,只是这时陆续有敌军攻上城墙,如何也应付不过来。 风凌云跃到城下,将守城门的兵士一一撂倒,撤开门杠,内力灌在双臂,将那城门给轰开,放下吊板。 城门大开,徐达、花云等人纷纷策马而来。福寿见状,率领众将士奔下城墙,来到瓮城之中,与花云、徐达等将领展开大战。 徐达、花云等人,均是一等一的将领,直打得福寿节节败退。福寿见这瓮城不足以抵挡敌军,便又退入巷道之中。 徐达、花云、常遇春率军追上。 这巷道极是狭窄,到了这里长枪长矛反而不好施展,刀剑顿时成了有利武器。徐达的青釭剑乃是剑中极品,当下只见他剑法展开,剑芒释放,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一具具尸骨。 福寿也是杀得兴起,弯刀抡动,如一个又有一个的圆圈圈出,直杀得无人敢近起身。徐达见状,冲在前面,对上福寿,道:“投降吧,大势已去!” 福寿闻言,不屑道:“死则死矣,我福寿焉能投降?” 徐达道:“再战下去,只会添加没必要的伤亡。”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虽死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福寿说道。 徐达知道再说下去无用,当下玄功运转到十二分,青釭剑的剑芒刺眼慑人,向着福寿直劈而去。福寿怡然不惧,弯刀一横,真气聚在刀锋之上,迎上徐达的剑芒。 刀芒剑芒相撞,灿如烟火,战至十余回合,徐达一剑砍断福寿的弯刀。福寿躲过一个兵士的,又攻了上来。徐达见状,神『色』冷如冰霜,双手握剑,跃至空中,猛然劈下,那犀利无比的剑气,破开福寿的防御,连刀带着人,顿时被徐达的这一剑劈作两半。至此,集庆城已经没了抵抗之力。 集庆,下辖上元、、江宁、句容、溧水等县,交通发达,商业云集。自古便有孙吴、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是建都于此,传说这里乃是一处孕龙之地。朱元璋璋率着众将领走进集庆,但见街道之宽大、商贩之多,来往行人之密,楼宇之高,他所攻下的任何一座城市,与之相比,均是黯然失『色』。 朱元璋骑着骏马走在大街上,望着这番光景,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这才是大战结束,便已经如此繁华,若是再经她有方治理,必定更加繁荣昌盛。 行至集庆路的府衙之处,朱元璋便令徐达等人进府,一番搜查,里面已经没留下什么有用的,显然被那些逃跑的官兵带走了。但楼房皆是完好无损,暂且用作府址,却是在恰当不过。 经过一番打理,集庆已经恢复正常。 如今这集庆已经打下,冯用所策划的天下蓝图的第一步已经实现,接下来,朱元璋坐镇集庆,只是派出徐达、常遇春、邓愈、花云等人扫出周边县城中元兵残余力量,接着,朱元璋便派出人马,将马秀英母子、郭宁莲接来集庆。 又过几天,康茂才帅部将前来投诚。朱元璋本来就欲要得此水军大将,当此之际,高兴不已。 这日,朱元璋正在屋中思索,李善长与冯用联袂来访。朱元璋知道,只要这两人一起前来,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当下将二人引进屋里,各自就坐。朱元璋先开口道:“二位先生前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冯用笑道:“听主公言语,我二人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冯用语出,三人一同笑了。李善长道:“冯兄真是乐观的人,随时都玩笑几句。” 冯用道:“百室这是拐着弯子骂我不务正事?”李善长摇头失笑道:“好了,说不过你咱们谈正事吧!” 冯用点头,只听李善长继续道:“主公,咱们入得这集庆也有月余了,周边百姓对我们也是极为尊敬,我等也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适才我冯兄相谈,都觉得把这‘集庆’二字应当改一改了!” 朱元璋点头道:“这‘集庆’二字来自元廷,当时图帖睦尔封为怀王,是一重喜庆,后来又登大宝,成了九五之尊,又是一重喜庆,那图帖睦尔觉得此地乃是汇集喜庆之地,于是便把这里改作‘集庆’。今日咱们攻下这里,延用这个名字,确实不大好,二位先生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有好名字了,快说来我听听!” 冯用笑道:“原来主公早就有想法了,我与百室兄觉得,此地历来为帝王定都之地,有金陵、建康等名,我同百室兄认为,无论是延用金陵还是建康之名,都可彰显此地历史文化之源远流长,地理之优越以及气势之磅礴。” 原来这二人打算恢复古帝都之名,足见二人确实志在天下。朱元璋听了,却是摇头,道:“无论是用建康之名,还是金陵,都是延用前朝的。往事如流水,成过眼云烟,若是再用,却是不吉利!” 冯用与李善长闻言,均是脸『色』一变。他们只想到沿前朝之都,传帝王之事,却是忽略了无论是谁在此定都,都已国破家亡,成为历史。 “主公所言甚是,是我二人考虑不周!”若论应对,这李善长却是要强冯用一线,当下他急忙开口说道。 朱元璋摆手笑道:“无妨!” 冯用这时也笑道:“看主公如此笃定,想来必是有了好名字。” 朱元璋闻言,身子一正,虎目中『射』出两道精光,道:“二位先生觉得,就将这集庆改为‘应天’如何?” 李善长眼睛忽地一亮,道:“顺应天意得民心,好呀,主公英明!” 朱元璋闻言,只是哈哈一笑。从此,这集庆变易名为“应天”。 下午出发,吃喜酒去了,今晚没有更新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南宗请客到应天 自周德兴下山之后,归真殿中的日常杂物,便由云华真人亲自打理。以前周德兴日日打扫,归真殿中不染尘埃,而今云华真人偶尔打扫,依旧明亮干净。 云华真人盘坐在大殿之中,正在清修。在这时,紫阳殿那边忽然传来钟声,响了七次。若是平时,钟声报时均是只响三次,而今这般,依南宗的规定,是有重大宾客登门了。 云华真人听得钟声,睁开眼睛,轻声道:“这么快就来了吗?离两宗论道还有一个多月呢,看来不只是论道这般简单了!”他说完,又继续闭上眼睛,归真殿里同往时一般寂静。 山门之处,上阳子领着他的十三弟子明素蟾、车兰谷等人,以及道教南宗的所有门人站在那里,加上适才钟声,可见今日所迎接的客人非同凡响。正在这时,忽有马蹄声自林间传来,众多南宗弟子均是精神一振,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那林间大道上,有五十余骑正飞奔而来,他们全都是身着道服,背上背着长剑。那为首一人,乃是中年模样,左手还持有一把拂尘。待行至山门前,众道士纷纷下马。 上阳子见到这些人,脸上『露』出微微笑意,亲自迎了上去,道:“我道教南北两宗每十年论道一次,今日论道我南宗主持,各位道兄不远千里而来,辛苦了!” 那持拂尘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道教北宗全真教的掌教完颜德明,道号重玄子。重玄子上前行礼:“贫道重玄子见过道兄!” 若按辈分来分,完颜德明虽是年轻,但确实是与上阳子同辈,只是这一声“道兄”叫出,令得上阳子座下的赵伯庸等弟子甚是不舒服。 上阳子还礼道:“道兄客气了,请!”二人走在前面,道教南宗的明素蟾等人,全真教的静海散人紧跟着,走在后面的是李晚晴、陆羽,以及全真教的柳元龙、张峰、放回等三代弟子。 三清殿不仅是平日里弟子们做功课的地方,也是南宗用来会客的地方。上阳子将重玄子等人引到这里,各自盘坐在蒲团之上。上阳子先开口道:“不知道兄可有收到贫道的那封书信?” 重玄子点头道:“实不相瞒,贫道这次提前来,就是与道兄商量这事的!” 上阳子闻言顿时一喜,想来今日道教南北两宗论道,与往时必不一样了。当下拟出帖子,广邀江湖明宿前来观看,亦是要见证两宗一件大事。 应天府,这是往日的集庆。李晚晴与李祺自从少林回天台山后,一直都在静修。下得山来,才晓得如今天下局势已变。 街道之上,李晚晴与李祺并驾齐驱,这次他们来应天,要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父亲李善长,还有云华真人的弟子周德兴。李善长没有归附朱元璋时,于江湖中赫赫有名,江湖人送他外号“当世萧何”,同时,李晚晴还带来一封书信,那书信竟然是云华真人托她带给风凌云的。说实话,当接到这书信时,她也是震惊无比,风凌云怎会与云华真人相识? “姐姐,咱们这就前去府衙,应该能见到父亲!”李祺说道。 李晚晴摇头道:“时下这里已经没有府衙了,如今小明王封朱元璋为行中书省平章,有的平章府。” 李祺笑道:“这么说来,父亲还做了大官了?” 李晚晴道:“父亲在定远等候多年,请他出山的人不少,却没一个能请动他。因为他要的是一位明主,如今跟着朱元璋,这朱元璋真不简单。” 李祺道:“那个朱元璋我见过,确实不错,对了,从一开始凌云便与他们一起的,说不定凌云这时也在这里呢!”李祺说到风凌云时,不禁偷偷说完瞥了李晚晴一眼。 李晚晴脑海中忽地浮现风凌云的样子,不禁轻声叹息。在这时,二人已经来到平章府。只是意外的是,他们没有在这里找到李善长。原来朱元璋受了小明王的封赏后,便设下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等元帅府址,时下李善长任左右司郎中,有了自己的府址。 李祺得到这消息,不由一笑,道:“没想到父亲把咱们李府搬来这集庆······哦,不,是应天了!”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转入另一个巷子中,又走一会,但见一座宅子处在幽林间,给人清静自然之意。李祺与李晚晴来到宅子大门前,见那门楣之上写着的依旧是“李府”二字。恰在这时,大门打开,只见有中年男子走出,见到二人,喜道:“是公子和小姐回来了!” 中年人正是李府的管家李伯,当下命人给二人牵过马,引着二人进入宅子中。李善长自投奔朱元璋后,便没见过李祺和李晚晴,如今二人回来,当然是欣喜万分。 用过饭后,李晚晴将道教南宗的请帖奉上。李善长接过请帖,眉头一皱,道:“历来道教南宗北宗论道,也没请江湖中人去观看,这次却是为何?” 李晚晴道:“具体情况,孩儿不得为知,不过请的,全都是江湖上有名人物,这次论道,比往次肯定是不同的。” 李善长点头道:“你们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请帖吗?” 李晚晴摇头道:“因为这次女儿是回家,顺便把请帖带来,其他的由陆羽师兄他们去送!” 李善长道:“看来你师父还是通情达理的!” “对了,凌云······可在应天?”李晚晴问道。李善长看了李晚晴一眼,点头道:“在!” 李祺笑道:“这小子看来也是个凑热闹的主儿!” 李善长瞪了他一眼,道:“凑热闹?要是你有他一半让我省心,那就好了!” 李祺讪讪笑道:“父亲哪里的话,我又没做什么有损你名声的事!” 李善长哼道:“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那里能损什么名声?”李祺闻言,只得闭上了嘴。李善长这时又看向李晚晴,道:“你找凌云有事?” 李晚晴答道:“是太师叔祖让我交给他一封信!” 李善长目光一闪,道:“云华真人?据我所知,这位前辈向来独来独往,他怎么会认得凌云?” “孩儿也不得知,只是太师叔祖让送信,孩儿送就是了!”李晚晴道。 李善长道:“他现下住在平章府内,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第二日,李晚晴来到平章府,通报姓名,又道明来意之后,那看门的护卫便进入府中通知风凌云。说实话,风凌云既想见到李晚晴,却又害怕见到。但无论如何,今日是必须出门去见的了。 “晴姐!”风凌云面带微笑,若以相貌而论,当今江湖之中,却没几人能及得过他。但最为难得的,却是他身上释放的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气质,最为令人着『迷』。 李晚晴一阵失神,接着便将云华真人的信递给了风凌云。风凌云接过信,道:“进去坐坐吧!” 李晚晴道:“不如你陪我走走!” “好!”风凌云将信放入怀中,同李晚晴并肩而行。走去半里路的样子,风凌云先开口道:“晴姐向来都好吧!” 李晚晴点头:“还好,倒是你,参加红巾军,日日打仗,得注意安全!” 风凌云笑道:“晴姐放心,我这么皮粗肉厚的,没事的!” 李晚晴也被风凌云给逗笑了:“从来就没个正经!” 风凌云摊手道:“我这辈子反正是正经不来了,对了,要说到不正经,李祺那小子可是要胜我一筹啊,晴姐怎么不说他,却说我呢,偏心!” 李晚晴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半斤八两,今早叫他同我一起来,他还不来呢,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在少林寺时,李祺曾经约战风凌云,为的就是李晚晴。风凌云知道,这小子估计如今是不好意思来见他。不过情之一字,向来令人琢磨不透,他倒是想李晚晴与李祺若能成为一对眷侣,道:“是吗?我记得这小子向来唯晴姐之命是从,今日却是变了,奇怪!奇怪!” “对了,那魔······魔女呢?她没跟你一起了?”李晚晴试探着问道。 风凌云闻言,心中却是隐隐作痛,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晚晴道:“我早就警告过你,她与我们不同路,只是可惜你没听!” 风凌云时下很是担忧商轻雨,但却不知道该往何处找她,当下强颜笑道:“今日便由我做东,请晴姐尝尝这应天府的特『色』!” 李晚晴秀眉微蹙,她不知道风凌云与商轻雨的情况,当下风凌云显然不愿提起,若她继续说下去,已是不妥,于是便同风凌云去了这城里最好的酒楼玉荷园,要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各点了几个有名的特『色』菜肴。 待菜上来,李晚晴各自尝了一下,道:“不错,这些菜都清淡爽口,很合我的胃口。” 风凌云笑道:“也只有晴姐这等道家弟子来了,才点这些清淡!适才我看那老板拿到菜单,胡子都立起来了!” 李晚晴被她逗得噗嗤一笑,道:“不是姐姐心疼你包里的银子,只是姐姐真的只是喜欢吃这些!” 风凌云话里的意思,终究是被李晚晴听出来了,他道:“好,今日我也陪晴姐你出一回家,做一回道士!”说到这里,风凌云又不由想到那些与商轻雨在一起的日子,二人总爱拌嘴调笑,那等生活,当真是妙不可言。 李晚晴听得风凌云的话,轻声道:“入得道门,非是都要出家的!” 李晚晴这话是说给风凌云听的,但风凌云此时心神恍惚,只是随口道:“这个我知道,像你们道教南宗,除却掌门之外,男弟子可以娶妻,女弟子也可以嫁人的。” 李晚晴被她说得俏脸一红,只低下头去吃菜,不敢瞧他。却在这时,外边忽然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风凌云顿时一怔,心道:“她们怎么来这里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女乱点鸳鸯谱 李晚晴见风凌云神『色』,不由问道:“这外面说话的人你认识?”话语刚毕,他们房间的门忽地打开了,只见马秀英抱着刚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孩子,红蕊与郭宁莲伴在左右。三女竟然不敲门,不问候,直接把房间的门给打开了。风凌云还好,李晚晴顿时愣住。可是这还不算,在这时,郭宁莲、红蕊、马秀英的目光都落在李晚晴的身上。李晚晴人长得漂亮,平时行走,多有人投来目光,不过多是男子,什么时候被几个女人这般盯着看过?当下只觉得极不自在,开口道:“这个······那个······这几个姐姐是谁?” 李晚晴不认得三女,但这三女如此胆大妄为,又看风凌云扭捏神态,便猜测是认得风凌云的,不过她们盯着自己看,却又让她疑『惑』不已。 不待风凌云答话,红蕊便先点头道:“清丽脱俗,不可方物,嗯,美,美得令人窒息!”接着郭宁莲道:“美,有美人兮,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二女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开始品谈李晚晴的美貌,风凌云只感觉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幸得这时马秀英开口道:“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跳戏人家姑娘了!” 李晚晴闻言,顿时羞得低下头去。郭宁莲这时行江湖礼,抱拳道:“濠州郭宁莲,见过晚晴妹妹!” 李晚晴闻言顿时一呆,濠州她经常路过,却是未有见过郭宁莲,因心里有疑『惑』,便又仔细的把郭宁莲瞧了一遍,但依旧没有印象,问道:“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她声音婉转动听,比起郭宁莲、红蕊这等豪放女侠『性』子,却是偏于优雅,如空谷中的幽兰一般。 不待郭宁莲答话,红蕊便嘻嘻笑道:“妹妹肯定认不得她的,我们之所以认识你,那是因为小凌子天天念叨着你,说你是天上的天仙,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谁看了都会动心!” 这话一出,风凌云险些跌倒在地,心想:“若再是任由这二女说下去,真不知道还会说出一些什么来。”但他却没注意到,这时候李晚晴的脸上有欢喜之『色』闪过,俏脸再次泛红,不敢抬头看众人。 风凌云正要开口阻止二女『乱』说,但这时他震惊的发现,以他三寸不烂之舌,竟然『插』不上嘴。在这时,他才知道与这几个女人坐在一起,特别是八卦的女人,是多么的恐怖了。 胡『乱』说了半天,四女这才是互通了姓名,风凌云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几女表演,说实话,若这是他能走,绝对马上开溜。但郭宁莲三人像是特意堵住出去的路,不让他离开。 接下来风凌云便开始把耳朵塞上,“闭目养神”,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风凌云终于能『插』上口了:“各位大姐,咱们能回去再叙旧吗?” 马秀英年纪都比几人长,又已经为人母,自然有一副大姐的样子,她点头道:“对,咱们先回去!” 风凌云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同四女走出房间,来到柜台前将账皆了,道:“几位大姐,你们先回去,小弟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风凌云这时是真的怕了这四个女子,说完便迈出步子向着外边走去。却在这时,红蕊身影一闪,挡在他的面前,笑盈盈道:“小凌子,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打算陪姐姐们了吗?” 风凌云尴尬一笑,道:“红蕊姐应该去找徐大哥才是!”红蕊面『色』顿时一红,笑骂道:“好小子,胆子见长了!”当下罗袖一番,皓臂探出,向着风凌云的肩井『穴』拂去。风凌云身子微斜,侧身移出。红蕊跟上,二话不说,一顿粉拳招呼上去。站在一旁的郭宁莲这时却对李晚晴道:“这个小子顽皮得紧,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晚晴妹子,以后你们成了亲,可不能惯着他!” 李晚晴闻言,顿时红透耳根,欲要辩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郭宁莲见她着急样子,脸上带着笑意,别提心中多爽快了。马秀英在一旁看着,不禁摇头,心想:“这宁莲妹子火辣胆大,而晚晴却又害羞腼腆,如何是她对手。原来凌云的红颜知己,却是这般貌赛天仙,却又温柔似水,难怪一般女子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马秀英曾多次想为风凌云做谋,这次她的“红娘瘾”又犯了,她瞧了瞧李晚晴,又看了看风凌云,越看越是觉得般配。 风凌云武功比红蕊高处很多,可惜他对上的是一个蛮不讲理的野蛮女,又不能让她败,更不能伤到她分毫,是以二人在大街上斗了二十余招,引来不少过往的行人观看。 风凌云几次都要脱逃,可是这红蕊的轻功也着实厉害,加上风凌云手脚施展不开,又有行人堵路,每每脱逃,都被红蕊赶上。 再斗二十回合,风凌云左掌运力,牵引红蕊的力道,将她攻来的力道尽数卸了,而后身子退去几步,在这时,他灵机一动,叫道:“徐大哥!” 红蕊听得风凌云叫声,顿时停下步子,四下张望,风凌云借着机会,一跃而起,落到屋顶,飘飘去了。 红蕊回过神来,却是哪里还有风凌云影子?当下心里暗恨,竟然被风凌云给逃了。 马秀英见状,不禁摇头失笑。郭宁莲道:“这小子就是狐狸精转世,狡猾得很,每每能抓住人的弱点!” 红蕊一听,心里也是生出羞意。李晚晴看着风凌云离去的方向,眼中却是闪过幽怨之『色』,风凌云竟然就这般将她仍在这里走了。 风凌云走了,看热闹的也是散了,三女同李晚晴一起向着平章府走去。 李祺在府上待了半日,不见李晚晴回来,心中甚是想念。加上又没什么事可做,更是觉得无聊至极,欲要去平章府寻李晚晴,却又想到那日连天峰顶之事,犹豫半天,他不由自语道:“罢了,错了就是错了,向他道个歉,我们还是兄弟!” “对,给自己的好兄弟道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祺又自语一声,便向着平章府来了。 平章府乃是以前集庆路的府衙,经朱元璋改造,辉煌虽同往时,但其府内却不似以前那般散『乱』无章,而是变成了铁桶一般的存在。李祺先前想着直接走“近道”进入府中,可是他惊骇的发现,就连接近围墙的机会的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得来到大门,通报了姓名,说是来找风凌云。可是不巧的是,那守门的竟然说风凌云不在。 李祺闻言,顿时一呆,他心里不由打鼓:“他们去哪里了?既然风凌云不在,那李晚晴也是不在了。”李祺这般想着,便离开了。 可惜这次李祺想错了,风凌云不在,李晚晴却是在的。 平章府内,郭宁莲、红蕊、马秀英、李晚晴聚在一起。红蕊同郭宁莲不停的问李晚晴与风凌云的过去。对于往昔记忆,那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与李晚晴的脑海中已经根重。此时郭宁莲、红蕊问及,她顿时陷入了回忆之中。只是讲到后面,李晚晴却不愿意再讲下去,因为再遇到风凌云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红蕊道:“这小子小的时候就这么厉害,难怪徐达说他孔明在世,嗯,确实有些道理!” 郭宁莲道:“他那是孔明在世?明明就是只小狐狸而已!” 红蕊道:“不对,就算是狐狸,他也是一只老狐狸!” 李晚晴听得红蕊、郭宁莲这般说风凌云,心下甚是疑『惑』,便道:“据我所知,凌弟虽然口无遮拦,但为人还算老实!” 郭宁莲顿时用个见鬼般的眼神看着李晚晴,说道:“嗯,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李晚晴见郭宁莲这般口无遮拦,心下又是害羞,又是欢喜。这时又听红蕊说道:“那小凌子若是老实人,这天下就真的全都是老实人了,晚晴妹子你可知道,自从攻打定远开始,有九成的阴谋诡计,都是出自小凌子!” 李晚晴看了红蕊一眼,显然不信。红蕊便道:“好,就说朝廷的那个丞相脱脱吧,外界的人都传他是死在哈麻的阴谋诡计上,哼,其实脱脱到死都不知道,这后面的一切都是小凌子暗下推动的!” 李晚晴听了,顿时『露』出惊『色』,但依旧不信。郭宁莲道:“在滁州的时候,他还利用过我呢,哼!” “巢湖水师,也是他三言两语收服的!”红蕊与郭宁莲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李晚晴说得一愣一愣的。她一直在天台山清修,却没想到风凌云竟然做出了这许多惊天动地的事,在这时,她脑海中的那道身影,似乎多了一些神秘和伟岸。 马秀英在一旁观察着,每次说到风凌云,李晚晴总会『露』出小女人姿态,以过来人的经验,她如何看不出李晚晴的心思。当下便把郭宁莲和红蕊叫到自己屋里商量,决定为风凌云做一桩大媒。 郭宁莲、红蕊一听,顿时激动不已,毕竟这种事,她们想着都觉得有趣,更不要说去做了。却不知她们这无心之举,风凌云的人生却是因此而发生了一个莫大的转折,一个令他终身难忘的转折。同样,李晚晴的人生,也因此而变。 第二百二十七章 栖霞寺初闻主宰 风凌云自玉荷园逃脱,走得一程,忽然觉得这样子走人,却将李晚晴一人留在那里甚是不好。可是一想到郭宁莲、红蕊二女,风凌云就是一阵头痛,心道:“晴姐与她们一起看着挺熟的,我回去倒是不好!” 给自己找了种种不回去的理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城门,随便捡了一条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恍恍惚惚间,天『色』已经暗下,一道悠扬的钟声传来,风凌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见前面已是栖霞山地界。那钟声,想必就是山上的栖霞寺传来的。 佛门中有多个宗派,这栖霞寺,乃是佛教三论宗的祖庭。走到这里,以风凌云的『性』子,没有理由不上去走一遭,那怕此时天『色』已晚。 因栖霞寺在此的缘故,整个栖霞山都透着一股宁静与祥和,山间石道,幽深寂静,风凌云的身影,在这时透着一股孤独与寂寞。山门之前,已有两个僧人站在那里,显然是来迎接风凌云的。 风凌云双手合十,道:“在下风凌云,是循着贵寺钟声来的!”那两个僧人闻言,顿时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却在这时,一声佛号自寺内传出:“施主年轻轻轻,便能顺心而为,法取自然,不知是何方高人的得意门生?” 风凌云闻言,傲气顿然自骨子而发,淡淡道:“依大师看来,在下是谁的门徒?” 在这时,只见寺内走出一位僧人,他的袈裟是红『色』的,五缕胡须自然垂下,在他的眼中,有一种看淡尘世的空『性』自然。风凌云一瞧,便知此僧深不可测。 佛教三论宗乃是根据《中论》、《十二门论》、《百论》三部天竺经典创宗而得名,主张“一切皆空”、“诸法『性』空”,于唐代时兴盛,如今虽不及少林禅宗,但其影响也是颇大。这中年僧人,正是栖霞寺的住持明空大师。那先前出来迎接风凌云的两位僧人,行礼叫道:“住持!” 明空大师看了风凌云一眼,道:“施主面容清秀,富贵之相,老衲眼拙,却是看不出施主出自何门。” 风凌云心道:“你单凭看上一眼,便能知晓别人底细,又不是真的成了佛。”他不知道明空这话里带着深意,不问来历,只求顺心而为,缘法皆空,正是三论宗的佛法要义。只听他说道:“大师谬赞了,冒昧造访,还请勿要见怪!” 明空大师道:“你二位给这施主安排一处住处!” 那两位僧人得令,领着风凌云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打开其中一间屋子,道:“今晚施主便屈尊住这吧!” 风凌云瞧了一眼,此间屋子打扫得极是干净,一般的客栈都不过这里,当下便说了声谢谢。那二位僧人诵声佛号,便离去了。 风凌云因心里藏着事才走出来,此时又刚入夜,没半点休息欲望。当下他没走进屋里,只是在院子里一株大树下坐下。 此时正值月中,东山之处,但见一轮明月徐徐升起,风凌云望向浩瀚的夜空,眼中忽地生出些许沧桑之『色』,不禁自语:“再有两天,便是十五了,月圆人不圆,唯有无穷思念,轻雨,你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觉间,风凌云看着那轮明月,竟然有些痴了。却在这时,一道黑影自屋顶掠过,风凌云厉『色』一闪,腾空而起,跟了上去。 那黑影出了栖霞寺。直奔着栖霞山的千佛岭上而去,风凌云心下疑『惑』:“这人武功不弱,自栖霞寺而出,莫非是栖霞寺中的僧人吗?若是寺中僧人,这般鬼鬼祟祟,又要做什么见不得的人事?” 栖霞山处在金陵以北,毗邻长江,共有三道山峰。这黑衣人来的,却是西北处的虎山。虎山上建有一座亭子,名“望江亭”。若是白日里,站在亭中,可见滚滚东流而去的长江之水,如一条飘带一般缠在群山之间。但此时夜间,虽有明月高挂,却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长江样子,那等山河的壮阔丽景,却是难以看到了。在这时,这亭子外站有数十人,而在那亭子中,却有一道人影面对长江而坐。 那自栖霞寺来的黑人行至亭外,便单膝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主上!” “着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亭子中的发出声音,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字里行间,却是带着一股威严,此等人物,显然定是久居高位。 那上来的黑衣人道:“沉浮宫已经开始调查我们,一切皆在主上预料之中。” “好,你先下去吧!”亭中发出命令,那黑衣人便又原路返回。风凌云正要跟着上去,忽地听得亭中自语:“如今沉浮宫中,玉流苏并不怎么管事,那个商震闲却是麻烦得紧。” 风凌云一听,心下不由一颤:“这人是谁?为何对沉浮宫这般了如指掌?”他心神一松,顿有气机释放,那亭子中的人眼中厉『色』一闪,右手一挥,那站在亭外的数十人齐齐奔出,朝着风凌云这里奔来。 风凌云再次将气息收敛,无声无息向着那悬崖之下跃去,约莫降将三十余丈,他右手忽地探出,『插』入悬崖峭壁之中,整个人这时便挂在那悬崖之上。 那些黑人来到风凌云先前所在位置,四下瞧了一番,唯有山风呼啸,再无其他。 “禀主上,什么也没发现!”亭子外的人禀报道。亭子中的人闻言,目中再次『射』出两道精光,道:“若是有人,此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不被我发现,显然非是寻常之人,你们也发现不了,若无人,自是最好!” 那禀报的人闻言,身子顿时一颤,道:“主上要不亲自查看一番?” “不必了,如今我去,也看不出什么!”亭子中的人随意道。 风凌运虽然不知道这亭子中的人是谁,但他却敢相信一点,那就是此人不是易于之辈,是以当那人发现他时,他便直接跳下悬崖,不敢有丝毫停留。而这亭子中的人,以为风凌云还隐藏在附近,只是他未能发现,当下随意一说,不过是要风凌云放松警惕,自『露』马脚。可惜他说的话,风凌云半句也没听,是以他这招计策,却是无用了。 “难道真的错觉?还是这人真的如此了得?”亭子中的人心下甚是疑『惑』,又在亭子中坐了一个时辰,他相信,无论这人如何厉害,只要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可惜风凌云早就回到栖霞寺内,他在亭子中坐一个晚上也是无用。 诸多疑问堵在心间,风凌云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片混『乱』:“那人口中的商震闲,定是商轻雨的父亲,而玉流苏,想来就是当今沉浮宫的宫主,以秋末枫透出的消息,轻雨如今没事,而她没有出宫来找我,会不会就是她父亲将她管住了?” 风凌云再次想到:“众人既然是自栖霞寺而出,想必今夜还在,可是这寺院中房间少说也有几百,难道要一处处的查看吗?不,这人应该不是寺中僧人,他应该也住在寺中的客房。否则便不会经过我的这个院子,被我发现。” 索『性』睡不着,风凌云又出了屋子,跃到屋顶,在这时,果然见离他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的灯油灯还亮着。风凌云于瓦片上行走,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眨眼功夫,他便来到那灯还亮着的屋顶。他小心的揭开瓦片,但见那屋子中坐在三人,却是武林判官赵先义、披风剑方敏骁以及夺命枪呼延驰。适才那上山去的黑衣人,正是赵先义,他虽然摘掉脸上黑布,可是一身黑衣却是还没有换下来。 呼延驰道:“主上还交代了什么?” 赵先义道:“没有!” “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沉浮宫千百年来的传奇,或许就要在主上的手中改写了!”方敏骁说着这话,极为激动。 “天下兴亡,当由我们主宰殿主宰,何必再问沉浮?”呼延驰笑道。方敏骁听了,也是笑了,笑声中带着得意。 “主上行事向来谨慎,这等大话要是让主上听到,你们就完蛋了!”赵先义道。 方敏骁与呼延驰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风凌云回到屋里,思绪更加混『乱』,一个沉浮宫已经让人头疼了,如今却又冒出个主宰殿来,且看样子与沉浮宫或许还有些关系。看来这江湖之深,远远不是眼睛看到的这般简单。 一夜未眠,风凌云早上去向明空大师告辞后,便又回到应天城中。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走在大街上,看着来往行走忙活的人们,风凌云也感觉浑身都是力量。有时候,普通人的忙碌生活,或许更令人身心舒畅。因为他们的一碗饭,一杯水,皆是经过自己辛劳汗水得来的。 穿过热闹的街道,不一时便来到平章府。刚到门口,但见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李祺是谁? 风凌云走了过去,笑道:“来都来了,又在这里来回转悠,别人还以为你小子是个江洋大盗,来此踩点的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暗夜杀手又降临 李祺见到风凌云,先是一喜,后有『露』出疑『惑』,问道:“姐姐呢?她没跟你在一起?” 经李祺一提醒,风凌云顿又想到昨日在玉荷园的尴尬,道:“昨日晴姐没回去的话,应该在府里的!”风凌云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想到:“这几个女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李祺听得风凌云没有与风凌云一起,不知为何,心里一松,想到:“这么说来姐姐昨日就在这平章府?该死,我昨日竟然······” 风凌云笑道:“你要同我一起进去,还是先送拜帖?” 李祺道:“送拜帖多麻烦,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拜帖送进去也是给你,既然你在这里,还要什么拜帖?”说完,却是一阵心虚,他偷瞄风凌云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勉强也被自己的理由给说服了。 风凌云心中却是暗笑:“这小子还是像以前一般,做事不知轻重,不过他对晴姐,倒是······唉,这怎么就这般让人头疼呢?” 朱元璋知道风凌云喜欢安静,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僻静一些的院子。 “你这住处真是不错!看来朱元璋给你的官不小!”李祺四下眺望,但见那院中处有个池子,种着莲花,墙角处却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微风轻起,顿有哗哗之声响起,此等天籁之音,最容易让人心静。 风凌云笑道:“李叔如今在朱大哥手下做事,你这样直呼其名,怕是不妥吧!” 李祺满不在乎道:“老头子当他的官,我做我的草民,我不会去管他这官是做什么的,他也休想来干预我这个草民!” 李祺虽是李善长之子,但对于功名,却没有李善长那般热衷。是以李善长的儒、法、兵三家学说,他是半点都没学到,更是不屑于去学。风凌云闻言,也只得摇头失笑,心道:“若是天下人都像你这般,又何来这许多的名利争夺和杀戮?” “对了,你还没告诉先如今做个什么官呢!”李祺道。风凌云摇头:“我没有做官,也做不来!” 李祺点头:“庙堂浑水深深,还是把江湖远游,饮一壶浊酒。”风凌云道:“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离不开争斗,在哪都一样!” 李祺笑道:“听你这意思,是打算要出家当和尚?这敢情好,你快些告诉我,以后我好给送些香油钱!” “去你的!”分命运不由笑骂一声。李祺眼珠子一打转,讪讪道:“那个,那个姐姐······” 风凌云暗笑一声,心道:“好小子,这就坐不住了吗?我倒是要让你再煎熬一会!”便道:“我也不知道晴姐在哪里啊?” 李祺闻言,顿时一愣,急道:“你不是说······”他话还没说完,外边忽然传来李晚晴的声音:“这就是凌弟住的地方啊?” 郭宁莲道:“就他这人,喜欢住在这幽森森的地方,一点都不热闹!” “这环境清幽宁静,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李晚晴道。郭宁莲正要调戏几句,却在这时,屋门打开,李祺与风凌云一同走了出来。二女见状,均是一怔,冒昧闯入人家,又还碰到主人在家,当然是尴尬得不得了。但郭宁莲想来脸皮厚,笑嘻嘻的道:“小凌子在啊?” 李祺一听,顿时一呆,而后哈哈一笑,道:“小凌子?这个·······”说得没几个字,顿时又是哈哈大笑。 风凌云觉得浑身特不自在,关键这“小凌子”三个字,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李晚晴这时却是冷着脸,因昨日风凌云竟然将她丢在街上自个溜了。风凌云见状,再次一呆,没见面时听得李晚晴说话那般温柔,这一见到,却像是他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似的。 李祺却是叫道:“姐姐!”李晚晴道:“咱们这就回去吧!” 风凌云看着二人离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至于郭宁莲,则是恨恨的白了风凌云一眼,道:“还不去追啊?” 风凌云摇头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我管不了别人!” 郭宁莲冷哼一声,道:“昨日将人家丢在街上,不管不问,要是换做我,早就提剑来杀你了!” 风凌云闻言,顿时沉默下来,昨日之事,他确实有错。郭宁莲见他沉默,知道风凌云晓得错了,又道:“晚晴妹子这么好,人家又一心向着你,以后可不许欺负人家。” 风凌云脑袋顿时嗡嗡作响,待回过神来,郭宁莲已经离去。 风凌云回到屋里,这才想起昨日李晚晴给他的信还没看。在这世间,云华真人算得上是他的亲人之一,拿出信件,但见那上面写着“风凌云亲启”几个字,风凌云脑海中顿时浮现云华真人那慈祥和蔼的样子。 待读完信,风凌云神『色』变了几变,云华真人要他同李晚晴他们一起前去天台山,说是有一件东西要给他,那是他父亲风浩天的遗物。 风凌云拿着信件,在屋里转悠了大半天,直到夜晚,他实在想不透风浩天会留下什么重要的物事没有给他,反而是交给了云华真人,如此说来,风浩天已经料到华山绝顶一战他会死吗? 皓月当空,银辉自窗户洒进,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眉宇间的忧愁疑『惑』,已经重如山岳。 “父亲,你当年去沉浮宫到底所为何事?”风凌云不禁轻声自语,转而又陷入沉思之中,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他又自语道:“或许父亲留在云华真人那里的东西能解开这个谜团也不一定,天台山,看来是必须走一趟了!” 夜风吹动,皓月隐进云层,昏暗的天地更加昏暗。 风凌云没有点灯,屋子里漆黑一片,在这时,夜风将他的门吹开,他这小小的院子中,竟然一下子进入十个黑衣人。 这平章府戒备森严,如铁桶一般,如今这十个黑衣人能来到这里,说明负责这块的人,已经不能再出现了。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暗夜?” “不错,为了杀你,这次我们动了十个天级杀手,你足以自豪了!”那为首的黑衣人道。 暗夜中的杀手,共有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天级杀手,已是最高。 风凌云闻言,不禁一笑:“如此说来,确实荣幸,既然我都要死了,你们不如就告诉我雇主是谁,好让我也死得瞑目!” “抱歉,我们杀手向来讲究信誉,从不暴『露』雇主,就算是你死了,也不能告诉你!”黑衣人答道。 风凌云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你们都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杀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衣人问道。 风凌云道:“没什么,一个杀手不应该说这么多话的,看来暗夜也不过如此!” “找死!”黑衣人闻言大怒,十人一齐而动,见风行云团团围住。风凌云依旧淡然,甚至还有些懒散。那黑衣人首领见状,怒道:“你别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实话告诉你,这周围的人已经全部都被我们给解决了!” 风凌云叹息一声:“都说了,一个杀手不应该这么多话的!”最近他心情烦躁,正愁没发泄之处呢,刚巧这些杀手找上门来。这时只见他忽地一动,那些黑衣人眼睛一花,顿时不见了他的身影。待反应过来,风凌云已经闪到一个黑衣人的后面,一掌拍出,那人连叫声都没发出,便倒地身亡。 “天级杀手,不过如此!”风凌云看了看自己的一双肉掌,那十指修长,完美无瑕,透着淡淡光芒。在这时,皓月穿过乌云,天地间顿时又被银辉笼罩,风凌云的面『色』,显得有几分诡异。 还未动手,便有一人死在风凌云手上,至此,众人才晓得动用十个天级杀手,都是低估风凌云了。当下不敢大意,剩下九人一起而动,分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向风凌云袭来。 风凌云玄功不运自转,四下顿时都被气场控制,那些黑气人离他只有半丈不到的距离时,像是撞在了一堵石墙上面一般,众人均是一声闷哼,齐齐退了出去。 风凌云道:“你们这暗夜中还有没有更高级的杀手?就凭你们几个,要杀我恐怕不易!” “休得猖狂!”那为首的黑衣人一声怒喝,与其他八人一同挥动长剑,霎时间,九道剑气相互扭在一起,似一把大剪子一般,剪向风凌云的腰间。 风凌云目光一闪,轻声道:“有些意思!”只见他右手一动,点在那剪刀口处。一声轰响传出,风凌云只觉右臂一麻,身子向后滑出。而那暗夜的九个杀手的大剪刀,顿时奔溃开来。劲气『乱』串,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风凌云这时不由想到:“若是不先杀了那人,十人一齐使出这招的话,还真有点难以应付,看来这要杀我的人,却是费了一番功夫!” 那九人见自己厉害招数被风凌云所破,均是『露』出惊『色』。为首的一人知道,今日他们的任务,怕是难以完成。但到了这等地步,却是只能硬着头皮而上。九人再次攻出,剑影重重,每一招都极为狠辣,尽显杀手本『色』。风凌云却是游走在众人之间,或是拳打,或是掌击,或是飞踹,招数随意而走,游斗九人却是稳占上方。斗至五十回合,风凌云避过正面攻来五人,同样是绕到其他人的身后,一连续又毙了三人。 十个天级杀手,如今已经死去四个,其他六人见状,不敢再战,分各个方向逃走。风凌云并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当下只是找来人,将尸首给处理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双杰谈笑藏锋芒 风凌云深夜遇刺,这事在平章府自然是掀起轩然大波。朱元璋更是大怒,把府中卫士全都换了,另外调进来的均是好手。 第二日,李晚晴得知风凌云遇刺的消息,便急匆匆的向平章府赶来,见风凌云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想到前日之事,心里终究还是有气,还是未有同风凌云说话。 风凌云道:“晴姐你就见谅,前日是我错了!” 李晚晴听得风凌云认错,心中顿时一软,道:“哼,你还好意思说,将我仍在大街上,就自己一人溜走,还好有几位姐姐陪着,否则别人定会笑话我!” 风凌云心道:“若不是招架不住那几位,我又怎会溜走?”但这时他却不敢说,只是道:“晴姐说的是,我真不是人,要不你打我吧?” 李晚晴白他一眼,道:“就没个正经,对了,昨晚上那些杀手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闻言,顿时陷入沉默之中,如今是谁要杀他,他也理不清楚。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我怎么会有事瞒着晴姐呢?” 李晚晴道:“凌弟,你虽然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但俗话说,行于江湖,应当多交朋友,少结仇家!” “晴姐教训的是!”风凌云道。 李晚晴道:“好,那我现在要你告诉我,昨晚上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这个我自己也不知道!” 李晚晴见他神『色』,知他没有撒谎,只是心里更加担忧。风凌云心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如今我感觉正入别人布下的一个局中,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又怎会让你有危险?” 李晚晴道:“明日小祺的生日,你明早就过来,帮着一些。” 风凌云道:“那小子估计巴不得我不去呢!” 李晚晴瞪了他一眼,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胡话!” “好,明日我便过来,不过我这些年来,都是两手空空,可是没什么礼物啊!”风凌云笑道。 李晚晴听了也是笑道:“就知道你这小子从不让人省心,放心,姐姐会给你准备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他!” 风凌云笑道:“还是晴姐想得周到!” “好了,我先回去了,明日记得早些过来,否则我饶不了你!”李晚晴又叮嘱一声,这才离去。 紫金山纵横南北,如神龙盘踞,雄伟壮观,在那峰顶,能俯视整个金陵,历来是文人雅士喜来之处。这日,却没有人能上得了峰顶。因为所有能到峰顶的路,均是有人看守。而在那峰顶之处,只见秋末枫与卓寒离并肩而立。 “这个朱元璋还真是有两下子,本是你我的一盘棋局,硬是让他『插』上一脚,不如咱们先将他除去,再继续下这盘天下之棋?”卓寒离于大都之局败在秋末枫手上,不仅伤了易水华的心,连他自己也是遍体鳞伤。只是他终究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春史,于感情并不是看得极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个笑谈天下,掌握乾坤的卓寒离又回来了。不仅如此,经过一次情伤的卓寒离,待伤口愈合之后,更加凌厉,更加冷酷,也更加无情。 秋末枫淡淡一笑,道:“金陵虽是千古帝王之都,然他朱元璋依旧不会那龙椅上的帝王。” 卓寒离道:“就如今天下局势分来,此处真是一处天然堡垒,朱元璋或许就是看上这一点。” 秋末枫闻言;淡淡道:“天下之争,要的是实力,敢于去争,而不是躲进乌龟壳里。依我看,这朱元璋的志向,也只有这么一点了!” 卓寒离道:“依我看来,并非是如此,如今天下义军四处都是,谁敢坐大,元廷就派兵打谁。你看这朱元璋实力一天比一天强,不是元廷不想打他,只是他这地方,真是打不着。是以师兄觉得,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朱元璋确实是有两下子的,若是任由他坐大,将来必定是一个强悍的对手!” 秋末枫笑道:“师兄一直不都认为对手越强,越是有趣吗?还是这个朱元璋已经强大到令师兄恐惧的地步?” 卓寒离闻言,眼中闪过不屑之『色』,道:“朱元璋能走到今天,最大的功臣其实并不是那个当世萧何李善长,也不是冯用兄弟,更不是徐达,而是那个风凌云,是以只要杀了风凌云,这朱元璋再能蹦跶,也不会跳起来多高的!” 一抹刺痛之『色』自秋末枫眼中闪过,只听他道:“这一点,师弟我认同!” 卓寒离道:“不管是从武功还是谋略学识来说,这个风凌云如今都已经成了气候,要杀他极不容易啊,况且,他还与轻雨有那层关系!”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他风凌云如何能配得上轻雨!” 卓寒离眼中闪过诡异之『色』,道:“所以师弟你才在轻雨身上用了致幻散,还特意跑去找风凌云。其实你也知道,单以武功而论,如今你我单独动手都杀不了他。所以你这些举动的目的,只是要他怀疑轻雨,最终自动放弃!” 秋末枫微微眯着双眼,厉『色』迸发而出,道:“何以见得?” 卓寒离轻声一笑,道:“如今轻雨身中致幻散,是不可能出宫的,而你却告诉风凌云轻雨没事了。按着轻雨的『性』格,若是没事,还去管什么约定,必然会出宫找风凌云。可是轻雨不能出宫,风凌云不知道情况下,会不会怀疑轻雨变心了,而后自己放弃呢?所以那日师弟并非是真的要杀风凌云,只不过是令她对轻雨产生怀疑。师弟这招真是高明啊,为兄佩服!” 秋末枫袖子下的双手捏得紧紧,但他面『色』微有半点变化,道:“师兄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那日师兄也在!” 卓寒离道:“我也只是恰巧路过,后来遇见那穷乞丐岳发,特意提醒了他一下,让他赶了过去。师弟这般精妙的布局,才得以不显痕迹,令人处在局中都不知道呢!” 秋末枫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寒光,说道:“这么说来,师弟还得好好感谢师兄你了!” 卓寒离闻言哈哈一笑,道:“哪里的话,师弟在大都帮过我的大忙,为兄都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秋末枫望向卓寒离,卓寒离也在这时投来目光,四目相对,劲气顿时如交织在一起,空中连连发出闷响。在他们的脚下,那岩石已经在开裂,发出响动,直至那悬崖边处有山石掉落,二人同时大笑。过去一会,只听秋末枫道:“师兄言重了,你我同门,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谢来谢去,倒是见外了!” 卓寒离点头道:“师弟所言甚是,对了,如今朝廷方面基本上没了还手余地,不知道师弟下一步棋又要下哪里呢?” 秋末枫道:“如今朝中为西域邪宗所控,自灭了哈麻之后,朝堂上半数大臣均是魔图罗的棋子。这天下之局,已经变得微妙难言啊!” 卓寒离道:“据为兄所知,师弟与魔图罗有些交情,看来这局棋,为兄是处在下方了!” 秋末枫道:“魔图罗唯利是图,我与他有的是利益关系,交情谈不上。” 卓寒离道:“譬如轻雨所中的致幻散,这个魔图罗可是头等功臣,为兄没说错吧?” 秋末枫嘴唇微微蠕动,这个交易,按理说来,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如今卓寒离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自己知道。如此挑衅,以卓寒离的『性』子不该如此,今日却是为何? 卓寒离并非是真的无情之人,每每回想起他与易水华决裂的那一幕,心中像是有千万把刀再割一般。而易水华会进大都,秋末枫可是功不可没,如今他得知秋末枫在商轻雨的事上有弱点,他又如何肯放过秋末枫? 秋末枫脑筋转的极快,转眼便想明白了许多,当下他脸上忽地『露』出微微笑容,道:“师兄真是厉害,连这个都查到,看来我的手下,有师兄的人!” 卓寒离笑道:“哪里!为兄把你和轻雨当兄弟和妹妹看,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的。” 秋末枫道:“多谢师兄关心。你我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不得不各自站在棋盘一端。” 卓寒离点头道:“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你我同为下棋人,当真是荣幸!” 秋末枫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道:“你我虽是下棋人,但终究只是人,唉!” 卓寒离闻言,心中又隐隐生痛,是啊,就是因为是人,所以七情六欲不可能真正断绝。 秋末枫道:“师兄你就先看着风景吧,小弟先告辞了!” 卓寒离望着卓寒离远去的声音,轻声道:“师弟你先做了初一,也不要怪为兄做这十五了。” 却在这时,一个下属走了上来,他向着卓寒离行了一礼,道:“主上,昨日暗夜再次出手,目标是平章府的风凌云!” “风凌云?”卓寒离眼中厉『色』一闪,不由望向蓝天,轻声道:“是你出手了吗?如果真的是你,那这暗夜或许真的与你没关系了!如此庞大的杀手组织,背后的主子定不简单,这江湖之水,看来真是深不见底啊!” 第二百三十章 左右为难变突起(一) 因昨日答应了李晚晴,风凌云今日起得很早,收拾一番,便来李府了。 其实李祺并不在乎一个生日过得是否热闹,亦或是大气。他只在乎陪他一起过的人。但如今却是不同了。他是李善长的儿子,李善长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以那些想巴结李善长的,亦或是想在他这里谋一官半职的,在这日都一一到来了。 只是李善长有当世萧何的美名,行事如履薄冰,不知道有多少想见到他的人,都被拒之门外。不过有些人他是拒绝不了的,譬如徐达、常遇春、冯胜、冯用、廖永安等人。是以李府上下,也是极为热闹的。 平章府内,朱元璋像往常一般正在处理公务。却在这时,马秀英与郭宁莲走了进来,朱元璋不由诧异一下,往时这两人是不会一起进他书房的,今日所为何事? 马秀英柔声道:“你整日就待在这书房里,该出去走走了!” 郭宁莲附和道:“再不出去走走,人都要生锈了!” 今日正事,几乎已经处理完毕。听着二女的话语,朱元璋不禁伸了个懒腰,笑道:“二位夫人,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走走?” 郭宁莲二人听得朱元璋话语,均是一喜。马秀英道:“今日是司郎中李大人之子李祺的生辰,咱们应该过去走走!” 李善长是朱元璋的谋臣,朱元璋甚是重视,笑道:“确实该去走走,不过先生向来节俭,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你们可要做好准备了!” 马秀英白他一眼,道:“这主要是个礼节问题,人家主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谁还去挑剔这些。再说我们均是贫苦出生,吃好吃坏,都是肚子饱了就行了!怎么,莫非你朱元璋位置站得高了,就忘了以前了?”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知道了!”朱元璋知道,向来忠言逆耳,他这位夫人,该说他的时候,可是半点都不会含糊。 郭宁莲道:“其实这次去,还有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朱元璋问道。 马秀英道:“是这样的,凌云与司郎中大人的千金李晚晴两情相悦,我与宁莲妹子打算帮他们一把,撮成一桩好事!” 朱元璋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李晚晴的音容相貌,笑道:“这晚晴姑娘,同凌云确实很般配,但人家姑娘的意思,你们知道吗?” 郭宁莲道:“都说了是两情相悦。” 朱元璋一拍额头,笑道:“你看我这脑子,行,若真是如你们所说,那我便向先生说了,想来以凌云之才,先生也是欢喜的。” 马秀英道:“就是不知道凌云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这等大事已经通知人家一声。” 朱元璋闻言,叹息一声,道:“凌云身世我虽是不知,但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有什么亲人!” 郭宁莲道:“没事,都是江湖儿女,这些繁文缛节,能省的都省了吧!” 朱元璋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礼节便无天地君亲,礼节还是要的,所以我们最好先问一下凌云。” 马秀英点头,道:“这个好说,今日提亲虽是仓促了些,但他真有什么亲人,成亲那天来了就是!” 朱元璋点头,又道:“二位夫人的礼物可有准备好了?” 郭宁莲道:“你是一家之主,问我们要礼物,真是不害臊!” 朱元璋尴尬一笑,道:“说实话,这等场合,该给什么礼,我还真不知道!” 马秀英道:“放心,怎会要你这个大老粗去准备这些?走,车马已经备好,咱们早些过去!” 朱元璋道:“好说!” 朱元璋与马秀英、郭宁莲来到李府,李善长急忙迎了出来,苦笑道:“没想到连主公也来了!” 朱元璋笑道:“怎么,莫非今日来人还不少?”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来了许多,都被属下给打发回去了,唉,没想到犬子的生辰,竟然会引来这么大轰动,属下惭愧啊!” 朱元璋目光一闪,淡淡道:“如今才开始起步,便有人开始拉帮结派了吗?” 李善长闻言,顿时面『色』一变,道:“属下有罪!”站在一旁的李祺却是冷哼一声,道:“小子就是草民一个,确实受不来这等厚爱!” “逆子,你胡『乱』说什么?快向主公赔罪!”李善长铁青着脸。 李祺淡淡看了朱元璋一眼,道:“他是你的主公,可不是我的!” 李善长面『色』顿时一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朱元璋诧异的看了李祺一眼,道:“你确实与他人有不同的地方,攻打定远之时,你的功劳不小!” 李祺摆手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并没有打算要你什么功劳,不过是帮着朋友罢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小子!” 马秀英道:“这位就是李大人之子么?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 李祺尚未见过马秀英,但这等恭维的话他实在听得太多,这时听着更是厌烦。只是不管如何,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意,便答道:“这位姐姐过奖了。” 马秀英微微一笑,道:“没有,那日晚晴妹子还不停的夸你呢!” 李祺听了,心中一喜,道:“姐姐······姐姐真的夸我吗?” 马秀英点头,道:“是的,李公子今日生辰,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马秀英递过一个盒子,李祺接了,道:“多谢你们的礼物!” 李善长道:“主公,咱们快些进去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与李善长走在前面。马秀英。郭宁莲、李祺跟在后面。郭宁莲不由看了李祺一眼,心道:“此子虽是年轻,然傲骨铮铮,将来必是一个人物!” 确如李善长所说,这次来的宾客极多,不过他留下的,皆是昔日好友,或是入了朱元璋帐下结交的人。朱元璋走进院子,目光扫过众人。在这时,所有的人全都站起来了。 朱元璋笑道:“各位坐啊!今日是先生爱子生辰,元璋也只是客人,各位不用拘礼!” 冯用、徐达几人也走了上来,道:“早知道主公来,咱们就一起来了!” 朱元璋指着徐达笑道:“你小子不厚道啊!” 徐达闻言,又是轻笑一声,跟着走上主桌。朱元璋瞧了桌子上一眼,只见摆着的都是家常便菜,还未有人动过筷子,便又笑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却在这时,风凌云与李晚晴自人群走走出,迎了上来,风凌云笑道:“朱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朱元璋笑骂一声,道:“怎么?只许你小子来啊?”风凌云闻言,道:“我还以为你日理万机,没时间呢!” 朱元璋失笑一声,道:“好啊,竟然来挖苦我了!” 在这座中,只有风铃玉敢于朱元璋这般说话,就是连徐达都不敢。 朱元璋的目光,这时落到李晚晴身上,又看了风凌云一眼,点头道:“果然是一对璧人!” 李晚晴闻言,脸『色』顿时一红,道:“见过平章大人!” 朱元璋笑道:“你跟着凌云,就应该向他学习,什么平章大人的额,听着甚不舒服,你也叫我朱大哥吧!” 李晚晴闻言,不由看了风凌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但她还是叫道:“朱大哥!”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 李祺、马秀英、郭宁莲三人在这时也走了上来。李祺来到李晚晴身旁战立,在李晚晴耳边轻声道:“姐姐你还没给我礼物呢!” 李晚晴不由白他一眼,小声道:“不要胡闹,待会给你!” 李善长这时招呼众人:“各位入座吧!” 当下众人各自回到座位上,李善长端起酒杯,大声道:“诸位均是我李善长的亲朋好友,今日犬子生辰,大家能来,我李善长甚是高兴,这杯酒先敬大家!” 李善长这话,其实是说给朱元璋听的。朱元璋是聪慧之人,如何听不出来。他面带微笑,也不点破。 红蕊、马秀英、郭宁莲三女与李晚晴、风凌云、李祺等人坐在一桌。李祺坐在李晚晴身旁,不时给李晚晴夹菜。而红蕊、郭宁莲还是喜欢调侃风凌云。这一桌气氛活跃,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朱元璋也端起酒杯敬了来人一杯,如今他是这应天之主,非再是那个穷苦农民家的孩子,气场之强,在座无人能及。朱元璋这时看向李善长,道:“其实今日我来,除了为你的庆生之外,还有一件事!” “主公请说!”李善长道。在这时,众人都停下筷子,停下谈话,纷纷向着朱元璋瞧来。朱元璋道:“先生觉得凌云兄弟怎么样?” 朱元璋忽地问出这么一句,不要说李善长,就连风凌云心中都全是疑『惑』。倒是李晚晴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俏脸不由发烫,低下头去。马秀英三女见状,不由偷偷发笑。 只听李善长道:“凌云这孩子认识他的时候,不过十岁多一些,那时候他便通诸家学说,甚是了得。如今他智谋超群,所立之功,不用我说,想来诸位同僚也都是知道的!” 花云这时道:“不错,攻打定远时,当时城中情况特殊,这小子带五十兵马,等在街道口处,不待敌军看清,便策马杀入其中,令得几千兵马顿时大『乱』,从那时候起,我就特别的佩服风兄弟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左右为难变突起(二) 廖永安道:“这算什么,那日在巢湖水寨,风公子说是过几天会有雨,我等均是在想:‘莫非风公子是神仙不成?’,没过几天,大雨倾盆而下,巢湖千艘船只才得以出巢湖呢!”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神,差不多把风凌云给捧上了天。风凌云坐在一边,只得连连苦笑。倒是李晚晴却是听得甚是舒心,美目不由放光,风凌云在她心中的形象,从未有这般奇伟过。 坐在一旁的李祺,能感受到李晚晴的变化,当下心里想到:“原来姐姐也在乎功业,好,我李祺也要建一番功业!” 朱元璋道:“我这凌云兄弟武功见识谋略,确实都甚是了得,只是对于感情一事,却是又拖泥带水,明明喜欢着人家,却不敢说。今日借着这机会,诸君见证,我朱元璋要给我这兄弟做一桩大媒。” 风凌云听着,脑海中不由嗡嗡作响,而李祺却是颇为好奇,心道:“这朱元璋会给凌云这下子安排一桩怎样的婚事?莫不是这应天城中某位绅士之女?却是不知道那女的长成什么样子,要是丑的话······”这般想着,不由暗暗发笑。 朱元璋接着道:“我这凌云兄弟,与先生的长女晚晴姑娘两情相悦,我欲要给他们做主,今日便把这婚事定下来,不知道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什么?”第一个失神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祺,此时他只觉得脑袋瓜子重得出奇,似乎要将他身子压垮,出不得气来。风凌云本就还没缓过神来,听得朱元璋话语,脑海中再次嗡嗡发响,愣在当地。马秀英见状,轻声道:“他这什么表情?” 红蕊嘻嘻笑道:“这幸福来得太及时,他反应不过来!” 郭宁莲道:“确实,能娶得晚晴妹子这么好的姑娘,连我也嫉妒!”在这时,李晚晴更加害羞。而李祺,心里却是不停的呼喊:“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只是他张开嘴时,却是苦干舌燥,半个字也吐不出。 作为人父,其子的心意他如何不知?但是李晚晴的心不在李祺这里,他同样也能看得出来。这等小辈的事,他本来不想去过问,但如今朱元璋提及,他却又不得不表态。当下道:“按理说主公做媒,善长不得推辞,可是主公也知道善长『性』子,是以此事,善长还得看小女意见!” 朱元璋见李善长不卑不亢,不由暗暗点头,笑道:“看来是我孟浪了,不过先生说得对,这关系晚晴姑娘的幸福,一切便看她的意见吧。” 李善长点头,看向李晚晴,道:“晴儿,对于这桩婚事,若是你不愿意,我想主公也不会勉强的!” 李晚晴这时已经红透耳根,轻声道:“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先生,看来这媒人我是当定了!” 李善长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在这时,众人均是端起酒杯,恭贺李善长觅得良婿。 李祺回过神来,忽地站起身,大声道:“这等大事,应当两人都同意才行,父亲只是问了姐姐,为何不问凌云是否也同意?” 他是故意要搅『乱』这场婚事的,是以声音极大,在座人均是能听到。朱元璋笑道:“我就是早知道凌云的意思,才敢做这桩媒的!” 李祺步步紧『逼』,道:“真的吗?不知你亲自问过凌云吗?” 李善长瞪了李祺一眼,道:“今日之事已定,不得无礼!” 朱元璋摆手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凌云的时候,凌云与晚晴姑娘正遭人追杀,那时候凌云虽小,不懂男女之情,可是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晚晴姑娘的逃跑机会,试问若是凌云不喜欢晚晴姑娘,又怎会做到这一步?而晚晴姑娘并没有私自逃走,愿意与凌云同生共死,这等情感,天地可鉴,还要用多问吗?” 李祺闻言,脸『色』顿时刷的一白,他咬着牙齿,又看向风凌云,道:“你倒是说话,今日这婚事,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在少林之时,风凌云本打算向李晚晴说明一切的。只是机缘巧合,李晚晴下了少室山,没有说成,后来倒是把这事抛在脑后。他没想到朱元璋今日竟然会来这么一招,令得他招架不过来。此时李晚晴已经表明态度,愿意嫁他为妻,若是他说不愿意,伤的不仅是李晚晴的心,李善长、朱元璋的面子也保不住。若是说同意,他心里爱着的却不是李晚晴,而是商轻雨,再者,李祺那乞求的目光,令得他心神发颤。当此之时,他真的是左右为难,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在这时,四下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风凌云身上。李晚晴在这时也抬起头来,有期盼,同时也紧张无比。而李祺眼圈已在微微发红,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笑道:“怎么?要你表个态,就这般为难?我李祺自小便由姐姐带大,她的······她的如意郎君,应当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能给她幸福的,你若能发个誓,我李祺一定会祝福你的!” 李祺说出这些话时,心间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但他必须坚强,不能让人看到他的懦弱,是以他面不改『色』,直直的看着风凌云。 “小祺!”李晚晴眼圈忽地发红。 马秀英几人微微点头,心道:“这等姐弟之间的亲情,着实令人感动。” 风凌云知道,自小到大,李祺一直都暗暗喜欢李晚晴。只是李晚晴一直把他当弟弟,把他那些表白的话,当着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如今想起来,或许这才是最大的悲剧,当下他心里又想到:“你何德何能,竟然能得这众多奇女子垂青?青青、柳茗烟都已经故去,若是今日你再伤了晴姐的心,那你便是禽兽都不如了。可是若是答应这桩婚事,不仅违了与轻雨的盟誓,还对不起兄弟。风凌云啊风凌云,无论是你进或是退,都是不仁不义之举。”这般想法一生,他确实难以抉择,只是连续说道:“我···我······” 朱元璋笑道:“这小子做事从来果决,今日却是这般婆婆妈妈!” 李善长闻言,却是面『色』不变。 趁着风凌云思绪混『乱』之际,坐在风凌云不远处一中年男子咻地转身,双掌齐举,向着风凌云背心拍出。李晚晴这时就坐在风凌云侧边上,脸『色』顿时一变,叫道:“不要!” 骤变突生,风凌云还未反应过来,李晚晴却是挡在他的背后,只听得李晚晴一声惨叫,风凌云与李晚晴顿时都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李祺脸庞顿时扭曲,叫道:“姐姐!”当下也跟了出去。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遗憾之『色』,当下不敢停留,向着外边闪出。可惜这里坐着的均是高手,当下只见徐达、花云也是闪身而出,将那中年男子围住。徐达问道:“你到底是谁?” 今日宾客,均是李善长的好友,朱元璋这时看向李善长,道:“此人是谁?” 李善长仔细的将这人瞧了一眼,道:“你不是曹俊?” 那中年男子忽地发出怪笑,道:“我有说过我是曹俊吗?” 李善长道:“你混进我的府址,到底有何目的?” 这中年男子笑道:“杀风凌云!”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在这时,风凌云紧紧的将李晚晴抱住。李晚晴额头之上,汗珠不断滚落,她那如玉的脸,更是惨白如纸。 “晴姐!”风凌云急忙呼唤一声,李祺这时也顾不得许多,扶住她的双肩,叫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好······冷!”李晚晴娥眉上忽地凝结出冰花,令得她那俏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风凌云此时不再想商轻雨,不再想李祺,一切都不再去想。他此时只恨自己失神,竟然害得李晚晴身受重伤,听得李晚晴叫冷,只把李晚晴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好······冷!”李晚晴有细声叫出,瞬间便昏了过去。风凌云见状,将真气注入李晚晴体内。在这时,一股阴寒之气袭来,令得他脸上也结了薄霜。在一旁被围住的那曹俊见状,顿时哈哈一笑,道:“真是找死!” 侵入风凌云体内的寒气不多,玄功九转,已然被他『逼』出体外,他看向曹俊,声音深沉而沙哑:“玄霜掌?你是天山六魔中的武胜?” 武胜傲然道:“算你有些见识!” 风凌云确定来人身份,也知道李晚晴所中掌力,当下不在言语,急封住李晚晴周身多处紧要大『穴』,慢慢的引导李晚晴体内的真气运行,在这时,他二人所在之地,顿时都结了一层冰,李祺都只觉顿入冰窖,不由退去几步。 “既然是你们,有这等易容术便不足为奇了,千面魔武勇也来了吧?”徐达将背上的青釭剑解下,在这时,剑鞘中的青釭剑嗡嗡发响,亟待出鞘。 武胜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忽地叫道:“动手!” 话语一出,座中有几人顿时应声而起,只听得惨叫声连连传出,顿时死了十几人。那几人一起跃出,来到武胜身旁,不多不少,与武胜一起恰好是六个。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山六魔威难显(一) “原来天山六魔都到了,我李善长真是荣幸啊!”李善长面『色』虽是不显,但话语中的怒气,谁都能听得出来。 天山六魔,乃是天山的一帮土匪头子,他们是亲兄弟,大魔武胜,二魔武勇,三魔武德,四魔武全,五魔武信,六魔武义。这六魔之中,武胜擅长用掌,玄霜掌便是他的成名绝学,二魔擅长易容,武功一般,三魔武德擅使长剑,成名武功杀神剑,四魔擅长用刀,成名武功灭魂刀,五魔习惯用拳,成名武功灭生拳,六魔没有成名武功,不过却是六魔中最为恐怖的存在,因为上面这五人会的,他都会。他们兄弟盘踞天下,专门打劫过往商客,在江湖上凶名赫赫。但他们的足迹,只在天山一带,如今却是跑到应天来杀风凌云,这确实有点匪人所思。 “六魔现,众生苦,今日这李府上下,决不能容下一个活人!”武胜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凉意。此时他已经恢复本来面貌,其面『色』白的毫无血『色』,就像是活生生的鬼物一般。 徐达的青釭剑在这时出鞘,那斑斓剑芒陡然亮起,令人眼睛生疼。武德见状,眼中贪婪之『色』一声,怪叫道:“此剑是我的了!”当下长剑一挥,直指徐达。徐达长剑一抖,剑花绽放,向着武德笼罩而去。武德的刺出的剑顿时被他的剑气给绞成了碎片,不得已向后退去数步站定,眼中贪婪之『色』更胜,叫道:“好剑!好剑!”身形又是一闪,再次向徐达攻来。 “大哥,这老三看上人家的剑了,咱们兄弟得帮他!”武信身体强壮如虎,声音更是洪亮。 武胜笑道:“好啊,老五你去帮他!” 武信闻言,双拳砸出,轰向徐达后背。徐达后面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身子忽地遇到空中,猛地翻转,青釭剑劈出,只见一道剑芒自天际而下,似要将武信给劈成两半。武信这时一声怒吼,双拳抡动,再次轰出,拳劲剑芒相撞,各自退去数步。在这时,花云与冯胜一同上前,道:“来!来!来!咱们一对一的玩玩!” 在这时,武全也站了出来,长刀一挥,笑道:“好说!好说!” 李善长与汤和等人,却是将朱元璋给护在中间,紧张的看着。 “不知道谁来陪我玩?”武胜向前一站,脸上带着玩味笑容。花云正要上,却在这时,一杆长枪落下,『插』入地上石板之中,只见常遇春自人群中走出,淡淡道:“我来陪你玩玩!” 武胜见那长枪枪头全部进入地下,而地上的石板却是未有出现一点裂痕,这等功力,已经达到收放自如的化境,当下眼中忌惮之『色』一闪。 “大哥,这一战让与小弟吧!”武义这时站了出来。 武胜点头道:“好,把他的狗头切下来下酒!”说完,他选了花云做对手。 常遇春看向武信,道:“请!” 天山六魔中,武勇武功最弱,是以没有出战。此时双方各自站定,一场对战即将展开。 到这时,风凌云已经稳住李晚晴的心脉,暂时没了『性』命之忧,要根治这玄霜掌的阴寒之气,他却是没有法子。此时李晚晴虽是处在昏『迷』状态,但脸上时时有痛苦之『色』闪过。风凌云眼中闪过柔『色』,轻声道:“你真傻!” 李祺见状,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风凌云玄功一转,抖落身上冰块,将李晚晴交给李祺、马秀英、郭宁莲几人,道:“照顾好她!” “小凌子你······”红蕊见状,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风凌云走到徐达等人身旁,道:“各位,请将此战让与小弟!” 徐达等人闻言,均是一愣,敢情风凌云是要单挑五魔?武胜这时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真是好大的气魄,多少年来,我都没遇到这么狂的人了!” 风凌云道:“天山六魔,你我本无什么恩怨,但今日要杀我,我能不站出来吗?” 武义见风凌云如此气概,道:“坦白说,我们要杀你,也只是为了钱而已!” “哦?能让天山六魔出天山,想必风某这人头应该值不少钱吧?”风凌云眼中杀机逐渐凝实,他不知道是谁要杀自己,暗夜多次出手,甚至是如今的天山六魔,都令得他处在『迷』雾之中。 武义点头道:“确实很值钱,八万两黄金,够我们兄弟用几年了,我兄弟几人这些年来打劫的,都没有这个数值!” 风凌云点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你们肯为了八万两黄金出天山,相比也做好了生死异乡的准备了吧?” 武义不屑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们?” 风凌云道:“不是认为,是因为今天我要杀你们!” 不知为何,听着风凌云的话语,武胜心中不由生出惊慌,道:“小子,所以你是要挑战我们六人,而不是五人?” 风凌云道:“不是要挑战你们六人,而是要杀你们六人!” “好狂的口气,让爷爷先来会会你!”武信双拳挥动,如狂风暴雨,带有一种毁灭的味道,向着风凌云砸来。风凌云也是探出手臂,猛然一绞,形成一道漩涡状罡流。武信的双拳顿时被带动,其拳劲顿时一『乱』,双拳更是被绞入罡流之中。武德、武全见状,面『色』同时一变,分左右攻击风凌云,这招围魏救赵之计,正是要迫使风凌云变招,从而将武信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小心!”远处的郭宁莲见状,急忙叫道。风凌云却是冷哼一声,不管武德、武全二人,双手一舞衣袖翻滚,那漩涡罡流急速运转,只听得咔嚓一声,武信的双臂应声而断。武信闷哼,双臂已断,身子更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向着风凌云撞去。风凌云右手探出,抓住武信手臂,猛一带动。左手猛一用力,将他武信举在手上,左右扫开。在这时,武信顿时成了风凌云手上的武器。这一切的变化,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想到风凌云竟然只是几下子,便将武信捉住,当成武器来用,令得武德、武全竟是不得不收住攻势,向后退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山六魔威难显(二) 风凌云面『色』更冷,他的右手已经滑到武信的脖子处,只是微微一用力,咔嚓的骨折声传出,武信顿时断了生机。这一切,是如此的果决。就连常遇春这个杀人如麻的人,这时碰上风凌云的眼神,都只觉得浑身一冷。 “五弟!”武胜声音怒如洪涛。风凌云只是将武信仍在地上,指向武胜、武义等人淡淡道:“这是第一个!”声音传出,如有寒风拂过,众人均是只感觉心间一冷。 武义见状,不由皱起眉头,他们六兄弟横行天山,自以为已经无敌,有人出高价请他们出山,当时也认为很好搞定,如今却是出师未捷,却有一人身死。当下不能再大意,否则今日他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道:“五哥已死,今日我们同他是深仇大恨,不是普通江湖之战,各位兄弟并肩子上!” 风凌云不由嗤笑一声,道:“我说了,是我要杀你们!” “小子,拿命来!”武德又拔出一把软剑,如灵蛇一般,无孔不入,这才是真正的杀神剑。武全双手握刀,刀锋之上,顿时有红芒闪动,刀道走的是沉稳之道,但他的刀却是极为诡异,带有剑的轻灵飘逸。武胜正面攻击,双掌已经度上一层薄霜,阴寒刺骨,而武义,这时却是使出灭生拳,武勇跃上高空,攻击风凌云天灵盖。 这五人之攻击,穷极四面八方,各个角落,众人均是眼睛看得直直,心想若是这时处在这样的攻击之中,该如何去应付? 风凌云却是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杀了天山六魔。想的简单,目的简单,出招更是简单。在这时,只见他左手探出,掌力引向武全的刀,右手点出,指劲直冲武德的剑,右脚踢出,迎上武胜的玄霜掌。手脚齐动,劲力齐发,这三人受到冲击,均是闷哼一声,向后退去。风凌云招式再变,身子错动,避开武义的攻击的同时,身子跃向空中,左腿横扫,直取武勇面门。武勇武功本就是最弱的,风凌云这已退快如闪电,扫中他的胸口,只听得他惨叫一声,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下。 五魔齐动,不但奈何不得风凌云,还被风凌云重伤一人,这个结果,确实令人震骇。 武胜等人此时已经顾不得武勇生死,四人并肩而站,一同出动,再次向风凌云围攻而来。风凌云步子迈开,“风雨将至”的奇招展开,四下顿时被他气场笼罩。众人只觉一阵压抑,再看向大战中的风凌云时,风凌云已经变得是那般的虚幻,令人不可捉『摸』。正在与风凌云大战中武德、武胜、武全、武义四人,更是被风凌云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压得死死,绝招杀招,在这时的威力不及平时一半。 风凌云身子错动,左手食指与中指夹住武德刺来的软剑。在这时,武德的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那软剑如灵蛇一般绕动,缠向风凌云的手臂,武德似乎已经看到了风凌云手臂被他的软剑给绞断的场景。可惜,他遇上的风凌云,那场景注定他是见不到,他甚至为他的自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风凌云见那软剑绕动,脱开食指与中指,当下将劲力灌注在指间,咻地弹出。武德的软剑脱手而出,飞向空中。风凌云身子一旋,来到他的身边,食指与中指顿时『插』入武德的喉咙中。武德眼睛睁的得大大,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死竟是这般容易。 风凌云将武德甩开,染血的左手又合拢成掌,迎向武全的长刀。这一掌,几乎聚集了风凌云毕生功力。只听得铿锵一声,武全的长刀应声而断。风凌云疾步跟上,右掌再出,击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这一掌,震碎了武全的五脏六腑,至此,天山六魔,已经有三魔死在风凌云手上。 武义与武胜见状,眼中都有恐惧之『色』,恨不得此时身上一双翅膀,急忙飞出这李府。可惜众人围着,他们是半点逃走的机会都没有。那易容术极为高明的武勇,这时哪敢再出战,只是躺在地上装死。 武胜的玄霜掌再次攻出,风凌云举掌相迎,“阳关三叠”的掌力使出。武胜那玄霜掌力碰上风凌云那一浪胜过一浪的“阳关三叠”,玄霜掌劲给原原本本的全部『逼』回体内,更胜过他吐出的掌劲。武胜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死在自己的玄霜掌的阴寒掌力之下。 风凌云解决武胜,便又向着武义走来,淡淡道:“只剩下你了!” 风凌云此时就像是地狱中走出的一尊杀神,武义只觉得头皮发麻。但他知道,只要此时他有半点逃走之心,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内死。因为风凌云那恐怖气机,早就将他笼罩,他的一举一动,均是逃不开风凌云的感知。 既然逃不掉,死战是必然的。武义左手使玄霜掌,右手使灭生拳,攻风凌云上盘。 五人一齐围攻,风凌云都应付自如,如今只剩下武义一人,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当下只见他掌拳幻化,与武义缠斗在一起。 武义是六魔中武功最高的,其他五魔会的武功他都会。但在这时,他震骇的发现,无论他使出任何武功,风凌云仿佛都能知道他要从何处攻击,还知道他招式的弱点所在,每一招他没有完全使出,便被迫换招。 你来我往之间,二十余个回合过去。众人均是暗暗惊奇,先前风凌云独斗五魔,都没有用如此费力,如今独斗六魔武义,却是打得难解难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一个人在拼命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适才五魔围攻风凌云,他们觉得能轻易取胜,总会有松懈。如今武义是在拼命,每出一招,均是攻势凌厉,无半点退路,是以反而能与风凌云战上二十个会和而不落败。 风凌云向来夹缝中求生,知道其中道理,当下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武义来攻。若在平时,武义肯定能看出风凌云这一破绽是故意『露』出的,可惜此时他太过急于求胜,来不及思索其他,一脚直扫向风凌云的膻中『穴』,岂不知他这一脚踢出,便已钻入风凌云的套子中。风凌云身形一矮,抓住武义踢来的脚,另一只手成掌刀劈下。只听得武义一声惨叫,他那只脚便是断了。风凌云单手将他举起,猛地砸在地上。武义五脏六腑皆碎,临时前艰难的说道:“你的······武功并不比我······高多少,为何却是这般结局?” 风凌云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因为至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你们!” 武义闻言,猛一激动,鲜血自嘴里不断冒出,眨眼间便没了生息。 天山六魔自亮出身份到尽数死亡,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朱元璋与李善长见风凌云竟然疯魔至此,心中暗暗生出忌惮之『色』,尤其是风凌云最后对武义说的那句话,如一道梗一般横在朱元璋的心间。风凌云并不知道,自这一战后,朱元璋已经开始在防着他了。 “好样的,凌云!”徐达不由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风凌云这时却是看向那躺在红蕊怀中的李晚晴一眼,心间隐隐刺痛。 却在这时,花云道:“奇怪,那个千面魔的尸体去哪里了?” 经花云一提醒,众人这才发现,那武勇确实不见了。 “不好!这个武勇,显然刚才是在装死,他易容术极是了得,如今恐怕正混在众人之中!”徐达做出这判断,那是因为武勇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逃得出这院子。 众人闻言,均是脸『色』一变,四下张望,有自己认识的,也有自己不认识的,一下子当真难以找到这个武勇所在。 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见到的只是众人的惊慌之『色』,却是没发现武勇的踪迹。风凌云玄功运转,闭上眼眸,将己身融于天地间,在这时,天地间的一切,均是在他脑海中倒影出来,他能清晰的听到每个人的呼吸节律,也能感觉到他们心里的惊慌。院子之间,但见李府的一个家丁,正慢慢的向着后院走去。 风凌云陡然睁开眼睛,如大鹏一般腾起,扑向那个家丁,将他扔到众人面前。那家丁顿时变『色』,叫道:“小的······小的犯了什么错?” 风凌云冷哼一声,道:“你确实犯了错,你不应该这般急着离开!” 那家丁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忽地自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向着风凌云扑来。骤变突起,众人均是叫道:“小心!” 风凌云右手如闪电一般疾出,夺过武勇刺来的匕首,刺进他的咽喉里。 “这······”武勇眼睛睁得大大,至死都不知道风凌云是如何夺过他的匕首的。 同样,朱元璋与李善长等人,也是像见鬼一般看着风凌云。风凌云此时却是没有时间理会众人的震惊,而是直接走向红蕊,接过她怀中的李晚晴,向着屋子里走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愿以我命换卿命 武胜那蓄势而发的一掌,几乎将李晚晴的经脉尽数震伤。若不是风凌云既是救治,护住她的心脉,此时的李晚晴恐怕已经香消玉殒。只是风凌云也只是护住了她的心脉,令得她一时无『性』命之忧。如今已过去三日,李晚晴却还没醒来,不仅如此,她的生机越来越弱了。见此状况,风凌云与李祺心急如焚,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祺将整个应天府的大夫都给找遍了,只是这些大夫均是束手无策。风凌云这几日都守在李晚晴身旁,见她容颜一日比一日憔悴,心中除却痛苦与自责,再无其他。 这日,风凌云又渡真气进李晚晴体内,行功一半时,风凌云面『色』蓦地一变。在这时,他的真气竟然难以输入李晚晴的体内,这说明李晚晴已经面临死亡。 风凌云急得满眼泪花,他双手抱着头,抓着头发,脸上痛苦的扭曲起来,不由发出一声长啸。 红蕊与马秀英、郭宁莲三人来李府看望李晚晴,忽听得风凌云啸声,齐齐『色』变,与李祺、李善长一起来到李晚晴的房间。 “怎么了?”李祺先是叫道。 风凌云转过头来,他那苍白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郭宁莲等人,从未见过风凌云有如此的脆弱,那双眼中透出的绝望与无奈,更是令得李祺等人心神一紧。 李祺走到床边,看了一下李晚晴的脉象,当下也是『色』变,叫道:“为什么?” 风凌云也走了过去,握紧李晚晴的手,柔声道:“晴姐,你快醒来,你只要醒来,你要我做什么都答应你!” 红蕊等人听了,都不由眼圈发红。 不知道是风凌云那句话起了作用,还是李晚晴毅力坚定,在这时,她嘴里不停的叫道:“凌弟···凌弟······” 风凌云听得李晚晴叫声,当下喜极而泣,应声道:“晴姐,我在的!我在的!你快些醒来!” 只是李晚晴叫了几声,却又陷入安静之中,整个屋子里,顿时有股肃杀之气。风凌云再次为李晚晴号脉,却是发现她的脉象,比先前要强上些许,当下不由喜极而泣。 红蕊等人见风凌云一时哭,一时笑,当下心里不由发酸。 又过去一日,李晚晴的脉象虽是强了不少,可是依旧没有醒来。风凌云这时突然想到,若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救李晚晴,那非『药』谷的琼玉夫人莫属。只是琼玉夫人脾气古怪,别人前去求她,她不一定会救。若是自己去,又该如何说?“轻雨,难道我们的缘分真的走到了尽头吗?”风凌云心中之刺痛,当真是难以言喻。 风凌云陷入两难之中,但无论如何,如今也只得去『药』谷走上一遭。第二日一大早,风凌云便驾着马车,带着李晚晴上路了。李祺本来是要跟着去的,只是琼玉夫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怪,若是他去,人家不一定救,是以他也只得作罢。其实到了这时,他已然死心,因为他知道李晚晴心里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若是他再继续纠缠下去,不仅没有结果,也显得小气,当下他已经决定,留在应天,以后便都跟着李善长了。 李府这次风波,如狂风一般在江湖上卷开。风凌云的名声,也在这时传了开了。他一人独战天山六魔,令得天山六魔客死他乡。这等武功,已经入了当代绝世高手之列。这都只是一方面,另一面那就是他与李晚晴的婚约,也同样在江湖传开来。李晚晴乃是道教南宗掌门上阳子的徒孙,早早就名传江湖,不知是多少世家子弟的梦中情人。听得李晚晴与风凌云有了婚约,不少人誓要找风凌云决斗。可是又听得李晚晴为风凌云挡了天山六魔中武胜的玄霜掌,而风凌云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天山六魔的消息,这些人终是打了退堂鼓。 风凌云驾着马车,一路向北,听得那些消息,不禁苦涩失笑。但时下他也不去辩驳,他只想着李晚晴赶快醒来,这胜过一切。 七八天日夜兼程,风凌云终于来到了『药』谷。在这里,有他一生中最美的回忆,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商轻雨的一颦一笑,一肌一容,以至于他经常失神。 栖月居前,景『色』与当时没多少变化,琼玉夫人也并未上山采『药』。倒是琳嫚已经拜她为师,如今却是上山采『药』去了。琼玉夫人并不知道商轻雨如今状况,见风凌云竟然带着另一个女子前来求医,她又是护短之人,一想到风凌云当时对她的承诺,当真是怒不可遏,哪里肯行医? 这已经是风凌云来到『药』谷的第三天,琼玉夫人依旧还是不肯见他。最糟糕的是,进了这『药』谷,不知道怎么的,李晚晴那本就极弱的心脉,又在减弱。风凌云七八日夜兼程,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见得李晚晴状况糟糕,心里更加焦急,有几次,他都几乎昏阙过去,只是凭着一股毅力支撑着。 风凌云望向湖心处的栖月居,不禁叹息一声,他终于是跪在了地上。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下跪,而今风凌云却是管不得其他的了。在他跪下去的那瞬间,心间虽有挣扎,可是却是果决万分,没有拖泥带水。 “求前辈救人!”风凌云这时不知道该如何称李晚晴,只得这般叫。他以内力将声音送到栖月居去,只听得那湖心处到处都是他的声音。 琼玉夫人远远向着岸边望来,将风凌云就跪在岸边上,自语道:“他这个人何其骄傲?如今却肯跪在那里,看来此人对他甚是重要。哼,那他又将轻雨放在什么位置?哼,还要我救人,真是气死人了。可是我学的是医道,医者救死扶伤,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这小子真是会给我找难题!” 琼玉夫人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划着船来到岸边。风凌云见状,不由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琼玉夫人冷冷道:“你不要先高兴,能不能治好都不好说呢!再说,我这里可不会白白救人呢!” 风凌云道:“只要前辈肯救她,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给您!” 琼玉夫人险些被他气得半死,不过见他那幅疯魔样,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样之感。只是瞬间又想到:“这风凌云看来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到另外一个人,一个被她藏在心间的人。在这时,她不禁又看了风凌云几眼,心道:“老子如此,儿子也是如此,果真是父子!唉,喜欢上这样的人,看来轻雨这丫头有得苦头吃了。不过这世间,最难得的是有情人,像他这样的人,确实难得。” 琼玉夫人道:“你记住,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风凌云只求琼玉夫人肯救李晚晴,至于生死,他早已不放在心上,当下道:“只要前辈将她救活,您要我立刻自尽,晚辈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琼玉夫人冷哼一声,道:“将她带到屋里!” 风凌云将李晚晴抱出马车,与琼玉夫人一起上了小舟,来到栖月居。他仿佛又听到了商轻雨在叫唤他,当下使劲摇头,心中暗自苦笑一声:“风凌云啊,到了这时,你还胡思『乱』想什么?” 风凌云跟着琼玉夫人进了屋子,将李晚晴放在床上。琼玉夫人为她号了一下脉,不禁蹙眉,道:“她是中至阴至寒的掌力,摧毁了奇经八脉,另外,五脏六腑也有所损伤,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一代医仙琼玉夫人也竟然这般说,风凌云心神不由一紧。琼玉夫人给李晚晴喂了几颗丹『药』,便道:“她这伤非『药』石所能救治,我的『药』只能展缓她的伤势,除非······” “除非什么?”风凌云的心砰砰跳动。琼玉夫人淡淡道:“除非有一个修至阳至刚内功的人愿意将他毕生功力传给她,才能克制她体内的阴毒,然后再慢慢痊愈。而且她受伤多日,这传功之人,非得是绝顶高手不可!” 风凌云听了,险些跌倒,如今他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况且就算是找到了,那人又如何愿意将毕生功力传给李晚晴? 琼玉夫人见风凌云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微微摇头,又道:“据我所知,在当世只有一人具备这个条件,那就是道教南宗的云华真人!他说修炼的‘先天一气功’,便是一等一的至阳至刚功法。” “什么?”风凌云内心彻底崩溃。云华真人可算是他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要他将毕生功力传给李晚晴,这也差不多是要了他的命。 精神意志、身体在这时均被摧垮,风凌云顿时昏倒在地。琼玉夫人见状,却只是摇头叹息。作为医者,她这次是真的感觉到无能为力。说实话,在她的心里确实有巴不得李晚晴早些死的想法,但转而却又是受到医者仁心的煎熬,若是救李晚晴的话,她此时不会犹豫。 昏睡两天,风凌云终于醒来。在这两天里,他的梦里时而见到李晚晴幽怨的眼神,时而又是商轻雨持剑来杀他的场景,无论是那一个,都令得他苦不堪言。在梦里,他希望自己能摆脱那噩梦,这时醒来,他忽地又生出逃避想法,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醒来。因为一旦醒来,他脑海中一会是商轻雨,一会又是李晚晴,直令得他头痛不已。 “前辈!”风凌云来到李晚晴所在的房间,此时琼玉正在为李晚晴把脉。 琼玉夫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醒来了!” 风凌云却是问道:“她的伤,真的只有这法子了吗?” 琼玉夫人点头,道:“不仅如此,也拖不得了!” 风凌云闻言,深深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风凌云走到床边上,抱起李晚晴,走出了屋子。琼玉夫人递给他一个『药』瓶,道:“每日这个时候给她服用三粒,若是在半月之内还是不得传功的话······” 风凌云接过『药』瓶,听着琼玉夫人的话,心神不由一颤,当下便抱着李晚晴上岸,又继续往道教南宗赶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闻君二心顿入魔 沉浮宫内,听雨阁乃是宫主玉流苏的居住之所。商轻雨是她的弟子,平日里,商轻雨也住在这里。只是近日,商轻雨命人重新在溪水的另一边建了一座阁楼,取名“临风居”。而她,便从此住在了临风居,从未踏足听雨阁半步。 所住的屋子取名临风居,其意思已然清楚明白。秋末枫见此楼建成,不知为何,心间会生出一种隐隐的刺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风雅轩乃是他在沉浮宫内的居所,从他这里望去,可以见到临风居峭立在潺潺溪水之畔,这日,他又打开窗户,向着临凤阁望来。 “为什么?看来当初或许不该带你出宫的!”秋末枫不禁自语。却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之声。秋末枫淡淡的问了句:“谁?” “是我!”门外传来一道稳重厚沉的声音。秋末枫打开屋门,行了一礼,道:“大长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轻雨的父亲商震闲。商震闲走到窗户边上,看了那临风居一眼,道:“这孩子,看来是被宫主给惯坏了!” 秋末枫道:“轻雨同宫主情同母女,宫主宠她,是应该的!” “哼,可是这小丫头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给老夫说说看,这个风凌云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能令这傻丫头如此痴狂!”商震闲因过于激动,一口胡须也在发抖。 一想到风凌云,秋末枫眼中便有杀意闪过,此时他是真的恨,为何在其羽翼未有丰满不杀了他,而到如今局面,他下定决心之时,却是杀不了。这些都是他心中想法,他当然不会告诉商震闲。在这时,他只是苦笑一声,道:“这个末枫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商震闲坐在一旁身着闷气,过去一会,忽地起身,道:“你觉得轻雨怎样?” 秋末枫顿时一愣,但瞬间恢复,答道:“轻雨有时候确实任『性』,但她确实很好!” “要是老夫做主,把轻雨嫁给你,你愿意娶她吗?”商震闲说道。 秋末枫闻言,不知为何,心底里顿时闪现商轻雨的样子。他虽是修“浮生若梦”,但人终究是人,如何真正一点情感都没有?当下便道:“这个······这个还要宫主同意!” 商震闲道:“宫主那里老夫来说!” 秋末枫道:“多谢大长老信任,末枫一定会好好待轻雨的!” 商震闲来到听雨阁,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玉流苏看了他一眼,道:“你问过轻雨吗?她愿意吗?” 商震闲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不愿意吗?” 玉流苏柳眉一横,道:“这里是沉浮宫,不要拿世俗那套陈规烂矩放到这里来,若是轻雨不愿意,这宫里没人能『逼』她家人,包括你这个亲生父亲!” 商震闲闻言心神一震,道:“可是······”他还没说完,便被玉流苏打断道:“好了,本宫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在担心轻雨,怕她不妥协,本宫便不给她解『药』。其实你想错了,致幻散虽是诡异,但同样也能锻炼一个人的心智,修‘天命神功’,需要的不仅是资质,若是没有毅力,控制不住自己,如何谈主宰天下沉浮?轻雨的‘天命神功’已经修到第七重,若要破开障碍,修到第八重,必须得经过一番苦练,这致幻散能助她修炼毅力,看破一切虚妄。告诉你吧,若是轻雨向本宫妥协了,那才是真的失望呢!” 商震闲闻言,心中不由一喜,但他又问道:“可若是轻雨她达不到宫主的期望呢?” 玉流苏闻言,却是自信一笑,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理解,放心,这一点本宫绝对有自信!” 商震闲是沉浮宫的大长老,掌管刑罚夺权,向来公道无私。但他毕竟身为人父,如何能看到商轻雨出事?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要秋末枫娶了商轻雨的下等法子。此时听得玉流苏所言,心中一块大石已安,便道:“但愿轻雨这孩子能够理解宫主的苦心啊!” “放心,轻雨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玉流苏道。 临风居,时下由金一、银二、铜三、铁四、小梅、小兰、小竹、小菊八人看守,寻常人等不得靠近。 “你说小姐这又是何苦呢,去求一下宫主,一切都解决了,如今她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该如何是好?”铜三说着,眼中闪着担忧之『色』。 金一道:“你真是笨,若是去求宫主,小姐便不能出去找风公子了,要小姐不去找风公子,我看比杀了她还难受!” 小梅瞪了金一一眼,道:“不要胡说!” 金一急忙将嘴闭上,站到一旁。 自商震闲与他说了要将商轻雨嫁给他之后,说实话,他心里既是兴奋,同时也隐隐作痛。因为他知道,商轻雨心里面,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风凌云。思前想后许久,他决定将风凌云与李晚晴的婚事说给商轻雨听了,好让她死心。 “见过秋史大人!”八人一齐行礼。 秋末枫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轻雨她还好吧?” 小梅道:“小姐把自己关在屋里,连我们都不准进,我们也正着急呢!” 秋末枫听了,不由皱眉,道:“我去看看!” 商轻雨盘坐在船上,她惊奇的发现,每一次陷入幻境之中时,但她抵住住幻境,从中走出来时,功力都会有所提升。她向着窗外望去,道:“凌云,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一年了,你还好吗?”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商轻雨不由轻蹙娥眉。她已经吩咐下去,就是连她手下的八人,都不能进来,所以来人身份必是特殊。如今能来她这里的,会来她这里的,怕是只是只有秋末枫了。小的时候,秋末枫在她心里极为高大,但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大,他忽然开始变得恐惧秋末枫,而到如今,却是极为厌烦。 “师妹在吗?为兄过来看看你!”秋末枫站在门前,脸上如往常一般带着温和笑意。 商轻雨听到秋末枫的声音,却是不理会,再次运转玄功,继续与致幻散相抵抗。 过去一会,屋里依旧没有传出声音。秋末枫背在后面的双手不由捏得紧紧,发出吱吱响声,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他而努力,可是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商轻雨依旧没有理会秋末枫。秋末枫这时真的只想大吼一声,发出心中的憋屈。可是他没有,他必须保持他温文儒雅的姿态,因为他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秋史,地位超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可知道,在你没有出宫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同别的女子好上了。” 商轻雨秀眉微蹙,百会『穴』处顿时有白腾腾的雾气升起,她强压住躁动的心,继续运功。 秋末枫见屋里依旧没有反应,又道:“你可知道,在十几天前他已经与道教南宗的李晚晴定下婚事。” 一直以来,商轻雨最不放心的就是李晚晴,因为李晚晴与风凌云的关系实在是太过特殊,他们成就共同经历过生死。她知道,就算是风凌云不喜欢李晚晴,一旦出现某种特殊情况,风凌云依旧会做出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胡说!”商轻雨的声音带着怒意,同时带着冷意。在这时,她娥眉中间,有一道道黑『色』的光芒闪现,极为慑人。 秋末枫听得商轻雨答话,心中不由一阵苦涩,看来她心里,风凌云的位置已经无可取代。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天山六魔前去刺杀风凌云,李晚晴为她挡去致命一掌,而风凌云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了天山六魔,如今李晚晴危在旦夕,但风凌云曾许下诺言,只要李晚晴痊愈,他便与她成亲,这消息在江湖早就传开,都说李善长找到了一个好女婿,为兄又怎会欺骗你?” “住口!”商轻雨双眼中顿时冒出两道黑光,她额头之处,更有暗红光芒闪动。屋门忽地洞开,她的身子快似闪电,一掌向着秋末枫拍来。 秋末枫一个没留神,商轻雨行动又快,那重重的一掌正好击在他的胸口。秋末枫只觉浑身一麻,全身真气运行受滞,胸前肋骨顿时断去几根,身子如一张残叶一般飞了出去。 商轻雨走出屋子,眼神冷如冰霜,每走出一步,地上便是留下一个脚印。小梅等人见状,均是脸『色』剧变,一齐叫道:“小姐!” 但商轻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在她的眼中,有的尽是杀意。 听雨阁中,商震闲正要离开,忽地一道极为恐怖的气息四面八方笼罩而来,令得流动的溪水都为之一滞。他面『色』忽地一变,向着临风居这边瞧来,但见商轻雨的身子漂浮在空中,三千发丝随风而舞,眉心之处,一点殷红极为显眼。 “轻雨!”商震闲身为人父,见自己女儿这等怪样,身子掠出,与那盘旋的溪水之上几个起落,便来到临风居。 “这是怎么回事?”商震闲看了一下商轻雨,又看了一下躺在不远处的秋末枫。 秋末枫没想到商轻雨那一掌之威尽是凌厉如此,令得他半边身子瘫痪,难以起身,只听他艰难开口道:“快!快!快!轻雨走火入魔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功成圆满急出山 商震闲闻言,脸『色』再次一变。在这时,商轻雨忽地动了,只见她双手成爪,如雄鹰一般向着商震闲扑来。商震闲急促应付,举掌相迎,被震得双臂发麻。他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如今这沉浮宫内,他的武功只在玉流苏之下,适才他虽是仓促应付,但功力尚在,却是落在了下方。 商轻雨被商震闲的掌力一阻,于空中一个倒翻,脚尖点在潺潺流动的溪水之上。在这时,只见她双臂再次舞动,那流动的溪水顿时被她强悍的劲力给带起,汇聚在空中,如一条奔腾的水龙一般。只听得她又是一声轻喝,那些溪水顿时散开,如一道道利箭一般飞出,铺天盖地向着商震闲激『射』而来。 商震闲不敢大意,玄功运转,双掌齐出,掌劲如山崩海啸,与那飞来的水箭撞在一起,顿时发出一声巨响。一股滔天之力传来,商震闲顿时被掀飞出去。而商轻雨,却是落在那自山间涌起的溪水之上。 众人见状,均是震骇不已,那平时威严无双的大长老,竟然不敌商轻雨。商轻雨此时面无表情,她芊芊玉手再动,玄功凝聚,恐怖的气息四下蔓延开去,掀起一阵阵狂风。 却在这时,玉流苏自听雨阁踏空而来,迎上了商轻雨。商轻雨此时处在走火入魔状态,本能反应,谁对她出手,她便打谁。此时只见玉流苏一指点出,在她面前的空中,顿时『荡』开一阵波纹,如平静的水面上,落入一块石头一般。那波纹『荡』开,带着凌厉之势,向着商轻雨蔓延而去。 商轻雨双掌按下,劲力陡然吐出,两股天地间至强的气劲顿时交击在一起。四下的空气中连连发出响声,交击的气劲蔓延开去,她们脚下的溪水,顿时像是沸腾了一般。 玉流苏的“天命神功”已经修至第九重巅峰之境,与创出这套武功的江湖怪人相比,已经相差不远了。然而此时对上七重巅峰之境的商轻雨,这一击二人居然是打了一个平手。玉流苏驻颜有术,如今看上去也只有双十年龄的样子,此时她眼中闪过惊骇之『色』,顿时带起了几缕若隐若现的鱼尾纹。 “不对!轻雨的天命神功有些古怪!”玉流苏玉掌再动,纤细的玉指泛起淡淡光华,素衣鼓动,令得周围顿时形成一道极为强悍的气场,将商轻雨锁定。 商轻雨玄功运转,劲力分从任脉与督脉流转,汇与丹田之处,再由奇经八脉行至双臂时,她的那三千乌丝顿时被扯得笔直,只听她一身轻喝,玉掌翻出,向着玉流苏的气场击出。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均是向后退去。 玉流苏身子于空中一顿,云袖舞动,“天命”真气爆发,只见她双掌只见顿时亮起璀璨的光芒,气劲如发丝一般柔动,看上去给人以唯美的感觉。只是那释放出的威势,却是令得众人皆是退了开去,不敢抬头去瞧。 商轻雨虽是处在意识『迷』糊中,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细如发丝的劲力的威力。那些劲力并非是要攻击她,而是要将她困住。但她处在走火入魔状态,真气不调自动,四下散开狂击,只是眨眼功夫,玉流苏所布下的气场顿时都被冲散开去。 “好诡异的气劲,轻雨这孩子真是厉害,竟然能自‘天命神功’中造出此等真气,这是堪比石柏宇、宫玄静祖师的功绩!”玉流苏的招数再被商轻雨所破,见到商轻雨竟然改动了“天命”真气,心中既是欣慰,同时也有担忧。 “醒来!轻雨!”玉流苏运足内劲,那传出的声音直往商轻雨的耳朵里钻。商轻雨本来再聚第二次功,当玉流苏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行动顿时一滞。玉流苏抓住这次机会,咻地闪到她的身前,玉手如疾电一般闪动,连连封住她周身数处大『穴』。商轻雨的身子顿时软到在玉流苏的怀里,人事不省。 小梅、金一等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听雨阁中,商轻雨已经睡了半天,梦里一直都是叫着风凌云的名字。玉流苏不禁蹙眉,自语道:“风凌云?这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小子,哼,待有机会,本宫倒是要看看你长了什么本事!” 商轻雨这时醒来,刚好听得玉流苏的话语,美目中顿时被泪水个充斥着。玉流苏转过头来,见商轻雨已经醒来,喜道:“好了,没事了!” 商轻雨再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师父······” 玉流苏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没事,待师父出宫,把那小子给带回来治罪!” “不要!”商轻雨急叫道。 玉流苏道:“他既然和你好了,就不该去招惹其他女人。世俗中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哼,可是这里是沉浮宫。” 商轻雨闻言,眼中有思念之『色』,也有恨『色』,道:“我了解他,如不是被迫的,他是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的,可是我还是恨他!” 玉流苏闻言,不禁叹息一声,因为在她心里,同时也埋藏着一段感情,一段令她遗忘不了,却又让他充满恨意的感情。当下不由轻声道:“都是冤孽啊!” 商轻雨道:“我知道师父没给我致幻散的解『药』,那是对我好,是以我并没有怪师父。我建临风居,只是真的太想他了!” “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至于那个风凌云,咱们不要了,咱们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的,能照顾你一辈子的!”玉流苏眼中有欣慰之『色』,同时也有宠溺之『色』。 商轻雨摇头道:“师父,轻雨已经长大了,这是轻雨的私事,轻雨一定能处理好的!” 玉流苏笑道:“轻雨真的长大了!” 商轻雨闻言,轻轻一笑,但那心间之痛,却是无以用语言来形容。 玉流苏又道:“这次你走火入魔,阴差阳错之下破了致幻散,‘天命神功’更是修到了第八重。末枫虽然有错,你就不要怪他了!” 商轻雨道:“他是师兄,我没有怪他!” 玉流苏道:“不错,他虽不是我的亲传弟子,但你们四人以师兄弟相称,应当互相照料。” 商轻雨闻言,不由想到了大都一幕,心道:“在这世间,不会对我有心计的就只有师父、父亲、师姑,还有他!”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对了,你父亲刚刚给你熬了粥,说是害怕你醒来饿了。这不,你醒来得刚刚好,我叫小梅她们端上来!”玉流苏又道。 商轻雨吃完粥后,便起了床。这山谷中的景『色』,称为人间仙境也不为过。可是她此时却是半点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清风吹来,抚动她的发丝,望着不远处的高山,她不由瞬间失神。 “断桥之约,我们还能一起去看残雪吗?”商轻雨不禁自语,眉目中闪过『迷』茫之『色』。 “罢了,残雪终究是残雪,再美也透着即将融化的忧伤,就像是你我之间的情感一样!”不经意间,泪水已经打湿了她如玉般的面颊,清风拂过时,一股凉意传至心间。 在这时,她只觉得双眼一花,四下都是风凌云的影子。 “不对,是致幻散遗留的作用,我必须走过这个关,否则师父不会让我出宫的!”商轻雨运转玄功,“天命”真气于经脉中鼓『荡』,疼痛传至心间,令得她娥眉紧蹙。也许是因为她走火入魔的原因,此时这致幻散的作用,竟是比往常还要厉害,她的神志也在渐渐的模糊。 “不行!”在神志即将完全模糊瞬间,商轻雨咬破舌尖,灵台瞬间清明,大椎『穴』与涌泉『穴』处竟然滋生出两道真气,她与风凌云所创的“风雨诀”竟是不运自转。在这时,她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像是一位君临天下,搅动风雨的女帝王一般。那致幻散的作用,在“风雨诀”所滋生的真气的冲击之下,竟然慢慢的散去。过去半个时辰,商轻雨运功完毕,真气比往常雄厚不少,不仅如此,她的“天命神功”的第八重,竟然在短暂的半个时辰之内修到了第八重巅峰。这是历代修习“天命神功”的人都无法做到的,当初玉流苏,也是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走到此处。 商轻雨也是微微一惊,这等奇怪之事,只能将其归功与她与风凌云所创下的“风雨诀”。当此之际,她不禁又微微叹息一声,看着她那双晶莹如玉的手,眼中忽地闪过坚定之『色』,道:“我曾说过,若是你有一天负了我,我便把你给杀了,然后再『自杀』,我商轻雨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做出这决定,商轻雨不在去多想其他,直接奔着听雨阁来。玉流苏见她气『色』比先前好,心中甚是欢喜。商轻雨道:“师父,我要出宫一趟!” 玉流苏道:“若是平时,你想去就去,为师从不拦你,可是如今致幻散的作用未有彻底消除,还是好好的待在宫里好了!” 商轻雨道:“师父,致幻散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玉流苏闻言,亲自检查一番,便笑道:“好轻雨,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商轻雨道:“当然,也不看我是谁的徒弟!” 玉流苏轻笑一声,道:“你已经长大了,你的私事自己处理,好,为师不拦你了!” “谢师父!”商轻雨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玉流苏见状,心疼无比,只是她却不知道,商轻雨做这些时,已经萌生死志。当然,这世间许多事,真正面临时,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商轻雨又去与商震闲道别,闲聊一个晚上,便一个人出宫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传神功涅盘重生(一) 自『药』谷出来,风凌云又马不停蹄的向天台山赶去。待行至山下时,他又万分犹豫,若是云华真人真的将毕生功力传给李晚晴,那就是等于将云华真人给杀了,如此结果,却也不是他想要的。 此时已经临近道教南北两宗论道时间,天台山下行人较多,风凌云的马车停在路边,引得不少人投来目光。 “小子,你怎么比我老叫花还邋遢了?”岳发的声音传来,令得风凌云回过头来。从应天到『药』谷,直到这里,风凌云并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他疲倦的神『色』,腌臜的衣装,令得他就像是一个过路的乞丐一般。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岳老见笑了!” 如是往常,风凌云见着岳发,都是要开一番玩笑,如今说出这尊敬的话语,却是令得岳发一怔,他看了马车一眼,时下风凌云与李晚晴的事已经在江湖中传开。当下神『色』严肃起来,道:“那女娃子没事了吧?” 风凌云摇头,眼中有泪花闪烁。岳发皱眉道:“伤得这么重?” 风凌云苦涩道:“经脉尽断,五脏俱伤,如今也只是勉强靠着『药』石撑着。如若不得一个修习至阳至刚的人将毕生功力传给她,恐怕她······” 风凌云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微微哽咽。岳发却是听得脸『色』一变,道:“怎会如此?” 风凌云道:“那一掌本是该我受着的,她这是太傻了。” 岳发冷哼一声,道:“她不是太傻了,她只是太爱你了,但年在濠州时,老叫花便一眼瞧出来了,哼,偏偏你这个当事人却是浑然不知。” 风凌云如何不知?只是他受不起这份情罢了。走到今日,他又还能做什么? 风凌云不答岳发话语,走进马车,将昏『迷』中的李晚晴给抱了出来。因此去上山之路陡峭,他不得不抱着李晚晴上山。来看道教南北两宗论道的江湖人,有不少是认识李晚晴的,见得风凌云抱着她走上山去,均是纷纷议论,原来江湖传言,尽都是真的。 风凌云此时哪会去理会去注意别人说什么?他的步子比这些江湖人快了许多,不一会,便来到归真殿前。 云华真人将风凌云怀中的李晚晴,雪白的须眉顿时无风自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该怎么与云华真人说?风凌云一时间只觉得难以启齿,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看怀里的李晚晴。风凌云虽然日日都为她渡真气,可是多日以来米粒未尽,李晚晴那张俏脸清瘦了不少。 云华真人微微皱眉,道:“随我来!” 风凌云站起身来,抱着李晚晴跟在她的后面。归真殿乃是云华真人的私人处所,除却大殿之外,后面有几间空着的屋子。风凌云将李晚晴放到床上,便站到一边。 云华真人为她把了把脉,脸『色』忽地一变,道:“她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云华真人这些时日都在归真殿中,并不知道风凌云与李晚晴的事。他接着又道:“这是天山六魔中大魔武胜的玄霜掌,如今要救她,只有将我的‘先天一气功’功力传给她。” “可是······”风凌云还没说完,便见云华真人举起手来,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只听他道:“我活了一百多年了,我并不像其他道教中人那般乞求长生。如今这黄泥已经掩到脖子处,随时都有撒手西归的可能,这身功力若还能救上一条人命,我又怎会吝啬呢?再说晚晴本就是道教南宗的人,这身功力传给她,也算是后继有人。”云华真人眼中有看透尘世的淡然,生死在他眼里,似乎也只是每日吃喝拉撒这般简单。 风凌云闻言,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云华真人又道:“‘先天一气功’乃是祖师紫阳真人创下,非是外边那般说的是至阳至刚之功。此功可刚可柔,男子修炼,自然就是至刚至阳,女子修炼,便是至柔至阴。可惜呀,我修炼百余年,却都难以达到祖师的那般境界。如今我将之传于晚晴,倒是希望能在她的手里发扬光大了!” 到了这时,风凌云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云华真人见状,不禁轻笑一声,道:“孩子,你不要多想,待传功之后,我再把你父亲留下的遗物给你,我这一生便算是功成圆满了!” 风凌云闻言,心下却是一阵疑『惑』:“父亲到底给我留了什么遗物,会与他中毒的秘密有关吗?” 云华真人道:“将她扶正,你出门去给我护法,直至行功完毕,不得有任何干扰,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风凌云闻言,却是皱眉,想到:“这归真殿向来清净,有什么人会来此打搅?”心中虽是疑『惑』,但云华真人既然这般说了,必有其道理,当下走出归真殿,四下观看,不敢大意。 夕阳下下,彩霞于天边翻滚,华顶峰最负盛名的“华顶归云”出现。但风凌云却是没有心思去看这些,他只是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归真殿中,希望一切都安好。却在这时,山道处传来谈笑声。风凌云目光一闪,心道:“这云华真人当真是能掐会算吗?” 风凌云走到那连着归真殿的山道口处,只见明素蟾、静海散人二人为首,领着道教南宗的赵伯庸、车兰谷,全真教的柳元龙、张峰、方回等人,正向着归真殿走来。 风凌云淡淡:“各位止步!” 明素蟾等人闻言,均是一愣,此处乃是道教南宗的地盘。却有一个陌生在此就叫他们止步,这要是传出去,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风凌云长大以后,明素蟾等人便没有见过他,至于李晚晴的事,如今南宗为论道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去关注?而风凌云走的又是捷径,加上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也不敢轻信谁,是以他们都还不知道李晚晴已经被送上山来,更不知道风凌云是谁。倒是静海散人、柳元龙等全真教的门徒,曾在濠州与风凌云动过手,当下静海散人目光一闪,道:“他是你们南宗的人吗?” 明素蟾仔细的将风凌云瞧了一下,但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来。赵伯庸叫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赶快让开,别在此撒野,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伯庸这急躁的『性』子,多年过去依旧未变。风凌云却是依旧摇头,道:“各位请回,今日这里路不通!” “华顶归云”乃是道教南宗盛景,今日明素蟾会带着静海散人等全真教的人来此,一来是应重玄子之请,前来拜见云华真人,二就是来看此景。此时被风凌云拦着路,脾气再好的人,都会忍不住。不过明素蟾还是压下心中怒意,道:“小兄弟,此处乃是我道教南宗云华真人的静修之处,你私自来这里已是坏了礼数,如今不认我等过去,这是何意?” “想来小兄弟是要督战这华顶峰处的盛景,但是小兄弟,美景要大家一起欣赏,一人独占,可就不太厚道了。”车兰谷当下不由笑道。他是个比较随和风趣的人,这一点与众多师兄不同。 赵伯庸却是冷哼一声,道:“还不快些让开?要让贫道来赶你吗?”赵伯庸一甩拂尘,已然站在前面。 静海散人与柳元龙等人相视一眼,当年他们可是在风凌云手里吃过大亏的。如今道教南北虽是已经在商量合宗,可是合宗以后谁是掌门却还未定。若是能逮住机会,能羞辱一下南宗的人,他们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了。 车兰谷阻止道:“师弟,你且退下!” 赵伯庸除了怕明素蟾外,对车兰谷也是有些惧意的,当下便只得退到一边。 车兰谷见风凌云无动于衷,神『色』也严肃下来,抱拳道:“无论如何,此地都是我派之地,小兄弟这般做,让我等也是难堪,若是再不听劝,我等只有动武了!” 风凌云闻言,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当下云华真人传功,想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放这些人上去,惊扰了他,不仅是李晚晴的『性』命保不住,云华真人同样也是危险。人总有不想面对,而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当下只听他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你们上归真殿!” 赵伯庸闻言,再也忍不住,拂尘卷动,只见他那拂尘开合紧凑,尘『毛』展闪跳跃,守备兼有,端的是厉害招数。静海散人等见状,均是神『色』一凝,没想到短短几年里,这个赵伯庸的武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境界,比他都要胜上一筹。但以如今风凌云的眼界,赵伯庸这看似极为缜密的一招,却是有许多破绽,当下只见他一指点出,劲力激『射』,指向那拂尘转动的中心之处。 赵伯庸的劲力,全部灌在了那散开的尘『毛』之上,中心处却是弱点。风凌云避实击虚,直取要害,令得赵伯庸不得不仓促变招。当下又使出一招“黄龙盖顶”,这招可谓是极其凌厉,但见他身形如龙,拂尘连连舞动,四下都被他那霸道无匹的气劲给充斥着,令得明素蟾等人都不得不退后去几步。 第二百三十八章 传神功涅盘重生(二) 可是风凌云却不是退后,他是向前踏出一步。就这一步,四下形势陡然转化。赵伯庸努力造出的那种无敌之势,霎时间都变得处处是破绽,风凌云无论从何处进攻,均能一招制胜。至此,众人才知道风凌云已经恐怖如此地步,恐怕连道教南宗的掌门上阳子在此,都无法胜得他半分。 “怎么会如此?”赵伯庸『性』子虽是急躁,但被评为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得上阳子看重。这些年来苦修,使得他的武功,早已不下于上阳子的弟子中的任何一个,但面对风凌云时,他却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不行,不能如此落败!”赵伯庸神『色』变幻,拂尘舞得密不透风。风凌云见状,再次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出,他仿佛已经融入天地之间。赵伯庸那舞动的拂尘,顿时失去方向。不仅如此,他心间生出恐怕的念头,无论他是退,亦或是进,都只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赵伯庸急得出了冷汗,但却是不知道该以如何招式来应对风凌云。 明素蟾见状,知晓如此下去,赵伯庸不死也要半废,当下运足内力,大声道:“阁下武功超群,就让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风凌云今日本想迫退这几人便是了,但他先前忽略了一个严重问题。此处乃是道教南宗地盘,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逼』退,道教南宗还有何脸面再江湖上立足?是以此时他一出手,便是凌厉招式,这是对道教南宗高手的尊敬,同时也他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让他们知难而退。当下只听他道:“好说!” 明素蟾长剑出鞘,剑光闪烁,顿时将风凌云笼罩。如此凌厉剑招,却又带着道家特有的逍遥自由之意,明素蟾这一剑,确实已经可作剑法巅峰。 风凌云背负在背后的双手抬到胸前,忽地合在一起,劲力弥漫,如莲花一般绽开。响声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二人便交手二十余招。 明素蟾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而风凌云却似一座巍巍高山,任狂风巨浪抨击,他自巍然不动。又斗十余回合,明素蟾渐觉力道不支,当下心中一动:“他修道教功法,其义要在以静制动,如今他却是主动攻击,本就与自己所修违逆,加上对方武功却是了得,如今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不对,若他要杀我,二十招便有机会!既然他无意伤人,拦住去路,却是为何?”明素蟾心中疑『惑』,手上的剑招便渐渐的慢了下来。 车兰谷见状,不由再次瞧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穿着邋遢,沾了不少灰尘,但一双眼眸,却是极为明亮,透着一股深邃,他顿时想到:“此人不会无缘无故拦在这里,看来这其中必有缘由!” 在这时,风凌云运力掌间,破开明素蟾的剑气,将他迫退。 明素蟾这时并没有因为落败而感到什么,他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道:“多谢兄台手下留情!” 风凌云道:“今日拦道,多属无奈,还望南宗各位道长见谅,待过了今日在下定当登门拜访,为今日之事赔罪!” 有风凌云堵在这道上,今日要上归真殿,怕是不可能了。而风凌云这般话语,却是给足了台阶下。明素蟾明白其中道理,正要回话。却在这时,柳元龙道:“你这混账小子,堵在山道之上,不让我等上归真殿,莫非是欲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亦或是要谋害云华真人?” 此言一出,令得车兰谷与明素蟾、赵伯庸等人均是一震,莫非真如柳元龙所说,这风凌云拦路在此,有什么阴谋吗? 眼看这般困境已经解除,风凌云正要松口气。可是这一切,却都因柳元龙的一句话给全毁了。他目光生电,扫了柳元龙一眼。柳元龙只觉浑身是刺,身子不由发颤。静海山人见状,厉声道:“莫非是被说中了?你要行凶?” 风凌云看向静海散人,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哈哈一笑,道:“既然全真教的各位认为如此,那尽管上来好了。”全真教的人欲要挑起争端,欲要让南宗的人与风凌云死拼,风凌云索『性』点明挑战他们。静海散人一听,脸『色』顿变,他心思一转,脸上忽又出现笑意,道:“此事乃是南宗之事,我全真教无权过问!” 明素蟾淡淡道:“我太师叔修为当今无双,谁人敢对他图谋不轨?” “云华真人虽是厉害,不过终究是百年之躯,这小子武功不弱,要施些阴谋诡计的话······”方回的话没有说完,但却是意味深长。 赵伯庸对明素蟾道:“师兄,咱们该怎么办?” 明素蟾与车兰谷相对一眼,均是没有好的对策。却在这时,只听张峰道:“真是可笑,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却是令得道教南宗退步,这要是传出去,定当要江湖人笑掉大牙!”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湖中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道教虽是修心炼『性』的门派,但此时也不得不维护自己的名声。赵伯庸、明素蟾、车兰谷三人一齐战立,面对风凌云,只听明素蟾道:“兄台,无论如何,今日这归真殿贫道等人都是要上去的!” 风凌云此时只盼着云华真人行功完毕,当下道:“既是如此,你们群攻也好,单挑也罢,只要有人能在我的手上走过十招,我都放你们过去,至于全真教的几位,能走过三招也能过去!” 静海散人等人欲要挑起争端,他风凌云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明了,全真教不如道教南宗。此时重玄子正与上阳子商量合宗之事,掌门之位未定,若此全真教因他几人坏了名声,丢了位置,他几人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静海散人看向风凌云,目光阴沉得极为可怕,他心中想到:“我的武功与明素蟾相当,明素蟾都能走过十招,我又如何不能?哼,就算是你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待我等一齐攻上,不要说是十招,要你『性』命,也是有可能的事。”想到这里,便听他道:“我道教南北两宗向来是一体的,今日这狂人挡在此处挑衅,目的又不明,当下我等一齐出手,将他拿下,交给两位掌门处理才是!” 明素蟾看了静海散人一眼,当下若是单打独斗,却是没人能胜得过风凌云,围攻的话,却又有失江湖道义。但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得选择出手。 风凌云眼中闪过无奈之『色』,但无论如何,他也要挡下这几人。明素蟾动了,车兰谷、赵伯庸也动了。静海散人、张峰、返回、柳元龙等人,纷纷亮出兵器,分各个方向窥视风凌云。 风凌云一只手背负在身后,脏烂的衣衫无风自动,那糟『乱』的发丝飘开,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孔显在众人,眉宇间的英气更是令人不敢直视。身上的气势释放,令得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言的压抑。 “杀!”张峰首先受不了这等压抑的气氛,长剑刺出,直取风凌云面门。风凌云右手举起,真气运转,灌注在右手食指之上,点向张峰剑尖。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张峰只觉一股真力自剑身传来,浸入他的体内,令得他浑身运转的真气不受控制,胸间气闷,顿时一口鲜血配喷出,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众人这时均是大惊,别说是三招,竟然连一招都没走过。静海散人见状,脸『色』变幻几次,与方回等人对视,双双点头,叫道:“各位道兄,咱们并肩子上!” 话语刚出,却在这时,归真殿内传出一道声音:“住手!” 风凌云听得这道声音,转过头去,只见云华真人面『色』苍白,比起往日,他脸上似乎多出了些皱纹。风凌云这一瞧,心中顿时又是一阵刺痛。 云华真人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此处乃是贫道歇息之所,各位请回吧!” 明素蟾等人闻言,只得听命退去。静海散人这时多瞧了云华真人一眼,目光闪烁,却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待众人离去,云华真人才深深吸口气,身子不由一个踉跄,幸得风凌云将他扶住。云华真人不由苦笑一声,道:“看来真的是不服老也不行啊!” 风凌云闻言,眼圈不由微微发热。云华真人笑道:“这有什么好难过的,生老病死,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垂死之际,这微末之躯还能发挥些作用,也算是做了些功德!” 云华真人虽是豁达,但风凌云却是依旧不该如何回答。云华真人又道:“快进去看看吧,那丫头应该今晚就能醒来!” 风凌云闻言,抬头望天,原来不知不觉间,月儿已经缓缓升上中天。此时他心中不由一阵忐忑,『迷』『迷』糊糊间走进屋里,但见李晚晴正熟睡,与来时相比,面『色』已经开始红润,一呼一吸均是带着一种节律,使得她透出一股清幽静若的气质,她显然已经脱离生死危机,涅盘重生。继承了云华真人“先天一气功”的她,一旦醒来,恐怕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李晚晴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见遗物令人心躁 亥时将近,李晚晴睁开了眼睛。此时风凌云正坐在她的床边,闭着眼睛,他那脸上虽是沾了许多灰尘,但却不失英俊潇洒的味道。李晚晴见他样子,不禁微微心疼。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她虽是处在昏『迷』之中,但时不时的会有神志稍微清醒的时候。那日在应天时,她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风凌云对她说的话,才使得她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看着风凌云这样子,商轻雨心间不由生出一股甜蜜的味道,却在这时,她体内的“先天真气”不运自转,心间的甜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自然。 李晚晴心下一惊,这中感觉,就像是心间藏有一汪清泉,流淌至全身上下,令得她生不出任何欲望。 风凌云睁开眼睛,见李晚晴已经醒来,不由大喜,叫道:“晴姐,你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李晚晴见他一副孩子之样,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道:“怎么还是这般没轻没重的!” 风凌云闻言,不由尴尬一笑,当下想到云华真人情况,神『色』顿时又不得凝重起来。李晚晴见状,不由微微蹙眉,当下四下瞧看,见四周均是陌生无比。皆因这归真殿是云华真人住处,她从未有进入大殿后面过。当下问道:“这是何处?” 风凌云道:“这里是归真殿!” “归真殿?”李晚晴惊道,她坐起身来,忽然间,她只觉得浑身轻盈无比,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风凌云道:“那日要杀我的是天山六魔,你中了玄霜掌,是······是云华真人救的你!” 李晚晴见风凌云言辞闪烁,吞吞吐吐,心中想到:“不对,这其中有蹊跷!” 却在这时,云华真人走了进来。李晚晴连忙起身,欲要行礼时,却见云华真人一摆手,道:“你的经脉虽然都已经接上,但五脏六腑之伤未有痊愈,还是躺着吧!” 李晚晴闻言,只得乖乖的躺在床上。云华真人看向风凌云,道:“跟我来!” 风凌云向李晚晴说了几句话,便跟着云华真人来到另一处房间。 “这是你父亲待我交给你的东西,说是与你身份有关。”云华真人递给风凌云一把短剑,约有一尺长度。 风凌云机械的接过短剑,神『色』却是有些呆滞,心中思绪翻转:“我的身份?难道我还有其他身份?还是父亲他有其他身份?” 云华真人叹息一声,道:“浩天居士一生风流,欠下不少情债。我想这把短剑,应该是与你娘亲有关!” 风凌云脑海中顿时嗡嗡作响,一直以来,对于“娘亲”这个概念,他都极为陌生,如今云华真人提及,却是令得他不知所措。低下头去一看,只见那短剑的剑柄之上,刻有一个“玉”字。风凌云心中疑『惑』更深:“这个‘玉’字与娘······娘亲有关,那这是我娘亲的姓?还是娘亲的名?” 云华真人又道:“当初你父亲打算将这短剑毁了,可是几顿酒以后,却又舍不得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将这短剑留给你,做些念想!当年你来归真殿问你父亲去向时,其实我就打算把这短剑交给你了,只是那时候你太小,有许多东西承受不起,直到前些日子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将到,在弥留之际,才想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有权利拿走,才写了封信给晚晴那孩子,让你上山来拿。好了,如今物归原主,我的最后一桩心愿已经了了!” 听着云华真人的话语,直觉告诉他,云华真人必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与他听。他知道,像云华真人这样的人,若他不愿意说的,无论你怎样他都不会说。是以他也不去问,只是想到:“父亲曾在醉酒时想把这把剑给毁了,可见此剑带给他的是痛苦的回忆,如此说来,他与娘亲之间的关系必不简单。”当下他将短剑给拔出,只见这短剑的剑刃漆黑无光,透着一股慑人寒气,其剑锋之处,却是薄如蝉翼,锋利无比。风凌云轻轻一挥,那短剑顿时发出嗡嗡之声,寒气四溢,令得周围温度骤降。 云华真人道:“此剑取北极千年寒铁所铸,当是世间极品。” 风凌云问道:“晚辈想问,此剑我父亲何处交于您的?” 云华真人陷入回忆之中,悠悠道:“那个时候你应该只有半岁多的样子,他带着你来到我这归真殿,喝了好几天闷酒。那时候我还照顾过你一段时间呢。”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向云华真人,只见他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一双眼睛也开始干瘪起来,显得毫无生气。但就是这么一种貌态,却是更显慈祥和蔼,尤其是他说自己照顾过风凌云,令得风凌云心间不由流过一股暖流,当下风凌云心中想到:“人这一生,生老必死在所难免,原来佛家所说的人生八苦,却是这把苦不堪言。但人这一生,若是真的什么都看透,对待万事万物都淡然处之,那意义又在哪里呢?” 说实话,风凌云希望云华真人所说的“大限将至”不是真的。但他知道,这样子只是自己骗自己,有许多事情,还需要他去面对,譬如他父亲的死,还有他娘亲的未知身份。 虽是这般想着,可是风凌云心中依旧是难以平静,只见他抱拳道:“晚辈先告辞了!” 云华真人看着风凌云走出门去,当下又不禁微微摇头,自语道:“若真如贫道猜测,他的路恐怕极不好走。唉,不过这世间的路,无论是平坦还是崎岖,尽头终究是一般,到时候都逃不过一抔黄土。”在这时,他只觉浑身一阵酸软,连呼吸都急促了些,便又苦笑道:“没想到这一身功力去了,我竟然这般虚弱。” 风凌云带着短剑,并没有回去李晚晴那里,而是走出归真殿,往那看“华顶归云”处的台子走去。此时月儿已经没入西谷,天地间昏暗沉沉。风凌云望向那无尽的夜空,他心间的疑『惑』,就如这黑夜一般,没有尽头。 “父亲,你到底还有怎样的身份?还有娘亲,你又是谁?你们让孩儿好生疑『惑』啊!”风凌云将手里的短剑拔出,指向黑夜,似要将这无尽黑夜给捅破。 思绪翻转,他只觉得心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般,连喘息都极为困难。却在这时,他眼中厉『色』一闪,向着归真殿横移而去。 “哼,看来有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来这归真殿找事!”他看到一道人影自山道走来,而后跃起,望着归真殿里面而去。当下他心里烦躁,正想发泄,于是便生出了杀机。 云华真人正要睡下,忽有一道人影映在窗门之上。他一身功力虽然都尽数传给你了李晚晴,可是曾是当世五大高人之一,其灵觉之可怕,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拟。是以那道人影才出现,便被他发现了,只听他道:“既然来了,便进来一叙如何?” 那人影闻言,顿时一颤。却在这时,风凌云自走廊上走来,他的步子沉重,每踏出一步,均是发出“咚咚”的沉响,那声音极为刁钻古怪,直往人的耳膜里钻,而后陡然传至心脏,带起心脏快速跳动。那黑衣人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幸得他反应及时,急忙运转玄功,压制住狂躁的真气,尽力将其归于经脉之中。可惜他今日遇上的是处在狂躁状态的风凌云,当下只见风凌云迈出的步子越来越短,但是响声却是越来越响。每一声响动传出,都令得那黑衣人心间像是敲响一记钟鼓,令得他耳朵鼻眼里都有鲜血流出。 咚! 又是一声闷响,那黑衣人顿时发出一声闷哼,玄功运转,顿见他浑身被一股紫气给笼罩,劲力卷起,能切金断玉。风凌云神『色』一闪,轻声道:“混元一气功?” 道教分南北两宗,虽各有先祖,可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师,那就是纯阳真人吕洞宾。后来道教分支以后,王重阳以“混元一气功”威震江湖,而张伯端却是以“先天一气功”传世。其实追其渊源,都共属一家。 那黑衣人见自家武功被认出,当下不再隐藏,向着风凌云凭空拍出一掌。风凌云不急不慌,也是凭空出了一掌。这二人武功,均是超越了当世的一流好手。掌劲撞击,发出一声轰鸣,二人均是向后退去。那黑衣却是接着后退,直接跃上屋顶。却在这时,李晚晴在这时也跃到屋顶,只见她玉掌一退,其劲力如狂风急雨一般涌向黑衣人。那黑衣人没有想到李晚晴会突然出现,一个冷不防,顿时中了李晚晴那隔空一掌,身子顿时滚下屋檐去。 李晚晴见状,顿时一惊,她醒来之后,便发觉自身内力涨了一大截,浑厚非常,但她向来日日勤修,武功几乎每天都有长进,是以便没放在心上。今夜她这无意的一掌,却是已经臻至登峰造极之境。 第二百四十章 潇洒放开拥世界 这是多少练武之人meng寐以求的境界,如今她却是莫名其妙的达到了,她能感觉到,以她这时的功力,她师父明素蟾绝不会是她对手,就连道教南宗的掌门上阳子,都要比她弱上一线,道教南宗之中,恐怕只有云华真人能与她比肩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晚晴看着自己双手,瞬间失神。那黑衣人滚下屋檐之后,见没人追来,急忙向着后山奔去。 在这时,云华真人打开屋门。李晚晴自屋顶跃下,见云华真人脸『色』比刚才又差了些许,便道:“太师叔祖,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风凌云站在一旁,心中一阵苦涩。云华真人『露』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道:“没事,师叔祖老了,以后道教的发扬光大,便要靠你们年轻一辈了!” 李晚晴虽是拜师南宗,但却是俗家弟子。此时听得云华真人言语,心神莫名一动,加之云华真人看她时,眼中那种殷切希望,真真切切的拨动着她的每一根心弦,当下只是重重点头。 风凌云开口道:“此人武功极高,又会‘混元一气功’,看来是全真教中的重要人物!” 云华真人道:“上阳子急于将道教南北合宗,以便立足武林,与少林、沉浮宫三足鼎立。可惜如今全真教的掌门完颜德明,心机城府极深,恐怕另有图谋,此次就算能够合宗,唉,恐怕也是后患无穷。” 若是往时的李晚晴,对于云华真人的看法绝对不赞同,但如今不知为何,她心间总是有意无意之间将其中关键想透,当下点头道:“太师叔祖,要不就由弟子前去求见掌门,将此中缘由道明如何?” 云华真人摇头道:“上阳子已经下定决心,谁阻止他谁就是他的敌人,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晚晴点头,忽地说道:“太师叔祖,弟子心中有一个疑『惑』,还望太师叔祖解『惑』!” 云华真人道:“说!” 李晚晴道:“弟子醒来之后,不仅伤势痊愈,连武功也天翻地覆,是以弟子心中恐慌,请太师叔祖告诉弟子这其中缘由!” 风凌云闻言,不由心神一紧。倒是云华真人,却是脸『色』如常,只听他道:“那是因为你如今继承了我的功力!不过你还没有彻底掌握,待你将那些功力化为己有,能收发自如是,才算得功行圆满。” 李晚晴闻言,先是一呆,但瞬间便是哽咽起来。至此,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在短短的时间里,云华真人的容颜老得如此之快。她本就是一个重情的人,此时面对救了她『性』命的云华真人,情感顿时爆发出来。 云华真人道:“你不必自责,我也是已经走到生命尽头,这身功力不传给你,也只得带到地下。在这弥留之际,能用来救你一命,也算是物有所用。” 云华真人话语不假,一般正常之人,谁能承受他那一身不世功力?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李晚晴才得以传下他这一身功力。但李晚晴却不这么想,她以为云华真人是在安慰她,是以在这时,云华真人的形象,在她心中比往时要高大许多,超过了她的父亲李善长。同时她也下定决心,这一辈子将云华真人当成父亲来尊敬。只可惜云华真人已经的人生,已经快要到了终点。 风凌云见李晚晴没有多少激动情绪,这才放下心来。但他这时也暗暗诧异,以李晚晴的『性』子,这表现并不正常,想来是那“先天一气功”的缘故,影响了李晚晴的心『性』。 “不早了,都去歇息吧!”云华真人年事已高,此时有没了功力,当下真是困乏了。李晚晴道:“弟子扶太师叔祖进去歇息!” 云华真人闻言,哈哈一笑,道:“孩子,我还没有这般脆弱!”话毕,只见他将佝偻的身子挺起,迈出步子,走进了屋里。 经此一番波折,风凌云与李晚晴都有了改变。风凌云道:“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今夜好好休息!” 李晚晴道:“我知道这几日你都没休息好,你快去睡吧,今夜便让姐姐来守护你,守护归真殿,守护太师叔祖!” 风凌云笑道:“放心,那贼人已经被晴姐打跑,今夜是不敢再来的了!” 李晚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太师祖因为我功力全失,我既然继承了他的武功,那就要守护这里的一切!” 风凌云知道李晚晴『性』子,便点了点头,自个离去了。李晚晴望着风凌云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以前那种奇异的别干感已经在渐渐淡去,在这时,她看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是一样的。 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过,风凌云一倒下便睡着了,这一觉真是睡得香甜。第二日醒来,阳光早已自窗户洒进屋里。夏日的早晨,清凉舒爽,风凌云穿好衣衫,伸了一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 “凌弟起了吗?”李晚晴的声音自屋外传来,风凌云转过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今日的李晚晴,比起昨日,那种幽静空灵之感更胜。 “晴姐有事吗?”风凌云随口一问,自应天之事后,风凌云见着李晚晴,总是有种不明情绪。 李晚晴道:“咱们出去走走,我有话与你说!” 风凌云将门关上,与李晚晴一齐走出归真殿,向着山后走去。全真教与道教南宗论道在即,天台山极是热闹,唯有归真殿这边清静些。后山之处,悬崖峭立,也是少有人至,二人并肩立在一处伸出去的石台之上,就像是悬在空中一般。山雾蒸腾,云霞翻滚,天地造化之奇真是令人赞叹不绝。 “这些时日以来,我虽是处在昏『迷』之中,不过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晓,你一路的照顾,求医我都『迷』『迷』糊糊间知道一些,谢谢你!”李晚晴黛眉舒展,身上有自然之气流转,美得自然清新。 风凌云笑道:“你我之间说谢谢就见外了!” 李晚晴闻言,也是一笑,道:“你在应天说的话还算话吗?你说过,只要我醒来,你什么都答应我!” 风凌云心中虽是苦涩,但他面『色』却是不变,轻声道:“风凌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李晚晴闻言,眼中遗憾之『色』一闪即逝,说道:“感情这东西,真是微妙得紧,我与小祺相处多年,他的意思自然知道,可是无论如何,对他都不会有对你的那种感觉。” 风凌云听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晚晴继续道:“你确实有种难言魅力,极为吸引人,我喜欢你,一点不假。” 风凌云叹息道:“风凌云何德何能,竟然得到晴姐的青睐!” 李晚晴悠悠道:“可是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爱,有的是亲情,这一点,我输给了商轻雨!” “正如晴姐所说,感情这事,本来就很奇妙!”风凌云强压住心中的烦躁。 李晚晴道:“若是我要你娶我,你愿意吗?” 风凌云迎上李晚晴的目光,道:“愿意!” 李晚晴终是叹息一声,道:“就是为了应天许下的那个诺言?” 风凌云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晚晴忽地一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你真是自以为是惯了!” 风凌云闻言一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松下一口气。李晚晴别过脸去,道:“自进入南宗那天起,其实我早就有了出家打算。如今得传太师叔祖的衣钵,真是我的荣幸,是以我已经决定,就此出家,遁入道门,修道家清静无为之道。” 风凌云面『色』一变,道:“云华真人虽是传你毕生功力,但他却没有要你出家,晴姐你······” 李晚晴摆手打断风凌云的话,道:“你无需多说,我既然做了决断,便不会更改!” “晴姐!”风凌云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李晚晴道:“好了,该与你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风凌云无奈,只得沿着崎岖的山道向着归真殿走去。李晚晴回过头来,望着风凌云离去的身影,两行清泪滑过面颊,轻声道:“若你心中没有我,娶了我又能怎样?我要的是你的心!” 清风吹来,她的声音随着清风渐去渐远,她就那般呆站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却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道声音:“舍不得,就不要放开。” 李晚晴回过头来,见云华真人站在不远处,行了一礼,道:“不放开又如何?他的心不在我这里。” 云华真人笑道:“既然打算放开,那就潇洒一些。握紧,能抓住一些想要的东西,但是放开手却是能拥有整个世界!” 李晚晴似有所悟,道:“多谢太师叔祖点醒,弟子知道了!” 云华真人点头,道:“傍晚时刻,你在归真殿前等我!” 李晚晴闻言,却是『露』出疑『惑』之『色』。云华真人笑道:“你传了我的衣钵,我这一生的本事可不仅只有一身功力,算术之道,格物致理均是有所涉及。天道本就不可测,是以看相卦道乃是虚妄之学,不用去学,至于其他的,却是与我的武功有关,我打算都一一教与你!”云华真人说完,却是离去了。悬崖上,再次只有李晚晴一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且以无招胜有招 紫阳殿上,上阳子与明素蟾、车兰谷、王冰田等弟子在座。上阳子听了明素蟾三人关于归真殿的遭遇,沉默许久,道:“此人当真如此厉害?” 明素蟾道:“弟子惭愧,我等三人联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上阳子点了点头,却又陷入沉思之中。车兰谷道:“不过他却不是无礼狂妄之辈,若不是全真教的人从中作梗,我······” “胡说,什么全真教,什么南宗,我道教两家马上合一,全真教与南宗俱是一家!”上阳子看了车兰谷一眼,眼中有厉『色』闪过。车兰谷低下头去,答了一声“是”。 上阳子站起身来,与大殿上来回走动,心中想到:“此次道教南北合宗,师叔他是极不赞成的,莫非这人是他请来的帮手吗?” 道教南宗的客房中,重玄子面『色』苍白,面带疲倦之感。昨日静海散人自归真殿归来,便将他心中疑『惑』与他说了。重玄子便猜测,只有受了重伤的人,面『色』才会惨白,显得毫无生机。为了证实这个猜测,他便亲自去探归真殿,可惜连云华真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李晚晴一掌给伤了。 “此女武功之强,恐怕已能比肩当世五大高手,那个男子又是谁?”重玄子曾在羽山见过风凌云,只是那时候的风凌云,只不过是个十岁多的孩童,如今再见,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风凌云回到归真殿中,心情更加不能平静。他非是愚昧之人,今日一切只需要细细一想,便能想透此中环节。李晚晴决定出家,一切原因,皆是他风凌云。 风凌云脑海中,忽然闪现青青、柳茗烟、李晚晴、商轻雨几个女子,他不禁自语:“风凌云呀风凌云,你何德何能,竟然能得这几位奇女子青睐。”刚自语完,他又想到:“青青、茗烟已故,如今我与晴姐的事,江湖尽知,以轻雨的『性』子,她是不会再理你的了,你终究是没有福气,承受她们的爱!”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是日落西山之时,风凌云打开屋子。斜晖自天穹泻下,将他脸『色』映得通红,他眯着眼睛,望向天空,但见风起云涌,滚动而来。 “风无形无相,云变化无端,你名字中二者皆俱,可惜却是无法比拟风云,这或许就是过犹不及吧!”风凌云不禁苦笑一声,又想到:“此等盛景,若是去那观云台处,应当会有另一番味道!” 风凌云一扫郁闷心情,向着观云台走来。在这时,只见李晚晴与云华真人正在台上。云华真人像是在说什么,李晚晴时不时的点头,而后便比划招式。 风凌云这一瞧,顿时明白了,敢情云华真人在传授李晚晴武功。武林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偷看别人练武。风凌云在此撞上,不由回头,正要转身,却听得云华真人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那便过来吧!” 风凌云闻言,不禁苦笑一声,便向着台子走去。云华真人又道:“你的武功虽是传你父亲,但我见你招数博杂,却又自成一家。是以你看看我这几招如何?” 云华真人捡起半截木棍,招式展开,大开大合之中却又含着静的招数,当真是攻守兼备,随对手之变化而也应变,这时只听他道:“这一招‘随圆就方’。”接着又使出“风起云涌”,此招乃是他于观云台上观看“华顶归云”所创,取法天地,威力莫测。风凌云在一旁看着,不禁双目放光,异彩连连。 因没有内力,年纪又高之故,使至最后一招“道法自然”时,云华真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风凌云道:“这套武功,招数与招数之间虚实相生,动中含静,静中有动,穷究天地自然之理,取法宇宙万物之相,确实是上乘中的上乘。” 云华真人闻言,哈哈一笑,道:“能得你小子这句夸赞,看来这套武功却有可取之处!”当下他又看向李晚晴,道:“孩子,不知道你看懂了几层?” “弟子愚昧,只得六七层!”李晚晴答道,她这时却是在想:“凌弟的父亲是谁?看来太师叔祖颇是看重呢!” “你呢?”云华真人听风凌云说得头头是道,但说谁都会说,要做起来,却是艰难百倍。 风凌云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我一层也没看懂!” 李晚晴闻言,却是一愣,风凌云适才还在那里说得头头是道,如今却又说是一层也没看懂,她知道风凌云向来有顽皮心『性』,以为风凌云『毛』病又犯了。 云华真人闻言,放声一笑:“好小子!”云华真人这套武功,乃是他毕生心血所凝聚,他把风凌云叫过来,是想着若是李晚晴学不全,以风凌云的资质,必然能够学会,这样才不至于失传。风凌云能看出此套武功的精要所在,他如何看不懂?只是他向来孤傲,武功更是集诸家而成,早已修成一套自己的武功,是以他确实没去多注意云华真人这套武功的招式变幻,说是一层都没看懂,也说得过去。 云华真人又道:“看来我这套武功,不能入你的眼睛了!” 风凌云摇头道:“前辈这套武功,招式穷究变化,世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小子再猖狂,也不至于不将其放入眼里。只是这武学所成,均是出自人之手,待创立演练,得以传后。是以晚辈认为,别人所创的武功,学成之后,也能名传于世,但终究是不是自己的,若是不求创新,终究是别人的影子罢了!” 李晚晴闻言,却是闪过怒『色』。风凌云这话,可谓是狂到极致,她向来崇拜云华真人,如今能真正得传其衣钵,自是感到荣幸至极。听得风凌云这般说,感觉自己所追求的,在他眼里,却是不算得什么。 云华真人自信他这套武功传下,必会震动江湖,而今风凌云却没有多看重,这也引得他极是不瞒,只听他道:“招式变化无穷,令人不可捉『摸』,无以应对,此乃武功之上乘。如今我这套武功初创不久,虽是不达上乘,但加以打磨练习,将招式了然于心,终有一日,必能能成为上乘。你传承虽高,但也不可太过于盲目自信,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云华真人这套武功,确实已达上乘,但他谦虚的口吻中,风凌云还听出了些怒气。当下他却不以为然,道:“前辈教诲,小子谨记,只是前辈的一些理论,小子确实不赞同!” 云华真人道:“你且说说!” 风凌云道:“招式变化无端,但终究是有招式,有招式无论如何变化,那终究都有破绽,是以晚辈认为,武功之上乘者,应是不取招式,随手出击而制敌。” 风凌云与商轻雨所创的“风雨诀”共有三招,第一一招便是取法天地之威,造属于自己的势。第二招乃是将这种势用于招式之中,穷极变化。至于第三招,却是有些虚无缥缈,那就是不求招式变化,动静相宜,能料敌先机,制敌于无形之中。是以云华真人所说的招式变化,在风凌云这里,如今已算不得什么了。但第三招时至今日,终究是没有得起要领,今日所言,完全是自己的一番理论推测。 云华真人闻言,皱眉道:“有招式便又破绽,可是没有招式却又如何制敌?凌云,若是你这般钻牛角尖,终究是会陷入死胡同中,害了你自己!” 风凌云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这一点恕晚辈不敢苟同!” 李晚晴这时道:“那不妨让姐姐来领教一下凌弟的随手出击而制敌?” 云华真人目光一闪,他也想知道风凌云到底是嘴上说说,还是有真材实料,便道:“加上这套武功,我毕生所学皆是传于你了,你且与他过过招,点到为止!” 李晚晴传承云华真人毕生功力,单以内力而言,她却是比风凌云要强不少。是以云华真人要李晚晴点到为止,一来是风凌云确实不凡,提醒李晚晴不可大意,二来嘛,也就是要李晚晴出全力的同时不要伤及风凌云。 李晚晴得令点了点头,寒光剑出鞘,道:“凌弟请先进招!” 风凌云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物,如何听不懂云华真人的话里意思?但他也不在意,笑道:“晴姐请!” 李晚晴寒光剑一抖,剑花绽放,这第一招乃是云华真人观“华顶归云”而创下的“风起云涌”。剑动而带天地之奥妙,道尽风云诡谲,变化无端之妙。 风凌云此时却是闭上了眼睛,令得李晚晴与云华真人俱是一惊。可是接下来风凌云那无意点出的一指,却是令得李晚晴与云华真人都变了『色』。因为他那看似随意的一指,竟然是“风起云涌”的弱点所在。 如要论变化,这一招乃是云华真人这套武功之中最为变化无端的招式,比渔家女冯素秋的“百花齐放”都还要胜过一筹。风凌云若是以招对招,却是没有可以与之相抗衡的招数,但他不以目视而以神遇,虽对手的招式变化而变化,从而找出其弱点,以雷霆万钧之力击之。 “ 你这是什么武功?”云华真人惊道。 风凌云笑道:“你可以说是这是《本经阴符七术》中的盛神法五龙,同样也可以看作是庖丁解牛的神遇之法。” 李晚晴这一招没发出威力,便被风凌云点中弱点,当下他招式一变,使出另一招“随圆就方”。此招依旧终点在变化,但从先前的主动攻击,已经变成了防守招式。 风凌云见状,踏出一步,真力凝实,自掌间吞吐,道:“此招同样取自《本经阴符七术》,名‘腾蛇实意’,但同样不在招式变化,而是在意力。” 当其占据主动,攻击便如暴风骤雨。风凌云意随劲力而走,随意指出,无论李晚晴的招式如何凌厉,均是被风凌云找着破绽,一一破解。站在一旁的云华真人,这时也是看得呆了。 【来点收藏啊,鲜花啊什么的鼓励一下,有订阅当然最好了,默默更新了这么久,虽然晓得叫没用,但还是叫一下,哈哈!】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华顶归云知何处 斗至五十余个回合,李晚晴半点上方都没占过,清净如水的心境顿时打破。她这时想到:“既然招式上无法取胜,那便以内力来较高低吧!”想法生出,但见她寒光剑光芒强盛到极致,剑芒释放,誓要将这虚空给刺破。 风凌云依旧不惧不惊,招式一变,道:“此招本也无招,但若要取名,同样也出自《本经阴符七术》,名‘分威伏熊’。” “分威伏熊”,这一招就是在敌人攻击最强之时,要像那狩猎的熊一般潜藏,寻找对方的弱点,待其威势不再,一击避敌。在这时,只见风凌云步子迈开,或是越空,或是翻腾,或是退步,每一个动作的走出,李晚晴那当世无匹的内力形成的剑芒,都要被他以莫测之势减弱。三十余个回合之后,李晚晴的内力消耗过大,渐渐的弱了下去。在这时,风凌云要取她『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再斗下去,已经没了意义,风凌云与李晚晴各自站在一边。云华真人叹息一声,道:“原来你小子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境界,难怪看不上我的武功!” “前辈武功,确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晚辈只是取巧而已。”风凌云道。 “你无须谦虚,如今你的武功,已经不在任何人之下,可惜老夫时日无多,否则真想看到你所说的那种武功,能随意出手,于无形之中制敌!”云华真人眼中有遗憾之『色』。 李晚晴闻言,却是不禁鼻子一酸。 云华真人又道:“当年你父亲曾与我在这观云台曾畅饮三百杯,不知道你这小子比起你父亲酒量如何?” 风凌云闻言,却是一声苦笑,这些年来,酒对于他来说,已经如水一般,喝不出多少味道。当下说道:“好,前辈有令,小子便陪您喝个痛快!” 云华真人指着前面地上,笑道:“如今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还要麻烦你取酒!” 风凌云闻言一怔,道:“前辈的酒埋在哪里?” 云华真人道:“此酒乃是建这归真殿时埋下的,已经有将近六十余年,不知道如今是更加醇香,还是已经成了一坛臭水了!” 风凌云说道:‘好酒当然是年代越久,其味越是醇香!’ 云华真人放声一笑,道:“好,那就让咱们看看这坛子酒是不是好酒!” 风凌云向前一步,劲力运到掌间,一掌拍下,地上顿时沙石飞溅,『露』出一个大坑,在那大坑中央处,只见一个沾着些泥土的酒坛子出现。说也奇怪,风凌云那一掌击开泥土,但是那酒坛子却是丝毫无损。李晚晴见状,顿时『露』出惊『色』。 云华真人见李晚晴神『色』,知她心里想法,道:“当内力达到能收放自如的状态,这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如今你虽是传了我毕生功力,但未有大道收放自如的状态。” 李晚晴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如今她虽是内力充沛,但他能清晰感觉到,有时候却不受她控制,只有她真正消化云华真人这一身内力时,她才能真正的成为世间的顶尖高手。 风凌云将酒坛子取了出来,递给云华真人。云华真人抱着酒坛,想到当初埋酒的情景,不禁唏嘘一声。李晚晴这时道:“我去拿碗来!” 李晚晴拿来三个碗,云华真人打开坛子,一股醇香之味弥漫开来。风凌云笑道:“看来前辈这坛子酒是好酒!” 云华真人笑道:“再好的酒,也是要与对的人喝才是好酒!” “荣幸之至!”风凌云笑了一声,又道:“让小子来给前辈倒酒!” 云华真人道:“小子,看来你这脾『性』,有许多与你父亲相似的!” 风凌云笑道:“话说您这么老,竟然能与我父亲成莫逆之交,也真是奇怪时事。”风凌云这是句玩笑话,却是惹得李晚晴瞪他一眼,道:“还是像以前一般,没个规矩!” 云华真人却是哈哈一笑,道:“小子,还是你最合我胃口,那些什么陈规烂矩的,守得多了,人都活得不痛快了,怎样舒服还是怎样就好。” 风凌云笑道:“我也非是像前辈说的那般潇洒,一些事情,我还是有底线的!” 云华真人指着他笑道:“这一点,你却是不如你父亲了。” 风凌云道:“父亲做事,却是只凭自己喜好,不被世俗所牵绊,这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缺点!” “华顶归云知何处?且看居士醉卧林。小子,你说说这作诗的人,竟敢把我排在你父亲的后面,难道老夫真不如你那酒鬼父亲?”云华真人气呼呼说道。 风凌云知晓,此老并非是真的在乎自己的排名,他此时这般说,不过发发牢『骚』,调侃故友罢了。李晚晴一听,却是陡然一惊。一直以来,她都不知晓风凌云的真正身份,今日才晓得风凌云竟然会是风浩天的儿子。 风凌云笑道:“那是因为我父亲喝酒比你厉害!” 云华真人闻言,胡子顿时翘了起来,道:“酒囊饭袋,炫耀个屁!” 风凌云哈哈一笑,眼中忽地闪过一抹沧桑之『色』,道:“其实若论品酒,我永远都比不上我父亲,但若是说酒囊饭袋,也就是酒量的话,我父亲却是不如我这个不肖子了!” “我老头子正在兴头上,你却在这里多愁善感,什么意思?”云华真人白他一眼,咕噜噜的饮下一大碗酒。 风凌哈哈一笑,道:“说得对,咱们来干一个!”三人端起酒碗,皆都饮尽碗中之酒。李晚晴酒量甚小,两碗酒下肚,俏脸已经微微泛红。在这时,她那种别样的美,令人心神『荡』漾。 风凌云这时想到的是商轻雨得知他与李晚晴的事,是绝不会原谅他的。当下苦涩涌向心头,只得用酒水来掩盖,于是便一口气又喝下一大碗。云华真人这时道:“小子,你这酒量确实可以,不过要照顾一下人家女孩子的感受。” 风凌云道:“酒这东西,随意就好,若是像我这般只当水喝,那就是真的糟蹋了!” 云华真人道:“你知道就好,我老人家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事,明明眼前有块璞玉,硬是要去找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风凌云闻言,悠悠道:“因为那块又硬又臭的石头,在那人心中就是美玉!” 李晚晴闻言,芳心顿时一阵刺痛,她这时把心一横,心道:“既然已经打算放弃你,便干脆一些!”当下便道:“太师叔祖,弟子欲要出家,遁入道门,为您守这归真殿!”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急。云华真人道:“你可知道我这里为何叫归真殿?” “弟子不得而知,请太师叔祖解『惑』!”李晚晴道。 云华真人道:“你若是不知道,那就别急着出家,待知晓时,再决定要不要出家!” 李晚晴仔细琢磨云华真人的话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懵懵懂懂,但云华真人既然不让她出家,她也只得作罢。 云华真人望向天边,但见那红霞涌动,将天地间映照得通红那山川河流,在这时已经融入一抹红『色』,似乎在对着他深情含笑。云华真人忽然觉得,这华顶峰处的红霞,从未像今日这般明亮绚丽过。他这时只想闭着眼睛,用心灵去感受人世间的盛景。然后,他就将眼睛给闭上,嘴角之处,还有一丝微微笑容,那是一种淡然,一种对生死的淡然。 “太师叔祖!”李晚晴忽然叫道,只是接连叫了几声,云华真人依旧没有答应她。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华顶归云知何处?”话毕只见天边滚动的红云顿时都被风给吹散了,天地之间,忽地暗了下来。 李晚晴眼睛一红,将头埋进风凌云的胸怀,轻声哽咽。风凌云道:“人生便如这天边的红云,终究是会散开。云华真人这一生叱咤风云,到头来看透一切,从容面对生死,这世间如他豁达之人,却是没有几个。” “在南宗里,出除却师父之外,太师叔祖是对我最好的人。也许你不知道,这归真殿别人不可以来,但是我却可以。要不是,太师叔祖他也不会······”话到嘴边,李晚晴顿觉难受无比。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其实前辈早就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而你又恰好中了玄霜掌力,能传下他的毕生功力,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 李晚晴先前听得云华真人这般说,以为是在安慰自己,如今听得风凌云所言,才信了,她道:“太师叔祖仙逝,我得前去通知掌门!” 风凌云摇头道:“不用了,前辈身前喜欢清静,走后也不希望有人打扰!” “那周太师叔呢?他可是太师叔祖唯一的弟子!”李晚晴道。 周德兴是云华真人的弟子不假,不过他却是没学到云华真人的一半本事。虽然风凌云不知道当初收周德兴为徒的目的,不过现下看来,他并未打算将自己真正的本事传给他。如今将周德兴叫回来,恐怕也非是云华真人所愿,于是便摇头道:“不用了,云华真人功参造化,早已等道家三昧,把周德兴叫回来,却是刻意为之,恐怕违了前辈的意愿。” “那我们该做什么?”李晚晴心中早就没了主意。风凌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让前辈入土为安吧!” “可若是掌门过问,我们······”李晚晴话里的意思不说,风凌云也明白,他不由冷笑一声,道:“我向来行事只求问心无愧,别人怎么想,要怎么做,这些与我何干,若是有人要对付我,一概接着便是了!。” 李晚晴点了点头,但是心中依旧有莫名的担忧。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清殿上把道论(一) 风凌云与李晚晴连夜将云华真人给埋了,回到归真殿,已是深夜。 “早些休息吧,明日便是论道之期了。”风凌云对李晚晴说道。 李晚晴是明素蟾的弟子,明日论道这种大事,自然得在场。 李晚晴却道:“如今师父他们忙进忙出,恐怕连我都给忘记了,去与不去,想来都没什么影响。” 李晚晴的事,在江湖上已经传开,回到这里也有数日,南宗上下只忙着论道诸多事宜,却都没有一人过问。说实话,李晚晴心里自是有怨念的。 风凌云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正忙着,就不要多想,明日李叔会来,小祺也许都一起来了,去见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没事了!” 李晚晴闻言,终是点了点头。 八月十五,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是始于唐初的中秋节,这一天,更是道教南北两宗论道的日子。 道教分南北两宗,由王重阳、张伯端二人分别于终南山和天台山立教。二教论道开始,却是在元朝统一全国之后。北宗又叫全真教,全真道,尊东华帝君、钟离权、吕洞宾为祖,追求“真『性』”解脱,以“阳神”升天,他们认为,人的肉身是要死灭的,但真『性』和阳神却能长存。南宗主张“先命后『性』”,重在命功,也就是内丹派,金丹派。 此次道教南宗论道,分教义论辩,武功切磋。三清殿上,江湖明宿云集,亦有闻名前来观看的其他人。江湖明宿,多数是南宗送了帖子请来的,至于其他不请自来的,自是怀有各自的目的。 李善长、周德兴因有事务缠身,直至今日才到来。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明素蟾。当年李晚晴能拜在明素蟾的门下,那也是因为李善长同他是好友。 “李兄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天台山,真是给贫道面子啊!”明素蟾率先开口道。 李善长道:“不敢,能得邀请,诚惶诚恐,岂有敢不来之理?”站在他身旁李祺却是问道:“宗阳子前辈,我姐姐他们可有回到天台山了?” 明素蟾看向李善长道:“这几日忙出忙进的,却是没去注意这事 。贫道想问,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可是真的?” 李善长道:“江湖上的传言,非是空『穴』来风,但也不全是真的。晚晴因凌云受伤,凌云带着她求医自是真的!” 明素蟾眉头微皱,道:“晚晴同羽儿感情甚笃,贫道有意撮合他们,而今江湖上到处都在传他们婚事,这又作何解释?” 李祺闻言,淡淡道:“在我姐姐心里,从来都只有凌云那个傻小子,前辈这次是多心了!” “不得无礼!”李善长瞪了李祺一眼,接着又道:“那日在应天,我问过晚晴,她自己愿意嫁给凌云,是以我打算在她痊愈后便为她『操』办,却没想到道兄有这等想法!” 明素蟾笑道:“哪里的话,我这个师傅,只是他半个父亲,一切自然以李兄为主。不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历来如此,李兄千万不要太惯着她了,毕竟她还年轻,许多事情都不如你我看得透!” 李善长点了点头,叹息道:“晚晴如今生死不知,谈论这些都没意义!” 却在这时,周德兴道:“自下山后,我便没见过师父,你们就先去三清殿吧,我上归真殿去见师父他老人家!” 明素蟾闻言,道:“师叔您就不用去归真殿了,今日是论道的第一天,掌门亲自前去归真殿请师叔祖,你在三清殿便能见到了!” 周德兴听了,便点了点头,与明素蟾一齐往三清殿去。 风凌云与李晚晴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好一切,正要去三清殿。却在这时,殿外传来上阳子的声音:“师叔可在?弟子前来请师叔去三清殿主持论道大典!” 上阳子知道,云华真人向来反对他南北合宗,今日他并不是真的想请云华真人去三清殿,只是碍于礼数,不得不请。 殿门打开,没有云华真人的身影,却见到风凌云与李晚晴并肩而立。上阳子见状,顿时一愣,而后看了看风凌云,目光最终落在李晚晴的身上。 李晚晴行了一礼:“弟子见过掌门!” “云华真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阳子心中有千万个疑『惑』。明素蟾同他说了,知道风凌云的存在,可是李晚晴是什么时候回天台山的?她怎么会在归真殿? “回掌门的话,太师叔祖他已经羽化飞升了!”李晚晴说着,眼圈微微泛红。 上阳子脸『色』陡然一变,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规律,神仙也改不了!”风凌云道。 上阳子看向风凌云,道:“你便是那个阻止素蟾他们上归真殿的人?” 风凌云道:“事出无奈,请见谅!” 上阳子冷哼一声,又看向李晚晴,道:“云华真人怎么突然就羽化飞升了?你仔细道来,不许有隐瞒!” 李晚晴将云华真人去世的过程说了,上阳子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师叔的一身功力都传给了你?”上阳子上下打量李晚晴,他这时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看不出李晚晴的深浅,想来这事不假了。 李晚晴道:“能继承太师叔祖的衣钵,是弟子的荣幸!” 上阳子点头:“如今正值论道关键时期,师叔仙逝的事就暂不公开,你既然已经好了,就来三清殿吧。” 李晚晴答了一声。上阳子又看向风凌云,道:“你应该就是那个风凌云了!” “在下正是风凌云,见过南宗掌门!”风凌云行礼道。 上阳子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能堵住素蟾他们,说明你是有本事的,无须多礼!” 三清殿上,重玄子以及全真教此次参加论道的弟子,都一一聚集在这里。重玄子虽是金朝皇族后裔,但入了全真教后,也是结交了不少江湖明宿,此时他正同他们打招呼。 上阳子带着李晚晴、风凌云走进大殿,众人的目光,全都投了过来。李祺见李晚晴没事,不由大喜,大步走了过来,叫道:“姐姐!” 李晚晴闻言,微笑点头,而后与风凌云一起来道李善长身边。 “孩儿让父亲担忧了!”李晚晴见着李善长,心间顿有暖流流过。“没事就好!”李善长虽是没有什么激动的举动,但眼中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的。 “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姐姐,哼,要是你对不起姐姐,我定会找你拼命。”李祺想通一切,终究是决定放手。风凌云闻言,一时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李晚晴道:“此次经历过生死,我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人活在世间,有人以成家立业为重,有人甘愿做一浪子,也有人追求潇洒,不管红尘俗事,同样,也有人在探寻宇宙万物运行之理,生命之秘。如今机缘巧合之下,我得传太师叔祖的衣钵,是以对于男女之情,不会再去多想,我只想去循着太师祖的足迹,看看这世界,了解了解万物的运行之理。” 李晚晴说话时,身上自有一股自然却又神秘的气息流转。李善长闻言,顿时『露』出惊容。李祺却是急了,他看向风凌云道:“是不是你欺负姐姐了?” 李晚晴笑道:“小祺,你也不小了,不可再这般孩子气了。” 李善长听着,眼眶微热,道:“晚晴终于是长大了!终于懂事了!” “懂事,是需要代价的!”李晚晴眼中沧桑之『色』一闪即逝。 “师妹,你没事就好了,最近江湖传出那等无聊之事,可把为兄急坏了。”陆羽身着白衣,一头长发以玉簪子束起,一举一动,不失大家风范。 “是啊,小姐你不知道,今日陆师兄一回到天台山,第一个便是去你的房间,看你回来没有!”秋言也说。 李晚晴道:“秋言,如今你已经正式白茹南宗,不在是我的婢女了,是以这称呼应该改了!” 秋言闻言点头,便以“师姐”称呼李晚晴。 陆羽见李晚晴并不理会自己,他看了一眼风凌云,眼『色』顿时一沉。 在这时,重玄子与上阳子带着全真教与南宗的弟子分左右而坐。悠扬的钟声响彻天台山,这场道教南北两宗的论道就此展开。 重玄子道:“贫道与上阳子道兄商量过了,此次论道,分三场进行,第一场由最年轻的一代弟子进行,第二场则由贫道的弟子与上阳子道兄的弟子进行,至于第三场,那就是由贫道与上阳子道兄来了。” 上阳子面带微笑,道:“今日只进行教义论辩,明日则是武功切磋,同样也是分三场,由我道教南北两宗现有的三代弟子进行!” 在这里除了那些帖子请来的武林明宿,其余的多数均是来看热闹的。此时听得重玄子与上阳子话语,眼睛均是亮了起来,不过有人却是想到:“那教义论辩,不过就是磨嘴皮子,还是直接比武就好了!” 上阳子看向陆羽,道:“这年轻一辈,便由你来参加论道吧!” 陆羽正要答应,却在这时,明素蟾道:“羽儿武功修为年轻一辈翘楚,若是他参加教义论辩,武功切磋的人选便不好选了!” 上阳子道:“无妨,不论是教义论辩,还是武功切磋,都由他来参加!” 陆羽急忙行礼道:“多谢太师父!” 秋言见陆羽出战,顿时大喜,对李晚晴道:“师姐,陆师兄真是了得,我就知道掌门一定会选他的!” 李晚晴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却不说其他。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清殿上把道论(二) 重玄子道:“年轻一代弟子,我全真教派柳元龙、方回二人出战,方回进行教义论辩,柳元龙参战武功切磋!” “好,贫道坐下有十三个弟子,教义论辩,就由大弟子明素蟾参加,武功切磋,那便由贫道最小的弟子赵伯庸来了!” 重玄子道:“我坐下弟子共有七人,如今随来的只有静海、静尘二人,静海参加武功切磋,静尘教义论战。” 上阳子闻言,轻声一笑,道:“好,竟然参战人员选好,那便开始吧!” 钟声再次响起,陆羽同方回对面而坐。方回先开口道:“请二位掌门赐论题!” 重玄子道:“既是论道,那你们两人便说说什么是道吧!” 上阳子笑道:“这题笼统,范围宽广,道兄这是有意要考较小辈吧!” 重玄子也笑道:“若是道兄认为难了一些,也可以改的!” “哪里,这恰恰能让我们看看这些小辈是否有可取之处!”上阳子摆手道。 风凌云却是想到,南北两宗论道,向来是教义之上的争辩,如今却是出这等题目,莫非他们不再去管教义了吗?若是如此,这所谓的教义论辩,便是成了道家清谈了。想到这里,风凌云陡然一惊,若没有教义之争,那这道教又如何会分为南宗北派?看来这次请的这许多江湖明宿也是有原因的,这道教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思虑之际,论道已经开始,方回先道:“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以我认为,道乃是万物之祖。” 陆羽闻言,轻声一笑,道:“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 陆羽所言,出自《庄子·则阳》,意思是说:天地是形体中最大的,阴阳是元气中最大的,而道却是贯穿天地阴阳。他两人话语虽不是出自一处,但意思却是大体相同,均是来自老子庄子。可见他们对于道家经典,却是有过研读。 接下来二人的辩论,均是万变不离其宗。风凌云听着他二人辩论,却是不禁陷入沉思之中:“他二人所辩之道,乃是老庄之道,然这个道字,历来解释诸多。对我而言,什么天地阴阳也好,万物之祖也罢,全都是无用的。道,那便是我要走的路,但这二十多载走来,却是懵懵懂懂,我过去的道是什么?现在的道是什么?将来的道又是什么?” 李晚晴却是想到:“天地万物变化,自有其理,人生之道才是最为难测。” 自小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李祺却是想到:“过去已不可挽,来者犹可追,自今日以后,我李祺定要建一番功业,方是不负此生!” 二人说到最后,都没得说的了,最后重玄子和上阳子以平局了结第一场论道。陆羽对于这个平局,当然不甘心,可是他平生所学皆已用尽,实在无法胜过方回,只期待着能在武战的时候能胜上一场,那么他便是立下大功了。 自当年在濠州他与孙德崖等人围攻风凌云大败之后,他日日夜夜都在苦修。在这时,他不仅要在李晚晴面前表现,另外,最近江湖传的李晚晴与风凌云的事,更是让他不舒服。是以他想找机会挑战风凌云,以雪当年之耻,同样也是要让风凌云身败名裂。 第二场论道,乃是明素蟾与重玄子的弟子静尘。静尘这人名声不显,然重玄子让他出战,那就说明此人确实有过人之处。这第二场论道,论的却是如何修炼,得道飞升。 对于这个长生、修道成仙这个话题,历来皆是人们所热议的,但全真教与南宗却是各有各的理论,是以若说辩论,静尘与明素蟾的这场辩论,才是最为热闹的。 但风凌云却是想到:“有生必有死,长生皆虚妄,活着的时候活得痛快一些就好。”这般想着,他先前心里生出的疑『惑』与郁闷,顿时少了不少。 而李晚晴脑海中浮现的是云华真人逝去时的淡然,在这时,长生对她来说,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 第二场辩论,同样是以平局收尾。在这时,风凌云似乎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所在,重玄子与上阳子所选的这些人,皆是旗鼓相当的,若是真要分胜负的话,这样的安排是不可能的。突地,他心神一震:“上阳子知晓晴姐传承云华真人毕生功力,然却不选她参加武功切磋,如此说来,一切皆如我所料。这次道教南北两宗论道,怕不只是要论道这般简单了。” 风凌云自然还不知道重玄子与上阳子已经商量好,欲要南北合宗之事,否则他便不会这样想了。 “道兄,这下子论道我们两人了!”重玄子笑道。 上阳子点头,微笑道:“道兄认为我们两个该说点什么?” 重玄子道:“那便来说说我们道教的立教,以及南北两宗的渊源吧!” 上阳子笑道:“道教南北两宗虽有教义上的分歧,但追其渊源,却是同属一宗!” 风凌云闻言,目光不由一闪,心道:“这两人费尽心机,安排这场论道,原来这才是目的!” 重玄子点头道:“不错,自钟离权、吕洞宾二位先祖传下,到后面重阳真人、紫阳真人立教,我们都是一宗。” 上阳子点头道:“我南宗有记载,紫阳真人曾向重阳真人请教过,严格说来,我南宗的教义中,有些还是来自全真教呢!” 王冰田、车兰谷等人均是在天台山上住了许多年,这南宗的藏书他们有哪一本没看过?但都没有记载上阳子所说的。当下都『露』出疑『惑』之『色』,看向上阳子。 风凌云闻言,却是心里一声冷笑:“这个上阳子,为了南北合宗,竟然将道教南宗的创派祖师贬低到如此地步,真是可耻。”在这时,他忽然想到在大都时,这柳元龙曾经见过元顺帝,那时候传信说:要元顺帝相信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朝廷考虑。一年多的时间里,道教南北两宗,由以前的水火不容,到如今要合宗,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这上阳子这般委屈求全,却不知道完颜德明完全是在糊弄他。 重玄子道:“听道兄说来,这南宗原也属于我全真教了!” 上阳子笑道:“贫道的意思是道教南北两宗有共同渊源,不过我派祖师虽是曾向重阳真人请教,但他的教义却也是经过创新,异于缘由全真教的,正所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我派紫阳真人这等求学精神,正是贫道所最推崇的!” 重玄子点头道:“今日与道兄一番论说,真是痛快。今日这论道之局,咱们看来又只能是平局了!” 上阳子道:“我道教重要教义便是冲虚平和,平局才不伤和气!” 重玄子闻言,只是轻笑一声。 三场论道论完,已是夕阳落山之时。在座的人中,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有人觉得没意思。但无论如何,这第一场的教义论辩终究是完了。 待众人都离开三清殿后,周德兴便走上前去,行礼道:“掌门,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周德兴这次回来,就是来看一眼云华真人,若没有云华真人,便没他周德兴的今天,是以他是打心底的尊重云华华真人的。 上阳子叹息一声,道:“师叔他老人家已经飞升了!” 周德兴闻言,顿时『露』出惊『色』,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阳子道:“他老人家飞升的时候,晚晴在他身边,还传承了他毕生功力,这一切师弟你去问她便好。最近因两宗论道之事,我也没顾得师叔那里,师弟你见谅!” “师兄哪里的话?我这就去找晚晴问一下!”周德兴向上阳子告辞之后,便去找李晚晴去了。 上阳子对于近日的论道结局,还是很满意的。当下出了三清殿,走过走廊,穿过一座院子,往紫阳殿走去。在这时,他的十三个弟子全都站在紫阳殿前,似乎正等着他到来。 上阳子见状,脸上闪过疑『惑』之『色』,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笑道:“难得你们师兄一齐聚在一起,今日咱们再一起理一理今日论道的得与失。” 车兰谷道:“师父说的关于我派祖师紫阳真人曾经向重阳真人请教的事是真的吗?” 上阳子顿时一愣,道:“为师有说过吗?” 王冰田道:“有!” 上阳子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潘太初道:“向别人请教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委曲求全,甘愿让祖宗受辱,去做人家晚辈!” “放肆!”上阳子顿时大怒,右掌一抚,掌风狂起,潘太初顿时飞了出去。车兰谷面『色』一变,叫道:“师兄!”他急忙闪身跟上,将潘太初给接住。 潘太初擦掉嘴角鲜血,道:“师父,您醒醒吧!那完颜德明心机何等深沉,即便是他答应合宗,亦是有不轨目的的。” 上阳子铁青着脸,但心里却是在想潘太初的话语,在这时,他已经下定决心,道:“尔等无需多说,我已经做了决定!” 潘太初闻言,只是一脸无奈。明素蟾开口道:“无论他有什么目的,咱们只要将合宗之后的掌门之位争过来,想来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王冰田道:“可是今日论道,以平局收尾,这合宗后的掌门还如何选?” 车兰谷道:“明日还有武战,想来师父已经有所安排了!” 上阳子闻言,脸上恢复自信,看着车兰谷,欣慰道:“在众多师兄弟中,你才是最能看透关键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各怀心思危机临(一) 车兰谷道号碧阳子,其修为在十三个师兄弟中不算落后,也不算拔尖。当此时得上阳子这般夸奖,却是引得余观古、李天来等人的目光。车兰谷笑道:“师父过奖了,弟子受之有愧!” 上阳子道:“素蟾,你去将羽儿叫来,对于明日的武战,为师有些要交代的!” 明素蟾将陆羽叫来紫阳殿。陆羽向着上阳子行礼道:“太师父将弟子叫来,有何吩咐?” 上阳子道:“今日教义之辩,三场均是平局,其实这是我特意安排的。羽儿,明日武战,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取得胜利!” 陆羽再次行礼,道:“弟子不会让太师父失望的!” 上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 明素蟾笑道:“原来师父已经做好了准备,是我等做弟子的多虑了!” 上阳子道:“完颜德明会同意合宗,自然也是冲着掌门之位去的。今日教义论战,以及服软,不过是我麻痹他们的一道计策罢了!待明日武战,定要那完颜德明大吃一惊。待我做了道教掌门,他们也只得听我号令,道教统一,便能与沉浮宫、少林争雄,呈三足鼎立局面!” 车兰谷与潘太初相视一眼,心中极为震骇,在这时,他们才知道这位道教南宗的掌门,号称是道门高手的上阳子陈致虚,其野心大到何等程度。 潘太初心思细腻,他知道完颜德明城府极深,他师父的这点阴谋或许早就看透。然完颜德明视而不见,任由上阳子作为,这显然是有极大阴谋的。他是个有话就说的人,这时正要开口,却是被车兰谷给止住。潘太初想到适才上阳子的反应,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 这是道教南宗用以招呼客人的院子,全真教的的弟子皆是住在此处。 圆月高挂,院中树影婆娑,屋内灯火跳动,但见重玄子、静海散人、静尘、柳元龙、方回、张峰等弟子均在座。 “弟子没用,没能赢得那个陆羽!”方回面『露』惭愧之『色』,说道。 重玄子道:“我道教讲究冲虚平和,不在乎胜败输赢,你把胜负看得如此重,只会陷入无尽『迷』障之中。” 方回闻言顿时一呆,他心里不禁问自己:“掌门真的不在乎输赢吗?” 静海散人道:“我们远道而来,按理说南宗占尽天时地利,今日教义之论,我们应当占不得任何便宜才是!” 静尘道:“不错,我们来的就这些人,只要稍作打探,我们的底子都会给『摸』得清清楚楚。” 重玄子淡淡一笑,道:“那你们认为今日教义之论,应当是我全真教输了才是?” “弟子不敢!”静尘与静海齐声说道。 重玄子道:“这陈致虚,确实有点门道,不仅将教义抛开,竟然选了与你们差不多一样的对手,确实是煞费苦心。” 静海散人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静尘道:“他选了与我们相等的对手,打成平局让全真教与南宗都不至于失了面子。” “这么说来,他也是一番好意?”张峰道。 柳元龙摇头道:“不,他只不过是要麻醉我们,这个陈致虚,确实不简单!” 重玄子听了,依旧面带微笑,示意柳元龙继续说下去。柳元龙继续道:“陈致虚这般急着合宗,恐怕是看上了合宗后掌门的位置!” 张峰冷哼一声,道:“他打得倒是好主意,明日武战,只要我们赢了他们,从此道教南宗便是我们全真教的了!” 柳元龙道:“那个陆羽成名较早,颇不简单,我并没有胜他把握!” “那日归真殿前,我曾见过明素蟾出手,其武功也不在我之下!”静海散人道。 张峰闻言,顿时一急,道:“那该怎么办?” 重玄子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你们尽力即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便看天意吧!”在这时,他目光隐有慑人神光,但转瞬间却是被一股淡然说取代。 “弟子会竭尽全力的!”柳元龙道。 重玄子点了点头,道:“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待众人离去,重玄子也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朝着紫阳殿走来。圆月已经开始西斜,紫阳殿上灯火依旧。上阳子点了一炷香,『插』在香炉里,拜了几拜,在这时,他转过头来,见重玄子就站在紫阳殿门边。 “道兄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上阳子先开口,他声音温润祥和,透着一股沉稳与大气。 重玄子道:“既然你我已经决定南北合宗,今夜过来,自是为了合宗后的掌门事宜!” 上阳子闻言,目光一闪,道:“不知道兄有什么好的建议?” 重玄子道:“明日比武,便能定出掌门,这样吧,若是道兄做了掌门,这道教南北合宗之后便叫全真道,若是我全真道赢了,合宗之后,我做了掌门,咱们依旧以南宗命名,如何?” 上阳子哈哈一笑,道:“道兄原来是这等打算,好,无论是南宗也好,全真教也罢,道教终是一家!” 重玄子闻言,也是轻声一笑,道:“既是如此,那贫道就先告辞了!” 二人在这时同时转身,那如深潭般的眸子里,均是『射』出异样光芒,那是兴奋,是激动,总之复杂难言。 归真殿上,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了风凌云与李晚晴二人。 李晚晴道:“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在我心里神一般存在的掌门,竟会做出这等有辱南宗名声的举动。” 风凌云道:“人终究只是人,有七情六欲,权势名利地位,更是令人痴狂。若是道教能够统一,实力虽然比不上上少林和沉浮宫,确实能与沉浮宫、少林寺齐名,三大宗门矗立,想起来的确令人激动。” 李晚晴闻言,不由想起风凌云质问她的话语,当时风凌云讽刺南宗,道教修心炼『性』,却也出来争名夺利。那时候她听着极不舒服,如今想起来,确如风凌云所说,道教看似清静无为,但不管是全真教,还是南宗,其实早就卷入了天下之争这个无底漩涡之中。 “今夜是中秋,咱们出去看看月亮如何?”风凌云想缓和一下这压抑凝重的气氛,便说道。 李晚晴继承的不仅是云华真人的“先天一气功”还有那清静自然,潇洒不羁。确如云华真人所说,这“先天一气功”男子修炼,那便是至阳至刚,女子修炼,乃是至阴至柔。此时李晚晴的身上,便有股阴柔如水的气质,她轻声一笑,道:“好啊!” 二人出了归真殿,并肩立在观云台上。天边圆月早就西斜,那柔如水的银辉泄下,洒在李晚晴的身上,在这时,她体内的真气不孕自转,浑身释放出一股空灵无垢的气质,美得令人赞叹,令人窒息。但这种美,却是令人生不出任何亵渎之意。 风凌云这时却是想到:“两地不同月,却是一般圆,轻雨,我们两个还会有重圆之日吗?” 李晚晴道:“月圆是团员之夜,往年这个时候,若能抽出时间,我都会回家一趟,如今父亲在天台山,小祺也在,却是不知道为何,我竟然连见他们一面的欲望都没有。这或许就是‘先天一气功’的神异之处,难怪太师叔祖能终日待在归真殿上。” 风凌云道:“武功由人所创,能够影响一个人,但不能控制一个人,晴姐你初习先天功,须得收发由心才是!” 李晚晴淡然一笑,道:“无妨,这般无欲无求的,才能将世事看得更通透,我也许知道太师叔祖那‘归真’的含义了。” 风凌云闻言,心下顿时一阵怅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在这时,有脚步声自山道上传来,风凌云与李晚晴一同转过头来,将周德兴走上了归真殿。 “弟子见过太师叔!”李晚晴向着周德兴行礼。周德兴从上阳子那里已经得知,李晚晴传承了云华真人的毕生功力。他心里虽是有些嫉妒,但他知道,那等机缘并不是谁都受得起的,以他如今修为,承受云华真人百年功力,恐怕只有爆体而亡。当下只听他道:“我来这里,只想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风凌云看了周德兴一眼,将他眼中有悲伤之『色』,不似作假,心道:“此人虽是看重功名,但却不是天『性』薄凉之人!” 李晚晴叹息一声,道:“请太师叔随我来!” 云华真人就葬在归真殿后面,李晚晴带着周德兴来到墓前。周德兴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师父,徒儿来晚了!” “太师叔祖走的时候极为安详,太师叔您就节哀吧!”李晚晴心下也有些难过,不过她还是劝道。 周德兴抬起头来,道:“听闻你还传承了师父的功力,这是怎么回事?” “太师叔应该知道,弟子重了天山六魔的玄霜掌,这掌力至阴至寒,唯有太师叔的‘先天一气功’才可以治疗,太师叔祖便把他的功力都传给我了!” 周德兴听了,这才舒服,一般人如何能承受得了云华真人的百年功力?他这时点头道:“我虽是自小随师父学艺,可是他老人家从未传过我‘先天一气功’,以后我们这一脉,就靠你发扬光大了!” 李晚晴心下有些惊异,不过她还是道:“弟子定不会辱没太师叔祖的威名的!” 周德兴闻言,只是一人独自离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各怀心思危机临(二) 李晚晴回到观云台处,风凌云道:“他没说什么?” 李晚晴摇头,道:“如今太师叔已经还俗,太师叔祖又仙逝了,恐怕这归真殿他是不会来了!” 风凌云道:“云华真人本就喜欢安静,否则也不会将这归真殿建到华顶峰上来,没人来,恐怕最和他心意了!”风凌云这样说,只是希望李晚晴离开归真殿,不要有出家的念头。 李晚晴如今已非是昨日之李晚晴,风凌云这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穿的,笑道:“你放心,我会有出家之意,只不过是想要逃避一些事,如今的我,已经明白余生意义所在,不会走那条路了。” 风凌云听了,心下一阵放松,不过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心中不免愧疚。李晚晴道:“你说得对,人不可以受所学武功的影响,而是应该由人来控制武功。不过这‘先天一气功’之妙,却是无以用言语来形容,它对我的影响,引得我看淡世间一切,从而去追求生命的奥秘与意义。” 风凌云道:“先天之说,本就指生命之开始,云华真人修得的是自然,而你却是要去探究生命之本质,看来创出这套武功的紫阳真人,确实厉害。” “有我老人家厉害吗?”风凌云刚说完,山道处传来岳发的声音。风凌云与李晚晴均是一怔,转而相视一眼,均是显出无奈之『色』。风凌云笑道:“老叫花,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岳发听得风凌云这般叫自己,心下亲切,也是笑道:“我老头子睡不着,就四下逛逛,怎么,没有打扰到你们二人谈情说爱吧?” 风凌云二人如今关系已经挑明,不害怕任何人说笑,只听风凌云道:“谈情说爱那种俗事,只有你老叫花才擅长!” 此言一出,岳发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个死耗子一般,而李晚晴却是抿嘴一笑。 “对了,南宗发请帖,不会只发给你老叫花一个人吧?你们这八大奇人,我看就你最喜欢凑热闹!”风凌云又道。 岳发闻言,却是嘿嘿一笑,道:“你说对了,凑热闹这一点,他们其他几个人从来都不如我的。那个青田先生啊,玄真遁叟啊,都在忙着着书立说,至于那个渔家女,只喜欢在鄱阳湖上钓鱼,老烈火照玄嘛,嘿嘿,钓鱼的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咯。哦,对了,那个老篾匠,要他走出他那片竹林,比要他命都难!” 风凌云看岳发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禁一笑,道:“这八大奇人,就你最不像!” 岳发满不在乎道:“这些人给个名号,就是要束缚住我,那没门的,嘿嘿,再说他们也只说我是俗人,什么是俗人?专管红尘俗事之人,懂不?譬如你们两个要是不大好意思什么的,老夫给你们做做媒啊什么的,这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了!” 风凌云白他一眼,道:“我看应该叫你天下第一脸皮厚的人才是!” 岳发吹吹胡子,笑道:“无妨,名字外号,均是一个符号而已。对了,云华华真人呢?老朽今晚来,是来找他喝酒来了,可不是找你们两个小娃儿玩的!” 李晚晴道:“前辈既然有心,那我带您能去见他吧!” “好说!”岳发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了李晚晴一眼,强忍着没笑。在这时,风凌云才松了口气,因为李晚晴已经完完全全的自云华真人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重玄子回到屋里,那种即将成功的兴奋,令得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但他是一个小心的人,脑海中把今日在场的人都给过滤一遍,突地,一个人映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 “这人武功之强,属当世绝世高手之列,还有那个李晚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他们干预的话,这道教合宗或许会有阻碍。”重玄子想到这里,一颗滚烫的心顿时冷了下来,然后满脑子的都是风凌云、李晚晴。 “不对,这人似乎有那么几分熟悉,我与他应该在哪里见过!”重玄子轻皱眉头,然后便来到静海散人的屋子,敲了敲门。静海散人打开屋门,将重玄子请进屋里,道:“师父有什么急事吗?” 重玄子道:“你再将那日你们去归真殿的事说一遍!” 静海散人虽有疑『惑』,但还是将那日的情况再说了一次。重玄子听完,眼睛忽地一亮,像是在对静海散人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李晚晴的武功高到如此地步,绝对与云华真人有关!” “对了,最近江湖都在传,李晚晴为风凌云挡住了天山六魔的玄霜掌,而风凌云带着李晚晴到处求医,这听起来是个极为感人的故事,如今二人都在这天台山上,不知道是哪个无知之辈竟然弄出这么一个消息来!”静海散人道。 重玄子听了,心中一震,笑道:“不,这或许是真的!若是如此,云华真人就是真的完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李晚晴的武功一下子那么高了!” 静海散人听得『迷』『迷』糊糊,只得说道:“请师傅解『惑』!” 重玄子轻笑一声,道:“玄霜掌乃是至阴至寒的掌力,断人经脉,摧五脏六腑,中掌之人非『药』石可以救,除非是有一个修炼至阳至刚武功的绝世高手,愿意将毕生功力传给那个中掌的人,才能让那人活命,否则就只能等死。据我所知,云华真人所修炼的‘先天一气功’,就是世间一等一的至刚至阳的武功!” 静海散人面『色』陡然一变,道:“师父的意思是,云华真人已经将毕生功力传给了那个李晚晴?” 重玄子点头:“不仅如此,那个风凌云才是最有意思的,记得当年羽山之时,李晚晴也曾叫一个十岁多的少年作凌弟,正是那个十岁多的少年,在众多江湖高手的面前,将那闻名天下的八阵图给抢走了!” 静海散人再次『色』变,道:“风凌云就是那个十岁多的少年!” 重玄子自信道:“必然是他!” “这么说来,那八阵图在他手里?”静海散人眼中闪过炽热之『色』,那八阵图造就了一代名相诸葛孔明,如今再现江湖,如何让人不激动? 重玄子双目中神采奕奕,道:“八九不离十!” 静海散人道:“可是这人武功确实高强,单以我们这点人手,要从他手上拿到八阵图,这比登天还难!” 重玄子笑道:“一个人再厉害,终究是一个人,别忘了,在这世间有多少人惦记着那八阵图的!” “师父的意思是?”静海散人目光闪烁,一颗心滚烫无比。 重玄子道:“将这消息传出去,咱们做那幕后渔翁!” 静海散人听了,激动万分。 紫阳殿上,上阳子想着明日便能实现毕生心愿,同样也是激动得毫无睡意。子时将近,天地间早就寂静下来,唯有山间野兽不时发出嘶吼声,才将这寂静给打破,但却更显寂静冷清。在这时,明素蟾走进紫阳殿来,向着上阳子行了一礼,道:“徒儿有事向师傅禀报!” “什么事这么着急?”上阳子毕生精力都放在道教合宗之上,至于其他的,在他眼里,都是小事。 明素蟾道:“因此事事关重大,徒儿也是今晚才想透,这才来向师傅禀报!” “说!”上阳子淡淡道。 明素蟾道:“这个风凌云,恐怕就是当年在羽山抢走八阵图的那个少年!” “什么?”上阳子顿时一惊,转而却是激动不已。 明素蟾道:“我也是从晚晴叫他凌弟,这才判断出来的!” 上阳子道:“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明素蟾道:“错不了!” 上阳子放声一笑,笑声在紫阳殿上传『荡』,只听他道:“最近真是好事连连啊,这威震天下的八阵图,若是能得瞧上一眼,此生才算得上是无憾了!” 明素蟾道:“风凌云虽是年轻,不过一身武功却是处在当世绝顶高手之列,若是强行动手,恐怕倾南宗之力也难以留住他!” 上阳子道:“晚晴不是你的弟子吗?你说要她在你这师父与风凌云之间选择,她会选谁?” 明素蟾叹息一声,道:“恐怕我这个做师父的,真不如那个小子!” “女子外向,向来如此。对了,羽儿不是对她又爱慕之情吗?要是由我这个太师父许下这桩婚约,你说她会拒绝吗?”上阳子似笑非笑的说道。 明素蟾却是心神一震,道:“师父是要借这事刺激他,让他『乱』了分寸先动手,咱们才能发动群雄之力,将他留下,到时候这八阵图自然也留在我们天台山了!” 上阳子笑道:“既然他们这般相爱,这也是一次考验他们的机会。” 若说这世间谁最想杀死风凌云,秋末枫当属第一,这夜,他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小酒馆中喝着闷酒。卓寒离走了过来,笑道:“师弟也爱上了这杯中之物?” 秋末枫苦笑一声,道:“师兄你就不要调侃我了!” 卓寒离道:“古人云:‘借酒浇愁愁更愁’,我猜师弟这无尽之愁来自两个人!” 秋末枫看了卓寒离一眼,淡淡道:“师兄说说看!” 卓寒离道:“这第一个嘛,就是咱们的小魔女轻雨了,这第二个,自然就是那个屡次挡了师弟道的风凌云了!” 秋末枫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卓寒离不由一笑,道:“如今师兄有一个除去风凌云的法子,不知道师弟愿不愿意听听?” “师兄有何妙计?师弟我洗耳恭听!”秋末枫道。 卓寒离道:“这个风凌云,就是当年在羽山当着群雄抢走八阵图的那个少年,要是将这消息传到江湖上去,我想不用师弟你动手,要杀他的人恐怕数也数不完。” 秋末枫淡淡道:“还是师兄厉害!” 夜深静寂,月儿早已西沉。风凌云独自一人在观云台上站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生出惊慌之感,令得他烦躁不已。 第二百四十七章 道教合宗无南北 八月十六,对于道教来说,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对于来看全真教与南宗论道的人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极为有趣的日子。因为这日,两宗论的,不再是枯燥无味的教义,而是切磋武功。自古以来,最为好事的人,唯恐天不『乱』的,自然都是这些江湖人。是以他们早早的就来到三清殿,为的自然是看热闹。 同昨日一般,风凌云与李晚晴一同走进三清殿。陆羽见状,眼中隐隐有杀机闪过,但面对李晚晴时,他又『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师妹最近都住在归真殿了吗?昨夜为兄想去找你谈些事,才晓得你不住这里了!” 李晚晴道:“我想多陪陪太师叔祖,所以暂时住到归真殿了!或许以后也会住在归真殿!” 陆羽闻言,神『色』不显,但他衣袖下面的双手却是捏得紧紧。 众人就坐,重玄子与上阳子一同宣布比武开始。比武切磋,历来南北两宗论道皆有,是以擂台早早就建好了。众人在这时都出了三清殿,往擂台出走去。陆羽同柳元龙一起走上擂台,各自见礼之后,比武便开始了。 擂台之下,风凌云、李晚晴、秋言、李祺、李善长几人并肩而站。秋言望着擂台上的陆羽,眼眸中有痴『迷』之『色』,只听她道:“陆师兄同辈中无敌,这个柳元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与陆师兄动手!” 李晚晴道:“秋言,你我以前虽是主仆关系,但我一直把你当姐妹看待,如今你拜入南宗,不再是我的婢女,我本来已经没有权利管你的事,但是做事说话时一定三思而行,祸从口出的例子不胜枚举。” 秋言闻言,只是看着台上的陆羽,显然并不把李晚晴的话放在心上。 陆羽年纪轻轻,便自创“行云流水剑”,于江湖上声名赫赫。这些年来,他更是将南宗五祖白玉蟾创立的“无极神功”修炼到大成地步,超过了上鸭子坐下十三个弟子中的半数。此时只见他一柄流水剑或是刺出,或是挑出,但见那剑尖上寒星点点,剑芒绽放,灿如燃火。而柳元龙的剑法,却是没有陆羽的这许多花哨,每一剑的刺出,都极为准狠。不仅如此,他出剑似乎每一次都比陆羽慢,但却能后发先至,是以看似陆羽占据上方,但其实陆羽自己知道,这个柳元龙从一开始就没落过下方。 一百余招过去,陆羽的剑法越使越快,在这时,武功弱的,只看到一道残影闪动,从四面八方出击,令得柳元龙手慌脚『乱』。在这时,陆羽的身子腾向高空,居高临下,剑芒弥散开,如一张大网一般,瞬间将柳元龙给笼罩。柳元龙只是眼睛一花,脖子之处传来一道慑人凉意。铿锵之声发出,柳元龙的长剑在地上跳动之下,他嘴唇蠕动,半晌挤出几个字:“我输了!” 陆羽傲然道:“能在我手上走过百招的,当今年轻一辈中没有几人,你算是厉害的了!” 他的声音,虽不甚是响亮,但台下众人均是能听得清楚明白。李晚晴微微摇头,轻声道:“师兄还是像以前一般自负!” 秋言听了,顿不服气,道:“若没有实力,师兄又怎会如此说话?” 李晚晴如今眼力,足以比肩世间一等一的绝顶高手,陆羽那看上去快如疾电,鬼魅无端的剑法,在她眼中已然破绽百出,此时听得秋言言语,却只是微微摇头。 重玄子见柳元龙输了,神『色』依旧。上阳子笑道:“道兄,这第一场我南宗胜了!” 重玄子点头,道:“若你们再胜一场,这第三场便不用比了!” 上阳子道:“就依道兄所言!” 静海散人与明素蟾一齐走上擂台,他二人今日都没有佩戴宝剑,只有手中一杆拂尘。 “请!”二人一同行礼,同时运气,霎时间,只见那方圆三丈的擂台之上,已然掀起了狂风。静海散人帅选出击,他那拂尘一扫,平日软如流水的尘『毛』,顿时根根直立,坚硬得似精钢铁剑。明素蟾却是身子横移,拂尘作刀劈出,不施半点巧力,直击向静海散人的拂尘。他知道,静海散人这看似刚猛迅捷的一击,其实暗含诸多变化,当下最好的破敌招式,便是以力破力,以拙击巧。两杆拂尘撞击在一起,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出,两人均是退去十几步。 “道兄果然厉害!”静海散人这一招,没有多少人能看破,如今被明素蟾破去,他嘴上赞叹,其实心里忌惮不已。 明素蟾闻言,只是道:“道兄谬赞了!”当下只见他手中拂尘舞动,那尘『毛』圈动,犹如一个深地漩涡,劲力弥漫,根根尘『毛』均是犹如钢丝一般,若是被卷中,顿时要被绞成肉酱。 静海散人不敢大意,只见他手中拂尘或是作刀劈出,或是为剑直刺,或是以鞭打出,连出四五招,才堪破去明素蟾那以劲力灌注,以拂尘形成的诡异漩涡。 明素蟾身子旋动,拂尘连连击出,静海散人此时已经由开始时的主动攻击,变为被动防守。渐渐的便是力有不支,他能活动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小。 上阳子见状,脸上带有淡淡笑意,但他心里极为激动。 静海散人边战边退,已经被『逼』到擂台边缘,在这时,他身子忽地跃起,想要从空中跃到擂台中央。明素蟾似乎已经了得这一点,只见他他身子微微一仰,拂尘的尘柄点出,指向静海散人的神阙『穴』,若是点中,静海散人保定命丧当场。在这时,众人均是瞳孔一缩,似乎极为刺激的一刻马上到来。 却在这时,凌空的静海散人左掌下推,迎上明素蟾的拂尘,右手拂尘一甩,向着明素蟾的后背击去。 明素蟾被迫变招,身子一个翻旋,绕开静海散人的拂尘的同时,他的拂尘却是反手击出,直指静海散人的大椎『穴』。静海散人身子未有立定,只觉一股凉意袭来,当下身子缩成一团,顺地滚出,颇是狼狈。这一战,是他这一生中极为屈辱的事,当下一声怒啸,身子就地跃起,拂尘舞动,看似密不透风,却是已经『乱』了。 明素蟾沉着应对,只是过去十余招,他便将静海散人给打败了。 此次论道,教义之辨平局,武功切磋南宗已经胜了两场,至于第三场重玄子与上阳子的切磋,却是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不少人因此而感到遗憾,皆因这二人盛名在外,却是很少动手,他们都想看看着全真教的掌教重玄子,与道教南宗掌门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上阳子心情大好,哈哈一笑,道:“道兄,承让了!” 重玄子只是微笑点头,看不出他的喜与怒,只是目光偶尔扫过风凌云时,才会迸发出异样光芒。风凌云灵觉极为敏感,武功又高,重玄子那一闪即逝的光芒,瞬间便被他给捕捉到。只是他心里甚是疑『惑』,这个完颜德明以这种目光看他,定是在他这里图什么东西,他到底有什么值得完颜德明觊觎的? 在这时,来观看此次论道的人们都纷纷上去向上阳子祝贺。上阳子于众人之间周旋,接着便领着他们一起往三清殿走去。 重玄子跟在后面,静海散人叹息一声,道:“师父,今日我们全真教是败了!” 重玄子道:“修道之人,不应该这般看重成败!” 静海散人道:“可是那上阳子狼子野心,师父您真的甘愿将全真教拱手让与南宗吗?” 重玄子道:“道教分离已有多年,如今合一,乃是天意,至于掌门之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静海散人闻言顿时一呆,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得道高人,可不是重玄子应有的样子。 他师徒二人走得极近,声音又笑,加之人多,谈笑混杂,谁也没去注意他们的谈话。 风凌云、李晚晴同路,陆羽跟在一旁,一如既往,他脸上温和笑意依旧。 三清殿上,香烟袅袅,如雾如云,上阳子与重玄子立于群雄之前,道教南北两宗的弟子分左右两排而站。上阳子这时上前一步,向着众人抱拳,道:“诸位英雄,今日我道教南北两宗论道,请各位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众人闻言,没有继续说话,三清殿上顿时清静下来 。李善长这时目光一闪,来时他与朱元璋谈了一宿,道教南宗乃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声势很旺,若是能得到他们相助,这对于他们打天下是有利的。是以李善长此次前来观看论道,也是呆着使命来的。同样,周德兴也是如此。此时听得上阳子有大事要宣布,他两人均是抬头看向上阳子。 上阳子见众多目光头来,他强压制住心中的兴奋与激动道:“我道教传下之初,本无南北之分,后因紫阳真人意见有所不同,才在这天台山上开宗立教。其实,我道教南宗,与全真教同属一脉,五位老祖与全真教的七位真人,均是重阳真人的传道者。”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一片哗然。上阳子竟然将南宗五祖与全真教重阳真人坐下的七位弟子丘处机等人相提并论,这不就是说道教南宗是全真教传下的吗? 风凌云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这个上阳子之无耻程度,他是低估了。 上阳子却是不管众人议论之声,继续道:“是以经贫道与重玄子道兄商定,从此以后,道教南北两宗合一,再无南宗北派,道教只有全真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归真之意作何解 众人闻言,差点都惊掉了下巴。上阳子说南宗乃是传至全真教,原来他的目的便是在此。可是道教合宗之后,重玄子与上阳子才是全真道的掌门?众人一下子又来了兴趣,他们有不少人的心中都是想到:“打一架吧,谁赢了谁就是掌门!” 上阳子见众人惊奇目光,心下颇是满意。重玄子这时开口道:“为了道教的繁荣昌盛,我道教南北两宗从此合二为一,不分南北,今日在座的诸位均是见证者!” “不知道贵教合宗之后,谁做掌门?难不成这合一以后,依旧有两位掌门?各自管理南宗北派事务?若是这样,这合与不合又有什么区别?”有好事的人果然开口了。 接下来众人均是附和,也有人提出其他掌门的选定之法,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对于这个道教合宗之后的掌门,他们似乎比上阳子和重玄子还要上心。 重玄子与上阳子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却是不惊不慌。又有人道:“大伙儿为两位出了这么多主意,您二位掌门要是不选一个,这就要辜负大家一番美意了!” 说完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但他们都在等着重玄子与上阳子的回答。重玄子笑道:“诸位盛情美意,贫道等人本来不应该推辞的,只是在与上阳子道兄商量合宗之时,我两人已经定下了选掌门的法子,是以怕是要让各位失望了!” “既然已经定下,那就直接宣布就得了,对了这等天大喜事,你们应当要宴请在座的诸位英豪好好的痛饮一顿才是!”有人大声说道。 重玄子笑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请掌门发话,诸位豪杰还在等着你的好酒呢!” 众人均是『露』出惊疑之『色』,这里到底谁是全真道的新掌门?上阳子这时道:“我与重玄子道兄商量好了,合宗后的新掌门,便以论道胜利的一方担任,贫道不才,便是这全真道的新任掌门!” 上阳子话语虽是平和,但谁都能从他脸上看到得意之『色』。李善长这时目光一闪,心道:“这道教南北合宗,不定促进天下道教一统,如此这道教将会是一个能与少林、沉浮宫相提并论的大门派。当下沉浮宫被人称作魔宫,少林寺超然于物外,道家本也是修心炼『性』之所,只是看这上阳子的举动,却不似一个甘于深山中修炼的神仙,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这比先前的那个道教南宗的影响要大得多了!” 上阳子宣布为全真道的新任掌门之后,他请来的不少好友一一道贺,接着便是宣布就任,道教南北两宗的人参拜新掌门之后,从此,天下道教便都归于全真道下。 为了这一天,他忍辱负重,甘愿委屈自己,取消道教南宗名号。但无论是道教南宗也好,全真道也罢,从此道教诸事,均是他说了算,因为他上阳子,是这道教合宗后的新掌门。 “好了,继任典礼也完了这下子该摆酒席了吧?”有人嚷嚷道。 上阳子笑道:“诸位不要着急,我全真道再如何,这顿酒宴必会让你们尽兴,只是趁着这机会,贫道还有一件要事需要诸位见证!” 众人闻言,均是『露』出疑『惑』之『色』,就连重玄子,也是诧异的看了上阳子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 上阳子这时叫道:“羽儿,你过来!” 陆羽走上前去,向着上阳子行礼:“太师父有何吩咐?” 上阳子看向李善长,道:“前些日子,江湖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晚晴这孩子如何怎样,直到昨日论道开始,我才晓得这孩子早已回到天台山,是以江湖外的那些闲言碎语,都是假的。” 众人闻言,目光顿时落到了李晚晴身上,然后又都看了看李晚晴身旁的风凌云,最后都瞧向李善长,因为在这件事上,作为李晚晴之父,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李善长这时却是想到:“这个上阳子,他要做什么?” “李公,如果你不出来澄清,这会有损晚晴的名声。”上阳子对李善长说道。上阳子相信,以李善长的聪明才智,他必定能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同样,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李善长应该不会不给他面子。 李善长思绪翻转几下,上阳子先是把陆羽给叫出,而后却是莫名的说这些话,他只是细想一下,便知道了上阳子的意思。他这时抬起头,看向上阳子:“江湖上传的,也非全都是假的!” 上阳子面『色』微沉,他没想到李善长这般不给他的面子。接着只听李善长继续道:“那日天山六魔忽然杀到,晴儿与凌云还没有婚约,是以江湖上传的婚事,却是假的!” 风凌云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原来权力地位,功名利禄真的会令得许多人道变了,如今李善长这模棱两可的说法,既不得罪上阳子,也不至于让自己处在不利局面。” 陆羽听着,心中早已在咆哮,但他依旧面『色』平和,看不出喜与悲。 众人闻言,不由向着风凌云与李晚晴看来,只觉得这两人还真是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端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下有人道:“我看这凌云公子与晚晴姑娘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李公得此良婿,可喜可贺!” 李善长笑道:“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我李某这里,却是只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了,若是他们愿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上阳子笑道:“李公之言,贫道不赞同,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规矩,要让他们小辈去自己做主,他们又年轻,如何分得出好与坏?” 李善长道:“掌教你的意思是?” 上阳子道:“晚晴自小拜在道教,贫道与素蟾等人都是她的长辈,她的婚事,便由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起商量如何?” 李善长目光一闪,道:“在下洗耳恭听!” 上阳子这时目光扫过众人,笑道:“羽儿是我全真道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若是晚晴这孩子与他在一起,该不会委屈了她吧?” 陆羽的名声,在江湖上确实极为响亮。当下他听得上阳子言语,别提心中又多高兴了。 李善长这时却是想到:“那日凌云怒极之下杀了天山六魔,在寻常人眼中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可是落在主公眼里,这样的人却是不好控制,在主公的眼中,早就有了忌惮之『色』,是以无论他有何才能,今生成就恐怕都不会高。这个陆羽,年轻一辈中确实算得是个人物,若是答应这桩婚事,无疑与全真道的关系近了一层,要他们站在主公这边,应该不是难事。不过晴儿与凌云的婚事,却是主公亲自提的,但幸得那日出了『乱』子,一切都没确定下来,想来为了天下大事,主公也不会怪我的!” 李善长心思向来缜密,察言观『色』也是有一套,只是眨眼间,他心里便将得失给理清楚了,他道:“当初在应天,我是由她自己选择,今日亦是如此!” 李善长虽是这般说着,但是李晚晴能从他投来的目光看出一些什么。在这时,她心里不禁一阵『迷』茫:“父亲的意思,是要我答应了太师父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李善长不仅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自小到大,李善长在她心中都是无比的伟岸,但就在今日,那道伟岸不可高攀的身影,一下子便矮了许多。因为如今的她,能看透李善长的想法,就是因为难看透,所以才会伤心。此时她心里却是想起云华真人离世前的话语,如今她对于“归真”二字领略得更加透彻。就是因为领略得更透彻,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听从安排的人了,她对于万事万物,是是非非,均是有了自己的看法。 李祺并不知道如今的李晚晴的人生境界,已经到了一个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认为她还如以前一般,只是爱着风凌云,于是便道:“我姐姐当然有她的选择,她与凌云才是一对!”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一片哗然,而陆羽,却是心神一紧。倒是风凌云与李晚晴二人,却是什么事都没有一般。风凌云轻声道:“走吧,这里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李晚晴点头,与风凌云一起走出了三清殿,在这时,她目光投向李善长。李善长这时心神不由一颤,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他失去了平生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上阳子谋划半天,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饶是他隐忍功夫休得再好,这时也不禁怒道:“放肆!” 李晚晴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道:“掌教还有何指教?”明素蟾闻言,面『色』一变,道:“逆徒,不得无礼!” 李晚晴怒哼一声,道:“原来师父还晓得礼义廉耻!” 时下为了道教南北合宗,南宗所做下的事,却是不够光彩,此时李晚晴的话语,给予了明素蟾一个响亮的耳光,当下脸皮不由发烫,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玄子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出好戏。上阳子布置好的一切,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当下怒道:“来人,将这个逆徒拿下!”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掌一剑还恩情 上阳子令下,道教南宗的弟子纷纷闪出,将风凌云二人给围了起来。然而全真教的众人,却是未有人动。上阳子见状,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难堪到极致。重玄子向着静海散人等人微微点头,全真教的众人这才行动起来,堵住三清殿的出口。 李祺拔出宝剑,指着全真道的众人,道:“谁敢妄动,我第一个杀了他!”李善长身影一闪,夺过李祺手中剑,铁青着脸道:“不得无礼!” 李祺欲要行动,却是被李善长封住了『穴』道。李善长这时道:“晴儿,快向你师父和掌教认错!” 李晚晴摇头道:“今日之事,没有谁对谁错。” 李善长闻言,顿时语塞,确实,今日他们都是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若要说无辜的人,却是只有风凌云和李晚晴。 陆羽眼中闪过不甘之『色』,但他尽量保持冷静,说道:“师妹,难道你忘了小时候咱们一起学艺的时光了吗?今天你真的要叛出全真道吗?” 李晚晴闻言,目光闪过回忆之『色』,说道:“师兄的恩情,晚晴一直都记着的,只是有些事,却是强求不得。今日也并非是我要叛出道教,不过是如今这道教已经容不下我了!” 陆羽闻言,大笑一声,道:“好啊,我原来也没有发现你竟然这般伶牙俐齿,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他接着指向风凌云,道:“你不就是为了他吗?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李晚晴今日做出这决定,那是因为她已经看透许多,知道自己未来的意义所在,是以只见她摇头道:“师兄,有些事你不懂的!在这世间,非是只有男女之情才是情感,譬如亲情友情这些,都是晚晴所在乎的,但真正让晚晴着『迷』的,却是这世间万物与生命之谜,我已经下定决心,平生只为探索这些玄妙与奥秘!” 陆羽听得一呆,就是上阳子、重玄子等人,均是『露』出惊『色』。明素蟾道:“若你肯回头,师父肯向掌教求情,一切既往不咎!” 李晚晴叹息一声,道:“看来师父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上阳子冷哼一声,道:“这逆徒如今是铁了心要反出全真道,你与她多说什么?” 明素蟾叹息一声,道:“她的武功是我所教,今日便由我来将她拿下吧!” 上阳子闻言,微微点头。明素蟾走出人群,来到李晚晴面前,道:“今日你不必念及往日之情,出手吧!” 李晚晴眉宇间有痛苦之『色』闪过,但是略微挣扎,却是恢复淡然,只听她道:“您是长者,请出招!” 明素蟾把心一横,真力运转,双掌一掌推出。李晚晴却是不避不闪,左肩顿时中了明素蟾一掌,鲜血不由自嘴边流了出来。 “你······”明素蟾面『色』一变,李善长同样也是变『色』,而李祺眼中早已被泪水充斥,却是站在那里不能动身。 风凌云却是微微皱眉,但却是未有出手。李晚晴擦掉嘴角鲜血,道:“受此一掌,你我师徒之恩断却,从今以后,再无师徒情谊!” 明素蟾闻言,脑海中嗡嗡作响,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善长这时深深的吸口气,道:“好,你果然有些胆子,今日就让为父来亲自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李善长并非是要真的与李晚晴动手,但今日换做他人出手,后果可想而知,但同时他以他『性』子,也是容不得李晚晴如此放肆的。当下只见他长剑一抖,“无相功”展开,那飘动的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李晚晴已经没有躲闪,李善长那快似闪电的一剑本是刺向她心脏的,但在那最后一刻,他终究刺向了李晚晴的右肩。 长剑闪烁着寒光,鲜血滴在地上,四下安静的可怕,能听到那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李善长见状,双眼不由发热,握剑的右手顿时松开。风凌云这时将李晚晴扶住,封住她的几处『穴』道,将鲜血止住,李晚晴这时脸『色』惨白,只听她道:“我这条命原本是就是父亲救的,今日还给父亲也没什么。父亲手下留情,晚晴自是感激,只是今日父亲作为,确实让我寒心,受此一剑,你我父女之情恐怕也是断了!” 李善长闻言,双手不由发抖,眼泪再也没有忍住,他心中不由自问:“我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李祺站在那里,双眼发红,奈何声音出不得,身子动不得。风凌云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李晚晴的武功如今虽是极高,但今日受明素蟾那一掌与李善长这一剑,均是未有运功抵抗,是以伤得极重。只是“先天一气功”却是了得,真气运转,她的伤好去小半。 却在这时,陆羽一声怒吼,叫道:“都是你,若不是你,今日我师妹何止于此?我要杀了你!”陆羽的流水剑出鞘,向着风凌云刺来。李晚晴眼中凌厉之『色』一闪,寒光剑挡了上去,直把陆羽给震退出去十几步。 陆羽见李晚晴竟然对他出手,当下不由放声一笑,双眼忽地血红,道:“流水寒光,夫妻剑,哈哈哈······” 李晚晴将寒光剑仍在地上,道:“此剑乃是道教之物,今日我既然不再是道教中的人,此剑也当舍了!” 明素蟾见状,眼中也是被泪水充斥着,他将这对宝剑送与陆羽和李晚晴,却是寄予了厚望的,如今这般局面,却是令人徒叹奈何。 重玄子见李晚晴已然重伤,心道:“好啊,我正愁着没机会除掉你呢。”当下道:“像你这等叛教逆徒,当碎尸万段!” “哼,我虽然不知道你极力促成道教合宗有何企图,但你重玄子的狼子野心却是如何藏得住?”李晚晴对李善长。明素蟾等人不还手,那是因为她的身份,如今这重玄子竟然欲要除掉她,她又怎会客气? 重玄子顿时一惊,但他将上阳子等人没有什么变化,心里才松了口气,大声道:“拿命来!”声音喊出,冲在第一个的却不是他,因为他曾经领教过李晚晴的厉害,如今李晚晴虽是受伤,但他依旧不敢大意。 李晚晴衣袖一抚,将扑来的十几个道士给掀飞出去。陆羽等人顿时大惊,道:“你的武功?” 周德兴本就嫉妒李晚晴继承了云华真人的功力,这时只听他道:“说吧,我师父是怎样死的?” 众人闻言,均是大惊,名震江湖的云华真人已经去世了?还与李晚晴有关? 李晚晴看了周德兴一眼,道:“该说的我已经与你说了,至于你想什么,那是你的事!” 周德兴脸『色』一沉,却是冷哼一声,道:“我师父已经去世了,一切还不都是你说的,若是你编些谎话骗我,我能知道是真是假?” 李晚晴道:“那不知道我要如何说才不是在编谎话呢?” 周德兴顿时语塞,眼中杀机闪过。风凌云道:“这就是众生百态,也是丑态!” 李晚晴点头道:“以前听你说着,总觉得你老气横秋,今日所见,确实如此!” 上阳子听得周德兴之言,目光一闪,心道:“我正愁着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对这小子出手,如今若是给他扣下害死云华真人的帽子,拿下他就名正言顺了!”当下只听他道:“李晚晴,若是你将这小子害死云华真人的真相说出来,我全真道还可以既往不咎,依旧为你敞开大门!” 风凌云目光一闪,他将今日所有事情理了一遍,心道:“原来布下这么个大局,真正要针对的人是我呀?就不知道我这身上有什么你们好惦记的!” 李晚晴摇头道:“太师叔祖死于自然,若要真是说有人与他的死,有关,那我才是那个人。”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晴姐,今日害你这般,是我的不是!” 李晚晴摇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风凌云叹息道:“晴姐,你传承了云华真人的武功和一切学识,却是没传下的智慧,我也是笨的可以,这些人从一开始,其实针对的都是我!”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重玄子与上阳子对视一眼,那眼底深处的秘密,在这一刻似乎要暴『露』出来。只听上阳子冷哼一声:“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风凌云身子一正,凌然之势释放,令得围上来的道教众人不由自主的退去几步,只听放声一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但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今日就让我看看,这道教的底蕴如何!” 李晚晴闻言,顿时『露』出疑『惑』之『色』,但风凌云这般说,那必然有他道理。重玄子淡淡道:“不是我全真道要针对你,只是你与云华真人的死脱不开关系,是以我全真道必须拿下你,待调查清楚,自会放你离去,还你清白!” 风凌云闻言,讥诮道:“哦?原来这全真道还是你说了算啊,风某真是见识到了,荣幸!荣幸!” 重玄子面『色』一变,道:“你不用调拔离间,我道教如今合一,一切自然都是掌门说了算!” 风凌云点头:“原来如此!” 上阳子淡淡道:“你不用多说,今日我全真道必然会将你留下,但不会伤你『性』命!” 风凌云淡淡道:“刀剑无眼,我劝各位出手还是不要留情!” 李晚晴顿时一呆,如今看来,这一切还真的是在针对风凌云。 第二百五十章 何人可挡我来去(一) 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在这时,他震惊的发现,在这里的许多江湖人,看向他时,眼中都或多或少都会有那种贪婪与炽热之『色』。 “难道我身上真有什么是他们要图谋的吗?”风凌云甚是疑『惑』。上阳子一招手,他坐下的十三弟子顿时站开,均是手持长剑,摆开道教南宗极负盛名的冰火剑阵。 “小兄弟还是再考虑一下可否自行留下,一旦动手,伤的不仅是和气。”车兰谷说道那日华顶峰上,风凌云曾对他们手下留情,车兰谷心中还是感激的。 风凌云摇头道:“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只求问心无愧。” 岳发这时站出人群,嘿嘿一笑,道:“好小子,老叫花今日便陪你疯上一把!” 上阳子神『色』一凝,道:“老叫花,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岳发笑道:“他是故人之后,今日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欺负他,难道要老叫花站在一边看热闹吗?” 上阳子闻言,不由看了风凌云一眼,心道:“这小子到底是何人?”当下道:“如此,那我们两人有多年未切磋过了,今日赶上,那便让贫道看看这些年来老叫花你的进步如何!” 岳发满不在意道:“好说!” 风凌云道:“老叫花,你没有必要出来趟这趟浑水!” “难道要老子看着你送死?”岳发胡须抖动,怒声道。 风凌云闻言,哈哈一笑:“老叫花放心,别说是这全真道,就算是这里所有的人一起上,又能奈我何?你就且站在一旁看戏吧!” “无知小贼,找死!”上阳子脸『色』一沉,下令道:“拿下他!” 令声一下,明素蟾、王冰田、车兰谷、潘太初、余观古、赵伯庸等人同时而动,在这时,他们仿佛就是一个行动的太极图案,将风凌云围住中心。 风凌云当年上天台上时,此阵便被他给破了,不过那时候布阵的,与上阳子座下的十三弟子相比,自然是没有可比『性』,但今日的风凌云与当时的风凌云相比,亦是不可同日而语。 冰火交加,令得众人向后退去,风凌云扶着李晚晴处在中央首当其冲,可想而知他二人这时所面临的危机。不过这时,只见他脚踏乾坤二,交叉而动,本是因天地阴阳而运行的冰火剑阵,瞬间便被他给引动,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芒顿时互相冲撞在一起。明素蟾等人均是闷哼一声,都被那杂『乱』的气劲给『逼』退开去。 上阳子见状,面『色』不由一变,在这时,他不由生出了杀机。 “好小子!”岳发见风凌云轻易破阵,不由赞叹一声。而李晚晴不由看了风凌云一眼,眼中也是有惊『色』。 明素蟾等人只是后退几步,在这时他们却是两两成对,组成一个个小的冰火剑阵,而每一个小阵,又组成一个大阵,阵阵相扣,圆转自如,无丝毫破绽。 “你将我放下!”李晚晴担忧道。风凌云闻言,只是轻声一笑,道:“无妨,!”他迈开步子,游走在冰火剑阵之中,或是以掌击,或是以指点,真气流转,劲力释放,顿时将这闻名天下的冰火剑阵再次冲散。 在这时,最为震惊当属陆羽,他本以为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已经能与风凌云战一个平手,如今他师父等十三人,还施以冰火剑阵,却是被风凌云一次又一次打散。从此之后,风凌云的名声定是要传于天下,而他们道教南宗的盛名却是要一落千丈了。同样有这想法的还有上阳子,此时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八阵图,只要能杀了风凌云,其他的一切都好。 有了这想法,只见他突地腾空而起,长剑一挥,重重剑影弥漫,千百道精芒狂涌而出。 “小贼,看招!”他这一招是偷袭,但碍于面子,终究是还是叫出一声。 风凌云此时扶着李晚晴,又有明素蟾、车兰谷等人环伺,上阳子这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若是换做别人,此时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今时今日的风凌云,在那重重剑影之下,依旧泰然处之。众人惊疑的眼光中,只见风凌云左手扶住李晚晴,右手一指点出。他这一指,看上去极为缓慢,慢到任何人都能看清楚他的手指。可是这看上去极为缓慢的一指,却是不偏不倚的点在了上阳子的剑尖之处,剑芒指劲交击,紊『乱』的劲气弥漫开去,众人虽是离二人有两三丈远,但依旧觉得面部生疼。 上阳子停在空中,真力不断向着长剑灌注,想要一招击败风凌云。风凌云虽是单手作战,但他真力之浑厚,早已到了化境,只听得他一声轻喝,劲力暴涨,如决堤的江河一般吐出。咔嚓的一声巨响,上阳子的的长剑应声而断,身子顿时向后飘落。 李晚晴玄功运转了好几个周天,此时她已经能勉强走动。风凌云淡淡道:“咱们走!” 明素蟾等人闻言,均是变『色』,若是今日让风凌云下得天台山,道教的名声就真的完了。当下十三人一起动,分四面八方攻击,形成一道恐怖的真力之网,誓要将风凌云、李晚晴二人吞没。 风凌云这时左脚迈开,与肩齐平,玄功运转,将自身合于天地之势,右掌在真力的灌注之下,泛起点点银光。 砰! 一声巨响传出,明素蟾等人均是被震得后退而去,纷纷吐血。风凌云也是脸『色』一白,他与李晚晴却是不管不顾,向着离开天台山的道路走去。 上阳子一招没有杀了风凌云,此时他正在暗聚玄功,争取一招将风凌云给毙了。可是风凌云与李晚晴现在走动的步子都极为讲究,他们的步子,不长不短,速度不疾不徐,他们的身影似乎变得虚幻起来,像是融于天地间,又像是在天地间。 陆羽这时最为不甘,但他被风凌云的威势所慑,一时也没有勇气出手。眼看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没有一人敢去阻止,重玄子思绪翻转:“若是今日让这小子走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里,他便带着静海散人围了上来。 对于全真教,风凌云真是没半分好感。 “阁下就这般走了,将我全真道置于何地?”重玄子淡淡道。风凌云看了他一眼,道:“那天夜里,风某已经领教过阁下高招,也罢,今日请让风某再领教贵派的‘混元一气功’。” 重玄子知道,当他使出“混元一气功”时,风凌云就认出了他,当下面『色』不变,道:“嘴皮子上功夫,就让你多说些也是无妨!”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风凌云说道。 重玄子冷哼一声,道:“请阁下领教一下鄙教的七星剑阵!” 道教南宗北派,各有自己的武功与阵法,南宗冰火剑阵是根据先天两仪而创出的剑阵,取法天地阴阳,变化无端,若不是遇上风凌云,其他人在阵中待不上片刻就要毙命。北派全真教的七星剑阵,却是丘处机、谭处端、马钰等七人依北斗七星之排列而创,其威名比起南宗的冰火剑阵,只强不弱。 风凌云柔声道:“晴姐,要不你站开一些,今日他们针对的是我!” 李晚晴闻言,却是温柔一笑,道:“傻瓜,适才你都没有放开我,现在我又怎么会离开你?” 风凌云豪气顿生,笑道:“好,今日便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七星剑阵是浪得虚名,还是盛名无虚!” 到了这时,风凌云二人之间的关系,倒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感,却是淡去了。 重玄子选出此次来参加论道中的武功最高的七人,他自己居在天枢之味,接下来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位置,由柳元龙、张峰、方回、静尘、静海等人占据,大阵运转,重玄子等人组成的斗身旋动,扫向二人。 风凌云见状,与李晚晴背靠着背,玄功运转,真气吞吐之间,已经交手数十招。 重玄子长剑一挥,方回、张峰、柳元龙三人随着他的指挥而动,与他所组成的四个星位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同时转动,北斗七星阵中的“魁”区域形成,将风凌云给围住。而静海散人、静尘以及另外一位全真教所占据的三个星位摇光、开阳、玉衡组成的“杓”区域则是扫向李晚晴。 七星阵运转,他们七人不断换位,将风凌云、李晚晴分开。李晚晴身有重伤,但幸得她传承了云华真人的毕生功力,应对静海散人、京城等三人虽是稍显吃力,但却是不见败像。 风凌云的武功,众人皆是目有所睹,加上重玄子在他手上吃过大亏,是以他与柳元龙、方回、张峰三人不管变幻位置,扰『乱』风凌云的视线,同时其攻击也极是凌厉,只见风凌云手脚齐动,来回之间与四人斗得难解难分。 又过去十个回合,风凌云忽然发现,这七星剑阵虽是变幻莫测,但也只有重玄子处在天枢之位时攻击最为凌厉,当他移动到天权位置时,攻击便是转为最弱。在这时,他不禁想到:“这七星剑阵的关键之处,会不会就在天权的位置?”这想法一出,只见他一拳『逼』退柳元龙,迎向处在天玑之位的重玄子,二人毫不取巧的碰了一掌,直接将重玄子给震飞出去几步。阵型稍『乱』,幸得其他几人转动阵型,天玑之位由张峰补上,方回退到天璇位置,而重玄子再次回到天枢之位。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何人可挡我来去(二) “好机会!”风凌云身子一旋,气劲弥漫而出,击方回、重玄子二人前面的空处。这一招看似无用,但只有熟知七星剑阵变化的重玄子等人才晓得其中的厉害之处,风凌云这一掌,阻断了他与方回之间的联系,将他孤立开去,一时间他竟然是有力不知道该如何去使。在这时,却见风凌云闪电一般移向此时正处在天权位置的张峰,玄功凝聚,双掌推出。重玄子等人还来不及救援,只听得咔嚓之声传来,张峰背脊处挨了风凌云重重的两掌,身子顿时飞了出去。 正如风凌云所料,这七星剑阵的关键之处,正是在那天权位置,那里正是链接“魁”与“杓”的关键所在,这个位置被破,七星剑阵顿不成阵。风凌云不管飞出去的张峰,直接飞身而出,双腿如剪刀一般张开,直指处在玉衡之位的静海散人。 李晚晴此时已经气喘吁吁,静海散人与静尘二人与另外一位全真教的弟子三人位置正处在变幻之际。风凌云这一击可谓是恰到好处,三人受风凌云气机牵引,只觉浑身血气膨胀,都急忙运功压制。特别是静海散人,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形象,顺地滚开。 没了七星连接浑然天成的气势,李晚晴压力顿减,只见她玉掌翻飞,隔空向着静尘拍去。静尘刺出的长剑顿时像是刺在一堵墙上一般,剑身弯曲,连人带剑一起给弹飞出去。 风凌云二人再次站到一起,温度传至彼此,心间暖流流过,风凌云道:“没事吧!” 李晚晴轻声一笑,苍白的她脸『色』为她那绝世之美添别样之感。陆羽此时心里在滴着鲜血,心道:“还说不是为了他,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我一定要杀了你!” 陆羽心中不断的咆哮,最终是不甘与愤怒占据了理智,当下只见他腾身而起,流水剑刺出,直取风凌云面门。 风凌云右手疾如闪电一般点出,中指与食指张开,夹住陆羽的流水剑,真力灌注,只见他陡然旋动,陆羽握剑的手顿时脱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昏『迷』不醒。 “好贼子,如此伤我道教门徒,看来今日留不得你!”上阳子面『色』难堪看到极致,长剑一抖,又向风凌云刺来。 风凌云见状,身子微斜,左脚踢出,直取上阳子握剑的右手。上阳子身子一顿,于空中一个翻旋,剑花绽开,如汪洋大海,威势煌煌。 风凌云举掌拍出,使一招“孤星追月”,这一招专将气势之凌厉,掌劲蔓延开去,与上阳子的剑芒撞在一起。一声闷响,风凌云与他各自退去几步。 众人见状,均是惊奇无比,这上阳子的武功之强,着实不可小觑,这一招已然能与风凌云平分秋『色』。 风凌云诧异的看了此人一眼,心道:“原来你一直在隐藏,却是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能只得你觊觎的东西,竟然令得你不再隐藏。” 上阳子站定身子,心中惊骇莫名,他修五祖白玉蟾的“无极神功”,已经触『摸』到最后一层的边缘,可谓是南宗自五祖之后唯一修炼到如此高境界的一人。他向来有城府,从不将自己最强的一面显『露』出来,如今为了八阵图,不得已使出神功,却是只与风凌云斗个旗鼓相当,这时他才知道风凌云的恐怖。 重玄子见状,脸『色』也是极为不好看,原来这上阳子隐藏得这般深,差一点就骗过了他。但时下不管如何,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要拿下风凌云。便与上阳子、明素蟾等道教南宗弟子合围,将风凌云与李晚晴围在中间。 李善长自人群中走出,叹息一声:“你们还是投降吧,不要再做无用的抗争。” 岳发嘿嘿一笑,道:“小子,要不要老叫花动手?” 岳发适才已经表明他的态度,风凌云知道他不是那种口上说说的人,当下笑道:“老叫花,你且站好,看小子我变个戏法给你看!” “你这瓮中之鳖,还能变什么戏法?”岳发白眼怪翻。 在这时,重玄子与上阳子等人已经动手,从各个方位攻来。 风凌云哈哈一笑,看向李晚晴,道:“晴姐,武功一道,变化莫测虽是令人不可捉『摸』,但动中有静才是武学应有的境界,这一动一静,就好比人立于天地之间,人可以动,然天地却是巍然矗立,但却是威势莫名,若你能将这动静参悟透,将己身融于天地之间,借助天地莫名威势,以此对敌,这天下可作对手的便没有几人了。你传云华真人的‘先天一气功’,知晓天人之境,今日就先让你看看这天人合一的境界!” 风凌云说完,只见他步子微侧,双掌一向内一圈,一股凌然之势释放,令得他的身子顿时变得虚幻起来。在这时,他仿佛已经融于天地之间,将天地间那隐藏着威势移到他的身上,只听得他轻声一喝,身子凌空而起,无形的气劲狂发,顿时掀起一阵阵狂风,将离得近的人吹得东倒西歪,更不要正在攻击他的上阳子等人了。 明素蟾等人均是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传至心间,令得气血膨胀,真气半点都提不起来。 上阳子也是惊恐莫名,他是众人中武功最高者,如今受到的压迫也最大,只听他叫道:“这小子功夫邪门,大家一同出击,破了他这无形气壁!” 众人闻言,只得硬着头皮,腾向高空。 风凌云居高临下,又大声道:“老叫花,你那名人拳确实厉害,但是单独使却是太单调了,若是你多与冯前辈探讨,撇开门户之见,将名人拳与百花拳相互印证,定能创出一套惊世武学,不信你且看看这招‘梨花带雨’与‘东坡赋虱’的融合。” 风凌云说着,只见他双手变化,一连串的拳影击出,四下仿佛下起了蒙蒙细雨,拳劲所到之处,顿时有人被击落。 岳发顿时看得眼睛直直,叫道:“臭小子,真有你的,我老叫花承认我不如你!” 风凌云哈哈一笑,以拳换掌,向着重玄拍出,掌劲狂吐。重玄子一声长啸,双手握剑,陡然劈下,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闷响,重玄子顿时鲜血狂喷,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身子顿时向下坠去。 “这又是什么招?”岳发看得热血沸腾,他从风凌云这一掌中看出了一些“阳关三叠”的影子,但又带着些风雷之势,心中不明,是以问出。 风凌云的无形气壁,在这时被众人所破,风凌云挥拳左攻明素蟾、车兰谷、王冰田、赵伯庸等南宗弟子,右掌变化,重击静海散人。柳元龙等全真教门人。闷响自空中不断传出,风凌云游走在众人之间,武功差的只看到一道残影来回闪动,空中这时传来风凌云的声音:“这一招乃是我所创的‘风雨诀’中第一招‘风雨将至’的起手式,此招共有七七四十九式,老叫花,你且看看我这自创的武功可还用得?” 李晚晴听着风凌云话语,不禁自语:“风雨诀?原来凌弟与她情深已经至此,若是当年我强行把他带上天台山,如今又会是何等光景?”这般想着,李晚晴心间涌出一道道甜蜜的味道,不由得痴了。 风凌云说话之间,他左掌吐出一股吸力,将攻来的上阳子的剑芒带偏,右掌化拳,陡然轰出。拳劲掌劲一吞一吐,顿时将上阳子给『逼』得连连退去。而后只见他左掌一番,猛然按下,正跃起的明素蟾等人均是如被山岳重击,鲜血狂喷,只是片刻之间,便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再也提不出半点内力。 风凌云这时降落到地上,星目中『射』出凛凛神光,扫过众人,令得众人均是生出被刺一般的感觉,当下都自动退去,不敢向前。 风凌云再次放声一笑,笑声在天台山上传『荡』,他那如痴如魔的疯狂状态,却是有股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李晚晴回过神来,道:“咱们走吧!”不管如何,李晚晴终究是道教南宗的弟子,见得师门倾尽全宗之力,却是连风凌云的一个衣角都没沾到,当下心里也不舒服。 风凌云向来都是以温和姿态面对世人,但若发起疯来,就算是万人屠这等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也要生出冷意。此时听得李晚晴叫唤,这才收了全身威势,与她并肩而走。 重玄子今日是众人中受伤最重的,当下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到极致,抬眼一望,见风凌云与李晚晴正自离去。此时他已经没了能力阻止二人,神『色』变幻几下,大声叫道:“这贼子身上有八阵图!” 这道声音于众人之间炸开,风凌云至此也是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已经认出他就是当年抢走图的人,当下不由苦笑一声,但他步子却是未有停下。 众多江湖人闻言,眼中有贪婪与炽热之『色』,但想到风凌云适才神威,却是没人敢第一个冲上去。不过贪欲向来都容易战胜理智,眼看风凌云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山道处,终究是有人动了。却在这时,山道处的风凌云大声『吟』道: 落日飘飘照大旗,风作衣裳云为衣。 事了拂衣唱大歌,何人可挡我来去? 此时正当斜晖落日之时,风云变化,道出天地之威难测,他那歌声,透着一股悲凉古直的韵味,于苍茫大地间传『荡』,威势『荡』『荡』,无人敢应,那些欲要出手的江湖人,这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抬头望向山道时,已经没了他二人的身影。 第二百五十二章 晚虹明灭正初晴(一) 风凌云与李晚晴走下山道,此时天边红霞翻滚,映照天地。李晚晴抬起头来,心间不由生出继续沧桑之『色』。想当年频临生死绝境,她遇上了李善长,那时正值雨后天晴,天边落日红彤彤的,人间盛景莫过于此,是以李善长给她取名“晚晴”。那时候她却不是这样不这样想,她觉得自己只是天地间的一棵幽草,遇到李善长是她这一辈子最为幸运之事,是以她理解晚晴那两个字的意思是: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时到今日,经历世事变迁,她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而李善长经历尘世洗涤,早已存有一颗功名之心,也不是当时那位不管人间事的当世萧何了。 又走下一程,风凌云的步伐忽地变得轻浮起来,额头之处偶有紫光泛起,胸间一口闷气往上直冲,风凌云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洒在山道之上。李晚晴见状,不由『色』变,叫道:“凌弟!” 风凌云擦掉嘴角鲜血,苦笑一声,道:“还是没能撑住,这群道士,真是厉害。” 一场大战,原来风凌云已经受了重伤,只是他强撑着,这才走到天台山的半山腰处,却是再也没有忍住,当下内伤外伤一齐发作。 李晚晴为他探脉,脸『色』再次一变,道:“你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风凌云道:“那上阳子真是厉害,我无意间被他劲力浸体,险些就要落败,幸得当时他亦是惧我,否则胜败已然可分!” 李晚晴闻言,心间不由生出一阵刺痛,当下将内力注入风凌云的体内。却是被风凌云阻止道:“晴姐你也受了重伤,不可消耗内力!” 李晚晴道:“你比我伤得重,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的!” 风凌云摇头笑道:“晴姐,今日你已经晓得那群人针对我的目的,若是再来一两个强敌,你的内力又消耗在我身上,那你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李晚晴将信将疑,但终究是觉得风凌云在理。此时她重伤未愈,只比风凌云好上一点,当下扶着风凌云,向山下走去。 道教南宗北派合宗,本是道教的一场盛世,如今落到如此局面,也是令人唏嘘。不过不管如何,从今以后,天下道教归于全真道是不可争的事实,而他们成了除去沉浮宫与少林寺之外,武林中的第三大门派,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形成。 是夜,李善长与上阳子谈了一夜,最后说服上阳子相帮朱元璋争天下。而对于全真道卷入天下之争的漩涡,重玄子等人也没有任何意见,当夜他便派人下山打探,目的自然是要知道风凌云与李晚晴的行踪。 那打探的弟子回来了,重玄子将他招进来,道:“如何?”那弟子禀报道:“弟子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在半山腰处发现一一滩血迹,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重玄子闻言,不由一阵激动,牵动旧伤,不由咳嗽几声,自语道:“李晚晴伤势虽重,但是下山时已经止住,不至于会留下血迹,看来你是强撑着的!” 当夜,大元皇宫之内飞来一只信鸽,被巡逻的人发现,将其捉住,取下绑在它脚上的竹筒,将信件取出,送至元顺帝的御书房。 “子时已过,这信鸽才来,莫非是德明有什么急事?”元顺帝不由自语,他打开那小纸条,上面写着“一切顺利”四个小字。元顺帝看到这四个字,不由『露』出满意笑容,又自语道:“这颗棋子埋下,看有多少作用了!” 重玄子运转玄功,半个时辰过去,伤势好了一些,便将静海散人与静尘二人叫到屋里。 “师父您的伤势可好了一些!”静海散人先问道。 重玄子想起风凌云,眼中忌惮之『色』一闪,道:“风凌云的武功,确实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就算是伽璘这等明宿,恐怕也是给比了下去。” 静尘道:“最为诡异的时,他的武功诡异莫测,看不出是出自哪一家!” 重玄子点头,目光一闪,道:“是以我在猜想,他的武功,会不会与当年他在抢走的那东西有关?” 静海散人突地突地一震,道:“师父是说,当年他拿走的是一本武功秘籍,非是阵图?” 重玄子摇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不过阵图的传说,你我皆是清楚,若是真如传说那般,他要是从中练出什么绝世武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那阵图传在江湖上的那些,不过是一个用来布阵打仗的战阵图罢了。”静尘道。 重玄子道:“江湖传的那些确实平常,不过自羽山出来的,想必定然又不一样了!” 静海散人道:“可是如今他已经下山,一切如何都不得而知了!” 重玄子道:“我适才派人下山打探,那风凌云并非是外表那便超然,他已经受了重伤!” 静海散人道:“若是如此,他应该走不远!” 重玄子点头道:“而且前几天我们刚将这消息传到江湖上,说不定这时候正有大批人马向这里赶来呢!” “如此一来,咱们还可以浑水『摸』鱼!”静海山人苍白的脸上闪过笑意。重玄子同样也是微笑点头,只是他那笑容中带些狰狞之『色』。 上阳子城府之深,绝不下于重玄子,他同样也猜到风凌云重伤之事,当下安排诸多事宜,也想做那幕后渔翁。当夜,紫阳殿上香火燃烧极盛,上阳子坐在蒲团之上,眼眸微微闭上。 明素蟾、赵伯庸、车兰谷等人走进大殿,坐在上阳子边上。 赵伯庸开口道:“师父,从今日的事来看,我们师兄弟等人一致认为,这个重玄子没安好心!” 赵伯庸『性』子急躁,但却没有多少心机,这是上阳子宠溺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以他不会想到这许多,如今他这般说,自然是明素蟾等人的杰作。 上阳子毕生所愿,便是促进道教南北合宗,就连江辈分的屈辱他都忍得,更不消说其他的了,他看了众人一眼,道:“如今道教已经合宗,只有全真道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你们有这揣摩人意的闲工夫,何不不武功练好,就不会出现这等屈辱之事了!” 众人闻言,不由低下头去。上阳子又道:“那小子虽是厉害,终究是人,我派下山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在半山腰处发现一些血迹,想来他也是受了重伤,只是他掩盖得极好,才混过了关。”上阳子言语之中,透着一股遗憾。 “师父的意思是?”明素蟾皱起眉头,问道。 上阳子道:“不说他身上的阵图,就算是今日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削了我全真道的面子,他也必须死!” 车兰谷听着上阳子闭口开口都是全真道,不由暗叹一声。 风凌云与李晚晴下到山脚处,他忽地一震,叫道:“糟了!” “怎么了?”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道:“山腰处的那滩血迹未有处理,若是被他们发现,便知道我受了重伤。” 李晚晴闻言,也是面『色』一变,道:“若是如此,他们必定会派人下山!”。风凌云苦笑道:“没事,咱们先找给地方休息一下!” 李晚晴心『乱』如麻,但她见风凌云神『色』淡若,心里不由平静些许,扶着风凌云这走入山林。圆月挂上中天,林间幽深寂静,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但见前面不远处有一间茅屋。 风凌云道:“这茅屋建在此处,想来是进山打猎的猎人所建的,咱们就在这将就一个晚上吧!” 李晚晴担忧道:“此地还在天台山的范围之内,若是他们连夜下山,要不了多久会找到这里的!” 风凌云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明月当空,将天地间照得一片清明,苦笑道:“若是来一场雨就好了,可惜这不像是有雨的样子!” 李晚晴不由笑道:“你不会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在求老天下雨吧?” 风凌云道:“这里你说,我还真能预测老天会不会下雨!另外,我曾多次遭遇过追击,那时候真的都会下雨!” 李晚晴道:“也只有他们才会相信你这神棍!” 风凌云笑道:“我看今晚就会下雨!” 李晚晴白他一眼,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风凌云这时却是低头去看地上的青草,只见那青草叶上已经有了『露』珠,不由无奈道:“这次真被晴姐你说中了,这雨看来是下不成了!” 李晚晴闻言,心情却是沉重无比。却在这时,空中袭来一丝凉风,远处有一朵乌云自北方飘来。风凌云见状,再仔细感觉一下空气的湿度,道:“今晚或许会有雨,不过会来得极晚,咱们先在这屋子休息一阵,便连夜赶路!” 李晚晴将信将疑的看了风凌云一眼,将他扶进草屋。风凌云这时盘坐在地上,玄功九转,头顶上冒起腾腾白雾。过去一会,只见他收功站立,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刚走不到半个时辰,重玄子、上阳子等人便带人追到他们休息的那间草屋,只是扑了个空。 寅时初刻,月亮早已沉入西谷,天边换上漆黑乌云,林间伸手不见五指,但风凌云二人身怀玄功,耳聪目明,于林间行走,有如白昼。 李晚晴气喘吁吁道:“莫非真要给你说中?” 风凌云道:“这下雨出太阳,本就是大自然的自然现象,只是世人喜欢给他戴上一顶神秘的帽子罢了!” 李晚晴道:“那你真的能预测?” 风凌云笑道:“只要掌握其规律,这有何难?” 两人说话间,脚下却是没有闲着,再走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卯时,接近天明之际。 第二百五十三章 晚虹明灭正初晴(二) 李晚晴道:“若是你预测的大雨还不下的话,只要天『色』一明,咱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风凌云看向天际,忽地有一道闪电横空而过,雷鸣之声炸响,轰隆之声传『荡』天地之间。风凌云不由放声一笑,道:“晴姐,看来以后你来预测得了,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困境之中依旧放松自信,这是风凌云的『性』格,李晚晴就是喜欢他这种天塌了当被子盖的『性』子,当下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天『色』将明之际,大雨倾盆而下,二人一路所留下的气息,均是被雨水给冲刷了。重玄子与上阳子立在雨中,脸『色』都极为难看。 风凌云与李晚晴迎着大雨前行,不一会,但见一处山村映入眼帘,二人这时均是一喜,走了过去。 这偏远山村,生活虽然过得辛苦,但却未有战火波及,是以村里面祥和一片,民风质朴。那些村民见二人走进村里,都不禁『露』出好奇之『色』。 风凌云道:“咱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雨!” 李晚晴道:“好啊,咱们就去前面那位大叔家吧!”原来在这时,有一个老汉刚好打开门来,将风凌云二人正在雨中奔波,不由怔怔的看着二人。 风凌云大声道:“大叔,能借您的屋子躲一下雨吗?” 那汉子闻言,答道:“可以的,年轻人!” 风凌云与李晚晴与那老汉走进屋里,那老汉又看了李晚晴一眼,叫道:“小伙子,你媳『妇』真漂亮!”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大叔,这是我姐!” 李晚晴也满不在意,顽皮心顿时,叫道:“大叔,别听他胡说,我正与他私奔呢!” 风凌云闻言,眼睛瞪得大大,他没想到以前那个温如如水,知书达礼的李晚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也难怪风凌云想不透,那是因为李晚晴继承了云华真人的“先天一气功”后,不仅改变了她的气质与眼界,最为重要的是一颗自然之心。此时她对于男女之情看得极淡,随着『性』子该怎样就怎样。越是不在乎,不看重,说起来越是自然。 那老汉闻言,笑道:“看你们郎才女貌的,为啥要私奔啊?” “因为家里嫌他太穷了!”李晚晴笑道。 风凌云穿的衣衫,还是上山时穿的那一身,那老汉看了风凌云一眼,心领神会,说道:“小伙子,这姑娘不错,以后要好好待人家啊!” 风凌云回答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只是呆在当地。李晚晴见状,不由噗嗤一笑 。 老汉又道:“好了,这间屋子就给你们小两口了!” 风凌云与李晚晴走进屋里,这里面有还真只有一张床。风凌云道:“咱们先把衣服弄干了!” 李晚晴道:“这大叔忘了给咱们一盆炭火!” 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风凌云打开屋门,见那老汉抬着火盆走了进来,道:“我这里没有你们能用的衣衫,反正你们是小两口,不用害羞,各自脱下来烤干就可以了!” 风凌云看着老汉离去的身影,再次愣住。李晚晴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风凌云,风凌云却是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在这时,他运转玄功,只见浑身顿时冒起腾腾水雾,不到一会,他的衣衫全都干了。 李晚晴顿时一呆,她以前虽是称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内力修为未有达到化境,是以如风凌云这般以内力蒸干衣衫的的事,不要说去做,就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风凌云这时没有去理会李晚晴,蒸干衣服上的水分后,便又继续疗伤。这一次他所受的伤,极为严重,又连夜奔波一个晚上,实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李晚晴也学他一般将衣服弄干,而后也开始疗伤。 大雨自早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下。风凌云与李晚晴运功疗伤,也在这时才停下来。李晚晴的“先天一气功”本就是开启人体本身宝藏的最好功法,疗伤效果比风凌云的“八道真解”要好上很多,加上她的伤势不如风凌云严重,是以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感觉怎样?”李晚晴见风凌云脸『色』还比较苍白,便问道。 风凌云道:“好了将近一半,放心,在这时遇上任何一位高手,皆可一战!” 李晚晴道:“这就是你最为恐怖的地方,有时候你的武功明明不如对手,但却能将其战胜。” 风凌云笑道:“你是说我喜欢投机取巧?” “只要能可敌,投机取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李晚晴淡淡说道。 风凌云点头同意,道:“其实一套武功只要有招式,便有破绽,只要找着对手的破绽,抓住机会,以弱制强并不是难事!” “所以你才想创出一套无招而胜有招的武功?”李晚晴问道。 风凌云道:“说起来倒是容易,但要做起来却是很难!” “不如你教教我你那些以弱制强的本事吧!”李晚晴颇是期待。 风凌云笑道:“很简单,就是八个字:料敌先机,伺机而动!” 李晚晴白他一眼,道:“说得这么马虎!” 风凌云道:“若是你的对手一出招,你便能知道他要用什么招式,这就是料敌先机。至于伺机而动,那就是抓住破绽,给以痛击!” “你真能预料到别人的招式?”李晚晴眼中全是不信之『色』。 风凌云道:“一个人就站在那里不动,那确实很难知道他将会如何行动,但只要他动了,那就一定有目的,与敌手过招,目标就是制胜。是以只要你知道自己的破绽,要料到他的招式便不难了!” “你这说法有些兵家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味道。”李晚晴说道。 风凌云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能将兵法如武功的,你或许还是第一个!也就是你这中心思多的人,才可以想到这些!”李晚晴笑道。 风凌云摇头,道:“你可知道沉浮宫的四大神功?其实这四门厉害武功,正是脱胎于诸子百家!” 李晚晴闻言,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过去一会,李晚晴忽然问道:“那风雨诀,便是你同她一起创出来的吧?” 风凌云听得李晚晴话语,心中思念浓郁到极致,转而为无奈与沧桑,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李晚晴道:“要不咱们出去吧,都一整天了。” 除了屋子,二人都深深的吸了口气,雨后的空气,极为清新,令得两人都觉得精神倍爽。李晚晴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道彩虹横跨天空,不见其头,也不见其尾。如此大的彩虹,如此明亮鲜艳的彩虹,她却是第一次看到。在这时,一点灵光自心间闪现,霎时间把自己,以及天地万物都忘了,进入了内外俱忘的境界,“先天一气功”不运自转,身上生出一股玄之又玄的味道。 风凌云就站在她的身旁,自是发现了她的异常。不过他自己就曾多次进入这中内外俱忘的境界,在商轻雨的那里也曾多次见过,是以见李晚晴这种状况,他并没有诧异,只是站在一旁守护者。 过去一会,李晚晴醒过神来,玄功运转,她震惊的发现,自身伤势,竟然已经安全痊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晚晴看着风凌云,满是不解。 风凌云笑道:“没事,多有几次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晚晴再次看向天边,只见那那天彩虹已经渐渐淡去,一碧如洗的晴空,却是少了以往所见时的那种空旷无尽的雄伟壮丽。她心间不由生出疑『惑』,自语道:“莫非是傍晚的缘故吗?” 风凌云听着,却是没有打岔。李晚晴沉思一会,有抬头看向天空,那彩虹比之前,又不见了许多。忽地,她心间灵感陡发,像是抓住了一些什么,那种感觉,当真是奇妙不可言语。当下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那一闪即逝的奇异之感,带她睁开眼睛时,那彩虹已经完全没有了。 李晚晴不禁点头,脸上泛起点点笑容,那种笑容,也是透着一种极为奇妙的韵味,像是平静的水面上,偶然有一只水鸟划过,水鸟远去,而湖面上波纹阵阵『荡』开;又像是苍松峭立,偶然来风,簌簌发响,于天地间交响,谱出一曲绝世天籁。 李晚晴黛眉轻轻挑动,像是在对风凌云说的,又像是在自语:“原来这天地间一切都以某种玄而又玄的规律在自行运转,他们之间的争斗、相辅等关系,构成了这美丽和谐的天地人间。” 她的心在这时如一湖清澈见底的潭水,闲适淡然,名利也好,权力也罢,在她这里击不起半点波浪,唯有一颗自然玄妙的心映照天地间的一切。 “凌弟,我要走了!”李晚晴心间自然之意流淌,这话说得也自然。此时她的心间,唯有这神奇的带自然的运行规律以及那生命的奥秘所在,才可以令她动心。至于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已然成为了一道痕迹,刻在她的心灵之间。 风凌云点头,目送李晚晴渐行渐远的背影,风凌云不禁想到:“若不出意外的话,在这天地之间,道教中又要再出现一位比拟张伯端、王重阳那等厉害的人物,不,或许还要超过他们。” 风凌云失神一怔,回首时天地间已然暗下,袅袅炊烟飘来,他心间却是生出无限忧愁。 【今天晚了,一章还是有的,喝多了点,哈哈!】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杜康难解千千愁 那农家老汉这时走了过来,道:“你媳『妇』呢?叫上她,咱们要吃晚饭了!” 风凌云道:“大叔,不用了,她已经走了!” 老汉闻言一愣,道:“她都已经与你私奔了,却又走了,小伙子呀,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干不了苦活的人。这男人啊,样貌如何先不要去管,最重要的是要有力气干活,养家糊口,否则连媳『妇』都留不住!”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呆,心间万千愁绪去了不少,当下哈哈一笑,道:“大叔,多谢您的教诲,小子我就先不和你说了,先告辞了!” 那老汉闻言一愣,叫道:“去哪里啊?吃晚饭了明日再走吧,今日已经太晚了!” 风凌云头也没回,只是手向后面摆动,道:“找媳『妇』去,不用吃了,谢谢了!” 老汉点头道:“小子确实有两小子,但愿你能追到你那漂亮媳『妇』!”老汉说完,抬起头来时已经不见了风凌云的踪影,他不禁摇头,自语道:“这人走的真快!” 西湖上的断桥,历来传说奇闻不断,着名的有白娘子与许仙于此借伞定情的传说,以及仙人送酒『药』,段氏夫『妇』酿酒等等。 一年多前,风凌云曾与商轻雨有过约定,而今他来这里,心中抱着希望,却又充斥着绝望。 碧水『荡』漾,荷叶早已枯去,九月的西湖,『乱』世之中依旧是人来人往。那来往的画舫之上,只见一对对情侣立在船头,任船只随波飘『荡』。风凌云见状,心间思念更浓,苦涩之味也更深,不经意间轻声叫道:“轻雨!”他眼睛忽地一花,只见着商轻雨正笑盈盈得朝着他走来。 “轻雨!”风凌云又叫了一声,待回过神来,唯有清风拂过,枯荷摇曳,透着一股悲凉凄清之意。风凌云不敢再向西湖上瞧去,因为看见那些成双成对的人儿,他心间那种痛,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 走上断桥,往昔经历于脑海中浮现,他嘴角又不禁浮出一缕笑意,但转瞬间又被苦涩所取代,只听他轻声道:“西湖山水碧连天,断桥未断人肠断。” 走过断桥,不一时便来到一处街头,只见那湖水边上,却是有一座酒楼矗立在岸上,酒楼上横着的那“段家酒楼”四个字极为显眼。 风凌云目光一闪,轻声道:“莫非这传说中的仙人送酒『药』是真的?”当年来这断桥,他与商轻雨遇上呼延驰等人的刺杀,没来得及到处游逛,今日看到这段家酒楼,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别样情绪。 “就是不知道这仙人送的酒『药』酿造出来的佳酿,能否借我千般愁绪,万般相思!”风凌云不禁自语,转而又摇头自语:“这万般相思藏心间,辛苦偶然也会化甘甜,苦总比不苦的好,我又如何舍得解去?罢了!罢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仙人传说的缘故,还是他们的酒酿的好的缘故,这段家酒楼的生意,确实很好。风凌云走进酒楼,热情的店小二已经招呼出来:“客官几人?” 来这段家酒楼喝酒的,都是成群结队的,风凌云虽是一个人,但那小二习惯了,便顺口问了出来。风凌云道:“就我一个!” 店小二的又道:“客官要包厢还是普通的?” 风凌云闻言,不由看了店小二一眼。那店小二的解释道:“看来客官是第一次光临我们店了,我们这段家酒楼建在西湖岸上,特意设下许多好的房间,在喝酒的同时,还能欣赏西湖景『色』。客官想想,抬眼望去,碧水连天,金樽盛佳酿,与佳人或是友人对饮,这是何等的诗情画意!”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看来这段家酒楼确实不一般,一个店小二便有这般伶俐的口齿,难怪生意这般好。但如今他既不想与友人对饮,却又不能与佳人对饮,心间苦涩与刺痛,是一般人理解不来的。西湖美景又如何,碧水连天又如何?没有对的的人在一起,一切不过就是普通的山,普通的水。他本就是自西湖处逃来的,如今店小二要他看西湖美景,就算是他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依旧是不想看,于是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包厢,看不见西湖的那种!” 店小二闻言一怔,心道:“这来人都是抢着好位置坐,不过相应的价钱也高,莫非是这人没钱吗?”他不由将风凌云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风凌云穿的,还是那身青衫,虽是洗得干净,但上面却是有许多个破洞,一副寒酸样子。店小二心里顿时打鼓,心道:“看来还真是来了个干净些的叫花子,这小子可惨了,要是他喝了酒不给钱的话,我该如何向老板交代?” 风凌云见那店小二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扫动,一时间便明白了他的想法,这种情况他多次经历,心道:“世间之人,看人确实都各有一套。”当下道:“若是没有这样的包间,那我就在这里随便找一张桌子吧!” 店小二的心道:“这种包厢有了也赚不了钱。”于是道:“好的,那客官要点些小菜下酒吗?” 风凌云却是问道:“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 店小二笑道:“这里最为着名的酒,当然是仙人酿,不过这酒······” 风凌云知道他的意思,递给他两片金叶子,道:“这些能买多少仙人酿,便给我拿多少!” 那店小二见风凌云出手如此阔绰,心下大喜,道:“好的,客官!” 风凌云来此喝酒,只是在逃避,是以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店小二的将抱来两坛子仙人酿,道:“客官,我们这酒虽是好喝,不过后进极大,您看要不要用酒壶装些?” 风凌云闻言,目光扫过前面几桌,只见他们用的都是酒壶,不由轻笑一声,道:“你不用担心,今日来此,本来就是买醉的,醉了最好!” 店小二的顿时一呆,只是摇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凌云将酒坛子打开,一股醇香袭来,令得他精神一清,当下倒了一杯。只见酒水入那白玉杯中,颜『色』红如鲜血,鲜艳至极。风凌云『露』出诧异之『色』,心道:“原来神仙给的酒『药』,却是酿出这等红酒,这倒像是西域诸国伤人运来的葡萄酒有些相似。” 风凌云端起酒杯,酒水入口,甘甜清香,回味无穷。但风凌云这时愁绪满怀,这等甘甜味的酒,却是难以麻醉他心间的那千般苦涩。他正要弃酒不要,忽地想到那店小二说过此酒后劲极大,既然是来买醉的,那就将这两坛子喝下,看看这后劲能不能让他醉了,若是醉了,这千般愁绪便都没了。 这般想着,风凌云便不再用酒杯,只是将酒坛子抱起,仰头牛饮,咕噜噜的喝下半坛。在这时,这酒竟然生出一股冲劲,令得他精神一振,不由轻声叫道:“果然是好酒!” “小二,捡你们最好的酒和菜上一桌!”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风凌云不由睁开醉眼,向那柜台处瞧来,只见七个汉子,或是拿着长刀宝剑,或是带着长矛长枪,一看都是江湖中人。 这个酒楼可不只有一个店小二,当下只见腾出手来的伙计走了上去,将菜名与酒名报了,然后就都去准备去了。 那几个汉子看了风凌云一眼,走到他前面的第三张桌子处坐下。 接着又走进几帮江湖人,都是挨着他这边坐下。 “小二,给我们一坛子酒,上最好的菜!”一道声音再次传来,风凌云只觉得有些熟悉,再次看向柜台,却是呼延驰、刘方刚、洪大奎、赵先义、肖山、方敏骁几人。 风凌云目光不由一闪,心道:“这客栈里越来越热闹了!” “酒!酒!酒!上酒!”叫酒的汉子东倒西歪,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进店里,衣衫糟『乱』,眼睛半闭,声音都带着醉意,只是那把『插』在腰间的铁剑显在外面,众人一眼便认出来人身份,他不是别人,正是醉剑陶方。 小二的见他邋里邋遢,不像是给得起酒钱的人,正为难之际,那客栈的老板走了过来,道:“给他酒!” 老板发话,小二的自然就照着去做了。此时店里面的桌子基本上已经坐满,唯有风凌云独自坐一桌,陶方歪歪斜斜的走到风凌云面前,道:“不知道老酒鬼可不可以与朋友坐在一桌!” 风凌云淡淡道:“当然可以!” 陶方坐下,他的酒已经上来了,此老也是不喜欢用酒杯的人,打开坛子,直接痛饮。 “知道我为什么来坐里这里吗?”陶方忽然问道。风凌云扫了酒楼一眼,道:“你只能坐这里!” 陶方摇头:“其他地方我也可以做,只是他们喝酒特不痛快,只有像你这种只喝酒不叫菜的,才符合老酒鬼的胃口。” 风凌云道:“求醉的人当然不会吃菜!” “这世上有两种人会求醉,一种是心中愁绪万千的,另一种却是真正求醉的!”陶方道。 风凌云道:“只可惜这酒解不了愁!” 陶方道:“我突然不喜欢和你坐在一起了!” 风凌云顿时一愣,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陶方道:“我喝酒是真的在求醉,你求醉只是要浇愁,咱们不是一路人!” 风凌云这时却是悠悠道:“曹孟德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看来古人也会骗人,原来这杜康也是难以解千愁!” 第二百五十五章 断肠剑杀负心人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产生的根源,这愁也是如此,若是不将这愁绪的根源找到拔出,你就是将这天地间的酒都给喝完了,也无济于事!”陶方的醉眼睁开,他的眼睛,很难得如此明亮。 风凌云心道:“此愁来源,不可拨出,也不愿拔出。”当下道:“这酒有多种味道,您说您喝酒是真的求醉,那想来是尝遍了天下美酒了,您老能说说这酒真的是神仙给酒『药』酿的吗?” 陶方闻言,却是一笑,道:“酒『药』是谁给的不重要,酒是谁酿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懂得喝酒!” 风凌云道:“要懂得喝酒,就得知道酒的来处,前辈你连酒的来处都不知晓,如何能谈得上懂酒?” 陶方哈哈一笑,道:“那里认为这酒真的是仙人给的酒『药』?” 风凌云笑道:“我认为不是,它就不是了吗?” 陶方再次笑了一声,道:“有意思,老酒鬼我没看错,你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就是喜欢同有意思的人喝酒。你不是问我这酒是不是神仙给的酒『药』吗?好,老酒鬼现在就告诉你,不是,这酒是人给的酒『药』,也是人酿出的。” “那不知道是何人说给,何人所酿?”风凌云又问道 。 陶方失笑一声,目光一闪,道:“你没有看到那酒楼上挂有‘段家酒楼’四个字吗?当人是段家人的酒『药』,段家人酿的酒了!” 风凌云也是轻声一笑,提起酒坛子,道:“敬前辈!” 陶方眼睛一亮,提起酒坛子,与风凌云各自饮下一大口,看向风凌云一字一句道:“如今这段家酒楼的掌柜名叫段树明,与濠州玉树客栈的掌柜钱万两可是至交好友。” 风凌云闻言,双目中凌厉之光暗发,也是看了陶方一眼,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 陶方知道风凌云懂他的意思,当下也不再多少。风凌云再次提起酒杯,道:“敬前辈!” 适才风凌云那一口酒敬得随意,这一次却是真诚实意。陶方同风凌云再『吟』一大口,便提着酒坛子向着酒楼外面走去。在这时,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众人皆醒我独醉,举世皆清我还醉,一觞一『吟』自有意,一醉一醒何分时,随波逐流又何妨,只求问心莫有愧。” 他这几句话听起来并不连贯,也不成篇,但是仔细去品味,每一句中都各有韵味,各有其隐藏在后面的深意。风凌云仔细琢磨,提起酒坛又饮下一口。他来这酒楼已经约莫有半个时辰,这“仙人酿”却如小二所说,后劲颇足,此时酒意上来,他非但没有醉的感觉,只觉得更加精神。 “掌柜的,我要一坛子酒,一坛子这里最好的酒!”这道声音传来,令得风凌云身子不由发颤,他的呼吸忽地急促起来,就连嘴唇,也在不停的蠕动。他抬头看向柜台那里,只见一个身着白衣公子拿着一把长剑,正在问那掌柜的要酒。 这公子眉『毛』弯弯,肤『色』如玉,他的眼睛鼻子都长得很好看,凑在一起更是和谐无比,透出一股自然神秘的美,令得谁看了都移不开眼睛。他那自骨子里释放的气质,更加令人痴『迷』。风凌云看着他,眼中有惊喜,有担忧,有惆怅,总之复杂到了极致。“轻雨”这两个字在他嘴里打转,但却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原来这走进来的女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商轻雨。掌柜直接给她一坛子酒,她没有走向他处,更没有同任何说话,只是提着酒坛子直接向着风凌云这里走来。 望着她那冷如冰霜的绝世容颜,风凌云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用些什么来暖化那颗已经冰封的柔弱的心。在这时,他心里更加刺痛,痛到令他窒息。 商轻雨坐在了他对面,她没有说话,也同风凌云那般直接用坛子喝酒。 “轻雨!”风凌云终究是叫出了口,但是商轻雨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里只有断肠人!还有这般断肠剑!” “我······”风凌云很想向她解释,他与李晚晴的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像外界传言那般,他更想问这一年多来商轻雨过得好不好,她的问题有没有解决。只是话到嘴边,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口,当下只有提起酒坛子咕噜噜的灌酒,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混着酒水流到嘴里,只是他浑然不知。 商轻雨同样也是如此,喝下约莫半坛子酒,酒劲上来,商轻雨忽地拔出长剑。这是一把通银『色』的长剑,当出鞘的那一刹那,光芒四『射』,凌厉无匹的剑芒扩开,令得众多江湖人均是一惊,有不少的人已经拿出兵器。 风凌云不由赞叹一声:“好剑!” “你可知道这把剑是什么剑?”商轻雨冷冷问道。 风凌云摇头表示不知,商轻雨悠悠道:“此剑专杀天下负心人!” 风凌云闻言,心间顿时一团糟『乱』,不由苦笑一声,道:“此剑确实好剑!” “那里觉得天下的负心人该不该杀?”商轻雨又问。 风凌云点头道:“该杀!” 商轻雨心间忽地一疼,她强忍住没有流泪,右手忽地一动,长剑刺出,离风凌云的心脏不过寸许。风凌云却是无动于衷,只是顾着喝酒。 在这时,那些江湖人却是纷纷转身,瞧向这边,他们眼中都闪过奇异光芒,那是一种希冀,是炽热,更多的是贪婪。 风凌云深深的吸口气,看向商轻雨,道:“能够死在你的剑下,我风凌云此生无憾!” 商轻雨心间一软,长剑正在慢慢垂下,可是她心间忽地出现一声咆哮:“假的,他在撒谎,他背叛了你们的誓言和约定,杀了他!”商轻雨的手,在这时开始颤抖,长剑光芒一时盛一时弱。而那些江湖人,却都是死死的盯着商轻雨手里的剑。 “啊!”商轻雨不禁叫了一声,她已经下了决心,杀了风凌云,而后也『自杀』,可是真正面对风凌云时,她却是发现下不去手,她恨自己好懦弱,好没用。 风凌云见她样子,心中更是难受万分,当下不由自骂一声:“风凌云你真的该死!”当下便把眼睛给闭上,只待商轻雨一剑刺穿他的心脏,那么他就不用承受这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若是风凌云有半分抵抗,或是解释,商轻雨绝不会手软,可是商轻雨能看得出,风凌云此时也是极为痛苦的,是以她的剑,却是怎么都刺不下去。 酒楼里一片寂静,众多江湖人均是死死盯住这里。商轻雨握剑的手,正在慢慢松开。 风凌云坐的虽是角落里,但在他前面些却是开有一扇窗子。从这窗户望处,可见街道上行人来往。段家酒楼的斜对面,还有一家客栈。在这时,在那对面处客栈门口,却是站有一男子。他白衣胜雪,手持折扇,高贵儒雅的气质与他如玉的五官和谐的融合在一起,令得不少走过时都要望上几眼。只是这时,他的目光却是看向段家酒楼。从他这里看去,刚好可以看到风凌云的半边身子,以及拿着剑的商轻雨。 看着商轻雨渐渐松开的双手,他眉宇间渐渐的有煞气在凝聚,那温和的面容渐渐冷下,简直比十月的冰雪都还要冷。在这时,走过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没想到你还是下不了手,好,那就让我来帮你一把!”话语刚落,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段家酒楼。 酒楼里忽地袭来一股寒气,众人皆是一惊,但转瞬间却都是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眼中显『迷』离之『色』。商轻雨同风凌云心神都已经『乱』了,当下受到这等精神上冲击,状况也与这些江湖人差不多。在这时,她心间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意,渐渐松开的手紧握住长剑,闪电一般刺向风凌云的心脏处。只是在那剑尖触及风凌云身体的瞬间,她心间生出千万个不愿意,是以长剑一偏,刺向了风凌云的左胸。 冰凉的疼痛之意传至心间,风凌云神志陡然一清,睁开眼睛,只见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不禁低头一看,只见那长剑没入他胸间三寸有余,只觉舌尖一甜,鲜血自嘴角流出滴落,与那胸口处的鲜血混在一起,又落到地上去。 那把银『色』的长剑,依旧闪着寒光,风凌云强撑起身体,欲要站起来,只是他此时就像是一个年逾百岁的老人,动作笨拙,难以稳住。 “我······”商轻雨清醒过来,惊骇莫名,她不禁双手抱住头,向着后面移去,蜷缩在角落里。眼泪忍不住往外流出,顺着那如玉般的肌肤流入她的嘴里,微咸的味道传来,令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这时,那酒楼大门处的白衣公子,瞬间又消失了。酒楼之中,众多江湖人一一醒来,只觉心间都憋着一股沉闷之气,他根本不晓得适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瞧向风凌云这里时,只见他胸膛上『插』着一般长剑,鲜血不断渗出,地上依旧流了一大滩,而风凌云,急促不匀的呼吸令人远远就能听到,他一只手撑在桌上,身子半偏着。他先前重伤未愈,此时受商轻雨这一剑,伤上加伤,新伤旧伤一起发作,小命都只剩下半条了,那些人见到如此虚弱的风凌云,眼中炽热之『色』与喜『色』交织在一起,浓郁到极致。 【这个感觉像是在写言情哈,咳咳,没错,就是言情!哈哈!】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青衫染血有何惧 在这世间,最能让人经不住诱『惑』的,便是名利权力这几个字。有了名利权力,天下人才会晓得你,才会敬仰你,而自己也才会活得更逍遥自在。这是许多的人想法,不,应该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以古往今来,追名逐利者前仆后继,没止没休。就是因为这样,一些人才会成为另外一些人的棋子。 杜甫曾经写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八阵图乃是诸葛孔明所创,传说有神鬼莫测之威,历来为人们所传颂。是以当他们得知风凌云身上有八阵图时,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他们都抱着一试的态度,万一要是天意降在自己身上,真得到那八阵图,那便能成为诸葛孔明那样的名人。 众多江湖人动了,他们小心翼翼的向着风行云围来。 “交出八阵图,我等考虑给你一个全尸!”有人叫道。风凌云不屑的扫了众人一眼,商轻雨这时靠着墙壁的角落蜷缩成一团,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想找到一个缝隙,直接钻进去,因为她不敢相信,她的剑真的刺进了风凌云的身体。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伤了风凌云。 方敏骁、呼延驰、肖山三人这时看着风凌云被围着,他们心里着实痛快了一把,无论是在濠州,还是定远,风凌云可都是把他们狠狠的羞辱了一番,使得他们的排名下降,来找他们杀人的人也少了。不仅如此,自从他们与赵先义、洪大奎的关系被风凌云揭『露』以后,还险些暴『露』了他们的真正身份。如今风凌云没了半条命,又有这许多江湖人在这里,他们可都是觊觎着风凌云身上的八阵图的,看来这风凌云今日是必死了。 “你们是如何得知我身上有八阵图的?”风凌云淡淡说道。 方敏骁看了风凌云一眼,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纵然你隐藏得再好,也会有被发觉的一天!” 风凌云点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也送给你,暗夜尽头是白昼,沉浮之外见主宰。有些事,并不是真的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在应天时,风凌云于栖霞山已经知晓方敏骁等人的真正身份。 方敏骁等人闻言,均是惊骇欲绝,眼中杀机陡然迸发,披风剑、*、判官笔、夺命枪、黄金斧咻然而动。 那些江湖人见方敏骁等人抢先动手,只是略作犹豫,便都纷纷向着风凌云扑来。风凌云拔出『插』在胸膛处的断肠剑,鲜血顿时喷出,他封住自己身上多处重『穴』,将血给止住,手握断肠剑指向众人,傲然道:“她可以杀我,但是你们不可以!” 那些围上来的人被风凌云气势所慑,不禁退去几步。 呼延驰几人也不例外,退去数步之后相视一眼,方敏骁叫道:“大伙一起上,他只是虚张声势!” 众人这时是又害怕又激动,终于还是有人没忍住,大刀抡动,向着风凌云的后背劈来。风凌云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反手一剑,那人的刀离风凌云还有三尺远,风凌云手中的断肠剑剑芒爆闪,划过他的脖子。他的步子顿然停下,手中的大刀与人头同时落地。 方敏骁等人见状,均是一脸惊骇。前进的众人顿时又停了下来,风凌云这剑虽是取巧,但他伤得实在太重,当下不由气喘吁吁。 肖山虽是杀手,但他向来崇拜力量,不屑于用巧,但是三番两次败在风凌云手上,这时见着风凌云心底依旧是害怕。他那两把黄金斧子闪着金灿灿的光芒,极为刺眼,当下只听他一声大吼,身子拔地而起,双斧挥动,向着风凌云劈来。 风凌云依旧是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出剑,只是这一次出剑,却是不同往时。他的这一剑,看上去极为缓慢,慢到人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一剑所划过的轨迹。这一剑不仅慢,且还极为朴实,没有任何花俏,半点剑花都没有,更不要说耀眼的剑芒。可是就是这极为简单的一剑,极为缓慢的一剑,却是刺破了肖山那双黄金斧子释放出来的光芒,后发先至,直接切断了他拿斧子的双手。 惨叫声传出,肖山的身子落地,他的那一双黄金斧子也是掉在地上。斧子与人,还有一双断去的手,各自摆在一边,鲜血流淌,整个酒楼里开始弥漫血腥味。 方敏骁等人见状,均是『露』出恐惧之『色』,在这时,再也没有谁敢抢先上去,因为肖山的下场摆在那里。 风凌云抬起头来,他脸『色』虽是惨白,然那双星目中『射』出的凌厉光芒却是极为慑人。 “谁还想前来送死?”他的声音是何等的孤傲,何等的霸气。 “大伙不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出手,前后左右围攻,我就不信这个病秧子还能折腾!”方敏骁声音中带着恐惧,但他这话却是极为鼓动人心。当下众人舍生忘死,刀枪剑戟各种兵器,从各个方向向风凌云招呼过来。 风凌云眼神依旧是那般的冰冷,他手中的剑再次动了,只见那断肠剑闪着耀眼的银光,于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圆弧,在那圆弧所笼罩的范围之内,攻击出的刀枪剑戟均是齐齐而断,残兵落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风凌云再动一剑,那些人来不及退后,凡是剑气所能笼罩的范围,没有一人再活着。他们或是被拦腰切断,或是被削掉脑袋,或是被谢切成两半,血腥至极。 风凌云这一剑使完,不由咳嗽两声。众人这时真的是怕了,他们不敢前进,只是后退,有的人直接拔腿便跑,什么八阵图,什么名声,比起『性』命来,这些身外之物在这时原来都变得微不足道。 只是眨眼间,酒楼里的人便是走去近半,风凌云眼神已经冷得可怕,同时带些讥诮之意。在这时,他玄功不运自转,一股无形的力量释放而出,众人只觉得山岳一般的气息扑来,血气顿时翻涌。 方敏骁从来都不敢想,当初那个垂髫童子,如今竟然变得这么恐怖。他的披风剑曾经被徐达的青釭剑所断,如今重铸,锋利更胜往昔,他的剑法比起往时也更快更狠,可是这时,他都在怀疑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剑与风凌云的剑相比,什么都不是。 “该怎么办?”方敏骁心下既是恐惧,又是焦急,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八阵图而来的,他们的任务纯粹就是为了杀风凌云。如今他们六人还没碰到风凌云的一片衣角,却是被废了一个。 刘方刚道:“无论如何,今日必须杀死他,否则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赵先义、呼延驰、方敏骁、洪大奎听了,均是把心一横,四人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而刘方刚的*凭空劈出,目的就是为了破掉风凌云形成的那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势,为赵先义四人争取机会。可惜他还是太低估风凌云了。在他的*临近风凌云三尺远时,一股如洪涛般的力量陡然爆发,直接将他的*给震断,那断掉的刀头倒飞回去,『插』进了他的胸膛。闻名江湖多年,刘方刚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是这种死法,身子掉落到地上,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在刘方刚死去的瞬间,洪大奎、方敏骁、赵先义、呼延驰已经攻到风凌云身前。方敏骁的剑、呼延驰的枪、赵先义的判官笔,分从左右后三个方向攻到,正面迎击的是洪大奎。洪大奎看似长得憨厚,但他这人脑筋转得极快,他看到风凌云是以一只手撑着桌子与众人作战,灵机一动,他那一双拳头没有攻向风凌云,而是砸向了风凌云面前的桌子。 咔嚓之声传出,失去桌子支撑,伤口发作,一股疼痛传至心间,他那一双腿像是支撑不住他的身子一般。呼延驰等人见状,均是大喜,再无顾忌,速度顿时加快。 风凌云冷哼一声,一只手捂住伤口,身子旋动,长剑刺出,第一个目标竟是用判官笔的赵先义。 赵先义一双判官笔乃是玄铁所铸,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送他“武林判官”的称号,然此时他的笔触及风凌云的断肠剑的瞬间,他双手顿时一颤,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来,判官笔险些脱手而出。但他向来惜命,出招往往留有一手,当下只听他惊呼一声,便跳开去。 风凌云这一剑的第二个目标却是方敏骁,剑芒交击,灿烂的火花将整个酒楼照得老亮。方敏骁本不想碰着风凌云的断肠剑的,但是风凌云的剑却是极为诡异,剑芒释放见竟然生出一股吸力,他那披风剑在那吸力之下,顿时撞上了风凌云断肠剑的剑锋,铿锵一声,方敏骁的披风剑二次断剑。 风凌云这一剑快似闪电,『逼』退赵先义,断方敏骁的披风剑,均是在眨眼之间。只是他终究是受伤太重,身子不灵活。而这几人在江湖上都可称得上是好手,无论如何,他却是避不开呼延驰这自左边刺来的一枪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他命唯有我可取 呼延驰的夺命枪向来号称一枪夺命,讲究的依旧是快狠准,但呼延驰心里因存着对风凌云的畏惧,出手时有犹豫,否则他这一枪足以决定胜败。 枪头刺穿风凌云的左肩,风凌云断肠剑一挥,砍断了呼延驰的枪杆,又往上一提,划向呼延驰的右肋。 呼延驰瞳孔一缩,急忙退去,风凌云身子也是横移而出,比呼延驰快上了十倍,剑锋自呼延驰的右肋划到胸膛,断肠剑上有鲜血滴下,呼延驰顿时倒在地上,吸进去的气息少于呼出的,只在地上动了几下,就此身陨道消。 风凌云一个踉跄,拔下刺在肩头的枪头,鲜血直流不止,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一时却是没有人敢上去。 至此,赵先义六人两死一残,而风凌云重伤之上又加伤,离鬼门关又进了一步。 风凌云断残剑『插』在地上,弯着身子,糟『乱』的头发也是染上了鲜血,看上去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魔鬼一般。 在这时,整个酒楼里极为寂静,静得可以听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吞唾沫的声音。 “看他样子,是不是已经死了?”有人说道。 另一人道:“有可能,就算是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只要杀了他,八阵图就是我们的了!”这说话等人极是激动。 风凌云这时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酒楼的大门走去。 众人见状,心中顿时七上八下,难道今日要让风凌云就这般离去吗?他们心里极是不甘,但却是不敢阻拦。 这段家酒楼的老板段树明并没有被酒楼里的血腥给吓到,更是不理会糟『乱』的酒楼,他在柜台处打着算盘,算着他的账。就在风凌云走到门边时,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风凌云,淡淡道:“客官是要酒吗?” 风凌云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缕笑容:“可是我已经没钱了!” “无妨,今日就送你一坛!”段树明亲自抱着一坛酒来到风凌云身旁。 风凌云看来他一眼,道:“我从来不欠人家的债!” “既是如此,那你就用你的命来偿还!”段树明忽地将酒向着风凌云扔来。在那酒坛子扔出出的瞬间,他那宽大的衣袖里忽地飞出两支箭矢,向着风凌云的咽喉『射』去。 风凌云垂下的左手艰难抬起一点点,一股无形的力量释放,那飞来的酒坛子顿时转变方向,与那袖箭撞在一起。响声传出,酒坛子里的酒水洒开,像是血『液』一般鲜红。 段树明见那袖箭没有『射』中风凌云,当下一掌拍出,穿过那鲜红的酒『液』,向着风凌云的面门拍来。风凌云左胸膛和左肩都受了伤,拿着剑的右手靠着断肠剑支撑身子,此时他该如何对付段树明这凌厉的一掌?众人这时都死死盯着。 风凌云似乎很是懒散,他的剑也是懒撒的,只是剑气却是森寒的。段树明适才见过风凌云出剑,是以他的招式不可能用死。当风凌云那凌厉的剑气袭至,他的身子向着空中拔高丈余,在这时,他的右手里也是有一把软剑。 段树明一声长啸,剑走龙蛇,变化无端,众人都猜不到他那极薄极软的剑会刺风凌云的哪个部位。但是风凌云不由猜,因为此时的他,任何一处被刺中,等待他的都只有死亡。是以他必须阻止段树明,不让他的剑刺来。 阻止一个人,最好的法子当然是要他的命,因为死人是不会动,更不要说是杀他了。是以当段树明的剑出现在右手时,他已经在开始计算,计算段树明的速度,计算他那一剑的威力,计算他剑的虚实。在这时,他闭上了眼睛,众人见状,以为他已经闭眼待死。 可是这些人不知道风凌云,风凌云从来都不是一个等待死亡的人。他的眼睛虽是闭上的,可是段树明这一剑的虚实,在他脑海中已然一一映照出来。风凌云做梦都没想到,他乞求的那种以神遇而不已目视的境界,在这危机时刻竟然水到渠成般达到。他的身子很难移动,可是这时他却是勉强的向前移动了一步,这一步极为微妙。段树明身子凌空,前一刻他还很自信他这一剑能一剑毙命,可是这时,他的剑却是失去了目标,因为他脑海中忽地出现一种错觉,风凌云已经于这天地间凭空消失。 “怎么会如此?”段树明心中顿时大『乱』,身子降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一股寒凉之意自脖子处传来,鲜血滴在地上,但他却是已经没了疼痛,身子向后栽倒,至死他都没有想明白风凌云那一剑是如何刺中他的咽喉的。 若不是先前陶方提醒他,说出段树明身份,他恐怕没有这般容易杀死段树明。他的这些动作看似简单,但其实极为消耗心神。此时只觉得神志一阵模糊,整个酒楼似乎都转了起来,而他便是有些立身不稳,兜兜转换,撞到一处墙壁,靠着墙壁,这才站定。他的呼吸是那么的急促,胸膛、左肩处更是有鲜血流出难止,慢慢地,他的整个身子顺着墙壁滑下,蹲坐在那里,手里的断肠剑也是落到了地上,他像是睡着了。 洪大奎、赵先义、方敏骁等人见状,顿时大喜。方敏骁不由放声一笑,激动的说道:“他不行了!他不行了!” 赵先义捡起落在地上的判官笔,也是松了口气,道:“咱们赶快取下他的人头,便可回去交差了!” 洪大奎点头,三人一齐向着风凌云走去,心中的警惕,却是一点都没有放下。 “慢着,你们只是要他的命,那他身上的八阵图该归谁?”说话的是一个虬髯汉子,肩上扛着一把金刀。 方敏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没有如今都与你们无关了!” “你说什么?”众人顿时大怒。 赵先义道:“不想死的就都赶快离去!” 那个扛着金刀的汉子道:“你们虽然厉害,可是也只有三个人,莫非你们也想学他一般?” 那汉子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风凌云。风凌云今日受伤之后,还连杀数十人,就是刘方刚、呼延驰这等成名已久的好手,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我们确实不如他,可是你也说了,我们还有三人!”洪大奎身材魁梧,然一双眼睛却是如两条细缝一般。 “不,你们还有一人!”你那汉子一脚将断去双臂的肖山给踢出。肖山本已经昏死过去,但此时被重重的踢了一脚,不由发出惨叫声,醒了过来。 “若是你们拿走了八阵图,那他的命只有留下了!”那扛金刀的汉子说道。 “阁下何人?”方敏骁从那把金刀已经认出了这虬髯汉子的身份,这时却是故意问道。 汉子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罗再山,江湖人送个金刀无敌的称号!’ 方敏骁点了点头,却道:“既然他已经是废人,那就是没用了,你想杀就杀了吧!这样子也可以让他早些解脱!” 肖山听得方敏骁言语,眼中尽是不信之『色』。而罗再山却是脸『色』一沉,道:“算你狠!不过今日你们三人想要独占八阵图,却是不可能的,来到这里的人,又留到此刻的人,有哪个是怕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方敏骁闻言,不由皱眉,他三人确实足以应付酒楼里剩下的上百人,可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拼命。因为人一旦拼起命来,就连鬼神都会惧怕。 商轻雨蹲在那角落里,眼神空洞,像是这里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直到方敏骁在那里狂喊,说风凌云不行了,她才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来,见四下都是尸体横堆,心里没来由一阵厌烦。再向前一看,只见风凌云靠着墙壁蹲坐,头已经弯下,难以看清他的脸『色』。 商轻雨顿时神『色』一变,来到风凌云身边为他把脉,只觉他的脉搏正逐渐的弱下去,当下脸『色』再变,心里没来由一阵惊慌,不管其他,便开始为风凌云注入真气。 二人曾于嵩山的峻极峰上研讨武功,创出了“风雨诀”,是以商轻雨的真气一注入风凌云的体内,便产生共鸣,自行运转起来。 方敏骁、洪大奎、赵先义三人似乎知晓商轻雨的身份,将她为风凌云疗伤,站在一旁,神『色』不断的变化。其他人见状,却是不如三人淡定了。 罗再山道:“这位姑娘,请你让开一些!” 商轻雨走过来时,众人正在激烈讨论,是以众人并没有看清楚她的容颜,只是这时看着背影,都觉得美艳不可方物,是以罗再山才会这般和颜悦『色』,否则以他的『性』子,金刀早就招呼上去了。 商轻雨却是不理会他,继续为风凌云疗伤。罗再山面『色』变幻几下,道:“姑娘,在下劝你莫要毁了自己!” “聒噪!”商轻雨声音冷如寒霜,一只手为风凌云疗伤,另一只手反手一掌拍出,山崩海啸般的掌力吐出,罗再山闷哼一声,身子顿时飞了出去,砸中几个人,几人顿时滚作一团,再也站不起来。众人这时才发现,这看上撩人心神的倩影,竟然蕴藏着令天地鬼神变『色』的力量。 “怎么办?若是有她在,这次的任务便完不成了!”赵先义急道。 洪大奎道:“没事,咱们收他的黄金退回去便是!” 方敏骁无奈道:“哪有这般容易,那是你们不知······”他说到这里,不由停了下来。 过去小半个时辰,风凌云的脸上出现些许红润之『色』,那胸口处的剑伤与左肩处被呼延驰刺中的枪伤,伤口都已经凝固,血『液』不再流出。商轻雨撤功,然后将风凌云扶起,搭在她的香肩上。在这时,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以往与风凌云的那些美好时光,一时间她竟有些痴了。 却在这时,一道剑光自她身后袭来,她面『色』不变,左脚踢动地上的断肠剑,那断肠剑忽地飞过她的头顶,刺向那道剑光的主人。只听得铿锵之声传出,原来是那刺向她后背的长剑已经掉落到地上,至于剑的主人,却是被断肠剑定在地上。 商轻雨扶着风凌云走过将断肠剑给拨了出来,她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只觉得浑身生痛,不由退后几步。 “他的命只属于我的,我可以杀他,但是你们不可以!”商轻雨声音,如她的脸『色』一般冰冷。但这时却是没人敢质疑,更没有敢再出手。就连赵先义几人,都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那两道背影越去越远。 【这一章有点多,来的晚了,支持的书友见谅!】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攻心为上弱克强(一) 风凌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驾马车里面,还有他的伤口也有包扎过。他只记得陷入昏『迷』之时,酒楼里到处是人,至于谁救的他,谁为他包扎的伤口,为何会在马车里,这些他都一无所知。 他坐起身子,触动结巴的伤口,一阵疼痛传来,令得他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当下先开帘子,但见商轻雨正赶着马车前行,却是不知道往何处而去。 望着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风凌云心间有欢喜,有痛苦,复杂至极。 “轻雨!”风凌云叫道,在这时,他多么的希望商轻雨能转过身来,他多么的想将佳人拥入怀里,然后告诉他一切都不是像江湖上传得那样,他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叫商轻雨。 商轻雨听得风凌云的声音,身子不由一颤,挥动的鞭子忽然在空中停了一下。而后猛然抽响,那骏马吃痛,发出嘶鸣,四蹄奋起,往大道上直奔而去。 凉风吹来,风凌云只觉得一点冰凉打在脸上,他身体也是颤抖得及时厉害,双手捏紧,那刚刚结巴的伤口顿时裂开,鲜血渗出,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已经觉察不到疼痛。 商轻雨不由暗恨自己太不争气,眼泪没有忍住,又再次流出。 “驾!”商轻雨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次次的抡动,发出脆响之声,但这颇具威力的一鞭并没有打在那骏马身上。 马车又跑了一会,穿过树林只见那前边几间草屋,草屋边上竖有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商轻雨将马车停在路边,坐到外面的一张桌子上,向着茶肆里面的伙计叫道:“来一碗······两碗凉茶!” 那伙子看上约莫四十岁左右,听得商轻雨叫唤,答了一声,便端着两碗凉茶上来,道:“客官慢用!” 商轻雨将两碗茶端起,来到马车处,递给风凌云一碗。风凌云见状,心道:“看来她还是关心我的。”当下道:“若是能有酒就好了!” 商轻雨闻言,面『色』不变,抢过风凌云手中的凉茶,倒在地上。不知为何,风凌云此时心间愁绪减去不少,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商轻雨喝完凉茶,便将两个碗送回去。正要出发时,忽见得林间烟尘四起,马蹄声震响如雷,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眨眼间,但见有数十骑飞奔而来,将商轻雨二人的马车团团围住。 商轻雨如冰刀雪剑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诸位这是何意?” 这几十人中,为首的是四人,其中有个道士,看上去邋里邋遢,在他左边一人怀着抱着一把长剑,另外两人都是身材魁梧之人,其中一人背着双刀,另外一人却是手执长矛。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名满江湖的邋遢道士邹普胜、常胜剑客傅友德、狂人丁普郎以及双刀无敌赵普胜。 邹普胜淡淡道:“听说八阵图在这里,贫道兄弟几人欲想一饱眼福,不知道这位姑娘可否满足贫道等人这点小小愿望?” 商轻雨将马车上断肠剑取下,道:“这里没有什么八阵图,倒是有剑一把,不知道诸位想不想看看这剑锋芒?” 丁普郎既是号称狂人,那当然是胆大之辈,当下只见他长矛一抖,划过圆弧,劲力弥漫,向着商轻雨刺来。 商轻雨剑不出鞘,只是随意一横,丁普郎那刺来的长矛顿时刺在剑鞘之上,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商轻雨握剑手臂一抬,“天命劲力”释放,如山崩海啸,江河决堤。丁普郎的长矛矛身顿时一弯,整个人顿时被弹飞出去。 这四人之中,邹普胜的武功无疑是最高的,但要这般随意震飞丁普郎也是做不到,如此看来,这商轻雨武功确实深不可测。 赵普胜取下双刀,一声爆喝,刀芒绽放,璀璨刺眼。商轻雨手中的剑转动,以剑柄挡了上去。在这时,若说赵普胜是狂涛巨浪,那商轻雨却是轻如一叶。赵普胜这刚猛至极的一刀,就像是打在了一湖死水之上,并没有起多大波浪。 傅友德是剑道中的王者,但看到商轻雨这浑然天成的招式,也不由连连赞叹。 邹普胜笑道:“你与她对战,有几层把握?” 傅友德苦笑一声:“一层也没有!” 邹普胜道:“举重若轻难,举轻若重更是不易,她的招式看似随意,但每一招都有神鬼莫测之威,可见这等武功修为,确实已经到了化境!” 商轻雨两招『逼』退丁普郎和赵普胜,又扫了邹普胜等人一眼,淡淡道:“好狗不挡道,请让开些!” 傅友德翻身下马,抱拳道:“在下请姑娘赐教!” 商轻雨看了傅友德一眼,道:“我知道你们与他有关系,他一直将天下大业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今却让你们离开军营,来此拦我,看来他或许是有些变了!” 邹普胜叹息道:“无论怎么说,使者大人对您的心,难道您就半点都感受不出来吗?” 商轻雨叹息一声:“从小到大,我从来都将他视为兄长,也曾无比的崇拜他,但当我懂事之后,发现他做的那些事令人恶心厌烦。你们以为他真的那么高大吗?哼,都说小人可怕,可是最可怕的却是伪君子,而他就是后者!” 邹普胜道:“我们几个能听从他的号令,并非他是沉浮宫中的命史,那是真的欣赏他的才华与能力。但自古慈不带兵,仁不掌权,命史大人做事的手段,我等是知晓的,他并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无论怎样说,你们与他同我都不是一路人了,我之所以还留着些情面,也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诸位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商轻雨淡淡说道。 丁普郎怒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到底如何能与使者大人相比!” 丁普郎长矛一动,再次攻来,商轻雨衣袖一甩,再次将他震出去,冷声道:“若是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下杀手!” 邹普胜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奉命前来,那就知道完不成任务又怎会退去?” 傅友德道:“我们并不属于沉浮宫。” 商轻雨道:“看来他让你们来,就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不过也因为你们不是沉浮宫的人,所以一旦把握惹怒了,那我真的会杀人!” “早就听过冬使大人的盛名,今日得以指教,三生有幸!”傅友德鞘中的剑发出嗡嗡响声,那是对于战斗的渴望。 商轻雨道:“看来今日不死一两个人,我是无法离开了!” 邹普胜目光一闪,与商轻雨动手,并非是他所愿,他看向那马车,大声道:“车内的朋友,难道真的要让一个女人为你出头吗?” 风凌云坐在车内,邹普胜几人与商轻雨的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将帘子一掀开,走了出来。此时他的脸『色』虽是苍白,但不乏英气,最为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股亦正亦邪的气质,当下只听他道:“我的女人为我出面,有何不可?” 商轻雨面皮不由发热,这些天来,她听到风凌云梦里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其实心里的怨愤早就消了,只是她向来『性』子要强,若是风凌云不将就她,她绝不会开口与风凌云好好说话的。风凌云这话语,当真是又霸道,又令人喜欢,在这时,她一颗芳心却是砰砰跳动,一股甜蜜之意涌上心田。 “是你!”赵普胜顿时一惊,当年他与与彭莹玉奉命引出杭州军队时,曾与风凌云并肩作战,那时候彭莹玉还使了一个心眼,令得他极为不喜。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今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风凌云,会是当初与他并肩作战的那人。 邹普胜见风凌云走出马车,心道:“看来这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只要略施激将法,定能让他出战,到时候直接杀了他就是!”他正要说话激风凌云,让他出战。风凌云这时却看向傅友德,道:“听说你从未一败?” 傅友德淡淡道:“可能是还未有遇上个厉害的对手!”他这话说得极为骄傲,风凌云不以为意,点头道:“好,你今天若能接得下我这重伤人的三招,风某就随你们处置,如若不然,有多远就滚多远,别挡着老子的道!” 商轻雨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这傅友德在江湖上的名声还要胜过八大奇人,风凌云如今有重伤在身,如何敢口出狂言?当下不由冷哼一声,道:“真是胡闹!” 风凌云却输忽地一笑,道:“你在关心我?” “你······”商轻雨柳眉一横,欲要发作,但见到风凌云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又回到她与风凌云嬉戏玩闹的时光,心中顿时一软,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凌云见状,得知商轻雨已经原谅他,当下心中大畅。 傅友德却是被气得发笑,而丁普郎却是冷冷道:“无知小子!” 风凌云这一生最为在乎的是商轻雨,最大的弱点当然是一个情字。此时他颓唐之『色』尽去,恢复往昔自信,右手探出握向商轻雨拿剑的右手。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攻心为上弱克强(二) 商轻雨甩动臂膀,欲要挣脱,但她越是挣脱,风凌云握得越紧。甩了几下,却都是被风凌云紧紧握住,她终究是没有再反抗。风凌云拿过她手里的断肠剑,看向傅友德,淡淡道:“怎么样?你这个常胜剑客,今日可有信心在我的手上走过三招?” “你真的要去找死啊?”商轻雨话说得不好听,可是眼中的担忧之『色』却是半点不假。风凌云本就是察言观『色』中的能者,这些自然都看在眼里,他的个子要比商轻雨高出小半个头,当下低头到商轻雨的耳边。商轻雨本要避过这个无奈,但不知为何,身子却是不知使唤,此时那股熟悉的男人魅力袭至心间,整颗芳心顿时酥软。 风凌云这时轻声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死?”热气扑来,商轻雨只觉得耳根子发痒,她不禁轻声道:“无赖!” 邹普胜等人见风凌云二人竟然在众人面前打情骂俏,都愣在当地。风凌云抬起头来,目光扫过众人,干咳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家小两口在说情话?” 邹普胜等人闻言,再次一愣。傅友德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情情爱爱的,当下长剑出鞘,指向风凌云道:“此剑名凤鸣,长四尺七寸,乃是取千年玄铁所铸,到如今为止斩敌五千零八十三人。” 风凌云点头,将断肠剑横在面前,道:“此剑名断肠······”说到这里,他却是不知道断肠剑的材质以及铸造过程,于是便又干咳一声,凑到商轻雨的耳边问道:“这剑是什么材质的?有多长?有多宽?谁铸造的?杀了几个人了?” 风凌云此时的动作颇是滑稽,商轻雨顿时被他逗的噗嗤一笑,白他一眼,道:“不知道!” 而邹普胜等人,只得摇头苦笑,至于傅友德,却是怒火中烧。他冷冷道:“请赐教!”在这时,邹普胜向傅友德微微点头,他顿时明白了邹普胜的意思,那就是要他趁着这机会将风凌云给杀了。 傅友德与人决斗,从不占人便宜,但今日他有使命在身,心中挣扎几下,便暗下叫一声:“对不住了!”玄功运转,凤鸣剑顿时泛起耀眼光芒。 “等等!”风凌云突然叫道。傅友德再次愣住,凤鸣剑上的光芒消失。风凌云这时看了看手中的断肠剑,比了几下,身子一正,认真道:“此剑宽一寸半,粗略估计没你的宽,但这不重要;长四尺八寸半,比你的长了一寸半,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今日看来你是输定了!” 商轻雨看着风凌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再次噗嗤一笑。而傅友德却是再次一呆,在这时,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这也是他涵养极好,到这时才真正动怒,若是换了他人,受到风凌云三番两次的戏弄,恐怕早就动手了。 傅友德深深的吸口气,压住心中怒火,道:“请赐教!”这一次话说完,他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出手,因为他真的怕了,怕风凌云又叫他停下,然后又是啰里啰嗦的说半天。 风凌云目光一闪,当下拿剑的右手一抖,断肠剑脱鞘而出,银『色』剑芒迸发,迎上了傅友德的快剑。 邹普胜见傅友德的剑法比起往时,出现许多破绽,目光顿时一闪,心中叫道:“原来他啰里啰嗦的说半天,这才是真正目的,此子心思细腻,智慧近妖,攻人之所不妨,这就是兵法说的攻心为上了。厉害,当真是厉害!” 风凌云先是说三招败傅友德,与商轻雨说笑,后又胡搅蛮缠的说了半天,目的就是要扰『乱』傅友德的心神,令得他那混融无瑕的心境出现破绽,他才有机会取胜。 这也难怪风凌云费这么多心思,傅友德的剑法于当世确实称得上无双,就算是风凌云没有受伤,要败傅友德都得费一番手脚,更何况如今有伤在身? 凤鸣剑与断肠剑在二人的控制之下,如两条盘龙缠绕,剑气虽是四下弥漫,但却是未曾有过交锋。 傅友德的剑法名满江湖,然此时看来,风凌云的出剑,也不弱于傅友德。最令人惊骇的是,每一次都是傅友德先发招,风凌云只是随即还击,但他的出剑,却都是朝着傅友德的破绽刺出。是以不论傅友德的剑法如何高明,当藏在剑招中的破绽被发现时,他心里都会震惊,久而久之,他的剑法的破绽越来越多,风凌云随意指点,均是能找到。是以别说是三招,就是完整的一招,此时傅友德都还没有使出来。 邹普胜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这其中关键?但他心中也是疑『惑』:“那些破绽一旦攻破,每一次都是足以令傅友德吃败仗的,为何风凌云每一次都只是一点即过?”邹普胜这时的注意力多在风凌云身上,他惊奇的发现,风凌云的剑招看似混圆一体,出剑天衣无缝,其实不然,风凌云每一剑都轻如薄叶,不足以扑灭狂涛巨浪,他故意将长剑歪歪斜斜刺出,那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一个是事实:那就是他力道不足!而他每一次都只是点出傅友德的破绽所在,那就是要傅友德自『乱』阵脚,到最后他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取胜。 邹普胜再次赞叹一声:“如此细腻心思,如此应敌之智,要是他没有身受重伤,会是何等恐怖?”邹普胜想着,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邹普胜心中又道:“对不住了,今日不是寻常江湖比武!”他正要出言点破风凌云计谋,忽地他又想到:“既然有三招之约,友德如何不堪,不至于走不过三招。”犹豫一会,二人的第一招就要完了,邹普胜再次把心一横:“不行,为了确保万一,今日便是得罪了!”当下他运足内功,大声道:“阁下故意躲闪,避开锋芒,三招之内恐怕难以取胜,我看还是弃剑认输吧!” 风凌云目光一闪,心道:“这个邹普胜在天完政权中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千军万马,果然不凡,看来他已经看出了我的意图。” 经邹普胜提醒,傅友德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此时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意,若不是立场相对,他或许能与风凌云成为好友,可惜如今却是敌人。这样敌人,只是一想都害怕,当下剑招一变,迅如疾电,威如狂涛。 这等快狠准,且含滔天威势剑法,风凌云要取巧以胜,实在是彼登天还难,他心中暗自苦笑,剑招在这时也变了,这一招乃是云华真人的武功,名叫“风起云涌”,是云华真人观“华顶归云”,取法天地风云变化莫测而创出,剑一出而含天威。凤鸣剑与断肠剑的剑锋交在一起,紊『乱』的气息四下『乱』撞,以两人为中心的丈余范围内,草木花石皆是化作齑粉,傅友德一口鲜血喷出,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输了!” 这等硬碰硬的招式,风凌云最为不喜欢,时下他面『色』也是惨白如纸,心间气血翻涌得很是厉害,只是他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装着没有事,于是只听他淡淡道:“今日比剑,风某确实有取巧之处,不过这也实属无奈,见谅!” 傅友德闻言,心间更有愧意滋生,他趁着风凌云重伤在身出手,实在为了自己的心意,这也是他在风凌云那些影响之下,剑招会破绽百出的重要原因。 邹普胜叹息一声:“咱们走吧!” 风凌云看着几人离去,眼中不由闪过忧『色』。商轻雨同他心意相通,知他想法,便道:“放心,他们并属于沉浮宫,秋末枫并不能拿他们怎样!” 风凌云顿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商轻雨冷哼一声,风凌云又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他说完便伸手牵住商轻雨的手。说实话,商轻雨是极为愿意的,只是她『性』子要强,当下不由用力一甩。风凌云胸口处的那口血气本来就是强压住的,商轻雨这一甩,力道虽是不大,但风凌云终究是没有控制住,顿时喷出来。 商轻雨面『色』陡然一变,叫道:“你怎么了!” 风凌云半开玩笑道:“我要死了!” 商轻雨以为他又在说笑,当下并不理会。风凌云只觉头重脚轻,身子虚虚晃晃起来。商轻雨急忙将他扶住,真力注入,才知道风凌云的伤,比那日在客栈中并好不上多少,她心里心疼无比,柔声道:“逞强!” 风凌云道:“轻雨,我风凌云向天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商轻雨道:“你别说话了,你伤得很重!” 风凌云握住商轻雨的双手,道:“这一辈子,风凌云只喜欢过商轻雨一个人,愿意为她死,也愿意死在她的手上。” 商轻雨道:“商轻雨喜欢的也只有风凌云,若是他死了,商轻雨也活不了。” 风凌云听得商轻雨言语,心神一松,顿时昏了过去,只是那嘴角的一缕笑容,却是这人间最温暖的。 受过伤的大树伤愈之后会结下一个疙瘩,那个疙瘩极为坚硬,就连斧子都砍不开。从这一刻起,他二人心间融着彼此,在这天下,没有任何事物、任何人能分开他们。 【这一章有打架,有言情,不知道点进来的书友是否喜欢?反正我很喜欢,哈哈!】 第二百六十章 情深意浓胜当初 因时下江湖盛传,三国时诸葛孔明那威震天下的八阵图就在风凌云身上,整个江湖已经是一锅沸腾的水,到处都有人在找风凌云。商轻雨虽是艺高胆大,但她却是不敢冒险。她不敢停下,因为停下容易被人找到;更不敢往热闹的城市去,去热闹的地方,那简直就是找死。她只能赶着马车往人烟稀少处钻,四处奔波。 这是一处密林,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在林间有一条溪水,小溪蜿蜒崎岖,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从何处而结束。在那溪水畔上,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不远处的青草地上,一匹骏马正啃着青葱绿草,它不时的打着响鼻,显是那青草吃得极为过瘾。这是一匹具有灵『性』的马,当它吃饱以后,便在溪水间饮了几口水,然后就回到马车旁边。 这辆马车,正是风凌云与商轻雨乘坐的那一辆。风凌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商轻雨怀里,而商轻雨却是将头靠在他的身上,正在熟睡。二人就这般相互依偎着,和谐至极。 风凌云这时躺着虽是难受,但他却不忍心活动,因为他害怕活动会将商轻雨给弄醒。他就这般躺着,静静的等着她醒来。 此时已是九月,午时一过,便渐渐转凉。商轻雨醒来,见风凌云躺在她怀里,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脸『色』一红,正要将风凌云给挪开。可是这时候的风凌云简直就是个无赖,赖在佳人怀里,不肯离开。 商轻雨见风凌云样子,不禁噗嗤一笑,然后又问道:“好些了没?” 风凌云眼睛一转,故意装着难受的样子,道:“浑身到处都疼,难受死了!” 风凌云受伤之重,商轻雨是清楚明白的,当下她心里担心,道:“把手伸出来!” 风凌云乖巧的将手伸出去,商轻雨搭着他的脉门,眉目中忽有疑『惑』之『色』闪过,轻声道:“奇怪,这脉象看似紊『乱』,为何其中又透着平和?” 风凌云见她思索样子,不由凑了上去,吻在她的香唇之上。商轻雨顿时反应过来,风凌云修习“八道真解”,别人的内力只有一道,而他却是有八道,要造出一个脉象混『乱』的假象,那简直易如反掌,目的就是为了趁她不注意使坏。 “无赖!流氓痞子!”商轻雨不禁骂道。风凌云嘻嘻笑道:“无妨!无妨!咱们老夫老妻的,这不得找点情趣吗?”商轻雨俏脸顿时泛红,道:“谁与你是······” 商轻雨这时见风凌云眼中闪过狡黠之『色』,顿时反应过来,这才没说出“老夫老妻”四个字,当下不禁又是笑骂一声。风凌云『露』出遗憾之『色』,又道:“都说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我风凌云只有受伤的时候才有这待遇,唉!”他连连叹气,只听商轻雨心下欢喜至极,最后还是没有将他推出去。 日沉西谷,林间昏暗下来,风凌云打了个呵欠,道:“咱们出去找些吃的吧!” “嗯!”商轻雨答应一声,二人一起下了马车。风凌云见那骏马头上并没有笼头套住,正躺在地上休息,可见这不是一匹普通的马。他不由想到李晚晴身边的白灵与黑风。这两匹马都是马中极品,李晚晴走到什么地方都是带着的,然不管是在应天还是道教南宗,都没有见到这两匹马的踪影,不知道李晚晴将它们安置到何处去了。 商轻雨道:“这林间应该有不少野味,咱们打些来给你补补身子!”风凌云知道,商轻雨因为修炼“天命神功”的缘故,对于肉食虽说不上厌弃,但却是不怎么喜欢,是以他道:“野菜应该也不少,要是有些调料,今晚大可饱餐一顿!” 商轻雨笑道:“你只管找菜,这些我早就给你备好了!” 风凌云将信将疑的看了她一眼,商轻雨这时却是打开马车下面的暗格,只见里面有不少干粮,另外还有厨房的器具锅碗瓢盆以及油盐等。他当下一笑,道:“好啊,原来你已经打算在这林间住上一阵子了!” 商轻雨道:“这叫有备无患!” 风凌云点头,二人朝着林子深处走去。不多一会,便打了一只山鸡,挖了一些野菜。风凌云笑道:“今晚这顿晚餐,应该会是这几日以来最好的一顿了!” 商轻雨道:“看在你大伤未愈的份上,今晚这顿饭我来做!” 风凌云道:“这么说我宁愿一辈子受伤!” 商轻雨白他一眼:“胡说什么?” 风凌云笑道:“因为这样你就能天天做饭,然后我就能天天都吃你做的饭了!” 商轻雨闻言也是一笑,但转而又道:“受伤总是不好的,只要你不闲难吃,我天天都给你做!” 风凌云道:“那要你天天做饭,我会心疼的!” 商轻雨笑道:“你这个呆子,那是我愿意的!” 风凌云也笑道:“好啊,那这样一来,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位大厨,然后我能就什么都不会做,若是离开你了,就只有饿死了!” “你又『乱』说了!”商轻雨故作生气道。 风凌云话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他知道,除非他们真的能在这里过一辈子,否则只要进入尘世,那见鬼的八阵图将会把他置于风口浪尖。是以他脸上虽是带着笑容的,但心间却是沉甸甸的。 商轻雨道:“我先去把菜给洗了,你去捡些柴,把火生好!” 风凌云点头,不一会儿,一切便都准备好了。风凌云道:“咱们得快一些,这天就快黑了,待会就不好做了!” 商轻雨道:“放心,既然敢走进这荒无人烟之地,那就说明本姑娘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当下只见她又拉开那马车的另一道暗格,里面装着的却都是蜡烛、火把、火石一类的东西。风凌云顿时一呆,道:“这马车真是个百宝箱啊,等有机会,我也要买一辆!” 商轻雨噗嗤一笑,道:“你以为这马车是大路货,什么地方都能买到呀?” 风凌云道:“那要是买不到,你这又是从何得来的?” 商轻雨哼道:“沉浮宫传诸子百家,墨家、公输家的传人大有人在。不过这马车也是公输老头最好的一辆了,当初我拿走时,见他那心痛样子,啧啧!”商轻雨说着,竟是自己笑了。 风凌云道:“这马车不仅内有乾坤,外边的材料也是非凡,我看利刃也是难伤分毫,这确实是一辆宝车。” 商轻雨得意道:“算你有些眼光,好了,快去生火!” 风凌云将捡来的干柴架好,然后点燃。熊熊大火燃起,将林间照得通亮。商轻雨从马车中取出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将所有的一切准备好后。风凌云又搬来三块石头,成三角摆放,而后将炒菜的锅放了上去,调好位置,再将烧火的火炭放到三块石头之间,就这样,一切准备工作终于是做完了。 风凌云笑道:“我再去捡些干柴来,将这火烧得再大一些,这可比用蜡烛和火把强!” 商轻雨道:“你是说我的火把和蜡烛没用?” 风凌云笑道:“当然有用,只是这林间多的是干柴,用蜡烛和火把,那太浪费了!” 商轻雨笑道:“看,今晚给你炒个辣子鸡!”风凌云笑道:“看来手艺见长!” “那是!”过去一会,商轻雨的辣子鸡做好了,接着又将那些野菜炒了,只是没有米饭,否则就可以算得上一顿完整的晚餐了。商轻雨又打开马车的一个暗格,取出一坛子酒。风凌云见状,眼睛顿时一亮,道:“居然还有好酒,轻雨,你太了解我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喝酒!”商轻雨将酒坛子紧紧握住,生怕风凌云过来抢。 风凌云闻言,如何肯依?商轻雨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给他倒了一碗。风凌云一口饮尽,意犹未尽,又看向商轻雨的酒坛子。商轻雨急忙将酒给锁尽马车的暗格里,道:“说了不能喝了!” 风凌云『舔』了『舔』嘴唇,只得拿了些干粮,混着菜吃了起来。一顿晚餐,虽是简陋,但二人却是觉得比那美味佳肴还好吃。 月儿爬上中天,月光透过那遮天的古树枝丫泄下,风吹树动,林间树影斑驳,清幽静雅。 风凌云与商轻雨依偎坐在溪水边的一块大石上,一副悠然自得。 “轻雨!”风凌云不由轻声叫道。 “嗯!”商轻雨双手抱着风凌云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风凌云道:“要是咱们天天都像今日一般过着这安静的生活,这比神仙日子也差不了多少。” 商轻雨道:“没事,只要咱们在一起,走到哪里,都是神仙日子!” 风凌云心中会担忧,那多的是为商轻雨考虑。此时听得商轻雨话语,心道:“她这一生为我付出太多,然却是不怕跟着我国苦日子,我风凌云在此起誓,此生定不负这份情意。” 商轻雨这时却道:“你真的见过八阵图吗?” 风凌云道:“我见过的你也见过,不过不同的是,我见过的那一份,却是出自羽山,是以就不同了!” 【这是一个欢快的章节,欢迎品读!】 第二百六十一章 重重阻碍是坦途(一) 商轻雨点头,忽然又道:“你说你闲着没事,去抢那破玩意干嘛?”风凌云一愣,笑道:“那还不是当年年轻嘛,就想着拿来看看咯!” 商轻雨道:“是挺年轻的,简直就是个小屁孩!” 风凌云当年拿八阵图,只是因心中有股不平之气而已,可不是像他说的拿来玩玩。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子虚乌有的八阵图,却是将他害得这般苦。 “天气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风凌云道。 商轻雨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道:“今天看你这么蹦蹦跳跳的,看来已经没事了,你今晚就睡在外边吧!” 风凌云目光一闪,叫道:“哎呦,我的肩膀好疼!” 商轻雨不由笑道:“你最近的演技越来越烂了!”风凌云忽地抱住肚子,叫道:“哎呀,肚子疼!今晚吃的那些野菜,怕是有毒的!” “别装了!我也吃了!”商轻雨『露』出无奈的眼神。风凌云尴尬一笑,道:“这外边这么凉,谁挨得住?再说哪有夫妻是分开睡的!” 商轻雨闻言,俏脸顿时一红,心中忽地生出一股羞意,她急忙转身走向马车,害怕风凌云看到她的窘迫。风凌云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她的前面,道:“这天气这么凉,还是让为夫为娘子暖暖被窝吧!” “好个流氓,得寸进尺啊!”商轻雨不禁笑骂一声,直接绕过她继续向前,然后将马车打开,道:“深秋夜凉,你还是进来吧!”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看来娘子还是心疼为夫的!” 商轻雨脸『色』早就红透,此时又不禁骂道:“要不是看你有伤在身,直接丢外边去喂狼得了!” 风凌云笑道:“你舍得吗?” 商轻雨道:“你说呢!”此时马车中虽是一片漆黑,但他二人均是身怀玄功,耳聪目明,自是能够清楚看到对方。商轻雨此时那眼神,简直比刀子还要锋利,风凌云这时乖巧的闭上了嘴。商轻雨见状,不由抿嘴一笑,道:“过去一些!” “哦!”风凌云此时真的很听话。商轻雨这时却是坐到他的旁边,就靠着马车的侧壁睡着了。 清晨,太阳自东边慢慢升起,林间雾气腾腾,给人以仙境般的虚无缥缈之感。一声不知道自何处而来的琴声,惊扰二人睡梦,他们同时睁开眼睛。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来!”风凌云道。商轻雨道:“这琴声是师姐的!” 风凌云道:“你怎么这般肯定既是她?” 商轻雨答道:“普天之下,若论追踪之术,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风凌云道:“她没有过来将我们,只是用琴声告诉我们她到了,看来她不会为难我们的!” 商轻雨摇头道:“师姐做事向来凭己心而动,谁也猜不透此刻她在想什么!” 风凌云道:“既然猜不透,咱们出去见见她不就知道了!” 商轻雨点头,二人一同出了马车,只见易水华坐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她一袭红衣随风鼓动,如烈焰一般。 “你真的就是当年那个少年?”易水华依旧如以前那般冷漠。 风凌云点头:“是我!” “将八阵图给我,你自行离去!”易水华道。 风凌云苦笑一声,摇头道:“我没有八阵图!也不会离去!” “冥顽不灵!”易水华按弦五指一动,琴弦顿时绷紧,如拉开的弓弦一般,铮铮之声响起,无数道气劲如疾风骤雨一般向风凌云涌来。商轻雨见状,冷哼一声,玉掌翻动,凭空击出两掌。恐怖的两道气劲相遇,顿时炸开。商轻雨只是略微一仰,便已站定,而易水华,却是抱着古琴向后滑去。 易水华顿时一惊,自大都之事后,她绝情灭『性』,苦修“映日神功”,一年多的时间里,“映日神功”终于被她修到最后一重,虽未到巅峰,然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对手。可商轻雨却能轻易挡下她的攻击,看来商轻雨的武功如今已经不在她之下当下只见她跃到空中,古琴于空中翻转,落到她身前,十指齐动,这次的琴声,简直有如惊雷炸响。 商轻雨罗袖一抚,“天命神功”的劲力吐出,再次与易水华硬碰了一记,亦是平分秋『色』。商轻雨淡淡道:“师姐你还是走吧!” 易水华道:“如今天下人都在找他,你保不住他的!”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既然他们都在找我,那就尽管来就是了!” “哼,真是个白痴,趁我还有几分耐『性』之前,你们赶快走吧。我能找到这里,自然也有人能找到!”易水华说完,便是腾身而起,没入林间。 商轻雨道:“看来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八阵图,却不知道她为何会相信你没有!” 风凌云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再不相信我也是没法子的!” 商轻雨点头:“咱们快些走吧,她到了,其他人估计也离咱们不远了!” 正如商轻雨所说,卓寒离与秋末枫率领着几百个属下,一同走进森林。卓寒离道:“那日在段家酒楼,你本有机会杀他,为什么却又没下手?” 那日酒楼中,商轻雨之所以会『迷』『迷』糊糊的刺了风凌云一剑,正是秋末枫的杰作。说实话,那时候只要他全力出手,风凌云必死无疑。只是风凌云死在他的手上,与死在商轻雨的手上,其意义自是天差地别。 只是他没有到风凌云不仅没有死在商轻雨的手上,受伤之后依旧将酒楼中江湖人杀到胆寒,就连段家酒楼的掌柜,也是死在了风凌云的手上。 卓寒离见秋末枫不语,顿时笑道:“我知道了,看来师弟也是个多情之人!” 秋末枫这时步子稍微停顿一下,道:“这一次,我会亲『自杀』了他!” 卓寒离点头:“易师妹的追踪术天下无双,咱们跟在她的的后面,找到他确实不难,只是我却是好奇,师弟你是怎么请动易师妹的!”卓寒离面『色』虽是淡然,但那锥心之痛,却是无法消除。 秋末枫淡淡一笑,道:“自家师兄妹,不用请师姐也会帮我的!” 卓寒离道:“易师妹是个做事随心的人,当年他曾与我一同去羽山,对于风凌云拿走的是不是八阵图,她也是抱有好奇之心的,师弟你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探测人心,想来这才是易师妹出山的理由吧!” 秋末枫再次笑道:“师兄与师姐果然是天生一对,她这般心思你能猜到,师弟我却是甘拜下方了!” 不到半个时辰,卓寒离与秋末枫便来到风凌云二人昨晚休息的地方。卓寒离将四下打量一番,道:“看来他们在这里动过手!” “轻雨最近武功大进,看来师姐并没有占得多少便宜!”秋末枫道。 “你怎么知道是轻雨同易师妹动手?”卓寒离问道。秋末枫笑道:“这里有‘天命神功’和‘映日神功’的痕迹,除了她们两人,谁还会这两门神功?” “‘映日神功’我确实能看得出来呢,不过对于‘天命神功’却是不知道,看来师弟身为传功长老的弟子,对‘天命神功’颇是了解啊!”卓寒离的言辞,可谓是意味深长。 秋末枫神『色』未有变化,道:“‘天命神功’从来都是宫主亲自传授,我又如何说得上了解?只是以前轻雨喜欢跟在我的身边,见她多次出手,这才知晓一些罢了。” 卓寒离点头,又道:“如今我们该往何处走呢?” 秋末枫道“轻雨将公输允的那辆马车给用作代步工具,要找到他他们应当不难。” 卓寒离笑道:“公输老头那马车可不是普通马车,走过的地方都不见车痕,这轻雨如今做得更觉,连个马蹄印都没留下!” “百密终有一疏,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秋末枫淡淡道。 “哦?看来师弟已经成竹在胸了!”卓寒离淡淡道。 秋末枫向着那森林深处望去,只见离他约莫一丈距离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留有几根及不显眼的红『色』马『毛』,接着他向着密林又走去几丈。或是在大树树干,或是在枯叶之上都有。若是换做他人,这些蛛丝马迹都极难被发现,可是遇上能洞察秋毫的秋末枫,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当下他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师兄还有没有兴趣,同我玩玩捉老鼠的游戏?” 卓寒离笑道:“为兄我还有些事,就先行告辞了。” 秋末枫似乎早就猜到卓寒离要离去,当下也不挽留,道:“师兄回到宫里,请替我师弟向易师姐道谢一声,若没有她,师弟我要找到他们当真不易!” 秋末枫衣袖下的手突地捏紧,不过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好说!” “既然师兄不与我一起了,那师弟就先行一步了!”秋末枫又道。 卓寒离微微点头,待得秋末枫离去之后,他再次打量一下四周,思虑一会,忽地苦笑一声:“世间之事,当真是难测,若是他知晓你故布疑局相助,会是什么感受?水华,我们这一辈子还有可能吗?” 卓寒离失神一会,便又自语道:“看来他两人也真是大胆,竟然朝着徽州的方向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重重阻碍是坦途(二) 原来风凌云与商轻雨走后,易水华回来故意布下一个局,虽是引得秋末枫追偏了方向,但却是没有骗过卓寒离。 风凌云二人虽是在逃亡,但粮食和水等皆是备全,一路走来,倒像是在旅游一般。这日马车就要行到徽州地界,那骏马却是忽然停了下来。二人心中疑『惑』,解开帘子,却见卓寒离背着手站在那里。 过去这几日里,风凌云的伤好了六七层,如今遇上卓寒离,却也只得无奈苦笑。 “让路!”商轻雨冷冷道。 卓寒离回过头来,道:“别胡闹了,赶快回宫去吧!” “哼,我的事要你管?”商轻雨道。 卓寒离闻言,颇觉头疼,他的目光落在风凌云的身上,道:“若是你要一个女人来庇护自己,那我真的是高看你了!” 风凌云无奈一笑:“你们能不能来点新鲜招数,怎么又是激将法?” 卓寒离闻言顿时一呆,就连商轻雨都被风凌云给逗笑了。风凌云道:“坦白来说,就算是我有伤在身,今日你觉得你有几层胜我的把握?” 卓寒离道:“我不是要胜你,我是要杀你!” 风凌云拍了拍额头,道:“好,那你觉得今日能杀得了我吗?” 卓寒离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商轻雨道:“那里先打过我再说!” 卓寒离闻言,微微皱眉。却在这时,易水华自另外一处路口走来,他挡在风凌云与卓寒离中间,道:“你们走!” 卓寒离这时也是『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风凌云同商轻雨坐着马车,慢悠悠的走着。 “师妹···我······”卓寒离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风凌云的声音:“这个家伙虽是做了错事,不过他估计也是着了别人的道,被人给利用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妞儿,可以考虑考虑,这家伙虽是讨厌,可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若是错过了,恐怕再等五百年也不见得会等到这么个傻子了!”风凌云的声音刚停,顿时传来商轻雨的笑声。这下子却是令得易水华与卓寒离都是一愣,听着风凌云的话语,他二人可谓是五味成杂。 易水华心中最为纠结,她脑海中出现声音:“原谅他!”每当这个时候却又会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不能原谅,他杀了你的妹妹,你原谅他,你就猪狗都不如!”只是今日听得风凌云的声音,她却是疑『惑』无比,她心间不禁自问:“利用?堂堂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的春史,谁能利用她?” 抱着一肚子疑问,易水华不理会卓寒离,自个走了。 秋末枫沿着那些马『毛』追去将近三十余里,却是断了线索,他向来心思缜密,本以为发现别人难以发现的蛛丝马迹,找到风凌云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如今看来,这些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历来都是我算计别人,今日却是被别人摆了一道,这卓寒离与易水华,看来并非是我能看到的这般简单!”秋末枫眼中忌惮之『色』一闪,而后便命令众多属下原路返回,再从新考察、深思熟虑之后,便朝着徽州的方向追去了。 徽州境内群峰参天,山丘林立,还有平原、盆地等诸多地形。因此地气候适宜,风景别致,历来是诸多隐士隐居的首选之地。 赵普胜、邹普胜、丁普郎、傅友德四人离开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汉阳,而是往着徽州进发。在这四人中,赵普胜是最不愿意与风凌云为敌的,当下只听他道:“太师,咱们既然已经败了,就得讲个信用,又来这徽州作甚?” 时下天完政权中,徐寿辉称帝,倪文俊是丞相,而邹普胜封为太师,乃是兵权的真正掌控者。邹普胜听着赵普胜的话语,却是沉默无语。傅友德道:“太师乃是道家传人,对八阵图感兴趣自然不足为奇!” 邹普胜摇头道:“我相信他没说谎,八阵图并不在他的手上!” 丁普郎道:“如今江湖上传闻他们去了徽州,太师您来徽州莫非不是为了八阵图?” 邹普胜道:“如今国内形势严峻,要不你们先行回汉阳吧!” “那太师你?”傅友德问道。 邹普胜道:“我来徽州,是有些私事!” 傅友德思虑一会,面『色』微微一变,道:“是他召你来此?” 邹普胜面『色』也颇是严肃,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他是谁?”赵普胜向来都是个直肠子,有疑『惑』自然就问出。 邹普胜道:“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立刻出发,尽快赶回汉阳。” 邋遢道人邹普胜向来神机妙算,乃是四大金刚之首,傅友德三人得令,便领着手下去了。 邹普胜理了理他那破烂的衣衫,便进了徽州城里。时下这里也算是朱元璋的地盘,虽说不上繁荣,然城内律法严明,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城市正在按着朱元璋制定的新秩序发展。 邹普胜穿过几条大街,来到方圆食府。徽州的婺源县乃是南宋大儒朱熹的故里,是以这徽州城也因此而俱盛名。如今这城里也有一位大儒朱升,已经被朱元璋请去应天。而这方圆食府,就是朱升的产业。 邹普胜来这方圆食府,并非是来拜访大儒朱升,亦不是来品尝此地佳肴,在这世间,能值得他亲身拜访的人已经不多。但今日他来这里,确实是来见一个人的,一个极为神秘的人,一个处在幕后,掌控天下大势变幻的人。 邹普胜没有问任何一个人,他直接走到那二楼上最后一间屋子,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声音:“请进!” 邹普胜走进去,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背对着他而坐。邹普胜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见过天尊!” 戴斗笠的人转过身来,他一张脸都被斗笠遮住,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只听他道:“你我同为主宰殿三尊,不用行礼!” 邹普胜道:“兄弟也有长幼之分,我何野云虽然同为三尊,可是也只是居在地尊之位!” 原来邹普胜还有一层身份,他竟然是还是名满江湖的何野云,这是一个名声地位不在当世五大高手的高人,传说他知天文,懂地理,通晓阴阳,有人甚至将他传为神仙。 戴斗笠的人道:“无论是邋遢道人这个名号,还是你的野云之名,均是透着一股放『荡』不羁、自然顺心的味道,如今这般多礼,却是让本尊一时适应不过来!” 邹普胜闻言,傲然道:“世人说我猖狂无礼,那是他们不知道,这世间未有遇上值得我以礼相待的人,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戴斗笠的哈哈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今日叫你来,确实有一件要事!” “天尊请说!”邹普胜道。戴斗笠的人道:“秋末枫派你们去杀风凌云,按理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为何他还能出现在这徽州?” 邹普胜闻言,便将他们拦截风凌云二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戴斗笠的人沉默一会,道:“这个风凌云确实厉害,若是让他活下去,恐怕也会妨碍我们的计划!” “天尊的意思是?”邹普胜眼中隐隐有凌厉之光。 戴斗笠的人道:“杀了他,你有多少层把握?” 邹普胜道:“此人端是厉害,若不受伤,我根本就没有胜他把握,如今他重伤在身,杀他应该有八成把握,不过他身边的那女子乃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的冬使商轻雨,这女子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我也没有胜她的把握!” 戴斗笠的人点头,道:“杀人并非是要光明正大的与他决斗!” 邹普胜闻言,目光一闪:“我明白了!” 风凌云、商轻雨二人的马车出现在徽州城内时,无数双眼睛已经盯上。他二人武功均已经臻至化境,虽是坐在车里,但是外面的环境也是一清二楚。商轻雨戏谑道:“没想到你名气这么大,不管是有人的地方,还是没人的地方,总有人来关注!” 风凌云无奈一笑:“这可不是我的名气大啊,我是沾了咱们诸葛爷爷的功劳!” 商轻雨轻笑道:“你什么时候改姓了?” 风凌云道:“这不是对古闲人的尊敬吗?要叫他诸葛大叔?诸葛大哥?” 商轻雨道:“不和你说了,咱们先去补充一下食物和水,然后再出城!” 风凌云道:“也好,反正天大地大,娘子最大,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商轻雨早已习惯风凌云的口无遮拦,当下只与他一起将马车停在方圆食府门前。 在这时,不少人向着二人瞧来,眼中均是有杀机、贪婪等,但他二人就像是没看见一般,直接向着食府里面走去。 风凌云与商轻雨搬着东西出食府时,整条街道已经挤满了人,准确来说,他们都是江湖人。 风凌云二人将食物、酒水放置好后,便坐在马车车辕后面的板子上,商轻雨的鞭子在空中挥响,那红马顿时鸣叫一声,颇显桀骜。风凌云这时大声道:“各位借过啊,这马儿脾气不好,大家让开些,免得伤到人!” 这些人见风凌云在那里嚷嚷,都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等情况之下,这两人竟然还像是在旅游一般。 马车在人群中缓缓而行,却是没一个敢出手的人。因为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风凌云已经身受重伤,没了半条命,而今这风凌云活蹦『乱』跳的,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二人此时已经生死看得极淡,人生前途无论是荆棘遍地,还是花香满乾坤,在这时,都成了坦途。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天地二尊来拦路 二人出了徽州,那些江湖人也跟着出了城。却在这时,一个老翁推着一车青草徐徐走来。 在这九月之际,如此好的青草,却是难见。那老翁来到风凌云与商轻雨的马车旁,他仔细的将风凌云和商轻雨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那拉车的红马,不由发出赞叹:“好,真是好!” 商轻雨二人均是一怔,却听那老汉又说道:“好骏的马!” 风凌云二人相看一眼,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他二人曲解了老汉的意思,那老汉夸赞的是老车的红马,却不是他二人。 老汉将推车停下,接下一捆青草,放到红马的嘴边,道:“吃吧,这是好东西!”只是那红马却是『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打了一个响鼻,那意思是:“这有什么好的! ” 这回轮到老汉发愣了,他这时不由发出笑声:“有意思,果然是匹骏马,骏马吃青草,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这马儿,却是为何不吃呢?” 商轻雨道:“看来老人家并不是真的懂马,或许你懂得只是普通的马、劣马!” “何以见得?”老汉问道。 商轻雨道:“我这红马要吃的的青草,是必须长在土地上的,要吃的干草,必须是上好的酒水浇过的!” 那红马闻言,长嘶一声,那意思是:“懂了吧?” 老汉闻言,目光一闪,道:“原来老汉真的不懂骏马!”风凌云嘴角忽地掀起一缕笑意,说道:“可是你懂得养马!” 老汉闻言,面『色』忽地一变,双手齐动,腰间的割草镰刀飞出,向着二人飞去。商轻雨玉手一探,飞来的两把镰刀顿时被她握在手里,只听她笑道:“老汉,你割草的镰刀掉了,如何割草养马?还是还给你吧!” 商轻雨玉手一挥,双镰如闪电一般飞出。那老汉见状,瞳孔一缩,身子闪动,勉强避过飞来的镰刀,但已经显得非常狼狈。 风凌云笑道:“刚出城就遇上了养马人,不知道还有什么高人在此,都一一来指教吧!” 原来这老汉也是一位江湖名人,因他开有一个马场,江湖人都叫他养马人,至于他真正的名字,大家却都忘记了。 养马人退到一旁,又从青草中抽出两把长刀,叫道:“八阵图交出来!” 风凌云无奈一笑:“你老人家回去好好养马就是了,拿八阵图不能盖马棚,又不能割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跟着出城的众人听得风凌云言语,都认为八阵图就在风凌云的手上。 风凌云目光扫过,见众人神『色』,不由苦笑一声,原来真是祸从口出啊。商轻雨却是撇了撇嘴,那意思是:“知道惹祸了吧!”就连那红马也摆动尾巴,打了打风凌云。商轻雨见状,不由咯咯发笑,她容貌本就堪称绝世,声音更是悦耳动听,直将众人给看得呆了。 风凌云却是面皮发热,干咳一声:“看什么看,再看我娘子的,眼睛通通挖了!” “卖蜂蜜了,上好的蜂蜜!”一道声音自后面传来,打破尴尬的气氛。风凌云叹息道:“养马的来了,这会养蜂的也来了!” 商轻雨道:“人家是卖蜂蜜的!” 风凌云道:“那这蜂蜜从何而来?” 商轻雨道:“自然是蜜蜂的蜂窝里!” 风凌云道:“来了!” “姑娘要不来一罐蜂蜜?这可是上好的蜂蜜,能养颜美容。”走来的人是个青年模样的人,他挑着两只大桶。面带笑容,牙齿很白。 商轻雨摆手道:“我最讨厌这些甜腻的东西了,拿开了,本姑娘还要赶路!” 青年面『色』不改,道:“正好,我也要出去卖蜂蜜,咱们就一起吧!” 风凌云道:“小子,你滚开些啊,老子现在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别来惹我!” 青年笑道:“正好,我这蜂蜜有降火的作用,公子来一些吧!” 风凌云苦笑道:“真佩服你们这些做销售的,老子没钱!” 青年笑道:“无妨,可以赊给你!” 风凌云顿时一呆,那青年依旧面带笑容。若是有心人仔细去看,只见他身子微沉,马步已经登开,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的波动,要胜过养马人。然而这都不是最为关键的,最为关键的,是他那按着担子的双手里,捏着数十枚细针。这些细针真的很细,细到肉眼难以看出,加上又不会反光,就更加难以发现。在这时,青年挑着的担子摆动,一阵清风吹过衣袖,那肉眼难以瞧见的细针,如斜风细雨一般向风凌云『射』去。 风凌云宽大的衣袖一揽,『射』来的细针全部落在他的手里,笑道:“你这蜜还没有卖给我,就先给我牙签,不过这牙签也太细了,这蜂蜜不会真的能塞住牙缝吧?” 青年闻言,面『色』沉下,两只手抓紧担子,两只大桶扫出,向着马车上的商轻雨打去。却在这时,那红马四蹄齐动,拉着马车移出去丈余,那两只大桶顿时打空。青年没想到这红马竟有如此能力,他那一招已经使出十分力气。两只大桶转动,前后顿时撞在一起,里面装的东西漏了出来。原来里面装的的不是蜂蜜,却是两大桶油。 风凌云与商轻雨侧身看去,不禁说道:“奇怪了,养蜂的什么时候改卖油了?” 商轻雨笑道:“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估计是转行了!” 他二人一唱一和,令得这些江湖人一时拿不定注意。 养蜂人地位武功比养马人的要高,然而他却是出了一个大丑,当下只见他一跃而起,他手中那根扁担挥动,直接向着风凌云二人的马车砸来。 他二人就像是不知道养蜂人在偷袭他们一般。养蜂见他二人这般托大,心里不由冷笑一声,玄功运转到极致,他仿佛已经看到这马车被他这一扁担打成碎屑,而风凌云二人狼狈逃开的场面。 砰! 养蜂人的扁担如实击中马车,发出一声响动,可是马车没有碎裂,而他却是被震飞出去。 众人均是眼睛瞪得直直,像是见鬼了一般。 养马人面『色』变幻几下,叫道:“大伙一起上!” 风凌云道:“这句话也好熟悉,行吧,要上就上,这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养马人见没人动手,他自己也不敢出手。商轻雨赶着马车,风凌云吹着哨子离去了。 徽州城的城墙之上,邹普胜与那戴斗笠的人看着风凌云二人的表演,直到他们离去。邹普胜开口道:“此人心智了得,心思又转得极快,要杀他必须有个严密的布置!” 戴斗笠的人道:“秋末枫这人智计也算是了得,但几番几次,都没得奈何他,他当然不简单!” “天尊您不会就让我们两个出手吧?”邹普胜道。 戴斗笠的人道:“当然,不过这一次杀风凌云的主场由你掌控,我只是从暗夜堂和光明堂中各选了五十人,总共一百人。暗夜的人归我调遣,光明堂的人则由你来率领!” 邹普胜道:“所以我今日的最大的功用,就是能伤到风凌云,或是看他的伤是否已经痊愈!” 戴斗笠的人道:“若是你能杀了他,你尽管出手!” 邹普胜闻言,眼中有自信之『色』闪过,只听他道:“能让咱们天地二尊出手,连这么个小子都解决不了,那我主宰殿又如何去挑战沉浮宫的威严?” 戴斗笠的人道:“不过那个商轻雨不能死,这个时候若是她死了,会给咱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邹普胜点头:“我自有分寸!” 离徽州城越来越远,商轻雨忽地问道:“徽州城这关总算是过了,咱们接下来往哪里走,你说了算。” 风凌云道:“如今我会这么有名气,就是因为我去了羽山,要不咱们再去走走,看这名气会不会更高一些!” 对于羽山,风凌云心中是怀着敬畏的,但是他心中同样还有许多谜团未解。譬如岳发跟他说的试炼之路以及智慧阁中的藏书等等。是以他这次想去羽山,一来是想看看父亲当年走过的试炼之路是条什么样的路,以及那智慧阁藏着的诸子百家典籍,又会有哪些;二来,他也想躲进那山里,让自己降些温度;另外,他最感兴趣,当然是那曾经搅动一番风雨的天下令。 商轻雨本就是沉浮宫明宗的人,对于隐宗,她也是极有兴趣的,当下道:“好,那咱们就去羽山走走!” 红马飞腾,在大道上扬起滚滚烟尘。却在这时,那红马忽地发出一声怒嘶,踏出的前蹄高高抬起,风凌云与商轻雨正悠闲的坐在车辕后面的板子上。红马扬蹄,差点将他们两人给抖落下来。但幸得他二人都是非凡之辈,双双跃向空中,轻飘飘的落在道上。在这时,只见一个邋遢道人站在他们的前方,适才红马怒鸣,就是因为受到他的气劲冲击。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这么快又见面了,道长!” 邹普胜转过身来,道:“今日我来这里,是来杀你的!” 风凌云轻笑一声,道:“莫非道长是来请我喝茶的?” 邹普胜无赖一笑,道:“我最怕的就是和你说话,因为说着话我会怕像傅友德那般,不知道该如何出招!” 商轻雨道:“你还是先过本姑娘这关吧!” 邹普胜笑道:“放心,我这一次来了,当然不会让鼎鼎大名冬使大人闲着!”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掌光暗者是主宰(一) 邹普胜一招手,只见五十个人一起而动,他们身着武士劲装,看上去年龄均在三十左右,用剑。这些人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用如此大的手笔来缠住商轻雨,可见这次邹普胜要杀风凌云的决心。 风凌云淡淡看了邹普胜一眼,道:“如此说来,你我今天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离开?” 邹普胜摇头道:“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人,今天是不是我杀死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死!” 风凌云闻言,轻轻一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来打前战的!” 邹普胜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多说无益,你有伤在身,我让你先出手!” 风凌云摇头道:“我虽然有伤,但没有必要!” 风凌云时下很是淡定,邹普胜已经无法判断风凌云是虚张声势,还是成竹在胸。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有后手,是以他并不担心是否能杀得了风凌云。他修炼的武功名为“无影神功”,此武功乃是以道家学说为基础创建的,取天地万物变化无端,不可揣测之意。当下只见他那破烂衣衫无风自动,那破烂衣衫下的一双手臂却是晶莹如玉,透着白皙光芒,比女子都还要胜过几分。 风凌云步子轻轻侧开,八道真气同时而转,运行到气海合为四道,运转一个周天后又分为八。如此循环往复,一股神秘莫测的威势释放,不断冲击邹普胜那“无影神功”。 邹普胜心中暗暗惊骇:“莫非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当下只见他双手挽动,向着风凌云攻来。风凌云的武功,这时已经到了无招之境,但若是要胜有招,却又是得再费一番功夫,此时只见他右手随意抬起,虽是后发,却是先至,直接堵死邹普胜攻来的凌厉攻击。 邹普胜一招未有成型,却是已经有些手慌脚『乱』,在这时,他才明白那日傅友德的压力。他猛提一口真气,身子凌空,双脚连环踢出,却是都踹在风凌云面前的虚空中。这一招看似没用,但他敏锐的感觉到风凌云那莫测威势一切源点便是他前面不远处的虚空。 风凌云目光微微一闪,这道士果是厉害,他虽然达到无招之境,但终究是以有招为基础,只要有招,就会有破绽,然他这破绽随时随处都在变幻,邹普胜能在准确的时间里把握到他的破绽所在,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人。 风凌云身子向后撤去一步,八道真气分合有序,浑圆之势再次形成。邹普胜踢在虚空之处的连环脚,却像是一块巨石落在水面之上,却没有起任何波浪。他心中再次骇然,一个翻腾,拔起丈余高,双掌齐齐按下,这一招他占尽天时地利,他相信风凌云绝对难以抵抗。 可惜这一切算计遇上风凌云,注定都要落空。风凌云心间如有一块明亮的镜子,邹普胜的一切招式、进攻、防守均是给一一映照出来。当下只见他双手交叉胸前,掌力向外一番,由“八道真解”分发的四道真气两两抱合,一阴一阳循环而转,顿时释放出一股生生不息、无始无终的神秘莫测威力。 砰! 这是一道有如惊雷般的响声,紊『乱』的气劲散开,将二人周围的树木都给摧毁。商轻雨被那五十人围住,站在几丈之外,也觉玉面生疼,更不要说那些围着她的人了。 风凌云向后滑出几步便已经停下,邹普胜落地之时离风凌云只有一丈之远,他不禁叹息一声:“若是你没有受伤,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如今,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风凌云淡然一笑:“那就要看道长还有何高招了!” 邹普胜再次聚功,只见他沾满灰尘的脸上,泛起淡淡紫光,双掌抬起,在他前方的空间似乎塌陷了一般,一股恐怖的漩涡流出现,莫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给吸入进去。 商轻雨此时虽是隔两人甚远,但她也觉察到了邹普胜这一招的恐怖。这五十人虽是厉害,但她已经做好了虽是救援风凌云的准备。 风凌云见得这招,心间不由浮现他“八道真解”中的“吸海垂虹”,这一招之威力若是在他正常情况使出,绝不下于邹普胜的这一招。可惜如今他的伤才好了六七层,使出这招不足以抵抗。他身子一正,真气运转加速。在这时,天地间仿佛已经暗了下来,仿佛一场风雨即将到来。风凌云顺着这股莫测的天地之势而动,双臂慢慢的抬了起来。 邹普胜眼睛顿时一花,风凌云风凌云置身天地之间,调动风雨雷电之威与他作战,他心间不由生出一股恐惧。四掌相碰,发出一声闷响,邹普胜不由惨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风凌云却是脸『色』一白,身子向后退去几步。 风凌云道:“若是道长的本事止于此,今日恐怕是拦不住风某了!” 邹普胜叹息道:“就算是你有伤在身,贫道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样的敌人,贫道想想都恐惧,又如何会轻易放你走?” 邹普胜一招手,那围住商轻雨的五十人一齐而动,陡然间向风凌云杀出,这变故来得太快,就连商轻雨都没反映过来,原来这才是邹普胜的真正后手,适才那一切都不过是要二人放松心神,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商轻雨面『色』一变,叫道:“你找死!”她双掌齐动,向着向那五十余人击出。她此时含怒而击,“天命神功”被她练到第八重巅峰之境,其威力之强,足可摧山裂石。那五十人形成的无懈可击的战阵,被商轻雨的这双掌力给轰出一个空位,风凌云接着机会,连施五掌,『逼』退率先攻出的二十五人。那二十五人受到风凌云的阻击,后面的人又被商轻雨阻断,一时间也只得纷纷避开。 邹普胜暗下一惊,这五十人攻出的刹那间,他也动了,目的就是要阻止商轻雨救风凌云,可是商轻雨的出手,当真是快如闪电,令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其辛辛苦苦布下的必死之局便被商轻雨给破了,这一切都源于他低估了商轻雨,此时的商轻雨,其武功之强,绝不下于巅峰时期的风凌云。 风凌云身子横移,与商轻雨并肩而站,那五十人反应过来,重新整阵,再次围来。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均是腾身而起。这时只听得商轻雨吹了一个口哨,那拉车的骏马发出一声嘶叫,拉着车来到二人身边。他二人一齐上车,商轻雨半丈长的鞭子挥向空中,一股霸道如山岳般的气劲涌出,将追上来的邹普胜等人给再次『逼』退,再次一挥,骏马四蹄奋飞,朝着大道奔去也。 邹普胜望着一闪即逝的车影,不禁微微摇头,自语道:“如此心有灵犀的配合,这世间当真罕见,不,这是我第一次见!” 马车奔出五六里,才开始缓缓而行。商轻雨道:“这五十余人,均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邹普胜从何处能调动如此高手?” 风凌云目光一闪,他忽然间想到一个不久前才听到的隐秘江湖门派。商轻雨见风凌云一脸沉思,不由问道:“怎么了?” 商轻雨道:“你可听过一个叫做主宰殿的江湖门派?”商轻雨摇头道:“未曾听过,莫非你认为今日这五十人便是出自那里?” 风凌云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是猜测而已。”当下风凌云便把在栖霞山听到的关于主宰殿以及他们要对付沉浮宫的消息与商轻雨说了。商轻雨柳眉一横,道:“微末之光,竟还敢与日月争回辉,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风凌云道:“如今看来,这个暗夜组织,不过是他们的一部分实力罢了,就拿今天这个邹普胜来说,确实不好对付!” 商轻雨道:“对于暗夜的出现,我爹爹早已派出人去打探,只是晓得后面有一股势力推动这个杀手组织的运行,如今看来,主宰殿便是控制暗夜组织的幕后黑手了。” 风凌云道:“从邹普胜的话里,这个主宰殿还布有后招对付我们,暗夜一般都是在夜里行动,如今夕阳已经落山,若是他们要有所行动,今夜必见分晓!” 商轻雨道:“怕什么,今夜就让咱们会会这个见不得人的主宰殿!” 风凌云闻言,豪气顿生,哈哈一笑,道:“谨遵娘子命令!” “滚开一些!”商轻雨不由笑骂一声。风凌云却是将身子凑的更紧,嘻嘻笑道:“滚不开了!” 二人说说笑笑,马车又驶进一片密林。夜静林深,忽有寒鸦掠过,凄然的叫声传『荡』山林,更显幽林凄清孤冷。风凌云道:“这林子可是一处打埋伏的绝好之地,若是他们知道我们会走这里,今晚咱们可是够喝一壶的了!” 商轻雨笑道:“怎么?这就害怕了?要不咱们退回去?” 风凌云摇头道:“那个邹普胜没有急着追来,并不代表他不会来,回去被他撞上,依旧是死路一条!”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什么叫死路一条?他们有何资格让咱们死?” 第二百六十五章 掌光暗者是主宰(二) “娘子说的不错,是为夫说错了!”风凌云随口说道。商轻雨道:“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占口舌之利。” 风凌云道:“这是先预热,反正咱们以后成亲以后都要叫的,若不先给叫顺口了,以后叫错了多难听!” “哼,歪理一大堆,谁要与你成亲了!”商轻雨忍者没笑。风凌云道:“不成亲也没关系,咱们照样生孩子!” 商轻雨俏脸一红,玉手忽地变成魔抓,抓在风凌云的腰间。风凌云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还在连连呼喊:“谋杀亲夫!谋杀亲夫啊!” 却在这时林间忽然吹来一阵凉风,二人目光均是闪过精光。风凌云一抖衣袖,将白日里截下的那细如牛『毛』的细针给拿出一根,向着漆黑的林间『射』去。这细针不仅发光,且飞出时还没有任何声响。忽地听得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一般。 商轻雨笑道:“你这手暗器也是用的极好!” 风凌云道:“这是向渔家女冯素秋冯前辈学的,融入‘飞花式’和‘落叶式’之后,还勉强可以用,譬如打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商轻雨道:“给我针,我也来打打苍蝇蚊子!” 风凌云笑道:“你要专心赶车!” 商轻雨闻言顿时嘟着嘴,风凌云笑道:“逗你玩的,给你!” 商轻雨接过细针,风凌云这时来赶车,马车徐徐前行,漆黑的林间不断发出响声,既是慑人。商轻雨运足功力,那细针顿时笔直『射』出,恰巧『射』中一道掠出的黑影,只听得又是砰的一声,一个黑『色』的物事落在前边的大道上。 风凌云无奈道:“等他们掠过路再打,这样子将路给堵着多不好!” 商轻雨道:“无妨!”当下那马车的轮子顿时抬高一些,红马若无其事的拉着马车在那黑『色』物事上走过。原来这马车做得极为别致,在遇到大的石头等等阻碍物时,其底盘便会自动抬高。风凌云顿时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时赞叹道:“这马车真的好!” 商轻雨道:“你还没有见到它真正的好处呢!” “那你说,我听着!”风凌云虽是在说话,但林间的一切物事,都毫无遗漏的在他的把握之中 。 商轻雨道:“譬如走上狭窄的山道,这马车会缩小,若是连马都去不了的地方,这马车的前面的两道轮子就会显出来,只要不断拉动这个手柄,马车便能在狭窄的山道上疾行如风,若是遇到悬崖,马车两边的翅膀便会生出,就能乘风翱翔了!” 风凌云第一次觉得这马车当真是妙用无穷,当下灵机一动,道:“若是遇到水呢?” 商轻雨笑道:“遇水的话,那就是变成船只了!” 风凌云感叹一声,道:“这机关术真是厉害!” 商轻雨笑道:“那是,不过这马车公输允也只有一辆!” 马车缓缓行走,道路渐渐的变窄,两边树木愈加密集。在这时,两道黑影自道路旁的大树上无声无息的坠下,轻飘飘的降落在马车顶篷上,他们小心翼翼的向着马车前方移动,忽地,那骏马像是发疯了一般开始狂奔,马车上的两道黑影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抖落下去。风凌云不由哈哈一笑,道:“这红马真是有脾气!” 商轻雨笑道:“这红马在沉浮宫内也是独一无二的!”话语刚毕,林间忽地飞出许多暗器,其目的竟是拉车的红马。商轻雨按动车辕处的一颗极不显眼的按钮,那红马背上的马鞍顿时如花朵一般绽开,一道银『色』的物事顿时将红马给包裹住,此时这拉车的骏马,就像是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一般,那些『射』来的暗器打在银甲之上,发出铿锵之声,便都被弹飞出去了。 公输允这号人物在江湖上名声极为响亮,这一切都是源于他的机关术了得,如今见得如此神奇的马车,风凌云对这等人物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 那林间隐藏的杀手见得『射』马不成,转而舍『射』人。风凌云衣袖一卷,飞来暗器有不少的被他打落,有的却是被他抄在手里,原路『射』出。结语刚才风凌云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以细针杀了两人,这些杀手已经有了戒备,风凌云扔出的暗器一一落空。黑夜无光,这等漆黑的环境之下,这些人还能避开风凌云的暗器,可见这次出动的杀手,也是极为不简单。 风凌云与暗夜交手多次,更是对他们做过精细调查,知晓他们的杀手封釉四级,人别是神、天、地、人,其中最为高级的便是神级杀手。如今看来,今晚出动的,全都是神级的。风凌云忽地想到两个神级杀手无声无息的死在他与商轻雨的手上,心中顿时有种畅快之感。 一道寒光闪现,自风凌云侧面袭来。风凌云看也不看,直接将手里的细针给『射』出。 叮! 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风凌云那细针竟是将刺来长剑给击断。但那人似乎已经抱了死志,退后几步,化掉风凌云的劲力,再次腾身刺来。风凌云再次『射』出一枚细针,这一次不是迎上他的断剑,而是直指他的咽喉。他的长剑离风凌云只有一尺不到时,整个身子连着断剑一起坠落到地上。 风凌云道:“看来还得感谢今日那改行的,要不是他送来这许多武器,今夜咱们还得费一番大手脚。” 出动神级杀手刺杀一个受伤的风凌云,连风凌云的一片衣角都还没有沾着,却是死了三个。作为主宰殿的天尊,这自然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马车继续前行,在幽深的黑夜里穿梭,却在这时,风凌云仿佛看到前面有了一点光亮。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点光亮在快速的向他移来,在急速的变大,似乎这黑夜都要被这点光亮给点亮一般。可是瞬间,这点光亮又逐渐远去,相比于来时的快如闪电,这时慢慢远去的光亮移动得极为缓慢,缓慢到风凌云能够看清,那不是光亮,是一双在黑夜里能发出比黑夜更黑的黑光的眼睛。 商轻雨同风凌云一起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今晚终极一战,终究是来临了。 风凌云坐在马车上,然而他的心境早就进入古井不波的状态,能将天地间万事万物都给清晰的反映出来,同样,商轻雨的“天命神功”也不运自转。 三股气势交击,闷响声不断从空传出,令得天尊身边的神级杀手都经受不住。然而风凌云的马车与穿上银甲的红马却是安然无恙。 风凌云率先开口:“当年在濠州要杀我的人是你!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可抗拒之势,犹如一炸惊雷自天地间炸开,那些神级杀手有一两个受到冲击,闷哼退去。 “不错,是我,当初若是我不顾一切将你杀了,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事!”天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一个年逾百岁的老翁。但其中蕴含着的劲力,却是令得狂发乍起。 风凌云道:“我与贵派应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为何又要三番五次的派人杀我?” “天下之争向来残酷,一切挡着我逐鹿天下的障碍都必须扫出!”天尊说道。 风凌云眉头微皱,他此时心间甚是疑『惑』:“为何我会挡了他们的路?不,这不过是他『迷』『惑』我的言语罢了,他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砰! 天尊凭空击出一掌,三股平衡的气势就像是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大海,这时被天尊的这一掌给打破,巨浪漫天,四下树木均是被连根带起。 商轻雨一声娇喝:“让本姑娘来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竟敢与沉浮宫叫板!” 天尊一步踏出,他的身子顿时变得虚幻起来,商轻雨未有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黑影已经闪到她的背后。当下她向后一脚踹出,真力释放,点在了天尊前面。她这一脚看似随意,然而却是天尊出招的目的所在。商轻雨预见天尊即将出招的方位,率先抢攻,令得天尊不得不变招。 砰! 又是一声巨响『荡』开,天尊的掌劲与商轻雨的劲力撞在一起,商轻雨于空中一个倒翻,身子落在了马车上。而天尊却是贴着一棵大树而立,他双手划动,复杂的动作于十指间展开,千百道劲力无孔不入般的向着商轻雨涌来。 商轻雨冷哼一声,身子旋动,纤细玉指绕动,如绽放的莲花一般,身子于空中飘动,十指直取天尊面门。 天尊举掌相迎,二人又是硬碰一记,纷纷向后飘退 。 商轻雨淡淡道:“不知道你们有何德何能,竟敢妄称主宰殿!” 天尊闻言,真气陡然间释放,显出一股桀骜不羁的狂傲姿态,他那如魔神一般的声音响起:“天地运行,白昼与黑夜交替,我派光明堂掌白昼,暗夜堂控黑夜,如此不算主宰,还有谁能算是?” 风凌云闻言,不禁心神一动:“原来这主宰殿是这般来的,看来除了暗夜这个杀手组织,他们还有一个光明堂,白日邹普胜带来的那些高手,想必是光明堂的无疑了。不过若有真的能控制住白昼与黑夜,那还真是如神一般的主宰了!”在这时,他心神猛地一震,他像是抓住了其中一点关键,却又没有抓住 。 商轻雨淡淡道:“天行有道,万物各自运行,白昼也黑夜交替,乃是自然规律。你竟然这般狂妄,那就手底下下见真章吧!” 天尊闻言,大笑一声:“你沉浮宫主宰天下千年,我主宰殿如今显于人间,沉浮与主宰,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沉浮主宰初较量 从某种意义来说,作为沉浮宫宫主玉流苏的弟子,商轻雨足以代表沉浮宫。今日主宰殿的天尊出言挑战,商轻雨知道,如今的她与天尊之间的这场较量,不再是仅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争斗,而是关于两个门派名声荣誉的战斗。当下她不敢大意,玉手划动,劲力倾泻,如天上之水奔腾洒落,透着一股玄妙神秘的气息。她这看似简单的一划,令得整个天地大势悄然间被她给掌控,用以攻击敌人。这是风凌云教给她融合天地之势后的最为凌厉的一击,其中蕴含着他们二人创出的“风雨诀”的变化。 天尊首次动容,如此神秘莫测的招式,还夹杂着难测的天地之威,令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出手。自武功入化境以来,他多年未曾像今日这般全力以赴,然而却是落在被动下方。这种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当下只听他一声长啸,啸声在幽寂天地间传『荡』,看似雄厚苍莽的一声,风凌云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惊意与恐惧。 四掌在天地间各自划过美丽的痕迹之后,终是撞击在一起,一触即离的两人如风卷落叶一般向后疾退。身子同时一顿之后,又如疾风一般掠出。两人以快打快,眨眼间便交手百余招。商轻雨虽是占据天地优势,然而她的武功与主宰殿这神秘的天尊相比,终究是欠了一些火候,是以二人斗到此时,依旧是谁也没有占得上方。 风凌云若是此时他出手,合二人之力不说能打败天尊,但至少可以占据上方。但他知晓商轻雨是个孤傲的人,这代表沉浮宫荣誉的一战,却是容不得他出手。他心里有担心之意,但也只能远远看着。至于那些所谓的神级杀手,这等天威般的战斗,他们更是『插』不上手了。最为无奈的是,风凌云的马车所在范围是被两人气劲笼罩的范围,他们一点都近不得风凌云的身,更不要说是刺杀风凌云了。 红马虽是有银甲保护,但此时两人战斗的余波,足以开山裂石,是以它还是有些烦躁,不时发出嘶叫。 漆黑的天空不断闪现光亮,还有巨响传出,犹如电闪雷鸣。斗到此时,这场由商轻雨与天尊为代表,沉浮宫与主宰殿之间的斗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连声巨响发出,两人不带任何花哨的硬拼了数招。因真力的枯竭,二人的身子都在缓缓降下。 风凌云能清晰的看到,商轻雨的脸『色』已经白如一张白纸,嘴角之处还挂着鲜血。至于那个天尊,蒙着脸面的黑布已经被浸透,那自黑布上浸出掉落到地上的一丝鲜血,当下只见他身子微微踉跄,说道:“‘天命神功’果然厉害!”他本是抱着将将商轻雨重伤,再收拾风凌云的心态,如今看来,他的状态并不比商轻雨好。 风凌云跳下马车,将商轻雨给扶住,道:“你先休息,既然这为天尊算计了这么久,也该咱们来和他算算了!” 商轻雨只觉胸间气闷,又喷出一口鲜血,当下便盘坐在马车的板子上运功疗伤。 那天尊听得风凌云言语,顿时一惊,心中叫道:“莫非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今日他两人故意设局先将我给重伤,然后再解决我?”说实话,如不是商轻雨那拼命的打法,『逼』得他无奈硬碰,今日便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此时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商轻雨拼命的场景,越来越觉得这是风凌云布下的一个局。因为风凌云一路走来,其手段与智谋,足以令他这等算计天下的大人物心惊。 “阁下竟然用自己的女人来布局,真是好算计,今日之事,还没有完,就让你先活几天也是无妨!”那天尊这时竟然被风凌云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就连风凌云都是一愣。不过他的话语落到一般人的耳朵,却足以令得两个相爱的人翻脸。但他不知晓,风凌云与商轻雨早就心意相通,心有灵犀,这些调拔离间的语言,又怎会起到半点作用? “怎会伤得如此之重?”这会轮到风凌云变『色』。商轻雨却是美目一闭,晕倒在他的怀里。 风凌云急忙将她抱进马车去,玄功运转,内力不断注入商轻雨的体内,过去约莫半个时辰,风凌云的额头上已经有细汗冒出,而商轻雨却是发出几声痛苦的*。 运功疗伤之间,风凌云想透了今日商轻雨之所以会拼命,不仅仅是为了沉浮宫的名声荣誉,更是为了他。因为如今看来,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当下还不知深浅的主宰殿。从其言语中,目下可判断其最高首领就是这个天尊,若是将这个天尊重伤,就是为风凌云暂时除去一个最大的危险。 “你太傻了!”风凌云的脸『色』也在发白,当下他毫不吝啬的将毕生功力运入商轻雨的体内。商轻雨那惨白的俏脸上渐渐的出现一抹红润,如轻抹的胭脂一般,在这时,商轻雨的美,胜过九天谪落的仙子。 风凌云将她放平躺着,自己坐到马车的另一侧壁处,此时他消耗过度,牵动旧伤,不禁一阵阵咳嗽起来,良久,只听他自语道:“轻雨,你要快些醒来,我还要你保护呢!”他说着说着,自己竟然傻乎乎的笑了。 过去一会,风凌云总算是恢复了些许,他坐到车辕后面的板子上,叫道:“马儿啊,咱们走吧,我怕再耽搁一会,会有不速之客!” 那红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拉着马车在大道上奔行。 这是接近歙县路边上的一个小客栈,建在这荒郊野外,主要是针对与从歙县赶路去徽州的旅客,另外就是路过此处的商客。 邹普胜与天尊约好在次见面的,对于此次袭杀风凌云,邹普胜觉得,只要天尊出手,应当没什么问题。 已经接近下半夜,不知为何,邹普胜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他不禁自语道:“这个时候,应该是到了!”他话语刚毕,只听得黑夜中传出阵阵响动,数人自林间大道上飞奔而来。 “来了!”邹普胜脸上带着笑意,他自客栈走出,迎了出去。 来的的确是天尊,在众人中他也是走在最前面的,见到邹普胜时,他才松了口气,当下他的步子很是虚浮,就像是喝醉酒的醉汉一般。 邹普胜连忙将他扶住,道:“怎么会这样?” 天尊急道:“快将我扶到屋里!”急促间,邹普胜顿时一愣,心中疑『惑』道:“为何天尊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像是女子一样?” 正疑『惑』之际,天尊又连叫数声:“快!快!快!” 这一次的声音,又变得低沉沙哑,宛然又是一个男子发出的。邹普胜不禁摇头,莫非是刚才那一瞬间他听错了?思虑之间,邹普胜已经将天尊扶到屋里。天尊一进到屋子,就将邹普胜赶了出去,道:“我要疗伤,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屋子!” 邹普胜点了点头,布置好一切便回到自己的屋里了,至于风凌云有没有死,那只有明日再问了。 天尊急切的将屋门关上,然后将面纱解下,喷出一大口鲜血,说道:“‘天命神功’果然厉害,今日差点死在这小贱人的手上!”在这时,他的话语里带着无尽恨意,声音却是女人声音。 一夜过去,商轻雨渐渐的从睡meng中醒来。这一次她能重创天尊,自然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只是风凌云不惜几乎耗尽内力为她疗伤,她的伤倒是好了九层多。而风凌云却是更加严重,他靠在马车的另一侧壁,在这时都还没醒来。 马车特殊,骏马通灵,无论是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还是凹凸不平的山道,都不会有半点颠簸。商轻雨虽是醒来,但她却没有动,这个动作,当初的风凌云也是如此。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动了,就会惊醒对方。而往往这个时候,对方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们心里装着彼此,把对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马车在大道上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在这时,红马忽地发出叫声。风凌云也在睡meng中醒来,他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看向商轻雨。而商轻雨这时却是无奈一笑,道:“它饿了,要吃东西了!” 风凌云苍白的脸上也是出现一缕笑容,道:“咱们也饿了!” 商轻雨忽地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欣喜。二人一同下了马车,那红马再次发出嘶叫。 商轻雨道:“别急,马上给你!”当下只见她打开一个暗格,里面装着的全是上好草料,然后又打开一坛子酒,洒在上面,递给了红马。 红马吃的很美味,只是这时它的眼睛,却是看着商轻雨手里的酒坛子。风凌云顿时懂了,这红马要喝酒。商轻雨将酒水用一个大碗倒出,放到红马嘴边。那红马顿时发出一声欢快的嘶叫,一口将一大碗酒给喝完。 风凌云见状,不禁摇头,笑道:“原来马兄喝酒也这般厉害!” 红马听懂了他的意思,又叫几声,那意思是:“好酒!好酒!”风凌云顿时觉得有趣,亲自给它喂草,可惜风凌云的热脸贴了冷屁股,这红马竟然不吃他喂的草,而是继续看着商轻雨手里的酒坛子。 商轻雨似乎早就知道这马『性』子,这时只听她道:“今天还要走路,只能喝一碗!” 红马闻言,张开嘴巴大叫几声,表示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第二百六十七章 短剑藏迷锋芒寒(一) 喂好了马以后,两人便吃了些干粮,然后又继续往赶路。 行了约莫一日左右,歙县已经映入眼帘。商轻雨道:“咱们直接进羽山还是进城买些东西?” 风凌云道:“那暗格中的油盐用品几乎够你我吃上两三年了,至于干粮酒水,也装不了多少,咱们直接进山吧!” 如今两人都身上有伤,若是进城,免不得会掀起一番风雨。是以风凌云的考虑是周到的,商轻雨点了点头,便继续前进。 歙县南山,又称羽山,或是覆船山,传说乃是上古时期大禹沉船经过此地,船翻在这里所化。除却神话传说之外,这里还是沉浮宫隐宗的宗门所在,守山人竹川老人就住在十里外的竹林深处。 再临故地,想到当初于穷乞丐岳发来到此处的情景,风凌云不禁暗自唏嘘。若是当年他没有发疯,抢走那所谓的八阵图,如今救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一切都是有因果的,佛家的智慧,当真是不可小觑。 风凌云道:“咱们将马车寄放在竹川老人那里,再进山吧!” 那红马能听懂他的意思,顿时嘶叫抗议,风凌云道:“你又进不去,带着你去没用!” 红马听了,刨了几下脚下土地,显然很是愤怒。商轻雨道:“马儿可以不进山,不过这马车必须进山,否则咱们吃什么?” 早先时候,风凌云就听说这马车如何神奇,这时有幸的见,当真是兴趣盎然。 风凌云点头,将马车卸下,却在这时,那红马却是咬住商轻雨的衣衫,眼中尽是乞求之意。风凌云心下一软,道:“带上它吧,有这活宝在,想来咱们的生活更有趣!” 商轻雨微笑点头,红马顿时人立而起,欢快的叫了几声。商轻雨这时按动马车上的按钮,前面的车辕缩了进去,然后有两个轮子自后面移出,恰好到那赶车坐的板子处。再按机括按钮,只见板子处前面凹陷先去,一个轮子般的东西自那空处升上来。 风凌云见状,不由一呆,指着那轮子似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商轻雨笑道:“待会山道上行走,马车的方向以及速度都还要通过它来『操』控,你就叫它方向盘吧!” 风凌云笑道:“原来机关术这么有意思,等有机会,我也学着,弄个出来玩玩!”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你以为像嘴上说的这般容易呀?这可是墨家与公输家共同研究了上千年才做出来的!” 风凌云闻言,不由干笑一声。当下只见她又按一个按钮,那板子处顿时升上来一张小巧的椅子,商轻雨坐上去,然后道:“你坐里面去!” 风凌云听话的坐进马车里,却是将帘子给拉开,他要看看商轻雨是怎么将马车给开到山里的。 商轻雨拉了几下方向盘前面的一根钢丝绳,那马车下面的轮子顿时开始转动起来,向着山道上驶去。风凌云瞧了半天,也看不明白那马车的四个轮子为何会动起来。当下不由问了问商轻雨,商轻雨却说这要问公输允,她也只是懂得怎么开动而已。 那古怪的马车在商轻雨的驾驶之下,徐徐向着山里前进,至于红马,只是跟在二人后面。 秋末枫赶到徽州时,只是听得风凌云二人与城外的战绩,待打听好二人的去处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歙县。他本以为二人会进县城,是以便将大部人马令进城去。在那不太宽阔的街道上,他与邹普胜相遇。 邹普胜向着秋末枫行了一礼:“见过使者大人!” 秋末枫摆手道:“你我不是上下属的关系,不用如何客气!”邹普胜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看来使者大人也认为他们进城了!” 秋末枫皱眉道:“太师的意思是?” 邹普胜苦笑一声,道:“他们并没有进城!” “没有进城?”秋末枫『露』出惊『色』,目光一转,笑道:“若是没有进城,那他们只会去一个地方!” 邹普胜抬起头来,道:“使者大人的意思是!”秋末枫星目中『射』出两道冷光,道:“羽山!” 风凌云与商轻雨驾着马车在山道上徐徐前行,说实话,这马车在山道上行走的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只是好在这般走着既有趣,也很悠闲。 风凌云躺在马车上,道:“要是没有这位许多恩怨纷争,咱们就过着这神仙般的日子,那该多好!” 商轻雨道:“咱们都有自己的责任,等到可以卸下担子那天,我们就隐居在这里吧!” 正如商轻雨所说,风凌云还没有查到他父亲风浩天真正的死因,商轻雨如今是沉浮宫的少主,他二人都各自有自己的使命,如今要退隐江湖,是不可能的。风凌云不禁叹息一声,心下又将与他父亲的死有关的人给理了一遍,他最终还是选定在『药』谷想到的那个法子:那就是风浩天再重出江湖。这样一来,凡是与风浩天的死有关的人都会坐不,那么他便能从中查出他想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云华真人离世前给他的那把短剑。当下将其拿在手中,细细瞧看一番。 风凌云遇上商轻雨,简直就是一个话痨,一下子安静下来,商轻雨不禁诧异,转过头来一看,恰巧看到风凌云正瞧着那短剑出神。惊道:“这短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风凌云被她话语一惊,回过神来,道:“你见过这把短剑?不对,既然这短剑一直在云华真人手上,你就不可能见过!” “什么在云华真人手上,这明明是我师父的那把短剑!” 风凌云闻言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去良久,他道:“你确定这真是你师父的?” 商轻雨道:“我师父每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拿着这剑出神好一会,我怎么会看错?” 风凌云将短剑递过去,道:“你再仔细看看!” 商轻雨将短剑拔出,阳光照『射』之下,那短剑的锋芒凌厉到极致,将人眼刺得生疼,寒气释放,令得她浑身一颤,端详一阵,商轻雨摇头道:“是我看错了,这不是我师父那把,只是这两把剑材质相同,长短一致,我才看错。” 风凌云道:“如何见得你就看错了?” 商轻雨道:“我师父那把的剑柄上是刻着一个‘风’字,你这上面刻的是‘玉’字。” 风凌云闻言,心中顿时『乱』七八糟的。商轻雨道:“这把短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直觉告诉她,风凌云手里的这把短剑与她师父手里那把绝对有什么联系。 风凌云眼中闪过沧桑之『色』,道:“此剑是云华真人仙逝前给我的,说是我父亲的遗物,与我娘亲有关系!” “你娘亲?”商轻雨更是疑『惑』。风凌云苦笑道:“我也知道!”商轻雨道:“说不定是云华真人回光返照,糊里糊涂的与你『乱』说的,要不他怎么知道这剑与你娘亲有关?” 风凌云摇头道:“一切都有可能!” 商轻雨道:“收起来吧,不管如何,这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利刃,说不定哪日能用上呢!” 风行云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却在这时,林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二人均是脸『色』一变。眨眼间,数十人自林间闪出,将二人给团团围住。那红马受不住压抑气氛,嘶鸣几声,跑了开去。邹普胜与秋末枫自树林中走出,来到二人面前。风凌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心道:“这天下的路,怎就这般狭窄,都走进山里了,还是被他们找到!” 邹普胜眼中忌惮之『色』闪过,道:“真是厉害,若不是有使者大人,我还不知道你们会来这里!” 秋末枫却是看向商轻雨,厉声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商轻雨道:“看来师兄是真的不了解我,我做事向来都认真的!” “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我一直都是由着你的『性』子来,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确实有不可推却的责任!”秋末枫言语中有叹息,有自责。 商轻雨淡淡道:“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妄自尊大,不错,小的时候,我确实崇拜过你,将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可是慢慢的长大,我却发现,原来你不过是一个不折手段的伪君子。” 秋末枫没想到在商轻雨的心里,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杀机越来越凝实,忽地一声嘶吼:“就是因为你,她才变成了这样!” 风凌云为商轻雨疗伤,几乎耗尽自己的所有内力,加上身有重伤,这两日虽然有所恢复,但比起秋末枫那浩如烟海的真力,此时的他简直就是一股溪流。气机牵引,劲力冲击,风凌云不由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到极致。 商轻雨见风凌云受伤,面『色』顿然一变,玉手划动,直接向秋末枫出掌。秋末枫猝不及防之下,中了商轻雨那隔空攻出的一掌,身子不由退去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邹普胜面『色』也是一变,叫道:“使者大人!”秋末枫向他摆手,他看着商轻雨,眼中忽地闪过悲凉之『色』。 商轻雨心下一『乱』,却不敢看他。秋末枫道:“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对我出手!” 商轻雨道:“他不是外人,他是我喜欢的人!” 秋末枫忽地哈哈一笑,道:“无论如何,今日他必须死!” 商轻雨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秋末枫心间,就像是被一块巨石给重击了一下,痛得他几乎窒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无论如何,今日我不会再由着你的『性』子任你胡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短剑藏迷锋芒寒(二) 风凌云叹息一声,说道:“知道你这一生最大的失败是什么?” “看在你已经是一个死人的份上,容胡你『乱』说两句也无妨!”秋末枫淡淡道。 风凌云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太自以为是!” 秋末枫不屑一笑,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样的话?” 风凌云道:“说话从来都不需要资格!” 秋末枫冷哼一声,此时他的气机已经将商轻雨锁定。而邹普胜等人的目标,全都放在了风凌云身上。 风凌云知道,今日要破开这个局,非得拿出十分的智力和十二分的武力。当下他走下马车,主动的迎向邹普胜。商轻雨见状,不由叫道:“凌云!” 风凌云却是投以温和的笑容,身上释放出一股无法形容的自信,道:“我能败他一次,就能败他第二次!” 邹普胜摇头道:“你今日与那日相比,可不止弱了一个档次,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救你了!” 风凌云点头:“我从来都是自己救自己,若只知道去求神拜佛,我风凌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邹普胜点头:“你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如此困境之下,依旧淡定从容,却不知道你是装出来的,还是本就如此!” 风凌云忽然笑了,那笑容就是他给邹普胜的答案。在这时,除却秋末枫之外,所有都动了。 邹普胜的“无影神功”讲究的就是取意而变化,令人不可捉『摸』。可是自得到《本经阴符七术》后,风凌云精神上的修为,那真是一日千里,邹普胜的变化虽是穷极天地,可是却如何瞒得过风凌云那一双能看透世情的眼睛? 商轻雨见得风凌云于众人之间游走自如,心中安定不少,当下只见她一跃而起,双掌齐动,向着秋末枫攻出。 秋末枫眼中有复杂之『色』闪过,这一天,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砰,两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开。 秋末枫与邹普胜带来的这些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风凌云此时每出一招,均是取巧制胜。五十余招过去,邹普胜等人不但没有伤到风凌云丝毫,却是被风凌云顺手给宰了好几个。越是斗下去,邹普胜越是心惊,明明风凌云比他不止弱上一筹,但风凌云总是能避实击虚,令得他有力不知道该如何使,不仅如此,还受到风凌云偶尔一两次的重击。 秋末枫与商轻雨二人虽是在进行大战,但他们的注意力却都是在风凌云的战场之上。秋末枫眼中凌厉之『色』一闪,道:“纵然受了重伤,但依旧是有些手段,可惜了,与我为敌者,终究只有一个结果!” 商轻雨道:“他说的没错,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嘴上说着,但他二人手上却是丝毫不慢,重重掌影翻飞,你攻我守之间,已是上百回合。 风凌云终究是重伤之躯,斗到这时,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邹普胜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穷追猛打。风凌云要应付其他人,还要面对邹普胜的攻势,一时间竟是没了还手余地,边战边退,直到靠着那马车。 砰! 邹普胜那凝聚毕生功力的一掌,硬是被风凌云给躲开去,那狂涛巨浪般的掌劲击在马车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响。风凌云靠着马车行动,一时间又将败局搬回,大战再次陷入僵局。 斗到这个时候,就算风凌云是敌手,邹普胜也不由暗暗赞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风凌云都能利用,战到此时,若是换做其他人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但是风凌云依旧生龙活虎。 风凌云不知道邹普胜的想法,他也无瑕去想邹普胜在想什么,此时他要做的,就是找到敌人的弱点,给以雷霆一击,因为这个时候,只有敌人倒下,他才能站着。 风凌云靠着马车,身子一旋,躲过正面劈来的十几把长刀,左腿踹出,将一个近身的给踢飞出去。同时左掌牵引,将邹普胜的掌力带偏,身子翻腾,顿时形成一股莫名威势,翻旋的腿扫出,直取邹普胜的面门。 邹普胜适才那一掌已经用来,被风凌云带偏之后还来不及变招,便是被风凌云那快似闪电的一脚攻来,当下只有一矮身子,企图避过风凌云那翻旋着的一脚。 风凌云似乎知道邹普胜的应对招式,当下他那一脚陡然压下,踢在邹普胜的肩膀上,八道真气顿时合成四道,两两环抱送出,由邹普胜的肩膀浸入他的体内。 那融合的四道真气再风凌云的体内能两两环抱,彼此平衡,然而一到了邹普胜的体内,四道真气就像是一包*一般炸开,在邹普胜体内四处『乱』撞。邹普胜闷哼一声,瘫坐在地,一时竟是使不出任何力气。 风凌云跟进一步,想要借此机会解决邹普胜,他还没出手,后面左右便有几十把长刀向他招呼而来。无奈之下,风凌云只得一个空翻,落在马车的另一面。 风凌云身子刚落地,又有几把长刀正面劈来。风凌云身子一旋,双腿连环踢出,铿锵之声传出,原来有几人的长刀被风凌云给击落在地。 邹普胜化掉风凌云那诡异的真气,拖着受伤的躯体再次加入战局。今日是他有史以来最为憋屈的一日,若适才只是为了任务要杀风凌云,那这时他就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要杀风凌云。 风凌云连施几掌,将攻来的十几人给『逼』退,他身子向后靠去,却是靠了个空,身子向后倒去。原来这时他的伤已经重到如此程度,连灵觉都降低了。在他倒下的瞬间,十几人顿时蜂拥而上,风凌云只得顺势在地上一滚,脚下也是不含糊,地堂腿扫出,扫倒一片攻来的敌人。 邹普胜见风凌云身子踉踉跄跄,出击的力度比先前小了许多,他便知道风凌云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之时。 砰! 又有一人的背脊中了风凌云的掌力,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却是已经倒在地上。风凌云捡起他的长刀,撑住身体,不停的喘息。 邹普胜身子凌空,一掌拍出。风凌云退去几步,长刀一横。邹普胜的掌劲击在长刀之上,长刀应声而断,而风凌云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那马车的方向盘上。 风凌云在此喷出一口鲜血,在这时,那马车却是发出一声沉响,于左右两边伸出两只翅膀。正在与秋末枫打斗的商轻雨听得响声,回头一看,顿时一喜,心道:“我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宝贝!”当下虚晃一下,一掌『逼』退秋末枫,掠到那马车上。 商轻雨道:“此处临近山崖,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风凌云听得『迷』『迷』糊糊,却在这时,邹普胜攻到了。商轻雨冷哼一声,一掌拍出,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直接将邹普胜给拍飞出去。商轻雨将风凌云接上马车去,按动马车机括,那马车四轮顿时滚动,向着不远处的山崖移动,连连撞翻了几根大树。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知道公输允这马车在你手里,难道我就没有准备吗?”当下只见他手一挥,十几人牵着一张金丝大网凌空扑下。 商轻雨拔出放在上的断肠剑,真气运转,直向着那金丝大网劈去。那锋利至极的断残剑,却是没有劈开金丝大网,大网坠下,将二人与马车给覆盖,此时二人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怎么办?”顿时大急,若不是她想着用马车逃跑,就不会落入这金『色』大网之中。 秋末枫见得大局已定,这才松了口气,只听他道:“这金丝大网乃是集世间多种坚韧材料制成,专门克制利器的。” 风凌云心神一动,不由『摸』了『摸』他怀中的那把短剑,当下他嘴角不由掀起一丝笑意:“是吗?” 秋末枫最讨厌的就是风凌云这种什么都掌控在手中的样子,这应该是他独有的额,别人怎能拥有?当下只听他厉声道:“收网!” 那张网的十几人得到命令,纷纷行动,在这时,那金丝大网慢慢的收紧。风凌云见着那金丝已经在绷直,当下喝道:“轻雨,就在这时!” 商轻雨这时正在焦急,猛然听得风凌云的声音,转脸过来,正见到风凌云从怀中掏出短剑,向她扔来。断肠剑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利器,都没有割开金丝大网。此时风凌云这把短剑,能劈开吗?商轻雨并没有多想其他,既然风凌云将短剑给她,那她就不在怀疑什么。当下只见她跃到空中,玄功运转,短剑出鞘,一股寒意弥漫开去,方圆一丈的范围之内,顿时起了一层层薄薄的细霜。 咔嚓的声音传来,原来那短剑已经触及到那金丝大网,在玄功的加持之下,这短剑不仅寒气慑人,其锋利程度,也是令人恐惧。秋末枫这号称能挡住世间一切利器的金丝大网,霎时间被割除一道长长的口子。 商轻雨顿时大喜,短剑挥动,那金丝大网顿时被她切菜一般给切成碎片,四下飞出,向着众人攻去。借助这机会,商轻雨的身子急速坠下,恰好落在那方向盘后面的座椅上。当下她急忙按动机括按钮,马车顿时发出嗡嗡响声,急速向前奔出。 秋末枫见状,跃出几丈,情急之下,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惊天掌力涌出,向着风凌云二人的马车拍来。 砰! 那如山岳般的巨掌击在马车上,声音雄浑响亮,他这一掌不但没有对二人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将马车推出山崖,向空中滑去。 商轻雨这时『操』控着方向盘,那马车左右双翅闪动,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像一只大鸟一般腾翅飞去了。在这时,还有风凌云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多谢相送!”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生万物开天门 调动这么多的高手,如此周密的布置,又让风凌云逃脱了,秋末枫因商轻雨的事本就难受,听得风凌云的声音传来,气得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邹普胜望着那天空中渐渐远去的马车,也是显出无奈之『色』,今日之事,若是传到江湖上去,他与秋末枫的名声必定会大大受损。 秋末枫眼神阴戾,泛着血丝,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为沙哑:“这马车虽是能飞,但却是飞不远,再将附近人马调来,封锁各个出口,我就不信这只咸鱼真能翻身!” 众人得令,纷纷开始行动。 商轻雨虽然知道这马车能飞,但她也是第一次驾驶,当下心里既是激动,又是害怕。至于风凌云,能死里逃生,其他的都是小事了。 “啊!”商轻雨发出一声愉快的喊声,风凌云见她玩心已起,不由微微一笑,盘坐在车里面疗伤。 飞了约莫半个时辰,那马车在商轻雨的控制之下,终于停了下来。 风凌云不禁赞叹一声:“有此宝贝,天下何处去不得?” 商轻雨笑道:“公输允说,这马车还不够完善,只能从高处往低处走,若是能飞上天,那才是完美呢!” “这还真是个精益求精的人!”风凌云道。 商轻雨点头:“他说了,机关术一道,讲究的是心细与精益求精,才可以突破重重围阻,在旧事物中创造出新的来!” 风凌云道:“这个世界,不论你进步与否,它都在进步,公输先生看来是位高人不假!” 商轻雨道:“从机关术一方面来说,他确实冠绝古今,但其他方面,却是不敢恭维了!” “大道万千,又岂能道道俱全?只要能找着自己喜欢的、擅长的,并在这一道上有所建树,这一辈子也算是无遗憾了!”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点头,道:“那你呢?风大才子?我时常听你品谈天下,莫非真是想建一番功业?” 风凌云不由一笑,顿了一顿,道:“功业有无,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千古江山,朝代更替,终究都成了过眼云烟,你看功成名就的也好,默默无闻的也罢,最终的归宿,最好的就是一抔黄土,运气不好的就只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有时候我在想,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直到遇上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 “说的好听,你帮朱元璋争天下,真的就半点功利心都没有?”商轻雨不由一撇嘴。 风凌云道:“你可以说我或多或少的有点兼济天下,匡扶苍生的想法,但对于功名,真的从未有过!” 商轻雨笑道:“逗你玩的,还当真了,要是你是个志在天下,重功名利禄而不折手段的人,咱们也不会走到一起!” 风凌云点头,他二人能破开重重阻碍,走到今天,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是一类人。商轻雨又问道:“你说人生的意义遇上我才明白了,是明白了什么?” 风凌云笑道:“当然是顺着心意,与你一起继续往前,直到生命的尽头!” “竟会说好听的话!”商轻雨心间生出一股甜蜜之意,令得她俏脸微微泛红,明媚的阳光之下,更显靓丽。 风凌云道:“走过这个山谷,前面就是羽山十门中的三山门。” 商轻雨道:“这就是你让我控制马车飞到这边的原因?” 风凌云点头:“你可听说过‘十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 商轻雨道:“这等传了千年的传说,有谁不知道?不过这里真有十道石门吗?” 风凌云点头道:“确实有,不过有一道特殊一些。” 商轻雨道:“就是咱们要去的这道三山门吗?” 风凌云点头,商轻雨又道:“月上中天十门现,谁能勘破此中缘,学得安邦定国策,主宰天下君王前。这首诗同天门传说一样令人疯狂,这里面真的藏有安邦定国之策吗?” 风凌云笑道:“要是真的有安邦定国之策,那当年进入羽山的人岂不是个个都是安邦定国之才?” 商轻雨闻言顿时一笑,风凌云又道:“不过听老叫花说里面有个什么日华洞,洞中又有个智慧阁什么的,想来当年在他几人的引导之下,各人都走岔了路子。” 商轻雨目光一闪,道:“此次你来,想必就是为了那智慧阁而来的吧!” 风凌云笑道:“那里被老叫花说得那般神奇,自然是想见识一番的!” “那你如何肯定,从三山门这里进去,可以达到那所谓的智慧阁?再者,如今也不是五年之期,更不是十月的月圆之夜。” 风凌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抢了那所谓的八阵图,还能自那么多高手的围堵之下从容逃脱吗?” 商轻雨道:“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那么多高手,被一个小屁孩抢了东西不说,竟然还被他给逃走了,这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 风凌云笑道:“当时那洞口边处有一个湖泊,飞瀑降落,却不见湖水流动,最为奇怪的是水位竟然不会变化,所以我当时就想水下面绝对有玄机,在逃出洞口的时候,我就直接往水里面一钻,果然,里面真是机关重重啊,我揭开一处出口,游进里面,出来正是这三山门。这么多年来,经过不断的查阅书籍和推算,或许那‘十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的秘密,我多少知道了一些。” “看来一切的关键便是在这三山门处了!”商轻雨道。 “不错,沉浮宫隐宗祖师石柏宇乃是一位真正精通诸子百家的人物,他倾尽毕生之力打下这座天然机关城,当真是令人叹服。”风凌云眼中满是敬意,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三山门处。 “天然机关城?”商轻雨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风凌云道:“嗯,其实什么‘十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都不过是这座机关城自然运转而出现的自然现象,这里的一切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神秘。” 商轻雨道:“既然你已经想透其中关键,直接道来就是,在本姑娘面前买这么多的关子,讨打呀!” 风凌云笑道:“娘子有令,为夫敢不遵从?”当下他身子又是一正,继续道:“十门九不锁,那就是说在这十道门中有九道门是互通的,‘天门夜不关’,却不是指天门在晚上不会关上,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所谓的‘天门夜不关’,是指天门如黑夜一般是隐藏着的,它也从来都没有关上。” “这是道家说法,说什么白昼为阳动,黑夜为阴藏!”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确实如此,当初我想到这里,也是极为激动的,再将我能从里面的湖泊出来,来到这里。当时我就将道家思想联系起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三生万物开天门!” “什么意思?”商轻雨满是兴趣。风凌云道:“老子曾在道德经中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就是将三这万物作为万物之源。而这里有与里面联通,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此处便是通往天门之所在!” “等等,我的头都被你给说晕了!”商轻雨『揉』了『揉』额头,说道。 风凌云道:“你再看看此处有何异处,还有这里叫什么?” 商轻雨四下望去,只见有三座大山向此处延伸,三座大山的交汇处,却是一潭清水。 “三山门?”商轻雨忽地一震,道:“我知道了,这三山门就刚好在这水里!可是这与天门有什么关系?” 风凌云望向那三座大山,悠悠道:“你可知道这三座大山分别叫什么?” 商轻雨摇头,然后恨恨的看了风凌云一眼:“再吊我胃口,小心我收拾你!” 风凌云指着那其中的两座道:“这两座山一座名叫凤山,另一座名叫凰山,而这两山对面处,则是云山,此处才是关键所在。” “还是不懂!”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自古有一个传说,通往九天之处有一道门,名叫南天门。镇守南天门的正是传说中的瑞兽凤凰,而这天门在云之上就更不难理解了!” 商轻雨闻言一震,道:“原来如此,三山就是代表能生出万物的三,这意思就是打开天门,就是打开了万物生成之源,看来石祖师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心『性』随和,不理会红尘俗事。哼,也只有你这种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才会想到这么多,恐怕当年石柏宇祖师建造这邦源洞,都没有你想得这么多!” 风凌云笑道:“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至于是不是这般,就还得我们两个去验证了!” 商轻雨道:“莫非咱们要下到这水中去?” 风凌云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这马车能不能带进去······” 商轻雨道:“放心,公输老头的宝贝马车,能上天,能下水,咱们这就去将它推过来!” 风凌云道:“这就好!” 二人将马车推至水边,休息片刻,便往着水里面走去。渐渐的,他们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水中,直到消失。而这溪水,却是如往常一般平静的流淌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秋末枫与邹普胜两人领着众多属下,搜索大半天,却是连风凌云与商轻雨的半点影子都没见到。此时他真的怀疑,风凌云二人已经离开了羽山。却在这时,那红马自林间跑出,朝着一个山谷奔去。秋末枫眼睛忽地一亮,道:“这马跟着轻雨多时,最具灵『性』,跟着它,应该能找到他们!”当下他便派人紧跟着那红马。 那红马来到三山门处,看着流动的清水,似乎有些疑『惑』,它在那里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关键。在这时,它回过头去,见秋末枫等人正朝这里走来,四蹄顿时登开,朝着远处的林中去了。 秋末枫见状,目光一闪,心道:“此马差不多是算是成精了,不过它既然在此停下,说不定他二人就藏在水中。” 想到这里,秋末枫便命令几个水『性』好的下水探查,只可惜下水的人什么都没有查到。秋末枫又命人周围层层搜索,只有几次遇到那红马,却都被它给跑了,至于风凌云二人,他连个影子都没搜到。 秋末枫是个极有耐『性』的人,他多次搜索羽山,后又三山门前停住十几日,依旧没有结果,这才将人马撤去。 【这是第二卷的最后一个章节,今晚有事,明天抽个时间再写个百万字感言和下卷预告。不说了,出门去也!】 第一章 沉浮隐宗试炼路 风凌云与商轻雨自羽山消失后的不久,江湖上又传出惊天消息,原来风凌云身上的并没有八阵图,而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自羽山抢图的少年。这一切本来是传闻,谁也不知道真假,但在这时,有两人出来作证明风凌云不是当年那人,江湖上的人们才一致认为,这则消息是真的。能让江湖上的人信服,这两人除了是沉浮宫的卓寒离与易水华,再无他人。而风凌云二人至此消失,八阵图掀起的一场血雨腥风,也就此平息下去 。 沉浮宫的议事大殿上,玉流苏高坐首位,接下来的几人便是刑法长老商震闲,护宫长老钟离艳,以及传功长老覃非。而秋末枫、卓寒离、易水华三人却只得站着。 “说吧,轻雨到底去哪里了?你们都在做些什么?”玉流苏的声音虽是清脆动听,但其中蕴含着的威严,却是『逼』得众人不敢看向她那里。 秋末枫看了卓寒离一眼,却见卓寒离眼皮低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易水华,面『色』如同往日,比冰霜都还要冷。 秋末枫跪在地上,道:“请宫主恕罪,这一切都是属下的错!”玉流苏流云水袖一抚,一股天威般的压力充斥着整个大殿,秋末枫一声闷哼,身子如一张残叶一般飞了出去。 “宫主不要!”覃非陡然站起,玄功运转,真力释放,顿时掀起一阵狂浪,只听得几声沉响,覃非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滑了出去,但总算是勉强抵住玉流苏那随意一抚,面『色』却是微微泛白。 玉流苏道:“你将事情的本末给本宫一字一句的道来,若是有半个字是假的,本宫立即废了你!” 秋末枫重新跪在地上,当下把事情的经过给一一说了,至于说到风凌云,免不得是要添油加醋的。 玉流苏听了,却是看向卓寒离、易水华二人。在这时,秋末枫的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上,若是他二人只要有一个说了实话,今日他秋末枫的小命恐怕是难以保住。 “他说的可是事实?”玉流苏这次问的却是卓寒离,因为她的目光,正落在卓寒离的身上。 卓寒离只觉得浑身上下有千万根刺在动,令得他极为难受,最为诡异的是,他的身子却是移动不得半分,在这时,他才晓得这位平时温柔如水的宫主,武功修为竟然达到了不可揣测的境界。他心中犹豫几下,终是说道:“秋师弟所言俱是事实!” 听得卓寒离这般说,秋末枫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玉流苏道:“不管如何,这次轻雨的失踪,你脱不了干系,现下就由你去将她找回来。” “宫主,小女历来任『性』,就算是末枫能找到她,也不见得能将她带回来,这样吧,不如老夫亲自出一趟宫得了!”商震闲道。 玉流苏道:“你乃是宫里的刑罚长老,事务缠身,如何能轻易出宫?” “宫主所言甚是,找回轻雨的事,属下看就交给我们三人吧!”卓寒离道。 覃非道:“这样也好,你三人务必要将轻雨找回!” 秋末枫道:“属下以『性』命担保,一定会将轻雨安全带回来的!” “嗯,好了!大长老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玉流苏单手托住下巴,半躺着身子。 秋末枫等人一一告退,大殿内只剩下了玉流苏与商震闲二人。 玉流苏道:“大长老,你说实情,为何要出宫?” 商震闲道:“对暗夜背后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老朽想亲自出去走上一趟,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玉流苏道:“你到要亲自出宫,看来事态有些严重啊!” 商震闲眼中厉『色』一闪,道:“确实,不过都是跳梁小丑。” 玉流苏道:“本宫要知道实情!” 商震闲道:“他们背后的势力是主宰殿,主宰殿有天、地、人三尊,还有光明堂和暗夜堂。到目前为止,老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玉流苏冷哼一声:“不管他是主宰还是玉皇大帝,只要是敢触犯沉浮宫,那就只有一个字:死!” 商震闲抱拳点头,算是回应。 出了议事大殿,秋末枫三人沿着一处山道走上一座亭子。此亭建在风口之处,是夏天乘凉佳地。但此时晚秋,只听得秋风呼啸,将他三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今日之事,小弟先谢过了!”秋末枫神『色』诚恳,无半点做作,至少,卓寒离看不出来。 卓寒离笑道:“师弟这是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秋末枫闻言哈哈一笑,道:“好说,不过他两人在羽山凭空消失,师兄你不觉得有点蹊跷吗?” 卓寒离剑眉微皱,道:“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有可能进去那里边了!”秋末枫道。 卓寒离面『色』微变,道:“如今并非是五年之期,更不是月圆之夜,他们如何能进去?” 秋末枫叹息一声:“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事实的真相你我都不得而知。再说,当年他能从诸多高手中从容而逃,你不觉得这其中蹊跷无比吗?” 卓寒离、易水华二人闻言,相视一眼,回想当时情景,均都陷入沉思之中。 过去许久,卓寒离道:“如要解开这个谜底,咱们只有再走一趟羽山!” 秋末枫道:“要找到他们,也只有去哪里!” 卓寒离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易水华,道:“师妹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羽山?” 易水华淡淡道:“我倒是觉得他们不在羽山!” 卓寒离知晓,易水华是根本就不想去找商轻雨和风凌云。说实话,如今卓寒离对风凌云也并没有什么恨意,不然也不会帮他,只是玉流苏下了命令,他不得不去做,再有,他对羽山的兴趣也是及浓的。 风凌云二人拉着马车,下入潭水之中。从表面上看,这潭水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进入水中,才发觉潭水之深,竟然不下于十丈。风凌云与商轻雨慢慢向着水底坠去,每下降一寸,只觉得身上就像是压下千斤巨石一般,待到水底之处,只见得那下面有一处洞口,在洞口处,十几根手臂般粗的铁链子拉着一个圆盘,像是一面镜子一般挂在一堵黑乎乎的墙壁之上。 风凌云目光一闪,这一次所见光景,与他上次来时却是大有不同,在这时,他根本就看不出当初他是从何处出来。 二人向着那圆盘游去,待走近是才返现,原来这个大大的圆盘,竟是一个八卦盘,上面乾、坤、震、兑、坎、离、巽、艮镇守八个方向。在这八个方向边各有一个按钮,显然是要他们这八个方位中选择一个按下。 对于这个八卦,风凌云此时也是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为好,不过既然这是天门入口之处,风凌云便选择哪个“乾”位。在这时,他心跳快到极致。因为这一按下去,会有什么结果,谁都不得而知。 风凌云非是优柔寡断的人,当下选定,便用力暗下。 轰隆之声传响,整个水底就像是沸腾开来了一般,在这时,拉着圆盘的铁链开始扯动,只见得那圆盘开始转动,像极了一个阴阳太极图案,阴鱼与阳鱼环抱旋转,又是一声咔嚓巨响。阴鱼同阳鱼顿时分开,一道洞口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似乎没有底,但最令人二人奇怪的是,那洞口打开了,外面的水却是没有流进洞口。 不管如何,如今洞门已开,以二人的胆魄,自然不会去惧怕什么,只是向着那洞口走去。在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这洞口下面有两道极不显眼的口子,洞口却是处在口子上方,而洞口似乎更是向上延伸的。潭水流到这里,都从那下面两道口子流走了,这才没有流入洞中。 二人拖着马车,进入洞中之后,忽有一声巨响传来,在那洞口处顿时移来一块巨石,将洞口给牢牢抵住。从水里望去,铁链子不仅没了,就连那洞口处,看上去也只是一面整体的石壁。秋末枫派人进入水中,又怎能发现此处端倪? 风凌云走到洞口处,用力推了推堵在洞口的巨石,不禁苦笑一声:“这下子真的没了退路!” 商轻雨道:“无妨,咱们往上走去,看看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风凌云经商轻雨提醒,点燃火把,向上望去,只见这时一处斜偏向上的梯子,却是望不到尽头。 风凌云道:“这马车要推上去不容易,不过不推上去咱们又没吃的!” 商轻雨笑道:“公输允的马车,没有去不了的地方,这等斜坡梯子,同样如履平地!” 风凌云将信将疑之际,却见商轻雨已经推着马车走了上去。风凌云不由向下看去,只见马车的轮子每一次滚动,最后前后颠簸一下,但就是这一下颠簸,那马车上到另一阶梯子是却是易如反掌,风凌云不由暗暗惊奇。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二人这才将梯子走完,来到一处平坦之处。 风凌云将火把高举,只见得前面立有一块巨大石碑。那石碑立在梯子前方一丈之处,颇显古朴沧桑,更是透着一股古往今来的不朽之意,在那石碑中间处,三个大字乃是一眼便能辨别出来的章草,笔走龙蛇间透着一股难以压住的凌厉之势:试炼路! 第二章 文道武道何为重 风凌云心神顿时一震,岳发告诉过他,当年他父亲风浩天曾经走过这试炼路,本以为他父亲会成为沉浮宫隐宗之主,但却是被拒绝了。当日岳发也曾要他走试炼路,同样也是被他拒绝,今日走到这里,绝非是他想做那沉浮宫隐宗之主,他只是想证明一些东西。 商轻雨将那石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道:“传言这沉浮宫隐宗的一切都是石柏宇祖师所造,如今看来,却也不尽事实。” 风凌云点头道:“这章草乃是章帝时期才初创的,石柏宇虽是跨越战国、秦、汉初三个朝代,然他不能一直活到章帝时期,除非他真的成了神仙。” 商轻雨笑道:“不仅如此,你看这石碑将处在中间,将路分为两条,一条文路,一条武路。那个时候,对于文武的概念,还不是太明确的!” 风凌云笑道:“确实如此,儒家六艺,其中便有『射』、驭之道,主张文武兼修,只是到了武帝时期,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那些读书人才开始养尊处优,真正的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商轻雨道:“汉高祖刘邦立朝之初,百废待兴,是以汉高祖便用了道家自然无为的思想治理国家,目的便是要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然曾被蒙恬打跑的匈奴卷土重来,汉高祖也曾御驾亲征,只可惜结果却是被人家围着,最后只得通过和亲的方式解决。自高祖到景帝时期,整个汉王朝的治国思想都是道家的无为理念。然武帝时期,国力之雄厚,已经到了巅峰,只是自然无为的思想,依旧笼罩着整个汉庭,汉武帝是个有抱负的帝王,多年来与匈奴和亲的耻辱,令得他这个泱泱大国的主君抬不起头。而儒家的入世思想,让汉武帝看到了希望,为了改变朝堂风气,他不得已才宣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见当时的儒家之术,也非是今日的儒术。” 风凌云笑道:“看来我家的轻雨,也是一位博闻强识的厉害角『色』,你这些见解,为夫可是万万不及呀!” 商轻雨笑道:“你这张嘴才是厉害,说得我都快要飞起来了!” 风凌云笑道:“能飞起来,那岂不是成了神仙?莫非你也要学嫦娥一般去了月宫吗?” 商轻雨道:“那好啊,你给本姑娘弄一颗长生不死『药』来啊!” “我才不弄!要是有长生不老『药』呀,我也要弄两颗,你一颗,我一颗。”风凌云道。 商轻雨不由轻声一笑,道:“这里有两条路,你说咱们是走这文路呢,还是武路?” 风凌云闻言,不由目光一闪,道:“无论是谁设置的这试炼路,都是要找到一位真正的能者来做这沉浮宫之主,可是这试炼路却是有文武之分,你说这是不是不太合理?” 商轻雨点头:“能做得沉浮宫隐宗之主的人,必定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若只是闯过其中一条便可到那所谓的日华洞,我想这沉浮宫隐宗也不会这么有名了 。” 风凌云道:“自古以来,沉浮宫隐宗本就不为外人所知,他们要的自然不是名声。” 商轻雨美目中智慧之光一闪:“他们要的是真正能主宰天下的能力!”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是以该重文还是重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一颗能藏得下天下的心!”商轻雨道。 “一颗能容得下天下的心,对,所以这两条路无论是走哪一条,我想都不会是单一的!”风凌云道。 “因为一颗能容得天下的心,文武之才其实早就囊括在其中了!”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道:“那你选择哪一条?” 商轻雨道:“我并不想做这沉浮宫的隐宗之主,走哪一条都是陪你,是以你选好就是了!” 风凌云哈哈一笑:“我也没有一颗主宰天下的心,走哪一条,对于我来说,都只是一条路。” “好,既然时下以右为尊,咱们就走右边这一条算了!”商轻雨指向石碑的武路,说道。 “好!”风凌云答了一声,与商轻雨推着马车向着右边的武路走去。这才迈过石碑,忽地传来一声巨响,两人都只觉得脚下地板一动,只见得两排铜人像自地上冒出,这些铜人均是约有丈余高,手持大刀,左右两座铜像的巨手又交叉在一起,将二人的去路挡住。 风凌云灵机一动,笑道:“既然这马车能挡住任何神兵利器,咱们只要驾着马车前行,这些铜人就奈何不得咱们了!” 商轻雨道:“你这是要作弊!” 风凌云道:“这叫物尽其用,再说我又有重伤在身,如何能过得去这铜人的大刀阵?” 风凌云确实伤得很重,商轻雨听了便答应了,二人坐到马车里,商轻雨『操』控着马车前行。在马车驶进铜人大刀阵的瞬间,铜人大刀阵齐齐而动,手中长丈多的大刀一齐招呼而来,砍在了马车之上。 火花四溅,铿锵之声不断,风凌云二人坐在马车里,都暗自吸了口凉气。这巨大的铜人看上去笨拙高大,可是行动起来却是快如疾风,手中的大刀更是快得只见残影,莫说是此时他身受重伤,就算是完好无伤,要过这铜人大刀阵,也是不易。 风凌云道:“看来还是我英明,该作弊是就作弊,否则就是作死!” 商轻雨轻声一笑,道:“别说得这么夸张,这铜人阵看似厉害,但它终究是是死物,比起真人还是有差距的,只要找到其中破绽,我想要破去这铜人阵,也不是很难!” 风凌云点头:“这一点,咱们的看法是相同的,一些事,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去做又是一回事。” “所以呢,先辈们才设下怎么个铜人阵来考验你,可是呢,却是被你作弊,轻轻松松蒙蔽过关!”商轻雨瞅了风凌云一暗,慢悠悠的说道。 风凌云道:“我感觉你似乎很想要我去做这沉浮宫的隐宗之主!” 商轻雨被风凌云看破心思,俏脸不由泛红。风凌云见状,不禁想到:“这小妮子并不是个功利心强的人,哦,对了,她以后会是沉浮宫明宗之主,她这是······” 风凌云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是个懒人,但这铜人阵想来也不过如此,且让我破给你看!” 风凌云虽然重伤在身,但他行动之快,依旧不是一般人能所及的。商轻雨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是已经处在铜人之中。 “回来!”商轻雨俏脸微变,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她这时暗暗后悔,不该让风凌云知道她的想法的。 风凌云却是哈哈一笑:“无妨!”当下只见他或是腾挪,或是横移,游走在铜人大刀之间。只是他终究是有伤之身,还没走进三十步,便被其中的一个铜人一拳轰在肩头,只将他打的吐血。商轻雨见状,欲要施救,但在这时她又想到:“凌云是个孤傲的人,此时救他,他是不会答应的!”想到这里,她只得控制马车继续前进,并时时盯着风凌云,只要他一有危险,能保证救援及时。 风凌云受了那一掌,身子跌跌撞撞退后几步,还没来得急反应,前后左右十余把大刀已经向他招呼而来。风凌云猛提一口真气,闪电一般跃到空中,那十几把大刀砍在地上,撞出绚烂火花。 风凌云身子未有降下,又有两个铜人齐齐而进,大刀横劈,似要将他砍成两半。风凌云一口真气未有用尽,另外两道已经自涌泉『穴』而滋生,一个倒翻,前进半丈有余,降落到地上。 商轻雨见状,急忙将马车推进。风凌云这时单膝跪在地上,忽地,他发现这地板也是铜制的,但却不是完整的一块铜板,而是由许多块铜板拼凑而成的。不仅如此,这每一块铜板之上,都刻有一个大字。 风凌云玄功在身,一般书籍,一目可达十行,如今这地上手掌大一般大小的文字,他一眼便能看完三丈距离内的所有字。原来这铜板上刻的字,不出乾、坤、兑、震、坎、离、巽、艮八个字。而此时他恰好踩在乾、坤二字上面,奇怪的是,那些铜人手中的大刀依旧舞得密不透风,然而却是没有一人再来攻击风凌云。 风凌云星目一闪,不由放声一笑,道:“原来如此!” 商轻雨听得风凌云话语,不禁向他看来,只见他或是向左边走动几步,或是向右边走出几步,或是自行,或是斜行,只是眨眼功夫,他已经走出铜人阵所在的位置。 商轻雨见状,既惊又喜,急忙驾着马车走过铜人阵,来到他的身旁,不由问道:“这铜人阵就这样没了?” 风凌云笑道:“就这样没了!” 商轻雨道:“还以为会有多难呢!” 风凌云道:“若是硬闯,确实困难,不过只要找到其中窍门,却又容易得紧!” 商轻雨道:“像你这样心眼多的人,别人要想设计算计,当真是困难!快说说,让本姑娘见识见识,这铜人阵的奇妙之处在哪里!” 风凌云笑道:“你仔细看看,这地上的有什么不同?” 商轻雨闻言,只是向着地面瞧去,便发现了上面刻有的字,道:“关键就在这些字上?” 风凌云点头:“不错,这位设置试炼路的先人真是有些意思,我也是无意间发现这其中蹊跷的!” 第三章 文武顺序自有意 商轻雨听到风凌云这般说,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美目盯着风凌云眨也不眨一下。风凌云见状,却是忍住不说,过去一会,商轻雨眼中有急切之意闪过,而风凌云却是一脸狡黠之意。 商轻雨见风凌云那幅欠揍的样子,顿时明白了风凌云是故意吊她胃口的,她牙齿恨得痒痒,粉拳挥动,打在风凌云胸口处。 风凌云顿时咳嗽几声,笑道:“我无意间踩在了两块写有乾坤二字的铜板上,那些铜人虽然在动,但却是已经与我无关了。这就是关键所在,只要每一次这地上的铜板运动,乾坤二字挨在一起,你踩在上面,便不会被铜人攻击了!” 商轻雨道:“原来你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风凌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商轻雨哼了一声,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风凌云又道:“脚踩乾坤二字,便可过得铜人阵这一关,可见这武道之中,非是要考一个人的武力。”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你不就是说自己有勇有谋吗?” 风凌云笑道:“这不是我说的,是这建造铜人阵的前辈要说的。这位前辈心思才是高明呢,脚踩乾坤二位,想来这就是主宰乾坤的意思了!” 商轻雨道:“或许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开出一片天地呢?你这会怕是想错了。” 风凌云道:“那是,还是我家轻雨见解高明!” 商轻雨闻言,又是一笑,二人说说笑笑间,继续向前走进。 前进的路逐渐便窄,宛如一道巷子一般,在左右两边的石壁之上,却是刻有许多武功招式。 商轻雨道:“这一次不会是要将这些武功招式一一破解了才能前进吧?” 风凌云向着两边石壁上看去,只见得这些武功招式确实精妙到极致,若是一一学会,开宗立派都不是难事。忽然他心间突地闪过一道灵光:“莫非真的要破去这些武功招式?亦或是将其学会?还是有其他?” 风凌云道:“你觉得破去这些武功招式会不会很困难?” 商轻雨闻言,柳眉一挑,孤傲之气自骨子而发,道:“这些武功虽是高明,但要破去却是不难!” 风凌云从商轻雨的口气里,知道她并没有要学这些武功的意思,忽地,他身子猛然一震,道:“原来如此!” “你又一惊一乍的,快说发现了什么?”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若是一般人来到此处,你想想他们是去学这些武功,还是思虑将其一一破了?” 商轻雨的“天命神功”与风凌云的“八道真解”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加上他二人还创出一套未有完成的“风雨诀”,对于一般的武功,他们确实不放在眼里。但若是一个普通的人走到这里,见到这石壁上所刻下的武功,不用说,定是激动万分。 商轻雨道:“无论是学习,还是破这些招式都极为困难,所以这一关,考的是人的心『性』,也就是说一个人若是有了贪心或是好胜之心,走过前面的铜人阵,来到这里,要么就是一脑子的去学壁上武功,要么就是想着将其一一破解。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此关都需要大量时间,或许十天半月,或许一年两年,甚至更久,而试炼路的设置,只是为了选出一位沉浮宫隐宗之主,若是一个人将其毕生功力都花在了这上面,那还做什么宗主?” 风凌云笑道:“不错,此关考的就是心『性』,咱们对于这墙上的武功,不用去管,只需要走过这条巷子即可!” 商轻雨笑道:“这设置关卡的前辈,真是有些意思!” 风凌云道:“不管了,咱们先走过再说,站在这巷道里,怪压抑的!” 商轻雨点头,二人推着马车,沿着巷道走进约莫二三里的的样子,却是见得几具尸骨靠在墙壁上,看其陈旧,各自相差时间久远。风凌云不由叹息一声:“无论他们是学墙壁上地位武功,还是将其一一破解,能走到这里,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只是走到这里,却是留下一堆白骨,当真是可叹可赞啊!” 商轻雨道:“你说若是咱们走文路,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需要考虑的了?” 风凌云道:“武以安邦,文能定国,这两条路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 “厌烦死了,什么都只说一半。”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我也只是猜测,说不准的事说出来,那不免有些自以为是了!” 商轻雨笑道:“你自以为是的时候还少吗?快说,你猜到了什么?” 风凌云道:“这两条路均是试炼路,我想他们通向的会不会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商轻雨道:“这绝对不可能,因为日华洞只有一处,同样,智慧阁亦是独一无二。” 风凌云道:“但无论如何,这试炼路选出来的人物,必定都是文武双全、智慧过人之人,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文路后面的是武路,而武路后面的则是文路了!” “为什么?”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乱』世之中,唯有强大的武力,才可以打出一片天下,在盛世,则是要治世良臣才能使国家更加稳定繁荣。若是先走武路,想来便是先以武力从『乱』世中建立功业,得天下,而后以文治发展生产,休养生息,促使国家繁荣昌盛。若是先走文路,则是重在以文治世,保持国家的繁荣经久不衰,当然,武力依旧重要,因为只有强大的武力,才能保证一个国家的安全,一个国家的安全,是其繁荣昌盛的根本保证。是以无论我们是先走文路,后武路,这是求治世的良臣,先走武路,后走文路,这是处在『乱』世,求天下安的仁者。” 商轻雨撇嘴道:“这些都是你胡思『乱』想的,来到这里的人,怎会有你这么多的想法,要是处在『乱』世,选了文路,那该怎么办?我看呀,要知道真相,除非咱们走完这条路,重新退回去,再走一次文路!” 风凌云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接下来如我所猜,一切不都解释得通了?再有,若是进到这里的人选错路的话,想必也不配做沉浮宫隐宗之主,今日估计咱们是瞎猫碰着死耗子,随意走的,但却是走对了!” 商轻雨闻言,却只是轻声哼了一下,二人推着马车继续向前走,约莫又走了二三里路的样子,才将这条刻有武功招式的巷子给走完。风凌云不禁叹息一声:“若咱们真是将这墙壁上的武功一一破解,估计少说也是数月!” 商轻雨笑道:“我觉得要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走到巷子里,必定会轻轻松松的过关!” 风凌云摇头道:“一个普通的人,连那铜人阵都过不来,更不要说这条巷子了!”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要有勇有谋?你不是说武路之后便是武路吗?怎么只感觉这里是个空阔的大洞,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呢!”商轻雨的声音在暗黑的空间里传『荡』。 风凌云举起火把,忽见得前面的空地上,离不远处便有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放着一口铜锅。二人见状,不由都『露』出惊疑之『色』,走上去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些黑乎乎的『液』体。风凌云顿然一惊,道:“这是石漆?” 商轻雨点头道:“这应该叫石油,沈括着《梦溪笔谈》,将历史上沿用的石漆、石脂水、火油。猛火油等都通通叫做石油了,你这呆子!” 风凌云道:“无论是叫什么都是这黑乎乎的东西,看这干涸的样子,想必是放了许多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风凌云说道这里,忽地叫道:“我知道这些铜锅的用处了!” 商轻雨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无非是用来照明用的罢了!” 风凌云道:“对,就是用来照明的,咱们试试看,这些石漆还能不能点燃!” 风凌云说着,已经火把伸进铜锅里,只是遗憾的是,那些石漆并没有燃起来。 商轻雨道:“呆子,既然是用来照明的,这就说这里应该还有保存完好的,咱们找找!” 经商轻雨提醒,风凌云又将火把举得老高,只见在他们出巷子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柜子一般的事物,在其旁边,还有几个陶罐,二人均是大喜,都向着那里走去。 商轻雨道:“这里面装得是石油的话,咱们的注意些,据相关记载,这东西可是危险得紧!” 风凌云点头,二人费了许多力气,才将那容器给打开,只是里面放着却不是石油,而是烈酒。 风凌云顿时一呆,道:“真是佩服,这美酒比外面那些什么仙人酿啊都要好。”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这里的酒可不是给你喝的,你忘了,这些烈酒也是极为容易燃烧的!” 风凌云尴尬一笑,道:“这么好的酒却不能喝,只能用来燃烧,真是暴殄天物啊!” 商轻雨道:“这些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这酒精浓度高得吓人,喝下去小心要了你的小命。” 风凌云笑道:“这样的酒的确是没人敢喝,咱们赶快把这些铜锅都倒上一些,然后点燃,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商轻雨笑道:“只会说,还不快些行动!” 二人拿起旁边的陶罐,盛满两大罐子,将所有的铜锅一一倒上浓酒。风凌云边倒边数,一共有三十六个铜锅。他不知道这个数字是随意的,还是有特殊意义,倒好浓酒后,便将铜锅一一点燃。 第四章 琴棋书画藏玄机(一) 火光跳起一尺余高,将空旷大洞照得通亮。二人目光四下扫过,只见到在这这些铜锅围着的中间位置,有四个石台,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上面是一盘棋。 风凌云笑道:“这里是棋,想必其他三个便是书画琴了!” 商轻雨将四个台子看了一遍,笑道:“你说错了,准确来说,这里有一副残缺的画,一副残缺的字,还有一曲没有完成的曲谱!” 风凌云道:“这四道皆是读书人津津乐道的雅道,今日出现在这里,恐怕就是文路的考题了!” 商轻雨道:“沉浮宫要的是能经天纬地的人才,非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这里出现琴棋书画四道,应该还有它其他的道理!” 风凌云点头道:“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的能臣,不见得能精通这四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商轻雨道:“这里除了这些架子铜锅,就是这四个台子,想来不会像那刻有武功的巷子需要动什么心思,只要将这盘棋下完,在将其他三处补全,估计就可以过关了!” 风凌云道:“那你认为做完这些,这里会有什么惊喜?” 商轻雨摆手道:“不求有惊喜,不要是惊吓就可以了!” 风凌云笑道:“不管是是惊喜还是惊吓,咱们就从这盘棋开始。” 商轻雨抓起一颗棋子,道:“这黑棋已定,占据大片江山,白棋能走动的位置不多,看来要破这个棋局,并不简单。” 风凌云道:“不对,若是一开始注定是输,那这盘棋就没了意思,咱们再仔细看看!” 商轻雨闻言,又将棋盘上的棋子布局给仔细看了一眼,依旧没看出能赢的机会。风凌云却是在沉思:“弈棋一道,重在布局,落子时一不小心,便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就好比战场上行军布阵一样。” “八道真解”,本就是风浩天自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道所悟得来,风凌云继承了风浩天的武功,对于这八道自是有过深刻研究。然弈棋一道,确实进境缓慢,只是待其他几道进步,再触类旁通。如今面对这棋局,顿时令得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开。 商轻雨只是看了一会,便没了兴趣,但她见风凌云正在思考,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风凌云思虑一会,又看一会棋盘,心中想到:“若是将这天下比作一盘棋,芸芸众生都在这棋盘之上,各自占据位置,欲要得江山,就必须考虑周全,考虑到每个位置的作用。”风凌云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棋盘,心中忽地一震:“如今黑棋虽然占据优势,但白子尚未落子,若是白子企图杀死黑角,那就要收紧全部外气!这是一个‘万年劫’的棋局,关键就在白子,若是白子落子错误,必当满盘皆输,若是走对,这一棋局,最后的结局,就是一个不了之局!” “有了!”风凌云举起白子,向着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落下。这一子落下,整个棋局上的白子的外气收紧,形成了一个真正的完美的“万年劫”棋局。 风凌云心中畅快至极,不由哈哈一笑。商轻雨见状,惊疑的看向棋盘,在这时,她震惊道:“凌云,这棋盘上的棋子在动!” “嗯?”风凌云闻言,也弯下身去看,果然,那白子落下之后,黑白子竟然开始移动,最后成了一个阴阳鱼图案,而在鱼眼之处,一颗黑子处在众多白子的中间,一颗白子处在众多黑子之间。这寓意着的就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风凌云星目『射』出两道神光,伸手触『摸』向那两颗黑白棋子,在这时,他心下顿时一惊,敢情这两颗棋子,竟然是固定在棋盘上不动的。 “不对!”风凌云双手用力一齐按上了黑白子,忽地一声巨响闯出,大地似乎都在震动。在那以北的墙壁处,只见得墙壁如两道关闭的大门,似乎正在向着两个方向移开。由于距离有十几丈远,铜锅中燃烧的浓酒亮度本来就不高,难以看清两道墙壁移开之后,那中间的黑暗处到底有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商轻雨惊道。 风凌云道:“再看看!”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两堵墙移开约莫半丈的距离之后,忽地停下。风凌云与商轻雨惊骇之际,举着火把走向那墙壁移开的空位。火光跳动,只见得两堵墙壁的后面,『露』出两道大门。这两道大门均已青铜铸成,古沉厚重,透出一股沧桑之感。它似乎已经习惯藏在那两堵墙的后面,默默的在昏暗中沉睡,而一旦有人勘破此中关键,它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商轻雨试着推了几下,铜门依旧矗立,纹丝不动 。 风凌云笑道:“这恐怕就算是能力举千斤的壮士在此,也不可能推得开的!” 商轻雨气呼呼道:“出现这两道奇怪的铜门,打又打不开,这设置试炼路的人,是存心与咱们过不去吗?” 风凌云笑道:“这铜门要用力气打开,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用脑袋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什么意思?是骂我笨吗?”商轻雨“降魔爪”探出,往风凌云腰间抓去,猛然一用力,风凌云顿时痛得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直呼饶命。 商轻雨道:“还不快去干活,本姑娘在这里待得心烦了!” 风凌云苦笑一声:“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暴力呀!” “这就暴力啦?”商轻雨眼神这时都能杀人了,风凌云被她那眼神给盯着,简直浑身刺的感觉,急忙说道:“哪里,轻雨姑娘温柔贤淑,美丽端庄!” 商轻雨被他逗得一笑,道:“快去干活!” “谨遵夫人命令!”风凌云故作一本正经,可惜却是正经不起来。二人携手走到第二个石台哪里,晒台上刻着的却是一副字,其中缺了三个字的一个笔画,既是天字、地字、还有一个“人”字的各一笔。 商轻雨道:“这个简单,让我来!” 风凌云闻言,却是微笑不语,商轻雨又道:“可是这石壁坚硬,若是在上面刻字的话,那后来的试炼者不就没得玩了?不对,这里应该不是要在上面刻字!” 风凌云笑道:“若是只在上面刻字补齐这般简单,那这试炼路走得也太容易了!” 商轻雨道:“这种需要胡思『乱』想的、胡『乱』猜测的你最擅长,还是你来吧!” 风凌云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所刻的文章出自哪里?” 商轻雨道:“这还要仔细看,不就是屈原的《天问》吗?” 风凌云点头:“《天问》首问天地之形成,次问人事之兴衰,最后都归结道楚国的政治现实上,整个篇章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情,而今缺失的天、地、人三字乃是‘九天之际’中‘天’,‘地方九则’中‘地’,‘长人何守’中的‘人’。这三个字在篇章中是毫无关联的,然而你将它们单独拿出来,天地人三个字的意味就不同了!” 商轻雨道:“咱们走的是武路,武有独善其身之武,有家国天下之武。独善其身之武,不过是指个人武力,家国天下之武,那就是涉及整个苍生。而你说了,先武后文,是『乱』世的治国方略,需要以武力统一天下,以武力统一天下,那就要打仗。那么这天、地、人”三字,指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不知道本姑娘说得可对?” 风凌云点头:“不错,而一幅字,最为讲究气势神韵,而今我们补下去的这三笔,不仅是要将这三个字补全,还要使得整篇《天问》一气呵成,另外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天、地、人这三个字的另一种含义也要表现出来,也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须得相得益彰!” 商轻雨拍了拍额头,道:“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就看管不管用了,还有这三笔如何写上去?莫非真要刻在上面?” 风凌云笑道:“你忘了这里是武路吗?” 商轻雨惊道:“你说这一关是考内力的?” 风凌云笑道:“这里没有笔墨纸砚,更无刻字用的工具,能以内力在这么坚硬的石头上刻下字的,恐怕古往今来都没有这等奇人,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以内力写成的字,只需要能与这些字浑然一体,其字能不能留在石盘上,倒是无关紧要了!因为这里,同第一盘棋一眼,同样只是一个机关而已,而这三笔,就是启动这个机关的钥匙!” “还是我来吧,你如今内力也所剩无几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摇头:“此关不仅仅是内力,还要真正懂得书法,还是让我来吧!” 商轻雨嘟嘴道:“又是说我不学无术!” 风凌云却是无奈一笑,玄功运转,以指代笔。猛然划动,天、地、人三个字所缺失的一笔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空中,而后映在三笔所缺失的位置。就在三笔归为瞬间,刻有《天问》的棋盘陡然旋动,一整幅字都发出金『色』光芒,形成一股浑然之势,而那天、地、人三个字却是遥相呼应,光芒强盛到极致,像是刻意要将其突出一般。在这时,那两道铜门忽地传来一声巨响,只是依旧没有打开。 第五章 琴棋书画藏玄机(二) 风凌云收了玄功,额头上已经冒出豆大汗珠,喘息道:“看来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还有画与琴。” “这个铜门真是厌烦,唉,在宫里的时候我不应该整天都闲着无所事事的,以至于如今什么忙都帮不上!”商轻雨蹲在地上,情绪显得有些低沉,一路走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是以心里面有愧疚与自责。 风凌云笑道:“这有什么的,要知道,在这世上,学识见解能比得上你的,那绝对没几个,你已经很厉害的了!” “真的?”商轻雨却是将信将疑。在沉浮宫里,她虽不如秋末枫等人那般孜孜不倦,看书也只是捡自己喜欢的那些看,但是每看过的一本书,自己都能发出自己的看法,这还曾经得到过玉流苏的夸奖呢。是以风凌云这般夸她,她心里既有欢喜,却又怀疑风凌云是哄她的。 风凌云点头道:“绝对真的!我风凌云若是骗商轻雨,那就是王八羔子!” 商轻雨站起身来,拉着风凌云向前走去,来到“画”所在的石台。商轻雨仔细的将那幅刻在石台上画给端详一遍,道:“这是一幅山水画,天地山川,日月星辰均是囊括其中,只是这高险的峰顶上却是画有一个人,他的头部还没有画全,这回也是像你说的那般,只要能下笔将其补上,神韵气势相融便可以了吧!” 风凌云道:“天地山川,日月星辰,穷极宇宙变化,然而将一个人立在峰顶,却又没有将头给画完整,你想想看,这是为何?” 商轻雨道:“莫非还有其他意思?” 不知为何,从一开始,风凌云对于这琴棋书画四局索要表达的意思一想即透。他心间不由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会不会是有人在『操』作这一切,让他顺利过关?当下只见他点头道:“这幅画出现一个人,违了整画那种波澜壮阔、大气磅礴的意境。这个站在峰顶的人,缺失的又是头的一部分,自然是有它的别层意思。” 顿了一顿,风凌云继续道:“人生天地之间,站得再高,却都是无法超过日月星辰,因为星空向来神秘浩瀚,无穷无尽的,这就是这个人没有头的一层意思,但若是咱们把这个头给补齐了,那就是一个人需要用脑去思考,用心去做事,大地山川,都可以踩在脚下,天下尽可收在囊中。所以这个人头依旧是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表星空之浩瀚,人力之渺小,天道之不可测,第二层含义,那就是要主宰苍生,君临天下。正所谓山登绝顶我为峰。” 商轻雨顿时一呆,道:“你这真的不是胡『乱』猜测出来的?” 风凌云笑道:“当然是『乱』猜的,不过只要猜对,能解决问题就行!” 商轻雨知道,这一次她同样也是帮不上忙,便站在一边看风凌云『操』作。风凌右手一抖,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陡然而出,令得他发丝根根飞扬起来,而后再一旋动,却又是道出人力之渺小,宇宙之无穷的意蕴。这两种气势神韵,极为矛盾,但在风凌云的控制之下,却是浑圆的融合在一起,这好比那太极图案一般,阴阳相抱,循环流转,透着一股极为神秘玄妙的味道。 “去!”风凌云一声底喝,那用内力凝聚而成的图画,顿时飞向他面前的石台,刚好镶嵌在缺失的那部分,一副完整的俯瞰天地、仰望星空的奇妙画卷陡然形成。那画卷仿佛像是活的一般,映照在两人面前,久久没有散去,一声响声再次从两道铜门处传来,像是又打开了一道枷锁,那铜门猛地动了一下。 商轻雨道:“看来又被你给猜中了,好了,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风凌云道:“最后一道,应该会是最为关键的一道。” 商轻雨道:“无妨,继续发挥你胡思『乱』想的长处,破开最后一道关卡,打开同门不是难事!” 风凌云听得商轻雨话语中带些郁闷之气,便笑道:“走,我觉得这最后一道,只有你才能破解!” “又胡『乱』说!”商轻雨不由一笑,二人走到后面,见得上面刻着的曲谱,风凌云心下顿时一惊,他又再次一眼瞧出这其中所含玄机。此时他真的怀疑,有人在暗中『操』作,让他故意通过,可是又有谁能这般了解他,故意布下这么个局?再者,这些石台上均是布满灰尘,透着一股古朴陈旧的气息,少说也有一二十年了,谁能在二十多年前,就能知道他要来走这试炼之路? “不对,石台的新旧与这些通过和架子的不一样,也就是说这琴棋书画四道是后人布置的,且年代并不久远!”风凌云自语道。 商轻雨就站在他边上,自然能清楚听到他的话语,此时她目光扫过这里一切,道:“确实不同,不过不管怎样,咱们只有破解这最后一道琴谱,铜门才有可能打开!” 风凌云点头,但心间却有几分凝重之意,他道:“这最后一道的琴谱,还是唐代唐代时期皮日休、陆龟蒙二人的合作之曲,名叫《醉渔唱晚》,此曲有啸傲烟云、醉乡酣美之意,最适合两人琴箫合奏,一共有七断,第一段是扬波,第二段是鼓拽,第三段鸣榔,第四段举网,第五段欸乃,第六段流滩,第七段忘世,如今这缺失的部分,就是第七部分忘世中的一段。此段出于高昂处趋于平和之段,不知道此曲的人将填上自己的曲子很难切合,但恰好我知道这曲子,却是成了这四道关卡中最为简单的一道。” 风凌云一口气说完,眼中闪过幽光,道:“此四道关卡,第一道的棋是开启天下之争,第二第三的书画,则是得天下与治理天下中的哲理,至于这最后一道,却是一切归于平淡,有点功成名就,归隐江湖的含义。” 商轻雨道:“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不过谁能有这般高的志向,却又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矛盾心理呢?” 风凌云深深的吸口气:“有!” “谁?”商轻雨美目中满是兴趣,问道。风凌云道:“风浩天!” 商轻雨闻言,顿时一愣,良久,她道:“莫非这里一切都是你父亲设置的?” 风凌云道:“他曾经走过试炼路,这不是没有可能!” 商轻雨笑道:“难怪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你都能想透,这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不对,都这么多鬼心思,应该是老狐狸生出了一只小狐狸。” 风凌云也笑道:“不管如何,就像是你说的,先打开铜门再说!” 商轻雨道:“那还在这里废话,还不快些行动?” 风凌云道:“这一次就靠你了,我真的没力气了!” 风凌云并不是说笑,前面的书、画两道关卡,基本上费尽他所用力气,此时他脸『色』苍白无比,汗水已经把他的衣衫浸透,只是这燃烧的浓酒光焰本是甚亮,才不容易看出他当下的虚弱状况。 “可是我并不会这《醉渔唱晚》。”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没事,我教你!” 风凌云这时给商轻雨说了时下这台上缺失的《醉渔唱晚》部分,又告诉她应该注意的细节。商轻雨一一记下之后,便按照风凌云说的去做。曲谱填完,《醉渔唱晚》的曲子陡然响起,二人均是一惊,低下头一看,那声音便是自这石台上传出的额,然而声响过后,石台却是成了粉末,只留下一个金灿灿的物事卡在碎石堆中。 风凌云捡起那金灿灿的物事,又是一呆,道:“这是一把钥匙?”二人向着铜门地方望去,却见得铜门依旧关闭,但却没有哪个地方能『插』进这把金灿灿的钥匙的。 商轻雨道:“莫非是你这次猜错了?” 风凌云道:“这石台就算是以你此刻的内力,也不见得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如今却是随着一道声响,成了粉末,想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商轻雨道:“会不会是我弄错了,才会成为这般模样?” 风凌云道:“若是你错了,就是我错了,咱们再去看看这铜门!” 二人再次来到铜门边上,仔细看了许久,终究是没有看出什么关键的。 商轻雨道:“这下子真的是完蛋大吉了!” 风凌云却是皱着眉头,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下便又向着前面三个石头走来。由于刻着屈原《天问》的石台离得静一下,他便率先走上那个石台。在这时,他震惊的发现,那先前刻着上面的字,已经变成了一堆粉末堆在石台上。 “这是怎么回事?”风凌云心中有千万个疑问。 接着他又走向那刻着画的石台,上面的画面也是没了。风凌云心下开始惊慌,只剩下最后一个石台了,若是这个石台还没有什么发现的话,那今日所做的努力,便都只能付诸流水。 商轻雨这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拉着风凌云的手臂,一齐向着那棋子的石台走去,看着那石台上的棋子还在,两人都松了口气。 风凌云道:“不对,那鱼眼处有变动!” 商轻雨道:“不错,适才黑棋处的鱼眼是白旗,黑棋处的是白旗,如今黑棋是黑棋,白旗是白旗!” “黑白分明!”风凌云身子一震,接着叫道:“我知道了!你看!” 商轻雨循着风凌云所指的那里看去,只见那黑白棋的中心处,一个刚好能『插』上金『色』钥匙的孔子虽然不甚显眼,但是仔细些看,却是能看到的。 第六章 日华洞门今又开 风凌云笑道:“这个设置,当真是巧妙至极,咱们将钥匙『插』上去,且看看这里会有什么玄机!” 商轻雨笑道:“这才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风凌云将金『色』钥匙『插』入石孔之中,石台开始转动,只听得咔嚓一声传来,那封闭无缝的两扇铜门陡然打开,一缕光线照进,整个昏暗的空间里顿时明亮起来。风凌云不由放声一笑,商轻雨亦是欢呼雀跃,二人一同向着那铜门处走去,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 沉浮宫千古传承,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沉浮宫有隐宗明宗之分,江湖上却是没有几个人知晓了。明宗传承宫玄静一支,历来江湖上的人接触最多的,也是沉浮宫明宗,是以沉浮宫千年声威,多半都是沉浮宫明宗所积攒的。然而沉浮宫内部的人都知道,沉浮宫隐宗的存在,是一支绝不下去沉浮宫明宗的力量,甚至隐隐间还要超过明宗的。其实沉浮宫的隐宗,还有“隐于市”和“隐于林”之分。隐于市不消多说,岳发、竹川等四大守山人名声在外,就是属于这个行列,而隐于林却是极为神秘,传说他们就住在羽山里面,但却没有人见过他们,只知道他们以“隐”为姓,所居住的地方叫做“隐村”。 隐村的存在,在沉浮宫的内部,也只有高层才有机会知道。商轻雨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有机会知晓这些的,这次她来羽山,多数原因,也是想要见识一番这传说中的隐村。 这时羽山深处的一处神秘峡谷,在此次处有一个村落,村里的居民大概有四百来人,放在外面,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然而放在深山,有如此多的人居住于此,那就不寻常了。此处山林终年雾霭笼罩,看上去朦朦胧胧,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神秘感。若是有人能进入到这处峡谷之中,便能看到那村口处的一块断碑上面,刻有两个不太清晰的大字:隐村。 不错,这里就是隐村所在,他处在羽山搁船尖最为陡峭的峡谷之中,在那山谷底处有几百亩良田。最低处是种稻田的,此处种的是晚稻,正值晚秋世界,金灿灿的稻穗随风而动,稻香味弥漫开来,与高处的麦香混搭着,别有一番农家风味。在这时,你可以看见那田间行陇上,偶尔会有一两个青年小伙行走在其上。若是你再仔细看,那小伙子的鞋子竟然不沾半点泥土,最为诡异的是,他们像是漂浮在地面上的一样,若有高手在此,必能瞧出,这是上上等的轻功“踏雪无痕”。 两个看稻田的小伙子,竟然会是这等高手,这确实令人惊骇。但更为令人惊骇的还有。不信你看那村头正玩得高兴的几个七八岁的小孩,他们有的竟然在玩胸口碎大石,这不是江湖卖艺的那些人的玩意,这是真正的以肉体之躯碎开大石,显然,这七八岁的孩子,是修炼了一门极为厉害的横练功夫;还有的在玩捉麻雀的游戏,那麻雀在林间飞出,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跃起,一把将正在飞行的麻雀抓在手中,那麻雀看上去极为惊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这时,那小女孩轻轻张开手掌,那麻雀就像是粘在她小手一般,翅膀在扑哧煽动,但却是飞不起来。还有那水塘里『摸』鱼的更是诡异,鱼身滑溜,这时众所周知的,然而那大鱼在那双小手里,任它摆动,却就是掉落不下去。 整个村子看上去既是诡异,却又异常的和谐。 当风凌云与商轻雨打开那道铜门之时,一道悠扬的钟声自村子的中心传出,由远及近,四下传『荡』。那田间看稻田的年轻小伙子听得钟声,一个空心筋斗,于空中几个翻旋便落到了山道之上;山林间打柴的樵夫听得钟声,步子迈开,只见得一道残影于山林间奔行;那钓鱼的老人听得钟声,鱼竿咻地一拉,将一条大鱼带起,将其装入篮子中,然后身影一闪,眨眼间便不见了。 隐村的中心之处建有一座阁楼,也是钟楼,平日里用来报时用的。这钟楼共有三层,平时报时用的钟声与今日相比,其差别之处就是在响度,以及那那钟声的悠扬程度。如此洪亮的钟声,能传得如此远的钟声,只有那道铜门打开之时,触动机关,才会发出。 不到半个时辰,隐村的人全都聚集到了这里。在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徐徐走向钟楼。 “村长,这钟声又响了,是不是又有新的试炼者闯关成功?”说话的是一位大汉,面『色』蜡黄,浑身酒肉紧如钢铁,一举一动,均是带有万钧之力。 白发老人道:“经过多年改造,整座羽山就是一座机关城,而这钟楼里的千斤铜钟,只有试炼路的最后一道铜门打开之时,才会触发机关发声,如今钟声响起,你说是不是有人闯关成功?” 这等道理,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汉『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另一中年汉子却是叹息一声:“二十多年了,钟声再响,就是不知道今日这位闯关的人,会不会像当年那位一般!” 一个女子冷哼一声,道:“当年那个风浩天确实狂妄到无边无际,估计就是他将关卡设得简单,闯关者才会这般轻易通过!也不知道这走出试炼路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担起救苍生于水火的责任。” 另外一人道:“风浩天确实厉害,若论单打独斗,咱们这些人,能胜过他的除了村长,再无他人,再有他确实胸藏丘壑,若是真愿意做隐宗之主,于这『乱』世之中,定是百姓之福!” 又一个女子嘻嘻笑道:“其他本事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他这人长得确实帅,咱们隐村里没人能及得上。” “哼,他再帅也不是你的菜!”向开口那汉子说道。 女子闻言,顿时大怒:“好你个隐山,看来老娘最近没修理你,长胆子了不是?”声音自她所站的位置传出,然而她的人却已经到了汉子背后,只见他她一双芊芊细手抚动,竟然将那大个子给撂倒在地。大个子却是依旧带着笑脸,浑不在意。而另一人却是笑道:“小莲这招“云风掌绣”虽是练到炉火纯青,然大个子刀枪不入,这一下子,只够给他挠痒痒啊!” 又一人笑道:“隐二哥就是说山兄弟皮粗肉厚嘛,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 众人均是放声笑出,就像是一群人在拉家常一般。白发老人这时开口:“好了,既然闯关者已经开了日华洞的铜门,老朽这就去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隐峰,你前去飞哥传书,通知外边的人做好准备。隐山,守好村子,以防其他变故,至于你么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若是谁敢胡作非为,老朽回来,定然扒了他的皮。” 隐山与隐峰一同点头,各自去了。至于其他人,均是静静的站着,显然白发老人的威信,早已竖立在众人的心中。 羽山下的竹海深处,竹川同往日一般,正在编织竹具。却在这时,一只白鸽在他的竹屋上空飞了几圈,还发出叫声。竹川听得鸽子叫声,双眼陡然睁大,轻声道:“山内的白鸽?”他猛地跃起,一把将白鸽给抓住,取下它脚下的信件,又将它放飞了。打开信封一看,他眼中忽地闪过惊『色』:“有人闯关成功?” 鄱阳湖历来有彭蠡湖、彭泽等称号,隋朝大业三年,改饶州为鄱阳郡,至此,鄱阳湖便沿用至今。 夕阳西下,碧水接天,一艘渔船自远方慢悠悠行来,好似天边云彩出的一艘仙船,游『荡』在天穹与碧海的交接处,悠闲自得,颇有仙家风范。一只白鸽自白云处飞出,落在船的顶篷上。在这时,只见得已女子自船内走出。鄱阳湖上渔家女,这女子正是八大奇人中渔家女冯素秋。 那白鸽似乎很喜欢这女子,忽地绕着她飞了一圈,然后便降落在她的香肩上。冯素秋将同样将白鸽脚上的信件取下,看了一眼,美目中忽地闪过沧桑之『色』:“当年闯关者是你,如今又是谁走了你的路?而你却是已经不在!” 同样,正在大都喝酒的岳发也接到了飞鸽传书,他将酒葫芦别在腰间,目光一闪:“风浩天布下的那些关卡,心思颇多,若是不明白他做事风格和『性』情的,很难破开,除非是你······” 除了四大守山人,沉浮宫隐宗隐于世间的人,亦是遍布大江南北,在这日,无论是卖肉的屠户,还是携佳人游湖的才子等等,都有人陆续接到飞鸽传书。 羽山搁船尖处,白发老人沿着山道徐徐而行。走了半个时辰,他似乎有些累了,便停下来休息,当下他抬头望向苍穹,只见得碧空万里,无半点云彩,透着广阔无际的苍茫气息,白发老人眼中有激动兴奋,有担忧焦急,嘴唇微微蠕动:“日华洞门今又开,不知何人踏云来?学得天下安邦策,茫茫尘世我主宰!” 第七章 智慧阁门八卦锁 二人并不知道他们打开铜门,无论是山里还是山外的尘世之中,已然掀起一股暗波。商轻雨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空气,道:“这等昏暗无天的日子,当真是难过死了,还是有阳光的日子才滋润!” “咦,这里还有字,凌云,你看!”商轻雨指向那铜门侧面,只见得那铜门的侧面的柱子上,刻着几行字:三山有门直通天,试炼路上唯上前,试炼设卡风浩天,不知他日又是谁? 商轻雨道:“这琴棋书画四道关卡的设置者,确实就是你老爹,哼,难怪你这只小狐狸能轻易破关!” 风凌云仔细揣摩一番,道:“以我父亲言语中隐藏着的意思,咱们还得设置关卡,用来考验后来的试炼人!” 商轻雨道:“这洞中处处机关,但咱们却是连个机关的影子都没看到,如何设置关卡?” 风凌云道:“一定有办法的!” “你慢慢的想,反正这是你老爹设置的,心思虽然多,但应该难不倒你!”商轻雨打量一个呵欠,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这个时候洞门已经打开,她也不会觉得无趣。 风凌云笑道:“咱们还是先出去晒晒太阳再说,也不知道在这洞里走了多少时间了!” 商轻雨道:“我倒是计算好的,总共走了五天。” 风凌云道:“看来在里面的确是无趣,否则你也不会把这时间计算得如此精确!” “怎么?你觉得里面很好玩吗?那你继续,本姑娘可不奉陪了!”商轻雨向着风凌云摆摆手,便推着马车向着外面走去。风凌云闻言,只是微微摇头微笑。却在这时,商轻雨却是停下步子,呆站前面。风凌云还在洞里,商轻雨刚好堵住他视线,是以他恰好只能看到商轻雨的背影。他见到商轻雨停下,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不禁疑『惑』:“这丫头看到什么,惊奇成这般样子!” 风凌云走出铜门,淡淡的菊花香味袭来,心间像是有一股清澈的溪流在流淌一般。原来这洞口处,便有一片菊花田,各『色』菊花在金秋之际绽放,透着一股秋天里特有的生机与韵味。不过商轻雨的目光,却都不在这菊花田里。风凌云再循着商轻雨的目光看去,只见得那山谷中央之处,有一座高高的阁楼耸立在那里。阁楼共有九层,像一座山峰一般矗立在山谷处,透着一股古沉苍凉的味道。阁楼的前面,正是他们所在的这片菊花田,左右两边,却是一片竹海与兰花田,由此推测,他们所看不见的另一面,便是梅花林了。 商轻雨道:“这沉浮宫隐宗的人真会玩。梅、兰、竹、菊被人们称为四君子,代表的是傲、幽、坚、淡四种难得品质,如今这四君子围着一座阁楼而种,这等别情雅致,我明宗却是被比了下去!” 风凌云道:“你们要的是主宰天下,他们则是主张自由写意,不为万物所束缚,格局布置不同,这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商轻雨摇头道:“你不知道,历来所谓的‘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中的主宰天下兴亡的人,兴者是指沉浮宫的隐宗,而那亡国者的罪魁祸首,才是明宗,这才是完整的沉浮宫!” 风凌云曾听岳发说过,此时听得商轻雨言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商轻雨继续道:“要亡一国,并非是难事,但要兴一国,却是难比登天。是以沉浮宫明宗的那些人,表面上无比风光,他们也享受着沉浮宫带给他们的荣耀与地位,可是他们心里却是真正的嫉恨着隐宗,嫉恨他们的经纶者能经纶天下,主宰苍生,更是对他们那从不『露』面的隐宗之主畏惧不已。一种嫉恨,久而久之,也会变成仇恨,毕竟名利这种东西,诱『惑』实在太大!” 风凌云点头,道:“沉浮宫隐宗之主不常有,然而每一次天下大『乱』,经纶者都会出世,可见他们也时时关注着天下变化,这隐宗二字,我想并不是指隐于山林,而是大隐于市!” 商轻雨点头:“不错,这些年来,真正做到功成身退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西汉的张子房!” 风凌云道:“我听岳老头说过,大汉的建立,不是你们的祖师宫玄静暗中促成的吗?” 商轻雨叹息道:“这就是石柏宇祖师的伟大之处,他向来做什么,都不会是为了名利。当时张子房遇见的那个丢鞋子的老头子,只不过是石祖师布下的一道棋,否则你以为真的凭着一部《太公兵法》,就真的能令张子房算尽天下吗?” 风凌云仔细想来也是,历来传说,都会把某一个人,或是他的所学传得神乎其神,其实真是情况,大多不为外人知晓。风凌云不由问道:“你这些又是从何得知的?” 商轻雨道:“宫祖师能一手创立沉浮宫明宗,她也是与石柏宇祖师一般的存在,加上她又时常关注着石柏宇祖师,是以石柏宇祖师的那些举动,又如何能瞒得过她?不过她『性』子好强,对于石祖师的帮助心里虽然欢喜,嘴上却是一字不提,只是在她的晚年笔记中有所记载,恰巧被我看到!” 风凌云笑道:“怎么说来,这石柏宇同宫玄静,还是一对欢喜冤家!” 商轻雨点头道:“宫祖师晚年的笔记里,对于当年『逼』迫石祖师立誓不传三大神功之事很是后悔,另外,她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浓浓的相思味道,只是她却是从未与石祖师说过!” 风凌云道:“石柏宇想来也是知道宫玄静的『性』子,才会选择暗中帮助,他们两人啊,心里估计都装着对方,但却是谁都不愿意向谁服软,到头来留下的就只有遗憾了!” 商轻雨闻言,“魔爪”猛然探向风凌云腰间,用力一拧,道:“我的祖师不是你的祖师?直呼其名,对祖师不敬,找死啊你!” 风凌云鬼吼一声,连连认错,商轻雨这才放了他,又道:“如今你走过这试炼路,就是沉浮宫隐宗之主了!” 风凌云摆手道:“我才不要学石柏······石祖师和宫祖师,我只要我的小轻雨天天陪着我晒太阳,给我做饭吃就好了!至于争霸天下什么的,我才懒得去管呢!” 商轻雨轻声一笑:“要是当年石祖师像你这般脸厚,我想宫祖师再好强,也不会至于留下遗憾!” 风凌云嘿嘿笑道:“这么说来,我这厚脸皮还比石祖师厉害了!” 商轻雨白他一眼,接着又叹息一声,道:“看来你确实无意沉浮宫隐宗之主,如今你的武功又高,这隐宗的人想必也是同当年对你父亲那样,拿你没办法!” 风凌云知道商轻雨的想法,心道:“我风凌云行事向来只由着『性』子,做什么宗主自是做不来的,不过轻雨这样希望,我又怎能忍心违逆她的意思?”当下便道:“其实做这隐宗之主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可以让那个老叫花子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还有那个卖炭的,当年他可是险些将我一掌给毙了,要是让他向我行礼,嘿嘿,这想着都觉得过瘾。” 商轻雨听得风凌云愿意做隐宗之主,心里欢喜得不得了,不过听他做隐宗之主的这理由,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作为沉浮宫明宗四大命史中的冬使,又是玉流苏的亲传弟子,将来她必定是沉浮宫明宗的宫主。这个位置她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此时听得风凌云风凌云话语,倒是更加觉得她二人『性』格相投,当下看风凌云的眼神温柔如水。 风凌云道:“咱们先去看看那阁楼是不是传说中的智慧阁,还有这日华洞,洞在哪里?” 商轻雨道:“日华洞其实并不是一个山洞,就是这个山谷,至于这九层阁楼,便是那智慧阁无疑了!” 风凌云笑道:“那还等什么,我的倒要看看,这智慧阁中藏着的是什么智慧!” 商轻雨对于智慧阁也是颇感兴趣,二人牵着手,向着那智慧阁急速行去,至于那马车,依旧停放在铜门处。 来到阁楼前,但见那阁楼大门的横额上,写着的确实就是“智慧阁”三个大字。而进入阁楼的大门,用一把大大的八卦锁给锁上。风凌云见状顿时一愣,他看了看这八卦锁,道:“看来这里的主人却是特别,锁门也要弄出这么多名堂来,这下可好了,大门锁着,主人又不在家,咱们是进不去了!” 商轻雨指着边上一块石碑,笑道:“要去人家也不难,你看着石碑上写着进去的法子呢!” 风凌云道:“这又弄什么玄虚?”当下他仔细一读,只见得上面写道:远方有客来,客所谓何来?若要进阁楼,请待梅花开! 风凌云苦笑道:“如今才九月多,要待梅花开,这真是令人抓狂!” 商轻雨道:“那前面不是说要设置试炼路的关卡嘛,说不定设置好以后,刚好梅花就开了!” 风凌云摇头道:“如今这里处处皆是机关,然而你我半点机关的影子都没见到,如何设置关卡?” 第八章 雪梅为引开阁门 商轻雨闻言,又看了智慧阁一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隐宗的人就是会胡思『乱』想,又要人进去,又弄这么多障碍,真是烦人!” 风凌云道:“不对,我们这个时候进来,等梅花开时间也不算太久,但若是进来早了呢?或者今年天气特殊,梅花不开呢?” 商轻雨闻言,美目顿时一亮,道:“对呀,所以要进这阁楼,绝对不是要在这里等候!” 风凌云点头:“一切关键,估计还在后面的梅林!” 商轻雨道:“唉,走吧,看看你这个头脑发达的家伙,能否胜得隐宗这些老狐狸了!” 风凌云望了智慧阁一眼,便与商轻雨绕到智慧阁后面的梅林。 走进梅林,风凌云处处留心,他总觉得这梅林中四通八达的石子路似乎要表达什意思,但却是想不透。 梅林中心处,却是有一座亭子。二人走了半天,没有得到半点关于打开智慧阁的死路,便向着那亭子走去。 这座亭子名“赏梅亭”,共有四根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面都刻有一句诗,合起来刚好是一首七绝,诗文的内容是宋朝时期卢梅坡的《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风凌云与商轻雨走进亭子,不禁眉头一皱,道:“这诗既然是宋朝的,那么这亭子也是宋朝时期而建,非是建这智慧阁时便有的!” 商轻雨道:“锁门的就是一把八卦锁,随手都可换上去,什么时候都可换啊!”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所以这智慧阁处的大门,或许与这里的机关布置并无半点关系!” “为什么?”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这纯粹就是一种直觉。” 商轻雨闻言,不由无奈摇头,她抬头望向萧寂的梅林,忽地惊道:“凌云,你看这梅林像不像一个八卦图?” 风凌云闻言,四下扫了一遍,哈哈笑道:“确实如此,而且你细数一下,这梅花不多不少,刚好有一百零八棵!” “这与那门上的破锁有何关系?”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咱们只看到门上有锁,又看到石碑上刻字,便往这梅林来,一切玄机,说不定就在那大门的锁上,走,咱们再去看看那把锁有何蹊跷!” 二人来到智慧阁的大门前,将那把大锁仔细端详一番,只见得那大锁的另一面,也有着一副八卦图,八卦图的中心还有一根指针,当转动八卦图时,那指针便随之而动。 风凌云笑道:“一路走来,这八卦图随处可见,我看这沉浮宫隐宗,应该是儒家门徒才是!” 商轻雨道:“百家传承,唯有儒道两家依旧心系家国天下,但最为兴盛的,当属墨家,因为他们走的是侠道。扶危济困,兼爱非攻正是其核心宗旨!” 风凌云道:“所以墨门中人,也被称为墨侠。” 商轻雨道:“不要说墨家了,赶快看看这破锁与那梅林有何干系!”风凌云点了点头,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若要进阁楼,请待梅花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风凌云轻念几遍,那梅林中的石子路如一张大网一般在脑海中展开,究根寻底,穷极思虑,忽地,他身子一震,说道:“原来如此!” 商轻雨道:“想出来怎么打开这破锁了?” 风凌云笑道:“还差一点点,不巧的是,这时候脑子有点不灵光了,若是我的轻雨能给点鼓励的话,说不定一下子就想到了!” 商轻雨笑道:“行啊,要什么鼓励啊?” 风凌云干咳一声,忽地凑近商轻雨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说呢!” 热气袭至耳边,商轻雨只觉浑身酥软,而这时,风凌云却是凑得更近了,商轻雨眼神忽地朦胧起来。风凌云伸出双手,将她纤腰揽住。商轻雨猛然一惊,直接又使出“魔抓”神功,抓向风凌云腰间,猛然用力一拧,笑嘻嘻道:“这个鼓励够不够?” 风凌云痛得龇牙咧嘴,轻声道:“真是个野蛮女!” “你说什么?”商轻雨转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风凌云。只是那笑容落在风凌云的眼里,却像是一个魔鬼在张牙舞爪,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干咳一声,道:“没什么,咱们再去梅林看看,我需要再确定一些东西!” 商轻雨道:“开个门还得这么麻烦,这主人家真是不厚道。” 走进梅林,因心里有了眉目,风凌云这次的感受与上次的自然不同,他忽然发现,这林间的石子路,与那智慧阁门上的纹路极为相似,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正如他与商轻雨说的,只差一点点,他便能弄明白了。 走近赏梅亭,风凌云又仔细琢磨了一下那刻在柱子上的诗句,又看了一遍梅林,想到:“这梅花共有一百零八株,会不会还有其他意思?亦或是巧合?” 思忖许久,风凌云又看了柱子上的诗句一眼,再次念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若要进阁楼,请待梅花开!” 风凌云灵机一动,一切已然了于心间,如此精妙的布局,一旦想透,令得他心中大块,当下不由放声一笑。 商轻雨见状,道:“又想到什么了?” 风凌云道:“这布局确实精妙,所有认为是解开谜题的关键,其实都是『迷』『惑』人的,真正的关键,却是在那最为显眼之处,同时也是最让人忽略之处!” “讲人话,别又在让本姑娘头疼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这里的路看起来最有蹊跷,梅花共有一百零八株,这些看起来都是破解谜题的关键,可是······” “停!”风凌云还没说完,商轻雨搓着玉手,狠狠的说道:“若是再敢绕圈子,本姑娘就让你好看!” 风凌云看着她那绕动的十指,想象他的腰都还疼呢,当下心里不由嘀咕:“这是谁教她这损招的,不要让小爷我知道,让小爷知道,我······” “还不快说?”商轻雨盯着风凌云,风凌云只觉得凉飕飕的,急忙说道:“关键就在这柱子上刻下的诗句,你看:梅须逊雪三分白。在五行之中,金、木、水、火、土各自对应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而这里的‘白’,指的便是五行中的金。雪却输梅一段香,梅林 则是指木了。明白这些以后,还要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三分白’与‘一段香’的真正含义!” 商轻雨道:“这有什么含义?” 风凌云眼中闪过智慧之光,道:“智慧阁大门上的那把锁,不过就是一个五行与八卦融合而已。” “就这么简单?”商轻雨显然不信风凌云所说的。 风凌云笑道:“这世间的许多事,其实都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我们想复杂了而已!” “你直接说人心复杂得了,就像你一样!”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我想得多还不就是你!” “别贫嘴,赶快说说这五行与八卦怎么融合?”商轻雨也是笑道。 风凌云折下已一根木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将将其对应的天、地、山、泽、水、火、风、雷全都给标上,接着便是在外围写上天干地支,然后将五行画在八卦之内。 商轻雨看着风凌云画图,眉头不由轻皱,问道:“这是什么鬼?” 风凌云道:“八卦之中,离属火,水为坎,金属兑,震对木,其余皆为土所占据。”风凌云边说边画,将金、木、水、火、土五行所占据的地盘一一分配,平均分成十二分,外边对应的则是十二个月。 商轻雨美目一亮,道:“我知道了,梅须逊雪三分白。这三分白其实是将金所占据的位置先前推动五行中所占据的三个等分,而‘一段香’则是木后退一个等分,所以这里所指的是艮的位置,本姑娘有没有说错?” 商轻雨也是边说边指画,风凌云笑道:‘为什么不是木的位置向前推动一个等分?’ 商轻雨笑道:“这还不简单?若要进阁楼,请待梅花开。梅花凌寒傲雪,开在十二月,一月,这艮所在的位置正是十二月,若向前则是二月,那就对不上了。”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不错,就是如此!” “所以我们只要转动门上的八卦,将中心的那个指针调到艮的位置,这智慧阁的大门上的锁便打开了吗?” 风凌云道:“若不出意外,便是如此了!” 冯凌云说话之际,商轻雨已经朝着那智慧阁大大门奔去,风凌云微微摇头,便也跟了上去。 沉浮宫明宗藏书万千,然而却是被隐宗的智慧阁给比了下去。历来真正能兴一朝一代的,也是沉浮宫隐宗的人,还有天下令、经纶者等沉浮宫隐宗的秘密,均是藏在这座智慧阁中,对于这些,商轻雨颇是感兴趣,她早就迫不及待要打开这大门。只是碍于无法行动,才懒洋洋的站在一边,如今知道打开的法子,她如何还能闲得住? 八卦锁在商轻雨的『操』作下徐徐转动,商轻雨一颗心也在扑扑跳动。那八卦图上的指针飞快旋转,转到艮的位置之后,咔嚓的响声如心跳一般传出,智慧阁大门上锁应声而开。 第九章 诸子百家阁内藏(一) 商轻雨喜道:“果然打开了!” 风凌云笑道:“你这么急切想进入智慧阁中,是不是知道人家在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商轻雨被风凌云说中,倒也不在乎,道:“难道你对他们隐宗大那些秘密就没半点兴趣吗?” 风凌云『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什么秘密?” “传闻天下令出,经纶者动,天下归一。这些年来,我明宗的人,不仅输给了隐宗的经纶者,还连经纶者是谁都都不知道。江湖传言,当世的经纶者已经定了,本姑娘要看看,这神秘的经纶者是谁!” 岳发曾与风凌云说过,关于经纶者与天下令的秘密,就在这日华洞中。既然日华洞就是这处山谷,能藏秘密的就只有这座智慧阁了。 “既然如此,商大姑娘还不开门?”风凌云不由笑道。商轻雨道:“按理说来,如今你是隐宗之主,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怕我,看来你这宗主不称职啊!” 风凌云哈哈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应该把你拦在外面才是!” “哼,你敢吗?”商轻雨笑嘻嘻道。 “天大地大,我家轻雨最大,确实不敢!”风凌云故意装着害怕的样子,两人又是一阵大笑,然后一起推开了智慧阁的大门。这座尘封了二十几年的阁楼,在这日又打开了。 走进阁楼,只见得密密麻麻的书架整整齐齐的向着远处陈列而去,无论是书架上的书本,还是书架,皆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风凌云心中不由自语:“那大门上的锁沾满灰尘,显然多年未曾打开过,然而这里面如此干净,定是有人经常打扫,如此说来,这进阁楼的门,可不只是这八卦锁锁着的这道。” 商轻雨望着满屋子的书架,顿时一呆,道:“这第一层楼的藏书,恐怕就不下于十万卷,你说哪一处会是藏天下令的地方?” 风凌云走进书架,只见书架上都写好分类,天文、地理、历史、人文均是分放在一起,不过却是没看到一处是关于天下令的,这时他不禁摇头一笑,心道天下令乃是沉浮宫重要物事,怎会标明放处?看来自己跟着商轻雨的这些日子,心神放松,却是这般简单道理都弄糊涂了。 商轻雨自然不知道风凌云在想什么,她只顾着找她的天下令。半日时间,二人将整个智慧阁一楼的所有书架都看了一遍,里面的藏书均是这两三百年以来先贤大家着作,其中儒家经典颇多,包括程颖、程颢、朱熹等名家之作,另外颇为意外的是,这里竟然还有许多戏曲作品,均是当代着名的大戏剧家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等人的名作。 商轻雨道:“看来这一楼是找不出什么来了,走,咱们去二楼!” 风凌云笑道:“智慧阁共有九层,藏有自战国以来的历代作品,看来并没有你要找的天下令。” 商轻雨笑道:“这么说来你也要快些找!” “为什么?”风凌云随口一问。 商轻雨道:“因为一个隐宗的宗主,竟然不知道他手下的经纶者是谁,这要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这是多么尴尬的事儿?” 风凌云笑道:“无妨,反正只有你知道!” 商轻雨闻言,不由嘟了嘟嘴,站在一旁不说话。风凌云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不过我还是要尽量找的,谁叫我家小轻雨要看呢?” 他二人正处在热恋之中,任何肉麻的话语都是顺口而出,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倒是都没有觉得有啥。只是这时,那梅林外的一处石壁忽地移开,只见得一位白发老人自里面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身子,但步伐却是出奇的快,悄无声息的来到智慧阁前,看向那大门处大八卦锁,心下顿惊。这锁着大门的八卦锁乃是他费尽平生所学及其心思创造的。自隐村钟声响起,到现在他来到日华洞,短短两个时辰不到,这闯关的人竟然就破了他的八卦锁,这比当年那个风浩天似乎还要厉害。当下他心里既是难过,又是兴奋。 难过的是,他的毕生心血就这般被人所破,兴奋的是,这位隐宗之主,绝非是等闲之辈。思虑之际,风凌云与商轻雨的话语自阁楼里传来,令得他顿时一愣,这次闯进来的竟然是一男一女,不仅如此,还是一对情侣,是一对情侣也就罢了,二人竟然这般不害臊的说情话,说情话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一个年纪过百的老头给听到了。 “哼!”白发老人一声冷哼。阁内的商轻雨同风凌云正在说笑,忽地听得外边声响,相视一眼,均是『露』出惊『色』。 此时大门微掩,二人还未行到门边,内劲已经释放,将大门陡然冲开。白发老人佝偻的身子陡然直立,那一双干瘪的肉掌轻轻推出。一声闷响,商轻雨同风凌云二人一同闷哼一声,退去几步。而白发老人却是向后滑去寸许。 二人知晓来着是平生未有遇到过的大敌,当下精、气、神均是集中到极致,玄功运转,自阁楼内闪身而出。在这时,一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他二人面前,令得他二人均是一愣。 “年轻人当志存高远,不可被儿女之情给耽误了啊!”白发老人看向风凌云,适才二人的谈话,他均是停在耳里,已然明白破阵之人是风凌云。多年磨练,风凌云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邪气已经没了,他相貌俊朗,举止飘逸灵动,颇有一股不凡气势,白发老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欢喜万分,隐宗得如此主人,看来主宰天下浮沉不是说梦了。 商轻雨先前还觉得此老和蔼可亲,平日里明宗那些老学究天天都是这幅语气,她听着本来就不喜。如今这老人竟然公开说她与风凌云,更是恼怒,当下道:“好你个白发老头,看招!” 声音传出,商轻雨的玉掌已经招呼上去。她是沉浮宫明宗的继承人,自然知晓这老人与沉浮宫隐宗脱不了关系,当下不施展“天命神功”,而是用她与风凌云创的“风雨诀”,这套武功讲究的是二人合璧,但风凌云能参透其中的阴阳变化,商轻雨也能,当下她的一招一式,均是携带风雷之威,实不下于沉浮宫明宗的“天命神功”。 白发老人年龄已经过了百岁,行动方面不如商轻雨灵活,但若论功力深厚,商轻雨却是差之甚远。这二人一人如泰山重岳,一人恰似巨浪狂涛,各有优势,又各具劣势,一时间却是分不出胜负。百余招过去,商轻雨的内力消耗过大,动作慢了下来,而白发老人因内力雄厚,加上几十年的经验,一招一式,能取巧处皆是取巧,斗到现在,已经逐渐的占住上方。 商轻雨将“风雨将至”的七七四十九式使完,接着要出第二招“风雨如磐”。风凌云见状,心道这老人算计之深当时罕有,“风雨如磐”威力虽强,但颇好内力,轻雨绝对使不完这一招的九九八十一试。 “该怎么办?”风凌云怕此老会对商轻雨不利,当下焦急万分。商轻雨并非是愚钝之人,这老人就是要她消耗过度,再一举将她击败,当此之下,若是使用“天命神功”,其胜负还尚未可定。但若是这极耗内力的“风雨如磐”,败不了这白发老人的话,接下来自己便是那待宰羔羊。 二人这时的战斗,已经趋于白热化。风凌云如今重伤未愈,『插』手不得。思虑一会,风凌云眼睛忽地一亮,一步踏出,浑然之势展开,身子顿时变得有些虚浮不定,当下叫道:“轻雨!” 商轻雨听得风凌云叫唤,一掌『逼』退白发老人,向风凌云这里瞧来。他二人心意相通,见风凌云的站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风雨如磐”虽是重内力,但更重气势,此时风凌云玄功运转,顿入古井不波之境,将天地之势聚于己身,补上了他内力不足的缺陷。商轻雨云袖一番,与风凌云虽然有两三丈的距离,但他二人此时将天地的自然之势聚于己身,这两三丈的距离,也是能融合成一体的。 当下二人一同动手,“风雨如磐”的第一式使出,两道真气一阴一阳循环而转,顿然生成生生不息之势。白发老人陡然身边,一声长啸,使出平身功力,双掌翻出。猛听得一声巨响,那空中像是炸开了一般。商轻雨身子向后飘落,与风凌云站在一起,而那白发老者,却是退去几步,每一步的退出,地上均是留下一个深厚的脚印。待身子站定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紫的,过去一会这才恢复过来,他震骇的看向风凌云二人,道:“这是什么武功?” “自然是能打败你的武功!”商轻雨显然还在生气。 白发老人修行多年,气度与胸襟自是非一般人可比。商轻雨那带刺的话,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向着风凌云抱拳行礼道:“老朽隐村村长隐川,见过宗主!” 一直以来,风凌云从未被人这般叫过,这时不免有些不自在,他这时道:“老人家何以认定是在下闯关?” 第十章 诸子百家阁内藏(二) 隐川笑道:“宗主乃是智慧无双之人,老朽百年之身,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这就白活了!” 商轻雨闻言,却是有些不舒服,隐川的话是将风凌云给捧上了天,但却是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不瞒村长,这闯关之事,在下也是无奈,至于这隐宗之主······” “老头见着宗主这般无礼,不知道这隐宗的规矩都去哪了!”商轻雨知道风凌云并不看重名利,说下去也会同风浩天那般,是以抢先说了,这时她什么都不考虑,只想要风凌云杀杀隐川的威风。 隐川看了商轻雨一眼,道:“这位姑娘的动手时似乎刻意隐瞒武功,老朽还尚未眼花,你那些招式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天命神功’的影子,想必是明宗的朋友吧?” 商轻雨身份被点破,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风凌云却是暗叫厉害,此老真是目光如炬。风凌云抱拳道:“在下风凌云,见过村长!” 隐川已经通了姓名,风凌云再不说,那就是不礼貌了。 “风凌云?”隐川再次看了风凌云一眼,只觉得他与当年的风浩天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便问道:“风浩天是你什么人?” 一路走来,少林寺的觉言大师,『药』谷的琼玉夫人,都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风凌云多少会有些惊讶之『色』。但时至今日,他早已习惯,再说风浩天来过这里,隐川认识他并不足为奇,于是答道:“正是家父!” 隐川陡然一惊,接着叹息一声,道:“这莫非真是上天注定的?” 风凌云闻言,倒是一愣,显然他不明白隐川的意思。隐川又道:“如今你虽然闯过了试炼之路,不过还算不得隐宗之主,这智慧阁共有九层,藏着的不仅是先贤们的智慧,还有关于隐宗的一切,你且将这些都了解了,有信心做这隐宗之主了,便发出信号,我在隐村等你!” 隐川递给风凌云一截木棍似的东西,便又走向梅林。风凌云将这东西仔细看了看,站在当地,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商轻雨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里面就是一些*,还有易燃的东西,用来发信号用的。” 风凌云道:“难道真的要做这隐宗之主?” 商轻雨道:“你没看那老头离去时的傲气样子,咱们做不做先不谈,先进阁楼看看!” 风凌云道:“严格来说,你们明宗与隐宗应该有过摩擦,但这隐川显然并不在在乎这些,此人确实称得上高人,高傲些也没什么。” 这一点,商轻雨倒是深表赞同,她道:“我是觉得让这么个高傲的老头在咱们面前低头,那才有意思。” 风凌云没好气道:“实话实说,你要做这隐宗之主的目的是什么?” 商轻雨被风凌云看着,心神顿时一紧,笑道:“没什么!” “真的?”风凌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商轻雨终于抵不住,交代道:“好吧,那我说实话了,传说这天下令只有隐宗之主才能见到,我又做不得他们隐宗宗主,那就只有你了。不过这都是传说,要是我自己能找着,你就不用做这隐宗宗主了。” “所以要我做隐宗宗主,只是以防万一?”风凌云简直气得要炸,这就是她的理由?不过看商轻雨一脸认真,风凌云便知道她没说谎。其实还有一些是风凌云没想到的,譬如商轻雨是明宗的人,对于隐宗自是有些心思的,尤其是他们几乎没有赢过隐宗,还顶着隐宗挣来的名声,这让她极为不舒服。 “走吧,商大姑娘!”风凌云眼中满是无奈。 “去哪里?”商轻雨这时脑袋瓜子也是懵的。风凌云道:“当然是进智慧阁了,不然怎么找到天下令?” 商轻雨闻言,顿时又嘻嘻笑道:“好啊,到时候咱们拿到天下令,就找到经纶者,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商轻雨抱着风凌云的手臂,二人说话间已经走进阁楼。 第一层他们已经看过,都是些近两三百年的经典,诸子百家之中,可见儒、释、道三家面目。接着上了二楼,同样摆着的是一些书籍,只是时间更为久远一些。 以此来推,最后一楼的藏书是最老的,也许里面有关于沉浮宫隐宗的秘密,还有商轻雨要的天下令 。果然,走到第七楼的时候,里面的藏书已经是竹简,显然些藏书已经是东汉以前的了。 到了第八楼,光线却是略显昏暗,一股竹简特有的沉香之味弥漫而来,风凌云一颗烦躁的心,顿时沉静下来。他这时忘了要去第九楼,走向书架,只见得书架上堆放着的,均是一卷一卷的竹简,这些竹简透着古老气息,其年代已然久远,乃是战国时期记录诸子百家的笔录。能保存这么多年而不不朽,可见沉浮宫隐宗确实有能人。 风凌云目光扫过众多书架,只见得上面标明有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纵横家等诸家着作。 秦始皇焚书坑儒,对于诸子百家都是莫大打击,许多先贤着作也是付之一炬,而今这藏在智慧阁九楼上的,是实实在在的百家笔录,每一份竹简显出的不仅是其年代的久远与珍贵,更是先贤们智慧的结晶。 风凌云小心翻开竹简,只见得上面有的文字许多还是大篆写成。秦灭六国以前,各国均有自己的文字与文化,如今这些文字,已然是不可多得的至宝。风凌云学贯古今,对于古字也是颇有研究,如今读研起来,倒是容易许多。 商轻雨站在他的旁边,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风凌云,是以只是静静的站着。过去一会,风凌云将逐渐放下,叹息道:“这要不是进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先贤的智慧,却是了得,为何现在的人们,反而见解都差了这么多?” 商轻雨道:“那是因为现在的人们,心思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之上,那还会去认真的专研学术?就算是宋朝时期的程颢、程颖。朱熹等大儒学家,其所提出的存天理、灭人欲,也不过是为统治者服务的工具罢了!” 风凌云点头:“诸子百家各有其说,然出发点同样也是治国安民,但他们的这些论点,与如今的相比,却是差上许多,不过这思想却是颇为难得。譬如同为儒家先贤的孟子和荀子,他们就各执一说,孟子主张『性』善说,而荀子则是『性』恶,要用礼仪来教化;孟子重义轻利,荀子重义不轻利;孟子专攻王道,而荀子却是兼尚霸道。同是一家传承而来,却是如此纷呈多彩,可见那时候的人们其思想之活跃。” 商轻雨道:“但一个国家要统一,就必须要有文化的认同,秦始皇就是认识到这一点,他才会要焚书。不过这些见解,终究是过于偏激了,他不知道可以烧掉先贤着作,但人心才是关键!” 风凌云点头:“不错,这点上,高祖刘邦就做得比较好了!” 商轻雨点头,二人一边看书,一边讨论,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傍晚时分。这八层上本来就暗,天黑时就更不消说了。风凌云伸了个懒腰,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咱们明日再来!” 此时两人一心扎入诸子百家的浩瀚典籍之中,早就把那天下令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回到马车里,商轻雨取出一些干粮,二人分了吃了。转眼间,月儿爬上中天,谷中朦朦胧胧,两人走在菊花田畔,沐浴在月辉之下。 “凌云!”商轻雨不由叫道。风凌云道:“什么事?” “这里真好,要不待咱们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便来这里隐居吧!”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我只怕你习惯了世间的五彩缤纷,不喜欢清淡的生活呢!”商轻雨道:“怎么会呢?咱们来这里,就在梅林边上建几座茅屋,又在那边开几亩田地。白天啊,咱们一起种菜种粮食,晚上就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要是闲得无聊呢,这智慧阁中藏着的千万卷书册也够咱们研究几辈子了!” 风凌云听着,心中不由流过一道暖流,这等神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确实令人向往,他补充道:“要是闲得无聊,咱们还可以驾着这马车出去周游世界,走累了呀,就回来休息!” “嗯!”商轻雨答应一声,她双手抱着风凌云的手臂,将头靠在风凌云的肩上。二人伫立在菊花田中,心间平静祥和,似天上的明月一般,就连衣衫沾了『露』水,也都不知道。 待明月西沉,谷中渐渐的暗下,二人才走过菊花田,往马车走来。风凌云道:“待明日咱们先好好看看这山谷,能不能找些野菜!” 商轻雨道:“好啊,不过这次要你做饭了!” 风凌云笑道:“怎么,这下子就开始懒了吗?” 商轻雨笑道:“哪有,只是怕你很长时间不做,把手艺给丢下了,本姑娘这是为你考虑!” 风凌云闻言,不由放声一笑,打了个哈欠,道:“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商轻雨点头,二人相依相偎,靠在马车里,不多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劳逸结合学百家 一夜休息,二人均是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们今日并没有去智慧阁,而是拿了一个篮子,朝着山谷中的一片密林走去。 走过前边的灌木林,便进入一片松林中,多年积累,林间早已铺满松针,但要是找其他的野菜,却是没了。 风凌云这时抬头看去,只见那大松树上挂满了松果,当下哈哈一笑,跃起丈余,抓住一根松枝,再提一口真气,身子再次送出,往着那大松树的顶端而去,采下几个松果。 商轻雨道:‘这东西能吃吗?’ 她自小身在沉浮宫中,吃的并不比大内皇宫差多少,能够认识那些能吃的野菜,这功劳自然要归于风凌云。此时见风凌云采下松果,不禁问道。 风凌云笑道:“要是直接啃,那肯定是吃不得的,不过这里面的松子可是好东西!” 商轻雨闻言,倒是有些期待。风凌云将松果砸开,取出里面的松子,去掉外壳,便递给了商轻雨。 商轻雨轻轻咀嚼,点头道:“这松香味确实好吃。” 风凌云笑道:“要是不好吃,那些松鼠又怎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去采摘?” 商轻雨抬头一看,见得一只松鼠坐在树端,正在剥松子,那剥掉的外壳,一块一块的自树上掉下。在这时,她回头一看,却见风凌云面带笑容,不由噗嗤一笑,道:“我看你这只大松鼠比树上那只厉害多了!”这话一出,忽然才觉得原来风凌云的说她是松鼠。当下轻咬贝齿,只想把风凌云也给吃了。 风凌云笑道:“咱们这两只大松鼠,也采些回去放着。” 二人野菜没找着,倒是采了一篮子松果。 风凌云道:“咱们休息一会,再去那边看看!”商轻雨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巴不得到处去玩呢,当下二人沿着山谷而去,不一时,却是听得潺潺水声。二人相视一眼,均是看到眼中的喜『色』,他们带来的饮用水并不多,此时听得有水声,这当真是救命的东西。 走了一会,但见陡峭的山崖间,一股清澈的溪流自『乱』石间飞『荡』激流,虽然没有瀑布那般宏伟壮阔,亦有一番风采。 溪水沿着水沟而下,待到平处时,便积成一个小水潭。商轻雨走到前边,捧起溪水喝了一口,道:“这水真甜!” 风凌云也喝了一口,道:“咱们继续找一下,要是再能找到一些吃的,那才好呢!” 二人一日奔波,终于将整个山谷给走完了。这是一处占地约有三百来亩地山谷,四周均是险恶的高山,飞鸟难度,猿猱愁攀。向北蜿蜒曲折是密林,向东百步见潺潺流水,延伸出去的的是悬崖峭壁,向西却是一片野花地,还有能吃的许多野菜,南方是一片灌木林,行人不至,而中心处正是智慧阁所在。 商轻雨道:“这么一处绝地,要运上这些材料已是不易,真是想不通为何当初先祖要把智慧阁建在这里!” 风凌云道:“这或许这是我们眼睛所能看到的!” 商轻雨闻言,却是心神一动,因为她突然想到沉浮宫就处在黄山三大主峰之间,一般人走到那里,却是什么都不会发现。她道:“这里会不会布有什么阵法之类的,让咱们看不到这里的真正面容!” 风凌云道:“整个羽山便是一座自行运转的机关城,要说借天地之势,布下大阵也不是不可能!” 商轻雨点头,风凌云道:“一般打仗用的阵法我懂一些,不过涉及天文地理的,却是一知半懂,要知道这里是不是有蹊跷,也只有将智慧阁中关于阵法以及天文地理的书看上一遍,或是能晓得一些!” 商轻雨撇嘴道:“那些鬼画符的东西,谁能看得懂?” 风凌云笑道:“无妨,能看懂自然是好,不懂咱们就去把那村长叫过来,给咱们指点!” 商轻雨道:“这老头不像是个有学问的人!这种玄乎其玄的,他估计更不懂!” 风凌云闻言,不由一愣,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商轻雨却是沉默不语,风凌云看她神『色』,顿时猜出她的想法,这小丫头,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他不由暗暗一笑,这小丫头真是记仇。他却不知道,记仇从来都是女人最擅长的小脾气,尤其是她喜欢的东西,而别人却是否定的时候。 风凌云道:“走吧,今日收获颇丰,咱们先做几个菜,今晚好好犒劳自己!” 商轻雨笑道:“还真是多亏了公输允的这马车,要不咱们也带不了这么多东西进来!” 风凌云也是笑了笑,公输家、墨家的机关术,在战国时期闻名天下,他这时心神一动,不知道墨家留下的那些书中,会不会又关于机关术的? 试炼路的铜门处,其上的岩石伸出大块,遮住方圆一丈的地方,此处暂时便成了他们的厨房。锅碗瓢盆打开,一顿美味的晚饭正在进行。 第二日,二人又进了智慧阁。他们没有在任何一层楼阁停留,而是直奔着八楼而去。风凌云走到那些关于墨家的竹简前,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些关于机关术的,放声笑道:“我就说了,怎么会没有!” “找到什么好玩的了?”商轻雨见风凌云笑得那般高兴。 风凌云道:“你看,这里有许多关于墨家机关术的!” 商轻雨拿起竹简看了一会,道:“这些记载,都是普通的,要触及到核心的,你估计就看不懂了!” 风凌云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就是要从这些基础开始!” 商轻雨顿时一愣,伸手『摸』了『摸』风凌云的额头。风凌云疑『惑』道:“做什么?” 商轻雨道:“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风凌云此时哪会去管她那些奇葩的想法,当下把那些关于墨家学术论说的竹简摆在一旁,开始研究起机关术来,半个月转眼过去,这日风凌云走出了智慧阁,拿出商轻雨的断肠剑砍来一些木头。 商轻雨见状不由笑道:“怎么?你打算做木匠了?” 风凌云道:“好呀,今日就让你看看我风大木匠的本事!” 商轻雨这时也是颇是好奇,便站在一旁看。不一会儿,风凌云用那些木头做了一只机关鸟,递给商轻雨,笑道:‘怎么样?我这木匠的手艺还过得去?’ 商轻雨仔细端详一翻,道:“不错,确实有做木匠的潜质,继续努力,新的鲁班就要问世了!” 风凌云笑道:“这木鸟还能像你的马车一样,也会飞的!” “真的假的?”商轻雨将信将疑。 风凌云接过模流,按了一下翅膀处机括,吱吱响声传出,那木鸟的翅膀顿时扇动起来,飞了出去。 商轻雨既惊又喜,叫道:“真的能飞了!真的能飞了!” 风凌云见她一副小女孩的样子,不禁温和一笑,道:“这机关术确实博大精深,八楼上的关于机关术的书籍都看了,能懂的却是不到一半!” 商轻雨道:“我也要学!” 二人来到八楼,又再次将墨家、公输家的关于机关术的竹简看了一遍。上来时商轻雨兴致勃勃,没看到一半却是直打呵欠,到最后自然半途而废了。 过去一月,风行云研究的不仅仅是机关术,还有关于墨家的学说。 隐村,隐川与众多村民一起坐在钟楼的议事大殿上,他们无时无刻的都在准备迎接风凌云,可是过去一月,却是不见风凌云的影子。 隐山道:“他会不会向他老子那般?” 隐莲道:“不要『乱』说,姑『奶』『奶』还没看过这小公子有没有他老子帅呢!” “怎么,你又想老牛吃嫩草?”隐山咧嘴说道。 隐莲却是冷哼一声,美目闪着异样光芒。隐川这时道:“我再去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一个月来,难道他不吃东西吗?” “他可以不吃东西,可以吃吃草!”隐山笑道。 隐川冷哼一声,直接走出大殿,往日华洞来。 隐川打开石门,出现在山谷中,这时听到的,又是二人的情话。此老不禁皱起白眉,干咳一声。风凌云与商轻雨正在那铜门出做午餐吃呢,听得隐川声音,便叫道:“村长吃过午饭没有,过来吃些!” 隐川一听,顿时一怔,但还是忍不住向着那铜门处走去。没有走上来看不到上面的摆设,走上来却是吓了他一跳,只见得那铜门边上,石桌石凳子摆在那里,锅碗瓢盆都不缺,这里简直就是个『露』天厨房。 老人愣了一阵,便又是胡子都给气得翘起来了,怒道:“小子,敢情你们把这日华洞当做是厨房了?” 风凌云端上一碗饭菜递到隐川面前,笑道:“村长,这厨房哪里都得有,否则还不直接给饿死了?” 隐川听得风凌云话语,气得差点肺都要炸了,不过风凌云说得在理。他道:“老朽要你留在这里,是要你读这诸子百家经典,找沉浮宫隐宗的秘密,不是来这里开厨房的。” 风凌云笑道:“这做什么都得劳逸结合,百家经典咱们要读,隐宗秘密要找,做饭放松也是需要的嘛。” 第十二章 自成一家始逼真 隐川闻言,不由再次哼了一声。在这时,他鼻子微微触动,原来是风凌云端着的那碗饭菜的香味传至鼻子处了。他嘴唇微微动了起来,暗自吞了口口水。 风凌云笑道:“村长,与我们一起吃一顿吧!” 隐川终究是没有抵住诱『惑』,端起饭碗,坐到一旁开吃。他边吃边点头,只觉得这是他这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了。一碗饭菜,没一会便被他一扫而空。他转过头来,看向那还放在石灶上锅,里面还有一些,他『舔』了『舔』嘴唇,但却是不好意思自己去盛。 风凌云与商轻雨坐在一起,吃到现在,他们也已经吃饱了。商轻雨抬起头来,正看到隐川不时看向隐川不时看向灶上的铁锅,且坐立不安,她是极聪明的人,一看还不知道此老此刻心里的想法? 她本来是一个极为可爱心善的女子,只是隐川一开始就说她的不是,才会耿耿于怀。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竟然说她和风凌云,这是她最不能忍的。当下见此老那可爱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走了过去将隐川的碗拿来,将锅里剩下的全部盛上,道:“锅里没了,要是吃了不够,我们再做!” 隐川边吃叫道:“够了!够了!” 风凌云见状,也是轻轻一笑。 一顿午饭吃完,隐川还意犹未尽,他转过头来,道:“你小子打算长期住在这里不出去了?” 风凌云笑道:“村长不是要我在这里找隐宗的秘密吗?我要是没找到,怎么好意思出去?” 隐川闻言,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他走时还向那灶上的锅看了几眼,有些念念不忘。 风凌云伸过懒腰,躺在一旁,道:“今天不想动了!” 商轻雨道:“我也不想动了,你不是说了要劳逸结合嘛!” “那好,咱们就先放松一会,明日再进智慧阁!”风凌云道。 接下来的日子,风凌云与商轻雨白日里基本上都泡在智慧阁总中,自墨家开始,儒家、道家、法家、兵家、阴阳家、纵横家诸家学说一一遍览。由于他曾在冯用、李善长的书房以及嵩阳书院的藏书楼里面待过,对于儒家、法家、兵家的经典早就熟悉,当下浏览起来,对这三家着作也是入门最快。 转眼间三月已经过去,风凌云将楼的藏书都一一读完了,诸家学说,各执一端,但最终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强国安民。风凌云时下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化掉,但心间已然藏下一番天地。 看完楼的藏书,风凌云对于焚书坑儒之后诸家学说的变化顿时来了兴趣,便从楼下到七楼。 七楼的藏书中,有一半是竹简,另外一半的便已经是纸质的。不知为何,风凌云对于那些竹简的书产生了一种独有的感情,是以他一开始,便向着那些竹简走去。 焚书坑儒对于诸子百家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毁灭『性』灾难,从这些留下的竹简中,法家、道家两家的着作是最多的。这并不值得惊奇,秦始皇用以治理国家的思想正是属于法家的,而西汉建立之初,为了休养生息,汉高祖刘邦不得不用道家自然无为的思想治国,这两家的经典自然就多了。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六经《诗》、《书》、《礼》、《易》、《春秋》等着作的注解便是浩如烟海一般。 风凌云拿起那些关于六经的注解,不禁微微皱眉,这些注解,以他如今目光看来,谬误之处极多,甚至还有偏激、无聊的言论,这些言论却都被一一记录下来,可见儒家的强盛,已经不是其他诸家所能比拟的了。 不过这时他却又想到,智慧阁中的藏书,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些的,只是如今出现了,那就有它存在的理由。是了,这诸子百家之说,原也只是先贤的理论学说,没保证谁说的都是道理,先贤也是人,他们的观点有错误的地方是正常的。 战国时候,秦孝公用了法家思想,经过商鞅变法,秦国逐渐成为七国中最强者,然秦始皇继续用法家思想,最终结果却是亡国灭种。西汉建立初期,汉高祖刘邦以道家无为思想治国,休养生息,到汉武帝时期,帝国实力强横,道教的那套治国理念,已然不在实用,于是便有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些事实证明,世间之真理,并不是一层不变的,而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往昔错误的言论,当它能用上时,那便是真理了。所以这智慧阁中会有这些藏书,想来也是沉浮宫隐宗的收藏者想到了这些关键之处。 风凌云想透此间关键,便又继续浏览,接着自东汉、两晋、魏晋南北朝、隋、唐,一直到北宋、南宋、元朝。所有典籍,无论是治国安民的经典,还是谬误,亦或是偏激之言,还是骂世言语,几千万册的书籍,无论是精读重读,还是略读,或是一带而过,总之风凌云均是一一浏览了,这一共总共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的伤势已经痊愈,或许这是他最实在的收获,对于那些典籍,他不知道自己能够记住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学了多少,此时此刻,他心间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但他有自信,一旦给他一支笔,这张白纸之上,定然能画出一副锦绣河山。 当最后那一本书籍放下,风凌云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人笑容,他推开智慧阁的大门。此时正值盛夏,又是正午,烈阳悬天,天地间就像是一个大蒸笼一般,大地上的万物都一副萎样。但不知道为什么,风凌云却是半点酷热之感都没有,他抬头望向天际,只见那悬在天空的烈阳并不是那么的刺眼,他能清晰的看到,那不过就是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球罢了。在这时,他心间忽地流过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这是一种对于天地自然、宇宙星空的感受。而这种感受,源于他对智慧阁中那几千万卷书籍的阅读。他不知道这时候给他这种话感觉的到底是属于诸子百家中的那一家,更不知道属于哪一册书籍,更不知道是哪一册书籍的一字一句。 但在这时,他体内的真气映着天地间万物那神秘的规律自然运转,他已经处在一种既清醒,又似在meng中一般的境界中。这种境界,有点像是庄周meng蝶,又似圣人观万物,天地万物映照心间,更像是佛家独有的顿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境界,自然与他读诸子百家着作也有莫大关系。 他站在智慧阁的大门前,不由望向那铜门处,此时商轻雨正在为准备午饭忙活。商轻雨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但跟着她,却是什么都会做了,这一切是因为他,也是因为她,他两人心意相通,早已彼此不分。他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那一缕笑意中,有幸福,有自信,更有一种莫名的味道。 这一刻,他体内的真气运行更加迅速,往昔的一招一式,均是在脑海中浮现,更是神奇的事发生了,每当他脑海中出现一个招式时,便会有一段文字浮现,这些文字组成一段话语,将那些招式的缺陷,或是长处一一开阔,相互映照,然后他的手也在比划。先前时还带着些生涩,但第二次是却有如行云流水,第三次时已经能随心而发,到最后时,已经不是招式可以概括的了,这便是他meng寐以求的境界:无招而胜有招。在这时,他不再是像先前那般无意间才可以进到这中境界,而是有意无意均是能够做到。 商轻雨做完饭后,正要去叫风凌云吃饭,她转过头来,只见风凌云正沉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均是以诸子百家为引,调动天地之势,在有招无招之间,均是给人不可揣测的威力。 商轻雨看着风凌云,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智慧阁前,自己也跟着动了,二人所创的“风雨诀”的第三招“风雨无悔”,在二人的配合之下逐渐完善。 无招胜有招,这本就是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但同时这也是一个返璞归真的境界,一切花哨招式均是没了,有的只是直击要害的出手。要做到无招胜有招,必须在有招的基础上无招,也就是说只有到了一定境界,才可以做到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莫大威力。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们体内的真气充盈,彼此呼应,与天地一起形成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循坏。在这一刻,风凌云的身体,像是发出一声山崩海啸的响声,各自运行的四道真气运行自气海时,陡然间撞在一起,在气海中盘旋一会,四道真气终究合成一道。 风凌云脸上『露』出惊『色』,调动真气运行,行走奇经脉与十二正脉之时,那真气依然浑厚非常,宛如一条神龙,按着他的导向流转。待他心神一动,那浑厚如龙的真气陡然间又分为两道、四道、道。乍分还合,乍合还分,分合之间,透着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如今对于真气分合的控制,他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道真解”终于被他完全修炼成功,但是这是属于他的“道真解”。 同样,商轻雨的“天命神功”亦是修到最后一重,与玉流苏处在了同一境界。 自成一家始『逼』真,这是风凌云一直以来的追求,也是他不作为别人的后人的宣言。在这一刻,他已经有信心独自面对天下任何高手,走在了武学之路的最前锋,成为了武学之道上的一代宗师,“冠绝古今”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同时,诸子百家的内容也在被他一一消化,他的新的探索之路,重新启程! 终于写到这里了,写作这东西,也是建立在前人的基础上的,我也希望有一天能自成一家。进来的诸位书友,愿你们在你们喜欢的领域自成一家。 第十三章 九层阁门为君开 “轻雨,咱们可以出去了!”风凌云的话语温柔,在这时,一股全新的气质自他身上释放,比起从前那种儒雅与邪异共存的矛盾气质,此时的风凌云,却是被一股神秘的气息给笼罩着。 商轻雨道:“我才不想出去,不过这一进来,想来师父他们都急坏了!” 风凌云笑道:“你师父那么厉害,怎会不知道你没事?” 商轻雨道:“有时候想起来我也真是任性,好吧,咱们这就出去吧!” 却在这时,梅林后面的石门移开,隐川佝偻着身子自石门内走出,他耳聪目明,恰好听得商轻雨言语,大声道:“你们两个总算是舍得要出来了,再不出来,那些村民们老朽我是管不住了!” 他两年多年来虽然巴不得风凌云二人永远住在这里,他好来蹭吃蹭喝。但同时也是顶不住隐村的人催促,毕竟对于隐宗之主,谁没有兴趣? 风凌云笑道:“村长,要出去也是容易,可是你看看我呀,连这隐宗有多少人,有哪些势力,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这出去一见一群人岂不是尴尬嘛!” 风凌云胡乱言语,隐川也总是听得明白的,关于隐宗的一切,是他亲自藏进智慧阁九楼的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让人轻松走上第九层。此时冷哼一声,道:“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的想法,要看自己去找!” 风凌云叹息一声:“唉!最近在这离脑袋瓜子又不灵活了,许多事都想不透!” 商轻雨故意装作担忧道:“那怎么办?要是想事情不灵光,就打不开第九楼。”这两年多来,她也试着自己开第九楼,不过都是徒劳,她与风凌云心意相通,又如何不知道风凌云的想法? 隐川脸色一黑,别过一边去,他害怕自己一下子没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便给二人打开九楼的钥匙。商轻雨又道:“走咯,咱们吃饭去喽!” 隐川一听,舔了舔嘴唇,但今日商轻雨却是没有叫他,他磨蹭一会,便也跟着去。 商轻雨盛饭的时候,虽然也是盛了三碗,但却是没有叫隐川。隐川这时是浑身不自在啊,他端起饭碗。三人一同吃完午饭,商轻雨便去洗碗去了。在这时,隐川递给风凌云一把钥匙,道:“这是第九楼的钥匙,本来是想考考你的,可是以你这懒样,怕是再等一年你也不见得会去第九楼,这外面的人我是快抵不住了,别人做隐村的村长时都是风光无限,我怎么一上台,便遇上你那无赖父亲,今日又遇上你这个无赖小混蛋,看来你们父子就是我的克星!” 隐川那白色的胡须,可谓是根根直立,显然心情很是激动。 风凌云见状,不禁哈哈一笑。隐川怒道:“混蛋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快去?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你还不自己出来的话,就等着村里的人来请你吧!” 风凌云闻言,却是冷飕飕的,敢情他不出去,还有人进来请他? 商轻雨看似不关心这一切,但实际却是关心得不得了,她见到隐川一走,便将锅碗丢在一边,道:“还等什么,咱们这就九楼,看看里面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风凌云笑道:“此老看似不近人情,但却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啊,走,咱们可不要辜负了他的美意。” 商轻雨笑道:“他吃了咱们那么多饭,肯定是要做点事,不然白吃啊!”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而后便又是一笑,一同走进智慧阁,直接来到九楼。这九楼之上,藏着的可是关于沉浮宫隐宗的一切,他二人来到此处,若是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风凌云吸了口气,他知道只要今天打开这道门,从此他的肩上便有了一道重任,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他方可卸下。岳发跟他坦明一切时,说实话,他心里是极为抵触的,可是看着战火四处燃烧,百姓流离失所时,他心间总会有几根心弦会被触动,加上商轻雨的软磨硬泡,对于做这沉浮宫的隐宗之主,他已经不在抵抗。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关于他父亲风浩天的中毒之谜,有了沉浮宫隐宗宗主这层身份,他查起来也会容易许多。诸般思绪在脑海中打转,他走近一步,钥匙插进锁里,随着一声咔嚓的响声传出,这道尘封已久的大门终于被他打开。 大门洞开,难闻的灰尘味扑鼻而来。商轻雨捏着鼻子,道:“这老头为什么不进来随时打扫一下?” 风凌云道:“这里藏着的都是重要物事,一般没有重要的东西进来,想来村长也不会打开这九楼的大门!” 商轻雨道:“也不知道这大门是什么材质做的,那日我来,打了几拳都不见丝毫损伤!” 风凌云闻言一呆,不由看向商轻雨。商轻雨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俏脸微微发热,不敢看风凌云,向着里面走去。 风凌云不禁暗自嘀咕:“真是暴力!”当下摇了摇头,便也走了进去。 这里面放着的依旧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放着的,却基本上都是纸质书籍。 风凌云捡起一本,擦掉上面的灰尘,只见得那书本上以汉隶写着两个大大的字:连山。接着只见得《连山》的边上便是《归藏》、《周易》两本着作。 风凌云不禁微微皱眉,《连山》、《归藏》、《周易》的成书之间有所牵连,按理说下面的藏书之中已经藏有这些书籍,就不该出现在这九楼之上。这书中内容,说实话,大半以上半知半懂,小部分是直接不懂,不过好在他记忆非同寻常,上面的内容大体上都还记得,那些不懂的,以后遇着能人,向他们便可以了。 商轻雨在九楼上跑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她要找的的天下令,不由说道:“这天下令肯定是那隐川老头给自己保管起来了!” 风凌云摇头道:“村长是个严谨守礼的人,天下令不会在他手上。” 商轻雨道:“莫非这里还有其他藏着的屋子?” 风凌云摇头道:“你再找找看,我看看一看他们的卷宗!” 风凌云打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记录的是沉浮宫自江湖怪人、石柏宇开始,到如今历代宗主、经纶者、守山人以及其下的势力。其下的势力,包括了隐于市和隐于林两部分。 风凌云看着那些列出的势力门派,或是在朝官员时,他的呼吸便开始急促起来,这些势力,涉及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隐士高人,当真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主宰天下,当真是说着玩的。过去许久,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目光一行行扫下,在那记录经纶者的最后一处,写着一个颇为显眼的名字:刘基! 风凌云想到那位青田先生,嘴角不由掀起讥诮的笑容,自语道:“果然是他!” 刘基这人,精通天文地理,通晓经典大义,八大奇人之中,名声盖过所有人,然而这人却是隐居在青田,也获得了青田先生这个称号。然风凌云知晓,此人一肚子的阴谋诡计,还能揣测人心,当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角色。 他将册子放下,接着又看了一些关于沉浮宫隐宗的教义。正如岳发所说,沉浮宫隐宗建立之初,确实只是为了以防明宗的人为非作歹,但自张良出世,为汉高祖谋得锦绣江山,功成身退之后,隐宗便也开始卷入天下纷争的这个漩涡之中。 一千多年以来,沉浮宫隐宗的人为百姓做出的贡献,没有人能够用一本书,或是一册书能够说得清楚。然而他们却是甘愿隐匿,不显于世人之前,这等胸襟气魄,确实为人所敬,如今他已经算得上是半个隐宗宗主了,心间不由生出一股股浓浓的自豪感。 将沉浮宫隐宗的卷宗放下,走到另一个书架处,只见得上面放着一本书籍,那书上虽然不瞒灰尘,然而却是有四个模模糊糊的大字:六甲天书。风凌云神色一闪,江湖上传言《六甲天书》乃是一本能役使鬼神的神书,沉浮宫隐宗的相关事迹中也有记载,此书一般交给经纶者。役使鬼神夸张了一些,然其中所记载的却是关于如何运用天地自然规律的法子。对于此书,风凌云是颇感兴趣的,他打开这书,只看得眉飞凤舞,所悟之处,更是只觉心中畅快,不由放声一笑。商轻雨却是站在一边,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两个时辰过去,他终于将这本只有不到百页的书籍给看完了。商轻雨道:“是捡了什么宝贝?这么高兴?” 风铃玉尴尬一笑,道:“没什么,继续找你的天下令!” 商轻雨这时只想放一把火直接把这里给烧了,那还有心情继续找?但她终究是不甘心,停了一会,又继续翻找。 接着,风凌云将里面的书籍都随意给看了一遍,但却是没找到关于天下令的。商轻雨正四下翻箱倒柜,弄了一身灰尘,但也是没见到半点天下令的影子,当下气呼呼道:“不找了,肯定在隐川老头那里!” 风凌云沉思:“这里面的一切,除了那《连山》、《归藏》、《周易》三本经典,其他都没有什么蹊跷之处,而轻雨又将这里都翻了一遍,显然不会藏有暗阁什么的,看来要找到天下令的秘密,只有再看看那三本经典中有何蹊跷了!” 第十四章 沉浮隐宗终得主 这三本书风凌云只拿起过《连山》,却都没有打开。风凌云不知道这三本书与天下令有何关系,当下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拿起了《连山》。 《连山》乃是以四季六气为衰旺指引,以六甲值符为判断凶吉的根据,以三元九运为时空转换,主要讲阴阳卦的对峙。郑玄曾在《易赞》中写道:《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其是以艮卦为开始,如山之连绵,故名连山。 风凌云适才看的《六甲天书》,许多处都与这书里面的言论有牵连。他仔细看了一番,无非也是关于八卦,测算命运的。对于命运之说,风凌云自然是不信谁能真正算得明白,但里面的言论,若是用于行军打仗,或是治国安民,却是妙用无穷。风凌云看了一会,却是始终不得要领,在这时,他不禁皱起眉头,莫非是他的推测有误,这三本书在此本就是偶然的? 在这时,那书本忽地掉落一页薄纸,风凌云将其捡起来,心神不由一颤。原来这纸上写道:经纶者,经纶世务者,主天下之沉浮,控世事之兴衰······ 风凌云将那一页纸给读完,双眼星光直冒,原来石柏宇建立沉浮隐宗之处,并没有所谓的经纶者。只是试炼之路难闯,沉浮宫隐宗经常多年无主,逢天下大乱之时,无人出面主持大局,于是隐村以及守山人便商量着设立经纶者这么一个位置,目的就是要在没有宗主之时出山,经纶世务,主宰天下。然而每一位经纶者,均是经过隐于市的沉浮宫隐宗之人考验,又得隐村的同意,才传给他经纶天下的本领,所以经纶者的真正身份,其实与隐宗之主并没有什么区别。 多年前,十七岁的刘基闯入羽山,恰逢隐宗多年无主,当世的隐村村长都还不是隐川,而是一位年纪比隐川还要大上几十岁的老人。他见刘基天资聪慧,隐村中无人可比,而隐于市的人传来消息,元廷已出乱象,情急之下,没有经过隐于市的人,便将《六甲天书》以及诸多难得的百家典籍一一传授给刘基,就这样,刘基就成了经纶者。 对于沉浮宫隐宗的宗旨,刘基并不赞同,是以出山以后,他便开始科考,希望在元廷谋得一官半职,以展自己之长。可惜元廷已经病入膏肓,他这位怀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奇人异士,最终也只得辞官归隐,得了个江湖雅人称号,与叶琛、宋濂、章溢并称江湖四雅人,同岳发、竹川等四俗人合称江湖八大奇人。 风凌云心中道:“刘基此人,确实不凡,但这写下这页纸的人似乎对他有些不满。”风凌云想到当年在羽山时所见到的刘基,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因为刘基那种眼神,简直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稍不小心,便会被淹没。 接着他又打开《归藏》,果然,里面同样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天下令出经纶动,无令经纶可自动,令错经纶亦自动。 风凌云目光一闪,原来这经纶者在没有天下令的情况,依旧可以自己选择,若是有宗主又有经纶者的情况之下,宗主所给的命令不符合造福苍生福祉的宗旨,没有找到真正的明主,经纶者依旧可以自己选择,也就是说其实经纶者其实并不是完全的听命于宗主。 “好一个沉浮宫隐宗!”风凌云不禁赞叹一声。不过到现在,天下令是什么样子,他都还没有见到,当下他又拿起《周易》,慢慢翻开,因为若是这里没有天下令的话,那他也是无法了。他的心在砰砰跳动,直至看到里面同样夹着一页纸,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处掀起一缕笑意,可是当他打开那页纸时,笑容陡然间凝固,待在当地,因为那页纸上写道:天子之剑天子执,天子之令天下令,见剑问天子,当是天下令。 风凌云不禁苦笑一声,原来被传得极为神秘的天下令,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若是当年那个在濠州布局的人知晓这真实情况,不被气得吐血才是。 商轻雨这时见风凌云苦笑,便走了过来,道:“怎么了?”风凌云递给她那页纸,道:“你自己看!” 商轻雨看到纸上的文字,也是哭笑不得,原来她一直苦找的天下令,根本就没有。风凌云道:“还是那句话,天下许多事其实都很简单,不过是被人们想复杂了而已!” 商轻雨道:“这也太草率了一些吧,若是有个人跑去对经纶者说上这么几句,没有什么其他信物,那经纶就得要听他的?” 风凌云笑道:“这前提是你要知道经纶者是谁,另外,经纶者有经天纬地之才,若是连真假都判断不出,何以能够主宰天下?”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商轻雨点头。 风凌云道:“所以这看似草率,其实却缜密无漏,这沉浮宫隐宗的先辈,真是厉害!” 商轻雨虽是明宗的人,但对于隐宗的先辈们,却也是极为尊敬的,道:“这一切都已经有了着落,咱们联络隐川老头吧!” 风凌云点了点头,与商轻雨一起走出智慧阁,将大门锁上,然后便来到马车处,收好锅碗瓢盆。风凌云看着那铜门苦笑道:“如今最为麻烦的就是还要设置这试炼之路的关卡。” 商轻雨笑道:“这个是你的问题,不过你对于这里面的机关了解多少?” 风凌云自信道:“两年多的时间,不敢说是全部掌握,但设置关卡应该没有问题。” 商轻雨道:“那你打算怎么设置?” 风凌云道:“这个暂时也还没注意,等咱们先联系隐川了再说!” 商轻雨点头,风凌云拿出隐川给他的那那信号,拉开引线,一朵烟花飞上天空,此时正值傍晚,那烟花映着落日,虽不是很明亮,但其发出的响声却是十里内的人都能听到。隐村的人这时齐齐出动,聚在钟楼之前,那隐莲身着一层薄衫,如玉肌肤隐约可见,隐山又不禁调笑她几句,但结果自然不用多想,隐山的一双眼睛顿时被打成了熊猫眼。 隐川自钟楼走出,而那个隐峰走了上去,笑道:“这宗主在日华洞中待上两年多了,真是坐得住!” 隐莲叹息道:“这为宗主真是了得,一个待在深山中耐得住寂寞孤独!” 隐山捂着熊猫眼笑道:“原来小莲你是见宗主寂寞孤独,已经准备好自荐枕边了吗?”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一笑。 隐川厉声道:“好了,各位准备好迎接宗主!” 风凌云的信号发出,隐川便在钟楼内打开通道,这是一条直接通往钟楼的通道,历来只有隐村的村长和隐宗的宗主才能在里面行走,隐川平时去智慧阁打扫,都不走这条通道。 风凌云二人驾着马车走进石门,过道中一片漆黑,风凌云点燃一支火把,道:“平时不见村长从这里去日华洞,看来这通往日华洞的道路也不止这一条。” 商轻雨道:“要是他们在前面埋伏一两个高手,打你个措手不及怎么办?这个时候还敢三心二意!” 这一次出去,那可是要做隐宗的宗主,在路上设下什么考验也是说不定的。但风凌云却是满不在乎,伸个懒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就要看村长喜欢怎么玩了!”以他如今的武功修为,就算是隐川亲自出手,都不见得会是他对手,其他人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商轻雨笑道:“怎么,开始自大起来了?” 风凌云道:“这是叫有信心!” 两人边说边走,但精神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钟楼之外,众人的目光都看着那道大门,也是极为兴奋。当里面有声音传出时,众人均是一愣,敢情这次闯关的人是两人?听其说话调笑,还是一对情侣? 隐山笑嘻嘻道:“小莲,看来这次就算是你爬到人家床上,也是没用了!” “闭上你的狗嘴!”隐莲脸色有些难看,她本来已经做好戏弄风凌云的准备,但听得商轻雨的声音传出,心中没来由一阵窝火。 风凌云正要回答商轻雨的话,隐莲的声音传入钟楼里面,令得他一怔,心道这才出来,隐宗的人竟然就这般暴躁,看来这隐宗之主不好做啊! 商轻雨见状,不由轻笑一声。马车缓缓而行,驶向钟楼大门。众人没有看到人,却是看到一辆马车驶出,只觉得这是世间最荒谬的事了。不过看到这马车竟然能自动行驶时,众人又都来兴趣。 隐川见状,胡子再次翘起,大声道:“恭迎宗主!”众人也是和着声音,态度都极为恭敬。 风凌云从未被人如此这般恭敬对待过,当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坐在马车里不想出来了,不过他心里顿时又想到,就连这点场面都没勇气面对,这真是太窝囊,当下便与商轻雨一同走下马车。 众人见状,均是目光一亮,心里都是叫道:“好一对天生璧人!” 风凌云道:“各位不用多礼,在下初到隐村,有许多不明白的,一切都还要仰仗各位呢!” 第十五章 谈笑挥手镇群雄(一) 他声音温和,带着一种特有的谦谦君子的气质,令得众人均是生出一种异样之感。隐山也是暗暗赞叹,好一个小白脸,说话倒是会说,就是这柔弱的身躯,不知道有几分力量,能不能经得住一拳。当下他目光一闪,举起钟楼前面的千金铜狮,向着风凌云扔来,如雷般的声音顿时响起:“宗主初来乍到,属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份薄礼,还请宗主笑纳!” 隐山天生神力,又练就一身强悍的横练功夫,其武功之高,在隐村之中勉强能排进第二十名。若是风凌云连隐山这一招都接不下,又如何能做隐宗之主?是以众人均是面无表情,好像隐山的一举一动,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风凌云目光扫向众人,心道:“好呀,这一出来就考较我来了!看来今天没有三招两式,还真是难以立足了!”当下只见他衣袖一抚,浑厚无比的真气输出,瞬间分作道,如莲花一般绽开,将那飞来的千金铜狮子托在空中,笑道:“你这份礼物太过于贵重,我可是受不起的,你还是留着吧!”话语间手臂摆动,一吞一吐间,那千金铜狮子原路飞回,向着隐山而去。 隐山一声沉喝,马步扎稳,强健有力的双臂推出,迎向那飞来的千金铜狮子。在他的双手触及铜狮子的瞬间,一股如狂涛般的真力浸入他的体内,冲击他的周身经脉,他面『色』顿时一变,连忙运功抵挡,只是抵挡风凌云那浑厚气劲之时,却是无暇顾及飞来的铜狮子。那铜狮子这时却是落在地上,推着他向后移去,直到原来摆放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而隐山,却是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众人见状,均是惊骇不已,风凌云这手举重若轻这里有不少人都能做到,但要像风凌云这般收放自如,算好力道,就连隐川都做不到。隐川看向风凌云,第一次认真起来。 在这时,又有三人走上,他们同时抱拳,左边的一人看上去年纪在双十左右,是个青年,长得也算是清秀,道:“属下隐毅。”中间的是个女子,年龄也是在双十,虽不如商轻雨美,但也是少有的美人:“隐红!”右边上的也是一个青年,他年龄与隐红、隐毅相仿,只是面『色』麦黄,透着一股锋利之势,只听他道:“隐冲!” 报完名之后,隐红道:“我三人对武学甚是喜好,创出一套‘三才剑阵’,最近修炼小有成就,请宗主赐教!” 风凌云无奈道:“咱们刚刚见面,应该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这打架多庸俗啊!” 隐红闻言,顿时一愣,他没想到风凌云竟然直接拒绝。在这时,隐毅向前走出几步,隐冲则是向左走开几步。三人两两成犄角之势,把风凌云与商轻雨围在一起。 商轻雨见状,双手一摊,走出三人的控制范围,道:“这不关我你的事,我也想揍他,今日你们三位就使劲得给我打,将他打到爷爷『奶』『奶』都认不出来。” 众人闻言,不由再次发愣,这真是遇上了两朵奇葩。风凌云无奈苦笑一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商轻雨文雅,俏脸微微发红,不由笑骂一声。在这时,隐莲发出咯咯笑声:“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奴家愿为宗主暖床!”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呆,他不由看向隐莲,这时隐莲却是媚眼频抛。在这时,风凌云只觉一阵凉意袭来,身子一颤,回头一看,只见商轻雨那能杀人的眼神瞅着他。他心下一虚,干咳一声:“这真是四面楚歌啊!” 隐莲见状,又发出几声笑声。商轻雨却是贝齿轻咬,转而看向隐莲,二女目光相遇,那简直是电光遇上火花,灿烂到无语形容。 风凌云处在中间,却是浑身不自在,他目光扫向隐红、隐毅、隐冲三人,道:“咱们还是打架吧!” “请宗主赐教!”隐毅急忙说道。说实话,风凌云身份摆在那里,要是风凌云不答应动手,他们三人是没有隐山那样的胆子的。 三人长剑出鞘,将风凌云团团围住。众人这时的目光,便又落在了战斗场上。 三才指天、地、人,《易经、说卦》中已经阐释,构成天、地、人的都是两两相对立的因素,是以两个三才便可以成为一卦。隐红三人研究《易经》,痴于武道,最终创出这威力莫测的“三才剑阵”。此阵刚成之时,还得到过隐川的指点,经多年演练,加上三人武功又高,他们有自信能困住天下间的任何高人,就连隐川一旦处在阵中,都是只得以雄浑的真力消耗三人,最后取胜。 剑光闪烁,释放出的剑芒与一道道细线一般,交织成网,将风凌云给笼罩。风凌云衣衫无风而动,神『色』依旧淡然,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依旧能当被子盖。 隐红三人见风凌云如此托大,心间不免有些怒气,当下玄功运转,“三才剑阵”的威势更强。风凌云这时探出右手,向前方的空处点出。这一点看似随意,甚至是绵绵无力,然而这一指点出之后,浑圆无瑕的“三才剑阵”陡然间便是运行受滞。 三才虽然各自成爻,然隐红处在“人”位,乃是连接天地关键所在。风凌云那一指,阻断了隐毅那来自天道的煌煌威势,而隐冲所处“地”位的地势却又前所未有未有的强横,三才失衡,“三才剑阵”的威力陡减,风凌云乃是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但这是他那一指点出以后,身子却是向后退去。 隐红三人心中皆是疑『惑』,为何风凌云不一举将他们拿下?但这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多考虑,既然风凌云给了他们重新成阵的机会,他们又怎会错过?当下长剑挥动,剑锋之上亮起耀眼芒,“三才剑阵”的威势,胜过先前。 风凌云用两年的时间读完自古到今诸家经典,眼界早已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拟。加上他悟通武道关键,“道真解”的道真气归一,“风雨诀”更是到了无招胜有招之境。他的眼界与能力,已是属于大宗师级别的人物,比起隐川都要高明不少。隐红三人的“三才剑阵”看似浑圆无暇,威势难测,但风凌云一眼便能看出其破绽所在。是以他要破去这三人的“三才剑阵”,就像是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但他知道,一套武功的创出,须得付出无尽的汗水和心力,若是他用一招便将这“三才剑阵”给破了,隐红三人的脸面就会挂不住,从而打击他们的信心。这一切本来是毫无缝隙的在他的算计中的,可惜他还是小瞧了隐红三人的眼力与灵觉。他这退让,依然被三人觉察到蹊跷,但他们终究是没明白风凌云的心思,只是觉得今日若是能胜过风凌云便好,当下三道剑光笼罩,剑气弥漫,令得众人向后退去。 风凌云见三人重新成阵,威力更胜先前,不忧反喜,只见他腾身而起,一脚向前踢出,劲力释放,冲向那隐红的剑尖。隐红长剑陡然弯曲,一股刁钻古怪的劲力自剑身传来,令得她握剑的双手一颤,险些握不住长剑。在这时,隐毅与隐冲二人从左右同时攻到。风凌云双手齐动,双掌左右交叉拍出。 掌劲与剑芒相撞,风凌云再提一口真气,向高空中跃起半丈有余,而隐冲与隐毅二人擦肩而过,急忙降落在地,与隐红再次成掎角之势。 风凌云于空中一个倒翻,还未有降落到地上,隐红三人便又攻了上来。风凌云左右脚似剪刀一般张开,左右扫动,『逼』退隐冲、隐毅,而后调动真气,横移而出,右手挽动,食指与中指张开,夹住隐红急如闪电的长剑,劲力释放,隐红只觉手臂一麻,长剑脱身而出。 隐冲与隐毅见状,面『色』一变,急忙攻出。少去隐红,“三才剑阵”早已不成阵,加上二人又是急促进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长剑已经被风凌云给夺了过去。 风凌云将剑还给呆站着的三人,道:“承让!” 若单以武功而论,隐红、隐毅、隐冲三人只能排在十五之外,但他三人所修炼的“三才剑阵”,就连隐川都极为头痛,可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才剑阵”便被风凌云给破了,众人这时才晓得风凌云的恐怖,心中才生出些许的敬畏之心。 可是这世间,总有人不信邪的,隐莲就是其中一个。她向来倨傲,行事乖张,否则刚才也不会出言调戏风凌云,以下犯上了。然她武功在这隐村中足以排进前三,只在隐川、隐峰之下,当下她美目转动,『露』出妩媚笑容,道:“宗主真是高大威武,令得奴家一颗芳心『荡』漾,真是爱死你了!” 风凌云浑身不由起了鸡皮疙瘩,站在他一旁的商轻雨更是冷着脸,他干咳一声,道:“那个,那个我肚子饿了,做饭吃去了!” “呀,宗主,你带上奴家一起嘛!”隐莲玉手探出,无声无息的向着风凌云的肩膀抓来。 第十六章 谈笑挥手镇群雄(二) 风凌云虽是背对着隐莲,但那指间含着的劲力却是瞒不过他,若是被隐莲抓着,他的肩井『穴』便会被控制住。当下他身子微微一矮,错身走到一边,笑道:“这位阿姨您小心些,这地上很滑!”商轻雨听得风凌云叫唤,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真是艳若雨后桃花。 “什么?”隐莲脸『色』陡然而变,她虽然已经有四十岁了,然而保养得极好,像是双十年龄一般。但她最忌讳的还是人家说她年龄,可想而知,风凌云这一声“阿姨”的杀伤力。 隐莲手脚齐动,疾风骤雨一般向风凌云攻来。风凌云举掌相迎,随意拍出,但他看似随意的出击,却是每每能挡住隐莲犀利的招式。斗到三十余招,隐莲心中暗暗吃惊,当下不在隐藏,双臂划动,细腰一摆,如一条灵活的蛇一般向着风凌云缠去。 风凌云目光一闪,这隐莲的武功走的是诡异之道,专讲出其不意,这一招极为难以应付,他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招式相迎,只见他身子旋动,如陀螺一般转动。浑如山海一般的内劲,正是他的优势。隐莲在他的那极为强悍的气劲的带动之下,身子如一张轻叶一般飘向空中。 风凌云知道,这看似他占了上方,但其实不然,隐莲这一动,瞬间便主宰了整个气场,令得他的真气运转受滞,若是他出招慢上一点,被隐莲给缠上,那就算是他内力再强,也是死路一条。 待风凌云反应过来之后,隐莲这一招,对付其他人威力无穷,但对上风凌云,却又极是普通了。皆因风凌云的真气分合随意,他的身体虽然没有隐莲那般柔软,但他分合随意的真气确实能随各个方向阻击隐莲。又过三十余招,隐莲的真力渐渐枯竭,有些力不从心,风凌云左右齐动,两道真气环抱圆转,如太极一般,直接将隐莲带动,于空中旋转不停。 风凌云又是笑道:“叫你阿姨就这么生气,看来应该叫你『奶』『奶』才是!” “啊!姑『奶』『奶』要杀了你!”隐莲大声怒叫,功力运转到极致,向着风凌云正面攻来。 风凌云冷哼一声:“我脾气是好,但也别挑战我的极限!”声音传出,只见得他右手绕动,掌劲吐出,直接将隐莲给拍飞出去。 隐莲武功虽高,但比起风凌云,却还是有一定距离,风凌云那滔天掌劲浸入体内,直接震得她五脏六腑发颤,若不是风凌云手下留情,这一掌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风凌云淡淡道:“以你年纪,做『奶』『奶』都是嫌老了,这么热的天气,还要暖床,我看你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浑身上下都得了病!” “你······”隐莲气得直流眼泪,但一激动,带动伤势,又是闷哼一声。 “宗主是不是有些过了!”隐山与隐莲虽然时有打闹,但他两人关系向来极好,再有隐山暗中喜欢隐莲,这时又如何见得别人辱及隐莲。 风凌云淡淡道:“你还知道我是宗主?” 风凌云的话语中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众人这时身子站得笔直,精神集中,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这位新宗主,并非是表面上那般随意好欺,其威严之盛,隐川这位村长都无法与之相比。 隐山闻言,眼中上火怒『色』,他双臂绷紧,肌肉就像是石块一般鼓动。风凌云道:“怎么,还想动手吗?” 隐山挣扎一会,终究是低下头去。隐莲这时感激的看了隐山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隐山,在她心里的样子极为高大,她跪在地上,道:“属下错了,请宗主责罚!” 风凌云本来是下不了这个脸的,但若是不拿出一些威严,这群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会服他这个新宗主?当下他语气软下,道:“我的言辞是有些过了,你也不用行这等大礼,若是真的要尊重,不需要形式上的,各自藏在心里便是!” 隐莲抬起头来,她这时对风凌云,有的只是敬意。其他人这时也放松下来,站齐队伍,一同行礼道:“见过宗主!” 风凌云点头道:“好了,你们各自去忙吧,村长,麻烦你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 众人闻言,却又都想到:“他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要两个房间?” 隐川翻了翻白眼,道:“只有一间了!” 商轻雨知道隐川是故意的,俏脸微微泛红,道:“老头,你要是再敢胡闹,信不信姑『奶』『奶』我拔掉你的胡子!” 这两年以来,隐川可是见识过商轻雨的蛮横的,他下意识的伸手护住那口雪白的胡须,道:“有!有!有!隐村多的是房间!” 风凌云见隐川狼狈样子,不禁抿嘴一笑。隐川则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今日他算是见识了,这两位都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商轻雨笑道:“不错啊,你这隐宗宗主威风凛凛啊!” 风凌云无奈道:“这群人心高气傲,都是无法无天之辈,若不给些震慑,恐怕是要上天了。” 商轻雨点头,道:“要人别人敬你,得先让他怕你!这句话看来没有错!” 风凌云摇头道:“一时之威,只能令人短暂敬畏,然而敬畏与畏惧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只有他们打心底的尊敬,才是真正的尊敬!” 因生活的环境的影响,商轻雨自小便有自己的一套处世之道,那就是让别人畏惧,这也是她小魔女称号的由来。今日风凌云虽是施威,但同时也有怀柔手段,她能感觉到隐宗的这些人对风凌云,与明宗的那些人对她有明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敬畏与畏惧。 风凌云知晓商轻雨的『性』子,若是直说,肯定是半点用都没有,今日借着这机会,点醒一下她。此时见她沉思,知道她听进去了,便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隐川村长给咱们安排的房子!” “嗯!”商轻雨声音温柔如水,拉着风凌云的手一起走去。 隐村依山而建,房屋错落有致,远远看去,别有一番风味。隐川给他们安排的屋子,自然是村里最好的。那屋前屋后,但见有一条溪水环绕,门口还有一株槐树,将整个屋子给隐蔽着。 “这里洗漱、床上用品一略都是新布置的,至于用餐,这村里人的厨艺还没您好,所以也只能将就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隐川这时的态度极为恭敬,倒是让风凌云有些不习惯。 风凌云道:“无妨,你们能吃几十年,我吃这几天自然没事,对了,找个人帮我把那马车推上来!” “是!”隐川答应一声,便下去了。 商轻雨道:“难道这隐村之内,就不像明宗那边有一两位老学究?全都是学武的?” 风凌云笑道:“你没看到,这村子依山而建,然而后面的林间似乎还有屋子,今日见咱们的人,想来没有后面林子里的!” 商轻雨闻言,转过头去,只见村子后面便是一片密林,林间隐隐可见一些屋舍。或是建在大树的枝丫上的,或是建在陡峭处的,总之那些屋子于村里的相比,奇形怪状。那建在树上的小屋,却是极为吸引人的眼球,商轻雨看一眼,便喜欢上了。 “隐川这老头,给咱们的这屋子虽好,可是比起后面山林里的,却是差得远呢!”商轻雨说道。 却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二人回头一看,只见隐山扛着商轻雨的马车,正朝着他们住的这里走来。 风凌云不禁暗赞,隐山这天生神力,加上那身横练功夫,若是在江湖上,必然能闯出一番名声。其实不仅是隐山,这隐村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小孩,都非同寻常,只是他们却甘于平凡,隐于山间,这等境界,确实令人佩服。 “宗主,您的这马车就放在这里吗?”隐山问道。 风凌云点头,道:“就放在这里,辛苦了!” 隐山讪讪一笑,『摸』了『摸』头,道:“为宗主做事,不辛苦!” 风凌云见他憨厚样子,又是个热心肠的汉子,说实话,比起那些一肚子阴谋诡计的人,风凌云更喜欢与隐山这样的人交朋友,当下他也是一笑,道:“你这身横练功夫不错,只是内力太弱了些,若是能内外兼修的话,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成就。” 隐山被风凌云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对于风凌云提出的建议,他只是摇头道:“俺脑子笨,只适合练些简单的武功,对于内功修行之法看不懂,想不透,要不是小莲帮助,如今我会更差劲呢。” 风凌云心道原来你昨日会替她出面,不过你这呆子正看不出么?人家对你可是有意思的呀。 隐山想了一会,看向商轻雨,道:“刚才听您说喜欢那林子里的屋子,属下劝您不要上去那林子里!” “为什么?”商轻雨问道,风凌云心里也满是疑『惑』。 隐山道:“那林子里住的全都是怪人,就连村长他们都不给面子的!不过就不知道宗主您······” 风凌云闻言,倒是对那山后的林子来了兴趣,不过对于隐山的好意提醒,他还是很感激的,说道:“多谢你的提醒!” 隐山又『摸』了『摸』头,这才离去了。 第十七章 隐村山后有奇人 风凌云看向商轻雨,笑道:“怎么样,对于那山后的林子里,是不是有些兴趣?” 商轻雨道:“当然,本姑娘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人世间的怪人怪事!”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见识一番!”风凌云率先迈开步子。商轻雨急忙跟上去,道:“看来你比我更感兴趣!” 二人一同走出村子,沿着山道往上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林间。这是一处长青林,树木终年葱郁,在这炎夏之际,这林间更是有股特有的清凉,令人只觉得身心舒泰。 商轻雨看向远处那大树上的木屋,美目中闪烁着奕奕光彩,道:“这屋子住起来,肯定很舒服!” 风凌云笑道:“才走到这里,就开始打人家屋子的主意,看来他们要是得知你来,非得躲着不可!” 商轻雨道:“人不在,屋子在就可以,本姑娘这就上去看看!”说话间只见她腾身而起,踩在一株大树顶端,向前掠出,来到了建有木屋的大树上。却在这时,屋子里忽地射出几枚银针。这银针极为细小,肉眼难以发觉,加上又毫无声息,速度又快,一般人难以避过。商轻雨的武功已经臻至化境,那银针射出瞬间,她玉手探出,玄功运转,将射来的银针一一接住,笑道:“客人来访,主人这般待客,似乎不厚道吧!” 商轻雨的声音蕴含着“天命神功”特有的精神攻击,在这时,那木屋的门陡然打开,只见得一妙龄女子自里面飞出,她身穿素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束起,虽然不是绝世容颜,然而那股特有的气质,却是令得她的美不下于商轻雨。她冷冷的看了商轻雨一眼,道:“看来隐村又来新人了,只是不懂规矩,也罢,今日就让姑娘我教教你!” 素衣女子玉指点出,四下的空间在这时仿佛陡然凝固下来,而那弥漫的劲力,却是极为张狂。风凌云虽然隔得远,但也是感觉得面部生疼,他神色不由凝重几分,以他如今的武功,面对这女子时竟然会生出这般压力,可见这女子的武功,绝对要在隐川之上。 商轻雨也是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当下她双臂一动,调动天地之势,身子赛时间变得虚幻起来,那素衣女子极为强悍的一指,顿时失去了方向,最为诡异的是,那滔天劲力,竟然如泥牛入海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轻雨轻易化掉她的攻击,素衣女子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是震惊不已,她知道今日遇到高手,不敢大意,皓臂舞动,恰如一支舞曲,让人眼花缭乱。 商轻雨站在大树顶端,只觉得四下都是素衣女子的影子,当下她以不变而应万变,无论素衣女子从何处攻击,她随意打出的招式,均是能抵住。二女一人静若处子,一人动如脱模,一静一动间的攻守,却是令得世间的绝顶高手都要为之叫绝。 风凌云心道:“轻雨的‘天命神功’与‘风雨诀’终于融合在一起了!” 转眼无百余招过去,商轻雨却是越斗越勇,战斗越来越趋近白热化,风凌云暗暗焦急,这两人武功再伯仲之间,要分出胜负很是困难,到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却在这时,一道琴音自林子深处传出。这琴音似乎有股令人难以揣测的魔力,令得任何一颗凡尘俗世之心都能静下来。商轻雨同素衣女子硬碰一招之后,各自退去半丈有余,再也生不起争斗之心。 琴声渺渺,仿佛来自九天之上,高亢之处似众仙驾着神兽天马,奔腾带动九天风啸云滚,低沉处却又如沉海潜渊,直至幽冥。 风铃玉听过最好的琴声,当绕要数柳茗烟和青青的了,但她二人的琴音与此相比,却又降了一个等级。当下他闭上眼睛,身心俱静,融入那多变难测的琴声之中,仿佛已经遨游天外。 琴弦颤动,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能牵动风凌云的心神,在这琴声之下,世间任何的声音在这时都变得空泛无力,风凌云心间涌起无限遐思,一会他与商轻雨乘云驾雾,凌空任意遨游,俯瞰大地山川之美景;一会他又与商轻雨建屋松林,享尽世间美好。 琴音再转,风凌云仿佛已经跨越生命天地的界限,不借助任何外力,像庄子的《逍遥游》里面写的那般,完全的达到了绝对自由,不受任何事物限制。 几个回转之后,琴声更加低沉,风凌云似乎一下子由仙境被打入凡尘,红尘俗事在心间翻滚,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将他压得难以喘息,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情压抑到极致,在这时,琴声的调子微微抬高,渐渐的趋近于平和,风凌云这时睁开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之色闪过,令得他嘴唇蠕动,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素衣女子淡淡的看了风凌云一眼,便掠上树梢,进入木屋中去了。商轻雨道:“这琴音真是厉害,咱们去瞧瞧,这弹琴的人是谁!” 风凌云道:“不用去了,琴音停歇,仙踪早已杳无,除非是这人愿意见咱们,否则去了也是无用,此处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商轻雨道:“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故作神秘!” 风凌云展颜一笑,朗声道:“能不能见得这人不管,咱们且进这林子走走也是不错的!” 二人携手走在林间,隔不远处便会见到一座屋子,或是建在险要地处的亭子。这些建筑,总是不合常理,千奇百怪,难怪隐山会说这里住着的是怪人了。 “这林间有许多好看的房子,却像是没有人一般,要不咱们随便敲一家门看看?”商轻雨对于这寂静的林子生出无限兴趣,尤其是这些建在林间的屋子。 风凌云摇头道:“这里面住着的人都不简单,咱们还是别动的好。”商轻雨听了,不禁撇了撇嘴,显然对于风凌云的言辞不甚赞同。又走一程,一声声响动传出,像是有人在拉动锯子锯木头。 风凌云与商轻雨都是一愣,莫非这里面还住在木匠?因心里生疑,二人便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只见得前面处有三四间草屋躲在密林之下。屋前的落叶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拉动锯子,他似乎对锯子与木头都极为感兴趣,以至于沉迷其中,风凌云与商轻雨走来都不知道,或许就是知道,也不会抬起头来看二人一眼。 “老人家,您这些木头锯得真好!”商轻雨望着那些堆放整齐的木头,说道。 老人这时停下锯子,身子在颤颤发抖,似乎很是激动,他抬起头来,只见得那糟乱的胡须也是在发抖,眼中更是有眼泪流出,叫道:“终于有个人夸我了!” 商轻雨闻言,顿时一呆,这些木材切断处极为平整,长短均已,无丝毫差错,风凌云最喜欢看公输允干活,见得这老人的手艺,这才赞叹。却没想到这老人竟是这般反应,这令得她一时会不过神来。在这时,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愤怒的事情,他神情更加激动:“这林子里所有的屋子都是我建的,可是他们却是没人说过一句好,哼,小女娃子,你是不是在消遣老夫?” 这般变化,更是商轻雨始料未及的。风凌云道:“走吧,咱们不打扰他老人家了!” 又走一会,前边忽然传来读书的声音:“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商轻雨道:“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上一个书呆子!”在这时,那正在读书的人转过头来,他身着淡蓝色儒衫,已经洗得发白,但颇是干净,面部更是一层不染,见得风凌云二人走来,不禁一笑,道:“姑娘所言不错,这世间之事,最难得的就是‘呆’。” 商轻雨再次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中年书生说完,转过头去,继续读他的书,似乎商轻雨二人根本就没有来过。 商轻雨道:“咱们走吧,这林子真的很怪!” 风凌云笑道:“更怪的还在后面,你有没有发现,咱们来时的路不见了?” 经风凌云提醒,商轻雨转过去一看,只见后面的环境已然是陌生的环境,就连适才读书的中年书生也不见了。 “我明白了,这林间布有阵法!”商轻雨乃是沉浮宫明宗的人,沉浮宫明宗能隐在黄山三大主峰之间千百年来不外外人所知,那就是因为哪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均是有讲究的,布成的大阵,非是大家绝对看不出来。 风凌云道:“不错,回头既然不可能,那咱们继续向前走!” 又走一会,只见得前面处有座亭子建在悬崖边上,而亭子中有个衣衫破烂的人,他单手撑着下巴,正盯着面前的石桌看,就像是一根定在那里的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商轻雨道:“他在看什么,竟然这么出神!”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咱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十八章 世间万事用心看 二人走进亭子,只见得亭子中的石桌上摆满了黑白棋子,初看时杂乱无章,但若是仔细看去,却见黑白棋子如两军厮杀,难解难分。 “难道这一场又要平了?”这人苦思冥想,似乎商轻雨同风凌云的到来,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唉,难道真的没有破解之法?”下棋的人又说道。 风凌云道:“阁下是在与自己下棋吗?” 那下棋的人抬起头来,空洞无神的双眼瞬间亮如星辰,他道:“你怎么知道?不,你不知道,这世间就是一盘棋,赢得别人容易,赢自己却是很难。” 风凌云听他语无伦次,疯疯癫癫,但言语中似乎又含着一定的哲理,商轻雨这时说道:“你这般与自己下棋,是赢不了的!” “为什么?”下棋的人眼中尽是疑惑。商轻雨道:“你自己赢了自己,到底是谁赢了,又是谁输了?” 下棋的人闻言,瞬间陷入苦思之中,过去一会,他忽然说道:“对呀,我左手下赢了右手,右手输给了左手,是我赢了,还是我输了?”他自己问出之后,便又微微摇头,道:“这个问题太难了,既然没有结果,那便不下了!” 下棋的人说完,走出亭子,直接奔着悬崖边上走去。 风凌云面色忽地一变,叫道:“使不得!” 可惜那下棋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步踏出,顿时消失在悬崖边上。 商轻雨看得目瞪口呆,过去一会,道:“他自己跟自己下棋,然后想不开,跳崖自尽了?” 风凌云笑道:“眼睛看到的确实如此!” “你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商轻雨看向风凌云,那眼中闪烁着的却是别样的光芒。 风凌云道:“看来咱们是被人给耍了一道!” 商轻雨疑惑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却是叹息一声:“你就没有想过村长为什么会给咱们安排这样一处房间,刚好能看见这隐村后山林中大树上的屋子?隐山那个看似老实的人,为何会告诫咱们不要来这处林子?” 商轻雨闻言,细想一番,道:“可是不管是隐川老头,还是隐山那个大个子,我看他们都不像在演戏呀?” 风凌云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演技太好了,估计大都的那个银蝶姑娘什么的,比起他们,都要差上一大截!” “也就是说咱们来这林子,是隐川老头的主意?咱们上他的当了?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商轻雨依旧不敢相信,今日她会毫无声息的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风凌云道:“这个问题也是我想不透的!” 商轻雨笑道:“所以这一切又是你的猜测!” 风凌云也笑道:“要知道答案,咱们只得继续走向前走!” 商轻雨道:“这里已经没路了,莫非是要学那个下棋的人跳崖?” 风凌云道:“想来除了跳崖,也没别的选择了!” 商轻雨看向风凌云,美目中有温柔之色闪过,道:“我一直以来都相信你,我也说过,你生我便生,今日无论如何,我都陪你一起走!” 风凌云心间流过幸福的暖流,他身子一正,一股自信自身上释放而出,道:“放心,我怎么舍得让我心爱的女人去死,这世间的事,眼睛看到的,有时候是最能骗人的,只有用心去看,许多事情的真相才会显露出来!” 商轻雨闻言,再次看向风凌云,风凌云也在这时向她看来,四目相对,将彼此融入心间,在这时,他二人不分彼此,牵着手向着悬崖走去。 不管风凌云的推测是否正确,商轻雨都不会去怀疑,因为无论生死,他们都是在一起的。二人一同迈出步子,向着悬崖处的虚空中踩去,在这时,一股吸力突然袭至,扯动二人的身子,他们便消失在悬崖边处。 隐村钟楼里,隐川正靠在太师椅上,悠闲自得,却在这时,只见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名字叫隐峰,在隐村之中,地位仅次于隐川,武功却是深不可测。隐川睁开眼睛,道:“有什么事?” “你故意安排他们住在槐树居,又让隐山故意激他们,看来你打算让他看到那个秘密?”隐峰淡淡道。 隐川道:“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我不安排他住在槐树居,难道他就不会自己找到后山去吗?如此安排,不过是将时间推前一点而已!” 隐峰道:“那件东西的存在,使得羽山与众不同,若是他真的将其取走了,恐怕羽内部的东西会真正的显在世人面前,你应该知道这对于羽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隐川闻言,却是傲然道:“羽山建成五百年,孔明先生才将那件东西放在此处,使得多处自成天然之阵,莫非没有那件东西之前的五百年里,羽山就不存在了?还是说我沉浮宫隐宗灭门了?” 隐峰思虑一会,又道:“那件东西关系甚大,若是出世,将是天地变色,人间绝对会再次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隐川道:“如今外面消息传来,正处乱世,百姓正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呢,这天下再乱,也不过如此。” 隐峰微微皱眉,沉默一会,道:“那件东西放在此处多年,如今已经与羽山的机关大阵融为一体,要是取出,必会发出惊人动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既然打算让他取走,就先去将墨老请来,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变故,好及时应付!” 隐川笑道:“无妨,你忘了墨老就住在那林间了吗?若是他们连墨老那一关都过不去,又如何能取走那样东西?既然墨老允许他们过去,羽山机关的运行就不用担忧了!” “看来你确实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你却忘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明宗的传人,这个传人还会‘天命神功’,可见将来必是明宗的继承人无疑,这些年来,我隐宗虽然处处隐让,可是明宗却是步步紧逼,你莫要引狼入室!”隐峰说道。 隐川不在乎道:“你错了,我隐宗不是隐让,而是根本就不屑去争那些名利,当年宫玄静祖师设下种种计谋,也没有难为住石柏宇祖师,想来一个商轻雨,也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浪!” “我说不过你,但愿你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否则你便是隐宗的千古罪人!”隐峰说完,便走出了钟楼。 隐川这时将眼睛眯起,轻声道:“试炼路上的机关再巧,也终究只是机关,人心如何,只有通过人的考验才能知晓。那林间住着的都是诸子百家传承中的佼佼者,若是他们能让你自由通过,想来你也不会取走那件东西,否则那最后一道关卡,没有人的引导,又有谁能真正的看透生死,敢于用自己的生命去打赌?若是你没有一颗能看透世情的心,就算是知道那里有蹊跷,又如何敢于去挑战?” 商轻雨同风凌云被那股吸力扯动,身子不由旋转起来,饶是他们有玄功护体,不到一会,也是被转得晕头转向。 “这是什么鬼地方?”商轻雨秀眉微蹙,“天命神功”运转,与那转动的力量相抗衡,风凌云同样也是如此,他二人手拉着手,都已经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可是依旧左右不得那股转动的力量。 那旋转的力量越来越胜,二人这时手牵着手,被旋转甩动,头对着头。 “不能在这样下去!”因旋转之力太大,四下罡风凌冽,风凌云与商轻雨都是眯着眼睛,紧留一条细缝看着对方,他们本就心意相通,这时想法更是相同。在那一瞬间,二人都比上眼睛,“风雨诀”同时运转,两道气劲于两人双掌汇合,相互环抱流转,注入二人体内,在这时,他们体内的真气发生陡然间发生变异,一阴一阳法相天地,也是形成一股旋转之力,这股旋转的力道自二人身体迸发而出,与此处空间的旋转之力方向相反,一正一反的冲击之下,他二人慢慢的站直。 “如此下去,咱们的内力终究有耗尽之时!”商轻雨道。风凌云道:“这种力道非是人力,既然如此,那就是说这里有一定的机关,或是其他什么控制,才会有这等力道。” 商轻雨点头,道:“而且你有没有发觉,这里的力量也是有两道相互旋转。” 风凌云道:“不错,既然如此,咱们只要破开这里的平衡,使得这股旋转的力道消失。” “可是这旋转的力道若是消失了,咱们就会掉下去,就是不知道这下面会不会真的悬崖了!”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笑道:“现在你都和我跳下来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谁想回去?这下面就算是万丈深渊,你皮粗肉厚的,也打不坏的!” 风凌云笑道:“放心,你虽然细皮嫩肉,但是也不会伤着你的。” 商轻雨闻言,美目中闪过温柔之色,二人再次闭上眼睛,真气涌出,四下冲击,过去一会,只听得轰的一声,那旋转的力道陡然间奔溃,二人身子迅速角落。风凌云一把抓住商轻雨的香肩,猛然用力,商轻雨顿时翻到上面,而风凌云却是坠到底下。 “你······”商轻雨又惊又怒又喜,不经意间,泪水滴落,打在风凌云的脸上。风凌云嘴角掀起一缕笑意,嘴唇微微蠕动:“我说过,不会伤着你的······” 第十九章 天地造化不可测 坠落的速度极快,加上风凌云先发制人,商轻雨如何都不能改变局面,她也是微微动嘴唇:“傻瓜,若是你死了,我又怎会独活!” 只可惜坠落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们彼此都听不到对方说的话。在这时,风凌云只觉得一阵疼痛自背后传来,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将商轻雨的衣衫都染红了,他这时神志逐渐模糊,最后人事不省。 “凌云!凌云······”一声声呼喊自心间响起,『迷』『迷』糊糊间,风凌云听到一声声啜泣的声音,还有许多狠话,还有温柔的呼唤声,这些声音传至,令得他不敢睡下去,他要醒来,他要睁开眼睛,不管他如何的疲倦,也不管他如何不想醒来。 “凌云!”又是一滴泪水落下,滴在他的嘴边,沿着嘴唇边上流进他的嘴里,那淡淡的咸味自舌尖传入大脑,就像是沙漠中出现一点水源,咸味变作甘甜。风凌云艰难的睁开眼睛,嘴上还有血沫子:“轻雨······” 商轻雨听得风凌云的声音,就像是漆黑的夜里迎来黎明的曙光一般,她破涕为笑,一把将风凌云拥入怀里,哭声道:“你吓到我了!” 风凌云咳嗽一声,道:“这次回去,一定要将隐川这老头好好的打一顿屁股!”风凌云对于隐川一直以来都极为尊敬,此时他这般说话,可见心里是极为愤怒的,不过这事只怪自己仗着艺高胆大,好奇心强才走进那诡异的树林,最后更是直接跳崖,才有这危险的一幕。 商轻雨被他逗得大笑,但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有干去,一张俏脸顿时成了大花脸。 风凌云站起身来,看向四周,只见得烟雾缭绕,险峰林立,而他与商轻雨所在,却又是一处平地。那平地上长满了青草,青草郁郁葱葱,透着一股生机与活力。此时又正值傍晚时分,四下朦朦胧胧,神秘的气息释放,将这大地山川显得更加出奇。 “咦!”商轻雨望向那最高最险的山峰,『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了?”风凌云问道。 商轻雨道:“你看这山峰,像不像船只的船尖处?” 风凌云闻言,循着商轻雨的目光望去,只见得那山峰斜『插』云间,顶处还有云雾缭绕。然山峰斜下延伸至二人脚下的草地,却是像是一艘翻了的船只斜『插』在地上一般。 “羽山又叫做做覆船山,传说是大禹所乘之船被巨浪打翻所化,如今看来,这传说并非是空『穴』来风。”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道:“你是说这山峰真是大禹的船只?” 风凌云笑道:“我是说这山取名覆船山很是形象,很是贴切!” 商轻雨道:“可惜天快黑了,要不咱们上山去玩玩!” 风凌云道:“反正现在不知道怎么回去隐村,在这里还是在山顶,都是『露』宿,不如咱们就趁着这夜『色』,爬山如何?” 商轻雨道:“你浑身是伤,还这么折腾!” 风凌云道:“这点皮外伤算得什么!”他刚说完,便又咳嗽几声,虽是尽力控制,然而那鲜血依旧自嘴角处渗出。 商轻雨见状,面『色』顿变,严声道:“坐下!” 风凌云见商轻雨神『色』严肃,不敢违抗,只得坐在地上。商轻雨运转玄功,真力注入风凌云体内,不一时,二人头顶皆是冒起腾腾白雾。 随着时间推移,圆月渐渐的爬上中天,风凌云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已经痊愈大半。风凌云深深的吸口气,撤去玄功,道:“可以了!” “嗯!”商轻雨答应一声,擦点脸上汗珠,又道:“咱们今晚看来只得肚子了!” 风凌云道:“要不咱们去找些吃的?” “这里除了这片草地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岩石,莫非咱们吃草吗?”商轻雨不由笑道,这一次为风凌云疗伤消耗虽大,但她内力深厚,只是稍作调息,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 风凌云也笑道:“五六月的山里,自然不只是有草可以吃,咱们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可以食用的!” “好啊!”商轻雨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二人走了一会,见得前面一棵小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实,风凌云不由想到曾吃过的那株异果,笑道:“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毒没有,不然可以摘下充饥!” 商轻雨道:“天地之大,造物之奇,果然不可揣测,这株结有青果的植物,就长在这羽山之中,而这些自称博闻强识的百家传人却都都没有将其记录。不过看其形状与颜『色』,应该不属于有毒的,只是这青果应该还没有成熟,估计味道不好 。” “无妨,我先试一个!”风凌云不等商轻雨答话,便抢先摘下一个放入嘴里。商轻雨知道,风凌云这是吧自己当做试验品,在这时,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东西看上去青涩,然却是甘甜可口,当下只听风凌云连连点头叫道:“好吃!” 商轻雨闻言,也是摘下一个,轻咬一口道:“果然是不可貌相!” 二人摘下许多这叫不出名字的青果,暂且将就一晚上,第二日,太阳自东边升起,覆船山的影子在草地拖得很长。风凌云道:“走,咱们上山去看看!” 商轻雨点头,二人便迎着阳光,望着那搁船尖处走去。 隐村的钟楼里,隐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有急切之『色』。在这时,一个中年人向着钟楼走来,街道上行走的人见到这中年人,均是『露』出惊『色』。 中年人没有敲门,直接走进钟楼。隐川见到来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个渣悬崖边上自己与自己下棋的人。 下棋人道:“他们破坏了天生崖上移行阵法!” 隐川一听,顿时呆在当地,过去一会,才苦笑道:“以他二人的功力,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天生崖陡峭高险,你知道的,那阵法若是被破坏了,他二人就算是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飞上来,只能掉落到下面的草地上,还有没有『性』命,这都不好说了!”下棋人说道。 隐川闻言,胡须抖动,道:“那你管看天生崖,为何还不下去寻找?” 下棋人无奈道:“阵法被破坏了,除非是神仙才下得去!” 隐川面『色』变化几下,终是叹息一声,道:“你快去请墨老看看,能不能快些修好!” 下棋人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便来到搁船尖顶峰处。 商轻雨道:“这覆船山虽然没有黄山诸峰那般奇伟壮观,然依旧有自己的一番风貌。” 风凌云眺目远望,只见诸峰自黄山处而出,绵延起伏,山峰奇形怪状,千百万变,或是陡然断立,或是连成一片,云霞明灭之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这中气息,非是站到搁船尖处不能看到。当下他心神一动,望向北方,只见得那那群峰笔直而立,像是一堵大墙壁一般,横贯东西。诸峰之间,薄雾翻滚,像是一条白『色』飘带,于天地间变化,隔断了诸峰与覆船山处的联系。而南面诸峰,奇形怪状,如一只大鸟盘旋。 山势如此之奇伟,风凌云首次见到,当下他灵机一动,再向西边望去,只见得群峰艰险挺拔,似无数利剑一般立在天地之间,见见朝上,直指苍穹,而东边之处,山峰连绵起伏,斜卧向着无边无限延伸,恰如一条巨龙一般。 风凌云心神再次一颤,不禁自语道:“左为青龙,右见白虎,后方山体后厚实,如玄武盘踞,前方朱雀腾空,『荡』开天地之路。此处地势,竟然暗藏四象!” 商轻雨听得风凌云言语,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惊道:“不错,如此自然地势,竟然暗含天地玄理,看来这羽山确实不凡!” 却在这时,天边袭来一阵凉风,几多白云飘来,恰巧经过二人头顶。风凌云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四周,忽地一声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商轻雨见风凌云张狂样子,笑道:“怎么?风大狐狸又发现了什么啊?” 风凌云道:“我发现这天地造化之奇,穷极毕生,也难研究透其中的万一。” “说人话!”商轻雨瞪他一眼。 风凌云道:“要不是当年我也跟着他们来寻八阵图,今日也不会有这般联想,可惜呀,群雄在此逗留将近两月,却是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八阵图,就在他们的脚下,自己早就身在阵中。” 商轻雨听得『迷』『迷』糊糊,风凌云继续道:“八阵图共有八阵,乃是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这八阵之中,又以天、地、风、云四阵为正,而龙、虎、鸟、蛇四阵为奇,奇正相辅相成,一旦运转,便具有天地莫测之威。这是许多书籍中对于八阵图的记载。然用于行军打仗的战阵八阵图,威力虽然也是无穷,却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奇。是以当年来到羽山之时,当我拿到那张八阵图的图形以及关于诸阵的解释时,也只是笑世人想象奇特,追求的不过是一张用于行军打仗的战阵罢了!如今看来,却是我孤陋寡闻了,这神秘莫测,拥有天地之威的八阵图真的存在,就藏在这天地之间。” 第二十章 细说八阵威势藏 商轻雨道:“明宗的藏书楼里也藏有八阵图的布阵图,那上面说:‘八阵的组成,以乾、坤、巽、艮对应天、地、风、云四阵,这四阵兵力最为雄厚,为正兵,乾对应天覆阵、处在西北之地,坤为地载阵,位居西南,东南为巽,乃是风扬阵所在,艮为山,云出山川,变化莫测,是为云垂阵,又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大奇阵,是为奇兵。” “布阵时,左为青龙,右是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而三军主帅,正居于正中。八阵之中,天覆阵共有十六阵,外方内圆,奇正变化之时,可化作风扬阵;地载阵共有十二阵,其形正方,云主四角,可相互变化,动用无穷;风无正形,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物,蛇能为绕,变化无端;云垂阵出于山川,始则无形,变而为鸟;龙飞天地,变于其中,是为天地后冲;虎生双翼,从风而行,为天地前冲,鸷鸟能搏,翱翔天地,势临霄汉,飞禽伏藏;风为蛇蟠,附天成形,能屈能伸’。” “八阵变幻,存于总阵之中,共有八八六十四阵,再加上外在的游兵二十四阵,行动快如疾电,奇正相生,循环无端,首尾相应。” 风凌云点了点头,对于商轻雨的记忆,他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书中的记载,加上她的理解,把八阵图之变化讲得如此详尽的,风凌云见过的,只有商轻雨一人,当下只听他道:“不错,天地风云为正,龙虎鸟蛇为奇,这是自古以来对于八阵图的共同认知,然而世人却是容易忽略这八阵之间的变幻。龙虎鸟蛇,均是成形之物,与天地间显化,然天无边无际,地厚载物,风无形,云无状,变化无端,若是四阵之间相互变化着,藏于天地山川之间,那这用于行军打仗的八阵图,便像那传说中的那样,具有天地莫测之威了!” 商轻雨闻言,顿时一震,当下她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风吹云动,于天地间变化无穷,应着地上龙、虎、鸟、蛇四阵,使得羽山与其他处的山川变得神秘玄虚起来。在这时,只听她轻声道:“原来这就是羽山的秘密!” 风凌云点头道:“这羽山山峰本就生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映着天地风云变化,羽山便成了一座天然的八阵图,加上其山体内部布有的机关,我想,就算是百万之师进入山里,也只有挨打的份儿,难怪沉浮宫隐宗这般强横!”不过这时他心里又想到:“当年岳发等人对于众多江湖人进入羽山,心下甚是担忧,看来他们也不知道这羽山的神奇所在。而隐川诸多安排,让他进入林中,显然是有一定目的!” 商轻雨道:“这说起来容易,可是若没有一样东西能聚天地风云之变幻于羽山,想来也就不会这羽山的神奇了!” 风凌云道:“不错,所以我想,这才是隐川故意让咱们进入后山林子的原因,他的目的,便是要我们去找到你所说的那样东西!” 商轻雨闻言,不由咬紧牙齿,道:“这老混蛋真是厉害,但若是这样说来,若是咱们不抵抗那股旋转的力量,有可能便能见到那样东西了?” 风凌云笑道:“想来必是如此,不过世间之事,谁有能说得清楚明白?我们虽然没有看到那样东西,但却是找到了羽山之谜,那样东西,就让他继续存在,维持羽山的运转,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商轻雨道:“我又没有说要拿走,只是想看看而已!”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要见到以后有的是时间,如今咱们担心的,是怎样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要不然等到山里能充饥的吃完,咱们就真的只能吃草了!” 商轻雨笑道:“这山这么大,要吃完里面的东西,你不成了一个大肥猪?” 风凌云笑道:“好啊,拐着弯骂人么?” 商轻雨道:“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风凌云闻言,哈哈一笑,右手伸出,向着商轻雨的纤腰揽去。商轻雨冷哼一声,身子原地一转,避开风凌云。风凌云却是随之而动,他的身子也跟着转起来,右手的姿势未有改变,离商轻雨的距离亦是没有变化。 商轻雨突然变招,双掌击向风凌云的胸膛。风凌云不得已退去几步,商轻雨接着这机会,一个空心筋斗,翻出丈外距离,脱了风凌云的掌控范围。 风凌云没有抱住佳人,暗叫可惜,笑道:“看来武功进境很快呀!” 商轻雨道:“你以为只有你进步吗?哼!” 风凌云这时又走到商轻雨身边,二人走到一块大石边上坐了下来,望着正变幻无端的云彩,商轻雨道:“其实出不去住在这里也无妨,只是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做完!” 风凌云点了点头,提着山外的事,他心头似乎压来一座大山。 隐村后面的林子里,隐川、隐峰二人与下棋人一同来到天生崖处,在那亭子中,只见得一个老人正在忙活。 隐川道:“墨老还在这里忙什么?” 下棋人道:“移星大阵非同寻常,且关系重大,要修好破不容易,在这之前,墨老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在这时,那亭子中的老人抬起头来,他神『色』有些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只听他道:“你放心,那姑娘是第一个夸赞我的人,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不论死活!” 隐川闻言,顿时怒道:“你『乱』嚼什么舌根?” 墨老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便又继续弯下头去干活。 隐峰这时说道:“看来他们与天生洞中的那样东西无缘。” 隐川知道隐峰的意思,不过他却是不在乎那些,此时他只盼着风凌云与商轻雨不要出事就好。 “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墨老将一个木匣子背在背上,在这时,隐川、隐峰与下棋人走进亭子里,四人一同转动亭子中的四张石凳子。只听得一阵响动传来,那悬崖处的『迷』雾顿时散开。在这时,墨老道:“这架绳梯长有千丈,足够到下面的草地,你们去找那姑娘,我进洞去修移星大阵!” 隐川闻言,道:“好,要不我同隐峰去就得了,下棋人与你一起进天生洞。” 墨老道:“随便你们,但一定要将那姑娘带回来!” 隐川与隐峰应了一声,便沿着绳梯下去。 当天生崖边的雾气散去时,风凌云与商轻雨正坐在搁船尖说话,那响动传来,二人均是一惊。风凌云道:“看来是他们来了,咱们下山去看看!” 商轻雨点了点头,二人飞一般的向着山下冲去。 商轻雨二人速度极快,来到草地上时,见得隐川与隐峰刚好自绳梯上走下。 隐川虽然已是百岁之龄,身子佝偻,但行动起来还颇为利索。商轻雨隔老远便叫道:“老头,你不厚道啊!” 隐川听得商轻雨声音,向着二人这里看来,见他们都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属下见过宗主!”隐峰与隐川一起行礼道。风凌云道:“无须多礼,看来你们能及时赶来,此间情况想来甚是了解了!” 这一切均是在隐川的算计之内的,此时风凌云直言,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隐峰这时开口道:“宗主走进隐林,乃是出于自愿,属下等并没有有过建议,或是请宗主来此吧?” 风凌云目光一闪,淡淡道:“不错!没想到这隐村山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不入隐宗卷宗的!” 隐川道:“既然没事,请宗主回村吧!” 风凌云点头,商轻雨却是闷着一口气。只是她是明宗之人,不好『插』手隐宗的事。 商轻雨、风凌云二人上了天生崖,墨老与下棋人早就在亭子中等候。隐林中人虽然算是隐宗的人,但他们却不用向宗主行礼,这是隐宗千百年来的规矩,是以墨老与下棋人见到风凌云,都只是点头示意。 墨老见得商轻雨上来,激动无比,道:“总算是没事了!” 下棋人笑道:“宗主的力气看来不小,就连移星大阵的运转所产生的旋转之力,都被您给破了!恐怕;连村里的隐山都比不过您!” 风凌云闻言,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道:“见笑了,对了,我看兄台摆着棋一个人下时似傻如此,此时看来,也是正常的人吗!” 风凌云虽然不知道这隐林中人的规矩,但见到他们敢于调侃自己,便知道这个宗主的位置,在这些人的眼里没有多大分量。 下棋人道:“在这世间,聪明人多的是,倒是痴傻之人却真的不多,可惜我做不到真傻!”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遗憾的味道。 风凌云眉头微微向眉心处挤紧,又问道:“兄台高姓大名?” 下棋人道:“这个不骗你,我真的已经忘记我叫什么名字了!” 商轻雨同风凌云均是聪明之辈,更是通诸家学说,是以他们知道下棋人没有说谎,同时也是『露』出震惊之『色』,皆因这等境界,是道家梦寐以求的忘我境界,如今看来,倒是把他二人显得低了一个台阶。 “明白了,名字,符号而已,前辈真是高人,晚辈唐突了!”风凌云诚恳道。 第二十一章 羽山隐林八阵 “你能想到这个层面,确实不错,隐宗终于迎来了一个有意思的宗主!”下棋人的声音还在亭子里传响,可是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厉害,这等轻身功夫,放在江湖之上,绝对是顶尖之列,就连他都被比了下去!”风凌云心中暗暗估量。 商轻雨这时却走向墨老,道:“老人家,您做木工那么做得好,要不你帮我一个忙吧!” 墨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你总是夸我,我不习惯的,说吧,要我做什么?” 商轻雨道:“我有辆马车在隐村里,虽然还能运行,但有些地方坏了,要不您帮帮我吧!” 墨老闻言,双眼顿时迸发出光芒,道:“这种活儿,我最喜欢了,小姑娘快带我去!” 商轻雨向着风凌云挥了挥手,道:“你慢慢来,我与墨老先去了!” 风凌云欲言又止,隐川这时道:“放心,这羽山机关的运行,靠的就是墨老那双巧手,这里的阵法也是他布置的!” 风凌云微微点头:“墨家传人,果然非凡!” 三人边说边走,出了隐林时,已是午时。隐川道:“宗主似乎有事?” 风凌云回头望向山后的林子,道:“这真是一处有趣的地方的!” 隐川知他话里意思,道:“宗主请随老朽来!” 风凌云点头,与他一起走进钟楼,至于隐峰,只是看了风凌云一眼,便自个离去了。 “这山后的这片林子不简单啊!”风凌云开门见山,并不打算拐弯抹角。 隐川点头道:“那里才是真正的隐林,进入隐村的人,只有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可以不用姓隐,恢复原有的姓氏!” “不知道村长说的境界是指什么?”风凌云问道。 隐川道:“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若是你能做的一行状元,便能住进隐林了!” “原来如此,这隐林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风凌云想着进入林子一路所见,不由点头。 “最为有意思的,想必你也见到了,住在隐林的人,不用给隐宗宗主行礼,他们属于隐宗,同时更是超然于隐宗!”隐川看着风凌云,嘴角掀起一缕笑意,显然是在告诉风凌云,就算是做了隐宗之主,在这隐宗之内,也不是高高在上的。 风凌云一眼便看出此老那点心思,道:“有本事的人不一定值得尊重,但德行高的,却又不一定是能者,却不知道这隐林之中,有多人是有用之人?” 隐川淡淡道:“这有用与无用,不太好定义,就像是一个身怀不世之才的人,若他一心只是想着去做坏事,那这时候无用就比有用更有用。德高者虽不一定是能者,但同样值得尊重!” 风凌云同意隐川说法,又道:“那个隐峰对于我进隐林,似乎有些想法!” 隐川道:“宗主是聪明人,老朽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不错,您去隐林确实是老朽动了些心思,隐林中天生崖处藏着的那件东西,更是老朽想让宗主见到的,而那件东西,却是属于诸葛家的,碰巧的是,隐峰进入隐村之前,他正是姓诸葛。” “明白了,所以谁要是打那件东西的主意,他就会针对谁,包括隐宗的宗主。”风凌云说道。 隐川点头道:“这些年来,他苦研天文地理,易经算学,为的就是能走出隐村,恢复诸葛之姓,从而堂堂正正进入隐林,守护诸葛家的那件盛世奇宝!” 风凌云道:“明白了,不过你可以告诉他,那件东西属于诸葛家,更是属于羽山,没有谁能拿走!” 隐川闻言,顿时一惊,道:“你知道那件东西?” 风凌云轻声一笑,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隐川点头:“不错,八阵图确实有,就藏在天生崖的天生洞中,隐林中的人也是其守护者。” 风凌云这时哈哈一笑,道:“洞中的八阵图虽是厉害,但也只是一件奇物,然这羽山真正的神秘所在,恐怕连村长都还不知晓吧?” 隐川闻言,顿时皱起白眉,道:“宗主的意思是?” 风凌云道:“我想知道,这八阵图是谁藏在这里的?” 隐川道:“当年此图制成,其威力很难控制,孔明先生也只是用过不到两次,后来他思绪一转,便将此图封存在羽山,转而以军阵面世自那以后,八阵图便一直藏在这里了。” “不到两次?这是什么意思?”风凌云问道。 隐川道:“第二次使用时,因为孔明先生也险些控制不住,便停止用了,所以不到两次。” 风凌云道:“明白了,此图乃是孔明先生毕生心血,威力虽大,但却也祸害无穷,若是毁去,心有不甘,若是留着,怕落入歹人之手,祸害苍生,所以只能把其封存起来了!” 隐川道:“确实如此,不过你说的隐山的神秘所在,又是指什么?” 风凌云道:“今日早晨,我与轻雨登上搁船尖处,见得四下山川各有姿态,西方诸峰,如神剑直立,艰险挺拔,如白虎盘踞,东方却是绵延起伏,如长龙卧空,北方如一堵厚强,恰似玄武,南方诸峰千奇百怪,恰似朱雀腾飞,这用风水家的话来说,是一处绝佳宝地,然当时恰巧风吹云动,与天地而相应和,那时我灵机一动:这不就是八阵图中的四奇阵与四正阵的相互变幻吗?当下便仔细去研究一番,这羽山方圆十里之内,竟然是一处配合天地风云而成的天然八阵图,村长你说,这八阵图与天生洞中的八阵图相比,哪一个更为厉害一些?” 隐川闻言,『露』出惊骇之『色』,他在隐村住了将近八十余年,只知道羽山是一座天然的机关城,其中阵法林立,处处险境,对于这天然八阵图之谜,却是今日才听风凌云说来。 风凌云见隐川惊『色』,不由一笑,道:“我虽然没有见到天生洞中八阵图,然羽山这座天然八阵图却已经了然心间,村长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意外?” 隐川道:“可是这里自先祖定居改造,却都不见八阵图的影子,也没有八阵图的传闻,直到诸葛孔明的八阵图问世,世人才得以知晓八阵图的存在,这羽山又怎会自己成阵?” 风凌云笑道:“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传说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说不定孔明的八阵图成图,也与此山脱离不了关系呢?” “何以见得?”隐川问道。 风凌云道:“村长难道就没有好奇过,为何孔明先生觉得将八阵图封存与此处,外界的人就一定拿不到?莫非真的只是靠隐林和隐村的人来守护吗?” 隐川闻言,身子不由一颤,激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羽山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 风凌云不理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的隐川,走出钟楼,往着槐树居走来。还未有走到,便听得商轻雨和墨老的笑声,在这时,他也是会心一笑。 商轻雨见得风凌云来到,便跑了过来,拉着风凌云的手臂,道:“墨老的机关术,比那个公输允还要厉害,你看,他不仅把马车修好了,又改进其双翼,以后在空中飞得更远更久,最为重要的是,就连控制起来,都比较容易了!” 风凌云心道此老乃是墨家传人,战国时候,于机关术一道,公输班与墨子曾与攻城守城较量,最后公输班不得不认输,墨家传下的机关术,又怎会比公输家的差?当下他只是一笑,道:“不知道墨老能不能改变一下这马车的形状、而使其功能不变?” 墨老闻言,思虑一会,摇头道:“这马车造型精致,造车之人一开始便已经固定其功能,是以在打造时关键之处也已经定型,是以要改变其形状,除非将其拆了重造。” 风凌云闻言,顿时『露』出遗憾之『色』,他想改变这马车的形状特征,主要是不想一出去便被沉浮宫明宗的人给追着打。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的想法,她道:“不用改变形状,咱们只要改变这马车的颜『色』即可!” 墨老闻言,笑道:“我这里有不少的优质漆,用秘法将其涂上,包管水冲不不化,火烧不变『色』!” 风凌云不由一喜,道:“如此,便多谢墨老了!” 墨老道:“不要那么客气,你们先忙着,我会将漆给调好,再过来!” 商轻雨这时看向风凌云,道:“我看隐川那老头踌躇犹豫,想来是有话跟你说,又怕我听见,而你又恰好有事要问他,快说,你们说了什么好玩的?” 风凌云当下便把与隐川的谈话同商轻雨听了,商轻雨不禁问道:“若真如你所说,当年那些江湖人又如何进得隐山?你又如何能抢到那张八阵图?” 风凌云眼中智慧之光一闪,道:“很简单,隐山内部有人故意将人放进羽山。只是他没想到,岳发等守山人虽然知道羽山内有乾坤,然而却不知道乾坤所在!” 商轻雨道:“谁能有这等本事,竟然能将江湖人放进羽山?” 风凌云脸上闪过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这世间,除了他,的确是不能有其他人了!” 商轻雨闻言,想了一会,道:“你是说经纶者?可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风凌云道:“羽山可不是寻常之地,若非是懂得天文地理,易经玄学的人,又如何能破开诸多阵法陷阱,而令得岳发这些老『奸』巨猾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手脚,眼睁睁的看着众多江湖人直入羽山腹地?至于目的,恐怕就是那天生洞中的八阵图了!” 第二十二章 时隔三载出羽山 商轻雨闻言,不由想到他们进山之时的情景,若非是风凌云那时候已经懂得不少的天文地理,易经玄学,加上又来过此地,要进入羽山内部,确实不易。而秋末枫等人能轻易进入,自然是沾了易水华的功劳,因为易水华天生的好记『性』,对于追踪之术更是天下无双,当年自羽山回去之后,她便画下了羽山的地图。不过遗憾的是,刘基虽然厉害,还去过羽山内部的隐村,再次到来时,以他经天纬地之能,却是没有再找到入羽山内部的路。否则易水华跟了进来,必然能将这传奇之地给完全记录下来。 两人说了一会,便有人送来饭菜。隐村的饭菜虽然比不得沉浮宫明宗的高贵,但好在爽口。加上二人在山上待了将近一天一夜,只以山中青果充饥,早就饿了,这时吃起来更觉美味。 一顿饭吃完之后,墨老便带着他调好的漆来了,一番忙活,马车顿时换了一个容貌,这简直比那江湖上秘传的易容术还要神奇。 一切准备就绪,风凌云与商轻雨便准备要出山了。这日,隐川来到槐树居,道:“宗主您出山以后,再回来时一定要想好如何设置试炼路的关卡。” 风凌云道:“墨老机关通神,让他去设置不更好?” “机关术再厉害,也只是机关术,隐宗的试炼路,涉及的是天下,若非是宗主亲自设置,又怎能走出一位真正能担起天下大任的强者?”隐川说道。 风凌云这时晓得,为何隐宗的试炼路,要让宗主亲自去设置了。不过这时他又想到,既然当年他父亲未有做沉浮宫隐宗之主,又为何去设置沉浮宫隐宗的试炼路? 隐川自然不知道这时风凌云心中想法,当下又是嘱咐一番,给了沉浮宫隐宗‘隐于市’的人联系方式以及如何命令他们的方法,风凌云便同商轻雨驾着马车出了隐村。 “终于出来了!”风凌云望向蓝天,此番进进入羽山,虽有无奈,但也是为了解开一些谜底,在羽山内部这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日子里,他不仅将诸子百家给通读,在商轻雨的推动下,他竟然真的成了隐宗之主。 三年了,有许多事情的发展,又岂是谁能算得准的?当初刘基将众多江湖人引向羽山,企图造成混『乱』,在从中谋取利益,然而后来,他连羽山的内部都没得进去。可见世事变幻,又岂是谁能控制得了的? “这里似乎是朝阳门?”商轻雨『揉』了『揉』眼睛,穿过一系列的大阵,有走过很长一段山洞,才出了隐村此时她觉得甚是困乏。 风凌云道:“羽山内部大阵运转,每一刻对应的石门都不一样,咱们下次出来,可能走的又不是朝阳门了!” 商轻雨点了点头,想起当初入羽山之时,她也是不由感叹一声。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不知道她的师父以及父亲怎么样了,心中的思念,犹如头上的三千发丝,难以数清,难以道明。 “此处离明宗所在之地并不甚远,要不咱们先回去看看你师父、父亲他们吧!”风凌云柔声说道,在智慧阁藏着的卷宗里,不禁记载了沉浮宫隐宗诸多事宜,连沉浮宫明宗的位置所在,以及历代宫主和长老、命史等都是有记载的,沉浮宫明宗的所在,对于风凌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商轻雨面『色』变幻几下,道:“不急,咱们先出去玩玩。” 风凌云知道她的所想,道:“就算是我父亲的死与沉浮宫有关,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今天能走到一起,一切都来之不易,我风凌云若是不懂得珍惜,那就真的是混蛋了!” 这些道理,商轻雨也是明白得紧,可是谁又敢保证,风浩天的中毒,与商震闲、玉流苏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本以为对于这一切已经看得很开,原来真正面对时,却依旧顾首顾尾,叹息一声,道:“放心,咱们一起查,查出你父亲真正的死因!” 过去这么多年,对于报仇的事,风凌云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自己已经看得极淡,但对于风浩天的死因,他却是极为执着,一心要查个一清二楚,当下听得商轻雨的话语,不由握紧她的手,道:“好,我们一起查!” 商轻雨见风凌云说及风浩天的事,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几乎认定就是沉浮宫明宗所为,当下心里稍宽,二人手握着手,彼此间心意相通,正要走出,忽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匹红马自林中奔出,正是他们进山时留在外面的红马。 红马见得二人,四蹄奋起,在他们面前来回跑动,叫声传『荡』,带着欢愉之情。风凌云笑道:“看来真是自家喂的,将近三年了它竟然没有离去,还在这里!” 商轻雨闻言也是一笑,那红马跑到她的身旁,用头去触『摸』她的手臂,在这时,她才发现,那马的脖子上有许多手上痕迹,不仅如此,全身上下都有,只是时间久了,伤疤掉落,新『毛』长出,才不明显罢了。商轻雨娥眉一挑,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伤我的红马儿!” 那红马张开嘴巴,咬着商轻雨衣袖摇头,风凌云倒是不解其意,倒是商轻雨见状,却是怒气横生,道:“好啊,原来是伤在自己的人手里,哼,这些个人知道是我的马,竟然还敢伤它,真是不知死活。” 商轻雨不知道的是,这红马再厉害,又怎能厉害过秋末枫手下的那些高手?就是顾及到马的主人,那些人每次要抓到红马时,见它不要命的挣脱,心思翻转间这才又将红马给放了。这一点,就连秋末枫都无可奈何。 风凌云道:“好了,既然没事,那就算了!” 商轻雨轻轻的抚『摸』红马一阵,便在马车里取出一坛子酒,红马闻得酒香,前蹄抬起,人立起来,又来回跑动几番,这才摇着脖子,向着商轻雨跑来。这将近三年多的时间里,它可是连半滴酒都没喝上,此时闻得酒香,就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一大块糖一般,别提多激动了。 商轻雨将酒水倒出,不一会儿,红马便喝去半坛子。风凌云见状,不禁摇头失笑,这红马的酒量,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商轻雨道:“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只待在这里住上一宿了。” 风凌云点头,捡来柴火,开始做饭,那红马喝完一坛子酒,随在一边,放松至极。风凌云看着红马这般放松,想来这些年来出没林间,然而却是每时每刻都提着心,吊着胆,只有遇上主人,才敢放松。如此说来,世间万事万物,不分贵贱,其与人或许都没什么区别,难怪佛家语云众生平等了。 一夜休息,第二日一大早,风凌云同商轻雨赶着马车,向着徽州城赶去。这次前去徽州,一来是要了解这将近三年天下大势的变化,二来则是要要补充粮食酒水等。 以如今风凌云的沉浮宫隐宗之主的身份,只要他一纸命令递出,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天下一切消息皆可入手。可是他今日只想看看朱元璋所辖之地成了什么样子的,是以如往常一般,向着客栈酒楼进发。 酒楼客栈能聚集南来北往的人,无论是行走江湖的,还是经商的,亦或是平常人,在这种地方都能见到。徽州最为好的酒楼与客栈,自然是朱升经营的方圆食府。朱升如今已经归到朱元璋旗下,将近两年的发展,徽州比起往时,繁华自是不消说的了。 打酒买粮的同时,风凌云同商轻雨要了几个小菜,坐在偏僻的一个角落里开始吃喝起来。听着行人谈论,风凌云才知道,原来在他进入羽山的那一年里,朱元璋也扩张了一些地盘。 至正十七年,耿炳文攻克长兴,徐达克常州,而朱元璋却是亲自帅兵攻取宁国。常遇春克池州,缪大亨克扬州。 风凌云正是至正十七年春入的羽山,那时候徽州已经被胡大海攻克。只是风凌云当时处在低『迷』状态,又被众多江湖人追杀,是以没有去关注太多。 接下来的两年多里,朱元璋并没有继续四处征战,而是采取了冯用、李善长、朱升三人的策略,广积粮、缓称王、高筑墙。两年多的时间里,在朱元璋的治理之下,他所辖之地百姓开始了正常生活,粮仓里的粮食越来越慢,兵库中的兵器,也越来越多。朱元璋与群臣商议,觉得是时候做些事了,便又派出常遇春攻打衢州。 至正十九年六月,也就是时下,常遇春率领三万将士自应天出发,直奔着衢州去了。 风凌云打听朱元璋的同时,风凌云又以沉浮宫隐宗宗主的身份发出命令,对于天下形势,他必须有一个全面的了解的,因为这一次他将以沉浮宫隐宗宗主的身份,参与天下之争。与往时不同,这次他不再是为了与沉浮宫明宗作对。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他的一举一动,亦会牵动整个江湖,甚至是整个天下,以及黎民百姓的府址。在这时,他终于理解了小时候他父亲经常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你站得有多高的,你的责任便有多重。所以,这一次,他不能输,他也输不起。 第二十三章 江湖再起浩天名(一) 命令发出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只白鸽飞落在二人的马车上。风凌云取下白鸽脚上的竹筒,将里面的信件取出。在这时,天下形势,尽在那张白纸之上。 “陈友谅?看来这个人是个狠角『色』!”风凌云目光闪动,极为犀利。原来在他进羽山的那一年,天完国丞相倪文俊造反,却是被陈友谅以勤王的名义给杀了。陈友谅曾经是倪文俊的手下,深得倪文俊新人,他却是杀了倪文俊,进而控制天完政权,徐寿辉名义上是天完国的皇帝,在这时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陈友谅这个人也算是秋末枫的一颗棋子,我曾听卓师兄说过,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卓师兄还曾劝秋末枫小心此人,不要养蛇反被蛇咬!”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能杀掉自己的恩人来换取权利功名,此人比毒蛇还毒!秋末枫行事也是狠厉,这两人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商轻雨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风凌云继续往下看去,原来这两年多里,朱元璋与天完国、张士诚的大周都曾发生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只是张士诚与天完国忙于应付元兵,才没有大的冲突。另外,元廷之内,哈麻被魔图罗设计杀了以后,秃鲁再次得宠,整个元廷上下,几乎有一半的势力,已经在西域邪宗的掌控之下 。 风凌云读完纸上信息,便运转内功将纸条给震成了粉末。商轻雨看他一副深沉凝重的样子,有些后悔让他去做这个隐宗之主了。不过这也是她的私心,除却她已经与风凌云说过的外,其实她还有一个从未与人说过的想法:沉浮宫主宰天下沉浮,下棋人却只是卓寒离与秋末枫,她平时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两人阴谋诡计,也不希望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赢。然而要他们两人不赢,能与他们抗衡的,便只有沉浮宫隐宗了。这也是她在智慧阁时热衷于找天下令和经轮者的原因,同时也是要风凌云做隐宗之主的真正原因所在。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常大哥已经领兵出了应天,我想去看看衢州看看!” 商轻雨道:“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风凌云笑道:“夫唱『妇』随吗?”商轻雨的“魔抓神功”使出,又是向着风凌云的腰间一拧,道:“看来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娘子说的是,为夫错了!”风凌云咧着嘴,也不忘记占口头便宜。 商轻雨知道风凌云的无奈『性』格,但她就是喜欢与风凌云说笑,二人又嬉闹一番,便问方圆食府的掌柜要了两间上好客房。 红日西坠,灼热的空气中吹来凉风,丝丝清凉拂过心田,白日的喧嚣已经消散,夜里的欢愉也将来临。徽州商业发达,徽商更是名声远扬。这里更是大理学家朱熹故里。元朝统治天下,程朱理学虽然已经松弛,然而他们的地位却是没有下降。 夜里的徽州城,但见处处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往,无论是青楼还是酒楼,均是热闹至极。风凌云商轻雨坐在画舫之上,远处岸上照来的灯火,也将水面照得发亮。商轻雨走出画舫,站在甲板之上,伸个懒腰,道:“这徽州虽然热闹繁华,不过也太吵了!” 风凌云笑道:“咱们走的都是水路,若是陆路,包管是肩并着肩,脚跟踩在脚跟!” 商轻雨道:“知道人多还出来凑热闹,你这只小狐狸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风凌云笑道:“既然是来凑热闹的,咱们就往着最热闹的地方去!” 商轻雨一愣,道:“真是来凑热闹的?” 风凌云点头,道:“当年在『药』谷之时,我曾想过,我父亲的死,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我去调查,无疑难比登天,但若是他又出现在江湖上,你说那些隐藏得极深的人还能坐得住吗?” 商轻雨美目中精光一闪,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那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施行呢?” 风凌云闻言,眼中顿时闪过沧桑之『色』,苦笑一声,道:“出了『药』谷,我根本就没机会去做这事!” 商轻雨想起往事,也是陷入沉默之中,不一会,她又道:“当年夜闯『药』谷的那人就是偷‘美人醉’的,可惜到如今依旧不知道他是谁,要不然咱们的线索就会多少一些!” 风凌云眼中闪过凌厉之『色』,道:“那人是西域邪宗的宗主魔图罗!” 商轻雨闻言既惊又喜,惊的是为何会牵扯上了西域邪宗,喜的是与沉浮宫明宗无关,她道:“如今西域邪宗已经完全入主大都,要咱们先走一趟大都!” 风凌云摇头道:“我说了,要他自己来找我才是,我去找他们,有许多事情都不好做!” 商轻雨点了点头,不一时,画舫行到城中央处,岸上人来人往。商轻雨容貌绝世,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均是投来目光。在羽山的日子里,商轻雨已经习惯清静自然的生活,再入世俗,确实有些不习惯。当下只见她走进舫里,取出一块面纱,将绝世容颜遮去。但是与风凌云一起走出时,更加引起轰动。 商轻雨顿时一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凌云此时能感受到那一道道投来如电如刀般的目光,但他却是毫不避讳,直接牵着商轻雨的手向前走。那些年轻富家公子见状,更是愤怒得无以言语,有个别经不住打击的,直接吐血昏去。 商轻雨轻声道:“他们不会是疯了吧?” 风凌云笑道:“管他的,咱们走咱们的!” 这里是徽州城的中心之地,青楼酒馆林立,上岸着无非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商轻雨流出惊世容颜之时,给他们的是震撼,遮去容颜只是,却又带着神秘。风凌云虽然潇洒俊逸,但此时此地多的是烟花女子,他们都站在青楼门前接客,又怎会见到风凌云。是以风凌云倒好,而商轻雨却是只能被众多公子哥关注了。 走了片刻,便有人拦了上来。这是一个身材肥胖的青年,约莫在二十一二岁左右,看他一副疲惫之样,便知道是酒『色』过度。 “小娘子纤纤楚腰,我见犹怜,不如接下面纱,让本公子看看,若是真的是一枝花的话,今夜便陪本公子吧!”他眼中闪过『淫』秽之『色』,说话更是一副流氓胚子样。 商轻雨柳眉一横,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在这时,那青年的随从顿时围上,众人一番放肆大笑,说道:“小姑娘,我们劝你还是不要违抗我家公子的意思,否则有得苦头吃!” 风凌云不禁微微皱眉,按理说朱元璋治下不该有这等欺男霸女的事,若是今日遇上的真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不是真的要遭殃? “我数到三,若是还不给本姑娘滚开,那就不要怪本姑娘不客气了!”商轻雨的声音极为冰冷,同时带着无尽怒意。 “哟!哟!哟!你们听到没?这小妮子还要与本公子叫板呢,够辣,够味,本公子就喜欢这样的!”那肥胖青年说笑道,他的那些手下听得其言语,也是跟着起哄大笑,至于其他人,这时都只是站在边上看热闹,不敢吱声,。显然是知道此人身份的。 风凌云道:“阁下这么称呼?” 他的声音不是甚大,但是却能穿透嘈杂的噪声,传到众人耳里。肥胖公子看了风凌云一眼,这等相貌,与他肥胖臃肿想必,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当下他嫉妒之『色』顿生,杀机一闪,不屑道:“一个小白脸,有什么资格知道本公子的名字,识相的就赶快让开,这小娘子是本公子的了!” 风凌云眼中闪过寒光,道:“看来你有些地位,不然也不至于在此横行霸道而无人管制!” 肥胖青年轻笑一声:“的确是有些见识,以本公子的身份,这里的州官确实不敢管我!” “你是应天来的?”风凌云问道。 “不错!”肥胖青年神『色』倨傲。 风凌云点头,道:“看来的确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现在给你两种选择,要么在此发一个誓,从此不再做欺男霸女的事,要么我打断你的一条腿!” 肥胖青年闻言顿时一呆,然后放声大笑:“你要打断我的腿?”他的那些下属也是附和着大笑,而那些围观的人,都在轻声私语,说风凌云死定了。 “真是笑死我了!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竟敢如此大放厥词?”肥胖青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听好了,我家公子乃是胡大人的长子胡三舍,胡大人知道不?这徽州都是我家大人打下的!”跟着肥胖青年的一个小厮道。 风凌云道:“原来是胡大海的儿子,看来他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纵容儿子干这等欺男霸女的事。” “大胆,竟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讳,找死不成?”那小厮怒声道,同时拔出腰间长刀,向着风凌云刺来,因为这是一个极好的立功机会。 风凌云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先前我还存了恻隐之心,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条腿我要定了!” 第二十四章 江湖再起浩天名(二) 风凌云说话间,右手探出,十指与中指张开,将那小厮刺来的长刀夹住,真气注入长刀,陡然间浸入那小厮体内,将他经脉一一震断。那小厮来不及叫一声,便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胡三舍见状,眼中闪过凶光,当下抢过一个小厮的长刀,向风凌云劈来。风凌云冷哼一声,衣袖一抚,撞上胡三舍的长刀。只听的咔嚓一声,胡三舍的长刀应声而断。 以衣袖便能断胡三舍的长刀,胡三舍退去几步,他不是傻子,知道今日遇上高手了,眼珠子转动几下,便拔腿就跑。 风凌云冷哼一声,一脚踢起地上的断刀,那断刀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胡三舍的大腿。只听得胡三舍的惨叫传来,那断刀竟然已经『插』进胡三舍的大腿里。 风凌云淡淡道:“我说过要废你一条腿,你又如何能懂得过?” 那些小厮将胡三舍扶起,胡三舍强忍住疼痛,叫道:“有本事就留下名字。” 风凌云淡淡道:“风浩天就是,你且回去告诉你的老子,有你这么一个不肖子,胡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你······”胡三舍愤怒至极,他狠狠道:“好,风浩天,我胡三舍记住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继续往前走去,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座楼上走出一个年轻公子,他轻声道:“风浩天?这么多年都没了影子,却是在徽州出现,看来这其中有蹊跷啊,不仅如此,风浩天应该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为何这人却还是这般年轻。”思忖许久,这位公子又自语道:“这世间能驻颜有术的人多的是,看上去年轻也不是不可能的! 回到方圆食府,商轻雨还在生气,她没想今日出门会碰上这些事儿,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未有个经历,对于风凌云一直夸赞的朱元璋,她不由生出了怀疑。 “看来这个朱元璋也不过如此!”商轻雨气呼呼道。 风凌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个胡大海战场有些本事,却是教子无方,迟早会被他这儿子给害了!” 商轻雨冷哼声,道:“这也要朱元璋敢杀,胡大海这人的名头我也听过,当时我刚出沉浮宫,便听得他在采石和应天都立了大功!” “是功得赏,是过得罚,若是连赏罚都不分明,又如何能服众?”风凌云说道。 风凌云说的,商轻雨是明白的,只是她依旧气不过,坐在一边生闷气,风凌云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只是陪她坐着。过去一会,风凌云道:“今晚咱们得准备好,说不定有贵客会登门!” 商轻雨道:“谁会这么急躁?” 风凌云道:“上岸时,我感觉到了街道上两边的几座青楼酒楼都有高手在,当我说出我父亲的名字时,那几人都显然又气息波动,是敌是友现下不好说,不过准备一番总是好的!” “我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因为当时你在生闷气呀!’ 商轻雨哼了一声,他二人虽然要了两间房,但却是在一间里,商轻雨睡在床上,风凌云却是坐在桌子边上。他知道,无论那几道波动的气息是敌是友,今夜都必会前来。 子时已过,徽州城里已经彻底的静下来。在这时,一道黑影自街道上出现,他提着一个酒壶,每走几步,便要饮一大口酒。街道上打更的人走过,见着这人时驻足看了几眼,便又继续打更。在这时,这人的速度突地加快,那打更的人回头看时 ,已经不见了踪影,当下直把打更的吓得三魂不见两魂,打交道:“鬼啊!”然后连自己的灯笼掉落到地上都不知道,直接逃命去了 。 深夜再次陷入寂静,不多时,又是一道人影自空中闪现,他没有走街道,而是走街道建筑物的屋顶。他的轻功极好,每一次的跃出,都能前进两丈多,每一次踩在屋顶,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就算是行走在空中时,吹动着的风因为有他的存在,都没有了声音。 风凌云单手撑着下巴,一股酒气自窗子边上传来,他不由站起了身子。在这时,又是一道打嗝的声音传出,只见得一个中年男子自窗户进入了屋中。 “睡觉都不关窗子,真是大意!”这道声音带着一些慵懒的味道。 风凌云道:“夜晚客栈关门,客人只能从窗户来,若是关上,那就不礼貌了!” “你不是风浩天!”那人道。 “何以见得?”风凌云问。 “我见过风浩天,再说风浩天见到老酒鬼,又怎会不认识?”那人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大口。 风凌云道:“要忘记一些事,不是难事!醉忘生连自己是生是死都能忘记,风浩天为什么就一定要记得老酒鬼?” 原来这人是风浩天生前好友,名叫醉忘生,也是一位江湖名人。醉忘生道:“我来这里,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冒充我的老友!” 风凌云道:“若你真是他的好友,就不要过问今日之事!” “为什么?”醉忘生问。 风凌云道:“不要问为什么!” “好!”醉忘生答道。风凌云道:“你就这般相信我?”醉忘生道:“不是我相信你,是我见过你,只是那时候你太小了!” 风凌云对于这位前辈,他是真的一点印象没有,便随口问道:“有多小?” 醉忘生道:“很小很小,小到你只会哭,连牙齿都还没有长齐!” 睡在床上的商轻雨闻言,不由笑了起来,风凌云也颇是尴尬。醉忘生道:“当年华山之战,我就建议他不要去的。” 风凌云心神一颤,道:“为什么?” 醉忘生道:“因为他中了一种奇毒,武功每日都在退步,去了华山,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伽璘!” 风凌云闻言,心中又生出许多疑问。醉忘生这时目光一闪,道:“又来客人了,我替你招呼!” 醉忘生身影一闪,出了窗子,向着屋顶而去。那道黑影才来到屋顶,刚好撞上醉忘生。醉忘生又喝了一大口酒,道:“既然来了,就下去坐坐吧!” 那人立在屋顶,道:“你是谁?” “你是谁?”醉忘生也是问道。 那人目光闪烁几下,便向着另一座屋子的屋顶掠去。醉忘生微微摇头,他后来先到,站在那人面前,道:“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那人一句话不说,双拳齐动,轰向醉忘生。醉忘生拿着酒壶的左手一格,『荡』开了那人双拳,右腿踢出,直取那人环跳『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人见他边说边动手,直被气得半死。商轻雨同风凌云也上了屋顶,他二人坐在屋顶,看着醉忘生与那人打斗。商轻雨道:“你父亲的朋友,似乎都很有意思!” 风凌云道:“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个喝酒的,不就是这样吗?”商轻雨道。 风凌云一摊手,道:“说实话,我父亲的好友中,我晓得的就只有云华真人!” 在这时,醉忘生已经制服了那黑衣人,只是这黑衣人却是咬舌自尽了。醉忘生朝着风凌云他们这边掠来,刚好听到风凌云的话语,嘴角的胡子顿时抖动很是厉害,道:“小子,没有像你这样说话的,我老人家在那边拼死拼活的,你坐着不腰疼,还敢怀疑我!”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坐着都会腰疼,那还得了?” “你······”醉忘生顿时气得不行。 商轻雨这时抿嘴一笑,道:“您要是觉得站着腰疼的话,就坐一会儿!” “我······”醉忘生简直是要炸肺。 “你小心一些,脚下的瓦片被你给踩碎了!”商轻雨说道。醉忘生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过于激动,脚下瓦片已经被他踩碎,而此时他又刚好站在屋檐边上。瓦片碎裂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顿时落了下去。一声响动传来,不一会夜又恢复了宁静。 “他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商轻雨道。风凌云笑道:“这人武功不弱,没事的!好了,咱们也该下去了,不然被人家发现,还要赔偿瓦片呢!” “不会再来客人了吗?”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来了的都走了,都怪这个酒鬼,死了一个,走了两个!”原来在醉忘生与黑衣人打斗时,又来了两人,只是都悄悄退走了! 第二日,二人将米粮酒水装好,便赶着马车往衢州的方向走去。两日的时间里,二人才走了不到五十里路,这主要是风凌云行侠仗义去了,而且他留下的名字都是风浩天。 风浩天的名声在十几年前响彻江湖,销声匿迹十几年之后再次响起,这自然要引起轩然大波。 西域邪宗进驻大都之后,秃鲁的府址扩宽不止一半。这日,魔图罗正在计算如何除掉朝中对手,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隔着门看那影子,魔图罗便知道那是自己的儿子秃鲁。 “进来!”魔图罗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德行,若不是有事,他是不会跑来找自己的。 秃鲁进入屋里,道:“父亲还坐在这里,适才我看见大长老急匆匆的出了府。” “你这是话里有话呀!”魔图罗淡淡一笑,对于儿子,他向来都是宠溺的。 秃鲁道:“您自己看吧!” 秃鲁递上一张纸条,魔图罗见得纸上内容,面『色』顿然一变,身子不由发颤,自语道:“这么可能?”原来那信上内容说风浩天重出江湖,在徽州一带行侠仗义。 秃鲁见魔图罗失神落魄的样子,便道:“这个风浩天名声再大,也不会影响咱们的大业,为何父亲与大长老反应都如此激烈?” 魔图罗闻言,苦涩一笑,道:“你先下去吧,容为父静一静!” 沉浮宫明宗,听雨阁内,玉流苏在屋里来回走动,显然很是焦躁急切,她那一双明亮如日月星辰的美眸,此时已经被泪水充满:“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如今又这般高调出现,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龙游城上歌一曲 在通往衢州的大道之上,一匹红马拉着一辆形状奇特的马车缓缓徐行。在这时,一只白鸽飞到,马车头上打转,只见得一女子自马车里钻出。她身子未有落地,便一个空心筋斗翻出,向着高空腾去。那飞鸽被她抓在手里,然后才徐徐降落到马车的木板上。却在这时,只见得一青衫男子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道:“有什么消息?” “哼,原来那醉忘生也是隐宗的,你们那日在徽州城演了一出好戏!”女子咬着贝齿,语气中带些怒气。 这马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商轻雨同风凌云。风凌云听得商轻雨带着怒气的声音,便急忙解释道:“没有,他虽然是隐宗的人不假,但他却不知道我就是宗主!” 商轻雨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鬼才相信你。风凌云又道:“隐宗所有人的卷宗我都有,这个醉忘生平时里别看他极为好酒,但打听消息,传播消息一点都不含糊。意外的是,没想到他还是父亲的朋友,但也有可能是敌人!” 商轻雨道:“不骗我?” 风凌云道:“我哪里敢骗娘子大人?” “不害臊!”商轻雨脸『色』微微泛红。 风凌云道:“这次他传来的消息是什么?” 商轻雨道:“他说风浩天再次重现江湖,不过是个冒牌的,也许是他的儿子。风浩天重出江湖的消息在江湖上传播之后,许多人都动了,比如玉海山庄的庄主罗燕,洞庭湖上的君碧忧等等,另外,若邪宗的毒娘子、魔图罗,他们先后动身,正往徽州赶来!” 风凌云闻言,眼神忽地变得深邃起来,他知道风浩天重出江湖,必然会引起轰动,但却没想到会牵动这么多的绝世高手。那玉海山庄的罗燕,一手“流云掌袖”的功夫名震江湖,玉海山庄的名声,在江湖上也没有比道教南宗这些大派差多少。另外那洞庭湖上的君碧忧,乃是武林中有名的冷美人,其“碧天罗刹功”更是令多少武林高手闻风丧胆。至于毒娘子、魔图罗的名声,更不用多说了。 商轻雨忽地蹙着眉头,盯着风凌云看。风凌云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呢,他自己仔细的瞧了一遍,也未有发现任何异样,问道:‘怎么了?’ 商轻雨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与你父亲扯上关系的,好像都是女子,不仅是女子,都很厉害的女子!”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呆。 商轻雨道:“你父亲也太能沾花惹草了,说不定这几个中还有一个是你娘亲也说不定呢!” 风凌云苦笑一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商轻雨这时又是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小狐狸,沾花惹草的本事,也不比你父亲差!” 风凌云被商轻雨那吃人的眼神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尴尬一笑,道:“那里,我这只沾了一个,也只惹了一个!” “哼,那你想要几个!”商轻雨“魔抓神功”再次使出。风凌云连忙投降,又说了好多好话,这才被饶过。不过商轻雨的话却是引起了风凌云的思考,他父亲风浩天的死,会与这些女人有关吗?到目前为止,他所能肯定的,就是若邪宗的魔图罗绝对脱不了干系,其他的一切都还是在雾水之中。 两年多的积累,无论是武器、粮食,还是军队方面都是前所未有的。朱元璋称霸天下他的野心,更是渐渐的显『露』在外。至正十九年,朱元璋亲自帅兵攻克金华,便又命常遇春令三万兵马,直奔着交通要到衢州而来。 一路杀来,势如破竹,常遇春的名声享誉江湖。 龙游城乃是衢州的一处重要关隘,常遇春杀到这里时,衢州守将伯颜不花的斤便已经派出心腹大将前去龙游城支援。 常遇春策马立在三军之前,望着前方的龙游城,虎目闪闪发光,透着一股不可抑制的铁血军人特有的慑人气势。 “将军,弟兄们问何时攻城!”这是 一个身着盔甲,手执长矛的青年。他面『色』虽是稚嫩,但却是威势凛凛,无人敢小觑他。 “公子认为呢?”常遇春声音沉雄浑厚,令人听着舒坦,同时更是给人一股凛凛威势。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的义子沐英,他十二岁时便开始随朱元璋征战,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功劳,如今十五岁了,比起同龄之人,他已经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将领。这次攻打衢州,朱元璋便让他跟着常遇春前来历练。 沐英闻言,抬头望向龙游城,大声道:“敌军城墙虽高,然抵不住我军千军万马,末将愿领兵五千做先锋攻城!” 时下军营里年轻一辈之中,朱元璋比较看重的有三人,一人是他的侄子朱文正。朱文正这人平时不务正业正业,朱元璋颇是头疼,就给他定了一门亲事,以为 成家之后他会有所收敛,然朱文正依旧我行我素,只是这人真乃军事天才,平日里虽然花天酒地,关键时候却是奇谋计策频出,用兵更是天马行空,所以,这是个令朱元璋最为头疼的侄子。 另外一人乃是朱元璋姐姐的儿子李文忠,此人用兵天赋,并不下朱文正,但他比朱文正更令人省心,时下二十一岁,能文能武,其立下的功劳,已经不是一般将领所能比拟。在至正十七年时跟随朱元璋攻打池州,连克青阳、旌德等县,时下在胡大海军中任监军。 这第三人自然就是沐英了。常遇春知道,朱元璋将沐英交给自己,就是信任自己。当下听得沐英言语,笑道:“好,本将军封你做先锋,给你五千人马!” 沐英闻言,顿时大喜,带着五千人马直奔着龙游城。 城墙之上,元军守将见得沐英领着五千兵马来到,便是一阵箭雨招呼而来。沐英见状,挥动长矛,指挥众将士呈一字排开,大声道:“城墙上的鞑子,可有谁敢出城一战?”他声音带些稚嫩之气,面『色』更是不消说了,城墙上的元军听得,均是各自有想法。 “末将八思不花愿意出战!”这八思不花长得极为高大,一脸胡须根根直立,如『插』在脸上的钢针一般。 其他将士听得八思不花话语,均是一笑。元军将领却是想到,如今常遇春带兵在后掠阵,却是派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叫战,这分明是看不起他们,这是即将法,若是能一举将这小将斩杀,定能挫常遇春的锐气,当下道:“准了!” 八思不花带一千兵士出城,直与沐英对阵,大刀一横,叫道:“吾乃八思不花,来人是谁?” 沐英冷哼一声,长矛一抖,叫道:“你沐爷爷来也!” 八思不花大怒,大刀一横,攻向沐英。沐英长矛挥动,与八思不花战在一起。不到二十回合,八思不花便落败,沐英长矛刺穿他的头颅,命众将士抢攻。八思不花带来的那一千兵士,只是在眨眼间便被沐英给冲散了。 城墙之上,元军见得沐英如此神武,均是心下一慌。沐英乘胜追击,来到城墙之下,却是被一阵箭雨巨石给『逼』退回来。 常遇春见状,便命将士抬来云梯、巨木,将弓箭手列在前面掩护攻城兵士,一场攻城大战就此展开。 大战约莫进行一个时辰,常遇春便强攻下龙游城。此城百姓受元兵奴役已久,常遇春进城,百姓便都迎出。这些年来,常遇春因为修炼“屠戮魔诀”带来的后遗症虽然时有爆发,但每当见到诸多百姓欢迎时,他心间便都会生出一股和祥气息,将那股弑杀的欲望彻底给压下去,加上对于真气运行经脉的改动,如今他已经很少被那魔功给控制了。 自小,常遇春便有匡扶天下的大志,是以虽然出生卑微,但一直在到处拜师学艺,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常遇春均是精心研究过,且已经到了一定境界。 和州投了朱元璋,一路走来,常遇春的战功仅次于徐达。这日傍晚,他登上城墙,见得四下苍茫阔野,天边残霞映照,天地间似乎变得玄乎起来,目光向着远方移去,只见得远处的山下,一个个村落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村里的炊烟升起,与那天边滚动的残霞交织,形成一幅极为瑰丽的“残霞炊烟图”。 常遇春心间,顿时开阔的无边无际,他的目光继续远去。此时正值初秋之际,有的树木已经开始红叶,有的却还是绿意盎然。山脉与山脉之间的连接,更是显得和谐自然,无丝毫违拗之处。 常遇春目极远眺,而后又是回头一看,只见城中屋舍俨然,街道纵横交错,忙活一天,百姓亦是已经归来,巡逻的将士们行动有序,丝毫不影响街上来往百姓,不远处的军营里,将士们『操』练发出的吼声传『荡』九霄,在这时,他一股气血自涌泉『穴』而出,直冲贯他的全身,心间顿时浮现出往昔经历,一股傲气自骨子而发冲向云端,他一张口,便『吟』道: 策蹇龙游道,西风妒战袍。 红添秋树血,绿长旱池『毛』。 比屋豪华歇,平原杀气高。 越山青入眼,回首鬓须掻。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雄浑,此时全身更是充斥着一股澎湃热血,内力贯穿,他那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陡然间全然爆发,小半个龙游城里都在传『荡』他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把酒论杯相聚欢 风凌云与商轻雨驾车到龙游城时,大战已经结束,二人一同进城,见得四下一派繁荣,半点也不像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的地方。商轻雨不由点头道:“一路走来,听得关于常遇春的传闻都是以杀伐狠厉着称,传说他还喜欢杀降,却没想到这龙游城竟然这般繁华有序,看来传说终归是传说。” 风凌云道:“常大哥杀的那些人,非是他真的想杀那些人!” 商轻雨道:“莫非真如传说中那样,他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他杀人,却又还有苦衷?” 风凌云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外边传言确实过于夸大,但常大哥应该杀过不过少人,但他杀人,确实有苦衷!不过还好,他未有真正的伤及过无辜!” “说说看!”商轻雨顿时来了兴趣。 风凌云道:“你记得咱们在嵩山遇到的那个万人屠吗?常大哥就是他的弟子,如果真如万院长所说,他最后要杀的人,非是万院长,而是常大哥!” 商轻雨『露』出惊『色』,道:“莫非是万人屠在他的武功上动了手脚?” 风凌云摇头道:“不好说,这一切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迷』雾,似乎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推动这这一切的发展。” 商轻雨闻言,想到所遇种种,不由点头,道:“走吧,咱们还是先去找一处住处吧!” 商轻雨话语刚落,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就像是『荡』开的波纹,一纹接着一纹的给『荡』开去,那其中蕴含着的孤傲与霸气就像是一座没有形的巨山一般压在心头。 过去一会,待那声音停下来,商轻雨不由道:“这人字里行间,流『露』出一股无人能及的英豪气概,其文采似乎也不比你差多少啊!” 风凌云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是比这人强上一些的嘛!” 商轻雨笑道:“不是,是他有那种独特的英雄气概,而你多的却是流氓气息!” 风凌云闻言,不由放声一笑,道:“能得娘子大人一句谬赞,当真是十分荣幸!” 商轻雨道:“这声音是自城门处发来的,要不咱们回去看看,这位英雄到底长什么样的!” 风凌云道:“他身高八尺有余,容貌伟岸不凡,更有别人难以匹及的英雄气魄,使一杆虎头湛金枪······” 风凌云还没说完,商轻雨便给了他一个白眼,道:“又在胡诌!” 风凌云笑道:“这是千真万确的,绝无半点虚假!” “信你才怪!”商轻雨哼道。 却在这时,只见得一男子自城门的那个方向他们这里走来,他的容貌气质,与风凌云说的大体不差,唯一差别就是他没有带武器,不知道用的是不是风凌云所说的虎头湛金枪。 风凌云跳下马车,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向那人走去。那人见得风凌云走来,步子停下,脸上先是有惊『色』,而后彻底化作喜『色』。 “常大哥!”风凌云先开口叫道。 “好兄弟!”常遇春伸开双手,给风凌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兄弟,当年听得你在天天上上同那帮鸟道士闹翻,要不是主公拦着,我就直接杀上天台去了,李先生也是的,他与你有翁婿之情,竟然帮着外人也不帮你,他回来我还好好的将他大骂了一顿呢,后来又听得你被那那些江湖人追杀,要不是那时候正值大战,军中走不开;『奶』『奶』的,我早就带着兄弟们杀过去了!” 风凌云闻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商轻雨却是冷哼一声,显然对常遇春说风凌云同李善长又翁婿之情不高兴。 常遇春听得商轻雨的声音,不由向商轻雨看来,他心下顿时一颤暗中叫道:“乖乖的不得了,原来凌云这小子竟然真有手段,那个南宗的李晚晴够漂亮了,这个比起那个,竟然是丝毫不差啊!”当下他向着商轻雨一抱拳,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说话时,常遇春又四下眺望,因为传说风凌云下天台山时是与李晚晴在一起的,后来被江湖人士追杀时又是跟着另一个女子,他这时好奇,李晚晴是不是也在这里。 商轻雨道:“你问他!” 常遇春闻言,顿时一愣,心道这位的脾气可比那位的要大不少,凌云兄弟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风凌云尴尬一笑,道:“这是商轻雨!” “还有呢?”商轻雨瞪着风凌云。风凌云虽然很想像平时那般大大咧咧的说商轻雨是他娘子,但真正面对外人时,这等羞人的话却是难以说出口的,可是这时若是不说,他知道商轻雨是不会放过他的,于是犹豫片刻,才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常遇春闻言顿时发愣,说道:“那个······那个晚晴姑娘呢!” 商轻雨听得李晚晴的名字,又是再次瞪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想着李晚晴离开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道:“晴姐她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我们不同路!” 常遇春是极为聪明的人,当下也听明白了风凌云话里的意思,他不由笑道:“不管了,走,既然在这里遇上,我就得好好尽这地主之谊,请兄弟你,还有弟妹喝上一杯!” 商轻雨脸『色』这时却是一红,她虽然强势,与风凌云又嘻嘻胡闹,但她与风凌云却是还未有越过雷池。是以听得常遇春对自己的称呼,便害羞起来。 常遇春见状,不由暗暗一笑,心道原来你也并非是真正霸道。 “走,这前面有一家酒馆,那里的酒还不错。”常遇春将手搭在风凌云的肩膀上,向着前面走去,商轻雨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酒馆。那红马闻得酒香,既是兴奋,摆着头叫,像是在说:“快上酒来!” 商轻雨轻轻的抚『摸』了红马的头,然后便先问掌柜的要了一坛子酒,拿出一个盆将酒倒入盆中。那红马又是欢快的叫了几声,然后开始痛饮。 常遇春见状,不由暗暗诧异,世间果真是无奇不有,这红马不仅会喝酒,其酒量还胜过一般的人。 红马将盆里的酒水给喝完,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商轻雨道:“不能再多喝了!”当下让酒馆的小厮将它迁到后面,而商轻雨便与风凌云、常遇春二人上了酒馆。 酒菜上来之后,三人你来我往间喝了好几杯。常遇春端着酒杯,问道:“兄弟,将近三年了,你去哪里了?怎么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风凌云如今是隐宗之主,这个身份自然是不能与常遇春说的,他笑道:“被人打得到处跑,没法子只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养好伤以后,这不又出来了嘛!” 风凌云说得轻描淡写,但常遇春却是能想象风凌云重伤之身面对群雄时的无奈,他一口将杯中之物饮尽,道:“做哥哥的没有帮到你,真是惭愧!” “常大哥心系天下,应当去做好男儿应做的事,那些江湖宵小,又怎能奈何得了我风凌云?”风凌云话语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孤高,常遇春不由连连点头,又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些什么呢?还回应天吗?主公当年也是念着你的,在你消失后,他还派人找你呢!” 风凌云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朱元璋的音容相貌,曾经他与朱元璋是生死兄弟,但如今除却他隐藏的身份之外,二人身份地位是何等的悬殊,若是再见上,他真的还能将自己视为兄弟吗?风凌云这时又不禁想到逝去多年青青,当时她曾说过,朱元璋的长相,与越王勾践极为相似,都是只可共苦而不可共富贵的人。 常遇春见风凌云沉思,便又道:“当今义军基本成型,张士诚虽富,然此人胸无大志,徐寿辉更是无用之辈,被心狠手辣的陈友谅控制,只有主公雄才大略,他才有机会做那天下之主。” 风凌云笑道:“常大哥怎么还做起说客来了?” 常遇春道:“你我曾经生死患难过,我不想我们有一天走到对立的地步。” “若真的有那一天,常大哥会不会对我抄戈相向?”风凌云问道。 常遇春道:“天下之争本来就残酷,若真有那一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风凌云不由哈哈一笑,道:“逐鹿天下,是你与朱大哥他们的志向,我风凌云本就是江湖浪子,又怎会与你走到对立的局面呢?常大哥你太过于认真了!” 常遇春闻言,不由笑骂一声,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应天了吗?” 风凌云道:“我四下游『荡』,走到那里就是那里,说不定明天就去了呢!” 常遇春闻言,目光闪烁。商轻雨这时却是哼道:“喝酒就好好的喝酒,还说这些让人厌烦的事。” 常遇春哈哈一笑,道:“弟妹教训的是,这是做哥哥的不是,我先自罚一杯!” 商轻雨笑道:“喝酒应该论的就是杯中物事,何须去管其他?若不然喝起来就痛快了!” 风凌云也是喝了一杯,道:“这里的酒确实不错。”商轻雨又道:“与对的人喝,浊酒也自有它的味道,不对的人坐在一起,再好的酒,也还不如普通的一杯水!” 常遇春点头,道:“不错,这人对酒好,我也赞同!” 三人接着又喝了几杯,这才离去。 第二十七章 鏖战衢州何惨烈(一) “你这位常大哥看来很是客气啊!”商轻雨同风凌云坐在桌子边上,他们并没有随常遇春去军营里。 风凌云道:“人总是会有变化的,不过他这人不是擅长阴谋诡计的那种,今日邀请我去应天,也是出于兄弟情谊说的考虑。” “如今你的身份特殊,随意站位都会影响天下局势的变化。但是你的身份,在这江湖上应该还没有人知晓,包括隐宗隐于市的人!”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我当初选中朱元璋,一是因为他的出生,其次是他的胆魄与理智。” “出生下层,得志后,势必会为底层百姓作想,有胆魄才敢于参与天下之争,你那时候竟然已经有这等眼光,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闻言,也是一笑。商轻雨继续道:“他们明日便要出发,攻打衢州,我们还要跟上去吗?” “去!怎么不去?”风凌云道。 “你还说会重新审视,看来你基本已经选定朱元璋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天完国的幕后主人是秋末枫,卓寒离通过李伯升控制张士诚,我要是去了他们的阵营,这天下之争还有什么意思?再有,你这么怂恿我做隐宗之主,不也是想看看我同他们二人下一盘棋吗?” 商轻雨真正的目的被风凌云发觉,不由火辣辣的,但她见风凌云并没有太在意,便问道:“你不生气?” 风凌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先前不想做这隐宗之主,那是不想被俗事缠身,但后来又想,没做隐宗宗主时,我还不是也处在天下之争的漩涡之中?既然如此,那就为这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做些好事,将来咱们老了,给儿孙们讲故事的时候,这才有的讲的嘛!” 商轻雨闻言,顿时红透耳根,道:“不害臊!”过去一会,她又道:“其实在明宗里,我最看不惯的就是秋末枫和卓寒离,他们整天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天下人都应该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一般,所以才会有想同他们一争高低的想法,在这天下,能与他们一较长短的,也只有隐宗的经纶者,所以我······” 商轻雨除了这事,她再也没有什么事没与风凌云说的了。没有说这件事,那也是因为难以启齿,如今说起来,也是依然难开口的。风凌云如何不知道他想法?他道:“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的。” “嗯!”商轻雨脸上浮现温柔神色。 “不早了,休息吧,明日还要同他们去衢州呢!”风凌云温和道。 商轻雨出了屋子,自己休息去了,风凌云坐在屋里,却是在想天下之争的事与风浩天中毒会牵扯到哪些人,直到半夜,他才躺倒床上。 第二日,常遇春军营点兵,留下一下些将士守龙游城。其余将士,则是要与他出征衢州,这个时候,他在考虑要不要去请风凌云一起前去,因为风凌云的本事他是知晓的,若是有风凌云在,必定是事半功倍。思虑一会,他又微微摇头,风凌云在江湖上消失了两年多,如今的风凌云,恐怕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风凌云了,硬是将他拉入天下战局中,这哪是做兄弟的应该做的事?再者,昨日风凌云不肯与他来军营,其态度已经表明了。 常遇春不禁摇头,正要出发,忽然听得经营门外传来风凌云的声音,他顿时一喜,不待手下进来通报,便自己迎来出来。沐英等人见状,均是露出疑惑之色,如今常遇春的地位之高,与徐达相当,是何方神圣才能让他出营迎接? “好兄弟,你来了!”常遇春依旧如往日一般豪迈。 风凌云笑道:“我看常大哥正忙着呢,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常遇春道:“主公让我带军攻打衢州,如今我是再起征程了,你就在这龙游城中等着,待拿下衢州,哥哥再回来与你喝酒!” 风凌云道:“要喝酒液应该在衢州城里喝!” 常遇春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却是大喜,叫道:“好兄弟,好,咱们就去衢州喝酒!” 三军开拔,风凌云、商轻雨驾着马车与大军同行,在列阵整齐的队伍中,这辆马车顿时成了亮点。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衢州。 衢州处于钱塘江的上游,水陆交通便利,一直有“四省交衢,五路总头”之称。朱元璋一旦得到此地,便是基本上控制住了浙、闽、赣、皖等行省的物质集散地。这对于他今后的发展,乃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风凌云登上高处遥望衢州城,只见得城墙微微而立,更有钱塘江这道天堑护住,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当下他眉头微皱,朱元璋不会只让常遇春领着三万兵马就来攻打衢州的,元军的水军若是截断下钱塘江,堵住退路,他们不要说是攻打衢州,还会陷入敌人的前后夹击的陷阱之中。 常遇春这时也来到风凌云身旁:“凌云,你说这次我们该如何攻城?” 风凌云笑道:“常大哥乃是常胜将军,号称一人可敌十万大军,你这时却来问我该怎样打仗,这不是折煞我吗?” 常遇春笑道:“那些称呼,不过是别人的调侃罢了,说实话,这守城伯颜不花的斤确实是一个厉害人物,无论是物资装备,还是兵马他都比我先进优良,况且衢州城高坚固,又有钱塘江作天然屏障,这一仗不好打!” 风凌云道:“朱大哥让你来打衢州,不可能不给你水军的,到如今你说攻城困难,却又一副志在不得的样子,看来那水军才是你的倚仗吧?” 常遇春哈哈一笑,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这衢州城墙虽然固若金汤,但为兄也有攻城法子,怕的就是他们的水军,是以这才将水军隐在暗处,给这鞑子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次来的水军将领是谁?”风凌云问道。 常遇春道:“是永忠兄弟,他的水战经验,绝对是一流的!” 风凌云点头,道:“听常大哥这般有自信,却不知道以何器械来攻城?” 常遇春指了指军营的中央,笑道:“你看为兄这个能不能攻城?” 风凌云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得三军之中,一个盒子样式巨物高高直立,初步计算这,这巨物与城墙齐高,有一面还有许多缝孔,其间插有长矛长枪。风凌云点头道:“难怪常大哥这般自信,有这吕公车,攻城确实容易!” 常遇春笑道:“凌云果然见多识广,这吕公车乃是我造了三个月才造成的,如今能派上用场了!” 风凌云道:“一路走来,都没看到这吕公车,看来廖永忠的水军应该就在这附近!” 常遇春点头,又道:“不错,跟着万人屠,这些机关器械学来还是有些用的!” 风凌云道:“他也算是一个人物,只可惜路子走偏了。吕公车虽然是攻城利器,但要上城墙却还得费一番手脚,想必常大哥的仙人桥、长木梯、懒龙爪也造好了吧!” 常遇春虎目射出精光,道:“这等城池,若无万全准备,我又怎敢前来?” 风凌云点头,常遇春忽地转过头来,看了风凌云一眼,道:“这些工程器械,一般人绝对是不晓得的,除非是此中行家,凌云看来还有许多本事没有显露出来啊!” 风凌云笑道:“粗读过几页墨家、公输家的典籍,在其上面看到关于这些的记载,不过要我像常大哥你这般将其造出来,却是做不到了!” 常遇春道:“不说了,三军已经整军,咱们这就进攻,争取傍晚时分在衢州城内喝酒!” 风凌云闻言,点了点头,他虽然相信常遇春,但他得到消息,这伯颜不花的斤非是一般人物,就算是常遇春有这些器械,要攻下衢州,绝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常遇春乃是此次攻打衢州的三军主帅,当下他骑上骏马,虎头湛金枪高举,命令兵士进攻。 吕公车如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向着衢州城墙开进,城墙上的守兵见状,均是露出惊骇之色,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失神之间,吕公车里面顿时刺出长枪长矛,守城的元军不留神间,便已经有数十人被刺中,鲜血洒在城墙之上,透着一股凄艳的味道。 伯颜不花的斤见状,亲自迎战吕公车。只是他的弯刀还没有触及到吕公车,便已经被里面刺出来的长枪长矛给逼退回来。 “怎么办?”伯颜不花的斤面色虽是冷静,但内心却是急切无比。这吕公车可谓就是一座移动的绞肉机,巨石滚木对它都起不到作用。在吕公车的掩护之下,那些扛着长木梯、仙人桥的兵士也已经攻到城下,此时守城的兵士被吕公车拦住,那些士兵爬上城墙易如反掌。 “难道真的要守不住了吗?”伯颜不花的斤乃是不可多得的一代将才,但如今有力却是不知道往何处使。正焦急之际,只见得一白衣公子与易老者走上了城墙。那白衣公子相貌极为英俊,面色从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似乎只要看到他,便能生出无穷力量,只要他在,乾坤无风浪。 第二十八章 鏖战衢州何惨烈(二) 伯颜不花的斤并不认识这两人,但见到他们来到城墙之上,也没有阻止。 白衣公子看向后面的老人,问道:“公输先生,你看可有法子破了这吕公车?” 老人道:“破这吕公车不难,只要弄些芦苇来,浇上油,必然将他烧成灰烬!” 白衣公子看向伯颜不花的斤,道:“大帅城里可有芦苇、油?” “有!有!有!”伯颜不花的斤回过神来,急忙答应,当下便派人拿来芦苇,将油灌浇在上面,望着那吕公车的下方扔去,只是眨眼之间,城墙之下顿时堆起一丈多高的浇灌过油的芦苇,伯颜不花的斤拿出一支箭矢,在上面裹上一块沾了油的布,点燃『射』出。 那芦苇本来就极易燃烧,此时又是浇灌过油料的,一时间,一场大火于城下燃起,那吕公车顿时处在火海之中,里面的兵士一时难以移动,大火烧来,发出凄厉的惨叫,直至吕公车被烧的散架,他们又落入火海之中,死之前已经全都被烧焦多处。 听得惨叫声传出,风凌云走出马车,往城墙处一看,只见得大火燃起两丈余高,那城墙之上,伯颜不花的斤『露』出喜『色』。而站在他旁边的那白衣公子却是神『色』淡然,他看向三军之中的常遇春,眼里『射』出凝实的杀意。 “是他,难怪能想出这等法子破吕公车!”风凌云自语道。原来这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沉浮宫四大命史中的春使卓寒离。却在这时,商轻雨也走了出来,她道:“能破这吕公车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老头!” 风凌云闻言,问道:“他是谁?” “公输允的弟弟公输隆!”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常大哥用的攻城器械,也是公输家的传承,看来得一较高下了!” 商轻雨道:“有这老头在,常遇春讨不得好处!” 常遇春师承万人屠,但比起公输家的亲传弟子,确实讨不得什么好处,风凌云心间不由凝重了几分。 “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他来助元军!”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衢州这块地很关键,若是落在朱大哥的手里,张士诚占据的平江、泰州等地都会受到影响。再有,朱大哥一路打来,打得张士诚是毫无还手余地,还占了他不少地盘呢!” “原来如此!”商轻雨点了点头。 常遇春立在三军之中,见到自己忙活三个多月的就这般付之一炬,他如何不愤怒,当下他眼中杀机浓烈到极致,指挥着前进的兵士灭掉城下大火,搭上仙人桥、长云梯,继续强攻。 吕公车被破之后,搭长木梯、仙人桥的士兵冒着箭雨前行,不一会儿,那城下已然堆出一堆尸体,只是依旧有兵士爬上了城墙。 伯颜不花的斤挥动弯刀,与登上城墙的兵士战在一起,但就算是他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能对付得了陆陆续续上城墙的兵士? 公输隆见状,道:“只要将这仙人桥和长木梯和懒龙爪给毁了,没有后援,这些上城墙的兵士便不足为惧了!” 卓寒离笑道:“有公输先生在,这常遇春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攻不下这衢州的!” 公输隆轻笑一声,道:“命使大人过奖了!”当下他让伯颜不花的斤搬来不少木棍,做成一丈多长的斧柄。那守城的兵士挥动长斧,攻击爬墙的兵士的同时又使劲的砍那仙人桥和长木梯,半个时辰不到,所有仙人桥和长木梯都成了木渣碎屑,堆在城墙之下,只有那懒龙爪依旧挂在城墙之上。 常遇春见状,又命兵士以懒龙爪登城,在这时,他心里已经生出些惧意,若是这懒龙爪再被对方破了,那今日他攻城便是要败了。 卓寒离道:“这懒龙爪可有破去之法?” 公输隆道:“稍微麻烦些,不过不难!” 卓寒离笑道:“你有什么要求,只管与元帅提,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今日若是没有卓寒离与公输隆,这衢州城早就被常遇春给破了。伯颜不花的斤闻言,急忙道:“老先生有什么所需,本帅一定全都满足!” 公输隆:“我需要几杆大秤,越大越好,另外还要相映秤杆,最好是铁的,越长越好!当然若是秤足够打的话,一杆就好了!” 伯颜不花的斤道:“这还真是巧了,前不久我见得他们弄来一杆大秤,无论是秤杆还是秤砣,均是能达到先生要求。” “哦?这种大秤并没什么用处,不知道大帅拿来做什么?”公输隆说道。 伯颜不花的斤笑道:“就是做观赏之用,那秤砣差不多有千斤之重,谁能用得了!” “这确实太巧,赶快把这大秤搬上城墙来。”公输隆道。 伯颜不花的斤名人将千斤大秤搬上城墙,公输隆指挥众将士将大秤架起,然后将秤钩用巨绳放下勾住懒龙爪,而后摆动秤砣,那些挂在城墙之上的懒龙爪便都一一杯拔出。城墙除却几处被懒龙爪抓出的口子外,再无其他,那些爬上城墙的兵士没了外援,只有被围杀的结果,不一会儿,便都尸横城墙。 此战从早上一直打到下午,双方均是死伤严重,那城下还飘着烧焦的尸体臭味,护城河中更是被染成了红『色』的,血腥味夹杂着尸体烧焦的臭味,令得整个衢州城透着一股阴风,仿佛人间地狱一般。但这就是战争,一旦开始,结果从来都不可预料。 战到此刻,常遇春知道,今日这一仗他虽然没有败,但要攻下衢州城却是不可能了,只得下令收兵。 衢州城上,元军见得大军退去,都是都欢呼雀跃起来。伯颜不花向着卓寒离与公输隆重重的心灵一礼,又将他们请到府上好好的招待着,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这两人在,衢州城才算是真正的固若金汤。 常遇春将军队就驻扎在衢州城外不远处,随时可注意到衢州城的动向。他独自一人坐在营帐之中,自参军以来,没有那一战他做过这般充足准备,也没有那一战像今天这般狼狈。这可以说是他征战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风凌云走进军帐,道:“不要多想,今日虽然咱们没有攻下衢州,但他们也没有讨得好处!” 常遇春苦笑一声:“我也知道这一仗难打,所以也是自认为做足了准备的,却是没想到是这般结果。如今攻城器械均是没了,要再攻城,怕是难比登天了!” 风凌云点头:“有公输家的人在,再多的攻城器械都是无用,从地上打或许不可以,但若是我们从地下打呢?” “你的意思意思是?”常遇春虎目顿时一亮。 风凌云笑道:“咱们直接挖地道进城,到时候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常遇春道:“地下情况复杂,要挖地道进城也是不易,再者我们该从何处挖?” 风凌云笑道:“我曾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人,他们对于筑城和挖地『穴』都很擅长,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他们,相信不到三日,他们必然到来。到时候该在哪里挖,往何处挖,都不是咱们担心的事,只要常大哥你给足人手就是了!” 常遇春闻言,笑道:“看来这次攻城,又得仰仗你了!” “哪里,做兄弟的说这么干嘛?”风凌云笑道。 回到马车上,商轻雨道:“你这挖地道的法子能不能行得通?” 风凌云道:“行不通也得通,如今直接攻城,有公输家的人,咱们是半点取胜的把握都没有。” “隐宗隐于市的就没一个墨家的人嘛?”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无奈道:“墨家的机关术重守不重攻。” 商轻雨道:“这确实有些倒着玩了,公输家与墨家因为墨子与鲁班的关系,其后代弟子间从不来往,甚至仇视。到了这一代,这个公输隆专门去专研了墨家的机关术,只是始终没有涉及到核心之处,否则墨家的弟子再公输家的一较高低,那只有惨败的份。” 风凌云道:“你也看到了,墨老只喜欢他的那些机关活儿,对于这些争名夺利的事他半点都不感兴趣,输赢成败又能算什么呢?” 商轻雨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两日后,军中来了一位男子,他正是风凌云传令来挖地道的,此人姓陈名金。 陈金将周围的地势都考察了一遍,衢州城的四座城门只有西门才能挖通城内。 风凌云自然不会去管这许多,只要能挖到城内即可,可是这日,当他们挖到城内时,竟然见到那城门之后又筑起一道高高的墙。原来卓寒离也算到了风凌云与常遇春有可能会从地下打『穴』,便筑了夹城,以防万一,这下子还真被他给猜中。 攻城器械没有,地下『穴』道又走不通。到这时,常遇春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风凌云同样也没有好的法子。 这日,常遇春再次召集众将士攻城,在这几天里,他又造了几架长木梯,他打算用箭矢掩护兵士爬上城墙,同时搬来巨木,若是能撞开城门,就不用上城墙了。这般计划,也是迫于无奈。 大战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风凌云与陈金站在高处,只见得不断有士兵攀爬城墙,不断的被巨石滚木打下,那冒着箭雨向着向前冲的,也是不断倒下,不一会儿,城墙下面的尸体又是堆积如山。早已分不清是元军的,还是红巾军的。 风凌云从未见过如此惨烈之战,当下心里面沉甸甸的。 第二十九章 再遇终是成对手 陈金看向城墙之上,道:“那个官员好像是张斌!大战开始,我还以他逃了呢,却没想到他也参战了,这小子真不厚道,竟然与我为敌!” “张斌是谁?”风凌云问道。 陈金道:“张斌是衢州的院判,也是我沉浮宫隐宗的人,宗主给我传书,要我来挖地穴助战。其实我想,宗主直接命令张斌悄悄打开城门即可,又何至于此?” 风凌云以宗主身份传信给他,却没说自己是隐宗之主,只是说风凌云这个人可信,是以陈金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位刚刚新任的宗主。 风凌云听得陈金言语,心下不由一颤,他一直想着如何正面攻城,却是忘记了他手里掌握着一支极为恐怖的特殊力量。这些人可不止是有江湖人,从贩夫走卒到朝中大臣,均是涉及,若是他早些查看一下,这衢州城中有没有他的人在此,大战早就结束了,又怎会死这么多的人? 风凌云无奈道:“的确,看来你们这位宗主的脑袋估计是被驴给踢了!” 陈金闻言,面色顿变,怒道:“风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又有宗主命令才来帮你的,若是你再说半句侮辱我宗宗主的话,我陈某立刻就走人!” 风凌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急忙道歉,陈金才不生气,这时他又道:“你们这宗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得陈兄如此忠心?” “我并没有见过宗主,更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隐宗的宗主,历来都是天人一般的存在,能主宰天下沉浮,好了,不能多说了,这些都是我隐宗的秘密,今日会与你说这么多,那也是因为宗主信任你!” 风凌云点头,道:“我与你们那位宗主有些交情,待我修书一方,告诉他此处情况,想必他就能下出命令,让那张斌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城,现在就要看那张斌是不是也像陈兄你这般忠诚了!” 陈金拍胸脯保证道:“我沉浮宫隐宗的人,均是以忠孝仁义为先,只要有宗主命令,这个张斌一定会听令!” “好,既是如此,咱们下去让常大哥鸣金收兵,待得到张斌回信,咱们就直接进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风凌云笑道。 从早上战到中午,衢州城上,攻城守城极为激烈,不断的有人死去。如此大的伤亡,自从军以来,经他手的仗还从未有过,当下心下甚是愤怒,却在这时,有人抬着沐英上来,此时他正昏迷不醒。常遇春见状,面色不由大变,这沐英可是朱元璋交于他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朱元璋交代?当下急忙叫来军中大夫,为他诊治,直到确认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 却在这时,风凌云与陈金一齐来到。 风凌云看了城墙处的战场一样,道:“今日到此为止吧,我另有一支奇兵!” 常遇春向来相信风凌云,当下再战也是徒增伤亡,便下令退了军。 夜幕降临,军营中一片死气沉沉。常遇春并不知道风凌云的那支骑兵在哪里,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犹豫一会,他最终还是来到风凌云住的营帐。 “凌云,你说的奇兵······”常遇春欲言又止,按理说他不会怀疑风凌云,可是攻打衢州,他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风凌云道:“不急,应该快要到了!” 在这时,一只白鸽飞落在风凌云的帐篷顶上,他二人武功武功均是已经臻至化境,周围丈余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风凌云轻声一笑,道:“应该是到了!”二人走出帐篷,风凌云腾身而起,抓住白鸽,取下脚上的竹筒,便又将它放飞 。 “好了,常大哥你让将士们休息好,丑时便可出发,这衢州城是咱们的了!”风凌云递给常遇春那纸条。常遇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丑时开门,恭迎贵军!上面还有俗名:张斌。 常遇春心下骇然,他要攻打衢州,准备自然是做足的,这张斌乃是衢州院判,他为何会听风凌云的话,打开城门? 风凌云道:“放心,丑时你只管带兵前去就是,其余的交给我!” 常遇春向着风凌云行了一礼,道:“谢了,兄弟!”如今他只有相信风凌云,否则再耗下去,这衢州恐怕真的难以打下。 常遇春出去之后,商轻雨便走了进来。 “看来明日咱们就能在衢州城中喝酒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否则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 “你还没有完全习惯做隐宗的宗主,所以做事时也不会第一时间考虑他们,就算是想到,也是在以往你那固定的思维里!”商轻雨道。 确实如商轻雨所说,风凌云能够想到召陈金前来挖地道,但却是没想到利用城里的张斌。 “对了,你那本关于隐于市的人名册,千万不要弄丢了,要不然你真会将他们全都给害死的!”商轻雨又补充道。 风凌云严肃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宗主,要对他们负责!” 商轻雨心里甚是欢喜,因为风凌云一旦说出这句话,那他就真的已经习惯做这个宗主了。 丑时初刻,常遇春已经带着众将士到了衢州城下,从不信神信佛的他,此刻也只有求老天保佑,今日风凌云所说的奇兵能够出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常遇春看似面色如常,但心跳谁都要急促。在这时,他派出几个兵士上前,看那城门是否已经开了。 不一会儿,那些前去查看的兵士回来了。 “怎么样?”常遇春的声音,这时竟是带着一些颤抖。 “开了!”那回来的兵士答道。 常遇春这时极为激动,他真的很想长笑一声一声,以表心中快意,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行,唯有打下衢州才能真正的胜利。这等时候,他又如何会惊动敌人,让自己处在不利的环境之中? 常遇春带着大军悄无声息的进入城中,此时城中一片寂静,只有那哒哒的马蹄声传出,但并不是太响,是以连普通百姓都没有惊醒,不一会儿,便到了伯颜不花的斤的军营。于是,一场一边倒的大战便开始了。 伯颜不花的斤确实是个将才,除却骑兵和步兵之外,他的水兵一直整装待战,遇到这等危机,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水军上。可惜的他的水军还未出营,便已经被廖永忠给围住。 为了表示对卓寒离与公输允的尊敬,伯颜不花的斤将他们安排住在州府衙门。这夜,卓寒离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总觉得有些大事要发生,于是穿好衣衫起床,来到院子之中。 是夜无星无月,天地间一片漆黑,就算是他玄功已经修炼到了化境,目力所及,也不过是十几丈的距离罢了。正在这时,响动忽地传来,只见得伯颜不花的斤的军营所在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荡天地。卓寒离脸色陡然一变,自语道:“出事了!” 公输隆也被惊醒过来,他走到院中,见得军营处火光撩天,也是面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卓寒离叹息一声:“若是所料不错,红巾军进城了!” “这怎么可能?”公输隆真的不敢相信。 卓寒离道:“战场上本就是瞬息万变,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公输隆道:“若是如此,咱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用,退吧,命使大人!” 卓寒离望向军营处,星目中寒光四射,道:“这一战输赢还未定!” 公输隆道:“命使大人是打算杀掉他们的主帅,从而挽救这场战争?” “不错,只要主帅授首,其余的红巾军便是群龙无首,到时候要败他们还不易如反掌?”卓寒离道。 公输隆道:“不行,闯入三军之中杀其主帅,这是何等危险的事?命使大人不可冒这个险!” 卓寒离道:“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与我来说本就易如反掌,如今又正值双方大战,杀他不难!” “这是常遇春,不是一般将领!”公输隆道。 “好了,你不要多说了,本座已经做出决定!”卓寒离一抚衣袖,身上有股凌然之势自然而露。公输隆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顶用了,他能做的,就是与卓寒离一起上战场。 二人一同奔出州府衙门,却在这时,一道人影立在府衙之前。他身着青衫,背对着府衙大门而站,双手背在背后,单看其背影,便透着一股潇洒飘逸味道,在他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气势若隐若现。 卓寒离还好,公输隆却是不停后退,待退到府衙大大门之后才停下来,在这时,他额头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滴落。 “是你!”卓寒离的声音冷如冰霜,带着无尽愤怒,在这时,他已然知晓今夜这场大战的策划者是谁,他更是知道,今晚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风凌云转过头来,淡淡道:“是我!” “既然你在这里,轻雨应该也在吧?”卓寒离道。 风凌云点头,又摇头,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她的身份不便插手!” 卓寒离点头,道:“原来如此,天下之争本就残酷,你真的做好打算了吗?” “我与你们不同,我想我已经想清楚了,这天下之争,为的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风凌云道。 “虚伪!”卓寒离不屑一笑。 风凌云叹息道:“我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你说虚伪也好,说我狡诈也罢,我依旧还是我!” 卓寒离闻言,沉默一会,道:“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可是终究还是成了敌人!” “不,我们是对手!”风凌云说道。 卓寒离闻言,哈哈一笑,道:“不错,是敌人,更是对手,今夜这一仗我败了,可是这才是开始!” 风凌云点头,道:“不送!” 卓寒离向着他一抱拳,便与公输隆向着城外去了。 第三十章 沧海桑田莫如此 “我还以为你们会打上一架呢,没想到他就这般走了!”马车里,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道:“他这人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多情,若不是站在对立面上,可以做朋友的!” “我不同意,大都的事,他若不是冷酷无情,又怎会下得去手?”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大都一场较量,最大的赢家其实秋末枫。” 商轻雨点头:“对了,你们两个该不会真的会成为朋友吧?” 风凌云嘴角掀起一缕笑意,道:“有可能!” 马车缓缓而行,不一会便到了军营处,此时东方的天边出现微弱光亮,黎明的曙光即将照耀大地。一夜激战,常遇春已经彻底控制了衢州城,此时见德风凌云的马车前来,便迎了出来,笑道:“好啊,凌云,你支奇兵果然厉害!” 风凌云笑道:“这也是托我那朋友的福,我哪有这个本事?” 常遇春道:“无论怎样说,今日衢州能打下,你功不可没,请功之时,我一定会向主公说明的!” 风凌云摆手道:“你知道我,那些功啊利啊,想着就头疼,常大哥你可不要害我啊!” 常遇春闻言,笑了一声。在这时,沐英也向前来,行礼道:“见过风叔叔!” 风凌云点头,道:“这次回去,叫你义父好好给你记上一功!” 沐英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是那个那个风凌云?”军营里传出一道声音。风凌云循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中年男子自军营走出,他正是陈金说的那个张斌。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 “我有些事想单独与你说,不知是否方便?”张斌道。 风凌云点头,与张斌走到一处狭窄巷子,张斌又向着风凌云抱拳道:“不知道风兄是什么时候见的我家宗主?” 风凌云道:“一个月前!” “你们关系很不一般,否则他又怎会指名道姓的要我将信件传给你?”张斌死死盯住风凌云,他想要从风凌云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风凌云道:“我与他认识有五六年了,在他不是你们宗主的时候就认识了!没想到他做了你们宗主之后,竟然还认我这个兄弟,这许多麻烦的事劳烦他,他半点都没推辞!” 张斌闻言,眉头微皱,他曾一度怀疑,风凌云就是隐宗宗主,如今看来,确实是他多想了,他这时又问道:“我们宗主姓甚名谁?” 风凌云哈哈一笑:“你这样倒是让我怀疑你了,你们宗主是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要来问我?” “真的不是吗?”张斌心中不由自语,他故意这样问,就是要套风凌云。可是风凌云却是滴水不漏,仿佛真的不知道他们隐宗内部规矩,其隐于市的人一概都不知道其帮主姓甚名谁,他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回到军营处,风凌云便与商轻雨驾着马车先离去了。 “他怀疑你?”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这个张斌不简单,不过若是连他都摆不平,我又如何能做他们的宗主?” 商轻雨却是笑了笑,接着他们又向着府衙去,因为那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待一切处理好,张斌因为开城门有功,常遇春欲要向朱元璋禀明,让他管理衢州。可是张斌却是没有答应,从此隐没江湖。 将近一个多月的忙活,常遇春把衢州的大小事务都给安排好了。 金秋十月,是个收获的季节。常遇春这个秋季,当然是收获满满,这日他已经要班师回应天。 衢州之战,是他参军以来最为艰难,最为惨烈的一战,但无论如何,这一战还是他赢了,来时立下的军令状可以解了。 “出发!”常遇春声音在军中传『荡』,众将士齐声回应,向着应天开进。 风凌云与商轻雨的马车,也跟着大军前进。 应天这个地方,当初风凌云离开之后,便没有回来过,如今再次到来,想到他驾着马车带李晚晴求医的情景,心里不免生出一种沧桑之感。 朱元璋与众将领已经迎出应天城外,徐达、冯胜、李善长、朱升等人均在,但却是唯独少了一人,那就是冯用。风凌云心下甚是疑『惑』,以冯用的脾『性』,就算是再忙,他也会跟着朱元璋出城的,为何今日却是不见?但让他更为奇怪的是,道教陆羽、柳元龙等人竟然在此。 “好!好!好!”朱元璋喜『色』全都写在脸上,他第一个跳下马背,给了常遇春一个大大的拥抱。 “得了衢州,咱们的后勤物资供应之忧已解,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同时也恭喜常将军。”李善长笑道。 常遇春道:“此次能攻克衢州,真正的功臣不是我!” 朱元璋早就注意到常遇春的军中有一辆马车,他看向那马车,笑道:“莫非是你得到哪路神仙相助?快些请出来大家看看!”众人这时也看向马车,对于里面的人也是充满了好奇心。 常遇春哈哈一笑,大声道:“凌云兄弟,你还不出来,大伙都等着见你呢!” 风凌云自马车走出,他一身青衫已经洗得发白,头发用簪子束起,眼中的沧桑之『色』若隐若现,与过去想必,风凌云多了一股成熟的味道,还有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神秘。 李善长见得风凌云,却是目光微微闪烁,陆羽眼中暗藏杀机,但他嘴角处依旧带有以往的温和笑意。徐达见得风凌云,却是『露』出惊喜,冯胜等人,表情也是与徐达差不多。 朱元璋看着风凌云,这个时候的风凌云,给他的是一种深邃、神秘不可测的感觉,往昔经历自脑海中浮现,不知何时,眼中已经有泪花在滚动:“兄弟!” “朱大哥!”如今的朱元璋,已经不是往日那个朱元璋,他坐拥江浙一带地区,几十万大军在握,他已然是一方无人敢小觑的首领,然而风凌云却还是如以往那般称呼他,这是一种别于君臣之间的感情。 “回来就好!”朱元璋控制住不让泪水流下来,他的声音却是低沉下去了。 风凌云点了点头,问道:“冯先生呢!” 风凌云话语一出,众人均是低下头去,眼中闪过悲『色』。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这些人中,除却冯胜、徐达少数几人之外,其他人的悲『色』都是装出来的。风凌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冯用出事了。 朱元璋先前都没有掉泪,这时脸颊却是被泪水给打湿了。 常遇春叹息一声,道:“有件事我还没有与你说,冯先生已经仙逝了!” “什么?”风凌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冯用算起来,如今才三十九岁,连不『惑』之年都还未到,如何就仙逝了? “这是怎么回事?”风凌云想起往昔与冯用谈论诸子百家、煮茶论道的情景,他心中顿时又生出一股悲意。 常遇春当下便把冯用去世的事简单说了,原来冯用经常随军出战,然他只是粗通武功,身子骨不如其他人那般健朗,早就落下病根。今年四月,他又从军出征,旧疾新病一起爆发,终究是没走过那道关门关。 风凌云听了,不由叹息一声,当下他心里极是沉重。 “兄弟,不说了,咱们回城去吧,今日我摆酒宴,一来庆祝常将军衢州大捷,而来庆我凌云兄弟归来!”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后,便笑着说道。 常遇春这时笑道:“还不把弟妹请下来?” 风凌云闻言,脸皮顿时发热,商轻雨在马车里听得常遇春言语,更是羞红了脸。 两年多前,风凌云与商轻雨掀起的那场风波可是不小。陆羽这时心神不由一紧,若是马车里的是李晚晴,他该如何?李善长倒是神『色』如常,但是想到李晚晴,心里还是有痛意浮过。在这时,李祺也站了出来,他死死的盯着马车。当年风凌云与李晚晴下了天台山后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是风凌云与商轻雨的事他是知晓的。 风凌云尴尬笑了一声,走到马车处解开帘子,道:“下来吧!” “不下!”商轻雨这时害羞得要死,要她下马车,这多难为情啊? 风凌云走到朱元璋身边,尴尬一笑,道:“轻雨她身子不舒服!” 商轻雨虽然没有下马车,但是风凌云的话语已经将她说了出来。陆羽闻言,不知为何,心下松了口气,李祺却是冷哼一声,至于李善长,面『色』依旧如常。 而冯胜等人,多少有点诧异之『色』。 当初风凌云与李晚晴的大媒,可是朱元璋做的,如今风凌云却是带着另一个女子来,他不由看了看李善长一眼,苦笑一声。 进入城中,本来朱元璋已经在府里安排了住处给风凌云,但商轻雨死活不去,风凌云自然是陪她住在客栈了。至于庆功宴什么的,商轻雨也是不会去的。 庆功宴上,风凌云震惊的发现,原来徐达已经成亲,只是新娘却不是红蕊,至于红蕊去了什么地方,风凌云这时却不好问。 这一顿酒宴,比起以往兄弟在一起吃喝玩闹,如今已经成了个人炫耀功绩,敬酒走过场。对于这些,风凌云极为不喜欢,是以酒宴到了一半,他便自称酒力不行,自个离开了。 应天的繁华,已非往时,风凌云走在大街上,心里不由有些『迷』茫。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冯用的死,徐达娶了别人,以及朱元璋等人的变化,这些事,如一条条扯不断的丝绳缠绕在他心间,令得他极为难受。 世事变幻,如沧海桑田,非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在这时,风凌云生出了一种微若尘埃的感觉。 【因为去喝喜酒了,所以这一章发得晚了!】 第三十一章 醉生梦死何足道 “人生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才算完美?”风凌云不禁自问,往昔种种自脑海中闪过,他发现在人生的这条道路上,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只有与商轻雨在一起时,他才会有那种会心的快乐。佛语有云:人生皆苦。但若是如此,我这一生的超脱,非是顿悟成佛,而是与你一起看尽世间繁华,走完这世间崎岖道路。 风凌云不禁轻声一笑,有又自语道:“或许人生本来就不是完美的。” “天向西北倾斜,所以日月星辰都往那里移动,大地往东南塌,世间的江河无不向东流去。天地尚可如此,人又能何如?你风大才子这幅故作高深的样子,真是酸死了!”商轻雨自后面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风凌云见得商轻雨,心间浮躁之气去掉不少,问道。 商轻雨闻言,不由脸色泛红。她不想去酒宴,但一个人留在客栈也没有趣,便往着朱元璋的府址去了。她到那里时,恰好看到风凌云出来。只是那时候风凌云思绪混乱,并未发现远处的商轻雨。这些日子以来,风凌云都是有说有笑的,从未如此愁眉不展过。商轻雨心里担心,便跟在他的后面,直到风凌云自言自语说出乱七八糟的,她才走上来接话。 风凌云一看商轻雨扭捏的样子,便已经猜到其中缘由。心间不快进去,便牵着商轻雨的手走向人群。 “应天的繁华,已经不下于大都,这个朱元璋确实有些本事!”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曾几何时,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朱元璋成为一代明君,但今时今日,他又有了迷茫。不过转瞬他又想到,这天下之争一旦开始,又哪有停下来的道理?如今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是事实,只有朱元璋才能给这个天下安稳也是事实,他又何必再去在乎那么多? 此中关键想透,风凌云顿时豁然开朗。二人又在街上游玩一番,才回了客栈。 自风浩天的名声在徽州传出之后,徽州出没的江湖人士就比往时多了不少, 夜风习习,将魔图罗的那锦衣吹得猎猎发响,他站在徽州城外的一处高处,望着灯火通明的徽州城,想到毒娘子听得风浩天时走得决绝的那样子,心间就一次次的作痛。 “为什么?”魔图罗眼中杀机,更有恨意。在这时,回答他的,只有寂静无声无声的夜。过去许久,林间忽然传来一声响动,他嘴角胡须微微抖动,深邃如星海的双目中闪过厉色:“你来了!” “我来了!”单从声音听来,这是一个女子,但她蒙着面,看不到他的面容。 “你不是说,当年你的那种毒药足以要他的命吗?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闯进药谷为你盗来‘醉美人’。如今风浩天又重出江湖了,你怎么解释?”魔图罗厉声道。 “我不需要解释,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要他死,不过最后应该还是死了!”那蒙面女子道。 “哼,你们这些女人,不就是喜欢他长得好看,又会些诗文。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你给他下毒,为的就是留住他,可惜他这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宁愿死也不要你的解药!”魔图罗说话时眼中还有恨色闪过。 “他可不止是会些诗文,而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皆通,这都还不止,他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却做一江湖浪子!”那蒙面女子说话时都显得有些激动,最后说完时,却也透着无奈。她接着又道:“他这人却是太厉害了,一般的毒对他无用,所以没办法我只得制出一种世间没有的奇毒,才可以难住他。或许世人都像你想的那样,我下毒只是为了留住他,其实不然,我更看重的就是他那身经天纬地之才,还有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只可惜,最后他还是没有为我所用!” 魔图罗闻言,心下不由一怔,他道:“听你这般说,这最近江湖上出现的人不是他?” “绝对不是!”蒙面女子答道。 魔图罗道:“不是他又会是谁?” 女子闻言,眼中忽地闪过无穷无尽的恨色,声音都尖锐起来:“当年他与那贱人生有一子,后来在我的策划之下,最终他还是中计了,他虽然没有对那贱人出手,但终究是乱了分寸,也就是在他心迷意乱的时候,我才有机可乘,否则这天下有谁能给风浩天下毒?” “如此说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是他的儿子?”魔图罗可不知道风浩天还有一个儿子的。 蒙面女子道:“绝对就是他!” 魔图罗闻言,心下松了口气。蒙面女子道:“既然他已经出现了,又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看来他在查风浩天当年的中毒原因!” 魔图罗点头,傲然道:“当年风浩天我们都能把他给弄死,他的儿子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若是知晓他还有一个儿子,当年在华山之战时便应该跟上去斩草除根!” 蒙面女子道:“据伽璘所说,当时那孩子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 “伽璘可不是一个会守规矩的人,他就没有想过斩草除很?”魔图罗道。 “伽璘这人心机虽重,但他有他的骄傲的,不过那时候他确实不知道风浩天已经中毒,否则以伽璘的武功,又如何能与风浩天战至平手?”蒙面女子语气中带些傲气,仿佛当年华山绝顶之战的人是她一般。 “无论如何,这次你出山不会只是来看戏的吧?若是真被他查出些什么,又被那个女人知道,咱们的日子绝对不好过!”魔图罗谈及他口中的女子时,眼中有惊惧之色闪过。 “哼,你不用激我,那贱人虽是厉害,我却还没有放在心上。这次出来,就是要杀了那孽种的。”蒙面女子道。 “好,既然如此,咱们又要再次合作了!”魔图罗道。 风凌云与商轻雨回到客栈,便又开始想关于风浩天的事,如今徽州那便有消息传来,君碧忧、毒娘子、魔图罗、罗燕等人均是到过徽州。如今鱼是钓出来了,可是除却魔图罗毒娘子之外,风凌云却是分不清哪些人是风浩天的好友,哪些又是风浩天的敌人。 “既然蛇已出洞,不留下点什么,我又怎么会让你们回去?”风凌云背负双手,站在窗子旁边,那吹来的夜风,将他额头处的几缕发丝吹动。 第二日,风凌云与商轻雨便早早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二人一同用完早餐,便出门了。 昨夜他们走过的,只是其中一条街道,今日商轻雨玩心大起,硬是拉着风凌云将整个应天城都走了一遍,并且还买了不少东西,在这个时候,风凌云自然就成了跟班的。 “你买这么多东西,用得上吗?”风凌云不禁问道。 商轻雨道:“不知道,反正好看就买了!”风凌云闻言,却是只得无奈一笑。 “咦!”风凌云这时向着深处的一条巷道看去,只见得巷道里面躺着一人,好像是徐达。 风凌云叫住商轻雨,一同走进巷道,还未走近,便有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风凌云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浮现昨晚徐达的样子,他好像什么都不说,只知道喝酒。 风凌云将商轻雨买的那些东西放在一旁,将那人扶起,这一看,果真还是徐达。 徐达这时睁开眼睛,看了风凌云一眼,打个哈欠,道:“原来是凌云兄弟!” “徐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风凌云不由问道。 徐达道:“没怎么,对了,今日主公还有事要交代呢,我得去平章府!”他说完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便又倒在地上。 风凌云心下疑惑,徐达不是烂酒的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是与红蕊有关吗?风凌云不禁陷入思索之中。却在这时,只见得一女子带着几个下属走进巷道,见得躺在地上的徐达,那女子眼中顿时被泪水充斥着,她强忍着怒气,道:“夫君,你一晚上都没回去,奴家很担心你的!” “胡说,我这不是在家里吗?你这妇人,又在糊弄我!”徐达躺在地上,声音却甚是洪亮。 风凌云闻言,才知道这人竟然就是徐达的夫人,她名谢三娘,乃是朱元璋帐下大将谢再兴的小女儿,谢再兴的大女儿,也嫁给了朱文正。是以在应天,谢再兴的地位绝不下去徐达等人。 谢三娘闻言,再没有忍住,眼中泪水划过脸颊,道:“我知道你在想红蕊姐,可是她已经走了。” “胡说,红蕊没有走!”徐达声音比先前更大。风凌云脑海中却是嗡嗡作响,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徐达!”风凌云心中诸多疑惑,然徐达这时的样子更是让他窝火。 风凌云这声叫声是专门针对徐达的,徐达只觉一声巨响传至耳朵里,浑身一颤,叫道:“何方宵小,在此叫你徐爷爷!” 风凌云冷哼一声:“醉生梦死,置妻子不顾,看来你徐达果然是出息了!” 徐达闻言,眼中闪过愧色,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忽地嚎啕大哭起来:“红蕊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风凌云见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风凌云向着谢三娘拱手行礼,道:“嫂子先把他扶回去吧!” 谢三娘看了风凌云一眼,她从未见过风凌云,便问道:“这位公子,你认识我夫君?” 风凌云点头,道:“我们是兄弟,昨夜他在这巷道里估计待了一晚上,夜寒露重,如今他的酒又还没完全醒来,你怕是要麻烦些了!” 谢三娘道:“照顾夫君,本就是我的职责,不麻烦的!” 风凌云点头,目送谢三娘等人离去,最终只是叹气一声,商轻雨这时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一刻,两颗心紧紧的连在一起。 第三十二章 抽丝剥茧近真相 回到客栈,风凌云脑海中却是不断浮现适才徐达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今红蕊是去世了还是离开了,他也未有得知,心下不由担心起来。却在这时,客栈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风凌云眼睛顿时一亮,若要知道红蕊的事,问她不就得知了? 风凌云下楼来,只见马秀英与郭宁莲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进客栈,她们正在问风凌云的房间。 “嫂子不用问了!”风凌云轻笑一声,自楼梯上走下。 马秀英听得风凌云的声音,也是一笑,道:“两年多不见,凌云你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风凌云笑道:“经历了这么多,总不能什么变化都没有吧?” 马秀英道:“我倒是希望你一直都没有变!” 风凌云闻言,沉默一会,心道:“我是变了,你们也变了!” 郭宁莲这时却是叫道:“小凌子,不要站着不说话,你媳妇呢?我们今天就是来看你媳妇的,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令得你连晚晴妹子都给抛弃了!”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我与晴姐只是姐弟关系,如今她更是有自己的路,过去的那些误会就不要提了。” 郭宁莲却是冷哼一声,在这时,商轻雨自楼上走下,来到风凌云身旁。郭宁莲眼睛顿时看得直直,叫道:“乖乖的不得了,你媳妇确实太漂亮了!似乎比晚晴妹子都还要漂亮几分!” 风凌云听得郭宁莲提到李晚晴的,正要暗叫不好,可是这时商轻雨却是若无其事,脸上还带着微微笑容,道:“这位姐姐也很漂亮!” 郭宁莲人虽然长得漂亮,可是为人大大咧咧,与她清净文秀的容颜不搭,这被女子夸还是第一次。当下她顿时对商轻雨生出好感,便拉着商轻雨问长问短的。马秀英见状,便只是摇头失笑。 风凌云犹豫片刻,便问道:“嫂子,红蕊姐到底去哪里了?徐大哥为何会娶别人?” 马秀英沉默一会,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元璋如今不也娶了多么小妾?红蕊有时候就是心眼太小了!” 风凌云听着马秀英的话,才知晓红蕊只是离开了,他又道:“嫂子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往事不堪,提起时总是令人神伤,马秀英犹豫片刻,开口道:“你带着晚晴妹子走的第二年,徐达奉命攻打常州,那一战打得极为艰辛,徐达差点送命在那里,幸得谢家从中相助徐达才打下常州,那一年,徐达班师回来的时候,便把谢家的人给带来了。“ “谢再兴这人武艺高强,勇猛过人,确实是一员难得大将,他膝下有两个女儿。那时候我就想,文正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便与元璋商量,向谢再兴提亲。谁料这时谢家大女他要嫁的是徐达,不是文正,当时我与元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最让我们惊奇的还是谢家谢三娘竟然也要嫁徐达,这下子便把我们弄得哭笑不得。这事本来已经不了了之,可是我们是小瞧了谢三娘个耿直,在我们提亲后不久,她便直接跑去找徐达,说是要嫁给他,你知道红蕊的性子的,她是那种对于爱情极为专一的人,又怎会容得下这些?是以当时一气之下便出了应天。” 马秀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继续道:“红蕊刚走的那几天,可把徐达给急坏了,他四下寻找,所有他们熟悉的地方都找了,都没有找到红蕊。唉,那时候他整天以酒浇愁,喝得不省人事,好几次元璋都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他已经没有改。谢三娘对徐达也是真心实意的,她见徐达整日借酒浇愁,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便来照顾他,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徐达醉酒之后,便把她当成了红蕊,就这样,谢三娘就把自己给了徐达。而徐达也还算一条汉子,做了的事便自己负责,今年年初,下了聘礼,将谢三娘给娶了。而谢家大女,也嫁给了文正。” 风凌云闻言,只得叹息一声,这种事情,谁都没有错,若是硬要找出一个错的话,那就只能怪命运安排 。 “对了,凌云,你呢?什么时候成亲?晚晴妹子走了,但是这姑娘看着真的不错,千万不要辜负人家!”马秀英又补充道。 风凌云道:“我不是朱大哥他们那般有大志,也不会像曾经那般估计许多,如今我只在乎她的感受!” 马秀英闻言,不由想起他与朱元璋成亲的时候,时过境迁,如今朱元璋可不只是有她与郭宁莲,还有好几门小妾,她真的不敢相信,风凌云为了商轻雨会什么都不顾,直到好几年以后,当她亲眼看到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疯狂的时候,她才信了,原来这天地间,真的有至情之人。 在这时,马秀英牵着的小孩忽地哭闹起来,马秀英急忙将其抱起,不一会,那小孩才被马秀英哄得乖了。风凌云道:“没想到标儿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马秀英道:“你赶快与弟妹生个女儿,以后就是标的媳妇!”风凌云连忙摆手笑道:“这个事情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应该跟她说!” 商轻雨同郭宁莲就在不远处,风凌云与马秀英的谈话可都是听在耳朵里的,此时她脸色忽地红了起来,低下头去,郭宁莲见状,哪肯放过调笑她的机会? 一番说笑,半个时辰之后,马秀英与郭宁莲这才离去。下午二人就待在客栈里没有出去,就连饭菜都是让小二的送到房间。 用餐之际,风凌云忽地凑到商轻雨的耳边,笑道:“今日朱大嫂说的你有没有听到?” 商轻雨闻言,脸皮顿时发烫,道:“她说什么?” 风凌云道:“她说,咱们生个女儿,与他们成儿女亲家!”商轻雨害羞得低下头去,风凌云见状,不由大乐。商轻雨这时忽然抬起头来,大声道:“不行!” “什么不行?”风凌云顿时一愣。 商轻雨道:“咱们的孩子的婚姻大事,由他们自己做主,师父说了,各人的事各人自己看着办,若是随了那些陈规烂矩,什么父母之命啊,什么媒妁之言啊,那会害人的!” 风凌云本来是说笑的,没想到商轻雨却是认真了,风凌云更乐了,她离商轻雨更近了,说道:“这些也等咱们把孩子生出来再说!” 商轻雨闻言,竟是点了点头,风凌云又凑近一些。商轻雨只觉一股独有的男子气味袭来,芳心一阵痴迷,忽地一惊,叫道:“你干什么?” 风凌云笑道:“当然是要与你生孩子呀!” 商轻雨俏脸刷的红到耳根,直接给风凌云一粉拳,道:“死流氓,滚开些!” 风凌云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紧,道:“滚不开啊!” “别闹,有消息来了!”商轻雨说完,只见得一只白鸽自窗户里飞进来。 风凌云如往时一般解下竹筒,打开里面的纸条。 “怎么样?你那些下属是否查出些什么了?”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他们沿着咱们走过的路追去,一些人去了衢州!” “能紧追不放的,要么是真正的好友,要么就是仇敌!”商轻雨道。 “对于当年你父亲的死,你当真半点想法都没有么?只是这般毫无头绪的查?”商轻雨终于问出了埋在心间许久的疑惑。 风凌云道:“以前没有,不过后来有了,现在的话,或许能猜到一些!” 商轻雨道:“我猜是他的女人太多了,然后她们就互相嫉妒,给他下毒了,要不然按你说的,谁能悄无声息的就让他中毒?”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这也许是其中之一,但应该还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商轻雨哼道。 风凌云道:“这也是最近以来才有的,你想想,这沉浮宫隐宗是一支怎么样的力量?” 商轻雨道:“足以颠覆天下!” “不错,你说的女人间的嫉妒也许有可能,但若真的喜欢,真正下手时都会犹豫,除非是还有其他目的!”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想到提着剑去找风凌云时候的狼狈样子,不由狠狠的瞪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接着道:“若说是我父亲有什么最值得人惦记的,那就是他曾经进过隐宗的智慧阁!” 商轻雨闻言一震,道:“对,你不是说了,那种毒药极为诡异,若人不运功,只会慢慢的削弱人的功力,一旦运功便是死期,下毒的人并不是真正的要他死,而是要控制他!” 风凌云点头,道:“我也是这般猜测的!” “如此一来,那下毒的人必是极为了解你的父亲,平时的仇敌不可能,只有最好的朋友,或是身边极为亲近的人!”商轻雨说着,顿时觉得一阵后怕。 风凌云叹息一声:“任你武功再高,智慧再深,对于好友和身边的亲人是最难以起戒心的!” “如此一来,这范围又大大缩小了!”商轻雨道 。 “你何以这般笃定?”商轻雨接着又问道。 风凌云道:“因为华山顶上的那场大战,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现过。你想想,若是生死仇敌,又如何不去?若是身边的人下的手的话,他肯定会认为我父亲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他才没去华山!” “看来他还不是太了解你的父亲!”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一个人总是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难免会入了误区。我想这个下毒人的绝对是个惜命的人,才会认为我父亲会像他那般将生命看得极重。” “那你现在要怎么做?”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笑道:“这应天这么繁华,就让他们来这里玩两天,他们应该会喜欢的!” 商轻雨闻言,已然知道风凌云要故技重施。 第三十三章 扫榻开门迎客来 最近几日,风凌云每到夜晚都会出去走一趟,去的都是烟花地带以及商贩集中的地方。别人不知晓,还以为他是去烟花地逍遥享乐呢。 应天城广阔繁华,商旅来往频繁,就算是朱元璋法律再严,但总有人去挑战。是以风凌云出现在这些地方,为得自然是打抱不平,为民除害。就这样,风浩天的名声,又再次于应天城中传播出去。 李府,李善长与李祺对坐,李祺正要起身。李善长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李祺支支吾吾半天,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李善长道:“你不要再去找他了!” 李祺疑惑道:“为什么?我还有好多疑问要问他呢!” 李善长道:“与他扯上关系,将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李祺更加疑惑,李善长继续道:“因为他这个人太清高!全凭自己的喜好行事,这样的人,不但不会有什么建树,还容易送命。” “父亲的意思是若是他应该去抢功争宠,唯利是图?”李祺淡淡道。 李善长道:“你也像他一样的偏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太清高的人,不屑于别人的赏赐或是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提携。你想想作为一个主君,若是他的臣下能力又强,又什么都不要?他该以什么手段去控制这个人?” “为什么作为一个主君,就必须得把他的臣下都置于掌控之下?”李祺声音中带些愤怒。 李善长道:“因为只有将一切都控制在手里,才是最安全,这不仅仅是对于一个主君来说的,世间的事,皆是如此!” 李祺冷哼一声,道:“看来以前都是孩儿小看父亲了,原来父亲这左右逢源、察言观色之道,却是要比那当世萧何的能力大的多!” 李善长闻言,终究是叹息一声,官场如战场,须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祺又道:“你阻止我去见他,想来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不错,上次你生日的时候,他杀了天杀六魔的那番举动落在世人的眼里,那是他重情的表现,可是我当时看到的,却是主公的忌惮之色,因为这样的人,无论是用金钱、权利、女人都控制不了的,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是最危险的!” 李祺闻言,只觉浑身冰冷,他忽然间发现,这名利地真的不适合他。 平章府内,柳元龙与陆羽围桌而坐。柳元龙道:“陆师兄对这个风凌云恨之入骨,以后咱们还要共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师兄的本教的无欲无求的功夫看来须得臻至化境才行啊!” 陆羽淡淡道:“这一点我倒是不如柳师弟你呢,当年在天台山上,他所辱及的可是咱们整个道教,柳师弟却是能对他视而不见,这无欲无求的功夫确实厉害!” 柳元龙面色突地一变,道:“师兄言重了,咱们都是道教的人,掌门派咱们来助平章大人,就应该相互扶持、互相帮助,那风凌云是我们道教的死敌。” 陆羽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记住,如今道教已经没有南宗北派,道教就是道教!” 柳元龙急忙赔笑道:“是,师兄教训的是,对了,最近有人看到风凌云经常出没青楼,您看咱们是不是跟平章大人说一下!” 陆羽道:“严格来说,他可不算是红巾军,与平章大人说了,恐怕作用不大。” “虽然不是红巾军,但是总会影响红巾军的形象,平章大人治军甚严,你说他心里会没有想法吗?”柳元龙道。 陆羽听着,不由点了点头,说道:“不,只是向他说,他会认为我们在挑拨离间,只有让他亲眼看到,他才会相信,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别人不同。” 柳元龙笑道:“还是师兄技高一筹!” 这一夜,风凌云去的是应天城中最大的青楼梦红楼。他那身青衫虽然洗得发白,然容貌却是清秀俊逸,那些站在门口接客的姑娘,在这时都媚眼频抛,风凌云倒是颇显尴尬,至于站在远处屋顶上看着的商轻雨,自然是恨得牙齿痒痒,冷哼道:“真是无耻!” 风凌云还未进去,却在这时,只见陆羽同柳元龙带着朱元璋、李善长等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 柳元龙故作惊讶道:“咦,那不是风公子吗?他们怎么来这种肮脏之地?” 李善长眼睛微眯。今日出了巡防,可是柳元龙他们提出的,如此看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对于风凌云,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可惜,他们最终不同路。 朱元璋道:“就是他!” 风凌云灵觉极强,他这时也向这边看来,见得是朱元璋他们,目光微微一闪,便走了上去。 “我派人来找过你几次,都说不在,原来你是来这种地方了!”朱元璋淡淡道。 风凌云笑道:“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走走,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遇上你们!” “风公子真是闲情雅致啊,这梦红楼你经常来吗?”柳元龙问道。 风凌云随意道:“没有经常,偶尔路过一两次!”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你要什么样的我不可以给你?竟然来这等肮脏之地真是丢人现眼!” 风凌云知道,今日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但对于朱元璋话语,他却是不敢苟同,他道:“是么,看来朱大哥如今确实厉害了!” 朱元璋闻言,眉头稍稍一皱,这两年以来,能敢与他这般说话的人没有了,若是别人敢这么说,他必定是要立威的,可是这时,他却是心下一软,道:“跟我回去!” 风凌云感觉到有几股气息波动,他们的目标竟然不是他,而是朱元璋。他道:“有客人来了,朱大哥可要招呼好了!”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怔,倒是他旁边的冯胜武功奇高,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当下拔出腰间宝剑,将朱元璋护住。 风凌云道:“这里交给你了!”冯胜神情有些严肃,点了点头。在这时,行人穿梭如织,只见得一张张脸都虚幻起来,最为诡异的是那些人的声音,似乎也开始迷幻起来。 “浮生若梦,不对,他的目标不是朱元璋,是我!”风凌云知道这些,瞬间便判断出对方出手的目的,也认出了来人,他就是他的死敌秋末枫。秋末枫先把目标放在朱元璋身上,目的就是要风凌云疑惑,此时他自高楼上跃下,全身功力聚在一掌,直接向着风凌云的天灵盖拍出。 风凌云如今的武功,已经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他整个人都没有动,只是调动真气运转,将己身融入天地之间。砰的一声传出,秋末枫那聚毕生功力的一掌,不但没有伤到风凌云,反而被震飞出去。 以往交手,风凌云总是在夹缝中求生,如今正面对敌,风凌云感觉,就算是秋末枫一如既往的隐藏自己,他依旧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切,来得实在突然,二人这猛烈的碰撞散发出去的余波,直接掀起一阵狂风,四下里的人都带着惊恐尖叫散开去。 “不对,今晚来的不只是秋末枫!”风凌云入古井不波之境,周围十丈距离的一石一木,甚至是一点尘埃,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魔图罗,你果然来了!”风凌云嘴角掀起一缕笑意,今夜一切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唯一的意外就是朱元璋的到来。 风凌云看向冯胜,道:“带朱大哥走!” 冯胜点头,道:“主公,咱们走吧!” 朱元璋道:“走什么走,这里是应天,是我的地盘,谁敢在此撒野!” 却在这时,一道极为刺耳的娇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中更是弥漫着阵阵花香。风凌云大声道:“闭气!” 朱元璋等人闻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都照样做了。 “我只是打算来应天找人的,却是没想到会遇上这个贼军的头子,也罢,顺便宰了就是!”毒娘子站在屋顶,她那一身黑衣融入黑夜,发丝被夜风扯得笔直,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飞影来了!”魔图罗同样也是站在不远处的屋顶,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蒙着面的女子。蒙面女子道:“你说那孽种会是这小子吗?” 魔图罗道:“你与他接触的多一些,既然是他儿子,总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不对!”蒙面女子说道。 “什么不对?”魔图罗问道。 “若他是那个孽种,风浩天的‘八道真解’他怎么不会?他的武功虽高,然不是风浩天的武功!”蒙面女子说道。 却在这时,黑影中又出现两道倩影,她们虽然不是一路而来的,但却是一同到达梦红楼的。风凌云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人是谁,她们正是玉海山庄的庄主罗燕已经洞庭湖上的君碧忧。二人到来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人来 。这些人,有许多都是风凌云意料之外的,现在他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里面是有多少人是为风浩天而来的,又有多少人是为朱元璋来的。 风凌云轻声道:“这还真是拨出萝卜带出泥,也罢,你们到了,我已经扫好塌,开门等候多时了!” 【今天被大雨困在路上了,才回来,更新晚了,见谅!】 第三十四章 战场三开局面杂 朱元璋离风凌云不远,四下激荡的气势令得他脸色微微发白,同样,李善长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至于柳元龙和陆羽,此时所受的冲击,更不消说了。说实话,要是现在能走,陆羽同柳元龙恨不得生了双翅膀直接飞走。 “你与风浩天是什么关系?”发问的是君碧忧,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冷。 “没有关系!”风凌云眼神很淡,语气很淡,甚至还透着一些懒散的味道。 “胡说,我们到应天已经有几天了,而且已经查明,在此处兴风作浪的就是你!”罗燕的成名武功是“流云掌袖”,但此时她却是背着一把长剑,且声音带有一股莫能抗拒的威严。 “你们搞错了,不是我就不是我!”风凌云伸个懒腰。站在不远处的秋末枫见状,不由将眼睛微微眯起,今日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却在这时,卓寒离也自夜色中走出,道:“这一次你确实玩得大了!” “你认为这是一个杀我的机会?”风凌云看向卓寒离,他神色虽然依旧淡然,但他心里却是只能暗暗苦笑。这些时日以来,他脑海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将魔图罗、君碧忧等人引来应天,从他们的口中得到关于他父亲的蛛丝马迹。然而他却是忘了,他在一门心思的算计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暗中盯着他,譬如秋末枫、卓寒离等人。就算是在他算计之内的君碧忧等人,也都在调查他。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说过天下之争本就残酷。”卓寒离道。 朱元璋这时却是听得眉头一皱,在以往,他以为他的敌人就是徐寿辉、张士诚以及元廷,今日他隐隐觉得,这世间还有许多他未能涉及的人物和事,似乎这些人,才是天下之争这盘棋的真正的下棋人,而他或许也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若是换了我,也不会错过这等好机会!” 魔图罗这时看向蒙面女子,道:“你怎么看?” 蒙面女子道:“他就算是不是那孽种,也与那孽种也有关系,与他有关系的,都该死!” 魔图罗道:“我的观点虽然与你不同,但是我认为宁愿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君碧忧道:“说吧,你为何要冒充风浩天!” 风凌云哭笑一声,道:“受朋友之托!” “什么朋友,是风浩天吗?”毒娘子急忙问道,自大都开始,毒娘子就已经发现,风凌云与风浩天的关系不简单,否则他又怎会风浩天的独门武功? “无可奉告!”风凌云说得轻松自然,但越是如此,众人越是觉得他神秘。 “无论如何,今日你都死定了!”秋末枫说道。 风凌云道:“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了很多遍了,只是如今我还是好好的活着,我知道,你向来都留了一手,今日便放开手来,看看你是不是有能力杀我!” 秋末枫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在这时,卓寒离也看了秋末枫一眼。秋末枫厉声道:“今日要杀你的人大有人在!” 风凌云这时大笑一声,目光扫过所有的人,只听他道:“谁要杀我,只管来!”他样子张狂,透着一股孤傲霸绝之气,君碧忧、罗燕、毒娘子等人均是芳心一颤,这个样子的风凌云,与风浩天竟然是如此相似。 “看招!”第一个出手的是卓寒离,他知道风凌云的恐怖,今日要杀死风凌云,就不能讲什么江湖道义,出招时出声,没有偷袭,已经是他的极限。秋末枫面色变幻几下,同样也出手了。他二人乃是沉浮宫明宗四大命史中的春使和秋使,传承沉浮宫四大神功中的“浮生若梦”和“揽月神功”。 “浮生若梦”乃是四大神功中为诡异所在,修炼需要有大毅力者,更是“意”与“力”的结合。秋末枫能将此门功夫练到化境,更是能做到意力结合,发挥出“浮生若梦”的最大威力。而卓寒离的“揽月神功”乃是一门极为霸道的神功,他的一举一动,看似如清风扶柳,然则威势如山。 若是放在以前,风凌云在这里二人的联手之下,绝对走不过一百招,但今日的风凌云,是将“八道真解”归一而创出“风雨诀”的一代武学宗师。他的一招一式看似随手而出,但每一招的出招,却都是能恰到好处的抵住秋末枫二人的合击。 魔图罗见状,道:‘我们要不要出手?’ 蒙面女子道:“这两人的武功比起我们只强不弱,有他们联手这个小子应该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再看看。” 砰! 风凌云与秋末枫硬碰一招,身子微微后仰便已经站定,玄功运转,八道真气在他体内时而合成一道,时而如莲花般展开,分合之间透着一股莫大威力。 秋末枫滑出去几步,身子一顿,双掌幻化,同时展开精神上的攻击。在这时,四下的人只觉得眼睛一花,顿入幻境之中,有抵不住的,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朱元璋、李善长等人的武功虽然可入一流高手之境,但与风凌云、秋末枫等人相比,却是微弱尘埃。在这时,朱元璋只觉得头重脚轻,险些跌倒,冯胜这时面色微变,一声如龙吼般的声音传出,冲散开秋末枫的攻击。朱元璋这才醒过来,只是汗水已经湿了他的衣衫。 魔图罗眼睛忽地一亮,道:“若是咱们向那个朱元璋出手,他一定会分神,到时候他还能不死吗?” “阴谋诡计,还是你最在行!”蒙面女子说道。 魔图罗打了个哈哈,道:“只要管用,用刀杀人是杀,用计杀人也是杀!” “这一点你倒是没说错!”蒙面女子答道。 “卑鄙!”君碧忧脸色冷如冰霜,她此时就在魔图罗边上的那座屋顶。 魔图罗却是不理会君碧忧,直接向着朱元璋那里扑去。却在这时,一道无形的气墙出现出现在魔图罗的面前,他因为没有料到会有阻止他,是以没有守住步子,身子撞在那气墙之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这等小人行径,叫我瞧见了还敢用出?”君碧忧站在魔图罗的前面,她一身碧蓝色的衣衫,如玉般的俏脸上怒气与冷气混合,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势。 魔图罗二话不说,直接挥拳便上,他的“若邪功”展开,四下顿时红光漫天,就像是一片血色的世界。君碧忧冷哼一声,“碧天罗刹功”运转,如雪如冰的内力释放,街道两旁的屋上、街道的地上,顿时都开始结冰。此时正值深秋季节,冰霜世界,令得堵住街道的那些人都在打颤。 蒙面女子欲要出手,在这时,另一边的罗燕背上的长剑咻地出鞘,落在她 那纤纤玉手之中,剑光森寒,凌厉无匹,与蒙面女子释放出恐怖气劲交击在一起。 到了这时,战场分三处展开,其释放出来的余波,将周围的不少房屋都给毁了。毒娘子这时却是成了闲人,她神色冷漠,只是看着大战,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番场面,却是风凌云预料不到的。但此时来到梦红楼的人不只是有他们,其中不乏高手,只是他们都没有出手,显然要坐收渔翁之利。 按照风凌云与商轻雨的约定,风凌云出场引魔图罗等人现身,而商轻雨却是扮风浩天出场。当然,以他们的易容术是不行的,但隐于市的人却不缺少这样的人,风凌云将风浩天的画像画出来寄出去,不到两天便受到了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这面具带上,如真人的脸一般,就算是风凌云,也瞧不出破绽。 商轻雨带上面具,穿上风浩天最为喜欢的白衣,她正朝着梦红楼走来。 朱元璋这时目光一闪,心道就算是你们再厉害,如何能抵住千军万马?于是只听他道“咱们乘机离去,带人包围此处,好助凌云一臂之力!” 李善长这时候巴不得早些离开,便道:“不错,咱们这就去调动大军前来!” 冯胜武功极高,但要保护朱元璋却是极为费力,当下也是极为赞同,至于陆羽和柳元龙,早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他三人一路运转玄功,一路避退,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出来。 五百余招过去,风凌云不仅不落败像,且隐隐间还要占据上方。秋末枫与卓寒离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他们的武功,放在这世间不敢说是第一,但绝对是处在顶尖的存在,若是他二人联手还被风凌云给打败,从此以后,他们有何脸面在江湖上行走? 风凌云左拳出击,直取秋末枫面门,右掌勾动,将卓寒离的攻击引开,身子旋动,借助天地之威,再一次将秋末枫给震出去。 秋末枫与卓寒离并肩而站,相视一眼,相互点头。 “浮生若梦能几时!”秋末枫的声音,宛如一曲天籁一般响起,在这时,就连他的身子也变得若隐若现,最为诡异的是他的声音,竟然有一股极为恐怖的渗透力,不仅往人的耳膜里钻,而且就连心脏似乎也能被那道声音带动,令人睡意顿生,仿佛云里梦里一般。 卓寒离月跃上高空,双掌幻化间,却是道:“青天有月吾可揽!” 第三十五章 风流情债多几何 卓寒离的声音却像是九天传下的一炸惊雷,透着一股凌然霸绝之气。二人在这时,均是使出了他们的平身绝学。 斗到这时,风凌云早已不将成败放在心上,他心间似乎一面明镜,能清晰地将世间万事万物给映照出来。 “风雨如磐!”风凌云的声音平静祥和,但他吐出的字,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这“风雨如磐”共有九九八十一式,拳掌变幻之间,带着一股风雨齐至的劲力,迎向秋末枫、卓寒离二人。拳掌交触之间,宛如平地惊雷。多年修炼,风凌云的武功已经不在招式上变化而趋近于返璞归真。而秋末枫、卓寒离二人的武功却是在招式变化间蕴藏无尽威力,三人越斗越快,渐渐的只剩下了残影。在这时,魔图罗、蒙面女子、罗燕、君碧忧均是停下手来,看着远处怔怔出神,因为这一场武斗,在他们的平生中从未见过,将来可能也不会再见到。 斗到酣处,三人频频发出啸声,直向天穹深处传去。 商轻雨来到战场之处,只见得风凌云与秋末枫、卓寒离二人正斗得难解难分,就算是她这样的高手,也难以将他们分离开来。她心下着急,忽地美目中灵光一闪,压低嗓子,运足内力,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风凌云三人听得笑声,各自碰了一掌之后便分开战立。商轻雨在此压低嗓子,道:“风浩天在此!” 饶是秋末枫与卓寒离对商轻雨再熟悉,这时候也认不出此人就是商轻雨。而不远处的毒娘子、罗燕、君碧忧等人闻言,均是齐齐向着商轻雨看来。 “浩天!”毒娘子率先叫出,也是第一个走上来的。魔图罗见状,心都碎了。而蒙面女子见状,同样也是露出疑惑之色,因为她的毒,是没有人能够解的。至于罗燕,早已泪流满面,君碧忧眼中忽地闪过幽怨之色,转而便又归于冷漠。 商轻雨早就猜测风浩天与诸多女子有关系,心里早有防备,但毒娘子这时候的眼神,她却是有些受不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一想到自己看风凌云时也是如此,心里便生出无尽羞意,幸得那面具遮住她的脸,否则片刻之间就要露陷。 “浩天,你不认识了我吗?我是飞影!”毒娘子眼泪夺眶而出,神色之间透着一股忧伤。 商轻雨见状,心里也是难受,同时也暗暗将风浩天给骂了千百遍。她道:“世间凡俗之事,太过扰人心,我把不相干的,相干的都忘了,这才干净!我也才能活得更潇洒自在!” 毒娘子闻言,顿时一呆,苦涩道:“你还是如以往那般绝情,可是我却是忘不了药谷的那些日子,我知道师妹她也喜欢你,那时候看着你们两个谈论天下,我真的恨自己只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如今我也会《易经》、《史记》了,我说给你听,不信听我说······” 商轻雨闻言顿时呆在当地, 她没想到她的师姑琼玉夫人,竟然喜欢风浩天。这世间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疯狂? “够了!”商轻雨实在是停不下了,她道:“往事如烟,一去不复返,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好不容都忘记了,你还提干嘛!” 商轻雨不知道,她这一番话,却是再次让毒娘子生出希望,她以为只要她继续说下去,就能唤起风浩天的记忆。 君碧忧听着毒娘子的话语,也是暗暗叹息一声,道:“忘了好,忘得干干净净的好,可是我要你记住,洞庭湖有一个恨你的人,她恨你一辈子,生生世世!”君碧忧说完,便直接踏向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燕这时也一剑划破她的衣袖,道:“世人都认为我最厉害的武功是‘流云掌袖’,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是你我的‘流云掌袖’,我才喜欢用‘流云掌袖’的功夫,如今袖断人去,从此相忘于江湖!” 罗燕说完,也是离去了。 风凌云站在那里,有些反应不过来。云华真人曾经告诉过他,说他父亲欠下不少风流债,那时候他还将信将疑,在他以风浩天名义行走江湖时,听得来的有不少女子,那时候他信了一半,是以今天晚上布这个局时,他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他不禁苦笑一声,心中自语:“老爹啊老爹,你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君碧忧、罗燕先后离去,接着又有好多个女子上前来诉说衷肠,她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哭说,只听得商轻雨都想吐了。风凌云发现,他还是太低估他父亲了。 一个个说完,商轻雨都冷着脸,只说是已经将她们给忘记了,直到众人都伤心离去。商轻雨那个心里面呀,直接是把风浩天给骂了千百遍了,最让她难受的是,她师姑居然也牵扯其中,这时候,她连着风凌云都想骂。 众女离去,街道上一下子冷清下来。蒙面女子与魔图罗一起走向商轻雨。商轻雨这时直接怕了,道:“我早就不认得你了!” “你当然不认识我!”蒙面女子说道。 商轻雨心道终于有个不用麻烦的了,却在这时,那蒙面女子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风浩天!” 风凌云站在不远处,目光一闪,他不由看了过来。 “何以见得?”商轻雨将气机收敛,沉声道。 蒙面女子道:“因为风浩天所中之毒是我亲手炼制的,世上无人能借!” 风凌云闻言,心神顿时一慌,心道:“好啊,终于等到你了!” “飞影,你听到了吗?他不是风浩天!”魔图罗看向毒娘子,眼神温柔。 “胡说!”毒娘子吼道。 商轻雨确实看向那蒙面女子,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如此狂言?当年我中的那毒确实难解,但并不是不能解!” 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道:“世间奇人无数,但对于毒道来说,我的倒是有这个自信的!” “既然你说我不是风浩天,那你认为我是谁?”商轻雨淡淡道。 蒙面女子道:“你不是他,又知道他这么多的事,还设下这等局,那你只能是他与那贱人的孽种了!”蒙面女子的话语中,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还有不甘。 风凌云心神再次发颤,这个蒙面女子骂的人,应该就是他的娘亲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我父亲所中之毒,是你的杰作?” 蒙面女子忽地一怔,问道:“你是?” 风凌云道:“我姓风,风浩天就是我的父亲!” “原来你才是那个孽种!”蒙面女子恨声道。 风凌云道:“你这般毒舌,不怕下拔舌地狱吗?” “哼,我今天就是来杀你这个小孽种的!”蒙面女子道。 风凌云忽地哈哈一笑,道:“你杀得了吗?” 蒙面女子道:“若单以武功而论,就算是那贱人也不见得是你对手,不过你忘记了,我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制毒与用毒!” “莫非你已经对我用毒?”风凌云道。 蒙面女子道:“我对人用毒,又怎能让他知道?” “你骗人,于毒道我也有所研究,适才我也没发现有何异动!”毒娘子道。 蒙面女子不屑道:“对于制毒,确实有些门道,可是用毒的话,你连魔图罗都不如!” 风凌云道:“可是你却是太过相信自己了,认为你的毒已经天下无双,无人可解。可是却不知道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可百毒不侵,就算是你的毒再厉害,对于我来说,也是无用!” 蒙面女子闻言,眼中有惊色闪过,道:“我不信你真的已经百毒不侵!” 风凌云冷哼一声,道:“你这毒确实无色无味,无孔不入,还是还给你吧!” 风凌云玄功运转,右手一摊,只见得他的掌心之处,有一团无色无味的不明之物。在风凌云的玄功的压制之下,这不明之物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不断的挣扎,时不时的露出狰狞面孔。若不是被风凌云以玄功聚形,一般人根本就觉察不到这东西的存在。毒娘子是制毒用毒的高手,然而这时见得这东西,也是面色骤变,可见此毒物之恐怖。风凌云一抖手掌,那团不明之物顿时向着蒙面女子激射而去。 蒙面女子眼中有惊色闪过,当下她向着高处腾挪而去,险险避过那团不明之物。她虽是毒道至尊,但若是被那团不明之物浸体,也是见麻烦事。 商轻雨这时遮掉面具,嘻嘻笑道:“这人连面容都不敢露出来,肯定是个老妖婆!” 风凌云笑道:“就你什么都知道!” 商轻雨撇撇嘴,站在另一边上的卓寒离却是无奈摇头,而秋末枫却是阴沉着脸,他竟然没认出这个假扮风浩天的人就是商轻雨。 那蒙面女子这时怒叫道:“你找死!”当下只见她双掌齐动,向着风凌云拍来。单以武功而言,风凌云如今已经不具任何人,但是这蒙面女子的用毒手段,的确是防不胜防,适才若不是他小心留意,恐怕已经着道,哪有他说的百毒不侵那般轻松? 风凌云玄功运转,真气贯彻周身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穴位,双臂一扬,迎了上去。砰地一声,风凌云原地不动,那蒙面女子一个倒翻站定,能接下风凌云这一招,可见这女子的武功,绝对不在卓寒离这等高手之下。 【这个章节写得冒汗,难受,肉麻!咳咳】 第三十六章 买醉人遇上醉鬼 蒙面女子这时看向秋末枫与卓寒离二人,道:“你武功再高,可是你也只有两人然而这里剩下的人却都是要你命的人,看来你今天终是难逃一死!” 风凌云心下不由暗暗一笑:“攻心吗?这一招我以前经常用,可惜你用错了地方!”他看向,蒙面女子,道:“何以见得这些人都是要我命的?” 风凌云虽然看不到蒙面女子的面色是怎样的,但是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慌之色他是能捕捉到的。 卓寒离这时忽然一抱拳道:“各位慢慢玩,我先行去了!”卓寒离知道,有小魔女商轻雨在这里,是没他什么事了。至于秋末枫,风凌云受伤的时候,他都没能杀得了风凌云,如今要杀风凌云更是不易,加上商轻雨在,这简直是不可能,是以也离去了。 风凌云笑道:“好像现在是两人对两人了!” “不,我们有三人!”蒙面女子道。 毒娘子这时却是不理会魔图罗与蒙面女子,直接跃上屋顶,朝着夜空奔去。 风凌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道:“这个时候,你似乎没什么便宜可占了!” “不,你错了,这个时候你应该是死定了!”蒙面女子说道。 风凌云笑道:“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的人多!”蒙面女子道。 风凌云扫了四下一眼,只见得四周屋顶、街道上皆是站满了人,这些人是刚才的那些,可是这时他们却有了不同的面门。他们脱掉外衣,身上只剩下一身黑衣,那黑衣比黑夜还要黑。 “你是主宰殿的人?”风凌云道。 “看来你确实有些见识!”蒙面女子道。 风凌云神色凝重了几分,这些黑衣人个个均是高手,适才秋末枫与卓寒离还没走时,他们顾忌沉浮宫的人不会出手,但现在,他们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狰狞面目。 “主宰殿有光明和暗夜,不知道你今天带来的光明堂的人?”风凌云道。 蒙面女子道:“你不用试探,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风凌云无奈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杀我,让我知道真相又如何?” 蒙面女子道:“来时我有十足的把握,如今我只有七层。就算是我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明白了,看来你比那些暗夜的人还要适合做杀手!”风凌云道。 “动手!”蒙面女子终于下命令了,她虽然带来很多人,将这里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遍,可是她依旧很小心,很谨慎,她与魔图罗退到风凌云最容易逃走的位置,因为今晚,她要的是必杀。 这些黑衣人得到命令,齐齐亮出了他们的兵器,那在黑夜中依旧有光亮的长刀,四下顿时被森寒的刀气给笼罩着,风凌云与商轻雨站在街道的中央,在这时,他们倒是显得有些弱小了。 “众人皆醒我独醉,举世皆清我独浊!”一声雄阔苍茫的的声音不知道何处而传来,在这时,森寒的刀光似乎都暗下来了。 这声音是谁的?谁有这般能力?竟然凭着一道声音,就将这缜密无遗漏的围攻给震出了破绽。 魔图罗与蒙面女子都是一惊,以他们的功力,竟然也找不到这道声音的出处,不是他们的武功不如这人,而是这人似乎懂得一种独特的传音之法,令得他们难以听出声音之源。 咚!咚!咚! 这像是脚步声,更像是有人敲木鱼的声音,在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处,那些围着的黑衣人一一倒下,只见得一老人提着酒坛子,正向着这边走来,他步子歪歪斜斜,一把长剑也是歪斜的横在腰带上。 商轻雨露出惊讶之色,竟然是他。他是谁?在这世上,能像他这般狂傲不羁,说举世皆清我独浊的,恐怕只有陶方了,但他不喜欢人家叫他陶方,他更喜欢买醉人这个称号。 魔图罗看了陶方一眼,道:“这老头看似疯疯癫癫,然而一手醉剑独步天下,不可小觑!” 蒙面女子手轻轻一一扬,似乎有什么东西向着陶方飞去。陶方步子依旧歪歪斜斜,可是却能避开那些东西。蒙面女子微微吃惊,她的下毒手段,天下无双,然而今日遇上风凌云几人,却是多次失效。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在真正的能者之前,毒道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当年她能给风浩天下毒,只是风浩天处在迷迷糊糊的时候。 魔图罗又道:“如今我们要杀他们,还有六层把握,你看要不要动手?” 蒙面女子道:“既然有胜算,那就动手!” 可是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嘹亮的歌声自另一条街道传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声音透着一股悲凉的韵味,给人以沧桑之感,相比陶方的发生,这声音传来的位置确定,也不如烫陶方的那般猖狂。那些黑衣人听得声音自后面传来,纷纷提刀回头,只见得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提着酒壶走来,他的步子比起陶方的来更加不稳,似乎每一步的踏出,都费了很大力气,虽是有倾倒的可能。 黑衣人见是个醉汉,直接提着长刀向着那男子招呼过去。可是这醉汉步子虽是虚浮,但是他却是能避开这些人砍来的长刀,他避开时还不忘记提起酒壶痛饮,熏臭的衣衫抚出时便有人倒地,眨眼间,堵在这条街道上的黑衣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商轻雨见状,不由叫道:“醉鬼就是醉鬼!” 这来人正是他们上次在徽州城中见过的醉忘生。醉忘生听得商轻雨的声音,笑道:“醉鬼不是鬼,醉鬼是人!” 魔图罗神色凝重起来,道:“怎么办?这两人看似都是酒鬼,可是武功恐怕都不在你我之下。” 蒙面女子道:“如今我们的胜算不到五层,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魔图罗道:“他还会不会有人来?这些人不像是路过的吧?” 蒙面女子闻言,顿时皱起眉头,犹豫不决。 陶方见得醉忘生不由哈哈一笑:“是你这个醉鬼!”醉忘生擦了擦眼睛,道:“是你这个酒鬼!” 商轻雨嘻嘻笑道:“你们都是酒鬼,都是人!” 陶方、醉忘生二人闻言,一齐大笑起来,道:“可是今晚有不少要变成鬼!” 陶方二人身子交错,向着站在屋顶处的黑衣人攻去。这些黑衣人虽是厉害,可是比起他们,却又弱了不少,一时间,只见得有人不断从屋顶掉落,不多时,街道上便又多了许多尸体。 风凌云看向蒙面女子,笑道:“你的人比我的多,可是没我的有用!” 魔图罗知道,这个时候他是打不过风凌云的,心里虽然愤怒,但还是没有出手。蒙面女子同样没有出手,只是她眼中时有凶狠之色闪过。 风凌云这时道:“不要想着再用毒,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毒毒倒是你的人,或者就是你自己!” 蒙面女子看着自己的人被陶方和醉忘生屠杀,眼中并没有多少悲色,但她心里有不甘,风凌云在引她出来,同样,她也在布局杀风凌云,可惜还是风凌云棋高一着,在这时,她疑惑的是,风凌云是从哪里找来的两个不似高手的高手。在她思虑之时,忽有响动传来,只见得通往平章府的那条街道上有无数火把亮起,将应天城都给照亮了一半。 蒙面女子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腾空而去。 风凌云看得那火光亮起,心间流过一道暖流,脸上的笑意似三月的刚光一半。 “兄弟们,跟我走,今日就让这些贼子知道,咱们应天城是有秩序的,不是他们胡作非为的地方!”朱元璋举起宝剑,与冯胜、常遇春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几千将士,直向着梦红楼奔来。 陶方与醉忘生见得火光,也是直接没入夜空,至于那些黑衣人,比兔子逃得还快。 “可惜了,今晚还是让她给逃走了!”风凌云道。 商轻雨哼道:“若不是你这位朱大哥,以你的计谋继续下去,能将她活捉也不是不可能!” 风凌云道:“我算计她的时候,她也在算计我,若不是君碧忧、卓寒离等人先行离去,我的计谋施展不开,同样,她要杀我的机会也只得落空!” 商轻雨这时不由想到君碧忧、罗燕等人,心里没来由一阵气,不由冷哼一声。在这时,冯胜、朱元璋等人到了。 “凌云,你没事吧!”朱元璋跳下马背,拍了拍风凌云的肩膀。 风凌云笑道:“没事,让朱大哥担心了!” 常遇春道:“那些作乱的贼人呢?” 风凌云道:“他们见你们的火光将半边天都给照亮了,直接跑得无影无踪!” 冯胜大笑一声:“他奶奶的,这群鸟人走得真快,某家还打算来打个痛快呢!” 朱元璋道:“我看你还是随我回府吧,在客栈不安全!” 商轻雨这时站到风凌云身后,已经使出“魔抓神功”抓在风凌云的腰间,风凌云急忙道:“不用了!” 朱元璋暗暗皱眉,过去一会,道:“注意安全!” 风凌云看着众人离去,回过头来,道:“走吧,咱们回去生孩子去!” “流氓!”商轻雨骂道。 二人回到客栈,却见那客栈大门前,陶方与醉忘生一人靠在柱子上,一人直接躺在石阶上,都在呼呼大睡,他们两个像是在比赛一般,这个的呼噜声稍微提高,到另一人时,又比先前的人高。 风凌云从来都没想到,这两个酒鬼遇上会是这般情况。 【这一章要写的其实就是一句话:我的人没你的多,但你的没我的有用!哈哈。希望进来的书友喜欢!】 第三十七章 长江水畔有人至 “起床了,天亮了!”商轻雨叫道。 陶方与醉忘生听得叫声,一齐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道:“小姑娘骗人!” 商轻雨笑道:“看来你们还没醉!” 陶方点头道:“没酒了怎么醉?” 风凌云道:“好了,你们起来吧,今夜就暂且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定让你们两个大醉!” 二人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恭敬的向风凌云行了一礼。风凌云知道,以这二人的聪慧,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大家都不点名明。 商轻雨拉着风凌云走到一边,道:“你让他们住在这里,咱们只定了两间房呀!” 风凌云笑道:“反正你那间一直都是空着的!” 醉忘生二人虽是闭着眼睛,可是耳朵却是极好的,在这时,他们都睁开了眼睛,向着二人瞧来。商轻雨这时羞得直低着头,躲在风凌云的背后。 陶方打个呵欠,说道:“没听到!” 醉忘生揉了揉睡眼,说道:“没看到!” 风凌云却是笑道:“二位请!” 四人先后走进客栈,掌柜的都还没有打烊,见得四人,便道:“没房间了!” 风凌云笑道:“我们已经订好了!” 掌柜的闻言点头,向二楼走去。商轻雨的房间是挨着风凌云的,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过。 在这时,醉忘生忽然转过头来,说道:“你俩动静不要太大!” 风凌云与商轻雨闻言都是一呆,陶方这时却道:“照顾一下老人家,老人家的耳朵里听得不大的动静!” 商轻雨道:“他们是什么意思?”风凌云干咳一声,道:“没事,咱们进屋吧!” 商轻雨仔细琢磨一番,俏脸便红了起来,骂道:“两个老流氓!” “动静不要太大!”醉忘生的声音再次传来,直把商轻雨给气得。风凌云倒了一杯水,给她道:“不要生气!” “一丘之貉!”商轻雨哼道。 风凌云不由笑道:“快些休息吧,今晚你也是很累了!” 商轻雨答应一声,但想到隔壁睡着两个老混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当下把被子给扔到地上,叫道:“今晚你不准上床!” 风凌云闻言只是摇头叹息,心道我何时在床上睡过?待商轻雨睡着之后,他便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床边,如往常一般看着睡着的商轻雨,不多一时,他也进入了梦乡。 夜是黑色的,子时过后的夜,更是透着一股阴冷森寒。在这深秋的季节,这种阴冷森寒更甚。在这时,是天地间最为寂静的时候,是鬼魅宵小出动的时候。 应天城前,是滚滚东流而去的长江。夜深人静之际,江边上忽然有一道人影走来。那哗哗流动的江水,将她行走的脚步声给盖了过去。待她走到江边时,才看到有另一人面对着江水而站,这人回过头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秋末枫。 “你来了!”秋末枫看向那人,她蒙着面,正是适才与魔图罗在一起的那个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道:“今日若是全力出手,你有没有把握胜过他?” 秋末枫知道,蒙面女子口中的他正是风凌云。秋末枫道:“他的武功确实已经到了不可揣测的地步,要赢他很难!” 蒙面女子道:“不错,他如今比当年的风浩天还要厉害,竟然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我的毒对他没用!” 秋末枫道:“大道万千,没有绝对的,你的毒如今对他没用,继续研究下去,那就不好说了!” 蒙面女子闻言,轻轻点头。秋末枫这时却道:“我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风浩天的儿子!” “不仅是风浩天的儿子,他还是那人的儿子,你的趁早下定决心!”蒙面女子道。 秋末枫闻言,眼中有恨意闪过,道:“大长老出宫了,他在调查主宰殿。” 蒙面女子道:“没事,咱们用的人,都是给了钱的。” 秋末枫道:“对于沉浮宫来说,主宰殿的存在不仅是威胁,还是挑衅,因为这是一支极为恐怖的力量!” 蒙面女子看了秋末枫一眼,道:“我们以后还会继续用主宰殿的人,反正他们要的是钱!” 秋末枫闻言,眼中有光芒闪过,同时在他的嘴角之处,还掀起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先去吧,我还要待一会!”蒙面女子说道。 秋末枫点头,向着漆黑的夜里走去,他的脚步声,同样也被那哗哗流动的江水盖过。当然,若是他不想,脚步踩下去时,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他确实不凡,可是用来对付那人,是不是有些高估他了?”这是一道显得稍微老上一些声音,走出来的人却是中年模样。若是风凌云在此,绝对能认出这人,他竟然是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万人屠。 “一切都为时尚早,咱们先看看再说!”蒙面女子道。 万人屠道:“不行,必须将大权握在手上,咱们才能真正的主宰天下!” “不,就算是真的能得到那支力量,这一切全都是主宰大人的!”蒙面女子道。 万人屠冷哼一声,道:“主宰大人?老子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还要我给他打天下?他配么?” 蒙面女子道:“他能找到你我二人,利用咱们的短处,迫咱们加入主宰殿,那他就配!” 万人屠道:“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老子继续谋划天下,何至于像今日这般畏首畏尾。” “为了天下,你能将你的妻儿都杀了,以疯子人屠之名掩盖你的野心,让他们知道你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你确实够无情,可惜你却是不能杀了你大哥!因为一旦杀了他,你那所谓的偏激之道的谎言就不攻而破。而且,你也没有那个本事杀他!”蒙面女子道。 万人屠道:“要登上九五至尊之座,就必须得做到无情,无所挂碍。” 蒙面女子闻言,发出一声娇笑,道:“可惜你最后还是落在了主宰大人的手里,只能听命与他!” 万人屠闻言,杀机顿时凝实,道:“我在怀疑,你是不是与那主宰是一伙的,当年就是你们设下的圈套,让老子往里面钻!” “你能往里面钻,那也说明你做不到真正的无情!”蒙面女子笑道。 “果然是一伙的!”万人屠一声怒吼,双掌齐出,向蒙面女子拍去。蒙面女子身影一闪,落到丈余远处的一块礁石上。而万人屠那掌力,便击在了江水之中,只听的一声轰隆巨响,江面上顿时起了一丈多高顿时浪花。 “你的武功虽强,但是我还不放在眼里,以后这样的事我希望不要再有!”蒙面女子道。 万人屠道:“说吧,这次叫我来,要我做什么?” “扮天尊,杀风凌云!”蒙面女子道。 万人屠冷哼一声,道:“这个风凌云在两年前就在江湖上消失了,我怎么杀他?” 蒙面女子道:“他又重出江湖了,如今就在应天城中,不过他的武功比起以前又进步了不少,当年在嵩阳书院,他能伤你,如今恐怕你更不是他对手!”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我去送死?”万人屠道。 蒙面女子道:“因为只有你才有杀他的可能,其他人去了,都是枉然!” “不去!”万人屠道。 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道:“那个在白鹤观中与席应真学道的小和尚,我有好久都没去看过他了!” “你······算你狠!不过我也只能尽力!”万人屠一抚衣袖,疾步去了。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道:“跟我斗,你还不够格,其实就算是从武功来说,你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也不见得是我对手,如今用你,也只不过是诱饵罢了!” 第二日,风凌云与商轻雨早早就醒来了,在这一夜里,他们醒来过几次。并不是因为那他们想醒来,只是隔壁的鼾声实在是太猛。商轻雨打个呵欠,道:“这两个老流氓真是不让人好好休息!你就不应该把他们叫来的!” 风凌云道:“离应天最近的,能解决问题的,除了他们两个,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人了!” “好吧,不管他们了,咱们下去吃东西吧!”商轻雨道。风凌云点头,二人洗漱完毕之后,一起下了楼梯 。他两人还没吃到一半,陶方与醉忘生便下楼来了。 “掌柜的,把你你的好酒好菜上来,对面那人付账!”醉忘生叫道。他两人就坐在风凌云二人的旁边。 风凌云闻言,只是苦笑一声,不过他作为一宗之主,如今不再像以前那般会缺银两使用,是以也没夺多去考虑。 掌柜的走上来,赔笑道:“客官,酒倒是有,但是这太早了,菜的话,您看······” “行,先来坛子最好的酒,至于菜的话有什么就上什么!”陶方随意道。 “好的!”掌柜的答应一声,便去准备去了。 “你为什么叫醉鬼?”陶方看着醉忘生,用筷子敲着桌子上的碗,说道。 醉忘生笑道:“你忘了我叫什么?” 陶方闻言,顿时陷入疑惑之中。商轻雨道:“忘生者,死也,死了的不是鬼是什么?这都不知道,哼,看来也是个腹内草莽的老流氓罢了!” 陶方闻言,也不在意,只管喝着他的酒,醉忘生这时问他:“你呢?为什么叫买醉人?” “因为我真的是在买醉!”陶方答道。 商轻雨哼道:“故作高深!” 二人却是都不理会商轻雨,继续吃喝。商轻雨这时道:“你们两个吃完后赶紧滚蛋,本姑娘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遵命!”陶方怪叫一声,二人一人走时又要了一坛子酒,边喝边走边歌去了。 第三十八章 接二连三遇刺客 风凌云道:“这两人确实活得够潇洒不羁的!” 商轻雨道:“不仅是酒鬼,还到处流浪,这叫潇洒不羁?莫非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风凌云闻言,哪敢继续说?只是端起碗来,将那白米粥往嘴里送。 用完早饭,二人又回到屋里,商轻雨道:“昨日这番风波自江湖上传开,你的身份便已是天下皆知!” 风凌云道:“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其实我最高兴的,莫过于昨晚找到了我真正的仇人!” 一直以来,风凌云都认为风浩天的死会与沉浮宫有关,如今知道仇人另有他人,他二人都松了口气。 商轻雨道:“你父亲大战之前,还要去沉浮宫一趟,看来是去见朋友的,这宫内有何人能与你父亲成为朋友?” 风凌云摇头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应该是一个最为重要的人,因为醉忘生曾经说过,父亲去华山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的!” 商轻雨闻言,点了点头。却在这时,有人来敲门:“风公子可在?” 风凌云听这声音极为陌生,打开门一看更是疑『惑』,这人他不认识,找他做什么? “风公子,平章大人请您过去一叙!”那人恭敬道。 风凌云眉头一皱,道:“你是平章府的人?” 那人点头道:“小的在平章府里面做事,地位卑微,您是不会注意到的!” 风凌云突然笑道:“不,我已经注意到了!” 那人闻言,面『色』陡然一变,袖子一抖,一把匕首出现在手里,直向风凌云刺去。这么短的距离,他又是突击,他认为今日他一定能成功。可惜他面对的人是风凌云,更不了解风凌云与朱元璋的情谊。朱元璋身份虽然高贵,然而他是不可能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请风凌云的,是以他一说话是便已经『露』陷了。 这刺客自认为快如闪电的一剑,落在风凌云的眼中却是慢到极致,他左手探出,食指与中指张开,然后二指用力,那刺来的匕首,便被他给夹住了。 这一连续的动作,看上去风凌云都行动得极为缓慢,然而诡异的是,他动作虽慢,动作也在后面,却是能后发先至,夹住刺客的匕首。 这刺客见状,眼里并没有多少慌意,今日既然来刺杀风凌云,他便是做过万全准备的。当下只见他手向后一抽,风凌云手上夹着一截剑刃,而他的手里的却又是一把新的匕首。 剑中藏剑,这是他的秘密,他以快到极致的速度再次向风凌云刺来。风凌云的却是像先前一般,不疾不徐的探出夹着剑刃的左手。最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刺客的已经快到无影的一剑,却是刺进了风凌云夹着的那截剑刃之中。 风凌云嘴角掀起绿笑意,食指与中指陡然用力,那刺客便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自匕首传来,他急忙松开手退了出去。 风凌云这时前进一步,玄功运转,四下顿时被他的气劲所笼罩。那人才身在半空,突然觉得如山般的压力生出,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重重的砸在客栈中。 此时客栈中吃饭的人不少,那刺客爬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客栈。 “你怎么不把他拦住?”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拦不住啊!” 商轻雨道:“他敢在这个点上行刺,确实是有些本事!”风凌云道:“可惜我最怕的从来都不是刺客!” 商轻雨道:“你觉得他会是暗夜的人吗?” 风凌云道:“这真不好说,有人要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 “这客栈里真的闷,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好啊,既然他们都已经到这里来动手了,咱们出去的话,他们又怎会错过这机会?” 商轻雨道:“那时候或许能知道是有人在浑水『摸』鱼,还是你成了人家的大鱼了!” 风凌云,不由哈哈一笑。二人走出客栈,牵着手在街道上行走。 白日里的应天城,比起晚上更加喧嚣,杂耍的、卖各种东西的小商贩,到摆着摊子的生意人,将街道两边的空位都给占去,人只能从路的中央行走。 走了一会,只见得前面围着一群人,他们似乎在争吵。商轻雨同风凌云走进人群,只见得那人群中央,一个老汉正揪着一个小叫花子打。风凌云二人一听,原来是这小叫花子偷了人家的银子,被抓了个正着。这老汉手里提着一把砍肉的刀,一看就是一个屠户。 “住手!”商轻雨叫道,这小叫花子才有五六岁的样子,那老汉下手又重,再有几下子,恐怕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这么小,怎么可能偷你的银子?”商轻雨道。 老汉道:“这贼还分大小?”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他偷了你多少银子?” 那老汉还没有回答,小叫花子便向着商轻雨这里跑来,叫道:“漂亮姐姐,我没偷他的银子!” 老汉道:“银子都还在你的身上,还说没偷?” 商轻雨闻言,便弯下身去,她要看看这小叫花子的身上是不是有银子。正在她弯下去时,那小叫花忽地『露』出狰狞的笑容,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小刀,直向着商轻雨刺来。风凌云瞳孔微缩,急忙叫道:‘小心!’ 商轻雨这时却像是不知道一般,继续弯下去。在风凌云的注意力都在小叫花与商轻雨的身上的时候,那个老汉又动了,他的武器就是他拿在手里的砍肉刀。他的刀法,更是好到极致,风凌云的注意力在小叫花与商轻雨的身上,他该如何才能避得开这一刀? 老汉这般想着,他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笑意,心想你终于还是要死在我的刀下了。可是这时候,他的眼睛忽地睁得大大,他简直不敢相信,他那快到极致的一刀,竟然被人给避开了,而且他还没看到人家是怎样避开的,最为诡异的事又发生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砍肉刀已经不在手上,竟然落到了风凌云的手里。 在这时,那小小叫花子刺出的小刀,更是落在了地上。小叫花子眼中有恐惧之『色』闪过,他急忙向后退去。站到老汉身旁。 商轻雨捡起小刀,笑道:“小孩子玩刀不安全的!” 风凌云看了一眼手中的砍肉刀,笑道:“他那里还是小孩子?他最少有四十岁了!” 商轻雨道:‘这么个小屁孩,怎么会有四十岁?’ 风凌云道:“你看他眼角处的鱼尾纹,就像是沟壑一般深,哪个五六岁的孩子,会有这东西?” “原来你返老还童了!”商轻雨笑道 。 老汉与小叫花相视一眼,老汉道:“你们是怎样发现端倪的?” 风凌云笑道:“一个偷钱的小偷,不应该没有半点惊恐之『色』,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被你那般毒打,不可能不会哭,还有,一个小孩,试问又怎能经得住你那般重打?” 老汉闻言,面『色』变幻几次,这时那小叫花道:“可是你们还是上当了,否则有怎会来搜我的身?” 商轻雨道:“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有机会出手?” 老汉与小叫花闻言都是一惊,原来这一切,都是商轻雨同风凌云演的一出戏。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也很想知道,是以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人身上,却在这时,咻咻的破空声传来,那老汉与小叫花的胸口处都『插』有一把飞刀,小叫花与老汉嘴角同时冒出黑血,便都倒地身亡,他们至死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风凌云沉声道:“见血封喉,对自己人也这么狠!” 商轻雨道:“不要被我捉到,否则拔了他的皮!” 风凌云冷冷道:“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人,说明这人就在人群之中,且离他们很近!” 风凌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威势,那些围观的人顿时生出恐惧,四下散开,却有一人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笑容,待他反应过来,已经直面对风凌云了,他的笑容陡然间便凝固。 “你能在我的面前杀人,确实有两下子!”任谁都能听出,风凌云的话语中有怒气。 “我的暗器一直都不错的!”这人知道既然已经无法避开,那他就不在躲避。 “我见过还有比你更好的,若适才不是我的注意力在他们身上,我相信你的暗器杀不了他们!”风凌云道。 这人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想与你堂堂正正一战,我不想死的太难看!” 风凌云道:“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你。” 那人惊讶的看了风凌云一眼,转而摇头道:“你问他们的,我不会答你。” 风凌云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给你出手的机会。” 那人叹息一声,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愿意自己死!”他说完之后,便已经倒在地上。他是咬舌自尽的,他死得瞑目。 人有多种死法,但最体面的只有两种,一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另一种则是死在自己敬重的对手的手上。这人是杀手,他也知道正面作战,他不会在风凌云的手上走过十招,当风凌云说给他出手机会的时候,他决定死在自己的手上。 【这一章学一下古龙先生的写法,虽然有点东施效颦,但是不管了,哈哈!】 第三十九章 雨夜破连环杀局(一) 风凌云道:“咱们将他们给埋了吧。” 商轻雨道:“好!” 二人找了一辆板车,将死去的三人放在上面,推着出了应天城。在这时,对面的楼上走出三人,那为首的一人是一个青年,他手里握着一把剑,这剑正是这些年来江湖上极为有名的人血剑,而他便是血剑公子鲁信。 “他们出城,咱们是不是跟上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一脸虬髯胡须,透着一股狂汉的味道,在他背上,背着一把刀,这把到是断的,他就是断刀钟鼎。 鲁信道:“没想到他竟然会将他们三人的尸首埋了!” “一般人是不会有这样的好心的,主人说了,这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有他的目的呢!”另一人却是一个女子,只是那长相却不敢恭维,活脱脱的就是一母夜叉,她姓孙,叫孙四娘,武器却是一把剪刀,这剪刀,当然不是用来裁衣的剪刀。这剪刀长四尺三寸,闪着金晃晃的光芒,名金蛟剪。 这三人是最近两年内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没人知道他们武功的深浅,因为与他们交手的人都死了。在他们这里,功夫是杀人技,一旦出手,便要流血,便要死人。 “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他,所以不管他是否有什么阴谋,我们都要去看看!”鲁信道。 “不错,伺机而动,一举歼敌,这是我们的一贯做法!”钟鼎说话时,一张大嘴开合之间,就像是血盆一般。 风凌云、商轻雨二人将那三人的尸体埋下之后,便在林子里坐了下来。 风凌云道:“他们虽是杀手,然人格却是强过许多阴险小人!” “以他们这样的性格做杀手,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商轻雨道。 “生与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所以无论是谁,都会有这天的!”风凌云道。 商轻雨点头,她靠在风凌云道肩上,二人一时陷入沉默之中,坐了半个时辰之久。在这时,风凌云嘴角不由抽动,心道:“看来这几个人确实不凡,能有这般忍耐力不出手。” “咱们回去吧!”风凌云道。 二人站起身来,徐徐向着应天城走去,一直到客栈,鲁信三人都没有出手。 一路走来,风凌云还感觉到有数股气息波动,这些人的武功都是不弱,且他们波动的气机,都是针对他而发的,他知道,这些人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他一击毙命的机会。 风凌云二人到客栈时,只见得有十几个人抬着一顶轿子等在门口。那为首的一人,竟然是徐达的妻子谢三娘。谢三娘见风凌云到来,喜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风凌云暗暗诧异,道:“嫂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谢三娘闻言,眼神突地暗淡下来,道:“我听说公子与我家夫君关系不错,所以我······” “徐大哥又怎么了?”风凌云问道。 谢三娘道:“他还是老样子,整天都是喝酒。这个时候,主公的话他都听不见去,然李先生说,或许他会听你的,我实在也是没有法子,所以才来找公子您的!” 风凌云见她满脸忧愁,眼中有泪珠在打转。对于他们的事,马秀英已经完完本本的告诉他了,但风凌云隐隐还猜到,这其中还有朱元璋的手段,道:“好,我去看看!” “多谢公子!”谢三娘喜道。 风凌云道:“你先回客栈,小心一些!” 商轻雨点头,便走进了客栈。 “请公子上轿!”那些徐府的家丁叫道。 风凌云笑道:“有马吗?我习惯骑马,若是不行就走路,这种官老爷坐的我可坐不来!” 谢三娘闻言,眼中闪过异色,他只听过李善长等人说风凌云异于常人,今日真正接触,心想果然如此。 应天城虽大,然徐府所在离风凌云住的客栈不是甚远,不一会儿便到了府上。 谢三娘将风凌云待到徐达住处,还未有走进他的房间,便有一股酒味袭来。风凌云暗暗叹息一声,推开屋子,只见徐达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宛然就是一副路边醉鬼的样子。 “红蕊!”徐达虽是处在沉睡中,但依旧叫着红蕊的名字。风凌云将他扶到床上,直到;两个时辰之后,他才醒来。 “凌云!”徐达摸了摸脑袋,这些日子,他因为饮酒过度,每一次醒来,头都痛到极致,只有在酒的麻醉之下,才可得一会安宁。 “你找什么?要酒吗?”风凌云淡淡道。 徐达道:“酒真是个好东西,喝了就什么都不用管!” “这不是我认识的徐达!”风凌云道。 “你认识的徐达或许已经死了!”徐达眼中有泪水滚动。 风凌云冷哼一声,道:“若是止水先生知晓他一身本事却是这般被一个醉鬼给糟践了,真不知道他会生气成什么样子!” 徐达身子微微一颤,道:“我回过柳林,他说叫我不要回去了!” 风凌云叹息道:“那是因为他失望了,当初若是知道徐达只是一个懦夫,想来止水先生也不会传他兵家之道!” 徐达闻言,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过去许久,他道:“我知道这个样子难看,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没有做过对不起红蕊的事,她为什么要走,而今犯下这等错误,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风凌云道:“男子大丈夫,应有所担当,既然你已经娶了三娘,就应该对人家负责,而不是让人家处在愧疚之中!” 谢三娘这时就站在门口,听得二人所言,不禁想到:“若是当初我不是那般任性,后果会不会有所不同?不,他那种英雄气概、豪气干云,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 徐达闻言,不由点头,他忽然问道:“晚晴姑娘呢?你们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叹息道:“人生难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已经走上了她的道,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徐达道:“好,我明白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将这些乱了的思绪理顺,做我该做的事。” 徐达这些日子虽然以酒麻醉自己,但他终究不是一般的人,他也一直在思考,只是差一个将他从迷境中引出来的人。当他问及风凌云与李晚晴的事时,曾经的那个徐达已经回来了,只是正如他所说,这一切都需要一点时间。 门外的谢三娘闻言,不禁破涕为笑,她急匆匆的回去了。 风凌云道:“能如此想最好,应该早就饿了吧!” “莲子粥已经做好了,公子与夫君一同吃些吧!”谢三娘这时端着两碗粥走了进来。 徐达望向谢三娘,眼中有灰愧色闪过,这些时间来,他折磨可不止是他自己,还有谢三娘。 风凌云与徐达用完粥以后,便已经是亥时左右。今日天气极为沉闷,半点深秋季节的影子都没有,到晚上时分,乌云层层压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为了照顾徐达那虚弱的身子,谢三娘只是做了些粥,当下正要命下人去准备饭菜,却是被风凌云给推辞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归去得有多晚,都会有一个人在等着他,等着他一起吃晚饭。 夜色昏沉,风凌云走在大街上,想着往事,心间也不禁自问:当初若是李晚晴没有放下,硬是要他娶了她,如今他的生活又是怎样的?想了一会,只觉得这些都是如果,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当下便微微一摇头,步子加快了些许。 轰隆隆! 一声雷响自天际传响,整个大地都在那雷声的笼罩之下,闪电横空,漆黑得不见五指的夜,瞬间亮如白昼,在这时,有三道人影在那亮光的映照之下,其影子落到了街上。 “不好!”孙四娘那本就长得狰狞的面目在这时更是透着一股阴冷寒气,她仿佛就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母夜叉。 三人这时腾身下了屋顶,堵在了风凌云面前。风凌云扫过三人,道:“从早上到现在,若不是这道闪电,或许你们都还不打算出手吧!” “你错了,若不是这道闪电,我们已经出手了,而你也已经是一个死人!”钟鼎说道。 风凌云闻言,看向天空,在这时,豆大的雨点自夜空中斜落,打在他的脸上,冰凉传至心间,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喜欢这神奇的大自然,只听他道:“没有这道闪电,你们不见得能杀得了我,如今你们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更不用说了!” 风凌云武功大进之后,他喜欢来得直接一些,一拳一掌的与敌人较量,可是最近,他又变懒了,他觉得能不出手,就能置敌手于死地,这才是高手应有的风范,不过千古以来,能以一言而令天下变色的,唯有苏秦、张仪这些纵横家的游说者。当然,在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想着靠一张嘴便将对方吓走,他是在攻心,这是他的老伎俩。 血剑公子鲁信的剑在这时已经出鞘,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出现,比起刚才那道,这一道要逊色不少,然而却能清楚看到血剑公子的那把剑。这剑通体血红,出鞘的那一刹那,竟有寒凉的血腥味在弥漫。 第四十章 雨夜破连环杀局(二) 红『色』材质的剑虽然少见,但绝对不会有血腥味,之所以会有血腥味,那只能是鲁信杀人太多,又不怎么擦拭剑身。 风凌云看着这把血『色』红剑,他的心在开始慢慢地便冷,因为只有心冷下来,出手时才不会留手,才能将敌人给杀了。这段时间来,他没有哪一刻的杀心像这时浓烈过,一切都是因为鲁信这把血剑。 “你似乎并不喜欢在杀完人后将剑上的血擦掉!”风凌云说道。 鲁信道:“我的剑喜欢的就是血的味道,不必多此一举!” 风凌云点头,又问道:“你杀过多少人?” 鲁信道:“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为什么?”风凌云眼神开始便冷了,那雨点越来越大,落在他的衣衫上,竟然慢慢的都变成了冰珠。 “因为我没有去数,另外,我杀的人太多,也数不过来!”鲁信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天边雷声顿时炸响,仿佛天地在这一刻都要崩裂一般,在这时,一场酝酿已久的倾盆大雨,在深秋的夜晚到来。 大雨瓢泼,将人的视线模糊,孙四娘第一个动了,她的金蛟剪张开,宛如一条怪物张开那狰狞的大嘴一般,向风凌云的腰间剪去。 风凌云身子向后滑去,同时右掌挥动,掌劲吐出,迎向孙四娘的金蛟剪。一声沉响盖过雨声,风凌云身子横移而出,向着左边攻来的钟鼎撞去。 钟鼎的刀虽然是断刀,然重量却有五十余斤。钟鼎双手握刀,舞动起来,有横扫千斤之势。 风凌云时下已经进入古井不波的境界,不用眼睛去看,周围环境均能清晰把握,他身法展开,于钟鼎那变幻莫测的刀影中穿梭,转到他的侧面,以身子微武器撞了上去。 钟鼎一声闷哼,身子似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在这时,鲁信的血剑自风凌云身后刺来。 这血剑本来就极为诡异,此时在鲁信内力的加持之下,更是发出嗡嗡响声。风凌云清晰的灵觉感知那血剑时,竟然有些模糊起来,至此,他才知道,这血剑公子的名声能在江湖上盛传,非是浪得虚名。 风凌云并没有回过头去,他向前方的虚空中踏出一步,凌空的身子落地,身子作陀螺旋转起来,劲力释放,四下顿时形成数道漩涡。血剑公子的血剑被那漩涡的旋力带动,险些脱手而出,他一个空翻,落在风凌云的面前,大雨绵绵,他的眉『毛』发丝均是流着雨水。 风凌云目光扫过三人,此时三人所在的位置互成掎角之势,能在大战中如此站位,可见他们三人经常配合。 雷声轰鸣,不断自天边响起,大雨滂沱,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水流,掩过了脚背。钟鼎、孙四娘、鲁信一齐而动,恐怖的气劲顿时形成一道囚笼,将风凌云笼罩。风凌云双手划动,或以拳击,或以章出,游走在三人之间,五十余招过去,风凌云一脚『逼』开钟鼎,向着更高处腾去。此时正有闪电出现,将他那伟岸不凡的身躯映照,仿若下凡的天神一般。 一声长喝,风凌云双掌推出,如蛟龙一般的掌劲将落下的雨水,向着鲁信涌去。鲁信面『色』微变,大喝一声,血剑舞动密不透风,身子也向高处拔去,双手握剑,陡然劈出。剑芒对上掌劲,风凌云身子微微一顿落在地上,而血剑公子则是被掀飞出去,待落地之时,单膝跪地,那血剑『插』入地下,握剑的手在不停颤抖,嘴角处更是有鲜血渗出。 风凌云正要乘胜追击,一举歼灭鲁信,可是钟鼎与孙四娘把准时机,自左右攻来。风凌云身子一顿,左右掌交叉推出。钟鼎、孙四娘二人被他掌力一阻,便都向后滑去。 斗到这时,已经有一百多招,风凌云望向巷子深处,他总感觉危险还未真正到来这是一种直觉,是他武功修到一定境界对于外界的反应。 “你们来了多少人,一并出来吧!”风凌云的声音穿透暴雨,传到三人耳朵里。 鲁信站起身来,嘴角的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他道:“对付你,我们三个足以!” 风凌云听得这句话,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今夜出动对方出动的人,绝对不止这三人。当下他更加冷静,这三人武功虽高,可是他必须保证一击必杀,否则待他功力消耗过多时,就是他小命终结之时。 风凌云将浑身气势收敛,在这时,他仿佛已经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他迈出的步子,却是极为有分寸。血剑公子等人这时均是感觉到风凌云就像是一头隐藏着的猛虎,不敢向前。 风凌云走了三十几步,血剑公子等依旧没有动,因为风凌云浑身被一股浑圆之势笼罩,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出手。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吗?钟鼎三人武功修为,心境皆高,可是在这时,他们开始烦躁起来。最先动的孙四娘,她最受不得这种诡异压抑的气氛,她的金蛟剪展开,向着风凌云的后背袭来。风凌云却是依旧不管不顾,向前走去,待到那金蛟剪要触到他的后背时,他的人却是陡然消失。 “不好!”鲁信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可是待他反应过来,风凌云已经站到孙四娘的身后,他的右掌击在孙四娘的大椎『穴』处。孙四娘展开双刃的金蛟剪掉落在地上,她的人也倒了下去。 “四娘!”钟鼎大叫一声,断刀挥动,直劈风凌云面门,风凌云右手探出,内劲释放,那落下的雨水陡然成冰,将钟鼎的断刀冻在空中。风凌云在点出一指,冰碎,钟鼎也就此倒在地上了。 血剑公子见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从一开始打斗,他便知道风凌云的武功比他们三人要高,可是他相信,只要他们三人联手,风凌云却不见得能杀得了他们,而他们的目的,也只是要消耗风凌云。他不知道风凌云已经察觉出问题所在,便开始实施计划,只要打破他三人那种合围之势,各个击破,他们就变得不足为惧了。 风凌云看向鲁信,道:“你是他们三个中心境最好的,若是他们也像你这般,今夜我很难得手!” 血剑公子此时不不敢多言,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处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更知道,他后面的人不会救他,因为那人的而目的,就是要消耗风凌云。这个时候,他只有击杀风凌云,或是发挥他的作用,他才能活下去。 风凌云见他气势越来越胜,便知道他在酝酿最强一击,可惜钟鼎、孙四娘二人死去,他再强结果终究都只有一个。 惊雷再次响起,那长空的闪电更是张牙舞爪,鲁信一声长啸,血剑更是发出慑人红光,在这时,他这一剑仿佛要将天地劈作两半。风凌云知道,这是鲁信的拼命一击,当下将玄功凝聚在指间,一指点出,这一指切合天地的完美之势,比起天边的闪电还要绚烂,毫无偏差的点在了鲁信血剑的剑尖,一声铿锵之声传出,原来是鲁信的血剑竟然承受不住风凌云这一指,已经截截断裂开来,正在积满水的街道上,竟然也发出声音。 “你······”血剑公子直接坠落在地,在他的脖子处,一个不太显眼的血洞中不断有鲜血流出,与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原来风凌云那一指不仅毁了他的血剑,指劲更是穿透血剑,将他咽喉『射』穿。 对于这三个人,风凌云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再有今夜他不杀了这三人,死的自然就是他。他只是看了三人一眼,便又抬头看向前面深窄巷子。他知道,既然这人能布下这等车轮战术的连环杀局,他便已经没了退路,他只有继续向前走,哪怕前面是地狱,他也必须走过,因为只有走过,他才能活下来,才能去见心爱的人。 风凌云的步子,一如既往的那般果决,他走进了巷子,两边埋伏的人在这时也出现了。这些人各人只负责各人的位置,就连血剑公子等人死了,他们都没有出现,因为他们知道,出现也没有用 。 这条巷子还很长,风凌云要走完,必须保存体力一定的体力,因为他知道,那巷子的尽头,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两边的人杀出,风凌云凭借鬼魅般的身法行走,没有走到三十步,便有人倒下。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更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他只知道,他必须将这条巷子走完,在消耗最小的情况下。 这雷暴雨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的身影在闪电出现时便会被拉得很长,横在巷道里。 半个时辰过去,风凌云终于走完了这条巷子,在这时,巷子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地上的积水,也都泛起了红『色』,显然这一路走来,是踏着尸山血海走过的。 巷子尽头,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风凌云的面『色』有些发白,然而他已经用极小的消耗走到了这里。 “我从来都没想到过巷子尽头的人会是你!”风凌云『露』出惊讶之『色』,这人竟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万人屠,这人出现在这里,风凌云想到了万正,想到了常遇春,他的思绪在不断翻转,总结分析,得出一个他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为了杀死一个人,我会用上这等卑劣的手段!”万人屠转过头来,他眼神虽冷,可是却有羞愧之『色』闪过。 这一切落在风凌云的眼中,却是变得诡异起来。因为万人屠是杀人狂魔,又怎会有这种神『色』?但这一切却又是这般真实。 “攻心!”风凌云忽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个万人屠到了这时依旧没有把握杀他,他想影响自己的判断,从而寻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可惜,这个连环杀局,这个必杀之举,在他以最小的消耗走出巷子的时候,就已经破了。 第四十一章 局中有局唯拼命 “你本性就是如此,又何必伪装?”风凌云试探性的说道。 万人屠面色依旧冷如冰雪,一双眼睛泛着赤红之色,他道:“以你的聪明,不难猜到这巷子是一条死路,为何没有回去?” 风凌云又笑了:“因为我知道,回去的路也是一样的,想必在那边的出口处,同样也是有高手在的!” “你这个人今天会死,就是死在太自以为是!”万人屠道。 风凌云道:“我向来如此!” 万人屠不在说话,因为他发现,风凌云的气机始终都没有变化,就像是一湖死水一般,他无法探知风凌云的深浅。可他费尽心思布下这个局,要他就此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在这时,只见他浑身上下被一股黑气缠绕,与这黑夜相衬,他仿佛就是夜的化身。 大雨倾盆,落在两人只见便成了蒸汽,向着四面八方飘散。万人屠首先出手,黑衣之下,他那双拳挥动,拳劲弥漫,向着风凌云压来。风凌云虽有消耗,然而在万人屠动的那一瞬间,他心间仿佛已经化作一面镜子,将万人屠的每一个动作都映照出来。在这时,只见他一指点出迎上万人屠的双拳,一声闷响传出,雨水顿时四下冲击开去,将两边的墙壁都打出无数窟窿。 万人屠猛喝一声,双拳化掌,直劈而出。风凌云腾空而起,双腿踢出。两人以快打快,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地上,那倾盆而下的雨水,竟然连他们的衣衫都没沾上半点。 砰! 风凌云一掌拍出,与万人屠的巨拳撞在一起,二人均是退后几步,风凌云的面色更加苍白,“风雨诀”的运转,也在开始减慢。万人屠虽然以逸待劳,但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 风凌云淡淡道:“以你如今的屠戮魔诀,恐怕不能灭众生了!”万人屠脸色变幻几次,他一生造就无尽凶名,为的只是掩盖他插手天下的事实,然而他却是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否则又岂会受制于人? “说吧,常大哥身上的怪病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修炼‘屠戮魔诀’也有这种怪病。”风凌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万人屠聚功双臂,再次攻来,到了这时,风凌云已经有必胜的把握,二人再对一掌,风凌云只觉得胸口稍闷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渗出,滴在他的衣衫上,又被雨水冲化。而万人屠更糟糕一些,他不仅嘴角带血,连呼吸也急促起来,此时他双眼成了暗红色,见着血液,他没来由的一阵兴奋,直接抓起地上的一具还在流血的尸体,大吸起来 。 风凌云面色冷如冰霜,只听他道:“原来你的武功的确是出了岔子,你会杀掉妻儿,其实是你也没控制住自己!” “啊!”万人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是因为风凌云揭露真相的话语,令得他心神刺痛。 “没错,我不知道这岔子出在那里,所以只有再找一个人修炼,然后找出自救之法!”万人屠的声音凄厉瘆人。 风凌云闻言,不由叹息一声,可是瞬间,他又觉得不对,既然如此,为何万正又那般说?看来这其间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只是他这时不得而知而已。 风凌云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可怜人!” 万人屠神色忽地扭曲起来,咆哮道:“我学尽诸子百家,却不得称雄天下!可恨!”他“屠戮魔诀”已经运转到极致,风凌云此时被他气机牵动,心中也是生出烦躁。在这时,一道危险自心间传出,他急忙退出去一步,只是这一步虽然退出去,但他的肩上还是挨了半掌,鲜血顿时狂喷而出。在这时,只见一个蒙着面的女子站在大雨中,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幕后渔翁。 “你利用我,然后好亲自杀他!”万人屠声音几乎嘶哑。 风凌云半依靠着墙壁,道:“果然是你!” 蒙面女子道:“你曾说过,武功到了一定境界,能百毒不侵,可是今日我就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能百毒不侵!这是你父亲但年所中之毒,名叫‘伤心泪’,名字凄然,毒性更是诡异,它能引起一个人的内力紊乱,从而削弱,也就是说再厉害的武功,只要中了此毒,都会慢慢的没了武功,然后死掉,哦,对了,中了这中毒,还不能调动内力,只要调动内力,就会有锥心之痛,最为恐怖的是,这种毒会立刻游走五脏六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在这时,只见得蒙面女子的手中拿着一个瓶子,那里面装着东西,真的就像是眼泪一般,一滴一滴的,还泛着碧绿色光芒,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蒙面女子向着风凌云一步一步走去,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小心翼翼,因为她知道风凌云的恐怖。 渐渐的,她离风凌云的距离越来越近,同时她心里也越来越兴奋,当年她用这毒害死了风浩天,而今要用这毒毒死风凌云,最让她兴奋,自然是风凌云是她最痛恨的那人的儿子。 风凌云在这时把眼睛闭上,任随雨水在脸颊上流过,他这时仿佛已经在待死。 “你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上!”蒙面女子的声音都在颤抖,任随都能听出她此时有心而发的快意,在这时,她在将瓶盖慢慢打开,只要将这东西洒在风凌云的身上就可以了,因为这“伤心泪”是她研制出来的最厉害的毒药,真正的无孔不入,只要沾上,必死无疑,这也是当年她能对风浩天下毒成功的原因。 “要死了吗?”风凌云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那年他十岁多一点,亲眼看到父亲风浩天逝去,他用他那双小手,为风浩天造了一座坟墓,同时发誓要找到下毒之人,为父报仇,如今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仇人。 “难道我父子二人真的都要死在她的手上?让她用同样的手法终结我父子二人的性命?”风凌云浑身经脉受堵,真气难以调动,然而他却是不甘就这样死去。 风凌云在暗暗调动真气,冲开阻塞的经脉,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张绝世容颜,他与她的酸甜苦辣自脑海中浮现,令得他求生欲望更加强烈。 “轻雨!”风凌云轻声念叨一声。 “不能死,我这么舍得死?”风凌云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那藏着经脉已经穴窍中难以运行的真气,在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正在一点一滴的汇聚。 “我不能死!”风凌云的声音向着苍穹荡去,将那直落而下的大雨都给震开,在这时,堵塞着的各条经脉一一发出难以言喻的胀痛,风凌云的声音再次传出,一股浑厚到令人发颤的真力释放而出,直接将走近的蒙面女子给震飞出去。 那蒙面女子发出一声惨叫,她手里装着“伤心泪”的瓶子在风凌云那股浑厚无比的真力之下,直接成了粉末,而那“伤心泪”更是洒在了雨水之中,流向街道的低处。至于那蒙面女子,直接重重的在地上的积水里,水花顿时溅起。 风凌云一只手扶着墙壁,慢慢的将身子站正。那蒙面女子爬将起来,蒙着面的黑布下,鲜血不断留下。 “你怎么还不死!”蒙面女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虽然提防着风凌云,可是风凌云那道力量实在太过霸道,她这时所受的伤,比风凌云好不了多少。到了这时,反而万人屠是受伤最轻的那个。 “杀了他,否则······”蒙面女子话说一半,可是万人屠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风凌云喷出一口鲜血,他虽然强行将阻塞的经脉打通,可是经脉大通的同时,又加重了自己的内伤。 万人屠一瘸一拐的向着风凌云走来,同时警惕之心已经提到了十二分,毕竟有蒙面女子的前车之鉴。 万人屠凭空一掌击出,他这样做也主要是他不敢接近风凌云。风凌云身子贴着墙壁横移开去,那一掌击在墙上,一声响动传出,墙壁顿时坍塌。 风凌云这时不禁发出一声狂笑,道:“真是有趣啊,今夜咱们就拼一拼,看谁能够有命活着离开这里!”在这时,他猛地一用力,身子离开墙壁,站在雨水之中,星目中闪过一股狠劲,雨水自下巴滴下,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万人屠、蒙面女子见得风凌云样子,寒意自心底冒起,他们一时摸不清风凌云到底是强弩之末,故意装出的样子,还是他真的还有力量与万人屠一拼。 “来啊!”风凌云的声音带着一股嘶哑与狂野。万人屠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在此时也是露出了恐惧之色,这是他平生的第一次。风凌云双臂划动,落下的雨水顿时在他身前滚动凝聚,越滚越大,仿佛一个水球一般,释放出一股莫测的威能。 万人屠与蒙面女子都露出惊骇之色,蒙面女子再也不敢待上片刻,叫道:“走!” 二人向着另一条街道走去,待不见二人踪影,风凌云胸前的那水球才散落在地上,在这时,他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他真的想躺在地上睡个天昏地暗。 然而风凌云知道,此时他不能睡去,哪怕再艰难,今夜他必须回客栈,因为那里有人在等着他归来。 第四十二章 消息传来敌已动 风凌云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前走,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雷雨已经停下,夜也同以往那般寂静。在这时,他忽地看到前面有一道身影,她撑着雨伞,显然出门时还是下着雨的。在这时,风凌云似乎才知道,这雷雨才刚停下不久。 “轻雨!”风凌云嘴角掀起一缕笑意,他整个人彻底放松,然后他便倒在了地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回到客栈的,醒来的时候,伤势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一道俏丽的身影映在门上,房门打开,商轻雨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见到醒来的风凌云,喜道:“醒来了!” 风凌云坐起身来,道:“好香啊!这是你做的吗?” “嗯!”商轻雨将将粥吹冷,然后再喂给风凌云,风凌云很乖巧的张开嘴,这一幕极为和谐。待吃完粥以后,商轻雨便坐在床边上,问道:“那晚是怎么回事?” 对于商轻雨,风凌云是无话不说的,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说,商轻雨会担心,且以商轻雨聪明,他要隐瞒什么都是瞒不住的。 “原来还真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置你于死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的娘亲?”商轻雨同样也问出了风凌云心中的疑问。他知道,事情或许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如今看来,就算是我曾经遇到的那个刚正不阿的嵩阳书院的院长万正,也是有问题的!”商轻雨又补充道。 风凌云点头,万正给他的形象,那是一位真正的大儒,然而自那夜遇上万人屠之后,万正在风凌云心中的形象全部推翻。如此看来,这个万正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风凌云道:“对了,你们明宗不是在调查主宰殿吗?结果怎样?” 商轻雨道:“这些事情我从来不管,你问我也不知道!” 风凌云闻言,不由轻笑一声,以商轻雨的性子,确实管不来这些事,他这时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商轻雨说道,那夜要不是她去找风凌云,风凌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走到客栈。 “三天啊,对了,应天城里在这三天里应该没什么事吧?”风凌云又问道。 商轻雨道:“怎么可能没事?那天晚上你杀了那么多人,早就轰动了整个应天城了!” 风凌云无奈道:“那时候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江湖上的人,谁的手不是沾满血腥的?”商轻雨悠悠道。 风凌云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在这时,一只白鸽自窗户飞进屋里,商轻雨将白鸽捉住,取下信件递给风凌云,道:“看来又要有什么大事了!” 风凌云打开纸条,看了一下,眉头忽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池州来信,天完国的陈友谅挟持徐寿辉,准备攻打池州!” 商轻雨笑道:“做皇帝做到徐寿辉这个份上,也算是没得救了!” 风凌云道:“这个陈友谅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传来关于他的消息,就两个字:狠辣!杀了提携他的倪文俊之后,胁迫徐寿辉迁都江州,今年又将双刀无敌赵普胜给杀了。而邹普胜身份可疑,如今也偏向陈友谅,傅友德和丁普郎直接去了蜀地,如今徐寿辉确实是光杆皇帝,这个皇帝确实做得窝囊。” 商轻雨道:“相比之下,陈友谅属下却是良臣武将诸多,譬如身份未明的邹普胜,还有他的弟弟陈友仁,张必先以及张定边等,最为恐怖的是那个张定边。” “所以如今天完国名存实亡!”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陈友谅是秋末枫的人,他攻打池州,那就是等于秋末枫要打徐州!” 风凌云笑道:“这个陈友谅,恐怕比当年那个韩山童要厉害得多了,秋末枫很难控制住此人!” 商轻雨道:“当年的韩山童已经死了,若是比狠辣,秋末枫并不比陈友谅差,甚至犹有过之。” “看来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居,他们两个走到一条船上,非是偶然,不过陈友谅真的登上大位,一统江山,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秋末枫。”风凌云笑道。 商轻雨道:“没事,反正有你在,这个陈友谅成不了气候!” 风凌云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看得起隐宗的力量,若是你手里捏着这么一道旷世奇力,却连个天下都搞不定,那就真的羞死了!”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拍了拍额头,道:“姑娘,争天下不是吃饭喝水这般简单!” “吃饭喝水才不简单,你还是去做那简单的,争天下!”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娘子有命,为夫只有遵从了!” “别贫嘴,快想想看,怎么将这个消息传给朱元璋,而又要他对咱们不起疑心!”商轻雨道。 “朱大哥这个人看似草莽实则心细如发,要将消息传给他,又要让他不怀疑咱们,除非给他传消息的人,就是他的人!”风凌云道。 “那你快看看,在池州有没有这样的人!”商轻雨道。 风凌云摇头道:“没有!不过要是他的人自池州将消息传回来,应该也是可以的!” 商轻雨闻言,不由点头。 “对了,这次我打算亲自去池州一趟!”风凌云又道。 “你是想亲自去看看那个陈友谅吗?”商轻雨道。 风凌云微微一笑,道:“知我者,娘子也!” “好吧,那咱们就去池州玩上一趟!”商轻雨道。 平章府上,朱元璋说到陈友谅欲要攻打池州的消息时,也是一惊。如今天完国兵强马壮,正面面对,估计是败多胜少。而与张士诚更是摩擦不断,若是开战,可谓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朱元璋并不是一个容易烦躁的人,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能保持头脑清晰:“池州本是天完国的地盘,陈友谅欲要夺回,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此处乃是关键之地,自然不能拱手相让,再有就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又怎能轻易吐出来?若是连与他抗衡的胆子都没有,又何谈天下之争?” 朱元璋做出决定,便把李善长、朱升、徐达、常遇春、汤和、周德兴、冯胜等人叫来,将陈友谅欲要攻打池州的消息跟他们说了。 朱升乃是儒家明宿,平日里都是主和的时候多,然今日,他却是主战。至于李善长,却是思虑未定,由朱元璋决定,而徐达、常遇春等人,当然都是主战。 朱元璋听了众人意见,便将他们都叫回去了,同时也叫他们保住这个秘密。屋里,只剩下徐达、常遇春以及他。 “你最近精神好了不少!”朱元璋看向徐达,他语气中还带着些怒气。 徐达道:“多谢主公关怀,徐达没事了,如今我这残生,便许给沙场吧!” 常遇春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啊,早该如此了!” 朱元璋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志存高远,何必儿女情长?” 徐达闻言,眼中有痛色闪过,答道:“是!” 朱元璋道:“这次陈友谅是有备而来的,此战最为关键,是以只有两个一起前去,相互配合,我们才有胜利的机会!” 常遇春道:“徐大哥计谋向来无双,我听他的!” 徐达闻言,笑道:“若是说到计谋无双,你们都忘了一个人!” “谁?”常遇春随口问道。 朱元璋眼神微微闪烁,轻声道:“他能为我所用吗?” 徐达道:“这次我亲自去请他,应该没问题!” 常遇春道;“你是说凌云兄弟?不错,有他在,我们的胜算会多增几层!” 朱元璋点头,只是不知为何,他对风凌云,越来越多的畏惧,因为风凌云这个人,一旦发起疯来,那绝对是极为恐怖的。是以有时候他想,他们只做兄弟就好,至于天下之争的大事,最好不要扯上。 风凌云要去池州,又要不让朱元璋怀疑,自然还得费一番心思,这日,他正在沉思该如何处理这事时,徐达便来到客栈。 “看来徐大哥已经没事了!”风凌云笑道。 徐达眼中有沧桑之色闪过,道:“心已死,身何在,如今徐达,眼中只有战场,只有天下!” 风凌云听了,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徐达又道:“这次前来,是请你帮忙来了!” 风凌云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说!” 徐达道:“池州这块地盘,对于我们来说极为关键,所以今年主公便将其从天完国的手里夺了过来,如今陈友谅想偷袭池州,主公打算派我同遇春兄弟前去阻击,此战极为关键,我思前想后,决定请你当我两人的军师,一同前往池州,不知道凌云可否同意?” 风凌云闻言,别提心中有多高兴了,只是他面色如旧,道:“蒙徐大哥看得起,我就走上一趟池州,只是到时候若是出不上什么点子,还望徐大哥见谅!” 徐达听得风凌云答应,心下大喜,当下告辞,做出征的准备去了。 商轻雨这时走下楼来,笑道:“这还真是瞌睡来的时候就遇上了枕头啊!咱们这一趟池州之行终于有了理由,不过到时候你这个便宜军师若是没用上,看你会不会脸红。” 风凌云也笑道:“这个就不管了,准备一下,估计他们会在夜里出发,而且还会保密,因为正面作战,这一次有败无胜!” 第四十三章 九华山设伏败敌(一) 风凌云没有猜错,下午时分,他便接到了徐达通知,夜里丑时出发。 丑时初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风凌云与商轻雨驾着马车来到军营,徐达见他们到来,亲自迎了出来,只是这时,他不由露出诧异之色。这可是去行军打仗,风凌云还带上一个女子,怕在途中会有许多不便。 风凌云已经看出他的想法,笑道:“徐大哥尽管吩咐,若有需要!” 此时商轻雨打了个呵欠,道:“你们继续,我进去睡一会!” 徐达见状,再次一愣,在这时,常遇春道:“没事的,凌云这马车神奇得紧,万军之中行走没问题!” 徐达将信将疑,不过行军在即,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当即下了命令,三军连夜出发,向着池州进发。 城墙之上,李善长与朱元璋站在那里,目送徐达等人离去。李善长这时道:“凌云这个孩子也太淘气了,千军万马之中,弄一辆马车,这成么事儿?” 朱元璋道:“他这个人向来能分轻重,只是有时候喜欢顺着性子行事!” 李善长闻言,沉默不语,或许,他终究是是知道了朱元璋的想法。 日夜奔袭,徐达等人到了池州,不过用去两天多的时间。此次行军虽然保密,可是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徐达等人到达池州的第三天,陈友谅便得到徐达镇守池州的消息,只是他却不知道常遇春也在军中,这自然是风凌云的手段。 池州城中,常遇春、徐达、风凌云三人在座,徐达将池州的城防图纸挂上,道:“据可靠消息,陈友谅此次统兵五万,而我们只有两万,正面对敌,死守池州非是上策。” 风凌云看了徐达那张城防图一眼,道:“你这张图纸,只是池州内部的,并不精细,难以从此图上看出什么,我这里有一张,不仅画了池州,就连池州方圆十里地都在上面。” 风凌云说着,便让商轻雨把图纸送了上来。打开图纸,只见得池州城处在中心,向四面延展开去,附近的一些村庄,以及十里外的山脉走向,河水出处,在上面都标得清清楚楚。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有一张仔细的图纸,能将作战区域的一草一木都有所了解,那打起仗来,确实是事半功倍。 徐达不由惊道:“你这图是哪里来的?” 风凌云笑道:“自然是找人画的!” 当年进太平时,陈野先与蛮子海牙欲水陆夹击太平,就是风凌云找陈仲康画了太平地图,从而将行军路线规整,才一举歼灭敌军,令陈野先投降。今日风凌云再次拿出地图,二人虽是惊讶,但终究是没去多想,只是徐达是极为聪明的人。此图不仅精细,还画工了得,比起当年陈仲康画的那个,简直是天差地别,一般人是不可能画出这样的地图的,在这时,他觉得风凌云比往时神秘了不少。 “天完国的最强大的是水军,但要攻城,他就必须得上岸,只要他们上了岸,他们的优势便没了,所以此战不在水上!”徐达道。 常遇春点头:“不错,主公给我的两万大军,有一万是骑兵,可见他已经算好了这一切!” “陈友谅自西而来,只能走五溪,他要登陆,最好的地点在这里!”徐达只指向地图处一个港口,说道。 “五溪桥?”常遇春道 。 徐达点头,道:“所以我们只要在此处设伏,待他攻城之时,来个里外夹击,咱们必能取得大胜!” 常遇春点头,徐达这时却是看向风凌云,道:“凌云你是军师,觉得此次作战计划有什么不妥的?” 风凌云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边上,指着五溪桥往南三公里处的一个点,道:“咱们的伏兵,设在这里最好!” “六泉口?此处水深没有半丈距离,陈友谅不会去这里吧!”常遇春道。 风凌云笑道:“你们也知道,此战不在水战,是以此次陈友谅也并没有打算出动水军!” “你如何得知的?”徐达问道 。 风凌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连敌军的情况都没打探清楚,我又怎么敢做你们的军师! 常遇春、徐达二人闻言,却是不由苦笑。风凌云继续道:“六泉口这里背靠九华山,咱们的伏兵,就设在这山里,待陈友谅领兵攻城,徐大哥开城门迎战,常大哥你帅令那一万骑兵就此而出,截断他们的后路,一举将他们歼灭!” 常遇春闻言,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率领一万骑兵出九华山,将陈友谅杀得毫无还手余地的场景。徐达却是笑道:“看来这次请你来做军师,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风凌云闻言,谦虚了几句,此时他最为感兴趣的,是那个这几年来名声大噪的陈友谅。另外,池州对于朱元璋来说是关键之地,但是对于陈友谅来说是可有可无,陈友谅背后的秋末枫会来吗?风凌云眼底深处藏有的那一丝丝光芒,不是一般人能看得见的。 天完国最厉害的是水军,就连元廷的战船都没有他们的大,另外他们又占据中上游地区,俨然已经成了一方霸主。 天完国与朱元璋虽然都同属红巾军,然天完国从来都没有将小明王放在眼里过。这两年以来,朱元璋与天完国之间,大大小小不下于五十余战,然而都是小打小闹,知道朱元璋攻下池州,占了天完国的一座城池,两者之间的矛盾,才真正开始。 陈友谅的出生并不高贵,原名九四,沔阳渔家之子。从小,他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所过的生活极为羡慕,他也想过上那样的生活。只是一个渔家子要怎样才能成为达官贵族?陈友谅似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读书,科举考试。 可是老天似乎就是喜欢与人开玩笑,朝廷内部,伯颜专政其间,科举是直接废了的,于是陈友谅的梦想便破裂了。但他不甘心,他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爬到权利的巅峰,摆脱渔家子的身份,让那些所有嘲笑过他的人付出代价。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他目的的,但是,他的身份依旧没有改变,他依旧是渔家子,依旧被人嘲笑,被人嫌弃,直到遇上了那个人。 第四十四章 九华山设伏败敌(二) 走到今天,他陈友谅终于什么都有了,这一切都来之不易,但他知道,没有那个人,他什么都不是。若是那个人哪天不高兴了,他拥有的一切将不再有。很多时候,做梦他都会梦到那个人收回了他拥有的一切,那是多么恐怖的梦?每一次梦醒,陈友谅的衣衫都会被汗水浸透。 不行,我这一切是我自己挣来的,谁也不可以拿走,要脱离那人的控制,唯有成为天下第一人,到那时候,天下都是我的。 陈友谅决定了,天下之争,他必须参与天下之争,他曾读百家之书,知百家之礼。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那些真正有学问的忠臣大儒,能得善终却没有几个,而那些『奸』佞小人,入地狱的不少,然善终的也有几个。 既然如此,我也不做什么忠义者,也不在乎什么仁义道德,只要我拥有掌控天下的权力,谁敢不听我的? 没错,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才是我需要的。陈友谅带着这信条,他开始了他的不平凡的人生道路,杀恩人倪文俊,杀对他忠诚的赵普胜,傅友德、丁普郎远走蜀地。 一切阻止我前进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朱元璋,你该付出代价了。这次攻打池州,陈友谅是三军主帅,他要朱元璋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霸主。 池州城上,徐达望着密密麻麻而来的军队,神『色』极是凝重,他虽然向来都是以少胜多,然而这次面对的敌人,可以说是他遇过的最强的敌人。而且这一战,不能败。 陈友谅望向池州城,他眼中有不屑之『色』,徐达虽是朱元璋手下有名的大将,然而五万对两万,加上他亲自指挥,他相信,徐达必败无疑。他叫人前去喊话,说是只要徐达投降,他在朱元璋那里的位置,归于天完国之后,依旧不变。 可惜,今日他面对的是徐达,徐达之所以是徐达,那是因为他面对更强的敌人是便会有战胜他的兴奋,徐达之所以是徐达,那是因为战场没有投降的徐达,只有战死的徐达,于是,回复他的,只有一支自墙上『射』下来的箭矢。那喊话的人帽子被『射』掉,直接吓得『尿』裤子了! “岂有此理!”陈友谅气得脸『色』铁青,他虽然隔得远,可是他看到了徐达那不屑的眼神。自小到大,那种眼神就像是刺一般横贯在他心间,那些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人,如今已经看不到太阳了,他这时候,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攻破池州,杀了徐达。 风凌云与徐达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陈友谅的神『色』变化,风凌云却是轻轻一笑,一个人再有本事,容易愤怒,也不是争天下的料子。陈友谅在外的名声以桀骜着称,看来不假,此人不足为惧。 “杀!”陈友谅高举宝剑,下令攻城。 徐达这时穿好盔甲,领着兵士出城迎战,至于城墙之上,这时便交给了风凌云。 陈友谅见徐达竟敢出城迎战,心下顿时一惊,当下指挥众将领摆开阵法,引徐达入阵。 这是十大阵法中的一字长蛇阵。徐达得止水传承,深得兵技巧家要义,最擅长的便是在变幻莫测的的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他所领的这些兵,平日里也在『操』练战阵,此时见得敌军所摆阵法,并不陌生。 徐达此时却是『露』出诧异之『色』,此阵乃是十大阵法中的第一阵,也是最为简单的一阵,只要是上过战场的,都知晓此阵。陈友谅却敢胆大的将此阵来迎战他,想必并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 徐达生出这等想法,便引兵向着左侧奔去。陈友谅嘴角不由掀起高傲的笑意,当下只见他挥动令旗,那摆开的一字长蛇阵陡然变幻,两头齐动,化作二龙出水阵。 徐达顿时被围困在战阵中央。对于十大阵法的变化,徐达早已了于心中,是以此时他并不慌,只令兵士举起盾牌,四下散开,企图从中央之处突破。 “哪有这么简单!”陈友谅挥动令旗,前面奔行的奇兵退后,随之而上的却是布兵,这些兵士推着干柴火油,向着徐达等人奔去。 徐达见状,面『色』微变,当下指挥兵士杀出,若是被这木材火油给堆上,施以火攻,那他今日当真就真的要完蛋大吉。 将士杀出,一时间便将推木材火油的兵士给宰了,徐达截下对方战马,然后用火油浇灌马尾点燃,骏马吃痛,四下『乱』蹦嘶鸣,直冲向陈友谅那些围上来的兵士。 陈友谅没想到一举杀死徐达的法子,竟然被徐达用来攻他,当下他的骑兵虽然厉害,可是被那些烧着马尾的骏马给冲得『乱』了阵型,丝毫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 徐达见状,逮住机会,命兵士四下出击,不一会儿,陈友谅打前阵的兵士都生出恐惧,向后撤退。 陈陈友谅见状,只得亲自督战,当下领着兵马杀出,迎上徐达。徐达的青釭剑,本就是一把千古名剑,加上他武功又高,陈友谅自然也是讨不得任何好处,不仅如此,徐达的进攻越来越犀利。 陈友谅是个不讲原则的人,一个人打不赢他叫叫十个来,十个不行就叫一百个。当下徐达被众多天完国的兵士围住,他虽然杀了许多人,可是青釭剑上依旧没有染血。 徐达也知道,这里不是江湖争斗,当下他的兵士也从重围总会冲杀出来,与他回合,不一会儿,便将陈友谅杀得连连后退。 陈友谅脸『色』阴沉得出水,他以五万兵士迎战,却是拿徐达没办法,在这时,他面『色』忽然一变,心中叫道:“不对,今日徐达出城迎战的兵士并不足两万!” “不好!”陈友谅大叫一声,心下因有恐惧,攻势不如先前凌厉。徐达见状,那肯放过他?令兵士每六个一起,组成六花阵,向着陈友谅的五万大军冲杀而去。战场由城外,逐渐战至郊野。 城墙之上,风凌云见得如此情景,并没多少惊讶之『色』,对于战机的博把握,当今天下,无人能与徐达比肩。 “这个徐达真是厉害,竟然靠一万步兵,便能将陈友谅杀得毫无还手余地!我看常遇春不由埋伏,也能大败陈友谅!”商轻雨这时也走上城墙来,望着城外大战,说道。 风凌云看向九华山,摇头道:“陈友谅虽然在退,可是却还没有败像,常大哥的伏兵这个时候应该要出动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九华山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响声,陈友谅那些退去兵士陡然大惊,有些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箭矢『射』到。 陈友谅知道设有伏兵,但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的退路被堵死。当下腹背受敌,只见得自己的人不断倒下。 大战进行不到一个时辰,陈友谅的兵士便是死伤过万。陈友谅知道,今日败局无可挽回,当下只是在找逃跑机会。 “陈九四休走,常遇春来也!”常遇春虎头湛金枪一一挥,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该死!”陈友谅最讨厌的就是人家叫他这个名字,当下被四个兵士围攻,长剑或挑或刺,眨眼功夫,这些人围攻的虾兵蟹将,都被他一剑一个给杀了。当下他抢来一匹战马,直接翻身上马,往着小道上奔去。 常遇春见状,直接策马杀出,朝小道奔去。 【十点左右还有一章,今天有事,中午才写了二千字,这一章也才有二千,晚上弄一章三千字的出来,这一章是虚构的,是常遇春和张定边的大战,这两人在历史上的记录并没有真正交手过,只是张定边在鄱阳湖的时候被常遇春『射』了一箭,都是放冷箭,我用心写一下,大家捧一下场,哈哈。望喜欢的书友点下收藏,和送送鲜花,若是能的话就订阅一下,藏花在此感激不尽。】 第四十五章 双虎将山道争雄 常遇春追在后面,离陈友谅不到五十丈。陈友谅回头一看,但见常遇春骏马奋蹄,威风凛凛,当下三魂都被吓去了两魂,只恨自己没有长了翅膀,否则要是能飞就好了。 “陈九四哪里走!”常遇春再发出喝声,虎头湛金枪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烁着刺眼光芒。 常遇春的马比陈友谅的跑得快,不一会儿,常遇春离陈友谅的距离只有三十丈。在这时,陈友真的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常遇春的武功,比起徐达都还要略高一筹。 “陈九四受死!”常遇春离陈友谅只有二十丈距离的时候,身子腾跃而起,虎头湛金枪刺出,直取陈友谅的后脑门而去。 陈友谅只觉一股凉意袭来,心下一寒,直接踩上马头,飞奔出去。常遇春那击次而出的一枪,插在了陈友谅的马头上。那骏马连哀鸣声都没有发出,便已经倒地身亡。 陈友谅跃出之后,脚尖点在一灌木丛上,身子奋力向前腾挪。常遇春双脚齐动,行走在灌木丛顶,疾行如飞。待离陈友谅不到十丈的距离时,一个空翻,直接落在了陈友谅的前面。 陈友谅乃是真正的一代枭雄,当此之际,知道唯有一战,便不再逃跑,长剑连连刺出,剑芒凌厉无匹。常遇春来势虽猛,但一时也拿不下陈友谅。两人将那灌木丛当成平地,行走打斗间更显轻身功夫。 陈友谅武功虽不如常遇春,然而他并非泛泛之辈,当下更是拼命之时,每一剑的刺出,均是达到了快、狠、准的一流剑客之道。 常遇春暗暗诧异,逃跑的时候,常遇春感觉陈友谅在他手上走不过十招,然而如今已经过去三十余招,陈友谅不但没有败北,反而与他斗得旗鼓相当。当下他发出一声长啸,长桥挽动,枪花光彩夺目,将陈友谅给淹没其中。 陈友谅亦是快剑频出,虽是急促应对,但总能勉强抵住常遇春那疾风暴雨似的攻击。但他终究是不敌常遇春,每一次抵住常遇春刺来的枪时,他的手臂都在发麻,十余枪过后,他的虎口已是鲜血凌厉。常遇春于空中一个腾翻,长枪一挑,直接将陈友谅的将给挑飞了。常遇春得势不饶人,当长枪舞动,直取陈友谅的面门。 陈友谅瞳孔微缩,向着山间小道奔去。在这时,常遇春一个翻腾,长枪刺出,直取陈友谅的背心。 陈友谅刚刚站定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避,暗叫:“吾命休矣!”却在这时,一把飞刀飞来,射向常遇春的后背。 常遇春灵觉奇高,当下身子于空中翻腾,避过飞刀,脚下踢动,落在一株大树顶上。在这时,只见得一骑自山道间急奔而来,适才那飞刀就是他放出的,此时他身子也是腾空而起,大刀横在胸前,叫道:“休伤吾主!” 陈友谅见得来人,喜道:“定边!” 这来人身穿黑色甲胄,虎目浓眉,鼻梁高挺,身材伟岸,声音洪亮似惊雷,大刀舞动起狂风,只见居高临下双手握刀,直劈而下。 常遇春站在树顶,见来人这般勇猛,当下虎头湛金枪一格,挡住劈来大刀,双腿连环踢出,直取来人胸膛。 这人也是了得,身子还处在空中,劈出的大刀陡然拖动,刀锋一转,横削出去。常遇春见状,踢出的双脚急忙收回,身子于空中翻动,带着一股潇洒的味道。那人这时也是不能进攻,二人一齐使出千斤坠的功夫,降落在山道之上。 “你就是张定边!”常遇春问道。 “正是在下!”张定边答道,他那手中得到闪者银光,森寒慑人。 “你是常遇春?”张定边道。 常遇春点头,道:“不错,今日得见张将军,真是幸会!” 张定边挥动大刀,发出嚯嚯响声,道:“幸会,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是常遇春厉害,还是张定边更胜一筹!” “好说!”常遇春的虎头湛金枪亦是闪着熠熠光芒,道:“你这虎魄银魂刀确实非凡!” 张定边哈哈一笑,道:“虎头湛金枪,虎魄银魂刀,今日就看看是刀锋利,还是枪芒尖锐!” 张定边的虎魄银魂刀抡动,走得的全是大开大合的招数,这山道虽窄,然而二人的武功,均是属于顶尖级别的,是以只见你来我往之间,就像是在平地上大战一般。 常遇春的枪法,走得是飘逸灵动的路子,而张定边的大刀,每一刀的劈出,均是有万钧之力,二人这场虎斗,当真比顶尖武林高手比武都还要精彩。陈友谅将掉落的长剑捡起,想要偷袭常遇春,可是他震骇的发现,此时以他的武功,离二人还有丈余的距离时,便已经寸步难进。 二人棋逢对手,斗到酣处,均是发出啸声,如响雷一般传荡苍穹。 常遇春玄功运转到了极致,此时只见得他那虎头湛金枪的枪头,发出淡淡的金光,而张定边那虎魄银魂刀却是泛着银光,金光与银光交汇,刀芒枪芒交击,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恐怖的气劲四下蔓延,令得他二人周边的山石草木,均是化作齑粉。 五百回合过去,二人还是未有分出胜负。在这时,只见常遇春长枪一扫,避实击虚,直取张定边要害。张定边大刀一横,挡住常遇春刺来的诡异一枪,身子转动,带起阵阵狂风,他手中的虎魄银魂刀,横击而出,取的是常遇春的腰盘。 常遇春一跃而起,长枪所点之处,均是张定边的要害所在。战到这个时候,常遇春对于张定边是极为佩服的,这般耗内力的打法,已经快要有一千招,张定边依旧神色如初,像是根本就没有一点消耗,单从内力修为来说,张定边确实要胜他一筹,但他胜在招数出奇,每一招所指,均是张定边的要害所在。 一千招过去,两人依旧是旗鼓向上,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在这时,山道的另一边传来马蹄声,站定边陡然一惊,心道在此继续耽搁,今日怕是小命不保,当下奋力抡动大刀,直向常遇春劈下。这一招无丝毫花哨,专以力道取胜,常遇春不敢硬挡,退了开去,张定边翻身上马,一把将陈友谅带上马背,扬尘去也。 常遇春提枪驻足,望着远去的张定边,眼中闪过敬畏之色,此人之勇猛,当真是平生所见,他号称军中常十万,然而在此人手上却是讨不得半点好处。 徐达带兵赶到,道:“跑了吗?”常遇春点头,道:“这个张定边,确实厉害!” 徐达苦笑道:“何止是厉害,他一来到,直接在我的军中冲杀一番,有两百来个兄弟都毙命在他的刀下。” 常遇春道:“他与陈友谅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在这时,风凌云也到来了,他道:“陈友谅、张必先、张定边,他三人是结拜兄弟。陈友谅虽然不讲道义,心狠手辣,但唯一不会下手的就这两人了!” 徐达笑道:“凌云兄弟这次回来以后,为兄总觉得你透着一股子难以说明神秘,好像你什么都知道。” 常遇春同样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他为人豪爽,没有徐达那么多的心思,是以也没去多考虑。 风凌云心道:“徐达大哥与朱大哥都是心细如发的人,或许他们早就怀疑我了。也对,不管是图纸,还是能调动的那些奇人异士,以及了解那些有名人物的私密,这些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看来我以后得多注意一些。”他笑道:“这次咱们面对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陈友谅,若是不对他做些了解,又怎能针对他而布局?” “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徐达笑道。 常遇春也笑道:“好了,咱们这就回池州,点一下兵马,看有多少损伤,再向主公汇报!” 徐达道:“这次损伤倒是不小,但我们也俘获了三千余人,若是将他们充军,应该可以抵过损失的人马。” 常遇春摇头道:“这些人均是陈友谅的亲兵腹将,他们不可能恢真正归附我们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降兵?”徐达问道。 常遇春这时只觉浑身气血翻腾,双眼中又泛起暗暗的红色,又惊人的杀气释放。风凌云灵觉最为敏感,当下急忙封住他的穴道,道:“怎么回事?” 常遇春右手撑住额头,摇头道:“没事,今日与那张定边一战,可能出了些岔子!” 徐达与常遇春长期合作,自然也知道常遇春的情况,道:“你那怪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常遇春叹息道:“哪有这么容易,当年万人屠传我这门武功时,我没想太多,这武功让我获得荣誉的同时,也让我受尽痛苦,唉,我是该感谢他呢,还是该恨他!” 风凌云道:“前不久我刚见过他,他亲口说的,这武功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缺陷,他传给你,只是想在你的身上找出缺点所在!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常遇春闻言,终究是是陷入沉默之中。 第四十六章 屠降三千断魔诀 回到池州城中,徐达清点伤亡,一一统计之后做成册子,便派人连夜送往应天城。 平章府内,朱元璋得到池州大捷的消息,兴奋得难以睡着。只是看着徐达的信里,又提到风凌云立下大功,不知为何,朱元璋心里竟然会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 “你什么都不要,又助我取天下,莫非真的只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亦或是在乎你我之间的兄弟情?”朱元璋思来想去,他觉得风凌云要么怀有莫大的目的,要么就是真的不在乎功名,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他来说都不是好事。一个能经天纬地的人,若不在自己的掌控自己,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朱元璋想想都害怕。 池州城中,风凌云归来时,商轻雨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桌子菜。商轻雨最近的手艺有了提高,做出的菜与风凌云做的已经相差无几。是以吃起来不仅可口,还很舒心。 “以徐达他们的性格,这次往上报时,一定会将实情写明,你的功劳在朱元璋那里又添了一笔!”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夹起一口青菜,细细咀嚼起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商轻雨道:“不错,你什么都不要,换做是谁都会怀疑,更何况是多疑的朱元璋!” 风凌云叹息道:“我只希望他顾忌兄弟情,登上大位的那一天不要做得太过火!” 商轻雨道:“既然你知道他的性子,为何不故意受些功名,消除他的疑心?” 风凌云道:“这世间最难做的就是撒谎,因为你撒下一个谎,就需要撒更多的谎去圆。若是我在他面前表现得热衷功名利禄,那接下来需要去做更多,那样子太累!” 商轻雨点头,道:“好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咱们吃饭!” “嗯!”风凌云答应一声。 关于战况以及诸多事宜已经上报了,但时下最难处理的还是那三千降军。池州城的帅府之内,徐达与常遇春正在考虑这事,同时也在等待朱元璋的回答。 “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徐达道。 常遇春道:“要早些做出决断,否则养活这三千人都是个麻烦事!” 徐达苦笑道:“确实如此,若他们是一般兵士,降了也没这么多事,可是他们个个都是陈友谅的心腹,你说的那些保不准真会出现啊!” “主要是有了陈野先的例子,主公心里早就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子!”常遇春道。 徐达点头,又陷入沉思之中。 常遇春走出帅府,因睡不着,便向着关押降军的军营走去。此时约莫在亥时左右,池州城找就静下来,唯有打更人的声音在传荡,提醒人们注意防火。 常遇春来到大营之前,见得四下守营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他心下一惊,急忙冲进营,恰在这时,那不远处传来声音:“快走,咱们这就逃出去,传信给主公,来个里外夹击,将这池州拿下,我们的功劳就大了!” 另外一人答道:“主公早些时候已经逃走,说不得已经回到江州,又怎会再攻打池州?再有这军营里守备森严,我等又手无寸铁,如何逃得出去?” 先前那道声音道:“不要担心,我已经守卫的兵士给解决了!” 其他降军闻言,均是欢呼雀跃,有人道:“他妈的,这里吃的比猪食还不如,咱们这就逃出去。” 还是有人存在畏惧心理:“不妥,如今我们是降军,吃得差一些是无可避免的,但若是逃走一旦被抓到,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哼,这个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才不要在这里做降军,受人家鸟气,还吃着猪食。”有人答道。 此人一起,其他人想到今夜伙食,还有被那些看守兵士的侮辱,都纷纷站起来,道:“走,这池州城不大,咱们出去闹腾几下,若是主公真在城外,今夜就将这城攻破。到时候我也要他们那些俘虏过咱们的生活!” “对!对!对!”众人附和着,一起向着军营大门走去。可是他们还没走到门边,只见得常遇春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已经开始泛起光芒,枪芒四下荡漾,如水波一般传开。 常遇春今日与张定边一战,痛快是痛快了,可是他压制多时的“屠戮魔诀”却是在气血的冲荡下开始松动,白日里他还勉强能控制住,在这时,他听到降军的对话,愤怒自心间燃起,双眼又泛起暗红色,虎头湛金枪更是透着一股森寒。那些刚走到大门边上的降军均是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常遇春提着长枪步步逼近,他每走出一步,地上均是出现一个脚印,他离降军越来越近。在这时,那先前来营救降军的人第一个杀出,只听他叫道:“他只有一个人,咱们有三千,杀了他,就当是第一功!” 有他作首,其他人便不再犹豫,向着常遇春扑来。常遇春眉宇间有痛楚闪过,当他眼睛里彻底被暗红色充斥着时,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也在这时举起,枪芒闪过,扑来的最前面几人顿时授首,鲜血飞出,洒向黑夜。 “杀!”常遇春动作快似闪电,这些普通兵士哪是他的一合之敌?所过之处,皆是人头落地。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投降的三千人,更是死伤近千。在这时,众多降军望着常遇春,心里都害怕到了极致。 “魔鬼,他是魔鬼!”有人歇斯底里的叫道。 常遇春此时就是一台杀戮的机器,又如何能听到他人的叫喊? “不行,得让人逃出去,去打开城门,让主公进城,否则今晚我们都要死在这魔鬼的手上!”有人叫道。 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生起强烈的求生欲望时是极为可怕的,他们以尸骨堆积,阻止常遇春,终于有十几个人逃了出去。常遇春这时根本就不会去管谁逃走,谁留下,只要见到鲜活的生物,都是他要杀的对象。当下只见他踩着尸骨,继续向前走去。 帅营里,徐达本要休息了,可是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他这时忽然记起还没有交代那些守降军的将士,将他们不能随意打骂侮辱降军。这样的事,随意叫个人来通知一下便可以的,但此时他反正也睡不着,便自己来了。 徐达还未走到军营,便听得喊杀声惊天动地,血腥味飘来,令得他这沙场名将都险些作吐。他面色陡然一变,走进军营,但见那三千将士,差不多都已经被常遇春给屠杀完了,剩下的二三十个,也没了多少战力。 “住手!”徐达的声音似一炸惊雷响起。常遇春眼中那暗红色时隐时现,令得他面容不由扭曲起来。变幻几下,他双眼中还是被那按暗红色的光芒给布满,虎头湛金枪横扫,向徐达攻来。 徐达腾向高处,青釭剑出鞘,剑花绽放,迎战常遇春。常遇春是本能杀戮,徐达却是害怕伤及他,二人一人有所过滤,一人却是全力而出,有好几次,徐达都险些毙命在常遇春的虎头湛金枪之下。 徐达知道,此刻的常遇春虽然强悍,可是他是凭本能作战。当下他避实击虚,故意露出破绽引常遇春向前攻击,趁着常遇春移动之际,他闪身到常遇春背后,左手抚出,连封他几处大穴。常遇春几处关键大穴被封,顿时发出猛兽一般的叫吼声。徐达却是不管不顾,又绕到他的左侧,连封神阙等几处穴位,常遇春终于叫不出来。 徐达望着这屠宰场一般的军营,眉头微皱,当下便出门一看,见得那些守卫兵士均是先前倾倒,背上都挨了致命伤,显然都是被人从后面偷袭,一击毙命。 徐达目光微微闪烁,常遇春不可能偷袭自己人,唯一解释有人来解救降军。 “不行,池州城危!”徐达急忙出了降军的军营,发出信号,召集兵士紧急集合。 风凌云见得天边信号,便判断出信号来自降军军营,他二话不说,便往这边赶来。来到时,见得这般地狱场景,也是微微皱眉,道:“他那怪病有复发了!” 徐达道:“今晚池州城可能有状况,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城墙!” 那从降军军营中逃出的十几人奔到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守兵不说,来回巡逻的兵士不多一会便有一队,如此森严之防卫,他们该如何才能打开城门放陈友谅进来?在他们犹豫之际,徐达已经带兵自另一边赶来。听得远处传来的声音,他们哪里还敢去开城门?直接走开了。 陈友谅被张定边救走后并没有急着回江州,他打听才知道,原来他的兵士除却逃跑、死伤的外,还有三千人做了俘虏。陈友谅闻言,顿时怒得不行,这次带来打池州的,许多都是他的心腹,他们这时却做了俘虏。在这时,他突生一计,或许能反败为胜,夺得池州,于是便派人悄悄摸进池州去了。 此时此刻,陈友谅是最为激动的,他与张定边站在池州城外的一处密林里,正等着捷报。过去许久,城里依旧没什么。张定边叹息一声,道:“走吧,看来失败了!” 陈友谅虽然不甘心,可是结果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离去。 常遇春被带回帅府,在风凌云与徐达的全力救治之下,终于将他从那入魔状态给拉回来。常遇春望着自己那沾满鲜血的双手,顿时呆了,他道:“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凌云与徐达相视一眼,都走出了屋子。第二日,当他们再见到徐达时,只见得他脸色惨白如纸,双眼黯淡无神。 “你怎么了?”风凌云问道。 常遇春轻轻一笑,道:“那个问题解决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发怪病了!”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喜,可是瞬间他又感觉到不对劲,道:“你是怎么发现问题所在的?” 常遇春悠悠道:“不用去发现问题所在,只需要找到根源所在,若是根源被毁,什么样的神功,都会没用!” 风凌云陡然变色,道:“你毁了屠戮魔诀的真气之源?” 常遇春点头,道:“那邪恶根源毁去以后,屠戮魔诀的真气便全部被我净化,为我所用,如今我的武功如以前一般,甚至更有胜过,再也不会发怪病了!” 风凌云闻言,愣在当地,道:“毁去穴窍,人体的机能便已经不能再正常运行,你这是自杀,炼化屠戮魔诀的真气,武功能短暂进阶不假,然终身便止步不前!” 常遇春道:“人生本来就只有短短几十年,我至少还有十年可活,在这十年里,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去做。而我,再也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了,我是正常人了!” 风凌云闻言,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其实你知道先前我为什么不敢成家立业吗?那是我在害怕,害怕发疯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所以我宁愿一个人。而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我可以正常的面对家人,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常遇春笑道。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人这一生,只要活得有意义,长与短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人活过百岁,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有的人只活了短短二十几年,却是青史留名。常大哥,不管未来的路如何,也不管你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只要活出你的意义,那这一生便是值了!” 常遇春闻言,豪迈之气顿生,道:“不错,想那霍去病只活了二十三年,然冠军侯的名声却是流传千古,我常遇春水不敢去比肩前人,然却有一颗向前人靠近的心。” 风凌云点头, 道:“咱们先把那些人给埋了吧!” 常遇春闻言,神色忽地凝重起来,最后将那将近三千人埋在城外。 从军营中逃出那些俘虏化整为零,悄悄的逃出了池州城,回到江州。陈友谅听得真实情况,暗暗惊骇,当听得常遇春将那些人给埋了之后,他顿时心生一计。就这样,常遇春活埋三千俘虏的恶名就传了出去,朱元璋努力经营出来的仁者形象,顿时被抹上了一笔黑笔。 那三千人本来就是死在常遇春的手上,是以常遇春也没去多做争辩,只是默默的受了那恶名。 常遇春自毁穴窍之后,武功虽然还在,然身子骨却一天比不得一天,他说的十年的时间都长了,在明朝建立后的第二年,他便病死在征途中,享年四十岁。 第四十七章 四雅双玉兰溪会 池州之战,只是陈友谅与朱元璋大战的开端,在这大战进行之前,双方都得做足准备,是以接下来虽是摩擦不断,但终究是还算平静。 应天城里,繁华依旧,然朱元璋的府里,气氛却是颇为压抑。朱元璋与李善长、朱升、徐达、常遇春、汤和、周德兴等人在座。朱元璋看向众人,道:“如今虽是安稳,但陈友谅这个人野心极大,为人心狠手辣,他必定会再掀站端!” 李善长点头,道:“不错,陈友谅以桀骜而着称,此次战败,他必定不敢甘,再有外面传言,想必他卷土重来,不会超过半年!” 周德兴冷哼一声,道:“这还不是有人犯了规矩,竟然杀投降的兵士,杀降不祥,这不是说着玩的!” 此言一出,常遇春不由低下头去,其他人则是或多或少的朝常遇春看来。 “好了,咱们要论的是如何对敌,而不是内讧!”朱元璋看了周德兴一眼,脸上有不快之『色』。 朱升道:“如今敌未动,咱们也没有目标,以老朽看来,以静制动,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李善长点头:“朱老说的得不错,咱们这时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卫,其他的一切待敌而动。” 朱元璋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从未想到因为池州会引来这些麻烦,这个时候,相比陈友谅,他还很弱小,不是开战之时。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唯有挺直腰杆面对。 回到应天之后,商轻雨同风凌云又过了几天潇洒日子。转眼三月,已是暮春时节,百花开落,绿树成荫。暮春时节,虽是春天的尾巴,然并没有秋季的万叶红透,萧索凋零之感。 商轻雨道:“据说再有几天就是兰溪会了,咱们要不要去玩玩?” 兰溪会是由四大雅人刘基、宋濂、章溢、叶琛以及江南有名的才女苏坦妹、楚方玉发起的一个诗歌集会。宋濂、章溢、叶琛、刘基四人都隐居在浙东一带,加之兰溪会由仿魏晋时期的王羲之、谢安等人的兰亭会得来,是以每年都在会稽山附近举行。在会上,他们不仅『吟』诗作对,还论国事,所以每年的三月,这会稽便成了文人雅士们聚集的地方。 风凌云早就听闻这诗歌盛会,却是没有去玩过,一来他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人,二来嘛,他半身江湖漂泊,居无定所,若不路过,又怎能去看这等雅会? 风凌云知道,商轻雨虽然是通诸家学说,然并不是那种喜欢表现、闻名人前的人。这次有兴趣去,恐怕是冲着那个经纶者刘基去的。对于刘基,风凌云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忌惮,但同样又有些期待是以这个时候,他也想会会这人。 商轻雨颇为期待的看着他,直到他点头,这才笑了起来。他二人一旦决定什么事,便立即着手,从不拖拉,一天的准备之后,第二日便向着会稽去了。 处州本是元廷的地盘,然而在至正十八年的时候,被胡大海打下,从此也成了朱元璋的地盘。 风凌云与商轻雨自应天出发,到处州之时,早已人满为患,幸得他二人这马车吃喝用度都可以在上面,否则二人只能睡大街了。 风凌云道:“城里比较拥挤,兰溪会又不在这里,咱们就不进城了吧!” 商轻雨道:“要不咱们直接去那兰溪得了。” 风凌云笑道:“此处已近临近会稽境内,那兰溪会还有两天,要不咱们去看看这先贤流水曲觞的雅地如何?” 商轻雨道:“几个喜欢谈玄的老家伙也能叫先贤?我看那王羲之,除却书法之外,其他方面的建树却是不行了,倒是那个谢安还可以,利国利民的事,他做了不少!”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自古以来,凡是谈及王羲之,无不称赞有加,唯有你这般品评异类,要是被那些所谓的贤者听到,恐怕不得了咯!” 商轻雨嘻嘻笑道:“怕什么,事实就是事实,摆在那里还不让人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再说他们那些赞美之词,听着都快吐了!这是给你清清肠胃,聆听真音!” 风凌云闻言,再次放声一笑,他二人驾着马车,将当年兰亭遗址给走了一遍,当然这途中,少不得要辩论一番的。只是每一次商轻雨的歪理都说得很有理,风凌云也是喜欢别新言论,在这时,听着商轻雨的那些,他倒是觉得,那些在书上看到的向着言论,却都没了味道。 他两人天『性』使然,最为喜欢自由,无论是言论还是武功,均是朝着这个方向而走的,这也决定了他们与世俗的观念会有偏差。 游玩一日,二人又向着兰溪进发。这兰溪会自兰亭会之后,便已经开始,时下虽然处在『乱』世之中,然这诗歌盛会竟是达到了鼎盛时期。风凌云与商轻雨牵着手走在人群之间,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自然会引来不少目光。但他二人早就习惯,只顾自己游玩,倒是没有去在意太多其他的。 再向前走一段距离,只见得前面的溪水之上,一座座亭子建在溪水上空,曲曲折折延伸开去,似一条腾在溪水上长龙一般。 风凌云道:“这亭子建在水上,需要考虑极多,而那些材料,更是还有八成新的,想来这又是青田先生的杰作了!” 商轻雨笑道:“这古人流觞曲水,是在弯曲溪道上进行,这青田先生,却是人工打造了一条渠道连着亭子的特别水渠。你看那上面最接近水源位置的几座亭子人最多,想必那青田先生便在哪里了!” 风凌云道:“溪水源头,引水容易,你看他们坐的位置,便知道他们在学王羲之他们流觞曲水,『吟』诗作对了!” 商轻雨道:“那咱们也去看看,你也给我『吟』首诗来听听!”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如今这脑袋瓜想的都是天下大事,『吟』诗作对这么简单的,就交给他们去做吧!”风凌云说着,都只觉得脸皮微微发热。商轻雨听了,却是轻笑一声。这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美得不可方物,直把不远处的人都给看得呆了。 至于风凌云那狅语,更是惹得那些才子不屑的冷笑,在这时,他们只觉得风凌云同商轻雨在一起很是碍眼。 “这位兄台的高见,在下不敢苟同!”说话的人一身儒衫,嘴上留了两撇小胡子,有股儒雅文秀之气。 风凌云本是与商轻雨说玩笑的,但却没想到会惹来这等是非,当下真有些哭笑不得。这时他干咳几声,向这人行了一礼,道:“在下胡『乱』言语的,兄台不必在意!” 这人道:“在下扬州王然,适才听兄台高论,莫非是在朝廷为官?” 风凌云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个王方给缠上,他道:“哪里,我只是个乡野村夫,草民一个!” 风凌云今日所穿,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王方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不屑之『色』一闪即逝,他这时跟在风凌云与商轻雨的身后,看向商轻雨时,眼睛总会冒光,可见他目的所在。他向着商轻雨行礼,道:“时下天下已『乱』,贼子四起,姑娘你们不应该行走在外,免得被登徒子给惦记着!”他这时故意看向两人的手,原来风凌云与商轻雨走在一起,还牵着手的。 商轻雨随意道:“没事,有登徒子直接拍死就是!” 王方闻言,顿时轻轻一笑,道:“原来姑娘还是为女中豪杰,幸会!幸会!敢问姑娘芳名?” 商轻雨早就不耐烦了反手一巴掌,直接将王然拍飞出去,落在溪水之中,水花溅起,顿时引来不少目光。 商轻雨拍了拍手,道:“真是讨厌的苍蝇!” 风凌云见状,不由哈哈一笑,商轻雨哼道:“还不是你惹来的!” 风凌云闻言,赶紧闭嘴。在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溪水源头。 由于商轻雨先前那一巴掌弄出的动静太大,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风凌云与商轻雨的身上。 风凌云这时却是看向前面,只见那亭子后面的亭子中,有十几人团团而坐,其中有六人最为显眼。那坐在溪水源头边上一人,乃是一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身着普通麻衣,且还洗得旧了,与风凌云的青衫有几分相似,他正是浙东四雅人中的玄真遁叟宋濂。他自小家境贫寒,但好学,曾受业古文大家吴莱、柳贯黄等人,四雅人中,他才学最高,然一点武功都不会。在他左边那人个子略高一些,略瘦一些,但眼里却是神光暗藏,显然武功不弱,他是四雅人中的章溢,曾为元廷大将,组装地方武装帮助元廷,如今辞官不受,与宋濂等人隐居浙东。 宋濂右边的那人看上去比章溢和宋濂要年轻一些,他太阳『穴』微微隆起,显然也是身怀武功之人,此人是四雅人中叶琛,曾做过歙县的县丞,后为元廷出谋划策,官至行省元帅,如今也是退隐浙东。 叶琛旁边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基了,如今的刘基已有四十九岁,他也曾多次做官,多次归隐,如今隐居处州青田。兰溪会的发起,他是最大功臣。 刘基边上,却是一个女子,这位女子一身素衣,娥眉如远黛,目含秋波,肌肤胜雪,俏鼻樱唇,美艳中又透着一股清澈,娇羞时却又带着自然,加上她独有的文人气质,以及那眉宇间透着的勃勃英气,令人一眼便能记住,她正是着名的江南才女楚方玉,兰溪会的发起,她亦是功不可没,可以不夸张的说,这兰溪会能有这么多人来参加,她居功至伟。至于她旁边的那女子,其美貌不下于她,但其中透着一股妖艳的味道,却又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让人一见,就想用一生去怜爱她。她与楚方玉齐名,合称“苏楚”又称“江南双玉”。 这六人,正是如今浙东最为有名的文人,他们是兰溪会的发起人,更是兰溪会的领导者,兰溪会能在如今胜过任何一个时代,他们都是功臣。 第四十八章 流觞曲水叙幽情 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与众人目光交汇。章溢、叶琛均是暗下一惊,心中道:“此人目光平静,似深不见底的幽潭,但有时却又清澈透明,仿佛普通人一般,为何会有这等神秘的气息?” 刘基心下却道:“奇怪,这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楚方玉芳心惊讶至极,心中道:“这人气质温润如玉,有股儒雅风流的气度。” 苏坦妹却是芳心一颤:“此人容貌之俊,当属世间之最,最为难得的是那若隐若现的潇洒味道,令人着迷。”她这般想着,绝色的容颜之上,顿时泛起点点殷红,妖艳之中,透着一股如烈焰般的火辣,美得真是令人窒息。 在座的还有两位三位熟人,一人是自嵩山一别后未有见过的嵩阳书院的院长万正,另一人是他的徒弟任书华。至于第三人,则是风凌云的对手卓寒离 。 卓寒离这时却是眼眉低垂,仿佛不知道风凌云到来似的,倒是万正站起来打招呼道:“原来是风公子和商姑娘!”任书华见自家师父行礼,也跟着行了一礼。 风凌云笑道:“这嵩山一别就是多年,院长向来可好?” 万正神色不变,笑道:“一切都好!” “万兄认识这两位?”叶琛这时再次向风凌云看来,这时候的风凌云给他的就是一平常人,与先前又是一番不同的感觉。 万正点了点头,宋濂道:“既然是万兄的朋友,那就坐下来玩玩吧。” 宋濂虽然没有武功,但他是四雅之首,他发话了,别人自是不敢说什么。在这时,有两个书童搬来两张凳子。风凌云同商轻雨相视一眼,他二人虽然也通诗理,平日里还吟对着玩儿,但这种文人的大会,还是第一次参加。是以他们这时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不过二人并非是那种久久不能决定的人,加上他们很多时候都是抱着玩的态度,有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心态,是以一个小小的诗会,又怎能被他们真正的放在眼里? 当下二人坐在一起,与众人围成一圈。苏坦妹这时向二人望来,道:“敢问二位大名?何方人士?”她声音轻柔如水,甜美动听。 风凌云答道:“在下风凌云,一介江湖浪子,四海为家!”商轻雨答道:“商轻雨,居无定所!” 苏坦妹闻言,轻轻一笑。刘基则是看向风凌云,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风凌云知道,在他自报姓名的那一刻,以刘基的眼力,已经认出自己就是当年羽山抢八阵图的那少年,当下他道:“哪里,青田先生是有名之士,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无名浪子,怎会得见先生?” 刘基目光中闪过一缕幽光,转而恢复淡然。宋濂道:“好,既然增添了两人,不如咱们换种玩法?” “一切宋老安排便是!”叶琛道。楚方玉笑道:“看来宋老是见得人多了,想给你们加点难度呢!” 宋濂闻言,淡淡一笑,道:“不错,先前我们没有规定作诗的时间,时下咱们规定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必须作出诗来,否则便要有处罚!” 楚方玉道:“哦?这确实有些趣味,不知道怎么处罚?” 宋濂道:“这个处罚由我们大家商定,可以是做一篇文章,也可以是做一件事。” “那这作文还要规定时间吗?”任书华问道,他虽然是在回答宋濂,可是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楚方玉的身上。 宋濂笑道:“好的文章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可以明道的圣文。正所谓文非道不立,非道不充,非道不行,是以这做文章的时间可以不限制,但是也不是无限制,兰溪会结束之时,我等是要看文章的!” 宋濂是古文创作的佼佼者,他这番话语,就是在阐述他的“以道为文”的主张。风凌云心道:“原来此老觉得作诗不够刺激,这还要写文章了,只是他这番理论我却是不喜欢,作文与作诗一样,只要灵感一样,挥笔千字既就,若是文枯词穷之时,就算是给我半个月也写不出什么好的文章来的!” 商轻雨对于这些拽文的东西,那是听得昏昏欲睡,只是这里人实在太多,若不怕怕丢脸,她直接靠在风凌云肩上睡着了。 刘基与宋濂皆是诗文俱佳,此时听得宋濂建议,微笑点头。至于章溢、叶琛二人,他们虽不如刘基、宋濂,然他们也自信不会比另外的人差,当下都点了点头。 “奴家还有个提议!”苏坦妹说道。 “苏姑娘请说!”这说话的乃是一青年公子,他身着锦衣,面目清秀,乃是江浙一带有名富人乔家的公子,名乔季。世代经商,家中黄金满地,本是衣食无忧的贵公子,却喜舞文弄墨,对苏坦妹更是近乎痴迷。 苏坦妹道:“今日大家再次相遇,乃是一种千年修来的缘分,能坐在相邻的位置,更是上天的意思,这样吧,轮到谁作诗时,他的题目便由他的上家出,诸位看怎么样?” 风凌云闻言,这才发现他竟然紧挨着苏坦妹而坐,也就是处在苏坦妹的下位。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风凌云只觉得浑身直在。至于商轻雨,早已神游天外,那听到众人在说什么? 宋濂笑道:“这个法子颇有新意,苏姑娘真是别出心裁!” 苏坦妹谦虚一下,坐在她上位的楚方玉笑道:“妹妹你可要小心了!” 苏坦妹却是傲然道:“姐姐你尽管出题!” 万正乃是儒家传承者,对于作文吟诗这些事本来就颇为喜欢,如此玩法,确实新颖,当下也点头同意。至于卓寒离,与其他几位,均是点头示意。 “好,规矩定好了,咱们就开始吧!”宋濂道。在这时,只见他将一个竹杯给倒了半杯酒,放在那引溪水进入亭子处的斜坡上。在众人的后面,就是一条以石头凿成的石槽,这就是那用以流觞的水渠。这石槽弯弯曲曲而行,刚好将众人给圈住,那溪水自上而下,冲入石槽之中,待水满之后,便向着两边溢出。宋濂放的那杯子,在溪水的冲击之下,慢慢滑入石槽之中,然后便在里面运行起来。待宋濂叫出声音时,这装着酒的竹杯在谁的背后停下,谁就要端起竹杯,喝完里面的酒,就要作诗一首了。 流觞曲水已经开始了,可是风凌云却见商轻雨在发呆,当下不由暗暗苦笑。在这时,那酒杯已经到了风凌云背后,然后缓缓移动,向着商轻雨背后移去 ,然后另一个青年那里,再经过任书华、万正,绕过宋濂时便得了一圈。 风凌云虽然不以目视,然而凭他一身高绝的武功,还有恐怖的灵觉,那竹杯到哪里了都一清二楚。他目光微微闪烁,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竹杯行到刘基的背后时被一股外力浸入,使得杯子运行得快了不少。而此时基本上已经转过一圈,宋濂虽然不会武功,但算算时间他也知道那杯子起码走了一圈了,这时候他随时都会叫停,而这杯子的运动速度极快,随时都能到他背后。 “好啊,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吗?”风凌云神色淡然,但是也学刘基那般,将内力暗暗注入石槽之内,于是那杯子的运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在这时,宋濂叫道:“停!” 声音传出,众人回头,只见得那杯子正好行到苏坦妹的背后。楚方玉轻声一笑,道:“妹妹刚刚提出这个建议,没想到这作诗的第一个就是你!” 苏坦妹倒是不在意,道:“请姐姐赐题!” 楚方玉道:“既然适才妹妹说相聚是缘,那就以这个‘缘’字,至于诗体,可选古体、乐府、近体等,妹妹随意即可!” 苏坦妹闻言,便陷入沉思之中。这时最为诧异的莫属刘基了,他故意要让风凌云站出来,只是想通过风凌云一举一动测一测风凌云的深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竹杯却是缓慢下来,竟然只到了苏坦妹的背后。 风凌云的内力修为,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以他的手段作假,莫说是刘基,就算是卓寒离都看不出异样来。 苏坦妹却是不负才女之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首五言绝句便已经成了。众人一番叫好之后,又进行第二轮。刘基第一次操纵不成功,便又开始第二次,只是这一次的竹杯不是移动得慢了,而是在刘基施以外力的时候,风凌云便也暗暗做了手脚,使得竹杯的运行速度加快些许,待宋濂叫停时,那酒杯却是停到了商轻雨的下位的那个青年背后。 这回轮到上青云出题,商轻雨被人叫起,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她随意出了题。流觞曲水进行第三轮。这一次,刘基不信邪,再次暗中做手脚,这回他不等酒杯到他背后就开始施内力以控制,他不信今天会弄不到风凌云。 只是这次他依旧没有得逞,那竹杯在他的操控之下,竟然依旧不快不慢的运行,而这次宋濂叫停,却又比先前快了一些,竹杯竟然就停在了他的背后。 刘基站起身来,诗文转眼即成,众人均是叹服。刘基虽然没有觉察到风凌云动手,但他不傻,他知道若没有人暗中控制,这竹杯不会出现这等怪事。他心中虽是震骇,然面色依旧不露,只是接下来,无论如何,是不敢再做手脚了。 二人停止暗斗,流觞曲水正常运转起来,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这次诗会,共成诗五十余首,文章五篇,至于风凌云和商轻雨,那是一首都没有的,众人感叹他二人运气好的同时,也不由流露出遗憾之色,皆因二人看上去,均是属于风流人物一类,没有见得二人佳作,自然要遗憾。诗会结束之时,宋濂还写了一篇文章,算是对此次诗会的概括。 【这里本来是向写两首诗的,可是这个时候确实是文枯词穷之时,哈哈。不过好在此章节是写风凌云和刘基暗斗。另外啊,对于宋濂、刘基等人的诗词我倒是知道一些,可是觉得写在这里不好,所以就一笔带过了。到最后虽有遗憾,但还是就这样吧!】 第四十九章 君子协定月夜成 为了此次诗会,刘基还特意在此建了些木屋,以供来参加诗会的人们休息之用。当然,以刘基的高傲,只有真正的有才之士,才可以进住木屋,因为每一间木屋之上,均是有一首未完成的诗,或是一篇未完成的文章,只有将这诗文给写完,能进入木屋。 风凌云与商轻雨二人有那马车,自然不会去理会刘基。刘基本来也抱着一点侥幸,倘若风凌云上来,他必然有办法对付风凌云,可惜一切都是徒然的。 今夜是个好夜晚,一弯新月早已挂在天空,白日里的燥热进去,清风吹来,舒爽至极,风凌云与商轻雨随便吃些干粮之后,便坐在溪水边玩水。 “这什么鬼诗会,简直是要命死了!”商轻雨虽然尽力保持清醒,可是在流水曲觞的时候,依旧打了几次瞌睡,若不是有风凌云在,都出丑几次了。 风凌云道:“这些人确实厉害,不过作文作诗那么多讲究,特不痛快!” 商轻雨道:“就是嘛,不过给了这么多框框条条,他们还能写出那些极不自然的诗句文章,确实也是厉害的!” “也并非是谁的都写得不自然,那个宋濂和刘基便是别有一番境界的!”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看来当年羽山之事,刘基还记挂在心里啊,今天这番暗斗,他对你会更加忌惮,你得小心一些!” 风凌云道:“当年费尽心思,他要的不过是天生洞里的那样东西,不过最终连山内都没进去,这也是可叹!” 商轻雨道:“当年送他《六甲天书》的那村长,估计也是头脑不清醒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刘基确实是非凡之辈,传他《六甲天书》,文韬武略,也并没有埋没!”风凌云道。 “可是他这种狼子野心的人,没有本事还好,一旦本事过人,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刘基费尽心思都没有进入羽山内部拿到那东西,可见隐村的人确实对他留有一手,恐怕我这个宗主,他们也是留了后手的!” 商轻雨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隐宗这群人,一旦承认你是宗主,便不会再对你有隐瞒!” 风凌云闻言,脑海中浮现隐川等人的样子,以及出山以后隐于市的人对他命令的无条件遵从,道:“看来是我多想了!” “这也不怪,主要是世道艰险,人心难测,多想并非是坏事,要不然被人家给卖了,说不定还给人家数钱呢!”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也是一笑,道:“放心,在这天下能把我给卖了还给她数钱的就只有商轻雨!” 商轻雨笑道:“那好啊,我最近正好没钱用了,不知道卖到屠宰场能卖多少钱。” 风凌云笑道:“这是龙肉,开玩笑,不卖个万八千两银子随便都有!” 商轻雨哼道:“明明都是猪肉,还敢充假,做生意要童叟无欺的!” 风凌云闻言,哈哈一笑,道:“其实说这些都没用的,因为我知道你不舍得卖的!” “何以见得?”商轻雨问道。 “因为呀,因为卖了以后,就没有人给你做饭,逗你笑,在你累的时候,给你揉肩,等等这些,你看啊,是不是舍不得了!” 商轻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二人说着笑着,竟不知时间真悄悄溜走,那弯月也渐渐的西斜,只有半边还露在山头上。却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传来,二人一齐回头看去,只见得卓寒离自林间走出。 “好久不见,卓兄风采依旧!”风凌云先开口了。卓寒离道:“我有些事要与你说,方便与否?” 风凌云道:“只要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什么事都方便的!” 卓寒离轻声一笑,道:“以前我想杀你,那是因为我们站在对立面,如今发觉,既是站在对立面,我对你却是生不出杀意,反而有种要与你成为朋友的感觉。” 风凌云道:“天下之争,也有君子之争,非得是相互算计,最后成为仇人,就像那下棋的人,一般情况下,不是好友,谁会坐在一起下棋?” 卓寒离闻言,哈哈一笑,道:“风兄这番高论,确实异于常人!” “高什么啊,有时候你就是喜欢把自己弄得太无情,但是呢又是个多情人,这样子当然很苦啦,来,坐过来,感受一下这溪水的清凉,看看这弯月的沉落,人生啊,除却那些名利争斗之外,是有许多情趣的!”风凌云说道。 卓寒离闻言,走了过来,坐在二人身边,道:“那个刘基对于当年你抢走八阵图还在耿耿于怀,今日这诗会看似平和,然处处藏着暗潮,你小心些!” 风凌云心道那里平和了?我与刘基都已经都了三个回合了。当下他道:“刘基这人确实厉害,不过我还打算请他去应天呢!” 卓寒离笑道:“以他当前表现出来的能力,与我派中传说中的一个人极其相似,你要请动他,除非······”卓寒离说到这里,面色陡然一变,道:“除非你是沉浮宫隐宗的宗主!” 风凌云闻言,不置可否,笑道:“卓兄可以拭目以待!” 卓寒离苦笑一声,道:“原来你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风凌云笑道:“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必须有酒,轻雨,去给我们拿两坛子酒过来!” 商轻雨答应一声,便给二人拿来两坛子酒。 “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没想到你我前不久还在打架,今日却又坐在一起喝酒!敬你!”风凌云举起酒坛,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 卓寒离道:“人生之事,确实难料,这天下之棋,本是我与师弟对决,如今你掺和进来,变数已生,以师弟的性子,恐怕他会想尽办法将你除去!” 风凌云笑道:“我与他的斗争,非是始于天下之争,不过他这人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我不喜欢。” 卓寒离道:“天下之争,若是被过多的情感牵挂,最后必是失败者,秋师弟确实手段狠辣,无情之至,让他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成大事者!” 风凌云闻言,却是摇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是太过无情,就算是得了天下,也只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卓寒离闻言,心下不由暗暗作痛,那年大都之行,他奉行的就是无情之举,杀了易水华的妹妹,令得他与易水华的关系恶化,至今他二人虽然不是仇敌,但显然要和好如初,却是难比登天的事,也许这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风凌云又道:“你大半夜的跑过来,不会真的只是找我喝酒来着的吧?” 卓寒离笑道:“那里认为我还有什么企图?” 风凌云笑道:“这个就不得而知,反正你们这些人心思,我是半点都不敢去猜!” 卓寒离道:“你这人的心思也是难猜得紧,否则师弟就不会多次在你手上吃瘪了!” 风凌云摆手笑道:“这你就错了,正因为他想得多,我想得少,所以他才会在我手上吃瘪!” 卓寒离笑道:“这听起来是歪理,不过却是道理!” 风凌云闻言,顿时哈哈一笑,道:“以前我还不知你是个趣人呢!” 卓寒离悠悠道:“那是因为须得将一些东西给隐藏!” 风凌云道:“这样活起来多辛苦!” “名利场上,活得辛苦一些有命,活得潇洒的都死了!”卓寒离道。 风凌云笑骂道:“你这是在咒我!” 卓寒离笑道:“这是实话,不过像你这种异类,应该能活下来!” 风凌云再次放声一笑,二人举起酒坛,各自喝了一大口。卓寒离又道:“主宰殿这个江湖组织你应该听过吧?” 风凌云苦笑道:“何止是听过,与他们简直是有不解之缘!” 卓寒离轻轻一笑,转而严肃道:“这个组织有天、地、人三尊,光明、暗夜两堂,暗夜是杀手组织,而光明堂最为恐怖,因为他们也参与天下之争。” 风凌云曾交过手的有天、地二尊,到现在他却是天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至于地尊,他已经猜到,恐怕就是那个邋遢道士邹普胜。最为神秘的,要属人尊,到现在为止,他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包括沉浮宫在内的所有天下人都不知晓。 风凌云道:“你们早先就着手调查,莫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卓寒离摇头道:“此时还惊动大长老亲自出山,然对方好像总知道我们的行动一般,每一次只要我们有点线索,便又都没了!” 风行云目光一闪,道:“这只有一种情况!” 卓寒离点头:“所以宫主将这事全权交给大长老处理,其他人不得插手或是询问,这样就算是有内鬼,他也无招!” 风凌云笑道:“你们宫主真是厉害!” 卓寒离神色顿时变得恭敬,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 风凌云道:“不管如何,这天下之争的战场上已经有了你我,还有秋末枫,不如咱们来个君子协定如何?” 卓寒离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道:“说说看!”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所掌控的是张士诚一方人马,时下朱元璋与陈友谅的大战已经序幕,不如让我先同秋末枫较量一番,赢的那个人再与你一争高低,如何?” 卓寒离笑道:“我与师弟都是明宗的人,明宗与隐宗,向来都有隔阂,为什么我不与师弟联手,反而要坐在一边看你们争斗?” 风凌云笑道:“因为你是卓寒离!” 卓寒离哈哈一笑:“冲你这句话,好,这个君子协定我答应了!” 风凌云也是一笑,道:“无论天下之争的战场谁输谁赢,我们都是朋友!” 卓寒离答道:“好!” 第五十章 佳人为注一场赌(一) 溪水高处的木屋,窗户里『射』出点点光明,照在山间野外。刘基独自一人坐着,此时他右手轻轻敲击桌子,脸『色』时不时的都在变幻。 “当年你放到竹屋的当真就是从里面拿出的那东西吗?”刘基不由自语,转瞬,他眼中忽有厉『色』闪过:“谁见了那东西不动心?历尽千辛挖苦才走到那里,拿出来的却是一幅与江湖上流传一样的战阵图!” 苏坦妹的屋子与楚方玉的相邻,她这时想到今日坐在她下位的风凌云,眼中有羞意闪过,只听她道:“容貌倒是可以,却不知道是不是表里不一。”她自语一阵,俏脸便又红上一阵,煞是好看。在这时,门外忽然出来敲门声。 “谁呀!”苏坦妹问道,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是我!” “方玉姐姐!”苏坦妹打开屋子,在这时,她脸上的红『色』尚未有完全褪去。 楚方玉将她神『色』不由取笑道:“小妮子思春了!” 苏坦妹笑道:“姐姐才是呢,我看那任公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呢,他又是万正万院长的爱徒,姐姐与他,我看能成一段千古佳话!” 楚方玉摇头道:“人生匆匆几十年,岂能将这美好时光浪费在儿女情长之上?” 苏坦妹笑道:“莫非姐姐要学那些男子去建一番功业,千古留名?” 楚方玉闻言,美目中顿有豪气生出,此时的她气势丝毫不下于任何一个须眉男:“有何不可?” 苏坦妹叹息道:“可惜姐姐生了女儿身!” 楚方玉哼道:“自古以来,非是男儿才立有功名,你看那花木兰、樊梨花,女皇武则天,哪个立下的功业逊『色』男子?” 苏坦妹笑道:“原来姐姐竟有这等惊天之志!” 楚方玉看了她一眼,道:“你看上的恐怕不是那个富家公子乔季,而是那个携女伴来的风凌云吧?” 苏坦妹脸『色』顿时羞红,低下头去。楚方玉叹息一声,道:“此人虽是人中龙凤,然却不是你的良配!” 苏坦妹闻言,沉思一会,脸上有倔强之『色』,道:“就算是做妾我也愿意!” 楚方玉闻言,只有叹息一声,道:“你看到与他一起来的那个女子没有?他二人之间的感情,绝非是做妻做妾这般简单的,其实若有这么一份感情,人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苏坦妹美目中有泪花闪动,道:“姐姐说的是!”却在这时,外面又有敲门声传来:“苏姑娘在吗?乔季前来拜访!” 苏坦妹娥眉微蹙,道:“这个公子哥真是厌烦,他虽然在装斯文,但是一看到他隔老远就闻到铜臭味!” 楚方玉笑道:“你向来只重才,而轻钱财才会有这等看法,在外面,不知道多人女子都追着这位乔季不放呢,好多都像你一样,甘愿做人家小妾,可是人家乔公子都不理呢!” 苏坦妹冷哼一声,却是不答楚方玉的话。楚方玉道:“人家还在外面站着呢,怎么也得答话一声,否则便是失了礼数!” “我已经累了,不方便见客!乔公子请回吧!”苏坦妹的声音带有些冷意。 门外的乔季闻言,犹豫片刻,便转身离去了。 楚方玉不由摇头笑道:“这小妮子!”说完,她心中又想到:“这小妮子『性』情偏执,又不会一招半式防身,在这『乱』世之中恐怕举步维艰,不过不怕,有我在,姐姐便保护你一辈子!”楚方玉忽然道:“坦妹,要不我教你武功!” “我才不学那些打打杀杀的!”苏坦妹撇嘴道。 楚方玉道:“学武功不是要打打杀杀,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苏坦妹笑道:“还有姐姐嘛,姐姐武功那么高,就是青田先生都不是你的对手!” 楚方玉闻言,不由无奈一笑,道:“好,姐姐保护你!” 苏坦妹听了,连连点头,她天生媚骨,一颦一笑均是能勾人心魂,楚方玉见状,也不禁生出怜惜之心。 “好了,今夜晚了,你快休息吧!我先回屋了!”楚方玉说完,便离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坦妹便已经起来,她起这么早,主要也是昨晚想了许久,决定今日去找风凌云。 风凌云二人驾着马车,沿着溪水而下,离兰溪诗会举行的地方已经有五六里远。苏坦妹不会武功,平日里更是很少走动,此间山石为道,又被溪水洗刷过,虽然干净,但却是与山道一般崎岖。苏坦妹没有走到二里远,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人长得极美,此时两颊晕红,更是透着一股娇艳之美。 却在这时,有十几个人自林间走出,那为首两人一人身子肥胖,瘸了一条腿,另一人却是长得一般,但一副文人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你说那苏坦妹与楚方玉真有那么漂亮吗?”瘸腿胖子说道。 文人打扮的公子道:“当然,江南双玉,你认为真是浪得虚名的吗?” 瘸腿胖子望着溪水边,猛吞一口口水,道:“我看我不用去找苏坦妹了,就这小娘子,就把我的魂给勾走了!” 苏坦妹坐在溪水边,上边两人的谈话她均是能听到,此时她与楚方玉竟然被这么两个人议论,心下顿时不喜,叫道:“在背后说人家闲话,非是君子所为。” 瘸腿公子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道:“我不是君子,可你是我的小娘子!”那扮文士的公子眼中也闪过惊『色』,显然也被苏坦妹的容貌给惊到,他向着苏坦妹行礼道:“在下朱文正,敢问姑娘芳名?” 朱文正与胡三舍均是喜好女『色』之人,兰溪诗会的名声太大,他二人自是听过的,对于『吟』诗作对,他两个自然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对于去参加兰溪诗会的楚方玉和苏坦妹,他二人倒是早就想见识了。 “我就是苏坦妹!”苏坦妹答道,她心里虽是有气,不过朱文正这文质彬彬的举动,令她生出些许好感。 “原来你就是苏坦妹!果然是美!”胡三舍一条腿给风凌云废了,走路虽是难看,但他那会顾忌那么多?当下一瘸一拐的向着苏坦妹走去。 苏坦妹见状,不由生出恐惧,叫道:“你······你别过来!” “我偏要过来!”胡三舍道。 “胡兄止步!”朱文正叫道。 胡三舍转头来,道:“怎么?你要阻我?不要装斯文了,朱兄的德行,我胡某人还不知?如此尤物,咱们两人享用得了!” 朱文正笑道:“非也,我是在想,咱们先不动这苏坦妹,将她带去处州,然后写封信给楚方玉,听说那楚方玉同她情同姐妹,若是见到信,定会来处州相救,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连那个楚方玉也给收了?” 胡三舍闻言,觉得甚是在理,道:“还是朱兄你脑袋好使,好,就按你说的办!” “你们这群流氓!”苏坦妹不由破口大骂,只是这时的她,却是又有另一番美,若不是想着还有个楚方玉,胡三舍早就忍不住了。 楚方玉收到来信,面『色』顿时大变,平日里苏坦妹都是与她寸步不离的,今日为何跑出去了? “怎么办?”楚方玉自屋里来回走动,心急如焚。如今胡大海刚刚打下处州,正是得意之时,若是她冒然前去救苏坦妹,不仅救不了人,恐怕连她自己也要搭进去。 “对了,青田先生智谋过人,前去找他,一定有办法的!”楚方玉就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思其他,直接向刘基那里走去。 刘基得闻苏坦妹被抓去处州,也是一惊,思虑一会,只听他道:“你别着急,这个朱元璋虽是红军巾不假,但名声在外,胡大海是他的部将,应该也不会是恶徒。” 楚方玉道:“朱元璋名声再好,也难保证部下良莠不齐,这个胡大海纵容儿子胡作非为,鱼肉百姓,更不是东西,看来他们与朝廷的那些狗官一般,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刘基闻言,神『色』闪烁,忽地问道:“以往苏姑娘与你不说寸步不离的吗?今日怎会一个人出去?” 楚方玉苦笑道:“这也真是我奇怪的地方!” 刘基眼中忽地闪过一道精光,道:“时下这里有一人,确实能救苏姑娘!” “谁?”楚方玉面『露』喜『色』。 刘基道:“风凌云风公子,楚姑娘你可不要小看这人,他与朱元璋的关系非同小可,有他出面,这事绝对能成!” 楚方玉道:“可是风公子时下并不在这里,咱们去哪里找他?” 刘基笑道:“正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我才让你去找他,你沿着溪水而下,大约五六里的样子便能找到他了!” 楚方玉此刻没有时间去问刘基是怎么知道风凌云行踪的,她向刘基道了一声告辞,便急忙沿着溪水而下,以她的功夫,不过一会,便见得前面停着一辆马车。那拉车的红马这时没有缰绳,只在四下奔跑,还发出欢快的叫声。在溪水边上不远的地方,只见得火烟飘『荡』,野菜的香味传来,原来风凌云与商轻雨正在做午饭。 楚方玉见状,不由一愣,这世间竟有人过得这般潇洒写意的,她是头一着见着。 风凌云端着碗吃得正香,见楚方玉到来,也是一怔,道:“楚姑娘来得正好,来,一起吃点!” 楚方玉虽是心急如焚,但她面『色』依旧淡然,她向着风凌云抱拳行礼道:“方玉见过风公子!” 第五十一章 佳人为注一场赌(二) “这么多礼,行来行去的成何体统?”风凌云笑道。 楚方玉一咬牙,忽地跪在地上,道:“方玉有事求风公子,还请风公子答应!” 风凌云急忙放下碗筷,将她扶起来。以楚方玉的骄傲,竟然给风凌云下跪,风凌云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只听他道:“你说,能帮你的自然义不容辞!” 楚方玉当下便把胡三舍掳走苏坦妹送信要她去处州的事说了,她虽是坚强,但终究是女子,美目微微泛红。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这个胡三舍看来真是死不悔改,当初在徽州不应该留他一条命的!” 风凌云闻言,心情却是颇为复杂,以朱元璋的治军之严,部下都还有胡三舍这样顽固子弟,若是别人,又当如何?自古以来,不管哪个朝代的兴起或是灭亡,真正苦的都是百姓。若是苏坦妹有些背景,胡三舍又何至于这般无法无天? 忽然间,他心间只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口口声声的说他做沉浮宫隐宗之主是为了解黎民于倒悬,救百姓于水火。然而在他拥护的朱元璋管辖境内,却是有这等鱼肉百姓,强抢『妇』女的恶事,这是不是现实回于他的最为响亮的一巴掌? 种种想法自脑海闪现,令得他愤怒不已,只听他道:“楚姑娘你与我们去处州走上一遭,风某人保证,一定将苏姑娘安全交换给你!” 楚方玉闻言,顿时大喜,道:“多谢公子!” 三人驾着马车,向着处州奔去。时下这里依旧是胡大海管辖,风凌云三人直接去州府。那守卫的见得风凌云等人到来,连忙将他们拦住。楚方玉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是楚方玉到了!” 守门的进去通报去了,只是商轻雨道:“直接进去,若是有人敢拦着,杀了就是!” 风凌云道:“先礼后兵,这算是我最后的容忍吧!” 风凌云话语刚毕,那守门的已经出来,道:“我家公子不在,他让人留话,若是楚姑娘来了,直接去醉红院!” 风凌云眉头微皱,但胡三舍既然不在,又只得去醉红院了。 醉红院乃是处州城内最大的烟花场所,在处州的中心位置。风凌云三人都坐在马车里面,那红马颇有灵『性』,指了路以后,便能走正确,还不会撞到行人。那来往的人见得一辆没有赶车人的马车在大街上行走,且还行动有序,不由暗暗称奇。 还未到醉红院,便有阵阵嘈杂声传来。风凌云对楚方玉道:“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这举止有失礼的地方,但楚方玉为了救苏坦妹,已经顾不得其他。商轻雨看了风凌云一暗,道:“你是他们看到你?” 风凌云道:“我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 “明白了!”商轻雨道。 楚方玉下了马车,只见得那街道两边全是人,再往前走一些,摆着一张大长桌,上面放有三颗拳头大小的骰子,骰子边上,却是放着一个大盅。 楚方玉此时并没有多的时间去看这些,他向前一看,只见那醉红楼院三楼的阳台上,苏坦妹正坐在上面,在他的周围,却是有五六个提刀的大汉,这些大汉一看武功都不弱。 “坦妹!”楚方玉见到苏坦妹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在这时,朱文正与胡三舍走了过。胡三舍依旧是不掩饰他的『色』『性』,他看着楚方玉便猛吞口水,道:“确实是倾城倾国,今日咱们两人一人一个,都可娶做小妾!” 朱文正却是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向着楚方玉行了一礼,报了自家姓名,道:“楚姑娘果然守信!” 楚方玉冷冷道:“说吧,要怎样你们才会放了我妹妹?” “我就没打算放她!”胡三舍道。 朱文正道:“我们并没有为难苏姑娘,还派了人保护她的安全,你看!”朱文正指向醉红院的三楼,眼中有狡黠之『色』闪过。 楚方玉心神一紧,道:“既然如此,还是请这位公子将我妹妹放下来吧!” 朱文正笑道:“这也是为了她的人安全考虑,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若是放她下来,这街上不知道有多少流氓登徒子惦记着她呢,那多不安全啊!” “你······”楚方玉气得七窍生烟,但朱文正说话滴水不漏,她久在红尘,知晓这个朱文正不简单,或许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请朱公子言明,如何才会放了我妹妹!”楚方玉第二次问出条件,然而朱文正却是依旧一副笑脸,道:“说实话,我一眼见到楚姑娘时,就喜欢上楚姑娘了!” “你······”楚方玉再次语穷,显然极是愤怒。而这时胡三舍道:“我也特别中意苏姑娘,你们姐妹两人就跟着我和朱公子,包管荣华富贵!” 楚方玉闻言,心间在不断挣扎,她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若是从了他,坦妹真的会没事吗?不,这个胡三舍已经言明,若是我要走,他们绝对拦不住我,可是坦妹······” 楚方玉思前想后,却是得不出一个决定。 这次苏坦妹被掳走,早就惊动四方,乔季、万正、任书华等人均是来了处州。 任书华对楚方玉倾心,当他听到朱文正那些言辞是,正想要出手,可是却被万正给拉住了。万正道:“你看看,在这世间,只要你有权利,黑的也会变成白的!今日这个朱文正与胡三舍的做法确实高明,如此光明正大的抢了人,却是没人敢说三道四!” 任书华道:“难道那个朱元璋不管一管吗?他这样如何服众?” 万正道:“只要你站得够高,就会有人服你,你看到了那长桌上骰子了吗?我相信,这个朱文正一定会有他法子,让这江南双玉臣服在他『淫』威之下!” 任书华道:“可是楚姑娘她······”他还没说完,便被任书华打断道:“不要多想了,人家从来都没有对你有意思过,就算是有,今日你也必须忍着,不能出手,否则小命不保!” 任书华脸上有挣扎之『色』,不一会儿,他终究是低下头去,只是叹气一声。 乔季看向醉红院的三楼,只见得苏坦妹坐在那里,隐隐可见她脸上早已被泪水给打湿。 “我家家业就在浙东地区,如今这里许多地方已经属于朱元璋,若是今日出头,必会为我乔家招来祸端,唉。对不起了,苏姑娘。我虽然喜欢你不假,可是在家业与家人面前,我终究是不能自私的!”乔季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他看也不多看一下,便直接离开了。 四雅人也是来了,宋濂嘴角处的胡须根根抖动,道:“原来这个朱元璋,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章溢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叶琛点头道:“咱们看看再说!”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也只有对不住他们姐妹两人了!”刘基眼中闪过愤怒与不甘,但他终究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此时,他真的将希望都寄托在风凌云的身上,也是在这时,他更加觉得,一个人活在世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可以没有权力。 朱文正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她见到楚方玉挣扎的神『色』,知道差不多了,于是便大声道:“诸位见证,今日我朱文正愿与楚方玉姑娘赌一场,若是在下输了,甘愿做楚姑娘的奴仆,终身听她使唤,若是朱某侥幸赢了,那就委屈楚姑娘下嫁朱某,朱某在此向诸位保证,必定会一辈子好好待楚姑娘!朱某知道,今天这一切虽有唐突之处,但这也是因为我对楚姑娘的爱实在太深,还请楚姑娘原谅!” 他的声音极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不远处的万正道:“这个朱文正,确实不简单!明明是个强抢民女的好『色』之徒,这下子却是成了一个深情的种子!” 任书华闻言,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好,朱公子用情至深,今日我等可为你作证!”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喊着,颇是热闹。 朱文正这时依旧面带笑容,向着楚方玉看来。楚方玉深深地看了朱文正一眼,如今苏坦妹就在朱文正的手上,时刻都有生命危险,只要她不答应。或是赢了,苏坦妹都有可能『性』命不保,面临此等困境,她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朱文正看着她神『色』慢慢的变为无奈,知道自己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楚方玉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久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却在这时,后面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声音:“答应他,跟他赌一场!” 风凌云以“凝音成线”的功夫将声音送进楚方玉的耳朵里,只有她一人才能听到风凌云的声音。她这时心下一喜,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风凌云的存在,但她这时候却又生出怀疑,答应了就要赌,这依旧是没有解决问题。 “我需要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还要一点时间,才可以救下苏姑娘,放心,我向你保证苏姑娘一定不会有事!”风凌云的声音再次传来。在这时,楚方玉唯有相信风凌云,当下她把心一横,叫道:“好,今日便让我来陪朱公子赌一场!赌注便是我楚方玉!” 第五十二章 嚣张跋扈终作死 朱正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楚方玉会答应,他根本不意外,因为这一切均在他的算计掌握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以示公平,咱们三局两胜!”朱正道。 楚方玉道:“公子是摇骰子还是猜骰子?” 朱正道:“今日一赌,为的只是得佳人芳心,既然如此,还是请楚姑娘选择!” 楚方玉心道:“好,我先按着你的心思走!”说道:“猜酒令这些在下擅长,今日便让在下来猜一下骰子吧!” 众人认为,这骰子巨大,女子手腕力道小,摇起来费力,是以楚方玉选择了猜骰子。其实朱正心里有数,这骰子是他做过手脚的,他想大可以大,想小可以小。如今楚方玉为了救苏坦妹,她自然心里有数,不会去选择摇骰子,这样子一切便都在他的掌握之。 “好,既然如此,那朱某人便来摇骰子!”朱正将三颗骰子放进盅内,开始摇动。 “姑娘请猜是大还是小!”朱正摇好了以后,将盅放在桌子。楚方玉心里也是紧张无,她道:“小!” 朱正哈哈一笑,打开盅来,只见得里面三颗骰子都是六点,这第一局是楚方玉输了。 朱正道:“还有两局!”接着他又摇了骰子,放在桌子,笑道:“这一回姑娘是猜大还是猜小!” 楚方玉淡淡道:“小!” 朱正心道:“好啊,知道结局不可变,屈服了吗?我喜欢你这种火辣辣的女子,你是我的了!”当下他笑脸盈盈,打开盅来,却见那三颗骰子都是一点。在这时,他笑容陡然凝固,在开盅时他明明已经做了手脚,为何成了小的? “看来朱公子的运气也不是一直都好!”楚方玉这笑道。这骰子会出现意外,那自然是风凌云做了手脚。他与商轻雨开了马车的后门,悄无声息的自马车走下,混入人群之,适才朱正做手脚的时候,他将内力注入桌子,将那骰子的点数给翻转过来,算是朱正那盅做得再好,又怎敌得过风凌云的神功无敌? 朱正笑容恢复,道:“还有一局,看来一切的关键,都是最好一局!” “好说!”楚方玉看到了人群之的风凌云,她知道这一局她能够赢,并不是她运气真的好。 朱正心下甚是疑『惑』,这出现的不可能的结果,令得他生出一种不好预感。当下他心狠道:“我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还真有鬼不成?”他一心专注他的骰子,却是没有发现人群的风凌云。 朱正摆动那大盅,骰子在盅里面滚动,响声不断传出。这一次朱正前两次摇的时间长,更加卖力。过去一会,他将盅放到桌,道:“楚姑娘请猜!” 楚方玉这时颇为自信,道:“我依旧猜小!” 朱正笑道:“我不相信楚姑娘运气还这么好!” 楚方玉心已定,笑道:“我向来靠的是运气!” “好,那咱们来看看楚姑娘的运气!”这一次朱正已经确定,里面的骰子是三个五点,是大。 “楚姑娘你要是输了,可不要忘记咱们的赌注!”朱正开盅前,又说道。 楚方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公子尽管放心!” “好!”朱正叫了一声,他打开盅一看,只见得里面的点数却是三个二点,他面『色』陡然一变,像是吃了死耗子一般难看,叫道:“这怎么可能?” 楚方玉笑道:“点数只有六点,依旧是小,朱公子你输了!” 朱正闻言,面『色』变幻几下,嘴角忽地掀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我输了,我愿意追随楚姑娘一辈子,为牛为马!” 楚方玉知道,这个朱正为人精明狡猾,处处下套,这是换着另一种方式要将她占有,可惜她却不是糊涂之辈,只见她摇头道:“朱公子身份高贵,如何能为牛为马做奴仆?适才我已经说了,这个赌局的赌注是我,不是朱公子!” 朱正闻言,面『色』刚才还难看,一直以来都是他给别人下套,今日却是被人给套住了。不过他还有筹码,神『色』瞬间恢复,笑道:“好,既然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话,那今日朱某便在处州城设下酒宴,邀请楚姑娘与苏姑娘一同饮一杯,从此我们便不再相见!” 众人听着,倒像是朱正为情所伤,伤心欲绝。但朱正这话是在提醒楚方玉,苏坦妹还在他的手。 楚方玉闻言,面『色』忽地一变,在这时,她不由看向人群的风凌云。朱正也不是傻子,楚方玉态度前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还诡异的赢了他,这其必有蹊跷。此时他循着楚方玉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人群的风凌云。这一次他只觉得全身生寒,待在当地,一动不动。 当此之际,忽地传来几声响动,众人均是一惊,反过脸一看,只见那醉红院前躺着几具尸体。朱正也被吓到,抬头看去,只见得醉红院的三楼之,那守着苏坦妹的几个壮汉不见了,显然是躺在地的这几具尸体。最为诡异的是,苏坦妹也不见了。在这时,站在醉红院门前的看热闹的人急忙走开,生怕自己吃人命官司。 朱正下意识的看向风凌云,在这时,风凌云也看向他,风凌云那如刀如剑的目光,令得朱正浑身刺痛,他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只是他知道,他是跑不掉的。 “这是怎么回事?”胡三舍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望向朱正,道:“我的小娘子呢?” 朱正这时候那敢答他话,他硬着头皮,向着风凌云走去,行礼道:“侄儿见过风叔叔!” 众人这才看向风凌云,只见风凌云长得俊朗至极,看去年纪与朱正相仿,为何朱正却是要叫他叔叔? 人群的万正见状,目光微微一闪,道:“走吧!”任书华这时却是犹豫不决,目光紧紧盯着楚方玉。 “不该想的不要去多想,否则最终害了的是你自己!”万正道。 任书华闻言,终究是跟着万正去了。 “事情总算解决了!”章溢道。 宋濂闻言,却是微微叹息一声,他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对于许多事情都能理智对待,然而这种理智,却是让他以前有的济世救民之心暗淡了不少,因为理智的时候,人考虑得最多的是自己。 胡三舍见到风凌云,脸『色』忽地变得狰狞起来,此时他忘了楚方玉,忘了苏坦妹,但是他要将风凌云碎尸万段,因为这里处州 ,他父亲时下便是镇守这里。 “来人啦,将那小白脸给我拿下!”胡三舍大叫道。此时他带来的人纷纷出动,围向风凌云。 朱正目光微微闪烁,心道:“若是借助胡大海的手,将你弄死的话,应该会省去许多麻烦!”当下他退到一边,只是淡淡的看着。 楚方玉见状,却是『露』出担忧之『色』,她来到风凌云身旁,今日她决定与风凌云共生死。 胡三舍恨声道:“小白脸,小爷曾经说过,若是你有一天落在我的手,定叫你生不日死!” 风凌云叹息道:“我本以为你会改过自新,所以那日才断了你一条腿,看来你并没有长记『性』!” 胡三舍被风凌云提及往昔惨事,恨意更浓,只听他道:“老子做这些事,那是因为老子有这个本事,像你这种没本事的江湖人,站出来多管闲事,是找死!” 胡三舍是在风凌云进入羽山后才去的应天,他自然不认得风凌云,否则给他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 风凌云点头:“是啊,管闲事的人是找死,看来弱肉强食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现在才知道吗?晚了,下辈子也学本公子一般,投一个好胎吧!”胡三舍脸有快意,有高傲。 风凌云摇头道:“既然是弱肉强食,是不是只要我强,也可以将你给杀了?” 胡三舍不屑道:“我父亲战功无数,乃是镇守一方的元帅,你如能强得过我?” 风凌云道:“算是强过你,我今日也不会随便的将你杀了,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应当当着天下人的面给杀了,警告那些与你有一般想法的、做着你做的事的人!” 胡三舍闻言,放声大笑:“你能吗?” 风凌云肯定点头道:“我能!” 胡三舍却是不屑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没理会他,而是看向朱正,道:“你押着他,与我一起去应天!” 朱正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道:“风叔叔,我身体不舒服,您看能不能找其他人?” 朱正确实是个狡猾如狐的人,他这般公然强抢民女,然而风凌云却是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风凌云让他押胡三舍,那是在警告他。 风凌云道:“你确实聪明,不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朱正闻言,面『色』变幻几下,只得答应。而胡三舍却是冷哼一声,他都还没有对风凌云动手,风凌云却是竟敢如此放肆,他到底是谁?越是往下想,他越是觉得不对劲,当下只听他厉声道:“杀了这小白脸!” 那些下属得令,纷纷挥动长刀,向风凌云砍来,风凌云冷哼一声,玄功运转,劲力释放,顿时将那些扑来的人给震飞出去。 胡三舍见状,又要逃跑,风凌云身影一闪,一把将他抓住,像提小鸡一般提起来,扔给朱正,道:“你给我看好了,若是他逃了或是自尽了,那没人能保得住你了!” 朱正能听懂风凌云的意思,他心里暗恨,但是却又不敢违抗,将胡三舍给押着,与风凌云一起去应天了。 胡大海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抓去了应天,顿时大怒,带着十几个心腹,向着应天赶去。 第五十三章 杀恶小以正军魂 应天城中,风凌云的马车载着苏坦妹、楚方玉、商轻雨三女,而他却是只能坐到板子上去。在他的后面,朱文正骑着黑马,后面的囚车上,胡三舍本就被酒『色』淘光了身子,经过这两天的折磨,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样。 “姐姐,那个朱元璋真的会杀了胡三舍吗?”苏坦妹问道。 楚方玉也不敢肯定,当下只是摇头。坐在她们旁边的商轻雨道:“放心,朱元璋不杀,我帮你们杀!” 苏坦妹看了商轻雨一眼,美目中有羡慕之『色』。那日在处州,商轻雨悄无声息的就将她救了,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若是她会武功,能反抗的话,胡三舍他们又怎能抓到她?当下看向商轻雨,道:“姐姐,我想跟你学那种不用出手便能打人的功夫!” 商轻雨闻言,只是轻轻一笑,她的“天命神功”乃是沉浮宫明宗不传之秘,是不可能教她的。楚方玉道:“怎么样,这次吃亏知道学功夫的好处了?” “姐姐那些功夫累人得紧,我才不学,我要学商姐姐的!”苏坦妹道。 “小妮子,你以为武功是能随便学的吗?”楚方玉不禁摇头,这个苏坦妹,有时候简直单纯得可爱。 风凌云听着苏坦妹的话语,却是想到了大都时遇上的柳茗烟,这二人均是有颗不被尘世所染的赤子之心,他道:“待这里事完成,我带你去拜师,那位老先生的武功也是很厉害的!” 苏坦妹喜道:“真的吗?” 风凌云想到,此次事情之后,无论如何,胡大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楚方玉虽然会武功,但并不是像苏坦妹说的那般比刘基还厉害,只能自保,若是再带着一个苏坦妹,是不可能逃过胡大海的手的,是以他打算将这二人送去羽山的竹海,让竹川照顾一下。当下他点头道:“真的!” 风凌云在客栈订了房间之后,便向商轻雨道:“你负责她们的安全,我去平章府!” “你也小心!”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了点头,便与朱文正一起押着胡三舍前行。胡三舍以前在应天就臭名昭彰,只是那时候胡大海在外征战,是以朱元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那些百姓见得胡三舍竟然被拿下,都暗暗较好,同时也非常好奇,风凌云到底是何许人物,竟然敢将胡三舍押在囚车上。 平章府内,朱元璋、李善长、朱升、汤和、周德兴等人皆是迎了出来。 “你这是?”朱元璋疑『惑』道。 风凌云道:“我是来向平章大人请命的,这个胡三舍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罪不可赦。” 朱元璋眉头微微一皱,李善长低垂着眼皮,但那眼中含着的光芒却是极为凌厉。朱升乃是真正的大儒,他平日里也听得胡三舍恶名,早就想向朱元璋提及,只是情况特殊,这才一直未提,今日见得风凌云举动,便问道:“可有证据!” 风凌云道:“要证据吗?” 朱元璋道这个时候觉得还不是杀胡三舍的时候,他点头道:“做什么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风凌云点头,看向朱文正道:“好,那你来说吧!” 朱文正闻言,顿时一愣,他虽然狡猾,置身事外,可是他本就是此事的参与者,要他说出来,还要撇开自己,无论他脸皮有多厚,此事都有些难以开口,只是连连说了几个“我”字。 朱元璋拍了拍额头,他可是知晓这个朱文正的,当下他厉声道:“说!” 朱文正最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朱元璋,此时听得朱元璋那愤怒的声音,那还敢隐瞒?当下便把胡三舍如何俘虏苏坦妹、如何引楚方玉来救的事说了,至于他自己,以他的聪明和机智,自然是早早给撇开了的。 朱元璋道:“此事还需要调查,先把胡三舍关起来!” 风凌云看了朱元璋一眼,道:“好,朱大哥就好好调查一番,不过我提醒一下,整个处州城的百姓可都是见证者,这悠悠之口绝不好堵!”风凌云说完,便自个离开了。 朱元璋望着风凌云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竟然有股他控制不住的杀机,当下他心里一烦,叫道:“将胡三舍关押起来!” 朱文正这时偷偷的看了朱元璋一眼,眼里含着些许异样的光芒。 风凌云回到客栈,商轻雨、苏坦妹、楚方玉三人已经迎了出来。 “怎么样?”商轻雨先问道。 风凌云道:“关起来了!” “哦!”商轻雨似乎有些失望。风凌云道:“你们吃饭后不要出去『乱』走,我就不吃了!” 商轻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微微蹙眉。 夜幕降临,风凌云上了屋顶,此时虽是已经到了暮春时节,但风吹动时,空气中依旧有股寒气流过。风凌云望向应天城,只见四下灯火通明,来往行人甚多,一派繁华景象,在这时,他是有些『迷』茫的,虽然这种结果已经早已预料到。 “姐姐,今天我看公子回来后似乎不高兴,是因为胡三舍的事吗?”苏坦妹与楚方玉围桌而坐,问道。 楚方玉叹息道:“或许不是!” 苏坦妹疑『惑』的看了楚方玉一眼,道:“不懂!”楚方玉道:“在他心里有一方世界,那是一个理想的世界,此时这个世界正受着现实冲击,几乎处于奔溃的境地,所以他会难过!” 苏坦妹能『吟』诗作对,唯独对于世道不是甚懂,此时她依旧摇头。 商轻雨上了屋顶,与风凌云坐在一起,道:“若是朱元璋不敢动他,咱们来动!” 风凌云道:“要杀一个人容易,但是有的事却不是这么简单,胡三舍死在我们手上,与他被判刑而死,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可是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本来都只是理想中的,现实之中,却不一定见得着,否则理想就不是理想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二人相互依偎,静静的看着晚春的夜。 平章府里,朱元璋在屋里来回走动,显然很是烦躁。在这时,马秀英走了进来。 “怎么了?”马秀英问道。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还能怎样,这个风凌云,简直是越来越放肆了!” 马秀英道:“这事我也听说了,站在他的角度,他没有做错,在你的角度,这事也没有错!” 朱元璋顿时一惊,道:“胡大海这人虽是粗人一个,可是打仗却是真的有一套,自和州投军以来,他战功赫赫,如今更是镇守一方的元帅,手握三万精兵,若真的将胡三舍给杀了,这后果不敢设想啊!” 马秀英道:“军国大事,我们『妇』道人家不懂,不过若我只是一个老百姓的话,谁对我好,我就会拥护谁!”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如今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那些老百姓就算是再拥护他,难道还能为他去打天下?当下他心里极『乱』,道:“我想静一静!” 马秀英闻言,便出去了。 朱元璋想了许久,却是依旧没有把问题给解决,这时候李善长来了。朱元璋与李善长谈了一会,李善长认为不能杀胡三舍,时下胡大海不仅是一方元帅这么简单,他在军中更是有一定的威信,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朱元璋听了,几乎都要做出决定了,只是在这时,朱升又来拜访了。 “先生您认为该杀?”朱元璋道。 朱升点头道:“主公帅令三军入应天城时曾经颁布过法令,扰百姓者杀,如今这个胡三舍可不止是扰百姓,这是*『裸』的强盗土匪行为,胡大海纵容他的儿子胡作非为,无非是仗着军功,若是主公这次包容了胡三舍,试问军威何在?从军反元时的初心何在?” 朱升乃是儒家大师,然而他却没有从什么大义保民的角度去劝说朱元璋。因为他知晓,随着权利越来越大,朱元璋心里真正忌惮的是是什么。没错,朱元璋曾经立过法令,那是当着天下人立的,若是他放过了胡三舍,别人都学胡大海这般凭着军功作威作福,那他的威严何在?他的权力又何在? 朱元璋听得朱升的话语,没有多去考虑,便已经做了决定。 是夜,胡大海赶到平章府求情,朱元璋以军令如山不可谓拒绝了胡大海,并明确告诉他,杀胡三舍是为严军令、正军魂。 胡大海也知道“扰民者杀”这条法令,当初他以为是说着玩的,是以并没有太多的去管束他的儿子,今日尝到苦果,却是已经来不及挽救了。对于一手造成胡三舍死亡的风凌云,说不怨恨,那绝对是假的。 第二日正午,朱元璋便命人将胡三舍押去刑场,当着天下人将其斩首,并宣读了他鱼肉百姓等数十条罪状,告诫所有人,敢扰民触犯军令者杀!百姓得知,都纷纷叫好。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胡三舍的死因,并不是是表面上的那般简单。至于胡三舍,到死他都不知道,真正将他推向死亡的,却是那权力威信几字。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第五十四章 天子剑斩不从者(一) 客栈里,苏坦妹得知胡三舍已经被斩了,别提有多高兴了。楚方玉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风凌云走了进来,道:“今日我便送你们走!” “为什么?我不要走!”苏坦妹很喜欢与风凌云在一起,更喜欢看他运筹帷幄的自信样子,同样,看到他难过时自己也会不高兴,总之,她不想离开。 这些想法,风凌云自然不知道,他看向楚方玉道:“必须走,而且以后也不要出来了!” 楚方玉懂他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苏坦妹似乎意识到不可反抗,才又问道:“你把握我们送去哪里?” 风凌云道:“羽山!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你会亲自送我们吗?”苏坦妹又问。 风凌云摇头道:“没时间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我会给你们一张行程图,你们按着上面走,绝对没人能为难得了你们!” 苏坦妹闻言,急得差点掉眼泪。 “公子能安排这些,看来身份地位极不简单!”楚方玉道。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心里有许多疑『惑』,但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你们用过午饭就走吧,我亲自送你们出城!” 苏坦妹与楚方玉二人在风凌云的护送之下出了应天城。出城时苏坦妹还时不时的回头去看,显然极不舍得。 胡三舍被斩首后,一切都看似平静,但风凌云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的却是波涛汹涌。从客栈到城门,他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气息都有好几股,显然这些人的目标正是苏坦妹和楚方玉。只是可惜,他们终究是要失败的,因为今日的风凌云,已非是昨日的那个一无所有的风凌云,他敢杀胡三舍,那他就有自信保证苏坦妹和楚方玉的安全。 三月下旬的太阳,并不是很烈,风凌云登上城墙,朝着苏坦妹、楚方玉二人行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得有好几拨人马尾随其后。在这时,他嘴角不禁掀起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中藏着许多森寒之『色』。 这是应天城内一座普通庄园,这里已经属于胡大海私有。 “那两个贱人已经出城了?”胡大海的声音带着无尽怒气,胡三舍的尸已经收了,却是还未有下葬,因为他发誓,必将杀了苏坦妹和楚方玉来为胡三舍陪葬。 “是的,我们的人已经出城,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一个壮汉答道。 胡大海道:“你先出去,我要与舍儿再待一会!” 那壮汉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胡大海趴在胡三舍的棺木上忽地痛苦起来:“是为父害了你呀,当初要是管着你一些,就不会有今日的白发人送黑发之事了!” 独自哭了一会,胡大海眼中忽有厉『色』闪过:“为非作歹的人那么多,这个风凌云却偏偏盯上了我,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死!”胡大海这时又将一切过错推在风凌云身上,只是他没想到还没有向风凌云寻仇,他便已经死了,追其死因,自然与他的自负与不谨慎的『性』格有关。 过去约莫两个时辰,胡大海自灵堂里走了出来。那适才与他一起的壮汉迎了上来。 “怎么样?可有杀了那两个贱人?”胡大海问道。 壮汉答道:“我们的人还没有回来了!” 胡大海皱眉道:“杀两个人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可能出事了!” 壮汉道:“风凌云和那个女的都还在城内,谁会救她们?” 胡大海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继续派人出去,一定要将这两个贱人杀了!” “是!”那壮汉答应一声,便出去办事去了。 在这期间,朱元璋与李善长等人都来拜访过,见得胡大海憔悴的样子,汤和不由道:“这胡元帅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李善长叹息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换做是谁,都不会好过。” 朱元璋站在一旁,却是没有说什么。 三天时间过去,已经到了出殡的日子,可是胡大海派去杀楚方玉和苏坦妹的人依旧没有回来。胡大海这才意识到,或许有些事事情也是他想的那般简单,尤其是对风凌云,他由先前的仇恨,转而变为恐惧。他知道,他是杀不了楚方玉和苏坦妹了,只得出殡。 这几日,风凌云都喜欢坐在屋顶看应天的夜景。今夜也不例外,每当到了亥时左右,风凌云还没下去的话,商轻雨就会上来。 “将近四天过去了,她们走得再慢,也应该到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闻言,点了点头,道:“我通知过朱川先生,若是他们到了,便给我传信!”风凌云刚说完,便有一只鸽子飞来,落在他的肩上。 看到纸条,风凌云脸上才『露』出笑容:“到了!” 平章府内,今日议事大厅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朱升起来开口道:“这发起兰溪诗会的四雅人,若是能将他们请来应天,对于我们裨益甚大,主公您看要不要亲自走一趟?” 朱元璋笑道:“若真有贤士,我走一趟又如何?” 李善长淡淡道:“以如今主公的身份,什么样的贤才能值得您屈尊?” 朱元璋道:“话不可这么说,广纳贤才,与谋臣良将共下下,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 胡大海道:“处州那边属下熟悉,不如就让属下去请吧!” 朱元璋点头,笑道:“也罢,反正你熟悉些,记住,不能对有才之士傲慢,你去可是代表我的啊!” 胡大海答应一声,议事完毕之后,朱升留了下来,道:“这个胡大海,会不会借着这机会报复四雅人?” 朱元璋摆手笑道:“大海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放心吧,不会的!” 朱升闻言,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用,便也告退了。议事大厅之内,朱元璋微微眯眼,道:“机会我是给你了,要如何就看你的了!” 客栈里,商轻雨同风凌云正在用午饭,商轻雨忽然道:“听说朱元璋派胡大海去请宋濂他们来应天当官,这个胡大海会不会来点报复什么的?” “胡大海不是心胸宽广之人,自然是会做些手脚的,不过那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胡大海带兵打仗还可以,若是玩心机权谋,他又比那几位差远了!” 商轻雨抿嘴笑道:“这倒也是,不过这个朱元璋也是厉害得紧,这样一来不仅安了胡大海的心,而且还顺便考较一下那几位” 风凌云道:“朱元璋向来都不缺智慧,缺的是机会,郭子兴就是那个给他机会的人,可惜郭家如今却是几乎灭门,唉!” 商轻雨道:“你说胡大海能将那几位都请来吗?” 风凌云道:“其他三位不好说,不过那个刘基绝对不好请,毕竟他一直都认为自己能比肩诸葛孔明的!” 商轻雨放下碗筷,道:“这么说来,咱们还得走一趟处州?” 风凌云笑道:“不用,不管是谁去请人,都会回应天向朱元璋回禀的,咱们等着就是了!” 正如风凌云所料,胡大海确实准备给宋濂他们一个好看,可是令胡大海措手不及的是,胡大海派去的人还未有到,宋濂等人便迎了出来,更让胡大海意料不到的是,宋濂、章溢、叶琛三人不等胡大海派送,便直接来应天了。 这三位都是当世有名的文人,精通儒家经典之学。朱元璋见得有这些文人来投靠,非常高兴,便都封他们做了官。 四雅人来了三个,胡大海没想到刘基却是个例外,不过这也正好给了他机会。按照朱元璋的要求,胡大海当然得先礼后兵。他先后派孙炎去了三次,都没有请动刘基,最后一次,刘基只是扔给孙炎一把剑,还说了些辱骂朱元璋的话。孙炎带着剑回来禀报胡大海,胡大海却是甚是欢喜,心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好好把握的话,那就太对不起你的顽抗了!”当下他对孙炎道:“你带着这把剑去应天,将实情禀明主公,这个刘基的死期的到了!” 孙炎听从胡大海的话,带着刘基给他的那把剑来到应天,将实情禀报给了朱元璋。朱元璋听闻刘基竟然敢这么小觑他,当下怒不可遏。却在这时,朱升道:“青田先生真是这般说的?” 孙炎道:“若有半句假话,大人尽管斩了小的脑袋!” 朱元璋怒道:“这个刘基简直就是找死!” 朱升道:“主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朱元璋眉头微皱,还是与朱元璋来到院子中,道:“先生什么要事吗?竟然要单独对我说?” 朱升道:“主公,这四雅人中,这个刘基才是关键。” “哦?不知道这个刘基有何长处,竟然能得先生如此推崇?”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 朱升道:“这个刘基满腹经纶,通百家之言,最为重要的是,他精通易术,天文地理,歧黄之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这样的一个人物,若是被主公得到,何愁天下不得?” 朱元璋心神猛烈一颤,道:“能懂这些,这简直是孔明在世啊!” 第五十五章 天子剑斩不从者(二) 朱升笑道:“主公所言甚是,这个刘基,绝不下于诸葛孔明!” 朱元璋听了,那还能淡定?他道:“既然如此,先生您看要不要我亲自去请?” 朱升摇头道:“若是主公一开始就亲自走一趟,想来那刘基再狂,也能请到,如今却是不行了。” “为何?”朱元璋问道。 朱升道:“但凡有才之人,都有几分傲气,但主公你将来是九五之尊,亦不可低三下四,既然咱们上次是派孙炎去的,这次也派孙炎去,只不过这次主公得叮嘱一下孙炎,叫他务必请到青田先生。” 朱元璋闻言,立刻懂了朱升的意思,这次本来应该是他亲自去的,可是他为了让胡大海出口恶气,便将这差事交给了胡大海。胡大海去请人,自然不会是诚心去请。这次要他叮嘱孙炎,不过是要他拿出诚意来罢了! “先生之教诲,朱元璋一定会谨记于心!”朱元璋向着朱升一拜。朱升是臣下,哪能受得这般大礼?急忙也是一拜,还礼回去。 回到厅堂里,朱元璋对孙炎道:“你再回去处州,这一次务必要将青田先生请来,否则小心你的脑袋,另外叮嘱一下胡大海,若是他再敢动小心思,我饶不过他!” 孙炎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是胡大海的部下,胡大海让他去做的事,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他已经将那青田先生给彻底得罪了,如今要怎样才能将刘基请来应天? “怎么?还有事吗?”朱元璋见孙炎不停的擦汗,便知道了这小子绝对是做了什么坏事的。 孙炎答道:“没有了,属下告退!” 朱元璋点了点头,当下也去处理事务去了。 孙炎回到住处,却是暗暗发愁,他来回走动了将近半小时,却是没得个要领,当下他想到:“若是我诚心向青田先生道歉,他会不会跟我来应天?若是不来,我这小命难保。唉,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 孙炎拿起桌子上那把剑,不由沉思:“他给我这把剑是什么意思?是了,他是在表明心迹,他并不怕死!” 孙炎知道,这一次请不到青田先生,自己真的会丢了小命,是以才想到一『性』命相胁。可是人家给他一把剑,却是表明不怕死,这下子他是真的没招了。 却在这时,一道人影映着门窗之上。孙炎惊叫道:“谁!” 声音叫出,只见他一个翻身,踢向门窗。在他的脚触及门窗的瞬间,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使得他的身子向后飘退而去,刚好到他适才的位置。 “不要这么激动,我是来帮你的!”门外那道人影传出声音。 孙炎面『色』变幻几下,道:“你是谁?能帮我什么?” 人影道:“你是不是在为去请青田先生为难发愁?” 孙炎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人影道:“我说过是来帮你的,自然知道时下你最需要的帮助是什么!” “好,你说说看!”孙炎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对这道人影抱有了一点点的希望。 人影道:“他不是给了你一把剑吗?将这把剑带回去,告诉他,剑当献天子,斩不顺命者!” 孙炎闻言,顿时一愣,道:“就这样?” 人影笑道:“那你认为应该是怎样?” 孙炎一咬牙,道:“若是真的请到了青田先生,我一定会好好的谢你!” 人影笑道:“不用了,祝你好运!” 孙炎闻言,再次失神,再次回过神来,那人影已经不在了,他打开门窗,四下漆黑一片,唯有风声呼啸,再无其他。 回到处州 ,胡大海得知朱元璋命令,气得暴跳如雷,他这次算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孙炎道:“大人说了,必须请到青田先生,元帅您看该怎么办?” 胡大海怒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明天你就动身去青田,要是请不动他,主公不斩你,本帅都先杀了你!” 孙炎哪敢继续说话,急忙退了出去,他心里极是憋屈。第二日,便怀着忐忑的心情上路了。 刘基的那几间草屋依山而建,面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那草屋边上,还有一个菜园子,颇有农家气息。 孙炎沿着小道来到刘基家的大门前,刘基背上一个背篓,正要出门,他见到孙炎到来,眉头一皱,道:“你又来做什么?” 孙炎勉强挤出一脸笑容,道:“前几日孙某的话过分了些,这日来是向先生道歉的!” 刘基摆手道:“道歉不用了,就是你以后别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就是了!” 刘基说完,便背着背篓沿着山道走去,显然他是去打柴的。 孙炎跟了上去,来到山林,只见刘基自背篓里面拿出柴刀开始砍柴。孙炎见状,急忙拿过刘基的柴刀,道:“先生您歇着,我帮您!” 刘基没了柴刀,只是站在一边,气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们这些做官的,竟然来学我们百姓砍柴,这真是新鲜啊!” 孙炎笑道:“从军之前,我就是个砍柴为生!” 刘基无奈一笑,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孙炎道:“我家主公听说先生您隐居在此处,特意派我来请先生您去应天做官享福呢!” 刘基淡淡道:“我只是一介草民,受不起这么大的礼遇,告诉你家主公,他的官爱给谁就给谁做,我刘基啊,早就习惯了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刘基说完,又抢过孙炎手中柴刀,继续砍柴。孙炎顿时一呆,他可是胡大海手下有名的武将,刘基这书生竟然能轻轻松松的在他手中抢过柴刀,这简直是怪事。 孙炎此时心里虽是震骇,但他尽量保持平静,道:“先生您就直言到底要怎样才肯去应天?” 刘基不理会孙炎,继续砍柴,在这时,他竟然在背诸葛孔明的《出师表》中的一段:“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 孙炎读书不多,恰巧读过《出师表》,他非是笨拙之人,否则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此时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刘基还真是狂得可以,他将自己比作隆中诸葛,要朱元璋亲自来请他。 孙炎不由暗暗苦笑一声,来时朱元璋已经说明,若是他请不到刘基,那他的脑袋瓜就要搬家,思前想后,他知道无论他的姿态放得多低,刘基也不会跟他去应天的。 “先生难道就不肯去应天做官吗?”孙炎问道。刘基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冷哼。 孙炎这时面『色』冷了下来,将上次刘基给他的剑递给刘基。 刘基上次给他剑,不过是表明自己不怕死,不受威胁,在这时孙炎却是将剑还给他,他不禁疑『惑』道:“孙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孙炎脑海中忽然响起昨夜那道人影的话语,淡淡道:“剑当献天子,斩不顺命者!” 刘基闻言,面『色』陡然大变,他眼中还有敬畏之『色』,叫道:“你是谁?” 孙炎顿时一愣,他没想到刘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看其眼中的敬畏之『色』,知晓这句话起了作用,道:“我就是我,不是谁,先生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跟我一起去应天!” 刘基面『色』变幻几下,神『色』颇是严肃,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又响起了那老人给他《六甲天书》时的话语:“天子之剑天子执,天子之令天下令,见剑问天子,当是天下令。” 沉思许久,只听他道:“好,我跟你去!” 孙炎闻言,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无论他如何的软磨硬泡,刘基不肯去就是不肯去,现在只是一句话,竟是让刘基俯首。他在这时已经将昨天那道人影给当成了神,一个救了他小命的神。 刘基来到应天,朱元璋亲自帅文武百官出迎。 “能请到先生,真是元璋的福气!”朱元璋这时笑着说道,他姿态放得极低,那礼贤下士的名声,可是早就有了的。 刘基心想虽然没有三顾茅庐的待遇,但面子上也过得去了,此时他急忙行了跪拜之礼,道:“能为主公做事,才是刘基的福气!” 朱元璋听了,极是高兴,二人并肩而行,走进应天城里。刘基是个官场老手,一一与众人打过招呼,众人都觉得他是个和善的人。当然也有例外的,譬如李善长。 刘基这时倒是没去想文武百官的反应,进了应天城,他第一件事便是调查那个给孙炎请他法子的人,只是终究是一无所获。 客栈里,风凌云与商轻雨坐在桌子旁。商轻雨问道:“你是怎样将命令传给刘基的!” 风凌云笑道:“刘基是个聪明人,只要给他一点提示,他便知道我的存在!” 商轻雨道:“若是没有你,他的位置就相当于是隐宗宗主,以他那颗极强的功利心,恐怕会想方设法找到你,与你一较高低!” 风凌云道:“那看来我只有躲着了!” 商轻雨笑道:“他可是刘基,能经天纬地的青田先生!” 风凌云道:“我还是宗主呢,在我面前,他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商轻雨闻言,只是咯咯发笑。风凌云知道,今日他是被这小妮子给耍了一道了。 第五十六章 五通庙杀主登基 陈友谅自池州兵败回江州之后,便把此次战败作为平生的奇耻大辱,为了雪耻,他秣兵历马四个月,于至正二十年五月再次挥师东进,攻打朱元璋。这一次,他的军队不在是步兵,而是他最为强大的水兵。 采石历来都是军事要地,当初朱元璋攻克采石,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是在陈友谅最为精锐的水兵的到达此处时,这里便已经属于了他的地盘,别人难以攻克的地方,对于陈友谅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这般简单。 打下采石,太平便是应天的最后一道屏障。陈友谅站在江边,他看着的却是应天的方向,他的兵比朱元璋的多,他的装备比朱元璋的优良,他的将领有猛将张定边等,他相信,打下应天不是难事,他也发誓,打下应天的那天,他要朱元璋跪在他的面前。 “大哥,你在想什么?”这说话的是陈友谅的亲弟弟陈友仁,这次攻打应天的大事,他自然也来了。 陈友谅道:“不,你应该叫我陛下!” 陈友仁闻言,顿时一惊,道:“可是陛下他······”陈友谅轻声一笑,道:“他马上就不是了!” 陈友仁终于知道陈友谅要做什么了。陈友谅道:“这前面有个五通神庙,咱们今晚邀请陛下去拜拜神!” 陈友仁心下更加惊骇,答道:“是······是!” 夜来临,黑云层层压下,黑夜本来就黑,黑云下的黑夜,更是透着一股压抑与诡异。 五通神庙里,陈友谅背对着庙门而站,他看着那『露』着狰狞面孔的五通神,他眼中有轻蔑之『色』闪过。 五通神在不同地域和朝代,都有不同说法,有人说是邪神,有人说是财神。陈友谅请徐寿辉来此拜神,可见他对于所谓的神,并没有多少敬意。 “平章大人在里面吗?”一道声音自外面传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道声音,陈友谅都极为厌烦,不过还好,过了今日,这道声音终于可以彻底的消失了。 徐寿辉身着皇袍,他慢慢的向着五通庙走来。在这时,他看到一道背影,那道背影不甚高大,但他见到这道背影时,心里便会没来由的害怕。 神庙渐渐的近了,徐寿辉的心脏跳得更加快了。他适才问守在下面的士兵的话,没有人回答他。在这时,他只觉得双腿像是灌铅了一般,步子极难移动。 “平章大人在啊!”徐寿辉心里虽是害怕,然而他依旧是天完国的皇帝,而陈友谅只是平章,这是他最后敢走进神庙的底气。 陈友谅回过头来,说道:“今天初几了?” 徐寿辉听得陈友谅的话语,顿时一愣,但他还还是回答道:“今天已经是六月十六了!” 陈友谅点头:“六月十六,这将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应该是一个天下人都要记住的日子!” 徐寿辉笑道:“对啊,自入白莲宗以来,平章大人还是第一次约朕拜神呢,只是这五通神······” 陈友谅打断他的话,道:“这五通神你可以多拜几下,看一看他能真正的保佑你!” 徐寿辉闻言,不由皱眉道:“平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友谅笑道:“你一直以来都在拜弥勒佛,拜明王,明王去了,如今你也可以去见你的弥勒佛了!” 徐寿辉面『色』陡然大变,眼中充斥着惊惧之『色』,叫道:“你要做什么?” 陈友谅一摊手,道:“我没有做什么啊!” 徐寿辉这时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警惕的看着陈友谅,口水不停的往下吞。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之中,狂风忽起,呼呼狂刮,一道闪电横贯天际,光亮『射』进庙里,可以看到那底下有两道拉得老长的身影,其中一道正在瑟瑟发抖,那自然是徐寿辉。 “我不做皇帝了,我把皇位让给你,我把整个天完国都给你,你饶过我好不好?”徐寿辉忽地跪在地上,一股劲的磕着响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已是鲜血淋漓。 陈友谅依旧淡淡的看着那尊狰狞的神像,摇了摇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留着隐患!” 徐寿辉面『色』变幻几下,忽地,眼中狠『色』顿生,那衣袖里滑下一把匕首,他身子跪在地上的身子忽地跃起,匕首挥动,直向着陈友谅的背心刺去。 陈友谅身子向前一倾,身子翻转,连续提出两脚。徐寿辉冷哼一声,避开陈友谅的攻击的同时,匕首挥动,连连刺向陈友谅要害。 陈友谅身子向后滑出,一掌『逼』退徐寿辉,说道:“你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其他一无是处,我真的搞不明白,当初你是怎么坐上红巾军首领位置的,莫非就是靠拜弥勒佛和明王?” 徐寿辉知道自己再求情,陈友谅也不会放过自己,心里反而不慌了,他淡淡道:“你没说错,有时候确实得靠求神拜佛!” 陈友谅冷哼一声:“可惜今日你的那些神,一个都救不了你!” 徐寿辉道:“陈友谅,你杀了我做这天完国的皇帝,那是以下犯上,不讲道义,名不正而言不顺,天下人只会认为你是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以后有人书写历史,你的这些都会被记入史书,留下千古骂名。我可以下圣旨,将皇位传给你,但你必须放过我!” 徐寿辉虽然知道陈友谅是铁了心要杀他,但只要有一点求生的机会,他就不会放弃。 陈友谅闻言,不由指着徐寿辉哈哈大笑。 徐寿辉疑『惑』道:“你笑什么?” 陈友谅道:“我笑你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弱肉强食,至于你说的道义什么的,我却是从来就没在意过!” “难道你真的不怕留下骂名?”徐寿辉问道。 陈友谅笑道:“我要的是权利,是高高在上的权力,是可以俯视天下的权力,至于那些道学先生玩的,让他们通通都见鬼去吧!” 徐寿辉闻言顿时一怔,他像是这时才真正的认识了陈友谅,原来自己所看重的那些,在陈友谅这里,真的是一文不值。 既然一切都说不通,没了希望,徐寿辉还是决定拼命,能杀了陈友谅自然是好,杀不了,能伤着他也是好的。当下他提一口真气,匕首之上,顿时泛起森寒光芒,匕首刺出,直取陈友谅的心窝。 陈友谅眼中不屑之『色』闪过,他右手一扬,变魔法一般将徐寿辉手里的匕首躲过,闪电一般递出,刺进了徐寿辉的心脏,将他推到角落里。在这时,陈友谅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他的声音都变得高亢了许多:“你知道吗?每当我做什么,都要向你请示、做好了还要向你禀报的时候,我就在想,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都能坐上那个位置,我陈友谅有不世之才,为何只能做一个属下、只能低三下四的?想了许久,我也想不明白,于是从那一刻起,我便暗暗发誓,一定要代替你!” “你······”徐寿辉嘴角鲜血不断渗出,不一会儿,便没了生机。 陈友谅拔出『插』在徐寿辉心脏处的匕首,将其扔在地上,然后拿出一块手帕,将手上的鲜血擦干净了,便道:“来人,将这尸体拖出去喂野狼!” 在这时有几个下属走进庙里,将徐寿辉的尸体给拖了出去,扔在野外。可怜徐寿辉风云半辈子,却是只落得个暴尸荒野,喂野狼的下场。 陈友仁向五通庙赶来,恰好看到那些兵士将徐寿辉的尸体拖出去,他脸上的震骇之『色』无语形容,走进庙里,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哥,你······真的杀了陛下?” 陈友谅淡淡道:“不过是个失败者而已,什么陛下!” 陈友仁使劲的掐了自己一把,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只是疼痛传来,他才肯定自己没有在梦中。 “安排一下,将庙里打扫干净,我要在这里登基!”陈友谅的话语响起,天边突地传来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陈友谅走出了五通庙,望着那天边处不时出现的闪电,回想起徐寿辉死前说的关于道义的那些东西,他的嘴角不由掀起诡异的笑意,且眼中还有兴奋之光。 “打扫完了!”陈友仁这个时候觉得,他这位大哥变得陌生了,也变得可怕了。 “特别是那些血迹,给我用水洗干净,我不希望这里有半点徐寿辉的气息!”陈友谅说道。 “是!”陈友仁又去叫了几个属下,提来几大桶水,将五通庙给冲得一尘不染。 “大哥,今日您登基,不用祭天吗?”陈友仁小心问道。 陈友谅忽地放声大笑,说道:“不祭,那个徐寿辉整天祭天拜神的,最后还不是喂狼了?” 陈友仁闻言,没来由一阵害怕,只是继续去做事去了。 陈友谅将此次出征的大臣全部聚在五通庙里,这些人中有他的结拜兄弟、张必先、张定边等人,还有其他的文臣武将。 陈友谅站在最前面,在他的背后,那张龙椅格外显眼,他目视众人,道:“今日我陈友谅打算在此登基,诸位大臣可有意义异议?” 此言一出,四下顿时安静下来,天边雷声不断响起,闪电时而于长空出现。 “不知道陛下他······”其中一个大臣本要问徐寿辉去哪里了,可是还没说完,便直接被陈友谅的人拖下去杀了。 陈友谅望向众人,淡淡道:“陛下今日于五通庙拜神,佛光隐现,弥勒佛将他接去西天了!” 众人闻言,那还不明白陈友谅话语里的意思?当下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史书记载,公元一千三百六十年六月十六,陈友谅在采石五通庙杀徐寿辉登基,定国号为汉,年号“大义”。 第五十七章 大局之危如累卵 陈友谅登基后,便又率领大军继续前进。此时太平城的守将是花云,他手下只有三千人马,但是花云就是花云,面对陈友谅的大军,他从容的写信告诉朱元璋太平的情况,而后便穿上盔甲,朝着城墙走来。 花云登上城墙,向着长江望去,只见得那大船密密麻麻,将长江水面给完全遮住,且还看不到尽头,当下,他神『色』凝重了几分。 “将军,这满江都是大船啊,咱们投降吧!”守城的兵士说道,确实,看着那密密麻麻顺水而来的大船,谁能不生出恐惧? 花云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投降了就可以不死?陈友谅连他的主子他都要杀,莫说是投降的人了!” 那些兵士闻言,均是都打了个寒颤,接着他们把心一横,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何不死得壮烈壮烈一些? 有了这想法,这些兵士再看那江上的战船时,却没有那么可怕了。花云见状,心下也松了口气,在这时,他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准备。他觉得,只要他能守住一两天,朱元璋的援兵一定会来到。 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陈友谅根本就没有打算正面攻城。 太平城有个特点,临江而建,陈友谅将他的大船开到太平城的临江城墙之下,连云梯都不用,直接用短梯就爬上了城墙。 花云见状,面『色』大变,带着众将领杀来。一场大战展开,不到半个时辰,花云的三千人马全军覆没,他也成了俘虏。 陈友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饶有兴趣的欣赏花云的表情,他想看到花云求饶的样子,可惜他注定是达不到目的的,因为花云,从来都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陈友谅看着闭目待死的花云,道:“只要你投降,我便不杀你!” 花云睁开眼睛,吐了他一口口水,不屑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花某人降猪降狗也不会降你!” 陈友谅并没有打算真的要放过花云,他是见花云有些骨气,便诱降他,然后在他投降的时候,再将他杀了,这样子他才觉得快活。但花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怎会被他三言两语诱降? 陈友谅怔了一会,擦掉脸上口水,声音低沉而沙哑,藏着无尽的怒气陡然释放:“杀了他,将他五马分尸!” 花云闻言,怡然不惧,依旧破口大骂,直到死了,都没有停下。 朱元璋得到陈友谅要攻打他的消息,到陈友谅打下太平城,总共不到十天的时间。兵贵神速,这是朱元璋要建骑兵的主要因素,然而陈友谅的水军,其速度之快,快到令朱元璋『色』变。眼下太平城已经被攻破,应天城已经完全暴『露』在陈友谅的面前。应天,已然面临从所未有的危机。 客栈里,风凌云与商轻雨同往日一般坐在桌子边上说话。 “这个陈友谅动作之快,将兵贵神速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商轻雨道。 风凌云神『色』颇是严肃,道:“如今太平已破,不知道朱元璋是否有信心继续走下去?” 商轻雨道:“权力的滋味他已经尝到了,他不会甘愿回去继续做和尚的!” 风凌云道:“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若他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应天必然能守得住!”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又是一个考验人心的时候!”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确实如此,只是退敌之策并非说说这般简单的!” 商轻雨道:“这么多的谋臣聚在一起,难道还商量不出一个好的计策?” 风凌云闻言,只是叹息一声,道:“一个人想法只有在不受众人影响之下,才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希望这一次他一如既往!” “你的意思是?”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那些所谓的谋臣,其实真正有用的没有几个!” 商轻雨闻言,不由笑道:“你是说章溢、叶琛他们吗?” 风凌云道:“这几个应该多少会有些用!” 商轻雨道:“你不是把经纶者都弄来应天了吗?难道对他没信心?” 风凌云道:“这个刘基确实不简单,他有多少能力,这一次便能看到了。” “看来这次你是打算袖手旁观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摇头道:“若是应天城真的破了,朱元璋就真的只能回去当和尚了,而我这个沉浮宫隐宗之主,也是败的一塌涂地!” “那你打算怎样『插』手?”商轻雨道。 风凌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为了以防万一,准备当然是要做足的,只是大决定还要看他们商议下来如何!” 商轻雨听了,点了点头。风凌云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打开,此时街道上人来人往,颇是热闹。看着那些忙活着的百姓,风凌云眼中有光芒闪过,只听他轻声道:“刘基啊,你是经纶者,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大堂之上,文武大臣齐聚,朱元璋虽然还未有称王称帝,然而他已经拥有了天子的尊严与地位。朱元璋目光扫过众多文臣武将,问道:“时下陈友谅已经攻破太平,应天岌岌可危,诸位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他的声音在空阔的大殿上响起,传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在此的人,都能听到。 众人闻言,却都低下头去去,只有徐达、常遇春、冯胜、李善长、朱升、刘基等人依旧神『色』淡若。 徐达这时向前一步,道:“主公,陈友谅来势虽猛,然而并不是不可战胜!” “徐将军虽是勇猛,却是不知道拿什么去同陈友谅作战?莫非是靠你们那几艘小船?那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其中一个人文臣说道。 另一人附和道:“再说徐将军擅长的是陆战,若是到了水上,恐怕连陈友谅的影子都找不着吧!” 廖永忠道:“水战可以交给我们!”俞通海、康茂才都上前,因为他们是水军将领,都曾经领兵作战过。 “交给你们,靠你们在巢湖上抢劫时用的那几艘破船吗?告诉你,这是陈友谅,是拥有千军万马的陈友谅,他的一艘船,可能比你所有的船加在一起都还要大!”另一人看着廖永忠,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这话虽不好听,可是廖永忠也得受着,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 徐达开了话题,众多谋士与武将便开始议论起来,他们说了半天,就是不能与陈友谅开战,因为陈友谅船坚刃利,兵多将广,甚至有的人还主张投降以及逃跑。 每当众臣议论的时候,都是朱元璋极为心烦的时候,但他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烦躁过。这一次陈友谅来的不是步兵,而是水兵,陈友谅的水兵确实太强大,强大他根本连一丁点胜利的希望都没有。 朱元璋听着下面传来的嘈杂响声,不由拍了拍额头,权力给他很多快意与舒适的时候,同样也给他很多麻烦。作为一个主子,若是在关键的时候『乱』了,那他就真的完了。朱元璋尽量的保持心情平静,在这时,他目光扫向众人,他终于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几个不同的人。这几人是徐达、常遇春、冯胜、李善长、朱升、以及被他刚刚请到应天不久的刘基。特别是那个刘基,他这时闭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自从他领兵出了濠州,徐达便一直伴在他的左右,不管是出谋划策,还是领兵打仗,徐达所立下的功劳,都是不用多说的,是以在这种关键时候,徐达并没有慌『乱』,他并不会有多惊奇。 至于常遇春,这人不仅武功盖世,在战场掌握比徐达都还要强上几分,万军之中从容而过,本有常十万的盛名,是以朱元璋也不会惊奇。同样,冯胜也是如此。 对于李善长和朱升这两人,朱元璋这些年来也是颇为了解的,谋臣之中,或许他两人已经抵过了所有。 朱元璋真正好奇的是这个刘基,刘基名列八大奇人之列,在江湖上有响当当的名声。但朱元璋对他并不了解,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总之请来的四雅人,如今宋濂、章溢、叶琛都没什么法子,他们听着众人谈论,只是使劲的摇头或是点头,却都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似乎比徐达、李善长他们都还要淡定!”朱元璋终于发现了关键之处,在这时,他是真的对刘基来了兴起。 朱元璋站了起来,他要好好的看看这刘基,他到底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在故意装深沉。在这时,不少人已经开始注意到朱元璋的动作,毕竟他们能混到今天,时刻都在关注着朱元璋动向的。 朱元璋盯着刘基看,刘基却是已经在哪里闭着眼睛,身子前后左右摇晃,显然是在打瞌睡。 由于被朱元璋的目光牵引,众人都向着刘基看来,见到刘基那滑稽的样子,众人都在一旁偷偷发笑。至于刘基本人,仿佛正沉浸在打瞌睡的乐趣中一般,众人已经安静下来,而他依旧打他的瞌睡。 刘基是朱升推荐给朱元璋的,此时他都有点看不下去,他干咳一声。刘基这才睁开眼睛,使劲的摇了一下头,道:“你们都议论完了?有了退敌之策了?” 众人闻言,心情又顿时沉重起来。 第五十八章 一统江山刘伯温 朱元璋眼睛里闪过异样光芒,道:“先生有何看法,不妨直说!” 刘基目光扫过众人,道:“真要我说?” 刘基的名声虽盛,然而这些谋臣们不信他这个时候能拿出什么好的计策,毕竟陈友谅的强大,那是摆着那里不争的事实。 “青田先生有妙计的话,赶快说与大家伙听听,我们都等着呢!”有人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 有人附和道:“是啊,青田先生未有出青田时,还自比隆中诸葛呢,说不得真有妙计退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讽刺刘基。 刘基再次道:“真要我说?” 朱元璋也被刘基给吊足了胃口,脸上有不耐烦之『色』,他点了点头,示意刘基往下说。 刘基目光扫过众人,在这时,他不在昏昏欲睡,他那清晰有棱角的眼眶里,透着一股慑人的光芒,令得众人都不敢直视,众人这才发觉,这平日里被他们耻笑胆小无能的青田先生,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一面。在这时,朱元璋虎目中『射』出两道异彩,一种难以压制的兴奋之心底迸发而出,因为这时刘基的嘴唇已经开始蠕动:“此战可战,是以那些主张逃跑的,投降的,说我们必败的,都应该通通抓起来,斩首示众!” 他的声音,比朱元璋适才的都还要洪亮,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打转着。众人的脸『色』均是剧变,惨白到极致,更有甚者,已经惊恐不已。 刘基没有去理会众人,继续道:“陈友谅的船却是很大很高很坚硬,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与他们打水战?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弱点,去对别人的长处?” 朱元璋听得心神猛烈一颤,他眼中闪过激动之『色』,一直以来,他知道这一战必须打,因为他已经没得选择,可是该怎样打却是没了主意。因为他与众人都陷入到一个死角,那就是陈友谅率领水军而来,陈友谅的水军很是强大,锐不可当,可是为什么一定要与陈友谅打水战?在这一刻,朱元璋心里生出一股无上自信,这自信来源刘基的一番对敌之策。他目光扫过众人,道:“今日议事到此,青田先生、徐达、常遇春、冯胜、百室先生、允升先生留下,其余人退下!” 汤和等人闻言,均是退了出去,只是周德兴却是想留下,但朱元璋没有叫他,他只得离去。 议事大厅里,李善长、朱升、徐达、常遇春、冯胜、刘基几人在座。朱元璋下了他独有的位置,与刘基他们坐在一起,他向着刘基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先生之计策,当真是令元璋茅塞顿开,早知道有先生这般神人,元璋定也学那刘玄德一般,亲自去请先生出山!” 刘基道:“主公过奖了,属下之才,比起孔明先生差之甚远你,受不得如此大礼,再有,那些虚礼,又何必在意太多?” 朱元璋闻言哈哈一笑,道:“先生就是元璋的诸葛孔明!” 刘基闻言,心里是乐呵呵的,只是嘴上却是谦虚一番,在这时,徐达等人 也是随意的将刘基给夸了一下,只有李善长神『色』不显,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基道:“要将陈友谅诱上岸来,才是此次作战的关键所在!” 徐达道:“不仅如此,我们该从哪里将他诱上岸来,也是此战取胜的关键所在!” 朱元璋闻言,忽地轻声一笑,道:“这引陈友谅登岸的法子,就让我来说吧!” 刘基等人这时都看向朱元璋,朱元璋却是打开议事大厅的大门,对那守门的侍卫道:“你去把康将军请过来!” 众人见状,均是『露』出疑『惑』之『色』。不一会儿,康茂才走进议事大厅,向朱元璋行礼道:“主公叫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朱元璋道:“你最近还与陈友谅保持联系的吧?” 康茂才曾经也属于天完国的将领,投元之后,一直与陈友谅保持联系,为的自然是做他的内应。后来朱元璋打下应天之后,康茂才来投,便把自己的一切都与朱元璋交代了。朱元璋当时灵机一动,要他继续与陈友谅联系,说不定哪天可以用上。 康茂才答道:“回禀主公,一直都有!” 朱元璋指着康茂才笑道:“这次引陈友谅登岸,就要靠他了!” 康茂才闻言,顿时一愣,朱元璋当下把作战计划说了一下,康茂才与徐达等人才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原来朱元璋打算让康茂才给陈友谅写信,说他要临阵倒戈,而后将见面的地址都给约好了。 刘基听了朱元璋的叙述,笑道:“主公这又是一招险棋!” 徐达点头道:“不错,这江东桥是应天城的最后一道障碍,若是陈友谅直接越过江东桥,应天城就真的完了!” 朱元璋道:“富贵向来险中秋,这次我们要取得胜利,也是只能从险中取得!我赌他不过江东桥!” 刘基笑道:“既然是引他上当,咱们就要做得像一些!我们在这前面这里造一座石桥,到时候陈友谅到了这里,以他多疑的『性』格,又有康将军的信件,相信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认为自己中计,直接调头就走!” 李善长道:“造桥的事,由我来说!” 朱元璋点头,道:“交给先生,元璋也才放心!” 徐达道:“这计策确实妙,不过我们应该将陈友谅引向哪里登岸?” 朱元璋与刘基相视一笑,道:“先生来说!” 刘基指向地图上应天城外的一个位置,道:“就在这里,龙湾!” “龙湾?”常遇春不由问道。 朱升道:“龙湾这里地势开阔,又有石灰山做隐蔽,适合打伏击战!” 刘基笑道:“不错,最为重要的是,此处水浅,陈友谅的大船无法前行,只得上岸,只要他一上岸,那么我们的伏兵立即杀出,定能大获全胜!”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陈友谅在此登岸呢?”冯胜提出疑问。 朱元璋笑道:“陈友谅此次出征有十几万的大军,他不可能全都带着去江东桥。再有,这龙湾也算得上应天的一个关键点,他绝对会派其他人攻打这里。只要他派来攻打这里的人取得胜利,而他又在江东桥那里中计,他在此处登岸就是必然的了!” 刘基这时道:“不仅如此,连老天爷都在帮助咱们,我已经测算过,这几天因为天气变化,凌晨时江边会有大雾,这对于『迷』『惑』陈友谅有莫大作用,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刘基精通天文地理,易经算学的本领已经传遍江湖,当下自然不会怀疑他所言。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有青田先生在,何愁此战不胜?” 一番计划,众人商讨一番终于得了结果,但不管他们计划如何精良,归根到底,这都是一次豪赌。不过当此之际,他们已经没了选择,也唯有赌一把。 刘基今日于议事大厅上的一番策划,他的经天纬地之才终于派上了用场,从此以后,朱元璋便正式拜他为军师。每一次大战他都参与策划,每一次大战的胜利,刘基的智慧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而他也被江湖人传颂,名声就此传开,后人将他与诸葛亮并称: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 因为种种原因,风凌云如今已经不参加朱元璋的议事,如此境遇,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因为上次胡三舍的事件。像周德兴、赵继祖、邵荣这等人,早就看不惯风凌云的,如今自然是高兴不已。风凌云也很配合,他似乎已经成了头号闲人,这日,他与商轻雨驾着马车出了应天城。 马车在柳荫道上缓缓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木桥处。风凌云与商轻雨下了马车,走上木桥,向远处望去,只见滚滚东流的水蜿蜒曲折,水道狭窄处急湍奋涌。风凌云道:“这里确实是应天的最后一道障碍,不过要过这里确实太简单了!” 商轻雨道:“何止是简单,只要找几个人把木桥拆了就可以了!” 风凌云神『色』忽地严肃起来,道:“所以绝对不能让陈友谅过这道桥!” “刘基确实有两小子,想到在此处建一座石桥,以陈友谅多疑的『性』格,见到的石桥必然转身就跑!”商轻雨道 。 “要建成一座石桥,且在短时间内建成,恐怕李善长的那些属下不行!”风凌云道。 “建石桥的事简单,你去将那些墨家、公输家的人招来,他们建机关城都可以,不要说是一座小小的石桥,不过要怎样才能将他们悄无声息的混在李善长的人中,这才是一个关键!”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李善长这两天内一定会招一些人手,只要他们去应招就可以了。但是,我得保证陈友谅一定不会从这里过去!” “你打算做什么?”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康茂才与陈友谅约定的时间是六月二十三的凌晨,经我推算,那天天气会发生变化,这江上会有浓雾。不如我再顺着天意,做些手脚,让这里像羽山那里一般,成一座天然的『迷』幻阵。” 商轻雨道:“刘基肯定也是推算出那天会有雾,所以才选择那天的吧?” 风凌云笑道:“当然,这个刘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有他在军中,却是能省不少的心,如今我得注意的,却是那个沉浮宫的卓寒离和秋末枫。” “那日你不是已经与卓师兄说好了吗?怎么?他会反悔?”商轻雨蹙眉道。 风凌云叹息道:“若是真的反悔了,也不怪他,毕竟这是天下之争,只有输赢,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第五十九章 江东石桥迷雾诡 商轻雨闻言,总觉得不是很舒服,也许,对于这种争斗,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她,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才是她一点都不希望秋末枫或是卓寒离赢的原因。 “走吧,咱们再去龙湾转转,或许还能为他们这一战做些事情!”风凌云道。 商轻雨答应一声,二人驾着马车,又朝着龙湾来。 商轻雨四下看了一眼,道:“这里地势开阔,是登岸的首选地点,有石灰山作掩护,适合打埋伏!”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最为重要的是,这里的水浅,到了这里,陈友谅只有登岸一途,否则哪里来的只能回到哪里去!” 商轻雨道:“这里也是入应天的一个关键,朱元璋派谁守这里?” 风凌云道:“邵荣,这个邵荣,严格来说是郭子兴的旧部,郭子兴家破人亡之后,这人似乎也没多大反应!不过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是指他的身份还是能力?”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都有!” 商轻雨道:“若是如此,这一次他会听朱元璋的吗?” 风凌云笑道:“他必须听!” 商轻雨也笑道:“明白了!” 风凌云四下看了一下,轻声道:“如此开阔地盘,水又潜,陈友谅的船只到这里绝对是废了,若是在此处摆下一个八卦阵,那陈友谅退不能退,进不能进,到时候心下一慌,必败无疑!” 商轻雨道:“你在嘀咕什么?” 风凌云道:“若是在这里摆下一个战阵,等着陈友谅自己走进来,这会不会很有意思?” 商轻雨道:“陈友谅会来这里,一定是他派来的人在这里取得了胜利,你怎么摆阵?” 风凌云闻言,轻声一笑,道:“走,咱们再上山去看看!” 二人的脚程,不一会儿便来到石灰山顶,风凌云眺望应天,从这里恰好能看到南城门处。风凌云道:“八卦阵确实摆不了,不过咱们还可以摆一个天地三才阵!” 商轻雨道:“这么简单的阵法,过时了!” 风凌云笑道:“只要适用就好,况且,经过我的手的天地三才阵,又怎会是一座简单的战阵?” 商轻雨道:“你打算用这里的天地之势?” 风凌云点头道:“世人一直以来,都『迷』信八阵图的神鬼莫测之威,我要让世人见识一番,非是八阵图才有莫测之威,这普通古老的天地三才阵,同样也具有莫测之威能!” 商轻雨道:“这次龙湾之战,朱元璋一定会亲自指挥,若是他知道你会这些,岂不是更忌惮?” 风凌云道:“天地之位已定,关键是在人位,朱元璋是主帅不假,不过战场之上的主帅应该会是徐达,只要他占住人位,听从朱元璋指挥的同时,也能发挥这三才阵的威力!” “人位?你是指应天城的南门?”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不错,这石灰山只适合伏击战,也就是定了的天、地之位。到时候只要这里的将领配合,绝对能成!” “不妥,徐达与你是好兄弟,你与他说好好以后,自然不会出卖你,可是另外两人就不好说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这次大战,非常关键,朱元璋只能用常大哥和冯大哥这样的顶尖大将,只要是他们在此埋伏,大局定矣!” 商轻雨听了,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知道风凌云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她能做的,就是与他同生共死。 “这一战是应天转危为安的关键,败不得!”风凌云看着天空中飘忽不定的云彩,他的眼神,从未如此这般深邃过 。 陈友谅打下太平之后,便又马不停蹄的向着应天进发。这日,他忽然收到一封信,那是一封来自康茂才的信。陈友谅打开信封,在这时,他的嘴角不由出现痛快的笑意。他望向万里碧空,眼中尽是兴奋之意:“这天下是我的了!” “陛下心情甚好啊!”陈友仁走了上来,他们虽是亲兄弟,然而尊卑有序,陈友谅如今已是大汉的皇帝,他的称呼也自然就改了。 陈友谅道:“你还记得那个康茂才吗?” 陈友仁道:“怎会不记得?他就是咱们邻乡的,后来一起从军,只是这小子不厚道,先是投降了元军,后又投降朱元璋,见到他我一定一刀将他给宰了!” 陈友谅笑道:“他做的那些,都是朕授意的,所以他是朕的人,无论是元廷,还是朱元璋,他们都没有想到我会在他们的军营安『插』棋子,哼,这次打下应天,再将张士诚收拾了,而后便挥师北伐,将鞑子赶回大漠,这天下就是朕的了!” 陈友谅的声音越说越大,于长江上方传『荡』,在这时,那些兵士均是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陈友谅双手摊开,闭上眼睛,他在想象当天下都尽收囊中,万民都臣服于他脚下的场景。在这时,他的气势越来越盛,直至要与那天穹比高,他心中一阵畅快,不由放声大笑。 “陛下为何事这般高兴?”张定边走上甲板,他眼里时不时的闪过忧『色』。 陈友谅道:“定边,来,给你看个好消息!” 陈友谅将康茂才发来的信递给张定边。张定边看了一下,却是皱着眉道:“陛下,这个康茂才不可信!” 陈友谅笑道:“定边你多虑了,这个康茂才朕还是很了解的,他投降元廷和朱元璋,都是我的意思!” 张定边闻言,却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不过他就是觉得不妥,于是道:“咱们也不可尽将希望都放在这个康茂才的身上!” 陈友谅笑道:“这是自然的,战略计划已经布好了,要打下这应天城,关键只在两个地方,那就是江东桥和龙湾,你带兵攻打龙湾,而朕则是亲自江东桥会康茂才!咱们两军齐发,朱元璋就算是再厉害,这一次,他也必须得跪在朕的面前了!” 张定边道:“龙湾就让友仁去打吧,微臣与陛下一起去江东桥。那个康茂才,属下放心不下!” 陈友谅轻声一笑道:“好,不管怎样打,这一仗我们都赢定了!” 张定边这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六月二十三夜里,因天气变化,长江之上起了浓浓大雾,单凭肉眼,连半丈的距离都看不清。李善长招了一些工匠,连夜赶到江东桥上面两里多处。他要在陈友谅到来之前将石桥建好,否则一切都要功亏于溃。 只是开工时,李善长才发现,这造桥并非是他想的那般简单,他手下的那些人力气是有一把,但是将石头连在一起架成石桥横跨水面的活却是做不来。幸运的是他还招了几个石匠前来跟着一起做。这几个石匠当真是心灵手巧,不仅将石块打磨的极为平整,架桥更是利落,在他带来的那些人的帮助之下,不到一个时辰,一座石桥便是架好了。 李善长擦了擦额头冷汗,若不是有这几人,他今日什么都做不了,那他的罪过就大了。为了感激这几人,李善长没人给了他们一百零黄金,如此大的手笔,也只有李善长才能有。 李善长觉得这样好的工匠,以他先前开出的那点工钱是请不到的,他也是个多疑的人,这才每人给了一百两黄金。没想到这几人虽是在推辞,但看着那黄金时贪婪之『色』都落在了李善长的眼里。李善长觉得没有问题,再者,大战在即,就算是这些人有什么企图,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这才将黄金给他们,让他们走人。 六月二十三日晚上,凌晨时分将近,陈友谅的大船正朝着江东桥开进。行不多时,前面的将士禀报:“前面有一座桥!” 陈友谅闻言,不由得意一笑,道:“老康就是个实在的人,好,这次打下应天,他功不可没,来人,叫暗号!” 康茂才在信里不仅与陈友谅约好了见面地点,还有接头的暗号。那走在前面的将领按照陈友谅给的暗号叫了几遍,却是没有人回应。 凌晨时分,江水正寒,那滚动不休的雾气似乎更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那站在甲板上喊口号的人再次叫了几声,依旧无人回应,此时他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又将暗号看了几遍,发觉也没有错误。在这时,他抬起头来,看向那远方雾气,那大雾似乎突地出现一张骷髅的大脸,正向着他狰狞大笑。 喊暗号的人顿时大惊,身子不由自主的退去几步,再回头看时,雾还是雾,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再看那前面的雾气,把结果向陈友谅禀报。陈友谅皱着眉头,道:“不可能啊,你们再将船往前开去一点,怕是我们还没有到人家指定的地点!” 那兵士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将船开过石桥,又按着陈友谅给的暗号喊了许久,可是依旧没人回应他。 “陛下,我们前面探路的小船已经过了石桥一里多,前面的雾越来越大,似乎继续前进?”这个兵士禀报道。 陈友谅正要下令继续前进,忽地他又道:“你们说前面的石桥?” 兵士答道:“是的,陛下!” 陈友谅面『色』陡然一变,道:“不好,中计!快将船开回来,咱们原路返回!” 那走在前面探路喊暗号的人早就不想前进了,因为他发觉,越是前进,雾气越弄,更是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当下得到命令,急忙将船开回来。 陈友谅面『色』阴沉的出水,在这时有下属来报,他的弟弟陈友仁在龙湾大捷。陈友谅与张定边这时已经顾不得康茂才的事,他们开着大船回行,向龙湾进发。 第六十章 龙湾一战堆白骨 陈友谅开着大船行至龙湾,因为水浅,他的船全部搁浅,但幸好陈友仁已经打下龙湾,当下他命令将士一齐下船,向着龙湾进发。他不知道这里与江东桥一样,都是一个圈套,是朱元璋与刘基设下的置他于死地的圈套。 “陛下您来了!那个康茂才呢!”陈友仁此次打败邵荣,立下的功劳不小。 陈友谅沉着脸道:“那个康茂才该死!待打下应天,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陈友仁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道:“无妨,龙湾已经在我们的手里,还怕打不下应天?” 陈友谅闻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他道:“伤亡如何?” 陈友仁笑道:“几乎没什么伤亡,这里的守将是邵荣,他的部下也没多少兵马,微臣直接打上他们的军营,他们见到我们到来,惊慌得只知道逃跑,那还能与我们作战?” 陈友谅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一战你打的漂亮,回去定然重重有赏!” 陈友仁急忙跪在地上,道:“多谢陛下!” 张定边听着陈友的叙说,又看了看石灰山的那边,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在这个时候,朱元璋正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看着陈友谅走进他的圈套。朱元璋这个时候是兴奋,但是他却是比平时都要冷静,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极为关键。兴奋的同时,必须保持清醒,从而将敌人一网打尽。 陈友谅打大军徐徐前进,不多一时便完全进入了龙湾的那宽阔地带。朱元璋挥动了手中的一面红『色』的旗帜,天『色』虽暗,然以徐达、常遇春、冯胜这等武功高强之人,对于那旗帜的颜『色』还是能辨别的清楚的。他们与朱元璋约好的,当朱元璋挥动红『色』旗帜时候,那便是陈友谅已经到了龙湾了。 常遇春与冯胜是埋伏在石灰山的指挥将领,看着那红旗的摇动,他们同样也兴奋起来,自参军以来,以少胜多的仗他们经常在打,然而像今日这把刺激的,却是还没有过。接下来他们只等朱元璋挥动黄旗,便按照风凌云给他的路线冲出。 天边出现鱼肚白,朱元璋见到陈友谅的人已经完全走进他的埋伏圈,他手中的黄旗终于挥动,埋伏在石灰山的常遇春与冯胜率领大军冲出。他们向来相信风凌云,是以风凌云找到他们与他们谈及布阵的事时,二人都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风凌云。 大军齐动,烟尘四起,四下的响动,更是犹如雷鸣一般。天『色』在这时忽然暗下,云彩浮动,遮去刚刚『露』出脸的太阳。整个天地顿时一变,令得四下的环境变得诡异起来。刚刚登陆龙湾的陈友谅见得敌军冲来,脸『色』大变。在这时,他向着石灰山看去,只见得密密麻麻的都是移动的人影,他心里惊骇到极致:“朱元璋就算是在此设伏,他又哪来的这么多人?” 疑『惑』之际,常遇春与冯胜率领的大军已经从左右两翼包抄,将他们团团围住。 “杀!”常遇春虎头湛金枪挥动,枪芒绽放,所过之处,敌军均是人头落地,在这时他震骇的发现,这些敌军,就像是处在睡眠中任他宰割,他几乎不用多少力气,便能叫敌人授首。同样发现这个问题的还有冯胜与众多将士。在这时,只有冯胜与常遇春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均是将这种无形的助力,归于鬼神。 既有鬼神相助,他们更加自信,一场一边倒的大战展开了。 徐达虽然是最后出动的,但他知道,他所处在的应天南门才是关键位置,当下他拔出青釭剑,走着风凌云给的路子,向着龙湾进发。 陈友谅这次带来十几万的军队,就算是陷入埋伏之中他也有信心反败为胜。可是这个时候,只觉得四下山峦震动,草木山石皆在移动,令得他不知道身在何地,在这时,他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在他失神之际,一杆长矛自后面刺出,眼看他就要中招,一把银『色』大刀挥动,将刺出的长矛斩断,只见得张定边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张定边这人不仅是一名厉害的武将,对于天文地理,易经算学也是颇有了解,此时他大声道:“陛下,此处有人借天地运转之大势布成大阵,危险至极,您跟着我,我带您杀出去!” 陈友谅闻言,哪敢不听?当下他跟着张定边的步子,或是直行,或是左行,或是斜行,总之是绕来绕去,遇到危险之时,都是张定边一一解决的。 风凌云与商轻雨也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之上,他这里能将龙湾战场给尽收眼底。 “这个张定边果然明白虚传,他虽然没有看明白你的阵法,然而却是能避过每一处的危险所在。”商轻雨道。 风凌云叹息道:“若是我亲自主持,这个阵法的威力还不止于此,就算是张定边再厉害,也走不出去的!” 商轻雨道:“无妨,无论如何,这次大战的结局已经注定!” 风凌云道:“若是能在这个时候杀了陈友谅,才算是真正的解决这个威胁,这样子也会少一些人死亡!” 商轻雨道:“世间总有太多的无奈,你也不要太多想了,至于谁生谁死,大战一开,便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 “嗯!”风凌云心情很是沉重。 朱元璋与刘基同在一处,此时山下大战他也是瞧得清楚明白。陈友谅有十几万的大军,他本来一位就算是伏击战,也会打得极其惨烈,可是这时他却是呆眼了。惨烈的大战没有,有的是一边倒的砍瓜切菜。 朱元璋『揉』了『揉』眼睛,他的手下的将士什么时候这么生猛了? “这是怎么回事?”朱元璋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问刘基。 刘基对于阵法这一道并不比风凌云差上多少,他自然能看出徐达、常遇春、冯胜三人行走的路线与攻击的角度同这周围的山川河流、花石草木相契合,从而使得天地为被他们的行动举止所带动,释放出鬼神难测的威力。若此时敌军是人,那徐达、常遇春、冯胜所率领的军队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人与神斗,这结局就不用多想了。不过他这时疑『惑』的是,到底是谁能布下如此诡异之阵,竟然能用大地山川之威势,这与传说的八阵图的威力相比,恐怕也相差不远了。 想到这里刘基心神猛烈一颤,他虽然懂阵法,然而要布出这等具有鬼神莫测之威的阵法却是不能。这布阵的人会是他要找的那人吗? “不管是不是你,既然参与了,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待大战结束,我便去拜访一下徐达他们,或许能从中得到些蛛丝马迹!”刘基思绪转动,说道:“也许是老天爷也在帮咱吧!”这等奇异手段,与神仙无异,刘基又怎会如实跟朱元璋说? 朱元璋死死的盯着战场,此时此刻,也许真的是有神仙在帮他,在这时,不禁自问,莫非自己真的就是那能一统天下的天命真子? 他朱元璋出生卑贱,自小便是给刘德家放牛,父母饿死的时候,他曾向满天神佛祈求过,然而却是没什么用处。从那个时候其,对于神仙,他都是置之不理的,但如今这情况,用凡人的眼光去看,是如何都解释不通。因为只有神仙才有这个能力。越是这般想,他越觉得是这个理,当下身子一正,确有君临天下的帝王风范。 大战如火如荼的进行,喊杀声传出,在天地间传『荡』。陈友谅此时已经不敢离开张定边半步。张定边虽是处在阵法之中,然虎魄银魂刀挥动,不时的有人死在他的刀下。在这时,他将答道高高举起,叫道:“众将士不要惊慌,听我号令!” 张定边平时在军中威望极高,他声音如洪雷一般传『荡』,众将士得令,便都按着张定边的指挥作战。在这个时候,两方叫战才真正的陷入胶着之中。 常遇春、徐达、冯胜三人对于这种运用天地大势的阵法自是不懂,不过风凌云早就给了他们指示,在这个时候,他三人不管敌人如何变动,只是按着风凌云的行军路线出击,依旧占据上方。 大战从早晨一直进行到傍晚才结束,最后陈友谅在张定边的保护之下,还是逃了出去。此次大战,共杀敌两万多人,俘虏七千多人,另外还俘获了一百多艘大船,和上千条小船。朱元璋的水军装备是他的短板,但在这些船只的补充下,已经在开始壮大起来。 天边夕阳斜挂,余晖洒落,大地披上一层红霞。龙湾那宽阔的地面上,只见得尸骨横堆。群鸦飞来啄食,不时的还发出鸣叫声。它们或许是在高兴此处有这么多吃不完的食物,然而那叫声落在人的耳朵里,却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凄惨清冷。 风凌云站在余晖下,静静的望着龙湾处的战场,心想道:“此地尸骨无人收,待得千年后,都是白骨一堆,谁有还分得清是敌是友?” 第六十一章 应天城再见天尊 大战结束之后,刘基曾一一拜访过徐达、常遇春、冯胜三人。徐达三人均是久经沙场,阅历人世的能者,刘基虽是厉害,又怎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丁点有用的消息? 龙湾一战,朱元璋的名声响彻天下,接下来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与陈友谅之间的战争时而发生,不过双方都没有伤筋动骨,因为这个时候,他们谁都经不起像龙湾这样的战争,毕竟还有一个张士诚在一旁虎视眈眈。 风凌云这段时间依旧住在应天城中,他与朱元璋依旧以兄弟相称,彼此之间也经常往来。只是风凌云依旧住在客栈,这或是是要撇清一些什么东西,亦或是他喜欢自由一些。 应天城中的繁华,一天更胜一天,风凌云与商轻雨有空的时候便出去走走,厌烦了繁华的城市,便又往郊外去住上几天,这等逍遥自在的生活,确实过得极为惬意。 这日,风凌云与商轻雨又驾着马车出了应天城。 绿树成荫,将道路重重遮蔽,风凌云二人出了马车,将红马给放开,让它自由吃草,而他二人,则是找了一棵参天大树下坐下。 “自去年应天城中一战之后,那个蒙面女子就再没有出现过,他不是要杀我吗?当真是奇怪至极!”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也许那一次她伤得太重,恐怕还没有养好伤呢!” 风凌云摇头道:“要说伤得重,那天晚上谁也比不过我,我能在几天之内恢复过来,以她的武功,同样能做到!” 商轻雨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蒙面女子,与那个主宰殿天尊,总是给我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我们像是在哪里见过,不仅如此,我还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 风凌云道:“那个天尊应该是个男的,他与这个蒙面女子,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商轻雨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总会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这真是奇怪!” 风凌云道:“这种想法不会无缘无故的有,只是如今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有,那就是他们都是蒙着脸!”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不错,他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么他是害怕,要么他们是咱们认识的熟人!” 商轻雨道:“他们就是在害怕!” “嗯!”风凌云忽地皱起眉头,心道以他们光明堂与暗夜的力量,注意媲美江湖上任何一个大派,他们是在怕什么呢? 商轻雨道:“咱们回去吧,有些事情多想无益的!” 风凌云道:“不,我有感觉,他们还会来找我的!” 商轻雨笑道:“那就更好了,咱们等着他们来!” 风凌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好,咱们就等着他们出招!” 马车在大道上徐徐前行,他二人各自坐在木板的一边,此时道上人来人往,但进城的人多一些。风凌云目光扫过这些人,他们相貌都极为普通,高矮肥瘦也各不同,可是他们的步子却是极为有规律,像是每一步的踏出,都是丈量过的一般。 “这些人显然武功不弱,又这般遮遮掩掩的,他们进城做什么?”风凌云不禁说道。 商轻雨同样也发现了这些人,她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除了杀手,谁会这般隐藏自己的身份” 风凌云摇头道:“不好说,或许这应天城平静得太久了,有人想弄些动静也说不一定。”说到这里,风凌云面『色』忽地一变。商轻雨见状,问道:“怎么了?” 风凌云道:“这些人的目标或许是朱元璋!” 商轻雨蹙眉道:“为什么?” 风凌云道:“若是她要杀我,她应该明白,这些虾兵蟹将起不到任何作用!” 商轻雨道:“那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风凌云道:“这应天城,也只有朱元璋才值得大动干戈!” “那我们赶快进城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商轻雨急道。 风凌云道:“朱元璋一直住在平章府,连一直苍蝇都难以飞进去,这些人要进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元璋出门时他们才能动手!” “自上次的事情后,朱元璋就很少出门,谁能将他请出来?”商轻雨道。 风凌云摇头道:“不知道,看来形势有些复杂!” 天地间最安静的的时候,永远都是在夜里。 应天城的夜,与其他城市相比,多的就是那些灯火,还有来来往往的旅客。风凌云坐在屋顶上,他不只是一次这般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夜。只是今夜,注定比往时不一样,因为这时,他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黑影,正朝着一处院子飞掠而去。 风凌云锁定那处院子,腾身而起,向着那里跃去,以他如今的武功,自然是眨眼间便到了那处院子。 这院子处在应天城的中心之处,离朱元璋的平章府不过两三条街道。风凌云知道,这些人敢明目张胆在此活动,那就说明他们有自己倚仗。是以风凌云虽然胆大艺高,但这时也是小心翼翼降落在屋顶。 这是一个四合院,又处在应天城的中央,可见拥有这个院子的主人身份地位绝不简单。如今在这应天城中,又有谁的院子会在这里呢? 风凌云不由皱眉,他悄无声息的走到亮着灯火的那间屋子,然后轻轻伏在外片上,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屋里的一切,便毫无遗漏的映入眼帘。 这些人都是风凌云不认识的,他们围着桌子而坐,显然是在等什么人到来。 想到这里,风凌云面『色』陡然一变,他猛地弹起身子,向着另一边的一座屋子飞掠而去,在这时,一道人影自黑夜闪出,来到他适才所在的那座屋顶。 “是你!”这是一道男子的声音。 风凌云疑『惑』道:“你认识我?” 黑影道:“认识!”却在这时,又一道人影踏空而来,她落在风凌云旁边的屋顶上。风凌云一眼便认出了这来人正是给风浩天下毒的那个蒙面女子。 风凌云道:“你们两个谁才是天尊?” 蒙面女子与蒙面女子闻言,均是『露』出惊『色』。风凌云望着二人神『色』,却是疑『惑』至极,莫非是他猜错了?这两人都不是天尊? “去问阎王吧!”蒙面男子首先出手,他凌空一拳轰出,在他与风凌云之间的空间,在这时仿佛要塌陷了一般。 风凌云发丝随风而起,他的身子如一张轻叶一般腾向高空,右手绕动,中指一弹,指劲『射』出,点在前方,只听得咚咚的声响传出,那蒙面男子顿时飞退而去。风凌云一个翻旋,单脚立在屋顶。 蒙面女子本想从后面偷袭风凌云的,可是风凌云落到的瞬间,似乎就已经与那建筑连在一起,转而接连天地,从而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令得她无从出手。 蒙面男子退到后面一座屋顶,身子一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风凌云依旧随意点出一指,劲力释放,如一朵绽放的莲花。 砰! 又是一声巨响,蒙面男子于空中一个倒翻,落在了还亮着灯的那座屋顶。瓦片飞落,发出极大响动,在这时,屋里的人纷纷掠出,来到屋顶。 风凌云身子向后退去几步,也是踩碎了几块瓦片。那种浑圆和谐的气势顿时被打破,蒙面女子抓住机会,身影一闪,双脚连环踢出,疾如闪电。 风凌云依旧随意而击,且他的动作并不迅疾,但是不管是那蒙面女子还是蒙面男子,无论他们的出招快到何等程度,都被风凌云轻描淡写的化解。 风凌云一招『逼』退蒙面女子,游走在众人之间,或是掌击,或是脚踹,不一会儿,呢些自屋里面出来的人便都被他一一放到。风凌云看向蒙面女子和蒙面男子,淡淡道:“若不出全力,你们又如何能杀得了我?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有多少力量?” 蒙面女子与蒙面男子相视一眼,二人分前后合击而出,夹攻风凌云。 风凌云左袖一抚,迎向正面攻来的蒙面女子,同时右手向后探出,顶住蒙面男子自后面踢来的一脚。闷响不断发出,风凌云身子忽地旋动起来,气机释放,将两人给笼罩。此时这两人处在危机之中,不得已使出自身的真正本事。 蒙面男子一声长啸,双拳抡动,气劲绽放,不断冲击风凌云释放的气机。那蒙面女子也是一声轻叱,玉掌翻飞,不断攻出。 风凌云冷哼一声,双掌幻化,劲力吞吐之间直接将两人给带动旋转起来。 二人这时知道不能再取巧,驾着旋转力道并肩而上,四掌往外一番,排山倒海的掌力向风凌云碾压而来。 风凌云看着这两人竟然使出这样的招式顿然一惊,当下右掌举起,迎了出去。砰的的巨响传出,风凌云向一张残叶一般飞了出去。那二人占得上方,却是没有追击,直接反身就走。 风凌云立在屋顶,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因为从这两人的招式之中,他已经能猜到那蒙面男子就是万正,他在嵩阳书院曾与他动过手,是以在他使出看家本领时,便被风凌云给认出来了。至于那蒙面女子,她的武功竟然与那个同商轻雨动过手的天尊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主宰殿的天尊有两个?风凌云心下甚是疑『惑』。 第六十二章 祸起萧墙陷死局 蒙面女子连夜出城,向着城外的树林中奔来,秋末枫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你打算对朱元璋动手?”秋末枫转过头来,他浑身透着一股威严。 蒙面女子道:“不错,兜兜转转都不过是要找一颗有用的棋子而已,相比之下,陈友谅容易控制一些。”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如此一来我多年布下的局就没了!” “有没有这个局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天下掌握在手里,朱元璋不会是一颗听话的棋子,他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若是再让他壮大,后果不堪设想!”蒙面女子道。 秋末枫道:“有人尊在,一切应该都在掌控之中!” “哼,也不知道应天城里的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谁,如今他可是一心一意都向着朱元璋的!”蒙面女子道。 秋末枫道:“好,机会只有一次,所有的人你们也可以动用,但若是还是杀不了朱元璋,你们以后就不要动手了!” 蒙面女子答了一声,秋末枫又问道:“最近商震闲对主宰殿的调查更紧,你们行事小心一些,若是被他逮住,别怪我无情!” 蒙面女子闻言,道:“我看将这老东西也给除了!” 秋末枫淡淡道:“若是你有这个本事,你就去做吧!” 夜越来越深,林子越来越静,待蒙面女子走后,秋末枫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处。 风凌云回到客栈,将今夜的所见所谓都与商轻雨说了。商轻雨道:“他们急匆匆的逃走,绝不是怕你!” 风凌云道:“这一点我是明白的,他们只是怕再多留一会,一些秘密会被我探知!” “如今他们的目标已经明确,那就是要杀朱元璋,你虽然知道,但却没有证据,你打算怎样与朱元璋说?”商轻雨道。 风凌云叹息道:“以朱元璋多疑的『性』格,这事还不能与他说,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动用应天城中的力量,尽量找到那些隐藏着的杀手,将其一一除掉!” 商轻雨道:“那些杀手都只虾兵蟹将,真正的危险人物是天尊。你说那女子就是天尊,可是他怎么就变成女的了呢?” 风凌云苦笑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那个万正,一副正人君子之相,却没想到会是夜间的蒙面人,看来人真的不可貌相!”商轻雨道。 “他们兄弟两人都是会演戏的人,如今看来,演技都是半斤八两,咱们就看着,他们能闹腾出一些什么东西!”风凌云说道。 平章府内,朱元璋望着一个身穿劲装的汉子,道:“着你调查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朱元璋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但对于他手下的这些人做的事是极为关心的,是以他私下成立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人,专门监督调查他那些手下的平时生活,而后向他汇报。这劲装汉子名郑旭,乃是这个组织的头领。 郑旭道:“徐达最近没有再醉酒了,李善长先生家里没有以前清贫,他家后面的一间屋子专门用来藏金银,周德兴喝个两次花酒······” 他一一诉说,朱元璋静静的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半个时辰过去,这才将一切都给禀报完。 “你是说应天城里还有几处身份不明的宅子?”朱元璋忽地皱起眉来。 “总共有三处,这最近的一处,离平章府只有四条街。不过最近属下的调查有了新的发展,或许马上就会找到宅子的主人了!”郑旭道。 朱元璋道:“这最近的一处宅子是谁的?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私!” 郑旭道:“时下还没有完全的证据,属下不敢『乱』说!” “说!”朱元璋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势。 郑旭道:“是邵荣的,不过还没有完全的证据!” 朱元璋闻言,顿时眯起眼睛,道:“这个邵荣,历来桀骜,这次让他装败,还特不愿意,走,咱们去看看他这宅子长什么样的,哼!” 郑旭惊道:“主公,您万金之躯,不可冒险!” 朱元璋笑道:“这里是应天城,我的应天城,谁敢在这里放肆?” 郑旭又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但依旧是没有。当下只得陪着朱元璋出了平章府,一起前往那处宅子。 邵荣的府上,赵继祖与他同坐。赵继祖道:“咱们打天下,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他不准咱们去青楼,不准扰民,不准喝酒,朱元璋真是做得够绝,好,既然你做了初一,也不要怪咱们做十五!” 邵荣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他,他凭什么坐上现在的位置?” 赵继祖点头道:“兵马已经悄悄进城,一切全都听你调遣!” 邵荣道:“朱元璋那堆死党中,一定要将徐达、常遇春、冯胜、汤和几人拦住,否则这次不仅大事不成,还要掉脑袋!” 赵继祖道:“放心,我的人马已经悄悄的将他们的府址都给包围了,包管他们出不得门半步!” 邵荣道:“剩下的是平章府,这里有我应付,如今只是看天尊大人他们的了!” 赵继祖笑道:“咱们能有今天的位置,还不是天尊大人他的提携?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次朱元璋是死定了!” 邵荣又道:“另外,还要将应天城守好,在朱元璋死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城!” 赵继祖严肃道:“这个我晓得!” 风凌云与商轻雨来街上买东西,只见得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了不少,不仅如此,这些人多数都是会武功的。风凌云道:“若你是天尊,你会怎样布局?” 商轻雨道:“硬闯平章府的话,除非是在人力上占着优势,不过即使占着优势,我也不会硬闯平章府,最好的法子,是将朱元璋诱出平章府!” 风凌云道:“要怎样才能将他诱出府址呢?” “只要是人,就有他的弱点,朱元璋这个人,如今对权力看得极重,他关心的自然是什么会影响到他的权力。据我的人来报,他还专门成立一个组织,专门调查他手下那些人的私生活呢!”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道:“我的人来报,这个组织有将近两百人,都是搜集消息的高手,且武功也是一流的!” “没有一流的武功,确实做不了这些事。朱元璋搜集他属下的消息,一来是想知道他们在座什么,二来嘛,那就是便于控制这些人,让他们没有机会威胁到他的权力!”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天下未定,他便已经有这等手段,我真的不知道得到天下后,他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商轻雨笑道:“你不是说过他出生贫民,将来一定会为天下百姓考虑的吗?这就够了!” 风凌云道:“但愿如此,否则我就只有亲自······”风凌云忽地一震,道:“他那些手下,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将才,他那点动作怎么能瞒得过那些人精?若是有人不满的话······” 风凌云时下心里惊骇到无以形容的地步,当下站着一动不动。商轻雨道:“他虽是调查这些人,可是并没有什么不良举动,就算是这些人知道他的动作,也不至于造反吧?” 风凌云道:“若是他手下的这些人有主宰殿的人呢?” 沉浮宫能主宰天下千年,那就是他们的人从贩夫走卒到帝王将相,无所不在,无所不有。这个主宰殿的出现,本就是要与沉浮宫作对的,他们的人,绝对也是达到无所不在的地步的。若是如此,朱元璋军营里有他们的人,这绝对不足为奇。 如今天尊要杀朱元璋,这些人一定会极力配合。这些人对于朱元璋的行事风格都有一定的了解,若是他们给朱元璋下个套子,朱元璋绝对了走进去。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先去平章府走一趟吧!”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道:“到了现在,也只能如此!” 二人脚程极快,到平章府没有多长时间,一路走来,他们惊骇的发现,在平章府附近,到处都有人在窥视平章府。 “劳烦通报一声,风凌云拜访!”风凌云向那看门的守卫说道。 那守卫的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只见得马秀英与郭宁莲亲自迎了出来。马秀英笑道:“快进来吧,好久都没见你们了!” 郭宁莲调笑道:“人家要过二人世界的生活,来我们这里有什么好的!” 风凌云这个时候那还有心情与郭宁莲说笑,他道:“朱大哥不在吗?” 马秀英道:“他出去不久,你找他有事吗?” 风凌云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但他不想让这两人担心,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他喝酒!” 郭宁莲不像马秀英不会武功,瞧不出什么。她也能看出有人在监视平章府,只是一直以来,这样的人都没有少过,是以她也没有多在意。但今日,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同,她道:“秀英姐,你先进去,我与小凌子聊两句!” 马秀英正带着孩子,若不是风凌云来,她也不会亲自出来迎接,当下只是去了。 郭宁莲担忧道:“是不是出事了?” 风凌云神『色』严肃道:“是,你快些去找徐达、常遇春、冯胜、汤和他们,我去找朱大哥!” 郭宁莲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见风凌云急切样子,便点了点头,三人分两路行动,各自忙去了。 朱元璋与郑旭一起来到昨夜风凌云来过的这处院子,望着那院子大门,他淡淡道:“这院子的大门挺大的,相信里面也挺豪华的吧!” 郑旭不敢答话,只是站在一旁。朱元璋道:“将这大门打开!” 第六十三章 千钧一发死里生 郑旭得令,拔出长剑,将门的大锁给砍下,而后猛地推开,在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郑旭面『色』不由大变,他大声叫道:“主公快走!” 朱元璋虽不明白里面有什么,但是他也是一个极为警惕的人,当下迈开步子,正要离开。 .却在这时,门前的三处巷子里均是有人涌出,他们将所有退路全部堵死,朱元璋此时已经无路可走。 朱元璋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向四周,淡淡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些人闻言,都是静静的站着,没有答话。 “要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那要麻烦平章大人走进院子来了!”院子里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 郑旭拔出宝剑,退到朱元璋身旁,道:“这是一个圈套,主公找机会逃走,属下会拼命护你您的!” 朱元璋道:“不急,咱们先进去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在此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郑旭见朱元璋神『色』淡定,心里也平静不少,二人一步一步的向着院子走去。 风凌云与商轻雨走了几条街,却都没有发现朱元璋的踪影。 “你说他会去什么地方呢?”商轻雨道。 风凌云脚下如风,然思绪也在快速翻转,在这时,他眼睛忽地一亮,道:“他应该去了哪里!” 商轻雨道:“哪里啊?” 风凌云道:“昨夜万正与天尊占据方,却又急速离去,显然那院子里有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这才故意要离开,将我引开,我虽然没有去追他们,可是也没去院子查看一番,否则能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了!” “不管他们搞什么鬼,咱们还是快走吧,否则朱元璋真的只能做鬼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二人展开步子,身影一闪,消失在街头。 朱元璋与郑旭走进院子,只见得那院子里的人也不少,为首的却是两个蒙着面的人。 “平章大人,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蒙面人,从他的声音判断是个男子。 朱元璋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平章大人你今日活不了了!”蒙面女子道。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一些见不得人东西,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你们有什么本事,都『露』个面,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决定我的生死!” 蒙面男子道:“平章大人果然是个人物,面临如此危机,竟然面不改『色』!” 朱元璋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若不是平章大人猜忌手下,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不知道平章大人可有半点后悔?”蒙面女子道。 朱元璋眼有凌厉之『色』闪过,道:“看来你们与邵荣早勾搭了!” “平章大人此言差矣,邵荣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人!”蒙面男子道。 朱元璋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配知道,你只要知道,你们这些逐鹿天下的人,都是我们的气质行了。你确实是所有棋子最有能力的,可惜你不会是一颗听话的棋子,这才是你今日真正的死因!”蒙面女子的口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绝之气。 朱元璋面『色』再次大变,他一直以为得到天下,便可得到一切,却没想到他不过是一颗棋子。 “怎么?是不是很惊?这世间有许多事,都不是表面看去的这般简单,你注定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蒙面女子道。 朱元璋拔出他的佩剑,说道:“朱某的命在此,有胆子的来拿!” “好,为了表示对你的尊敬,我亲自出手,取你的人头!”蒙面女子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向着朱元璋走来。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朱某也想看看是你的嘴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朱元璋说话间,玄功已经暗暗运转,那长剑之,顿时闪过白『色』光芒,发出嗡嗡响声。在这时郑旭挡在朱元璋的面前,道:“让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你不配!”蒙面女子一甩手,一团蓝『色』的东西向着郑旭飞去。 郑旭长剑一挥,砍在那团蓝『色』的东西面,那团蓝『色』的物质陡然炸开,向着四下飞蹿。郑旭的剑这时也泛起淡淡蓝光,在那蓝光的侵蚀之下,转而整把剑都化作渣滓。郑旭面『色』大变,他急忙将剑柄给扔了,身子腾起,于空几个翻腾,这才险险避开那些四下飞舞的蓝『色』光芒。 朱元璋见状,面『色』微微一变,他能感觉到,那团蓝『色』的东西应该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毒物,连精钢铁剑都经受不住,若是人体沾,那还了得? “我可以让你三招!”蒙面女子看着朱元璋,说道。在这时,郑旭凌空一脚飞踢而来,直指蒙面女子的背心。蒙面女子冷哼一声:“倒是条忠实的好狗,可惜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只见他衣衫一抖,许多似不明物质像飞蝗一般向着郑旭涌去。郑旭虽然早提防着蒙面女子再出怪招,但他终究是防不住的。当下那飞蝗一般的东西全部落在他的身,凄厉的惨叫声传出,不一会儿,只有一堆白骨堆在地。 朱元璋见状,不由头皮发麻,这女子的毒道功夫,实在太过骇人,若是她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自己又能撑得住几招?朱元璋心里半点数都没有,但他的剑还是举了起来,因为只有战死的朱元璋,没有投降害怕的朱元璋。 剑芒释放,四下顿时变得光彩夺目起来。朱元璋虽是主子,但却从未养尊处优,不管是武功方面,还是学识方面,他都取得不错的成,如今的朱元璋,能谈治国方针,武能定国安天下。他这一剑,并没有多少的取巧,走的的是以力取胜之道。这样的剑道极为简单,但却是极为难练,尤其是要将其练到一定的境界。 蒙面女子首次动容,对于朱元璋这一剑,她竟然生出一种不可力敌之感。在这时,她才发现极度的小瞧了朱元璋。不过她终是世间少有的顶尖高手,当下玉掌翻飞,掌力吐出,击在朱元璋的剑锋之,二人均是一颤,而后便又都迅速出招。 朱元璋一剑武功,当下改直劈为横削,剑光所过之处,空发出嗤嗤响声,令得四下气势陡然变化,仿佛有千万剑一般向着蒙面女子击出。蒙面女子的武功,本在取巧之,可惜今日遇朱元璋,却是每出一招均是以硬力相抗,不到十招,二人均是感觉到颇是吃力。 朱元璋淡淡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蒙面女子不答话,当下双袖齐舞,仿佛飘动的云彩一般,煞是好看。可是那其间蕴含着的劲力,却是带起一阵阵狂风。朱元璋长剑挥舞,每一剑均是击在那如云舞袖之,袖剑相撞,竟是发出砰砰响声。 五十招一过,朱元璋真力消耗颇大,攻击逐渐慢了下来,反观蒙面女子,其凌厉起先前更有胜之。 朱元璋心道难道自己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处吗?他的天下大业还未有完成,他如何甘心此死去?诸般想法生出,他的剑锋更加犀利,勉强搬回些许劣势。可惜他今日面对的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几位顶尖高手之一,注定他的一切反抗都是无效的。蒙面女子身在空,衣袖齐动,如残云滚出,向着朱元璋的后脑勺袭去。她这一双衣袖,能与朱元璋的精钢铁剑相抗,在劲力的加持之下,朱元璋的后脑勺若是被扫,肯定是没命了。 “要死了吗?”朱元璋能感觉到身后的危机,可是以他时下的状态,他是如何都避不开了。 要看朱元璋要毙命,空忽然传出咻咻响声。只见得几个不明物事一齐飞到,一些向着蒙面女子的背心袭去,一些却是向着她抚向朱元璋后脑勺的衣袖飞去。 这些不明物事,先后顺序不同,然而却是一同到达。蒙面女子面『色』顿时剧变,她抚出的衣袖顿时被切断,不仅如此,打向她后背的那些东西已经触着她的衣衫,她背脊不由发凉,身子于空翻旋而过,与那些物事擦身而过,她的背后的衣衫,却是都被切破了。 那不明物事去势不止,咻咻之声不停,打在前面的几根柱子面,顿时嵌入其。众人这才发现,那切断蒙面女子衣袖嵌入柱子的,竟然不过是几张树叶。这要何等的功力,才能使得一张普通至极的树叶胜过长刀利剑?众人心下大骇,均是头皮发麻。 蒙面男子震惊之际也没有忘记朱元璋,当下衣袖一抖,几枚飞镖甩出,向着朱元璋袭去。 “好贼子!”一道声音传来,破空声再次传出,这回飞来的却是几张瓦片,这些瓦片速度快如疾风,毫无偏差的都打在了蒙面男子的那些飞镖之,外片与飞镖一齐落地。蒙面男子一发不,再次出镖,在这时,一股滔天之势自空弥漫下来,令得院顿时掀起狂风,两道身影出现在院子方的天空,从天而降,如谪仙一般飘飘而来,落在院子之。 第六十四章 叛军控城应天乱 这自天而降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与商轻雨。风凌云淡淡道:“为了今日,你们应该准备了很长时间吧?” 蒙面女子道:“确实准备了很长时间,所以你认为你能改变一些什么吗?” 风凌云道:“我不知道能改变什么,但是我敢保证,你绝对改变不了什么!” 蒙面女子闻言,顿时发出一声大笑:“你以为我们只是要杀朱元璋?”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们要的是应天城!”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道:“不怕告诉你,时下这应天城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朱元璋道:“应天城是我的应天城,你们这些宵小,也敢谈掌控?” 蒙面男子淡淡道:“若是你们能逃出这里,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风凌云目光一闪,为何这两人竟然如此淡定,莫非真如他们所说,这应天城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中了吗? 在众将领的府址中,徐达的府址离平章府是最近的,郭宁莲来到这里时,她震骇的发现,徐达的府上也被人给监视着。她没有让守门的侍卫通报,便直接跑进府里。郭宁莲的身份,在这应天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些守卫虽是惊讶,但也没有去拦他! “出大事了!”郭宁莲跑进徐达府里,直接大喊。徐达有谢三娘走了过来,将她扶住,道:“出什么事了?” 郭宁莲因为跑得急,当下深深的吸口气,道:“夫君他出事了,凌云让我通知你们!” 徐达皱眉道:“你说清楚些!” 郭宁莲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凌云让我来找你,想必是要你调动军队!” 时下徐达是诸军主帅,除却朱元璋,也只有他能能调动军队,当下他脸『色』一变,道:“走,去平章府!” “不用去,直接去军营!”郭宁莲道。 徐达闻言,不置可否,便与郭宁莲出了徐府。在这时,赵继祖带来三千人马,将徐府给团团围住,他看向徐达,道:“徐将军,你还是好好在府里待着吧!” 郭宁莲变『色』陡然一变,道:“你们要造反?” 赵继祖轻笑一声,点头道:“没错,我们就是要造反!” “为什么?”徐达面『色』从容,问道。 赵继祖道:“都是朱元璋『逼』的,你若是好好待着,你的位置依旧不变!” 徐达道:“如此,那看来要多谢赵将军了!” 徐达拉着郭宁莲进入大门,道:“主公时下在什么地方?” 郭宁莲道:“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谁知道去哪了!” 徐达道:“赵继祖有恃无恐,想来这应天城已经被他们控制。我这宅子是一处古宅,地下有一条通道,直通城外,想来这是原来的主人用以逃避灾祸用的。你从地道而出,持我兵符前去五里外的军营调动军队。对了,汤和今日去了军营,有他在,应该一切都好处理。我去通知常遇春他们,一起寻找主公。切记越快越好,否则迟则生变!” 郭宁莲本就是女中豪杰,当下并不犹豫,带着兵符从递到而出,直奔城外军营而去。 徐达送走郭宁莲,便又将谢三娘叫过来,道:“三娘,你也出城去吧!” 谢三娘摇头道:“不要多说了,我与孩子等着你回来!” 徐达闻言,虎目之中有泪花闪烁,在这时,他不知道何时,他的心里已经住下这位女子。对于爱情来说,这是对于另外一个人背叛,但是对于良心来说,他必须对这个女子负责。因为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这个女子任劳任怨,陪他一起走过的。 “好,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大局未定,想来他们是不会闯进府里的!”徐达道。 谢三娘点了点头,望着那道消瘦的背影,她脸上终于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她能感到这个男子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徐达背上青釭剑,直接出了徐府,以他的武功,只要避开赵继祖,谁又能发现得了他? 常遇春的府址这里,也有不少人监视着,对于常遇春这种久经沙场的大将来说,他一眼便看出应天城出了问题,且很严重。他在等天黑,再出去一探究竟。却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屋子。 “你这是怎么了?”常遇春见到徐达背着青釭剑来到,不由问道。 徐达道:“赵继祖他们反了!” “什么?”常遇春顿时一惊,道:“赵继祖没这么大的胆子,那个邵荣才是朱某!” 徐达点头,道:“如今是要确定主公的安全!” 常遇春点头道:“只要主公安全,其他一切都不是事!” 徐达道:“我一路走来,见街道上到处都是赵继祖他们的人,形势之严峻,超出我的预料范围!” 常遇春道:“如今唯有城外的军队才是唯一希望,否则应天真的完了!” 徐达道:“不错,我已经让郭夫人持我兵符出城,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你说主公会去哪里?”常遇春抬起头来,说道。 徐达苦笑道:“要是知道就省事了!” 常遇春道:“但愿一切安好!” “好了,不多说了,你我分头行动吧,通知一下冯胜!”徐达道。 常遇春道:“百室先生呢?” 徐达道:“他的武功是不错,不过这个时候,能自保已经不错,还是你我多出些力吧,就不要麻烦他了!再说,时间也来不及!” 风凌云思绪翻转间,便又道:“一切未有结果之前,下定论都为时尚早,前几次交锋,都没有真正的较量过,今日就让风某看看,你二位有多少斤两!” 蒙面男子哈哈一笑,道:“你我较量多次,确实没有结果,也是你占据上方,今日我也想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风凌云笑道:“好,那就请万院长赐教!” 蒙面男子这时取下黑布,他不是别人,正是嵩阳书院的院长万正。 万正叹息道:“自嵩阳书院一遇,我就看出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安排那么多,目的是为了有一天你能为我所用,如今看来,却也只得说是天意如此!” 风凌云道:“真是让院长煞费苦心了!” 万正的千秋笔出现在手里,道:“我弟弟虽然名列五大高手之列,但他与我交手从未有赢过,但那年在嵩阳书院,你们能打败他,确实让我意外!” 风凌云笑道:“这世间的事,多的就是意外,我与院长打个赌,今日依旧会有意外,你信吗?” 万正闻言,神『色』不变,道:“什么时候都会出现意外,唯独今日不会!” 风凌云轻声一笑,转而以凝音成线的功夫向商轻雨传音:“保护好他,今日一切关键都是在他,其他的不过是手段!” 商轻雨也以凝音成线的功夫道:“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玩心计!” 风凌云交代好以后,便又看向万正,道:“院长请!” 万正托住风凌云,其目的是要杀朱元璋,当下蒙面女子已经待机而动。 “请!”万正声音传出,二人同时发招。正如万正所说,为了『迷』『惑』世人,他一直都有所隐藏的,他的武功,绝对还在万人屠之上,神志超出很多。 风凌云自羽山智慧阁中读百家经典,将“八道真解”融合为一之后,他的武功便已经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也在那时,他与商轻雨所创的“风雨诀”的第三式才算真正完成。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练,他的武功又有新的进境。当下只见左右开弓,掌力幻化,与万正缠斗在一起。 万正通诸子百家,武功自然也不会只限于书法一道,而是博取众家之长,与风凌云有相似之处,当下他二人的武功,招来招去之间,看似无意,但却是带着莫大威力。 越是斗下去,二人心中都越发惊骇,他们本以为在这世间已经没了对手。但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如此功力。风凌云压住心中惊异,左掌牵引,带偏万正攻来的千秋笔,右脚踢出,直取万正环跳『穴』。这一招一式,均是随心而发,绝无半点成型招式可言。 万正这时顺势而动,千秋笔写出“道”之 的为首两笔,挡住风凌云踢来的一脚的同时,又向着风凌云胸口的膻中『穴』点去。风凌云向后滑出一步,避开万正的猛烈攻势身子选转,劲力释放,一股漩涡之力以他为中心形成。 万正收笔向后拖动,欲指风凌云的风府『穴』而去,可惜风凌云旋转而动形成的漩涡之力将他身子往前一扯,他二人顿时错肩而过,风凌云的右手这时反手出击,直指万正背脊上的大椎『穴』。 万正身子向着高空跃去,千秋笔挥动,王羲之的《丧『乱』帖》顺手写出,笔法遒劲有力,潇洒之中却是带几分凄『迷』之意。这已经不是王羲之《丧『乱』帖》的意境,而是万正将书法化为武功的独有境界。 风凌云见状,“风雨诀”第二式中的“风雨如磐”使出,风雷齐动,大雨倾盆的天地大势展开,招式变幻之间蕴含着莫测的天地之威。万正那《丧『乱』帖》写到“痛惯心甘”之处便已经无法写下去,只得再变招式。 第六十五章 众人齐心平叛乱 二人从院子中斗到屋顶,又从屋顶回到院子,五百余招过去,始终都没有分出胜负。站在一旁的蒙面女子却是已经在蠢蠢欲动,今日之局势,是她费尽心力才有的,若是杀不了朱元璋,以后便都没机会了! “上!”蒙面女子终于动手,她想要在混战中解决朱元璋。商轻雨玉掌翻飞,将扑上来的十几人一一撂倒,道:“忍不住了吗?” 蒙面女子冷哼一声,身子腾起,向着朱元璋扑去。商轻雨淡淡道:“那年林间之战,你我胜负未分,今日便把这胜负分了吧!” 蒙面女子闻言,心神陡然一颤,那次追击受伤的风凌云,为了掩饰身份,她故意扮作男子,却没想到依旧被商轻雨认出。当下她杀心顿起,若是她另一层身份再被商轻雨认出,那她这些年来的经营便要功亏于溃。想到这里,她的招式变得更是诡异凌厉,毒功与武功一同用出。 上面的两场大战,朱元璋虽是无法『插』足,但另外的那些虾兵蟹将他还是有能力应付的,当下战场分三处展开。 朱元璋适才与蒙面女子一战,消耗颇大,不到半个时辰,便渐感体力不支,摇摇晃晃间,有好几次都险些送命。 风凌云与万正绕着院中大树奔走,掌来拳去之间释放出的的劲力将那大树枝条震成粉末。在这时,风凌云回头一瞟,只见朱元璋正与众人大战在一起。 万正见状,那肯放过机会,当下千秋笔或是刺出或是点出,均是指向风凌云的要害之处,出招之际,他还出言扰『乱』风凌云的心神:“今日大局已定,你说的意外不会有了!”他话刚毕,一道璀璨的剑芒自空中划过,向着下面人群之中劈出,一声巨响,顿时有十几人中招,瞬间毙命。如此凌厉之剑势。原来是徐达到了。 风凌云笑道:“是吗?院长这话为时过早了!”二人说话之间,攻守更是凌厉,无丝毫停暂。 万正这时铁青着脸,一字不答,千秋笔在空中划过半圆,作长剑使用,攻风凌云下盘。 风凌云双脚分动,如一把大剪刀一般开合有序。不到一会,常遇春与冯胜又到了,至此,风凌云知道有这三人,朱元璋的安全有保障了! 万正见状,不禁皱眉,他们赶来这里布局,那就是徐达。常遇春等人根本无法走开,此时这三人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赵继祖与邵荣那里出了问题吗? 蒙面女子同他一样想法,二人都虚晃一招,来到屋顶,并肩而立。 徐达道:“伯仁、冯胜你二人护主公去城门!” 常遇春与冯胜知晓徐达意思,时下城墙上的守兵被邵荣。赵继祖控制,唯有朱元璋亲临,城外的大军进城才没有阻碍!当下他两人选了一条巷子,一人开路,一人扶持在朱元璋左右。常遇春本就有常十万之名,于军中冲杀无敌,冯胜的武功也不再常遇春之下,二人配合,直在万军中冲杀无阻。 万正与蒙面女子也知道今日若是朱元璋就此走脱,他们的机会就要全部泡汤,但又有风凌云与商轻雨在这里,他们丝毫没有机会阻拦朱元璋,一时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都是一颤,齐声道:“去平章府!” 风凌云与商轻雨都猜到他二人想法,无非是要控制朱元璋的家小,从而反败为胜。风凌云商轻雨同时点头,一同掠出,拦在二人前面,笑道:“万院长怎么就要走了,咱们再来练练手!” 万正冷笑道:“你以为堵住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吗?告诉你,时下邵荣已动,目标正是平章府。” “既然如此,万院长就在此稍作歇息,看看结果如何?”风凌云淡淡说道。 邵荣让赵继祖去看住徐达,就是要断了他与城外大军的联系。当下他亲自率军来到平章府,要将朱元璋的妻小一举拿下,从而完完整整的控制住整个大局。 平章府里,马秀英并不知道应天城里已经发生极大变化,她这时正在逗她的儿子玩耍呢。忽听得外面战马嘶鸣,有金戈之声,顿然大惊,来到大门处一看,只见邵荣带有带队人马,还未有进入平章府,便在平章府大门前与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展开大战。在这时,郭兴、郭英两兄弟一齐出来,护在马秀英左右。 这些拦住邵荣的人,却是风凌云调动前来保护平章府的人。他知道平章府里有高手防守,可是府里没人,一群缺乏主帅的将士,绝对比不过行走江湖的侠客。 “这是怎么回事?”邵荣心下甚是疑『惑』,按理说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能阻止他了,可是这些以一当百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这时,邵荣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怕什么,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那就走到黑!”邵荣指挥众将士出战,他的人虽然多,然而这群人却是个个都是厉害的高手,是以双方的大战,一时竟然陷入僵持之中。 郭宁莲来到军营,恰好遇上汤和,当下将兵符拿出。这些将士在徐达的训练之下,都极为有纪律,如果不是徐达和朱元璋亲自前来,便只认兵符,兵符在谁的手上,他们就只听谁的命令。五万大军在汤和与郭宁莲的率领之下,在下午时分赶到了应天城。 此时应天城墙上将士已经被邵荣的人全部控制。郭宁莲等人到城下时,守城的人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一阵箭雨。 “怎么办?”郭宁莲急得没法。汤和神『色』严肃道:“实在不行,就只有强攻!” 郭宁莲道:“好,攻城!”却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城内传出:“开城门!” 守城的将领回头一看,只见得朱元璋与常遇春、冯胜二人正朝着城门走来。那守将脸『色』变化几下,正要下令众将士向朱元璋他们放箭。却在这时,一道光芒闪过,他的眉心已经『插』上一支箭矢,他至死都没看到那支箭矢是谁『射』出的。 常遇春收起长弓,叫道:“将城门打开!” 守城的将士没了主帅,那还敢『乱』来?当下将城门打开,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前行,朝着平章府开进。 那些江湖人武功虽高,但邵荣手下有将近五千的兵力,战到此时,已经渐感体力不支。邵荣见状,知道今日这平章府绝对堵不住他的脚步了。正要下令全面进攻平章府,却在这时,马蹄声自身后传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得各处都是大军,朱元璋与常遇春。冯胜二人领头,千军万马齐动,将团团围住。 “他们是怎么进城的?”邵荣心神猛烈一颤,心间有诸多疑问。 “杀!”朱元璋满眼煞气,声音中透着一股冰凉,邵荣这五千将士,面对五万大军的围剿,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堆尸体,就连他也被『乱』刀砍死。 朱元璋没想到这些人竟敢背叛到,当下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常遇春与冯胜相视一眼,却是各有想法。常遇春道:“赵继祖还围着徐达的府址,嫂子正处在危险之中,请主公允许属下领兵去救援!” 朱元璋点头,道:“记住,叛『乱』者杀无赦!” 常遇春毁了“屠戮魔诀”的真气之源后,往时杀气尽消,此时听得朱元璋话语,虽是点头回应,然心中却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毕竟他曾经杀过的人实在太多了,如今好不容易不犯杀戮,却又不得不杀戮。 赵继祖将整个徐府给团团围住,还亲自守在门前,他本以为大局已定,谁知这时常遇春突然领兵杀至,猝不及防之下,三千人马几乎都做了亡魂,而他自己也死在常遇春的枪下。至此,他的富贵美梦,终是大梦一场。 院子处,风凌云、商轻雨同万正和蒙面女子对峙,四人气机锁定,却是没有真正的出手。至于徐达,击杀数十人之后,也跃上房顶,来到风凌云二人身旁。 却在这时,大军齐动,将通往院子的各个通道都给堵死。那些先前围住巷子的,此时却是成了砧板上的肉。风凌云看向万正,笑道:“院长,看来今日之意外是已经注定了!” 万正见得大军到来,知道今日大势已去,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般周密的计划下,他还会失败,当下他与蒙面女子相视一眼,齐齐跃出,向着远处掠去。空中传来声音:“风凌云,今日之战,不过是开始,你就且先占着一些便宜,来日定取你项尚人头!” 风凌云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淡淡道:“你们有什么招式,我风某一一都接着就是了!” 徐达道:“这次平叛,你居功之上!” 风凌云摇头道:“我不过是前几日与轻雨出城玩耍,恰好碰上他们,这才循着路子找到城里,一切都是偶然,若说功劳,徐大哥你从容指挥,剿灭叛军,这才是大大的功劳!” “你们两个都功不可没!”朱元璋这时也来到屋顶,他嘴角虽有笑容,但看向巷子中一边倒的大战时,却透着冰冷寒凉的气息。 风凌云笑道:“我只是一个江湖浪子,可不想被这些功名绊住,朱大哥你应该知道的!” 朱元璋点头,道:“无论如何,我们是永远的兄弟!” 风凌云点头,只是他知道,他与朱元璋,再也回不去往昔的岁月。他虽是是隐宗之主,但他还是他,可是朱元璋是要君临天下的帝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放牛郎。 第六十六章 波澜再起如何决(一) 此次变故,历时不到一天的时间,然而却是几乎颠覆了整个应天城,朱元璋也险些壮志未酬而身先死。而周德兴与李善长、朱升等人,却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议事大殿之上,邵荣与赵继祖的尸体就摆在那里,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自从军以来,对于军中兄弟,我朱元璋从来没有亏待过吧?大伙都说说,他们为何还要叛变?”朱元璋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众人均是底下头去。 朱元璋目光如刀如剑,扫过众人,大声道:“有功者赏,有过者罚,纪律严明,为的是长远打算,爱护百姓,那是我们的职责,若是真天下没了,百姓没了,我们的意义又何在?” “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觉得用军令法令约束着你们不得自由了?告诉你们,若没有这些条令约束,军何以成军,天下何以成天下?诸位,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们私下都在做些什么,我只希望从今日始,做事情都『摸』着自己的良心去想想,到底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好了,都散了吧,至于这两个『乱』臣贼子,挂在城墙上,暴尸三日,我要那些怀着不轨心思的人看看,这就是犯上作『乱』的下场。”朱元璋一甩衣袖,走出了大殿。 黄昏时分,应天城外,秋末枫背负着双手站在悬崖边上,望着西落的斜阳怔怔出神。天君来到,与他并肩而站。 “我说过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秋末枫道。 “这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若不是那个风凌云『插』手的话!”天尊道。 秋末枫听到风凌云的额名字,眉宇间有刺痛之『色』闪过,他道:“时机到了,自然就是他的死期!” 天尊道:“这次会不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秋末枫摇头道:“死的不过是两条小鱼,不妨碍大事!” 道教合宗之后,成了除沉浮宫、少林之外的大门派,与少林、沉浮宫三足鼎立,在江湖上名声鼎沸,盛极一时。道教中人,向来主张修心养『性』,然上阳子却是公开站队朱元璋,逐鹿天下,不仅如此,还派出弟子陆羽、柳元龙等经常来平章府,帮朱元璋宣传。朱元璋这几年在江湖上名声大振,道教可谓是功不可没。 夜『色』蒙蒙,江水潺潺缓流,柳元龙这时正站在长江边上,他适才刚刚放飞了一只鸽子。 “柳师弟真是好雅致,这么晚了还来江边欣赏景『色』!”陆羽向着江边走来,说道。 柳元龙道:“陆师兄的雅情也并不比我少嘛!” 陆羽轻声一笑,道:“适才我好想看到一只鸟儿飞过,按理说这个时候倦鸟早就归巢,这真是奇怪啊!” 柳元龙心下一颤,但他面『色』不变,笑道:“那就是师兄看错了!” 陆羽点头,笑道:“嗯,或许是的!” 平章府里,朱元璋与朱升同处一室,朱元璋问道:“先生可知道今日在府前帮咱们的是什么人?” 朱升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主公名声传天下,处危难之时,那些江湖侠客路见不平,自然会拔刀相助!”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笑,道:“先生所言甚是,不过要是能找到这些人,我必定要好好的赏他们一番!” 朱升道:“侠义之士,出手不求回报,主公只要真正的去善待百姓,自有能人异士相助!” 朱元璋点了点头,待朱升走后,他立刻有将一个黑衣劲装壮汉给招进屋里,道:“给我查清楚,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另外,查一下沉浮宫!”沉浮宫的传说自古就有,然真正让朱元璋心悸的,却是今日蒙面女子的话语。他一心为争天下,到头来若只是做了别人的棋子,他又如何甘心? “是!”那黑衣劲装汉子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客栈里,商轻雨道:“朱元璋一定会怀疑你的那些人!” 风凌云道:“无妨,他就算是怀疑也没有用!” 商轻雨道:“那些人已经出城?” 风凌云点头道:“这不过是以防万一,其实以他们在应天城中的身份,谁又会想到他们会是隐宗的人?” 转眼半年过去,又是一年春季。二月之初,万物复苏之时,那河边上的柳树,在春风的吹拂之下,抽出点点新绿,新燕北飞,成排而过,在春阳之下欢快鸣叫。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处处都透着生机气息。 江州,大汉皇宫里,陈友谅与张必先、张定边、陈友仁等心腹正在议事。张必先道:“洪都乃是江州的重要门户,自傅友德。丁普郎投了朱元璋后,洪都的守将也投了朱元璋,咱们得快些将洪都打回来,否则自家门前安放着一颗钉子,这成怎么回事?” 陈友谅闻言,眼中阴沉的之『色』闪过,道:“傅友德与丁普郎确实有些本事,只是不为我所用,那也只有死路一条。至于洪都,咱们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来陛下已经在谋划了!”陈友仁道。 张定边道:“那个李伯升靠谱吗?” 陈友谅道:“这一次联系他的可不是我们,他敢不靠谱吗?” 张定边眼中闪过忌惮之『色』,道:“他出马了?” 陈友谅点头,道:“放心,待咱们得了天下,谁又还能钳制住咱们?” 张定边道:“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傅友德、丁普郎、与太师的关系向来很好,他们投了朱元璋,而太师却安然未动,咱们也得小心一些!” 陈友谅闻言,眼睛微微眯起,道:“希望他懂得为臣之道!” 平江是大周的都城,张士诚因几面开战,不得不接受元廷的封号,但他表面上归元,实际上却是做着反抗元廷的事。张士诚能建立大周,李伯升功不可没,这日正午,他独自一人出了平江城,外城外的一处凉亭走来。不多一时,秋末枫也走进了凉亭。 “属下见过使者大人!”李伯升向着秋末枫行了一礼。 秋末枫摆手道:“无须多礼,这次来找你,是想要你劝说师兄。我与他虽然是对手,但更多的却是师兄弟,当此之际,他应该与我联手,先将朱元璋灭了,再论天下之争!” 李伯升恭敬答道:“天下大事,属下等哪有胆子去谈论?只要您们下令,属下等照着做就好了!” 秋末枫摆手道:“这外六堂之中,数你能力最强,这是不可争论的事实,而你与师兄的关系,也是不用多说的!要是你的话对师兄无用,本座又何必来找你?” 李伯升道:“这些都是春史大人对属下的厚爱!” 秋末枫道:“朱元璋如今虽然是最弱的,然他所占据的地盘是最好的,这场天下之争是我沉浮宫的事,若是别人『插』手一手,这其中的后果,想来师兄也是明白的。好了,本座言尽于此,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伯升道:“秋史大人的话,属下会一字不漏的禀报给春史大人,至于怎么做决定,属下却是不敢过问!” 李伯升回到城里,便直接往一家茶馆走来,卓寒离此时正坐在窗边,享受着窗外的风景,喝着闲茶。 “大人您真的要他们先分出一个输赢来,再与最后的胜利者一决高低吗?”李伯升公斤的站在一旁,说道。 卓寒离刚好喝下一口茶水,此时他正闭上眼睛享受,过去一会,他睁开眼睛,道:“你也坐下,好好喝一口茶!” 李伯升不敢不听命令,当下坐在卓寒离的对面,道:“秋史大人邀您一起打朱元璋呢!” 卓寒离伸个懒腰,笑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没伤的那一只也不见得能好大哪里去,到那时候咱们再出手,是不是可以省事很多?” 李伯升道:“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然而这天下之事,天天都在变化,谁能保证到时候一只受伤的虎不会是一只猛虎呢?” 卓寒离与风凌云定下君子协定,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此时听得李伯升言语,目光微微一闪。以风凌云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们这沉浮宫的四大命史是不可以比拟的,待他收拾完陈友谅,其实力也不会有多少损耗。 “好一个会计算的人!”卓寒离眼中有幽光闪过。转瞬间,他目光陡然一亮,笑道:“这次咱们不答朱元璋,咱们打韩林儿!” “韩林儿?这不是秋史大人的人吗?”李伯升疑『惑』道。 卓寒离笑道:“对,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按理说来,朱元璋还是韩林儿的手下,不知道我们打韩林儿,他是救还是不救?” “刘福通占着一二堂的人马,要打他们,恐怕不易!”李伯升道。 卓寒离道::“无妨,先打了再说!另外,吩咐吕珍,谁都可以死,韩林儿不可以死,我要看看救出韩林儿的朱元璋是个什么表情,还有······”他要说的,自然是风凌云。 卓寒离打韩林儿,不仅没有违背与风凌云的协定,而且还将这局势彻底搅『乱』。秋末枫是聪明之人,这个局势虽然不利刘福通,但对陈友谅却是大大有利,要如何抉择,就要看秋末枫的了 。 第六十七章 波澜再起如何决(二) 至正二十三年二月,张士诚派大将吕珍进攻安丰。刘福通北面抗元,又与吕珍作战,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当此之际,他几乎是走投无路,于是便派人送信到应天,令朱元璋挥师安丰,解安丰之困。 议事大厅之上,只有朱元璋与刘基两人。朱元璋看向刘基,道:“军师您说这次到底该不该去支援?” 刘基道:“主公可有想过,咱们支援安丰会有什么后果?” 朱元璋闻言,陷入沉默之中。刘基继续道:“韩林儿如今不过是个没用的傀儡,若是救出来以后,主公是要将这大好江山让给他吗?另外,陈友谅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他在咱们打安丰的时候,挥军东进,咱们又该如何应付?” 朱元璋道:“军师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首先我是红巾军,其次,安丰是应天在北方的一道门户,若是安丰破了,应天同样危矣,唇亡齿寒的道理,想来不用我多说,军师应该是知晓的吧?” 刘基尽量平息自己的心情,说道:“主公说的没错,不过以属下看来,这道门户可有可无。张士诚表面投元不假,然他私下做着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是安丰失守,给元军一千个胆子,他如何敢孤军深入,直达应天?” 朱元璋闻言,不禁陷入沉思之中,到底该不该去救小明王韩林儿,他一时也拿不出一个主意。自从军以来,他打着的都是仁义旗号,没攻下一处,均是开仓放粮,是以赢得一个好的名声,不仅百姓至此,江湖上的有志之士,许多都慕名来投。如今他的帐下猛将如云,谋臣成群,与他良好的名声和不无关系。 “真的不去救吗?若是不去,这不忠不仁不义的名声背上,真的好吗?再有,去年邵荣、赵继祖叛变,若不是有风凌云的义,徐达、常遇春、冯胜等人忠,我朱元璋还能有命在此纠结这些事吗?”诸多想法自脑海中闪过,朱元璋终于有了决定:“挥师北进,救急安丰!” 刘基闻言,急得快哭了,他大声叫道:“主公三思啊,这可是关系到天下大业啊!” 朱元璋一旦下定决心,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当下他不理会刘基,直接走出议事大厅,点将常遇春、徐达、傅友德等人随他出征,而李善长与朱升等人则是守应天。 江州城里,陈友谅得知朱元璋挥师北进,别提有多高兴了。张必先道:“不如咱们趁此机会,将洪都给夺回来!” 陈友谅道:“不急,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张定边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安丰回救洪都,确实能够救援的及。 客栈里,风凌云正与商轻雨下棋,商轻雨执的是白棋,此时她落下棋子,将风凌云的东面给堵死,整个棋局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只听她道:“这个卓师兄,确实是个人精,他攻打安丰,不仅没有违背与你的协定,而且还能将这潭子水给搅浑!而他能,就要浑水『摸』鱼了!” 风凌云道:“若是从天下大业来看,这次救韩林儿,简直就是一步大大的错棋,可是从道义上来说,这步棋,虽然对了,也不怎么妙。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朱元璋竟然选择了挥师北进,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心中或许还存着一些良知,以及那点没有被抹去的道义,就冲着这一点,无论他这步棋是对是错,我都会尽力帮他夺得天下!” 商轻雨道:“相比陈友谅、张士诚来说,若是朱元璋得到天下,的确会好上一些!” 风凌云叹息道:“有时候一个人的出生,虽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前途,可以却会影响他的道路。朱元璋出生贫民,这也是他能做到亲民爱民的原因。” “不见得,那个陈友谅的出生又比朱元璋好到那里去?为何他却那般狠辣视人命如草芥呢?”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道:“你说的对,我的看法确实过于片面了些!” 商轻雨闻言,笑道:“那是因为你一直再为朱元璋找借口,而且还是往着好的方面,比如什么爱民呀,亲民呀等等!” 风凌云道:“这一点我承认,毕竟要做这么大的一件事,确实得找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商轻雨笑道:“你就去找你的理由吧,不过你看着,以卓师兄那人精的做法,他一定也会顺着你的这些仁义道德的理由走,让朱元璋将韩林儿救出来的。到时候朱元璋该怎么做?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做一个忠臣?” 风凌云道:“无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忠诚,这都不是一个争天下的人应有的,卓寒离这一招却是够犀利,不过他却是忘记了,这世间之事,并不是一层不变的!” “怎么?难道朱元璋要打算学陈友谅杀主登基,建立自己的功业?”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不一定要学陈友谅,可以学宋太祖也行啊!人家宋太祖登基以后,不仅没人说什么,还赚了个好名头呢!” “你······”商轻雨顿时一呆。在这时,风凌云黑子落下,已经控制整个全局。 风凌云道:“以朱元璋的聪明,想必这些他都想到了,另外,他还有一条路可走,那虽然不是我想看到的,但却是他最可能去走的!” 商轻雨道:“你指的是什么?” 风凌云叹息道:“这世间最为脆弱的就是生命,每一天有人出生的同时,也有人死去,意外常常发生,若是韩林儿发生个什么意外,又与他朱元璋无关,他登基的时候,还可以好好的表现一番呢!时下陈友谅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我得准备一番了,若是陈友谅趁着这机会把洪都、应天都通通拿下,那我就真的只能陪他回去放牛了!” 商轻雨闻言,撇了撇嘴,道:“你们这些脑袋瓜子,就是想得多,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成的!” 风凌云闻言,只是哈哈一笑。 第六十八章 洪都危矣谁可守 至正二十三年三月,朱元璋率大军赶到安丰时,安丰已经被吕珍攻下,刘福通战死,倒是韩林儿被他给救了出来。在此之际,朱元璋的军中迎来了一个小祖宗。不过朱元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非是易于之辈,当下只是略施手段,便把韩林儿治的服服帖帖,交于廖永忠兄弟二人。 军营之中,徐达、周德兴、常遇春、邓愈、刘基等人均在,华云龙不由道:“这次仗是打得最为窝囊的一次!” 邓愈道:“别说了,那孙子吕珍,还真有两下子!” 刘基道:“如今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该怎样安排小明王!”刘基说话时,不由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倒是极为淡定,他看向众将领,道:“咱们虽然没有救下安丰,可是陈友谅也没有在这时候偷袭咱们,不如借着这机会直捣庐州。只要打下庐州,咱们这趟便有了意义!” 刘基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道:“不妥,陈友谅没有借着这次机会偷袭,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偷袭,咱们应该快些赶回应天!” 周德兴道:“军师顾这顾那的,到最后却是什么都做不成,若你真的害怕了,就先回应天吧!” 刘基做了朱元璋的军师已有一年多,可是他历来都不上战场,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能获得莫大功劳。这对于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去打的将士来说,确实有些公平,是以不仅是周德兴,其他将领如吴良、吴桢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怨言的。 刘基这时不理会周德兴,而是看着朱元璋。救安丰已经失策,若是再攻打庐州,那就是不是失策,那是致命的打错。在这时,徐达站起来,道:“军师说得在理,若是咱们去攻打庐州,这个时候陈友谅来攻的话,咱们可是要陷入两难境地!再者,庐州成坚兵多,要打下来非是一时一刻能做到的!” 朱元璋闻言,不由陷入沉默之中,徐达说的这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是以他这时犹豫了。 “陈友谅这人,不足为惧,若是他能把握机会,咱们救援安丰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周德兴道。 朱元璋闻言,目光突地一亮。一直以来,陈友谅都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一道阴影,心中对他存着畏惧之心,是以徐达与刘基提出建议时,他会心动,不仅是因为二人说得在理,另一个重要原因却是他对陈友谅的畏惧。此时听得周德兴之言,他心神猛地一动,是啊,在救安丰的时候,陈友谅都没有把握住机会,他陈友谅也不过如此。这天下之争本就残酷,若是整天心里都畏惧着一个人,又如何去争得天下? 朱元璋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道:“明日早晨启程,直指庐州,若是把庐州拿下,这个张士诚便不足为惧!” 对于朱元璋救援安丰,风凌云的态度虽然不置可否,但他已经在暗暗做准备。因为他知道,陈友谅绝对不会是那种不懂得抓住机会的人,否则他也走不到这一天。但幸好陈友谅没有动,他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当他得知朱元璋决定攻打庐州时,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以他的睿智,不至于会犯这等致命错误啊!”风凌云皱眉自语。 商轻雨道:“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经纶者以及徐达、常遇春等人,这等错误的决定,为何他们却不劝说?” 风凌云道:“朱元璋这个人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他做出的决定,绝不会轻易更改,另外,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商轻雨道:“不管如何,这次陈友谅一定会有动作,你还是做好万全准备!” 风凌云道:“时下应天城极为空虚,若是陈友谅是个理智的人他会直捣应天,可是我猜他的目标不在这里,他的目标会是洪都!” “为什么?”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像他这种心狠手辣、不讲道义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背叛,洪都,一定会是他的目标!” 江州城,大汉的皇宫里,陈友谅今日心情特好,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张必先道:“陛下是如何猜到朱元璋不会及时回到应天,而是攻打庐州?” 陈友谅道:“若是换了我,兴致勃勃的要去吃一块羊肉,这肉没吃到,却是惹得一身『骚』,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是以我并不知道他会去攻打庐州,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找张士诚的麻烦,只要他两个打起来,那才是咱们最好的机会!” “陛下神机妙算,属下佩服!”张必先答道。 张定边却是看了陈友谅一眼,他知道陈友谅会这般笃定,并非是像他嘴上说的这般,这一切都只是幕后那只黑手在『操』作。 陈友仁笑道:“当此之际,咱们直捣应天,将朱元璋的老巢给占了,待他回过神来,只能回去继续做他的和尚了!” 陈友谅闻言,却是道:“不,咱们不打应天,咱们打洪都,先将眼前这颗钉子给拔了,另外,我要让天下人知道,那些背叛我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张定边闻言,微微皱眉,他也觉得攻打应天才是最好的,不过既然陈友谅做了决定,那他也只得遵从。 “这一次还是太师留守江州!”陈友谅道。 “那咱们带多少人出征?”陈友仁问道。 陈友谅眼中凌厉之『色』一闪,道:“能用的都带上,这次朕要朱元璋死无葬身之地!” 庐州城是张士诚的重城,是以有重兵把守,加上城池又极为坚固,朱元璋领着大军攻打了几天,不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反而还伤亡惨重。 帅营之中,朱元璋一人正自气闷,这几天以来,他都不断在自问,自己真的错了吗?越是自问,越是觉得难受。自从军以来,虽有风凌云、李善长等人在一旁出谋划策,然而真正做出决定的人是他。直到如今,他都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是以不管是去救援安丰,还是去攻打庐州,他都认为自己的决定没错。可是时下安丰的救援成了一个笑话,庐州又久攻不下,他才真正的开始反思。 却在这时,徐达走进营里,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有事吗?”朱元璋随意问道。 徐达道:“有事,陈友谅聚集六十万大军,正朝着洪都进发!” 朱元璋面『色』陡然剧变,但听得只是向洪都进发,他又松了口气。当下他留下徐达掌管大军,自己则与刘基几人带着小部分移动迅速的奇兵赶回应天。 谢天谢地,应天城依旧如初,城墙上的守卫见得朱元璋等人到来,急忙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城。 应天城虽在,若洪都城破,应天亦是处在危机之中。大军在徐达的带领之下,还远在庐州,没有一个半月回不来,应天城空虚无兵,洪都已然告危,他该如何守住自己这好不容易挣来的半壁江山?是夜,朱元璋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般,令得他喘息都有些困难。 “到底该派谁去洪都?”朱元璋思虑许久,依旧不得不得要领,却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屋子。 “文正?你来做什么?”朱元璋抬起头来,看向走进来的年轻人,问道。 朱文正道:“侄儿是来为叔父分忧来了!” 朱元璋道:“你好好的读书,将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业,不要在到处流连烟花之地了!” 朱文正不以为意,笑道:“人生在世,该享乐就要及时享乐,莫要到不能享乐之时,却才想要,那就会留下遗憾了!” 朱元璋闻言,不由铁青着脸,正要发作,却听朱文正又道:“叔父是在为守洪都的事犯愁吗?侄儿不才,愿替叔父分忧!” 朱元璋本要给朱文正一顿好骂,但听得他言语,心道他还是想着正事的,只要以后循循善诱,必将成为有用的人。当下柔声道:“你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冒险?” 朱文正闻言,顿时急道:“叔父,我的功业在战场,你不要天天都『逼』我读书了!”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怔,道:“你叔父小时候想读都没得读,只能羡慕别人,你好不容易有这种条件,竟然说这些混账话!” 朱文正道:“我本来就不是作文人的料子,但若上得战场,其功劳,不一定会下于徐达他们!” “胡吹大气,你且说说看,你要怎么才能守住洪都?”朱元璋问道。 朱文正道:“现在说太多,都是纸上谈兵,并无多少用处,但我敢向您立军令状,一定会将洪都守住!” “胡闹,军令如山,这可是闹着玩的?”朱元璋厉声道。 朱文正知道,朱元璋是不会让他立军令状什么的,是以他道:“若是叔父不信任孩儿,可派一个您信得过的大将同侄儿一起去洪都,这下子您总算是放心了吧!” 平心而论,朱文正的机智与能力,朱元璋是知道的,但他没有真正经历过大战的残酷,是以要让朱文正去守洪都,朱元璋怎会不担心。 “你说派谁与你去合适?”朱元璋问道。 朱文正听得朱元璋松了口,心下大喜,道:“叔父帐下,如今在应天的最厉害的就只有邓愈了,就让他与我一同去吧,不过我得是主帅!” “好小子,果然有眼光!”朱元璋赞道。在朱元璋的心里,这个邓愈,是仅次于徐达、常遇春、冯胜以及他的外甥李文忠的将领。朱文正能将他挑中,足以见其能力。 朱元璋站起身来,道:“好,这次我就让你做主帅,以邓愈副帅,你二人领兵三千,即日赶往洪都!” “文正领命!”朱文正眼中兴奋难掩,他终于有机会上战场了。 第十六九章 烟花主帅朱文正 对于当下之局,可以说是朱元璋一手促成的,如今他不再多想,成王败寇的道理他早就懂得,是以他能做的,那就是尽力而为,守住他的基业。 “你说朱元璋为什么会派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去守洪都?这是不应该的呀?最近这个朱元璋,真是越来混账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这一点朱元璋的眼光倒是很独到,那个朱文正虽然是个彻彻底底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但他的能力却是不可小觑!” 商轻雨道:“他有什么能力?是去嫖的能力,还是去赌的能力?” 风凌云道:“他是烟花地的主,更是赌场上的千王,做起事来更是滴水不漏。还记得处州的事吗?他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却还能让人赞他多情,最为厉害的是,我竟然还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商轻雨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她虽然不想承认,让朱文正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风凌云道:“收拾一下,我去见一下朱元璋,咱们得去洪都了!” 风凌云知道,如今洪都的兵马比起应天还有不如,要挡住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当下他已经发出命令,凡是附近能调动的“隐于市”的人,他 都一一调动了,此时他们正在往洪都赶。 风凌云有许久都没有来平章府了,望着那高檐碧瓦,风凌云收拾一下心情,向那守门的通报之后,便向着平章府内走去。 “好久不见了,凌云!走,咱们今日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朱元璋不等风凌云进门,就已经迎了出来。 风凌云笑道:“朱大哥忙于军政要事,凌云不便打扰,是以才没有过来拜访!” “哦?那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然将你吹来了!”朱元璋调侃笑道。 风凌云道:“今日无风,但我却有些事要与朱大哥您谈谈!” “我已经叫人备好了酒菜,咱们边吃边聊!”朱元璋一手搭在风凌云的肩上,一同走进府里。 酒桌上,二人各自喝了三杯,风凌云说道:“实话说,此次洪都是不是已经守不住了?” 朱元璋本要在风凌云面前故作无事的,但他知道风凌云的能力,装得太多反而不好,便道:“能不能守住不好说,不过只要徐达的大军一大,一切便都没有问题!” 风凌云道:“千里奔袭,行军大忌,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清楚!” 朱元璋闻言,不禁沉默下来。风凌云道:“我打算明日出发,前去洪都!” “你······”朱元璋是既惊又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凌云道:“对一于功名利禄我虽然不太在乎,但这江山也也是咱们一起打的,另外,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兄弟!”朱元璋险些哭出来,久居高位,他越来越孤独,他虽然忌惮风凌云,可是他依旧将风凌云当成兄弟。 “兄弟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这杯酒略表敬意!”朱元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风凌云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不敢保证能守得多久,徐大哥一旦到来,你们要赶快支援洪都!” “嗯!”朱元璋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先回去准备了!”风凌云喝了几杯,便告辞去了。在这时,刘基走了进来,道:“主公与这位风公子关系确实不错!” 朱元璋道:“我朱元璋戎马半生,兄弟不多,他是其中一个!” 刘基点头,道:“有此人在,又有文正公子和邓愈,守住洪都一月应该不是问题!” 朱元璋道:“对,一定能守得住!” 红马脚力极好,不到一天时间,风凌云与商轻雨便已经行到洪都。 商轻雨最不喜欢的就是见到朱文正,是以他并没有同风凌云去洪都的州府。 风凌云一路走来,见街道阡陌纵横,瓦檐雕琢,处处皆是透着一股古沉久远的气息。这洪都最为有名的,莫属滕王阁,当年那热血少年,不惜得罪洪州都督,奋笔直书,一篇千古大序就此作成。将近七百年来,这里也曾遭过战火,但依旧巍巍而立,却不知道这次战争之后,这座古老沉静的老城,是否还能依旧? 街道上人来人往,依旧掩饰不住大战即将到来的压抑。就连风凌云的脚步,都比往时沉重了。今晚,他第一个要见的人是朱文正,然后他还要去见他的人,这次大战,是一次关键『性』的大战,不以取胜为目的,而是以拖时间为目的。 风凌云到州府时,直接向说是来拜访朱文正的,可是那守卫的还没答话,却是一个壮汉自街道那边走来,道:“你是朱文正什么人?还不知道他的德『性』吗?在这里怎么可能找到他?” 风凌云闻言,回头将这说话的人仔细瞧了一眼,这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浓眉大眼,带着一些狂汉的味道。他一举一动只见,均是很有力道,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风凌云率先行礼。 那壮汉见风凌云彬彬有礼,心下诧异,也回了一礼,道:“在下薛显,是这洪都的本地人,如今是这洪都的守将,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风凌云!”风凌云答道。 薛显闻言,却是一喜,道:“您是风公子?” 风凌云却是一怔,道:“薛将军认得风某?” “风公子与主公做的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薛显笑道。 风凌云谦虚几句,又问道:“薛将军说朱公子不在州府,时下敌军随时都会兵临城下,他去哪里了?” 一提到朱文正,薛显便是冷哼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主公为何会派这么个花花公子来守城,他还能在哪里,保不定在哪家『妓』院里这逍遥快活呢!” 风凌云早就知道朱文正的放『荡』不羁,却没想到他在敌军压境之下竟然也还这般放『荡』,当下皱眉道:“薛将军若是知道他在哪里,还请为风某带路,毕竟时下这洪都城确实危在旦夕!” 薛显无奈道:“这城里有十几家『妓』院,这位朱公子有时候一天换一家,有时候一天换几家,我与赵德旺、牛海龙曾多次去找他,都没有扎到,幸得有邓愈将军在,否则这洪都城真的要完了!” 风凌云道:“他平时不住这州府里?” 薛显道:“很难说,有时候确实在的,不过在他的身边,从未有半刻缺过女人!” 风凌云道:“看来今日要找到他并不容,不过又不得不找!” 薛显道:“这洪都不大不小,『妓』院又分在各条街道,你若要是挨家找的话,恐怕得大半夜,这样吧,要不你去我的府上,他回来直接通知你!” 风凌云笑道:“这次我来不是一个人,这样吧,我将地址给你,若是他回来了,麻烦你派个人过来通知一下!” “好说!”薛显向着风凌云一抱拳后,二人各自离去了。回到客栈,商轻雨听得朱文正的行为,道:“看来这小子不是来守城的,是来寻乐子的!” 风凌云道:“不管这么说,打仗非是江湖争斗,如今他是三军主帅,一切号令还要他来发布。” “对了,你不是要见你的那些人吗?这是刚才我在街上买的一顶斗笠,你还是带着吧,宗主不与属下相见,这是隐宗历来的规矩!”商轻雨递给风凌云一顶斗笠,说道。 风凌云接过斗笠,戴在头上,便出门去了。他今日要去见朱文正,一来是要做好作战计划,二来要确定这城里有多少可用兵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隐宗的人。 见完这些人后,风凌云心里总算是有了个底,亥时左右,他又回到了客栈。因赶了一天的路,他也觉得有些疲乏,便回来之后便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薛显的人便派人过来通知,说是朱文正已经回到州府里。风凌云洗漱一番,用过早饭便又向着州府衙门走来。 “劳烦通报一声,风凌云拜访朱公子!”风凌云向着守门的侍卫说道。 “薛将军说了,若是风公子来了,便直接与小的进去就是了!”那守门的侍卫说道。 风凌云目光一闪,这个薛显是要自己看看朱文正的德行,可惜他这心思用错了,对于朱文正的了解,薛显差风凌云差得远了。 风凌云与那侍卫走进府里,朝着朱文正的住处走去,还未有到,便听得琵琶响声传来。不一时,还有其他乐器响起,紧接着又是歌女的歌声。风凌云心下顿时生出疑『惑』,这小子不像是在听歌看舞,却是在做什么? 朱文正的大门是开着的,风凌云走到门边是顿时一愣,只见得朱文正正与几个歌女在调弦弄柱,另外一般的长几上,还有未填完的歌词,原来他竟然是在与歌女们研究器乐以及歌词。 朱文正回头一看,只见得风凌云站在门边,他面『色』微变,连忙起身行礼道:“文正见过风叔叔!”那些歌女见朱文正这般对风凌云恭敬,知晓风凌云身份贵重,便都悄然站到一边。 风凌云点头,走进屋里,将那长几上各歌词拿起,看了一下,道:“这曲子填得不错!” 朱文正暗暗诧异,风凌云竟然没有怪他,接着笑道:“风叔叔也好此道吗?” 风凌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是李太白说的。风流亦是雅事,但你记住,风流并不等于下流。” “是,文正知道了!”这个时候,朱文正对风凌云是由衷的尊敬的。 风凌云道:“这城里所有的情况都清楚了?” 朱文正自信道:“一切皆是有数,否则文正又怎敢向叔父请命?” 风凌云点头道:“好,记住,你是朱家的人,不能丢朱家的脸,烟花地你是主儿,这战场上,我希望你成一代名将!” 朱文正闻言,顿时激动不已,道:“文正一定不负所望!” “嗯,好了,你继续,记得休息好,否则怎么打仗?”风凌云说完,便离开州府了。 朱文正望着风凌云走出去的背影,眼中突地闪过奕奕光彩,自语道:“这一次,将是我朱文正青史留名的机会!” “你不是去问他兵力布置吗?怎么最后又没问?”风凌云回来,商轻雨有一大堆疑问堆着。 风凌云道:“他的淡定已经给了我答案,不需要问。或许这一次,他真的能成为一位载在史书上的名将!” 第七十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至正二十三年四月,陈友谅帅巨型战船将近三百余艘,小船无数,兵力六十万,浩浩『荡』『荡』朝着洪都进发。在前进途中,他派人打听过洪都守将是谁,得知是名不经传的朱文正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朱元璋将成为历史!” 四月下旬,陈友谅的军队抵达洪都。整个洪都城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朱文正与风凌云、邓愈、薛显、赵德旺、牛海龙等守城将领登上城墙。 风凌云向那江面看去,只百丈长、十几丈高的大船横在长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向着后方延伸而去,看不到其尽头在何处。东风忽起,旌旗随风而动,几十里连成一片,将西斜的日光都给遮去,天地间顿时都失去颜『色』,整个洪都城已经处在阴影之中。天边风云变幻,一缕日光自云缝中钻下来,透过那蔽空旌旗,映照在守城将士的甲衣之上,豪光爆闪,只见得一张张坚毅的面孔与天边红日相映。 风凌云忽地生气万丈豪情,他背负着双手,再次望向那没有尽头的大船时,并没有了先前那种紧张感,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这支军队可用!” 风凌云的身份,众将士早已得知,他的传奇,更是令得守城的将士们几乎膜拜。此时得风凌云这么一句赞扬,众将士均是热血惯身,豪迈之情点燃。此战不过是否能够胜利,他们都会用他们的生命来守护这座城,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朱文正的目光先先是看向江面,而后却是落在众多将士的身上,他道:“我知道,你们认为我年轻,放『荡』不羁,不务正业,没有能力守住这座城。” 说到这里,薛显、牛海龙等人均是『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朱文正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他继续大声道:“但是,我想诸位今日既然已经站到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我做过什么,今日我都是你们的主帅,我希望能与你们一起守住这座城,守住我们共同的家园。敌军的强大你们也见到了,如果有谁这个时候要退出的,请出列,我不会怪他。州府里还有些银子,你们可以拿走属于你们的那一份,从此不要出现在洪都城。若是要留下来与我共守洪都的,就请你们做好不要命的准备。当然,我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回来,我希望看到你们功成名就,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名字载进史书,我希望你们的后人翻开史书的时候,能够作为你们的后人而骄傲。” 朱文正运足内劲,他的声音在洪都城墙上传『荡』,众将士闻言,眼睛都湿润了。薛显平日里最看不起这个花花公子的,但在这时,他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并不输他们这些成名老将。也是在这时,众将领才对他们这位主帅有了新的认识。 “我等愿与公子死守洪都!”薛显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他武功之高,足以挤进一流高手之列,内力之强自然不消多说。在内力的加持之下,他的声音如洪雷一般,在残阳染红的天地间传『荡』。 接着牛海龙、赵德旺、赵德胜等人也都一一表了忠心,众将士此时齐心合力,面对着城下的敌军,他们脸上有股悲壮之『色』,同时其坚毅之『色』,也都一一出现在他们的脸上。此战除非是城亡人死,否则谁也不会离开,更不要说投降。 风凌云星目中释放出奕奕光彩,这个平日里心思颇多,行为放『荡』的公子哥,一旦狠起来,却是有其独到的一面。至少现在是众将一心,这洪都城可守。 “好!我朱文正愿同众将士共生死!”朱文正这时眼中毫无畏惧之『色』,有的是激动与兴奋。 “邓愈何在?”朱文正开始点将。邓愈向前一步,虎目中神光熠熠,答道:“末将在!” 朱文正给他一面令旗,道:“命你领兵三千,守抚州门!” “末将领命!”邓愈接过令旗,站到一旁。 “赵德胜听令,命你领兵五千,守宫步门、土步门、桥步门!”朱文正又拿起一面令旗,叫道。赵德胜站出,接过令旗,道:“末将领命!” 朱文正的目光这时落到了薛显身上,自进洪都开始,他知道这位猛人就看不起他。但他知道,薛显是一位真正的猛将,守洪都城,他将是最为中坚的力量所在:“薛显上前听令!” 薛显站出,行了一礼,道:“薛显在!” “命你领兵三千,守章江、新城两门!”朱文正递过令旗。薛显双手捧上,大声道:“末将领命!” “牛海龙、赵德旺出列!”朱文正将手里的最后两道令旗拿出,递给两人,道:“你二人各自领兵两千,守琉璃、澹台两门!” “启禀公子,属下只要一千!”牛海龙大声道。 赵德旺这时也道:“澹台门只要一千!” 朱文正闻言,不由大笑一声,道:“好,你们两人各领兵一千五,抽出一千兵力,与剩下的一千人以作后援之用!” 洪都城门众多,然兵力却不到两万,要面对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围攻,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朱文正能井井有条的将这两万不到的兵力分配下来,还剩下两千用作后援,足以见他是个有谋略计划之人。 风凌云目光微微闪烁,若是平均下来,兵力最多的是抚州门。可是这道城门是诸多城门中最难守的,也是最为重要的。诸将领也都明白这一点,是以他们并没有说什么。 一切都已经布置完毕,众将领带着兵士各自朝着自己阵地去了。城墙之上,只剩下风凌云与朱文正二人。 “风叔叔可满意侄儿的兵力布置?”朱文正笑道。 风凌云道:“排兵布阵,你比徐达他们相比,差的只是一些火候,假以时日,能赶上他们也说不一定!” 朱元璋的手下,徐达乃是诸多将领之首。朱文正听得风凌云这般称赞自己,眼中的兴奋之『色』如何能藏得住?他道:“我与叔父说过,我的人生应该在战场上,可是他却老是只认我该读书,博取功名!” 风凌云道:“读书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看看徐达、常遇春他们名震天下不假,可若是他们只有武功,而却没有韬略,最多也就是一命大将,不会成为真正的名将!” “侄儿知道了!”朱文正道。 风凌云道:“你这安排甚是合理,不过时下最为危险的还是抚州门!” 朱文正闻言,道:“风叔叔目光如炬,那里城墙是最弱的,可是偏偏又是洪都城的关键,城里的兵力你也见到了,如今也只能这般分布!” “不错,所以尽管邓愈再厉害,我有种预感,问题依旧会出现在那里!”风凌云道。 朱文正道:“我手上还有两千兵力,到时候应该足以应付变故!” 风凌云道:“除却抚州门,宫步门、新城门等依旧重要,你这两千兵力难以应付周全,抚州门交给我吧,我认得些江湖朋友,请他们来帮一下忙还是可以的!” 风凌云虽然没有归到朱元璋的旗下,然而他的能力朱文正是知道的。有他在,抚州门当是无恙,他向着风凌云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多谢风叔叔!” 风凌云摆手道:“形式之严峻,你我心里都有数,一切尽力之后,就看天意吧!” 朱文正闻言,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当下,他忽然问道:“以风叔叔的能力,要取得功名甚是容易,为何您却只愿意做一个江湖人?” 风凌云笑道:“正如你所说,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有人热衷功名,同样也有人喜欢做闲人!” “明白了!”朱文正笑道。 风凌云点头,道:“好了,大战即将开始,你也准备一下,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嗯!”朱文正点头答应。 风凌云回到客栈,便把朱文正的排兵布阵与商轻雨说了。 “没想到他确实有一套!”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何止是一套,在朱元璋的手下,能超过他的,绝不会超过他的人,绝对没有几个!” 商轻雨道:“这就有些夸张了,那个徐达、常遇春、冯胜等人,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将领?” 风凌云笑道:“今日之场景,就算是换他三人前来,也没人能像他这般处理从容的。再说,除了这三人,你觉得还有谁能超过他?” “有,你不是一直在称赞那个李文忠吗?”商轻雨嘻嘻笑道。 风凌云点头:“这个李文忠,年纪虽轻,可是已然是一代名将!” 天『色』渐暗,夜里的洪都气氛更加压抑。陈友谅并没有立即攻城,其主要原因有二。其一,他长途跋涉,赶至此处,当然要好好休息一晚,其二,他要让城里的人恐惧,他最喜欢的,也就是坐着欣赏别人的恐惧。 第二日,天刚刚拂晓,陈友谅的大军便已经开动,经过多日的思虑,他攻打的,正是邓愈镇守的抚州门。 兵临城下,邓愈亲自登上城墙,命守城的将士做好准备,他们就像是一只只横卧山丘的饥饿猛虎一般,正等着猎物靠近。 第七十一章 洪都攻防何胶着 风凌云这时也来到城门之上,见得城下到处都是移动的人影。忽地,他心神猛烈一颤,只见得一庞然大物正缓慢的向着城墙移动。风凌云惊叫道:“吕公车!” 邓愈脸『色』也是一变,抚州门四下开阔,这吕公车一旦开至城下,便可行动自由,无论是火攻还是长斧,对其都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到时候这抚州门能守住多久? 风凌云面『色』变幻几下,道:“你准备了多少油料?” 邓愈道:“油多的是,可是要能洒到那吕公车上才有用!” 风凌云道:“给我弄两桶上城墙来,我来对付吕公车,你们掩护我!” 邓愈闻言,却是眉头微微一皱,道:“你怎么将油又洒到吕公车上?” 风凌云道:“现在没时间说这么多,你赶快弄来,另外准备几捆绳子!” 邓愈虽然不知道风凌云如何洒油,用绳子做什么,但他都一一给风凌云准备好了。此时吕公车离城墙已经只有十余丈远了,车里忽然『射』出箭矢,守城的将士们顿然一惊,也是一轮箭矢招呼过去,你来我往之间,但见得城墙上不断有人受伤倒下。在吕公车的掩护下,陈友谅的兵士抬着巨木一惊行到城门下开始撞门。 邓愈长剑摆出,斩落飞来的十几箭矢,叫道:“放大石!” 巨响传『荡』,众将士顿时搬来大石,向着城墙下砸去,一时间惨叫声传来,鲜血飞溅起半丈之高,将抚州门的墙角都给染红了。 城下的兵士好对付,可是那吕公车上的,却是极为棘手,不一会儿,守城的将士便已经有数十人死亡。 风凌云这时绳子把两大桶油给捆住,而后向着那城墙前方的空中跃去,叫道:“掩护我!” 邓愈见状,面『色』不由大变,此处城墙少说也有好几丈高,风凌云又带着两大桶油,更有敌军的如雨箭矢,这简直是找死。 风凌云人在空中,双手抡动,两大只油桶顿时转动起来,如流星锤一般,向着那吕公车砸去。在这时,吕公车离飞出无数箭矢,向着风凌云『射』来。风凌云凌空换气,将系着两大桶涌的身给绷直,双手挂在上面,前后左右闪动,将那些箭矢给一一避开,加上城墙上的兵士的掩护,此时就像是一个神仙一般,在那城门前的空中玩着杂耍,旋转着身子,转动两大桶油,向着吕公车逐渐靠近。 只是他终究不是神仙,每向前移出一段距离,他的身子便在逐渐向下坠去。在他的油桶砸在吕公车上时,他的人也坠落到了城墙之下。 砰砰两声响动传出,两大桶油顿时都洒落在了吕公车上,邓愈见状,眼睛一亮,当下命兵士搬来火箭,点燃频频『射』出。一时间,那庞然大物吕公车顿时被点了个正着,大伙熊熊燃起一丈多高,里面的兵士全都化作焦炭。 吕公车是烧了,风凌云却是陷入万军包围之中。当下他大袖抚动,双掌频频击出,于万军中来回穿动。在这个时候,若是不开城门,风凌云有可能便会死在敌军手上,若是开了城门,这抚州门却是难以守住。 “对不住了!”邓愈虎目血红,早已有泪花在闪烁。他一声令下,众将士搭弓拉箭,对准正不断涌来的兵士『射』出。那城墙之下,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风凌云身在敌军之中,饶是他有无敌神功,面对着密如暴雨的箭矢,肩膀依旧是中了一箭,还有大腿上被划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令得他怒火中烧。当下抢过两根长矛,似扫帚一般扫开,扑上来的兵士一一都被扫飞出去。在这会,他猛提一口真气,向着护城河出跃出两丈多。长矛挥动,将架着的两道云梯个拦腰而段。然后将左手里的长矛掷出,直接将十几个人给刺穿。那些欲要扑上来的兵士生出恐惧,不敢再向风凌云扑来。 风凌云再提一口真气,猛然跃起,右手中的长矛刺出,『插』在城墙离地面的三丈高处,叫道:“绳子!” 邓愈听得风凌云叫声,连忙命兵士放下绳子。风凌云左手探出,抓住垂下的绳子。在这时,无数的箭矢又向着他狂涌而来。风凌云见状,玄功运转,冷哼一声,像是张残叶一般飞离城墙,反手抓住『射』来的一把箭矢,原路掷回,惨叫声此起彼伏,顿有一群人中箭。 风凌云飘到一定的距离,真气流转,整个身子向上拔起,待离那城墙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时,他双脚齐动,一个空翻翻出,敲好落在落在了城墙之上。 “好俊的功夫!”邓愈见得风凌云此番神仙般的表演,由衷赞道。 风凌云却是笑道:“吕公车已经毁了,陈友谅想轻易攻下这抚州门,除非他是在做梦!” 邓愈闻言,笑道:“今日多亏了你,你不会怪我没开城门吧!” 风凌云道:“若是我在上面,也不会开!” 邓愈闻言,眼中有悲凉之『色』闪过,而后重重点头。没了吕公车,邓愈压力减去不少,接下来陈友谅的兵士不断扛着云梯等攻城器械向着城墙奔来。邓愈指挥众将士以滚木、石灰、巨石等向着城下不断投下,并伴着如飞蝗一般的箭雨,一场大战从早上打到晚上,双方均是死伤惨重。朱文正拨给邓愈的只有三千人马,一天下来,却是死去四五百,如此伤亡,恐怕不用几天时间,这抚州门便要不攻自破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陈友谅便已经召集大军,再次向着抚州门奔来。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从这抚州门突破。 这第二日之大战,比起昨日,又惨烈了几分,这次死了将近六百余人。朱文正拨给邓愈的人马,只剩下两千不到。 是夜无月,邓愈同风凌云坐在营中,二人神『色』都比较凝重。风凌云手里可以调动的人力大概有五百左右,然而这些人一旦出现,那就会惹得朱元璋怀疑,到时候会不好收场,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调用这些人。 正在这时, 牛海龙与赵德旺联袂而来。见得风凌云与邓愈都在,各自寒暄一番之后,便都坐了下来。 牛海龙与赵德旺守得的是琉璃门何澹台门,因城高坚固,易守难攻,是以陈友谅并没有选择那里作为攻击地点,他两人一时间倒是成了闲人,这夜前来,他们准备商议,各自待五百将士来支援,只留一千兵士继续守城。 “这事得先禀报朱公子!否则擅自行动,这是有违军令的!”邓愈道。 牛海龙道:“这一点我们早已想到,已经向公子禀报,他已经同意了!” “好,既是如此,你们明日便过来帮忙,另外,琉璃门、澹台门亦是不可有事,否则我邓愈的罪过就大了!”邓愈说道。 第三日,陈友谅整顿大军,继续攻打抚州门。在牛海龙、赵德旺的帮助之下,邓愈再次将陈友谅打退。 陈友谅的军营里,气氛也是有些压抑,他领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本以来为唾手可得的洪都,猛攻三日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仅如此,他的手下还死伤过万,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友谅阴沉着脸,目光扫过众多攻城将士,道:“一个小小的抚州门,让我们攻了三天,还死了这么多人,诸位,你们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将士闻言,只都低下头去,一言不发。陈友谅这时站起身来,厉声道:“明日再攻,若是打不下,就让你们的尸体打成一条路,朕也要进洪都城!” 第四日,大军再次开至城下,一场惨烈的大战再次展开。邓愈将其他几个城门的巨石滚木通通搬来,只要陈友谅的兵士开始用云梯、懒龙爪等攻城器械,邓愈便是一顿石灰、滚木、巨石招呼而下,是以那些攻城器械还没有摆好,便已经成了渣滓。 一天苦战,依旧未有取得任何进展,陈友谅的怒火,简直要将整个洪都城都给烧了。 “陛下,不是属下等怕死,只是那城墙上弩箭和巨石滚木太凶猛了,属下等抬着云梯冲到城下,还没架好,便已经被毁了!”一个将领道。 陈友谅淡淡道:“好,既然攻城器械用不上,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用你们手中的剑,用长矛。长枪,给我在城墙下凿出一个洞来,这么多人,我不信那城墙真的是精钢铁炼的!”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再一次攻城之时,陈友谅的兵士冒着箭雨、巨石滚木行至城墙之下,开始用兵器凿墙。一日的猛烈进攻,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真的在城墙上凿出了一个洞。在这时,全军都兴奋了,继续下去,他们真有可能在城墙直接凿出一个洞来,然而对于这一切,城墙上的邓愈等人却还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攻城的第七日,邓愈发觉下面有些不对,当下他冒着危险,向下瞧出,只见得许多兵士正拿起书中的武器,不断的向着城墙攻出。邓愈面『色』陡然一变,叫道:“不好!” 第七十二章 火烧牛尾狂牛奔 当下派人命人放下巨石滚木,阻止那些凿墙的兵士,可惜这时城墙已经凿出一个大洞,那些凿墙的兵士躲进洞里。 “不行,如此下去,恐怕不到一两日,这抚州门真的守不住了!”邓愈面『色』无凝重。 陈友谅站在不远处观看大战,连他都没有想到,他的兵士竟然这般凶猛,直接将城墙给凿出了一个大洞。攻城这么多天,他是第一次『露』出笑容,只要这洞打通,这洪都还拿不下? 夜『色』降临,营帐之,牛海龙、赵德旺的将领均在:“若是这城墙被他们给凿通,这洪都城危矣!”赵德旺先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 邓愈道:“如今他们已经做了那么,要他们停下断然不可能!” 牛海龙道:“要不咱们趁着夜里出城,将那洞给补!” “不行,说不定他们此刻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咱们开城门,然后一举攻进城里呢!”赵德旺道。 “若是咱们不走城门呢?”牛海龙的意思是派武功高强的人直接从城墙下去修补城墙。 “到了这时,你觉得他们会让咱们出城补墙吗?说不定你还没有下到城下,已经被『乱』箭『射』死了!”赵德旺道。 “他妈的,这是谁建造的城墙,简直是豆腐渣一般,用刀剑都能凿出洞来!”牛海龙愤怒道。 众人还在讨论着,风凌云却是独自一人走出了军营。 五月初,月儿早已落山,夜里的洪都起往时繁华时候,已经变得极为凄清。空阔的大街,唯有风凌云一人独行。 “用刀剑也能将城墙给凿破,难道这是天意吗?”风凌云不禁苦笑一声,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守城的事,他身心俱疲,每日都在军营度过。商轻雨为了不打扰到她,独自一人住在客栈。 “难道真的守不住了吗?”风凌云又不禁自语,洪都若破,陈友谅一定会以此为基地,从而窥视应天,到时候算是徐达赶回来,也是无用了。 也很深,街道很长很长,风凌云只觉得很是无助,若他不是隐宗之主,他不用在乎这么多,也不会将成败看得如此之重。此时他真的好想一走了之,从此什么都不用管,与商轻雨去过那种逍遥快活的生活。 “不,男子汉大丈夫,该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懦弱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风凌云极为缓慢的步伐,在这时加快了些许。来到客栈时,只见得客栈里也是一片冷清,客人都只有商轻雨一个。 “回来了!”商轻雨不问战况如何,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如一道暖流一暗在风凌云心间流淌。风凌云答了一声,坐在桌子旁边。 “我去给你做几个菜!”商轻雨又道。 风凌云同样只是答了一声,不一会儿,商轻雨端来两个小菜,还拿来两个碗,二人坐在一起吃饭。今日两人的话都极少,一顿饭吃完,夜却是更加深了。 “夜深了,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好了!”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摇头道:“睡不着!” “那好,我陪你聊天!”商轻雨拉着风凌云走到窗子边,二人一起了屋顶。 “这城要守不住了!”风凌云往下看去,只见得到处都是昏暗一片,死寂沉沉。 商轻雨道:“尽力好!” “嗯!”风凌云答了一声。 “轻雨!”风凌云又叫道。 “怎么了?”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摇了摇头,转而说道:“有你真好!” 商轻雨闻言,只是温柔一笑。夜是死寂的夜,但却是无法冷却两颗滚烫的心。风凌云将头靠在商轻雨怀,不知何时,已经入了梦乡。原来他并不是睡不着,他只是不敢睡。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切都会好的!”商轻雨芊芊玉手轻轻抚『摸』过那张有着无尽魅力的面孔,嘴角之处,有微微笑意。 风凌云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早。商轻雨为了让他睡得安危一些,便在屋顶坐了一个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弯下头来,靠在风凌云的头睡着。 “我真是该死!”风凌云不禁自骂一声。商轻雨也在这时醒来,二人下了屋顶。用过早餐,风凌云又急着向抚州门赶去。 一路走来,只见得不少百姓也开始忙活了。忽听得前面有人在喊救命声,风凌云走一看,只见得一头大水牛正在追一位老汉。风凌云一跃而起,落到那大水牛的背。他玄功已经修到化境,劲力吐出,那大水牛吃痛,发出哞哞叫声,不断的摆动着巨大身躯,差一点将风凌云给摔落下来。 风凌云心下甚是惊骇,这水牛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一般人如何能控制得住?当下又往那水牛的背发出一掌,那大水牛浑身一颤,像是吃醉酒一般踉跄后退。风凌云这时从牛背跃下,来到老汉身旁。 老汉赞道:“小伙子真有本事,竟然能制服这大水牛!” 风凌云闻言,不由再次向那水牛看去。这时候,只见得那大水牛红着眼睛看风凌云,但却是不敢向前。 风凌云灵机忽地一动,问道:“老人家,这城里有多少水牛?” 老汉答道:“洪都城这么大,少说也有千来头吧,唉,只是年年战火,土地不得耕种,而今大汉国的皇帝更是兵临城下,这洪都算是要完了!” 老汉的语气到后来带许多惆怅,风凌云这时想的是,一千多头牛,若是将这些牛聚集在一起,这会是一股何等恐怖的力量。风凌云想着小时候他与李晚晴逃亡时,朱元璋以布条指挥牛群战斗的场景,心下顿时一震。 可惜他没有朱元璋那等本事,要不然绝对是一大助力。在这时,老汉又道:“小伙子,你本事虽高,可是也不要轻易惹火一头牛,不然它再害怕,还是会攻击你的!” 老汉刚说完,那头大水牛便向着风凌云急速奔来。 “快躲开!”老汉惊呼一声,急忙退开。风凌云右掌举起,凭空一掌拍出,直接将那水牛震翻在地,在这时,他又想到:“要像朱大哥那般指挥牛群虽是做不到,但要是让他们发狂却是极为容易,陈友谅,你等着我给你准备的这份大餐吧!” 风凌云忙活大半天,又请了许多人帮忙,将整个应天城的水牛都聚在一起,总共有一千多头。风凌云身为隐宗之主,身细软之物甚多,当下付了钱,请了几十个人扛着几桶油,一起与他将牛给赶到抚州门。 大半日的大战,抚州门的城墙已经被陈友谅的大军给攻破。风凌云到来时,见前面的巷道里密密麻麻的都是陈友谅的人,他们正疯狂的往城里涌来。 风凌云本打算打开城门,让牛群去攻击他们,如今看来,这狭窄的巷道确实用牛群最好的时候。 风凌云让人赶快将油涂在那水牛的尾巴,然后点燃,一时间,这牛群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大叫,向着前面直冲而去。陈友谅的那些兵士好不容将城墙给凿穿,冲入城内,正打算大开杀戒时,迎来的却是一群猛牛。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那千头牛弄死了。 邓愈正带着众将领下城墙准备巷道战时,却见得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一千多头发狂的水牛狂奔,又是在狭窄的巷道里,陈友谅那些兵士不一会儿便被全部碾压。那些发狂的水牛在巷道直奔,往陈友谅的兵士凿出的大洞奔出。那些刚刚要进洞口的兵士还未进洞,便已经被撞飞出去。 陈友谅这时也正准备着进城,可是一群疯牛奔出,他的那些岸的兵士霎时间便都丧命在疯牛的脚下。在这时,他面『色』不由大变,急忙向着大船直奔而去,行动慢了一些,在登大船时,被一头大水牛给追。那大水牛牛头一仰,直接向着他的屁股打去。 一声惨叫传出,陈友谅的屁股顿时出现诺达的一个血洞,幸得张定边及时赶到,将他救下,否则他今日便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一群疯牛的脚下。 这一场攻城之战,终究因陈友谅的受伤而停止。虽是如此,要将那大洞给修好,却也要些时间。 风凌云知道,他不得不启用隐宗的人了,当下他将墨家的人招来,开始补墙。可是这城墙的洞实在太大,一时半会也补不,无奈之下,只是先用巨木做了一个拦栅堵住洞口。当此之际,墨家的人开始筑墙,由于墙洞难补,又薄弱,他们便打算在墙洞的后面筑一道夹墙。 是夜,邓愈同牛海龙等人再次商议明日作战之事,邓愈笑道:“今日多亏了风公子这千牛大阵啊!” 众人闻言,均是放声一笑,气氛往常活跃不少。风凌云道:“陈友谅不会善罢甘休的,明日大战,肯定是争夺拦栅大战,你们尽力守城,筑墙的事交给我了!”邓愈点头道:“放心,我已经给他们备好了一份大礼,不下于你今日的千牛大阵!” 第七十三章 战火连天筑新墙 在这时,只见得有几个兵士拿上来一个新奇物事。风凌云惊道:“这是火铳?” 邓愈点头点头笑道:“我给陈友谅备的这份大礼怎么样?” 风凌云笑道:“你手里有多少?” 邓愈道:“有将近一千支!” 牛海龙笑道:“够陈友谅喝一壶的!” 风凌云道:“如此一来,在夹墙筑好之前,应该能挡住他们!” “不是应该,是必须挡住!”邓愈的语气不容人质疑。 陈友谅的军营之中,他正在床上半躺着身子,一阵阵疼痛自屁股传来,令得他眼中尽是恨『色』:“明日给我狠狠的打,进城之后,一定要屠城!”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愤怒,因为过于激动,牵动伤口,痛得他直是龇牙咧嘴。在那里听命的将士,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当真是难受极了。 攻城的第九天,陈友谅的大军与邓愈的的军队在城墙下面那个墙洞里展开争夺战。如此狭小的地方,大家都知道箭矢是最好的武器。可是邓愈不仅用箭矢,还将火铳给搬了上来。那些人还没有来开弓弦,便已经死在了邓愈的火铳之下。就这样,一轮箭雨,一轮火铳,打了一天下来邓愈虽有损伤,但比起陈友谅却又不算得什么了。 到了第十天,陈友谅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攻下抚州门。因此他带伤上阵,亲自指挥作战。在抢占墙洞的同时,又开始架云梯攻城。邓愈只得让牛海龙、赵德旺带着火铳去守墙洞,而他则是上了城墙指挥作战。 大战一开始就极为猛烈,牛海龙与赵德旺虽有千支火铳,然而陈友谅的箭矢实在是太密集了。赵德旺身上已经中了数箭,但他依旧站在前线,指挥着众将士守卫洞口。却在这时,一支带着极为强劲之力的箭矢如闪电一暗飞来,破空声咻咻响动,很是慑人。风凌云正在不远处的人指挥墨家的人修筑城墙,听得破空之声回头一看,面『色』大变,叫道:“快躲开!” 可惜以赵德旺的本领,是如何都避不开那一箭的,一代武将,风云半生,就此倒下。牛海龙与赵德旺关系向来要好,当此之际,愤怒吼声连连响起,手中的箭矢连连发出。在这时,那种箭矢破空的声音再次传来,牛海龙也中箭倒下。 两位将领先后死去,兵士们顿时『乱』了起来,这一慌『乱』,那密如急雨的箭矢,瞬间便将最前面的人给淹没。风凌云见状,因救援不及,心里不由暗暗作痛,吩咐一下墨家的人继续筑墙,自己则是到前方亲自指挥作战。 风凌云透过墙洞,见得张定边正在搭弓拉箭,他一下子便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以牛海龙、赵德旺二人的身手都避不开那来箭了。当下他抓住一支向他『射』来的箭,向着那张定边『射』来的那箭掷去,两道箭矢均是行如疾风,在那墙洞中相遇,砰的一声,气劲弥『乱』之下,都炸成粉末。张定边见状,顿时一惊,当下三支箭矢搭在攻上,再次『射』出。 风凌云接过一个兵士所中的弓箭,五支箭矢齐齐搭在弦上,弓弦绷紧,却是分先后顺序『射』出。其中三支,迎上张定边『射』来的三支箭矢,在墙洞中炸开,另外两支一支『射』向张定边坐下骏马,一支直指他的胸膛。 张定边瞳孔猛然一缩,身子向后飘退出去,而他的座下骏马,顿然翻到在地,就此毙命。 “定边!”陈友谅此时就在不远处,见得张定边险些中箭,不由大叫一声。 张定边身子还未站定,城墙上忽有『射』来几十支箭矢,当下虎魄银魂刀舞动,将飞来箭矢一一『荡』开。在这时,风凌云再次搭弓拉箭,这一次不是五箭,而是直接拿了一把。在这时,那一大把箭搭在弓弦之上,弓弦绷紧的声响震动,只听得咻咻之声传来,那箭矢顿如一个万花筒一般百花齐发,旋转着出墙洞,向着城外的千军万马飞去。 张定边看得头皮发麻,叫道:“退!” 可惜那些兵士没有快过风凌云的箭矢,都纷纷被风凌云的箭矢给『射』穿。那些箭矢均是被风凌云灌注内劲的,穿过人体之后,又继续『射』向后面的人,如此下来,风凌云这一把箭矢便『射』死了几十人。 在这时,抢攻墙洞的人纷纷退去,不敢再向着城墙靠近,因为只要风凌云守在在这里,他们是没有人能过得去的。 从早上到下午,除却张定边『射』杀牛海龙与赵德旺之外,攻城依旧未取得任何进展。陈友谅真的想不通,他手里握着六十万的大军,近十日过去,为何就是攻不下洪都城。当下他知道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做无谓的伤亡,只是撤军去了。 到傍晚时分,夹墙终于修筑完工,风凌云又命墨家众多工匠手马不停蹄的将那墙洞补上。一夜的功夫,那墙洞虽然未有补完,但是却已经补了一半。风凌云担心天明时分陈友谅又攻城,便带着墨家众人回去了。 奇怪的是,这天陈友谅没有再攻城,而是分兵攻取其他小镇。借此机会,风凌云与墨家众人休息半天,下午又忙活大半天,终于把城墙给补上了。这个时候,风凌云才是真的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补上的城墙,陈友谅要想再凿出一个洞来,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一天,朱文正亲自来到军营,听得此处大战之惊险,他既有兴奋,也有畏惧,当下寒暄一番,他又继续往其他城门而去。 “风公子认识的能人异士真是不少,如没有他们,这抚州门怕是已经破了!”邓愈与风凌云坐在军营里,因为陈友谅没有攻城,他们一时却是闲了下来。 风凌云笑道:“他们都是些匠人,只懂得砌砖建墙,要守住这抚州门,却是要邓将军你的指挥!” 邓愈道:“只要能用上的,就是有用的,风公子你的尽心尽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若是这么的人神出鬼没,还身怀技艺,恐怕是换了我,也会怀疑的!” 风凌云手上捏着沉浮宫隐宗隐于市的人名单,自然知道邓愈也是其中一员。这邓愈确实聪明,从他能调动墨家人筑墙的这点上,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风凌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是如今却是没得选择!” “公子的考虑是周祥的,何种情况下该做什么,确实得有一定的选择,是我多虑了!”邓愈恭敬道。 风凌云闻言,只是叹息一声,道:“陈友谅如今去攻打周边小镇,显然是打算以那些小镇作为基点,步步推进,若不出意外,这以后的时间,他攻城不会像先前这般猛烈了,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徐达不到,这洪都一天便还不能算是安全的!” 邓愈向着风凌云行了一礼,道:“谨遵公子命令!”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友谅果然是没有攻城,不过却将洪都围的水泄不通。这种围而不攻的打法,显然是要从内心瓦解守城将士的意志。但陈友谅不知道,这些将士之所以这般坚毅,一个重大原因那就是有徐达、常遇春等人援军,一旦他们到来,洪都之围可解。 又过去两天,陈友谅见围城没有什么作用,便有指挥大军进攻,只是这次攻的却不是邓愈守的抚州门,而是薛显守的新城门。也不是陈友谅不想打抚州门,而是他已经生出阴影,觉得那里打不通,事实上只要有邓愈和风凌云在,他确实很难打通。 大军前进,向着新城门进发。薛显只是命城上将士以弓箭、木石、滚木等守住墙角,以防敌军爬墙。而他自己,则是领着一千兵马,在城门后等着陈友谅的到来。这种主动进攻的打法,在这时却是没人能够想到。 陈友谅的兵士很快到了城下,在这时一声巨响传出,新城门洞开,薛显带着一千将士冲出,猝不及防之下,陈友谅那派去攻城的将士,竟然都糊里糊涂的死在了薛显的手上。一番冲杀之后,薛显又带着将士回到城里,待陈友谅的大队人马到时,招呼他们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的箭雨。就这样,陈友谅打新城门打了两天,伤亡比起打抚州门门还要严重。 陈友谅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竟然新城门难打,他便去打其他城门。其他城门的守将虽然不如薛显和邓愈,可是他们的墙高且坚,易守难攻,陈友谅围着洪都打了一圈,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进展,无奈之下,他只得考虑从水路进攻。可是当他到水道门时,朱文正早就在那里等着他,凭着鬼才般的军事能力,朱文正可是狠狠的将陈友谅的军队给狠揍了一顿。 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走不通,陈友谅只有继续围城,就这样,眨眼一个月就过去了,而徐达的援兵依旧没有到来。其实以徐达的行军速度,只要一个月左右,便能到达洪都,可是在回师的过程中,却是不断受到吕珍的突击,可谓是便走边打。是以一个月过去,依旧没有走得多远。而洪都在两万人不到的坚持之下,依旧傲然屹立。 第七十四章 舍生取义青史名(一)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其间小打小闹了几场,却是无伤大雅。不过风凌云知道,再继续下去,这洪都城必定要完蛋大吉。 这一日,邓愈、赵德胜、薛显风凌云等几人一起来到州府。朱文正坐在主帅位置,与众将士一堂齐坐。 “陈友谅这孙子真不是人,他『奶』『奶』的,继续下去,连我也快疯了!”薛显乃是属于江湖莽汉一类的人物,喜欢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去打,这种软绵绵的攻心打法,他确实受不了了。 朱文正笑道:“薛将军稍安勿躁,那陈友谅不敢来打咱们,这说明是他怕了!” 风凌云闻言,目光微微闪烁,这个朱文正果然是有一套,如此境地之下,他竟然还能将自己的劣势说成优势,这等手段,确实厉害。 薛显道:“也不知道徐帅他们的援兵到那里了,真希望明天就到,他『奶』『奶』的,咱们从城里出击,徐帅他们断其后路,咱们里外夹攻,将这陈友谅这孙子给灭了!” 邓愈道:“眼下军心有些不稳,咱们得用些手段,否则真的要不攻自破!” 风凌云道:“你是说派出人去请援兵?” 邓愈道:“不错,若是援兵再不到,恐怕咱们最多能支撑半个月!” 风凌云道:“徐大哥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不过这么久不到,显然是出问题了!” 朱文正沉思一会,他忽地站起身来,道:“不错,咱们得去请援兵!” 风凌云微微皱眉,若是时下真有援军,又怎么用得着去请?他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朱文正的意思。这所谓的请援兵,不过是派个人去应天走一趟,回来以后告诉守城的将士援兵就要来了。陈友谅的是攻心,朱文正这一招同样也是攻心。 风凌云道:“时下确实也只有这招!” 朱文正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邓愈微微点头。至于赵德胜与薛显,却是还蒙着鼓中。薛显问道:“你们这是啥意思?” 朱文正道:“薛将军回去告诉你手下的将士,说我们已经派人去请救兵了,叫他们务必要守好城门!” 薛显虽然不知道朱文正要做什么,不过既然朱文正都这么说了,他照做就是了,至于赵德胜,也是个直人。 风凌云知道这一招也是无奈,夜间,他与朱文正登上了城墙,望着远方的敌营,二人心情都颇是沉重。白日里朱文正在将领们面前表现得那般镇定,其实他心里的压抑,却是无人可说。 “风叔叔觉得这城咱们还能守得住多久?”朱文正身上的盔甲,已经将近有一个月没有脱下来了,不过是吃饭还是睡觉,他都穿着,因为他是主帅。 风凌云道:“怎么?这么快就没信心了?” 朱文正道:“信心当然是有,可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风凌云闻言,也是无奈一笑,以朱文正的本领,若是手中有人,陈友谅又有何惧?当下他道:“这个派去请救兵的人,很是关键,你有人选了没?” 朱文正看向黑夜,微微摇头。 “属下愿意去!”一道声音自后面传来,只见得一个身着盔甲的兵士走了上来。他身材消瘦,颇显文弱,倒像是个读书人。 风凌云道:“阁下如何称呼?” “属下张子明见过风公子、朱公子!”这来人行礼道。 “无须多礼,对了,我记得你是军中一个千夫长!”朱文正道。 张子明道:“朱公子还记得属下,真是荣幸!” “这去请援兵,要穿过陈友谅的重重阻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吧,你为什么要去?又怎么去?”朱文正问道。 张子明道:“属下知道,应天没有兵,所以属下愿意去!” 朱文正眼中闪过凌厉光芒,淡淡道:“你不简单,只是做个千夫长可惜了!” 张子明道:“我只是一书生,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是意外的!” “你不会武功?”朱文正的眼神更加犀利。 张子明道:“谁规定书生就不能练武功?” 朱文正闻言,顿时一怔,说道:“你也知道,这一行关系着整个洪都的安危,而且还要撒一个弥天大谎,我对你不甚熟悉,为何要将这么重的任务交给你?” 张子明这时却是看向了风凌云。在他报出姓名的时候,风凌云便知道他是隐于市的人。 风凌云问道:“朱大人说的不错,若是你在途中被截住,将我们这里的情况告知敌军,到时候这洪都还能守吗?” 风凌云这一问,不过是在引导朱文正按着张子明的思路去思考问题。张子明道:“如今城内情况,不要告知敌军他们也是知晓的,他们现在心里想的,不过是自庐州来的援兵,是以你们不用担心属下会叛变。” “不,若是你被陈友谅捉住,在阵前告诉我的兵士们没有援兵,这洪都城才是真的完了!”朱文正一字一句的说道。 风凌云暗道这个朱文正确实心思敏捷,他考虑的,都是关键所在。 张子明闻言,微微皱眉,道:“不知道属下爱要如何做,朱公子您才可以让属下去?” 朱文正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可以派人前去帮你照顾!” 张子明闻言,微微皱眉,叹息一声。 “不要怪我多疑,时下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敢赌!”朱文正的话语中,透着许多无奈。 张子明道:“朱公子您想错了,属下叹息的原因,那是因为属下家里已经没人,如何能让您派人去照顾?” 朱文正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风凌云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穿过陈友谅的防御区域,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朱文正心神一动,心道:“是啊,只要他能安全回来,这一切顾虑都没有了。时下这军中,没有人能担此重任,若是他真的能穿过陈友谅的防御区,这个险值得冒!” 张子明道:“经过这么长时间来的对峙,陈友谅的人白天防守最为严密,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有点松懈,是以属下觉得,要穿过他的防御区,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昼伏夜行!” 风凌云点头:“没错,就算是他白天防守松懈,要穿过这么大的一片区域也是容易被发现,是以无论如何,你都要记得,昼伏夜行!” 朱文正点头,道:“你能观察敌人而得出此结论,果然是有些门道,好,我就信你一次,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洪都的安危,如今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了!” 张子明这时神『色』严肃到极致,他向着风凌云和朱文正各自行了一礼,道:“属下知道。这个任务,属下就算是拼了『性』命,都会去完成!” “好了,你下去准备一番,我与风叔叔从水道将你送出去!”朱文正道。 张子明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风凌云与朱文正连夜将他送至水道门。朱文正看着他道:“若是成功,将来我朱文正保你富贵一生!” 张子明闻言,眼中忽有高傲之声闪过,只听他道:“张子明愿意担下这个任务,非是为了功名利禄,无他,只为这城中的百姓考虑而已!” 朱文正闻言顿时一呆,一直以来,富贵功名他都看得极重,是以他也用他的眼光去看别人。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千夫长,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这一下子倒是将他显得渺小了许多。 风凌云闻言,心头顿时一热,沉浮宫之名能传千年,非是只靠着其间的能人异士。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像张子明这样的心系天下黎明之人。在那些功名者或是假道学的眼中,他或许是虚伪的,然而他所做的一切以及心中的出发点是真实的。在这滔滔浊世之中,也要有张子明这等难得的少数的清流存在,这世间的一切才会有序运行。风凌云虽是沉浮宫隐宗之主,然而此时与张子明相比,亦是渺小如尘埃。他向着张子明深深的行了一礼,道:“活着回来!” 张子明见得风凌云动作,眼中激动与兴奋再也掩饰不住,他嘴角掀起一缕微笑,那是一缕决绝的微笑,为了风凌云那一礼,他可以拼命,为了风凌云那句话,他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真的只是为了城中百姓吗?”朱文正不禁问出声音。风凌云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才是真正的儒家传承者!”风凌云这些话语,不仅是针对张子明的举动而发,同时也想到了万正那样的伪君子时的感慨。 张子明出了洪都,夜行昼止,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才到应天见到朱元璋。 对于洪都的事,朱元璋也很是焦急,但是也是没有办法。当下二人处在空阔的议事大殿中。朱元璋问道:“如今洪都战况如何?” 朱元璋不可能不知道洪都情况,张子明的心思转得极快,当下他答道:“陈友谅的兵虽然多,然而在攻城时死了不少,这些日子来都没有下雨,江水逐渐干涸,陈友谅的大船恐怕没有多少用处了,若是主公的援兵一到,里外夹击,必能叫陈友谅饮恨!” 第七十五章 舍生取义青史名(二) 朱元璋本来也不过是随意说说的,为的只是安慰自己,另外他也知道,此时议事大殿之外站满了人,是以不得已才问。他没想到张子明却是这般聪明,那殿外偷听的人知道以后,必然是吃了定心丸一般。 朱元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好,你们再坚守一个月,我一定亲自帅大军赶到,让洪都成为陈友谅的坟地!” 张子明站起身来,向着朱元璋深深一拜,道:“好,一月之后,属下等在洪都恭候主公,一举将陈友谅消灭!” 张子明说完,便向着议事大殿的大门走去,外边偷听的人听得脚步声传来,都悄悄离开了。张子明这时抬头望去,只见得碧蓝的天空中,有几朵白云静静的漂浮在哪里,蓝天白云,相映交辉,清澈透明。 张子明走后,刘基自后面走出,道:“这个张子明是个人才!” 朱元璋点头,此时他心间像是压了千万座大山一般。 张子明知道,这趟应天,不过是走给别人看的,当下他收拾心情,踏上了归程。 昼伏夜行,不到几天的时间,终于行至湖口。张子明正要将他藏在这里的船只给拖出,却是碰上了陈友谅的巡逻军队。他脸『色』大变,心道陈友谅的人怎么将巡逻范围扩宽至此了?他急忙趴在草丛中,希望能避过这队巡逻的人。 看着那些人慢慢走过,张子明这才起身,可是在这时,只见得一个身着银『色』盔甲,手持大刀的人站在他的后面。众人眉『毛』浓黑,如剑锋一般,张子明只是看了一眼,便是浑身一颤,心间不由生出恐惧。 也难怪张子明见到此人会是这种反应,因为他不是别人,是陈友谅手下的第一猛将张定边。 张定边看了看张子明,又看了看那草丛中的小船,以他的眼力及智慧,瞬间便是猜出了张子明的身份,他淡淡道:“洪都的守将还真是将希望都寄托在援军上!你应该是前去求援的吧,说,朱元璋打算派多少援兵来洪都解围?” 张子明知道对方识破自己身份,当下也是极为淡定,说道:“这种大事,与你说了也是无用,让我去见陈友谅!” 张定边笑道:“还真是洪都出来的人啊,这般铁桶堵围,你们都还能出来,看来老鼠的功夫你们学的不错!” 张子明道:“是你们太高估自己而已!” 张定边点头,道:“好,既然你要见陛下,我带你去!” 张子明跟着张定边走进陈友谅的行宫,此时张必先,陈友仁等大将均在。 “你就是那个洪都的黄『毛』小子派出去求援的人?朱元璋还有援兵?”陈友谅端起一杯美酒,饮了下去,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子明。在这时,张必先等人也向张子明头来目光,杀机与愤怒并存。 张子明适才见张定边都能保持镇定,张必先这些人自然是无法让他心『乱』的。他道:“我就是那个去求援的人!” “我一刀杀了你!”陈友仁一想到攻城以来的憋屈,直接抽出佩刀,往张子明这里奔来。 “坐下!”陈友谅厉声道。 陈友仁闻言,只得将佩刀回鞘,坐回位置上去,只是眼中的杀机,依旧毫不掩饰。 陈友谅道:“你不怕死?” 张子明笑道:“这世间有谁不怕死?只是知道怕也没用,何不淡定一些,这也能保持一些形象!” 陈友谅轻声一笑,道:“你是个很有趣的人,赐酒!” 在这时,有人端来一杯酒给张子明。张子明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将酒给喝下,道:“果然是好酒!” 陈友谅说道:“你不怕有毒?” “反正都是死,饱死总比饿死强吧?我这些天个奔波,好久没吃饭了,不知道陛下能否尚些饭吃?”张子明这时直接就地坐下,宛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陈友谅在此一笑,而后叫人给了张子明一碗饭。张子明吃饱了,擦了擦嘴,然后道:“好了,陛下要杀就杀吧!” 陈友笑道:“朕说过要杀你了吗?” 张子明眼中闪过疑『惑』之『色』,道:“难道陛下不想杀我?” 陈友谅站起身来,走到他的旁边,道:“我先前确实想杀了你,不过现在嘛······” 张子明闻言,顿时激动得不得了,跪在地上,道:“说,陛下要我做什么?” 张子明的态度转变之快,真是令人咂舌。陈友仁不由冷哼一声,道:“原来不过是个胆小鬼!” 陈友谅似乎早就猜到张子明的反应,他道:“我确实能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而且还能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张子明闻言,眼中炽热之『色』一闪即过,陈友谅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虽然面『色』如常,可是心里却是微微一笑。 张子明道:“陛下要我做什么?”此时的张子明,又显得极为的冷静与警惕。因为时下两军交战,陈友谅许他荣华富贵,要他做的事也不会简单。他是这么想的,至少他要让陈友谅看到他是这般想的。 陈友谅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明日我准备攻城,只要你在洪都城前大喊:没有援兵。让城里的兵士听到,这就算是完了!” 张子明心下暗暗叹息,朱文正的顾虑并不是没有理由,若是换做另外一人,不但不能安住城内兵士的心,还要让军心就此涣散。同时他也知道陈友谅会让他做这事,是以他费了这么多的周折,等的就是陈友谅的这就话。当下无奈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一次前去应天,却是没有求到援兵!” 陈友谅目光一闪,道:“莫非是朱元璋打算放弃洪都了?” 张子明摇头道:“不是,是他根本就没有兵!” “徐达还未回来吗?”陈友谅围城许久,非是只要拿下洪都这般简单。他是要徐达等人前来救援,从而设下埋伏,将其一网打尽。 张子明『露』出疑『惑』之『色』,道:“陛下不知道徐达他们去打庐州了吗?” 陈友谅道:“知道,将近两个月了,他们的行军速度竟然如此缓慢,除非······”陈友谅这时向张子明望来,眼中有惊讶之『色』。 张子明道:“不错,张士诚派吕珍一路与徐达大战,如今他们恐怕至少还得有半个月才能到这里。这个消息,也是我在出了应天才知道的!” 陈友谅闻言,忽地笑了起来,道:“若是在徐达到来之前,将洪都打下,而后在派人从后面包抄,前后夹击,你说徐达再如何厉害,也应该没有不败的道理吧?” 张子明道:“徐达的本事,这个我不用多说,你们都是知晓的,若是他能够到这里,你们还能这般猖狂?” 陈友仁闻言,冷哼一声,至于张定边与张必先,却是在各自思索。 陈友谅闻言,心里也甚是不舒服,他淡淡道:“好了,朕要你做的事,你可有考虑清楚了?” “真的能保我『性』命?真的能一生富贵?”张子明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陈友谅,连续问出两个问题。 陈友谅微笑点头。张子明眼中有挣扎之『色』,过去一会,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 陈友谅哈哈一笑,有命人给张子明一杯酒。陈友仁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第二日,陈友谅亲帅大军,向着洪都城开进,他要攻打的,正是邓愈所守的抚州门。 陈友谅全军出动,朱文正也来到抚州门的城墙之上,望着长江上面正在开动的船只,以及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军队。朱文正道:“今日全军出动,看来今日又有一场血战!” 邓愈道:“他的人虽多,可是两个月以来,伤亡也是不少,咱们凭着这城墙,未必不能一战。” 朱文正点头,却在这时,他面『色』猛然一变,因为在陈友谅的大军中,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人,因为那个人就是他派出去的张子明。 “怎么会这样?”朱文正表面虽然没有多少神『色』,然而心中已经大『乱』,他不由看向风凌云,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说的仁义呢?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朱文正深深吸了口气,今日他败,就是败在他竟然相信了风凌云和张子明,他眼睛微微闭上,已经绝望。 不同于朱文正,风凌云知道张子明是个怎样的人,此时他衣袖捏得紧紧,眼中有泪花在闪动。 陈友仁率着大军,亲自将守在张子明的后面。张子明望向城墙,他脑海中不断响起出城时风凌云的那深深一礼,以及那含着无数复杂情感的话语:“活着回来!” “对不起,要失约了,我的宗主!”张子明心中暗暗自语,他将心情收拾一番,将平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出,喊道:“兄弟们,我是去求救兵的张子明,你们坚持,援军就要到了!”他的声音在天地间传『荡』,带着一股不可抹灭的正气。儒家的思想中,仁义极为看重,他虽不是大儒,更是对朱熹、程颢等人的理学不屑一顾,然而他的忠义,却是从此在史书上记载下来。二十四史《明史》的一百三十三卷,有了他张子明的一笔,篇幅虽是不长,但已经足以。他从此拥有与古贤人一般不可磨灭的光辉,他是张子明。 第七十六章 忠义之骨须入土(一) 陈友谅正做着他攻破洪都的大梦,可是当那道含着天地正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为什么有人这般看重自己的生命以及功名利禄?这是他所不理解的,直到他死后,他都没有弄明白。 陈友仁举起了他手中的大刀,直接砍下张子明的头。城墙之上,众将士均是热泪盈眶,吼声如雷鸣一般响起。朱文正睁开了眼睛,他脸上的惊『色』并不比陈友谅好上多少,主要是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他一时难以接受。 在张子明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风凌云再也没有忍住,泪水哗哗流下,将他的面颊都打湿了。他抢过身旁一个将领的弓箭,一大把箭矢搭在弓弦之上,玄功运转到极致,向着城下『射』出。这些箭矢如流星一般,各自有各自的轨迹,向着陈友谅的大军俯冲而来。 只听得响动声不断传出,陈友谅的人顿时死去一片。陈友仁将张子明的头与尸体捡起,急速向着后面退去。风凌云本打算一箭将陈友仁给解决了,可是他拖着张子明的尸体,却是成了他的一道盾牌。风凌云搭起的箭矢,又再次放下去。 “为张子明报仇!”城上的将士忽地大声呼喊,声音传至云霄,响彻天地。城墙之下,张定边叹息一声,道:“撤吧,今日若是攻城,恐怕损失不可估计!” 陈友谅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在知道,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士兵就是一群饿狼。若是他坚持攻城,结果绝对比张定边说的还要惨。他这个时候,将所有的怨恨都移到了张子明身上,是以便向陈友仁这里看来,见得陈友仁拖着张子明的尸体退去,他眼中有残忍之『色』闪过。 风凌云见得陈友谅退兵,他直接下了城墙,『迷』『迷』糊糊间走向一条街道,便放足狂奔。他武功已经臻至化境,又是放力狂奔,街道上的行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行不多时,他竟然从抚州门到了琉璃门。此时心中万千压抑涌上,令得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登上城楼,直接跃下,轻飘飘的落到城外之后又开始发足狂奔,脚下只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浅的脚印,显出他的狂躁与难过。 风凌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待他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处在一处深林之间。此时正值傍晚,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的天空,还剩下半边。林间有些阴暗,暗得难以看清地上物事。不知为何,风凌云此时特别喜欢这个阴暗的环境。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人看见他,也或许是他不想看见任何东西。他不管地上有什么,直接一屁股坐下。 舍生取义是儒家思想的重要所在,这些年来,他在智慧阁中通读诸子百家,对于那些舍生取义的人极是敬佩,然而真正发生在他眼前时,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天下间什么是义?难道重义的人就必须舍身?”风凌云脑海中不断出现一些奇怪的问题,不断的问自己,到了最后,他却是已经没有答案。是以『迷』茫越来越多,心间就仿佛有一层黑布,将他与世间隔绝。 太阳渐渐西沉,林间彻底暗下来。过去约莫半个时辰,风凌云回过神来,只见得月儿已经爬上中天,月光倾下,自树叶将那细小的缝隙中落到地上,光影移动,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风凌云一日未有进食,却是没有半点饥饿之感。此时他站起身来,绝对轻松不少,只是一想到张子明的死,又潸然泪下。 “风凌云啊风凌云,你真是该死,竟然跑到此处自怨自艾,那忠骨此刻还在敌营,不知道受着怎样的屈辱呢!忠骨不下土,天理道何存?”风凌云理了理衣衫,收拾心情,辨出方向,便向着陈友谅的军营急速奔去。 陈友谅大军齐动,以为今日能打下洪都,可是没想到却被张子明耍了一道。他对张子明的很,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下命众将士将张子明尸体挂在一根大杆上,打算暴晒三日,再拿去喂狗,至于他的头颅,在逃回时,不知道掉在了何处。 月光之下,那挂着张子明的杆子被拉得老长。风凌云行至其下,哽咽一声,轻声道:“我带你回去!” 他将那杆上的尸体解下,背到背上,却在这时,他不禁皱起眉头,全身竟然发麻,令得他真气运行受滞。 风凌云抬起头一看,只见谈双手也在开始变黑。 “有毒!”风凌云眼中闪过幽光。在这时,张定边、陈友仁、张必先等人从旁边的阴暗处走出,兵士齐齐行动,一围又一围的围上,此时风凌云就是长了翅膀,也难以飞出去。 风凌云暗运玄功,将那些毒全部『逼』到一处,幸得他真气比别人不同,内力修为又已经臻至化境,是以这等毒『药』,对他并没有多少作用。 “怎么样?我们为你备的这份大礼?”陈友仁看向风凌云,眼中尽是戏谑之『色』。 张定边道:“你不用多挣扎,这种毒『药』,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法自解!” 风凌云淡淡道:“不知道你这毒『药』比起西域邪宗的毒娘子的毒,谁的还要厉害一些?” 张定边瞳孔微微一缩,道:“毒娘子是公认的制毒高手,谁对她的毒不忌惮几分?这毒比起她的,却是要差上一些,可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风凌云玄功再转,将毒全部『逼』到指尖上,而后自怀中掏出那把短剑,划破手指,将黑血甩向众人,叫道:“还给你们!”他这一串动作,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均是一一中招。 风凌云这时将张子明的身体捆在背上,而后右手执着短剑,森寒之气释放,令得四下都充斥着一股寒气。众人看向风凌云那短剑时,都有恐惧之『色』闪过。 “放箭!”陈友仁一声令下,箭矢如急雨一般向着风凌云涌来。此时他又有将张子明的身体捆在背上,行动不是太灵活。但他武功已经登当世绝顶,灵觉更是奇高,是以那些箭矢虽密,但却是被他或是挡开,或是避过。 张定边见状,亲自开弓,三支箭矢搭在弦上,瞄准了风凌云。风凌云短剑挥动,将张定边『射』来的箭矢一一打落。身子一跃,向着陈友仁扑去。 风凌云知道陈友仁身份特殊,更是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当下那些对准他的箭矢却是不敢再向先前那般猖狂,因为风凌云离陈友仁的距离已经不到半丈。 陈友仁也算得上是猛将一名,面临危机,面不改『色』,佩刀抽出,直向风凌云劈来。风凌云冷哼一声,内力灌注到短剑之上,寒光闪烁,在月『色』之下更是透着一股诡异。只听得当的一声,陈友仁的佩刀竟然被风凌云的短剑给砍断了。 陈友仁见状,面『色』微变,急忙后退。风凌云去势不减,眼看陈友仁就要被他抓住。却在这时,张定边的虎魄银魂刀已经离风凌云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风凌云若是不管不顾,张定边的这一刀定然会砍中张子明的尸体,而他便能将陈友仁抓住,以其为人质。可是风凌云不愿张子明的尸体被张定边给砍中,当下身子一侧,避开张定边这一刀,而陈友仁也同样逃脱出去。 风凌云身子一顿,短剑横削,迎向张定边的大刀。剑芒刀锋相遇,虽未有碰上,二人均是向后退去。 “投降吧,你今日不可能逃脱!”张必先与陈友仁这时分开而站,与张定边成掎角之势,将风凌云围在中央。在这时,那些弓箭手已经停下,不敢放箭。 风凌云淡淡道:“这就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找死!”张必先的兵器是长枪,此时只见他双手一抖,枪花绽放。在这时,张定边与陈友仁也是一起动了。三人齐动,凌厉的光芒顿时将风凌云给笼罩。 风凌云短剑挥动,帅向抢攻最弱的陈友仁。凌厉的剑芒释放,直接刺破三人的一真气形成的无形气壁,直取陈友仁的面门。 陈友仁被风凌云的气机牵动,引得体内真气混『乱』,一声闷哼,退出去几步。在这时,张定边与张必先分左右攻到。风凌云原地一转,短剑在内力的加持之下,寒气更胜,分别袭向二人。兵刃交接瞬间,二人只觉一股至寒之力侵入体内,浑身猛烈一颤,都急忙运转玄功将其化掉。借着这机会,风凌云腾身而起,向着持弓箭的人群中冲去,短剑频频挥动,一道道剑芒释放而出, 所过之处,均是无人能够站立。 张定边的武功在三人中是最高的,此时他也是一跃而起,跟在风凌云身后。那些弓箭手虽没有一个是风凌云的一合之敌,然就这么一阻,却是被张定边给追上了。 如此周密布置,依旧被风凌云给打『乱』。张定边心怀怒气,大刀挥动,银光闪闪,直把风凌云淹没。风凌云短剑连连刺出,剑气释放,不断的与张定边的刀芒相撞。 第七十七章 忠义之骨须入土(二) 气劲本是无形之物,然两人均是已经臻至化境,一招一式之间,那释放出的气劲竟然像是有形的物质一般,看得众人是心惊胆颤,无人敢靠近二人方圆一丈之内。 “将所有路口给我堵死,我不信他真是神仙,能从这里出去!”陈友仁被风凌云两次重点照顾,此时脸『色』极是苍白,沙哑的声音传出。众人纷纷行动,堵在道路口处,同时箭矢已经搭在弓弦之上,有了前边的教训,众人只要见到风凌云靠近,肯定不会等什么命令才放箭。 风凌云边退,不去众人守着的路口,却是朝着江边而去。在这时,他心间警惕暗生,一个腾跃,落到另一边上。他刚离开,只见得水面忽然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十几个人直接从水里奔出,朝着他围去。 张定边凌厉之『色』一闪,心道此子灵觉竟然如此之强,当下更不敢大意,大刀挥动,疾风骤雨一般攻出。 风凌云背着张子明的尸体,又是面对张定边这等高手,还有这许多人窥视,当下压力极大。但他早已习惯在逆境中求生存,越是这种困境,越是能激发他的斗志。大战时也在暗暗观察四下环境,一旦有机会,他绝对能准确抓住。 江边走不通,风凌云只得退了回来。此时守在后面等人面准风凌云,不时的放出冷箭,风凌云当真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张定边知道,风凌云正在找逃跑的机会,若是今日真的让风凌云给逃走了,他颜面何存?当下他一招快过一招,只盼着与风凌云一场大战之后,风凌云消耗过度,众人再一起将风凌云拿下。定下如此策略,也是迫不得已,只因为风凌云实在是太恐怖了。 风凌云知道张定边的张定边的计划,当下没出一招,均是算好力度与出击方位,好达到出小力而起到大作用的效果,否则今日他真的会累死。在这时,他真的希望陈友仁、张必先二人上来围攻他,那样子他便能找着机会抓住陈友仁作为人质,从而逃出去的机会才大。 大战如火如荼进行,转眼过去一百多招。陈友谅这时出了行宫,见得远处的大战,他眼中闪过阴狠之『色』。对于来找张子明尸体的,他都极为怨恨。 风凌云边战边退,退到后面一棵大树之下。后面林间忽然袭来一阵箭雨,无奈之下,身子跃起,向着大树攀登而去。张定边跟到,大刀挥舞之间,大树枝丫不断落地。二人在大树上游走一会,大树顿时被张定边的大刀砍得光秃秃的。 风凌云这时把心一横,一跃而下,冲入林间,冒着箭雨前行。守林的弓箭手,顿时慌了,『乱』箭发出,不管能不能『射』到风凌云。追在后面的张定边有好几次都被『乱』『射』而来的箭给阻住。风凌云心道好机会,当下在林中『乱』窜,箭矢到处飞出,他瞅着机会,不断向林间奔去。 “不要放箭!”张定边铁青着脸,此时风凌云离他已经去了三丈远。 没了箭矢的阻碍,风凌云更是行动如风,不一会儿,便把张定边甩在了后面。 陈友谅这时铁青着脸,看向陈友仁、张必先道:“追呀!” 二人得令,带着众人追了上去。 风凌云一旦逃脱,便直接望着林子里钻,不一会儿,便摆脱了张定边的跟踪。当下在林间兜兜转战一会,便向着洪都城奔去。在他行到城墙之下时,只见得几道黑影从强上跃下。 “谁!”一道声音发出,那些黑影直接将他拦住。风凌云从那声音听出了邓愈的声音,当下道:“是我!” 原来邓愈白日里派人在城外找到了张子明的头颅,正打算在夜里前去将张子明的尸体找回来,合在一起合葬。却没想到风凌云早他们一步,经历九死一生,终于将张子明的尸体带回来了。 “是风公子!”邓愈揭下黑布,与风凌云一起攀墙而上。在这个夜里,张子明的头颅终于与他的身体合在了一起。 风凌云看了一会,终究只是叹息一声,道:“你们小心一些,他们在他的身体涂了剧毒!” 邓愈脸『色』一变,道:“那公子······” “我没事!”风凌云摆手道。 邓愈欲言又止,站在一旁,最后也只是叹气一声。风凌云道:“你们忙着,明日再让他入土为安,不要让他的尸体寒凉太久了!” “嗯!”邓愈微微点头,他与张子明有着同样的身份,情感自然要浓上几分。 风凌云出了军营,望着商轻雨住的客栈走来。整座客栈,只是住着商轻雨一位客人。看着那间屋子还亮着灯,风凌云心中一阵心疼。在这些夜里,不知道这盏灯点了多久,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可是他终究是没回来过一次,他心中不由生出无尽愧疚。 风凌云走进屋子,见得商轻雨单手托着下巴,正坐在那里打瞌睡。风凌云嘴唇微微蠕动,眼中有怜爱之『色』闪过,在这时,商轻雨已经清醒过来,见得风凌云回来,不由『揉』了『揉』眼睛,喜道:“你真的回来了!” “嗯!”风凌云点头微笑,将她抱起放到床上,轻声道:“傻瓜,要把门给关上!” 商轻雨道:“把门关上,你回来怎么办?” 风凌云闻言,心间既是甜蜜,又是刺痛,当下将佳人拥入怀里,道:“好,以后我天晚上都回来,无论多么晚!” “只要回来,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商轻雨道。风凌云深深地点了点头,道:“好!”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夜过去,第二日风凌云又赶往军营,因为他要亲自为张子明送行。由于大军围城的原因,张子明的尸体只能草草下葬,但无论如何,忠义之骨,终究是入土为安了。 风凌云提着酒壶,在墓碑前倒了半壶,自己喝下半壶。在这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那墓碑,说道:“走好!”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终究是有一死的,司马迁曾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在风凌云的心里,张子明的死,比泰山还重,他这种忠义,也将千秋万代传下去。 第七十八章 围魏救赵迫敌退 张子明的死,让洪都城的守城将士成为铁板一块。是啊,人只要一出生,便是在向着死亡迈进。投降之后,短短几十年里,终究还是会走向这个终点,今日城破,也不过提前几十年而已,但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抔黄土,或许连一抔黄土都没有。 人一旦不怕死,你又能用什么来是他畏惧?接下来陈友谅不止一次的猛烈攻城,可是他依旧被挡在城外。在坚守八十五天之后,徐达的军队终于扯回来了。 应天府,朱元璋见得徐达、常遇春等将领,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的放下,此时就算是陈友谅攻破洪都,他也不怕了,因为应天不再是一座空城。 议事大殿之上,文臣武将齐坐,朱元璋没有像往日一般问诸多大臣策略。因为在徐达到来的这将近三个月里,他与刘基已经将所有的作战计划商定好了,只要大军一到,便直接出发。 朱元璋将作战图挂上,道:“若是直接前去洪都支援,就要陈友谅要打城防战,但是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彻底消灭陈友谅!” 众将士闻言,均是一惊。就算是如今徐达已经回来,然而他们总共的兵力也才有二十万左右。而陈友谅号称六十万大军,更有巨大船只,他们如何能消灭陈友谅? 朱元璋见众人皱眉,便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听他道:“陈友谅的人再多,船再大,终归是要吃了饭才有力气。咱们先堵住他的退路,断了他的粮草,没了力气的兵士,再多又有什么用?” “咱们要如何才能断他们的粮草?”冯胜首先问道。 朱元璋道:“咱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占领湖口,再堵住武阳渡口。陈友谅到时候一定会惊慌,必会从洪都撤兵,到时候洪都城里的兵士便能腾出手来,断他们的粮草易如反掌!” “这得须保证陈友谅不会回兵支援!”汤和道。 朱元璋笑道:“当然,那个时候,陈友谅正被咱们牵制在鄱阳湖上,他如何能回兵?” 徐达闻言,目光微微一闪。朱元璋见众将士均是精神一振,不似先前一般抱着怀疑态度,当下才心神大定,道:“没了粮草的陈友谅,退路又被咱们给堵死,到时候咱们就慢慢的同他们耗,在他们疲惫不堪之际,一举将他们消灭!” 众人闻言,均是激动不已,对于陈友谅,他们心中多少都是有些惧怕的。在这时候,朱元璋成功的将他们心里的惧怕除去,无所畏惧的人,又有什么能将他打倒? 待众人离去之后,徐达却是依旧坐在那里。朱元璋道:“有事吗?” 徐达点头:“你不是是要将陈友谅耗死,你是要与他在鄱阳湖上决战!” 朱元璋闻言,面『色』顿然大变,转而间,一股凌然霸绝之气释放,不由放声一笑,道:“不错,打败陈友谅,这天下便是定了一半!” 徐达道:“陈友谅的水军何其强大,你竟然要与他的水师在鄱阳湖上决战。” 朱元璋道:“陈友谅的水师是强大,可是要与他决战,除却水师,他敢出战吗?”朱元璋的眼中有恐惧之『色』,更多的却是激动与兴奋,但其间的自信却是自骨子而发。他敢用自己最为薄弱的地方,去诱导敌人,这是需要多大的决心与勇气? 徐达迎上他的目光,道:“你这是要赌一场,要进行一次豪赌!” 朱元璋再次笑道:“知我者,徐达也,这一场赌若是赢了,赢的便是整个天下!” “可若是输了,那便是要倾家『荡』产!”徐达道。 朱元璋自信道:“我不会输!” 徐达道:“万事留个余地,不可过满!” 朱元璋不以为意,道:“我武将有徐达,谋士有刘基,后勤有李善长,我怎么会输?” 徐达这时也被他激起一股傲气,站起身来,道:“好,那我徐达也陪你赌这一把,赢了可得天下,输了,那就是天意!” 朱元璋一把握住徐达的手,激动道:“好兄弟!” 至正二十三年七月六日,朱元璋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洪都进发。但他没有直接进城,而是攻下湖口与江口,还在武阳渡口派重兵把守。陈友谅本把附近的小镇作为基点,打下洪都以后便进攻应天。可是朱元璋将武阳渡口堵住,他唯一的退路便是断了。当下他知道,朱元璋这一招是围魏救赵之计,可是他没得选择,他纵然有六十万大军,也不敢放任朱元璋将他的退路堵死。于是在这一日,他率着大军朝着鄱阳湖进发。 大船之上,张定边与陈友谅并肩而站。张定边道:“武阳渡口虽然已经被朱元璋给占领,但是夺回并不困难,咱们先退后江州,再从长计议!” 陈友谅闻言,却是一笑,道:“不,朕并不是要退后江州,朕要在这鄱阳湖上将朱元璋给灭了!” 张定边道:“朱元璋先行出兵,将重要位置一一占领,显然是占了先机,这恐怕对咱们不利!” 陈友谅道:“朱元璋来这鄱阳湖,也并非是要将朕的退路堵死,他是来找朕决战来的,既然如此,朕若是不成全他,这就太不近人情了!” 张定边道:“朱元璋敢来找咱们决战,这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陛下三思啊!” 陈友谅摆手道:“朱元璋不过是未成气候的放牛娃,如此挑衅,若是不将他收拾了,朕的威严何在?大汉天威何在?” “朱元璋能走到今日,可见他却是有他的门道,陛下三思啊!”张定边再次劝道。 陈友谅已经不耐烦,他道:“好了,朕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多说了!” 张定边闻言,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那碧绿湖水,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洪都城上,众将士见得陈友谅退去,皆是高声呼叫,其激动与兴奋不可言表。整整八十五天的苦守,他们做到了前人做不到的。朱文正望向天边,此时正值七月,红日当头,酷热难挡,然而他却是没有觉得半点赤热,因为与天上的烈阳想必,压在他心间的那座大山已经没了。他心间的那种燥热如不安已经完全消失,正所谓心静自然凉,外界的物事,又怎能影响到他此时的好心情?并且他知道,他的名字也将会被史书记载,他将与徐达等人站到同一高度的位置上,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风凌云同样也站在城墙上,相比于朱文正他们,风凌云心中的沧桑胜过喜悦。他知道,朱元璋占据虎口、江口以及武阳渡口,目的就是要引陈友谅去决战。但在这个时候,朱元璋真的能取得胜利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一夜,洪都城中终于开始热闹起来,只是曾经的恐惧,依旧还留在众人心中,是以还是透着些许冷清。军营里,邓愈同风凌云在座。 风凌云道:“你准备一下,接下来的大战恐怕比守洪都时还要恐怖!” 邓愈闻言,不由点头,在这时,他忽然单膝跪在风凌云面前,道:“隐于市二百三十一号见过宗主!” 风凌云将他扶起,道:“隐宗的规矩,宗主不得以正面见隐于市的人,你又何必如此呢!” 邓愈道:“属下有罪,请宗主降罪!” 风凌云道:“你是立了大功之人,何罪之有,这个规矩确实有它的好处,同样也有它的缺点,咱们先不管它。对了,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 邓愈道:“那日城破之后,你带着墨家的人筑墙的时候便知道了。其实宗主您太大意了,试问一下,在这世间还有谁能将墨家那些孤傲的家伙给请来?” 风凌云道:“事出无奈,不得已为之!” 邓愈点头,道:“张子明也是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才决意去求援的,在他去找你们之前,他先来找过我!” 谈到张子明,风凌云心中顿时又无限惆怅,点头道:“他是个伟大的人,我不如他!” 邓愈道:“宗主错了,您要权衡天下,非是在意个人生死,是以属下觉得,最难的是您!” 邓愈一语中的,却是如他所说,隐宗宗主的身份给他带来荣耀的同时,他付出的也是比别人多。在这个世界上,怕死是人的本『性』,然而死却是容易的,活着的人才是痛苦的。 风凌云道:“不说这些了,明日可能你就会接到命令,等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天下便定下一半,我出面的机会便就少了!” 邓愈闻言,严肃的点了点头。 陈友谅退去之后,朱文正又开始了他莺歌燕舞的生活。这日,他正在听曲,忽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有命令传到。 朱文正打开一看,原来是朱元璋要他趁着机会,带领大军绕到陈友谅的后面,断了陈友谅的粮草。朱文正接到这道命令,思索一会,不由一震,自语道:“又是堵住退口,还要断陈友谅的粮道,看来叔父是真的要与陈友谅决一死战!”当下他连夜点兵,悄悄出了洪都,往陈友谅的大后方奔去。 第七十九章 鄱阳湖上访故人 风凌云回到客栈时,商轻雨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风凌云弯下去一嗅,笑道:“手艺已经超过我了,今日这么多好吃的,有口福了!” 商轻雨道:“陈友谅终于退去,这当然得庆祝一下!”风凌云心道大战才开始呢,他不想扰了商轻雨的兴致,笑道:“好,要庆祝的话,是不是得有酒啊?” 商轻雨笑道:“有,而且还是好酒!” 风凌云道:“看来还是你最懂我!” “就是一个酒鬼!”商轻雨笑道。风凌云摆手道:“酒鬼这名声我可不敢占,否则醉忘生和陶方会找我麻烦的!” 商轻雨将汤给端上来,道:“好了!”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都没有像这般放松过。用过晚饭之后,风凌云道:“明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商轻雨道:“去哪里呢?” 风凌云道:“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谁啊?”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渔家女、卖炭翁!他们就住在鄱阳湖不远处的一个渔村里。” 商轻雨道:“朱元璋已经决定与陈友谅决战了吗?” 风凌云点头:“这场大战会在鄱阳湖上进行,渔家女在这一带名声响亮,有她相助,这场大战的胜算才会增添一些!” “到现在为止,你估计朱元璋又几层胜算?”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无论是从兵力还是船只,以及武力装备来说,朱元璋与陈友谅之间的差距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若从这方面来估计,朱元璋恐怕连半点胜算都没有。不过好在朱元璋的粮草供给有李善长,谋士有刘基,武将有徐达、常遇春、冯胜等人。这些人才是朱元璋取胜的关键,初步估算下来,还是不到四层。” 商轻雨道:“所以你要去找渔家女?” 风凌云点头:“这场大战极为关键,若是胜了,乾坤既定,若是败了,我与他二人这场博弈,我就得提前退出了!”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秋末枫似乎一点都不关心陈友谅似乎能取胜,这真是奇怪得紧!”商轻雨说道。 经商轻雨一提起,风凌云这才想到,这个秋末枫要杀他,不过对于朱元璋却像是极为放任。按理来说,秋末枫扶持的是陈友谅,绝不允许朱元璋取得这场胜利才是。然而到了今日,秋末枫连半点影子都没,他是有什么阴谋吗? 风凌云道:“确实奇怪得紧,不过咱们也得走一步看一看,其他的现在都还不好说!”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便驾着马车出了洪都城,往渔家女冯素秋所住的渔村走去。二人边走边玩,约莫在黄昏时分才走到这处渔村。 这渔村名叫罗家村,因村里大多都是罗姓。罗家村处在鄱阳湖东南面,与湖中的康山相对。 风凌云与商轻雨驾着马车来到此处,望向康山,只见那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船只。商轻雨道:“朱元璋的军队就驻扎对面的康山吗?”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陈友谅就在他的对面!” 商轻雨闻言,极目远眺,只见得康山对面岸边上,大船占去小半个湖面,仿佛一座水上城市一般。相比之下,朱元璋的这些船只,就有些微不足道了,更有甚者,其中还有几百艘是打鱼用的渔船。 商轻雨笑道:“这样子相比起来,陈友谅就是个大富豪,朱元璋却是个穷小子。这场大战,倒像是一个富豪与穷人之间的争斗!” 风凌云被她逗得一笑,道:“错了,这应该是农民与地主的大战!” 商轻雨笑道:“哪个农民这么大胆,竟然敢去打地主?” 风凌云指了指朱元璋的船只停靠的位置,道:“这还真的就是一场农民与地主之间的较量!” 陈友谅虽是渔民出生不假,不过他杀了徐寿辉之后,就掌控了整个天完国。是以说他是地主一点也不过。不过相比之下,朱元璋一直拼死拼活的,却是像极了苦难中求生的农民。 商轻雨道:“你说今日他们会开战吗?” 风凌云道:“他们都是今日才到此处,均是舟车劳顿,谁也不会愿意在疲惫的时候出战,因为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大战,而是几乎可关系到天下归谁家的重要大战!” 商轻雨道:“你似乎并不把卓师兄看在眼里!”风凌云笑道:“何以见得?” “你不是说只要打败陈友谅,天下既定,好像卓师兄的扶持的张士诚就像泥巴捏得一眼,不会影响你们的天下之争!”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道:“确实如此,卓寒离这个人不是不够厉害,只是他的『性』子却是决定了他不能取得这场博弈的胜利,这是我敢断定他不会赢得天下之争的原因。” 商轻雨道:“如此说来,若是鄱阳湖决战朱元璋败了,取得天下的一定会是陈友谅?” 风凌云点头:“正是如此!” 商轻雨道:“如此说来,不管是为了沉浮宫还是天下百姓,这一战朱元璋都不能输!” 作为此战的暗中主导者,风凌云点了点头。 斜日慢慢沉下西谷,彩霞飘动,几只水鸟在湖面上划过,顿时泛起阵阵波纹。在这时,那鸟儿回头一看,见得千帆齐动,猎猎作响,水鸟惊叫几声,便拍翅飞向高空。湖面上渐渐的平静下来,再也没有水鸟到来。 风凌云看着这一切,心想时下那些渔民也像这鸟儿一般吧,这许多战船横在水面,谁有还敢出湖打鱼?恐怕此刻都坐在屋里面恐惧不已。 “走吧,这罗家村离这里还有一会路程,咱们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风凌云道。 二人赶着马车,沿着另一条大道往山里行,不一会儿,只见得前面的一块石碑上写着“罗家村”三个字。风凌云与商轻雨因坐了一天马车此时二人在前面走着,红马拉着车在后面跟着,众人这时都向他们投来目光。 风凌云道:“这些村民都极是淳朴,天下虽『乱』,然而战火却没有烧到这里,但愿这场大战,也不要影响到这里的居民。” 商轻雨点头道:“这里入湖的水道不过是一条小河,大船是无法进来的,应该不会!”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穿过了罗家村,在村子的后面,只见有七八间草屋背山面水而建,门前还有几颗垂柳,那里便是渔家女冯素秋的家了。至于对面的大道边上的几间屋子,则是卖炭翁照玄烧炭用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渐暗,那里面还有火烟冒出,可见卖炭翁还在烧炭。 风凌云的马车行到柳树之下便停了下来。在这时,冯素秋正在菜园里摘菜,见得二人到来,却是微微蹙眉,显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何会将马车停在她家门前。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并未在冯素秋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这或许是因为她拥有颗无欲无求的心,对于世间的事都看得极淡的缘故。 “二位这是?”冯素秋先开口道。风凌云总给她一种或极为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星目,像极了她的一位故友。 风凌云笑道:“看来冯姨已经将我给忘了!” 冯素秋闻言,眼中尽是疑『惑』,她确实已经认不出风凌云。风凌云道:“当年在羽山时,我差点就给照玄一掌给毙了!” 冯素秋惊道:“你是当年那个少年?你是风凌云?” “看来冯姨还是没有将我给忘记!”风凌云道。 冯素秋不知道风凌云为什么来找她,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那就是客人。当下便把风凌云二人请进屋里,倒了一杯茶。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这里来客人了!” 冯素秋答了一声,便继续忙活。在这时,那人走进屋里,见得风凌云时,道:“这位兄台,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 风凌云点头:“前辈的烈火功想必更加精进了!” 照玄眼中闪过异『色』,道:“若是你想知道,只有来亲自试试了!” 风凌云闻言,不禁摇头一笑,这个照玄的『性』子,还像当年那般。当下道:“晚辈岂敢,前辈请坐!” “这是我家,还要你来请我坐?”照玄道。 冯素秋这时走了过来,道:“这里是我家,你还是回你烧炭的地方去吧!” 风凌云尴尬一笑,却是不敢再言语。 冯素秋道:“农家没什么好招待的,今晚就将近用上一餐吧!” 风凌云二人倒是不饿,不过既然主人有请,他两人也上了餐桌。只见得上面摆着一个青菜、一个腌制的咸菜,还有一条红烧鱼以及三副碗筷,显然冯素秋并不打算留照玄吃饭。照玄这是站在门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比风凌云适才还尴尬。 风凌云今晚可是有大事要与二位商量的,当下道:“照玄前辈也留下来吃一些吧!” 冯素秋道:“最近米粮有点紧,你二位来时我才多做了一些,可能我们三个人吃都不一定够!” 照玄闻言,却是『摸』了『摸』头,道:“我那里还有些干粮,还能凑合着吃,你们吃吧!”在这时,他对风凌云产生了好感,不过他都还没有认出风凌云。 风凌云闻言,道:“今日前来,是想请两位前辈帮一些忙!” 冯素秋道:“若是你要鱼,这几天没了,湖上在打仗,出不去。要是要其他的没了,这里是小户人家。” 风凌云觉得,这两位真的是吃了*了。商轻雨也看了风凌云一眼,极是尴尬。 风凌云道:“这个忙你们非帮不可!”在这个时候,风凌云知道,若是不表明身份,这两人绝对不会理会他。 照玄『性』子虽是古怪,但冯素秋却是真正的死心塌地,当下听得风凌云话语中带着的威胁,道:“我那里在烧炭,人生不够用,我看兄台也不想吃饭,不如请兄台帮一下忙?” 第八十章 饭桌较量话惹闲 冯素秋淡淡道:“别没事找事,烧你的炭去!” 照玄道:“不是我找事,是有人要找事!” 这么多年以来,风凌云可不知道时下的武功已经到了何种境界了,他道:“我不会烧炭,你找错人了!” 照玄这辈子是死脑筋,绝对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威胁冯素秋,当下他玄功运站,屋里顿时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赤热。 .在这时,他的面『色』已经微微泛红,真的像极了一个烧炭的。 冯素秋知道照玄的『性』子,不由微微蹙眉,眼有担忧之『色』闪过。风凌云道:“这天气本来热,前辈您这一手更是了得,莫非是打算要把这屋子给烧了?”原来在风凌云并没有说笑,在照玄旁边的木门已经在开始冒烟。 照玄冷哼一声,如鬼魅一般闪出,向风凌云抓来,道:“不会也无妨,我来教你,今日这炭你是烧也得烧,不烧也得烧!” 商轻雨笑道:“看来你真是够背的,去人家都是去做客的,可是这个主人家却是要你去烧炭。” 冯素秋暗暗一惊,照玄的内力修为她强一线,加“烈火功”的诡异,时下这屋里简直是一个火炉一般,连她都觉得难受,可是风凌云二人跟在风凌云身边的这姑娘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在这时,照玄的手臂已经搭在风凌云的肩。他陡然间一用力,只见得臂青筋顿时暴起,透着一股极有力的味道。 但是算是他有能搬动山岳的力量,此时也难以搬动风凌云分毫。在这时,心震骇至极,眼前这年轻公子哥到底是谁?以他几十年的功力,竟然动不得他半分。 风凌云笑道:“前辈还是坐下来吃些东西吧,冯姨虽说没有做你饭,我的可以分一半给你!”当下风凌云屁股挪开,照玄一个不注意,竟然被风凌云给提动,直接坐在了板凳,同风凌云并肩而坐。 照玄面『色』惊变,当下再运转玄功,双掌向着风凌云推来。风凌云暗暗点头,这股炽热的掌劲,在江湖已经确实称得是一流。当下他不敢大意,调动真气,浑身下顿时形成一道气罩,将他完全护住。照玄那能摧山裂石的掌劲击在气罩之,如泥牛入海一般,什么都没了,当下他与冯素秋都惊骇到极致。冯素秋心间顿有苦涩的味道流过,心道他的儿子确实不一般。 照玄将这一招没用,手脚齐动,不断的向着风凌云击出。风凌云只是将将真气不断分合,避开照玄的重击的同时,又暗暗将真气注入他的体内。照玄只觉浑身一颤,身子险些向后跌倒,当下急忙运转玄功,将那诡异真气化掉。 冯素秋道:“看来你的武功已经臻至登峰造极之境,来看看我这百花拳如何!” 对于冯素秋的百花拳,风凌云可是熟悉不能再熟悉。此时冯素秋使出一招“梨花带雨”,这一招不仅要讲意境,更是要如雨水一般无孔不入。风凌云左手一绕,还一招“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一招一旦使出,的确是将冯素秋的“梨花带雨”克得死死。风凌云这时顽皮心顿起,笑道:“照玄前辈知道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追到冯姨吗?那是因为你这烈火太烈了,遇到冯姨的百花拳,花都给烧焦了!” 商轻雨闻言顿噗嗤一笑。照玄却是一呆,他觉得风凌云的话不无道理,可他的武功是“烈火功”啊,难道要他把武功给废了? 冯素秋闻言,面『色』却是一变,哼道:“什么都不学好,却是学父亲那般喜欢嚼舌头,看我不收拾你!” 冯素秋这些年来因为有着一颗宁静淡泊之心,武功再有精进,当年被风凌云破去的招式一一休整,如今已是到了不可揣测的境界,每一招的变化之间,均是毫无滞碍,不显半点破绽。从“牡丹耀世”、“红梅傲雪”一直到“百花齐放”,每一招的的威力均是不可言语。 然而以风凌云如今的眼界及修为,算是没有破绽的,风凌云也能给她打出破绽来。二人同当年一般,不拼内力,只以招式变化取胜。转眼间百余招过去,风凌云均是随意击出,却是令得冯素秋渐渐的落在下方,到最后处处都被钳制,最后俯首认输。 照玄面『色』变幻几下,以他的牛『性』子,显然又要打算找风凌云拼命了。风凌云笑道:“照玄前辈还没有认出我吗?” 照玄闻言,又将风凌云仔细看了一遍,惊道:“你是那个风小贼······” 商轻雨闻言,差点笑喷,她不知道风凌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让人家一见到这般叫他。 风凌云尴尬一笑,道:“照玄前辈,我应该没得罪您吧?” 照玄看了冯素秋一眼,哼道:“你老子喜欢拈花惹草,到处留情,老子是这样,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商轻雨曾在应天城扮过风浩天,那时候的罗燕、君碧忧等人可是让她真正见识过风浩天的厉害,回忆起来,这个时候他都还咬牙切齿:“前辈说得不错,他老子确实是个花心鬼!” 冯素秋闻言,脸『色』顿时一红,当年她也是被风浩天『迷』得神魂颠倒。但如今故人已逝,多想也是无意义,不由『露』出伤感之『色』。 照玄点头道:“不错,所以女娃子,你这种人一定要远一些,免得受伤的是自己!”照玄在说商轻雨,却是看向冯素秋。 风凌云苦笑道:“看来照玄当年一定是被我那老爹给抢了女人了,否则怎会将这仇恨都给移到我的头。”他这本是无心之说,却没想到照玄顿时铁青着脸,双眼冒着火气,那是要把风凌云给杀了的表情。 至于冯素秋,早已羞得低下头去。 “小子出来,我要与你一战!”照玄走到外面大声吼道。风凌云那无心的一句话,却是刺痛了他的心扉。站在这时,他仿佛是个红脸关羽。 商轻雨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不由瞪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干咳一声,道:“咱们吃饭,饭菜都快凉了!” 冯素秋这时也是一笑,正要准备吃饭。在这时,照玄又在外面大叫道:“小子,出来!” 风凌云道:“前辈降火,小心火大烧着花儿!” 这回不仅是照玄,连冯素秋的眼也有杀气。风凌云只觉浑身一凉,叫道:“吃饭!吃饭!” 商轻雨道:“多吃少言才是福!” “娘子教训的是!”风凌云与商轻雨说成习惯了,随口便道。商轻雨顿时俏脸一红,直接使出“魔抓”神功,风凌云的腰又受罪了,直接痛得他龇牙咧嘴,但却是不敢出声。 冯素秋这时不管二人,已经端起饭碗开始吃饭,这一顿饭,好不容易才吃完了。风凌云伸个懒腰,道:“饭吃完了,咱们开始谈正事,照玄前辈不进来吗?” 照玄这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当真是为难万分。却在这时,冯素秋开口道:“进来吧!” 风凌云摆正话题,道:“这次凌云前来,确实是来请两位前辈帮忙的!” 冯素秋不似先前那般冷漠,道:“是与湖的大战有关?”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冯素秋脑筋转得极快,风凌云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找她帮忙。 风凌云道:“走过试炼路!” 冯素秋与照玄都是一惊,冯素秋道:“原来是闯过的关,既是如此,你确实有命令我们的资格,说,要我们做什么?” 风凌云道:“我只希望这天下之争尽快结束,百姓恢复正常生活,是以我请两位前辈堵住所有出口,待陈友谅兵败之时,一定要彻底的将他消灭,否则待他东山再起,这又将是不死不休的大战,那样子苦的依旧是百姓!” “你这么笃定陈友谅会败?据我所知,陈友谅这次领兵六十万出征,攻打洪都时虽然死去一些,不过却没什么影响!”照玄淡淡道。 风凌云笑道:“我能用两万兵力守住洪都,用二十万来与陈友谅一决高低,自然有一定把握!” 冯素秋道:“你是想靠着经纶者来赢得这场战争?” 风凌云道:“他不过是其一个因素而已!” “好,不管如何,只要朱元璋能打败陈友谅,我保证陈友谅出不了鄱阳湖!”冯素秋说道。 风凌云道:“如此一来,麻烦二位前辈了。对了,在战争未结束之前,我想让轻雨住在这里!” 冯素秋道:“我这里屋子多,只要不嫌弃,住多久都可以!” 商轻雨道:“那打扰前辈了!” “你应该是是明宗的那位吧!”冯素秋忽然蹙眉问道。 商轻雨道:“我师父是玉流苏,当代明宗宫主!” 照玄道:“明宗隐宗折腾这么多年,怕是要在你们手重新合一!” 风凌云闻言,沉默一会,道:“两宗自一开始的教义观念不同,要合一,恐怕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管是明宗还是隐宗,都在相互较量进步!” 冯素秋与照玄听了,各自点头。 第八十一章 鄱阳决战今日始 风凌云在罗家村休息一个晚后,第二日,他便借了一艘渔船独一人来到鄱阳湖。 鄱阳湖古有彭蠡湖、彭蠡泽之称,汇纳赣、抚、信、饶、修五大外河水系,南北相望有三百余里。传言春秋时期的范蠡携西施隐居此地,泛舟湖畔。风凌云的渔船在湖飘『荡』着,与这浩『荡』的湖面相,宛若沧海一粟。他四下望去,但见得前倾碧波之,连个活的生物都没有,死寂沉沉。风凌云不禁叹息一声,昨夜都还有水鸟,今日便成了这般,想必大战开始之时,这鄱阳湖会更加凄凉冷清。 渔船朝着康山方向行了一会,便又几艘小船围了来,将风凌云堵住,叫道:“来者何人?” 风凌云暗暗点头,当此之际,是不能有分毫放松,他道:“风凌云,劳烦通报。” 那小船的人闻言,只有一艘向着康山开去,其余的依旧将风凌云团团围住。不一会儿,那前去的小船已经回来,船的人大声道:“风公子,主公有请!” 风凌云驾着渔船,望着朱元璋的帅船奔来。朱元璋见得风凌云到来,喜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好兄弟果然是好兄弟!” 风凌云笑道:“这个热闹我都凑了这么久了,那凑到底好了!” 在这时,朱元璋、徐达、常遇春、刘基等人闻言,均是一笑。风凌云了大船,道:“怎么样,还没有开战吗?” 朱元璋笑道:“等你呢!” 时下两军对峙,防御进入最高状态。最为重要的是,朱元璋不管是在兵力还是在武力装备,都无法敌过陈友谅,然此时他还能说笑,可见他确实有一定自信。 徐达道:“敌军虽盛,我等也不是吃素的,你看着吧,大战一开始,我先打个漂亮的仗给你看看!” 风凌云笑道:“这做先锋的事,有常大哥在,能轮到你吗?”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笑,回到船舱内。众多将领均在,刘基这时忽然向着风凌云看来,道:“以风公子看来,这一仗要如何打?” 风凌云心想这个刘基真是厉害,看来开始怀疑他了,不过无妨,算是怀疑,他拿不出证据也是无用,更不敢轻举妄动,当下笑道:“打仗这事,军师你问在下外行了。不知道军师认为,此仗如何打?” 风凌云只是一个闲人,来这里说是助阵,但却不是他们的人。但刘基身份地位不同,他是三军的军师,作战计划一略经他布置,当下只听他道:“陈友谅的的战船虽大,然而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是不灵活。我方战船虽小,然数量多,作战灵活。再有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是陈友谅这个人不仅心狠手辣,还桀骜不驯。这样的一个人,算是给他再多大船,这一仗他都是必败的!” 刘基没有说这丈该怎么打,他只是分析敌我有事,将敌人的一切优势都变成了劣势。如此一来,众将士听着,倒是都自信满满。但风凌云 却是不这么认为,这个刘基确实是个厉害角『色』,战场瞬息万变,谁又能敢说仗该怎么打?刘基把这难题给他,他巧妙换位,将其推回给刘基,刘基却是借着这机会,将众将士给鼓舞了一番。 在这时,徐达说道:“不错,军师一言戳敌军弱点,这些弱点,我认为这一仗咱们可以这样开始!” 徐达乃是兵家传人,更是深得兵技巧家的传承,在战场把握战机无出其右。当下他发言,众人均是坐正身子,认真起来。 徐达将图纸打开,道:“水作战,最好的武器是投石机、弓箭,以及火铳!然敌军战船太大,火铳的威力都会大大减小,投石机又不易搬动,所以这第一步咱们要将敌人给引出来!” “如何引出来?”冯胜问道。 徐达道:“军师说过,陈友谅这人桀骜不驯,若是咱们做一些挑衅的事情,他一定会派船出击!” “挑衅?这个度如何把握?”常遇春问道。 徐达笑道:“若是咱们将他一艘大船给抢下,你说他还能忍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陈友谅的大船最大的有五十几丈长、三丈多高的,这要是用投石机投以巨石,将其砸沉,可能还有些机会,可是要抢人家的大船,无疑登天还要困难。 徐达接着道:“这一战由我做先锋,抢大船的事交给我。但设伏兵之事,却是要麻烦军师了!” 徐达可以在战场冲锋,但是这样子他无法掌控大局,需要有一个懂得打仗的人布略大局。徐达知道,刘基那八大人的称号不是凭空得来的,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那是兵权谋家兼兵阴阳家。他师父止水一生最佩服的人,是刘基。 刘基淡淡一笑,道:“只要你能将敌军引出,其他的交由我来处理!” 朱元璋笑道:“军师打算如何设伏?” 刘基道:“经初步推算,明日风向会变,只要徐将军能把握住时机,将敌军引出,到时候方向大变之时,我军陡然出击,必能克敌!” 徐达道:“方向如何变化,这要有劳军师指示了!” 刘基道:“你明日发起进攻,打下一艘大船需要多长时间?” 徐达道:“这种战斗,当然是越快越好,从出兵到将大船开出,我会控制在小半个时辰之内!” 刘基点头,道:“明日辰时左右风向会由东南风改吹西北风,恰巧对陈友谅的船队,你只要在辰时将敌军诱出,这一战我们必胜!” “好!”徐达答了一声。作战计划制定,众将士都散了开去。风凌云与徐达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二人眺望的都是陈友谅的船队所在。 风凌云道:“明日这一战有多少层把握?” 徐达道:“至少九层,这是第一战,我们必须胜利,否则这仗真的没法打!” 风凌云点头:“所以这才是是你亲自领兵出战的原因!” 徐达笑道:“这个时候,若是我都不站出来,谁还能站出来?谁又敢站出来?” 徐达的语气虽是缓和,但其间却是充斥一股凌然霸气。风凌云也是被他的话语激得热血沸腾,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出战!” 徐达笑道:“可以呀,我打算用群狼战术对战陈友谅的巨船,到时候需要将兵力分散开来。这个大战的过程,需要默契的配合与懂得抓住时机,有你在,我有十层的把握!” 风凌云笑道:“如此说来,你今日与我传来,是等我开口的?” 徐达哈哈一笑,道:“伯仁擅长的是突击,是战场真正的先锋,这种迂回之战,他不是最好的人选。冯胜善于侧击,却是陆地作战的王者,至于俞通海、廖永忠等人虽是擅长水战,可是这不是真正的大战。综合下来,你确实是唯一人选,只是你终究是非我军之人,我又如何开得口?” 风凌云道:“我来这里,是打算来帮忙的!” 徐达点头,又道:“你真的对功名半点兴趣都没有吗?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有能力,却又什么都不要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 风凌云闻言,道:“人生之路,各人有各人的打算,你的人生在军,在战场,而我的,却是图个逍遥自在。” 徐达道:“看来谁也是无法留住你这只闲云野鹤的了,唉,只是人生多的是无奈!” 风凌云知道他又想起了红蕊的事,当下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个人要是存心躲着你,你是如何都找不到的。但只要有这个行,终究会有遇的一天!” 徐达点头,但转而又沧桑道:“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变了!” 风凌云道:“世事如沧海山田,谁又能没有变化?人存天地之间,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徐达道:“有时候真是羡慕你,敢爱敢恨,敢于去做自己喜欢的,对了,晚晴姑娘不会真的出家了吧?” 风凌云道:“人的胸怀只要够宽广,天下何处不是家?她传了云华真人的衣钵,当然有她的生活,不过对她来说,出家或是不出,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嗯,你二人都过得如此轻松,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李祺那小子,如我一般,苦也!苦也!”徐达说着,人却是朝着船舱走去。风凌云闻言,也只是叹息一声。当下他站在甲板之,将四周环境瞧了一个遍,在计算着如何才能将陈友谅给消灭。 夜来临,陈友谅那战船的灯火亮起,将鄱阳湖都给照亮了半边。兵士们传出的谈笑声,更是如嘈杂的闹市一般。相之下,朱元璋的这里却是显得冷静一些,船只灯火亮起,星星点点,偶尔会传来几声笑声。 夜越来越深,军营彻底安静下来,朱元璋躺在床,敌船在对面,明日大战便要开始,他既是兴奋,又是恐惧,这一夜,他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风凌云换盔甲,与徐达率领二十艘小船,一齐向着对面的敌营冲去,这关乎天下的决战于今日开始。 第八十二章 抢巨船引敌出战 风凌云与徐达虽然未有配合过,但他们都是懂得把握机会的人。 陈友谅的兵士还没睡醒,巡逻的人见得二十几艘小船飞奔而来,急忙敲响警钟。陈友谅衣服都没有穿,便光着脚跑了出来,见得那二十几艘小船,震惊道:“他们竟然主动进攻?” 陈友谅不仅是桀骜,还自大,他认为这场战争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他闭着眼睛都能取得胜利,是以在防守松了许多。当下他急忙下令,点兵出战。 一艘巨船开动,向着徐达和风凌云迎来。徐达手一挥,十一艘小船呈一字长蛇阵排开,弓箭手列在船,箭矢犹如飞蝗一般『射』出。风凌云见状,从右边策应,命船只成弧形展开,火铳出动,响声频频传出,不断的有惨叫声传来。 巨船的将领见得攻势猛烈,当下令兵士盾牌摆开,列成两列,弓箭手出动,箭雨徐达的还要密集。只是徐达的小船极是灵活,在这时,十一艘小船有规律的划动,避开来箭的同时,还给与极为有力的还击。 但在这个时候,最为难对付的还要数风凌云的火铳,他们不许行动极快,一发接着一发的打出,令得大船的防御自右边而破。风凌云抓住机会,令小船向着巨船急速开进,在还有丈余的距离时,众将士纷纷掏出懒龙爪。用力甩出,抓在巨船之,而后沿着绳索纷纷向着大船『荡』去。 这懒龙爪本是用来攻城的器械,此时被风凌云用来攻打巨船,亦是极为有用。当下他一跃而起,向着大船腾去。大船的将士见状,纷纷搭弓拉箭,向空的风凌云『射』来。 风凌云腾挪闪躲间,一个空翻便是落在了大船的甲板。在这时,那些用懒龙爪的兵士也到了船。这艘船的主帅名叫王志雄,他亲自挥刀而,迎战风凌云。 风凌云身着盔甲,腰间宝剑出鞘,与王志雄顿时战在一起。而那些传的兵士,则是攻向那些弓箭手。 若是单打独斗,风凌云在五十招之内绝对能了结王志雄。只是这是战场,非是江湖争斗。王志雄身先士卒,便又几十人跟着他一起围。 陈友谅的巨船有三丈多宽,在面连骑兵都能畅通无阻的行走,是以此时大战,像是一场在陆地的大战。 风凌云长剑所过之处,均是无一合之敌,只有对王志雄,才可以过一两招,此时他于万军之冲杀,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弓箭手被风凌云的兵士给打『乱』,徐达的阻力在这时陡然减小,当下他也下令小船向着巨船进发,懒龙甩出,如一条条飞出的长龙一般。由于风凌云已经登巨船,这些兵士更是兴奋,一个个的抓住懒龙爪,向着巨船飞『荡』而去。而徐达也学风凌云一般,一个空翻,准确无误的落在甲板。 陈友谅这巨船,一艘便可容纳将近三千人,兵士不断涌出,将风凌云、徐达二人等人围在甲板之。风凌云与徐达这时背靠着背,青釭剑频频挥动,剑芒闪烁,所过之处,均是将敌军杀得毫无坏手余地。 王志雄见状,一声怒吼,长刀挥动,迎徐达,可惜他与徐达相,差距不是半点,加徐达又有千古名剑青釭剑在手,更是万军之的王者,是以一个照面,长刀便被徐达所断,若不是他退得及时,小命已经丢下。 陈友谅的船虽然大,诚如刘基所说,但是却不甚灵活,此处大战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那里的大船依旧还没有开出。张定边远远看着大船的大战,提着虎魄银魂刀一跃而出,身子送出二十余丈,双脚在水面一点,又向前奔出五六丈。虎魄银魂刀反击水面,借着那丁点的反送出去十余丈,便落在了大船。他大刀一动,将两三个敌军给砍到,而后一个翻腾,落在了风凌云的面前。 风凌云由于换盔甲,将短剑也与衣衫放在营,此时对张定边,不免有些吃亏。不过好在他向来十八般兵器均是可用,当下长剑或是斜刺,或是正挑,总不迎张定边的刀锋。二人从甲板,一起向着高高的桅杆跃去。两人各扯住船帆的一面,在那面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徐达则是领着将近五百兵士,与王志雄的两千多人大战,无论是桅杆,还是甲板,大战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风凌云吃亏在兵器之,他的每一招的使出,均是使用巧力。张定边的刀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于这方面之却是无法展开,他大刀一挥,砍断这根桅杆,二人一起向着船的顶篷跃去。 风凌云这时不敢再向着另外的桅杆而去,因为他们的目的是要抢下大船,在桅杆大战,虽是有利于他,可是引得张定边将桅杆和船帆全部砍断,那抢到这艘大船也是无用了,那今日的一切布置,都要付之东流。 张定边知道风凌云的厉害,他以为风凌云又要抢桅杆,将能桅杆的路都守得死死。这二人各怀心思,你来我往之间已经有五十余招。张定边的武功要风凌云弱一些,他的虎魄银魂刀是一等一的利器,当下他借着兵器之利,地势之强,与风凌云斗得旗鼓相当。风凌云时下被这等高手缠住,难以脱身,抢占大船的事,也只有交由徐达了。 王志雄少了风凌云的压力,领着两千多的兵士。徐达人手虽少,然这次被挑前来强船的,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这甲板虽宽,战船虽长,然而容纳下三千多人之后,却是显得极为拥挤了。 徐达令众兵士六人组成一组,小六花阵展开,迎王志雄的两千多人。王志雄战阵吃亏,但是他人多。刀来剑往之间,不断的有人被砍倒,滚落鄱阳湖。大船周围的湖水,都已经被染红了。 “杀!”王志雄怒不可遏,当下他换了一把长刀,与徐达拼杀在一起。徐虽有名剑在手,但有强敌环伺,对王志雄这等欲要拼命的猛人,一时也是手慌脚『乱』。 船顶之处,风凌云无论是招式的计算,还是角度的选择,均是恰如其分能卡到张定边的破绽所在。五百余招过后,张定边渐渐的落在了下方。在这时,风凌云使一招云华真人的“风起云涌”。这一招乃是取法天地的强大招式,霎时间,只见剑影重重,如风云翻动。 张定边识得厉害,虎魄银魂刀高举,一招“力劈华山”迎,这一招重在气势,其大刀劈出,当真有万夫莫敌之势。刀芒剑芒撞在一起,空顿时发出一声闷响,风凌云跃高空,将自身融入天地,“黄河之水天来”与他的剑势相融合,白衣飘飘,如天神下凡一般 。 张定边不敢硬挡,大刀连续横切而出,用数招化去风凌云的凌厉之势,身子不断向后退去。风凌云长剑一抖,老大个剑花跳动,瞬间便将张定边笼罩在其。张定边真力受滞,只觉浑身气闷,不由发出一声虎啸龙『吟』般的声音,大刀砍出,银光泛起,在日光的照『射』之下,颇是刺眼。 风凌云改直刺为斜划,身子转动,直指张定边肋骨而去。张定边当下托回大刀刀柄,向着风凌云的后背撞去。若是二人招式不变,这绝对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是他两人武功已经到这等程度,两败俱伤的打法都不是他们的风格,二人均是一起跃出,各自使了一个“鹞子翻身”,于空错身而过。待站定时,张定边大刀一横,道:“今日这一战,有我在,你们不会胜利!” 风凌云没有答话,只是看向陈友谅的军营,此时他们的大船已经启动,二十余艘船只正向着这里开来。风凌云暗下焦急,若是徐达再无法攻下大船,今日真的是要败了。 风凌云焦急之下,长剑划动,将“风雨诀”同云华真人那招“随圆方”一同使出。“随圆方”本是应敌之招,可是融入风凌云的“风雨诀”之后,其威势之强,简直不可揣测。张定边一个没注意,险些招,当下只是向着水面飘退而去 。 风凌云一招击退张定边,一跃而下,来到甲板之,只见得徐达青釭剑一挥,直接将王志雄给劈成两半。其余兵士见得自家头领被杀,一时慌『乱』,纷纷向着水跳去。 徐达这时命人转动风帆,大船开动,向着军营转回。 张定边身子在水面滑出一段距离之后,便向着后面追来的大船跃去。此时陈友谅与陈友仁站在帅船之,见得徐达竟然将他的巨船给开走了。当下脸『色』气得铁青,又令另外的十几艘大船齐动,与先前出动的大船先后向着徐达的后面追去。 第八十三章 神机妙算初战捷 张定边站在大船之,狂风扑面,他不由将眼睛眯起,此时他抬头看了看天边,只见得太阳正在向着天移去。请百度搜索看最全!!他的船只离徐达和风凌云不过五六丈远,加士兵的『操』船技术极是了得,他相信徐达和风凌云到不了军营,便会被他给追。只是这时,心下不由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现在他是顺风的,却是没有觉察到危险所在。他虽然也同天算术,但起刘基与风凌云来却是相差甚远,只有真正有变化之兆时才能算得出来。像风凌云与刘基那般隔着几天便能预测的本领,他却是没有。 徐达选来的将士,哪个都是一等一的『操』船好手,他故意将距离保持在五六丈之内,是要达到引追兵入瓮的目的。 康山的帅船,朱元璋与刘基立在船首,此时俞通海、廖永忠、康茂才等水师将领已经准备好了,只待风向大变,西北风起,他们便直接架船而出。而这几大船火油,是为那些追兵准备的礼物。 “不对劲!”张定边越是往前追,越是觉得不对,在这时,他走手一挥,叫道:“降帆停下!”众将士虽然不知道为何要突然停下,但是既然张定边有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徐达等人听得张定边叫声,均是一惊,此时风向未有变化,他们的船只逆风而行,很难追这些巨船的。 恰在这时,东南边的天空,几团云彩自山头浮现,变幻滚动,朝着西北方向快速移动。空气的顿时吹过传来一阵凉意,大风忽起,吹得船帆猎猎作响。刘基见状,羽扇轻轻一挥,俞通海与廖永忠、康茂才三人顿时驾着五六船火油出了军,直向前面飞速快行。由于船顺风顺水,加之俞通海、廖永忠、康茂才均是『操』船好手,那装满火油的大船只,行动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张定边见得对方军营里这时竟然有船只出动,他也是一个精通水战的将领,当下向着那船只底下看去,那船只吃水深度极深,但船却是只有『操』作的人。思绪翻转间,他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面『色』陡然大变,叫道:“跳水!” 张定边的声音在鄱阳湖传开,反应快的都与他一起跳入水,向着深处沉去。但未有反应过来的还呆呆的站在大船,俞通海三人的船只在临近大船时都一一点燃,大火熊熊,顿时冲向那二十几艘大船,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传出,只见得鄱阳湖面顿时燃起五六丈高的火焰,水花混着火花,极是绚烂。而陈友谅那二十余艘巨船,走在前面的已经付之一炬,后面的几艘却是被大火笼罩。 张定边这时踩在一截浮木之,他的头盔已经在跳水时被空气掀来的热浪给打飞了。脸还有几处伤口,那是被炸开的木屑给打的。在这时,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阴谋,目的是要引他们前来追击,好给他们重重一击。只是这一切不仅是要抢大船,还要能算到今日的风向走向。在这时,他才真正的生出恐惧,也知道了为何朱元璋敢凭二十万人马,以及那些派不场面的船只与他们决战。因为他们有能人,几乎能算准、天气、风向等自然的变化。这样的人,简直是神仙一般。 徐达这时调转大船,向着后面那几艘正在被大火焚烧的巨船奔去。在这时,俞通海、康茂才、廖永忠等人纷纷自水里冒出,了徐达的大船。 徐达命那些人对准对面的大船,箭矢如急雨一般爆『射』出去。那大船正在灭火的将士在慌『乱』之一一箭。张定边见状,腾身往着火的大船奔去。 徐达与风凌云相视一眼,提剑向着那大船跃去。在这时,刚好迎张定边。 张定边大刀一横,叫道:“今日你们已经赢了,莫要做得太过火!” 朱元璋的战船与陈友谅的相,那简直是没有可『性』的。徐达与风凌云一个想法,能抢过来的自然最好,抢不过来的只能毁掉。因为这留给敌人,绝对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当下风凌云拦住张定边,道:“你去毁船!” 张定边气得脸『色』发紫,当下使出拼命打法,大刀挥动,一招一式均是没有防守在内。此时大局已定,风凌云自然不会与张定边拼命,以他的武功,拦住拼命的张定边虽是有些困难,但是以徐达的速度,这已经足够了。 徐达调动真气,跃船顶,青釭剑挥动,将那船帆桅杆一一给砍了。而后有点燃火把,加大火势。众将士见状,哪敢半刻停留?纷纷跳入水。 徐达做完这一切,再次来到甲板。此时他右手一挽,青釭剑顿时泛起耀眼光芒,向着张定边的后背刺去。 张定边大战风凌云颇显吃力,徐达这一剑又是突袭。眼看张定边要毙命在徐达的剑下。却在这时,船底传来一声巨响,大船顿时东倒西歪,张定边的身子顿时被倾斜的甲板甩了出去,脱离徐达的剑锋控制,只是被剑气浸体,受了点皮肉伤而已。 原来徐达已经到处点火,又砍了大船的桅杆和船帆。那大船着火之后,便开始猛烈燃烧,各个部分都在开始炸裂。是以才有了甲板的一幕,这也是张定边命不该此结束。 徐达暗叫可惜,若是能在此杀了张定边,那陈友谅算是有那许多大船,其助力至少要减去一般。因为张定边确实太猛了。当下他收了青釭剑,叫道:“走!” 风凌云与他一跃而起,望着那大船腾飞去了。他二人刚到大船,又是一声猛烈的巨响,那最后一艘着火大船顿时炸开。此,陈友谅出动的二十艘大船,均是沉在了鄱阳湖。 张定边滑落到水面,刚站直身子,冷不防大船陡然炸开,仓促之下无力应付,顿时又被一股热风给掀飞出去,如一块巨石一般,落到了百丈远处的湖水,顿时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风凌云与徐达听得声音,回头一看,刚好见到张定边洛水一幕,同时发出畅快的笑声。俞通海、廖永忠、康茂才三人这时走,与二人并肩而站。俞通海道:“这第一战打得如此漂亮,开门红呀!” 廖永忠笑道:“陈友谅的这船只虽大,却没有我们的小船好使,这次大战,他是必败无疑!” 徐达却不像二人这般乐观,这场大战的胜利,是他费尽心力的一战,虽是胜利了,但这等损伤,对于陈友谅来说不过是皮肉之伤而已。 大船因为逆风,行动虚度极慢,到营寨时,朱元璋、刘基等人均是迎了来 。 “好啊,我说嘛,这个陈友谅,不过是纸老虎而已!”朱元璋哈哈一笑,高兴至极。刘基这时也笑道:“徐将军果然厉害,刘某佩服!” 徐达笑道:“若无军师的神机妙算,今日这场大战不会取得这么丰硕的成果。”徐达先前只是想将陈友谅的巨船给引出,而后才有野狼战术逐个击破。那样虽然也有胜利的把握,但是绝对会有损伤。有了刘基的预测,利用风向的转变,不仅烧了陈友谅二十多条大船,还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可见刘基虽然没有战场,但其作用之大还要超过徐达。当然,若是算他统领全军,发号施令的话,这一战的首功,确实是非刘基莫属了。 朱元璋笑道:“今日这一战,军师与徐达都是首功,俞通海、康茂才、廖永忠亦是功劳极大,我让军师都给记了的。”朱元璋说完,又转过来看向风凌云:“凌云你的功劳也不小,说,你要什么?” 风凌云的能力,朱元璋心里是有数的,这不是他第一次向风凌云伸出橄榄枝了。众人闻言,均是朝风凌云看来。刘基这时却是目光淡然,但他拿着羽扇的手,却是微微拧紧了一下。 风凌云笑道:“朱大哥军营里有酒吗?我要一坛子酒,最近我这肚里的酒虫快要闹翻天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我的军营里在打仗时一略禁酒,可是今日我却是要与你饮一杯,好兄弟!” 风凌云闻言,只是笑笑。在这时,朱元璋命人搬来一坛子酒,朱元璋道:“今日大捷,咱们都喝一杯吧!” 众将士闻言,也是笑了一笑,徐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凌云,今日咱们能喝这么好的酒,全都是你的功劳啊!” 他这话语,又引得众人齐齐发笑,气氛极是和谐。常遇春道:“这有酒无肉,岂不是太扫兴?” 朱元璋道:“我与军师早布好了宴席,怎会无肉?走,咱们进去再饮几杯!” 众将士一齐走进船舱内,围着一张大长桌而坐,酒虽热少,但都在兴头。风凌云却是明显的能感觉到,他与朱元璋的关系越走越远,尽管朱元璋对他极是热情。 宴席之后,风凌云回到自己的舱里,将他的那身普通青衫换回。相那身沉重的铠甲,他更喜欢他这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像是相于功名,他更喜欢自由自在一样。 【这里的火油其实是huoyao,只是打huoyao会被和谐掉,诸位看着火油当是huoyao是了,接下的章节里也是一样。在古代,这个火油还有黑油都是石油的别称,在北宋,沈括时便直接叫石油的,这里咱们用火油,当做是huoyao是了,哈哈。】 第八十四章 箭法如神射猛将 第一战大败,陈友谅简直快要气炸了。 朱元璋急忙召集众将士,以徐达为主帅,常遇春先锋,俞通海、廖永忠、康茂才三大水师将领均是听徐达调遣,大船小船齐动,迎战张定边。 张定边见识过火铳的厉害,当下也给兵士配,他帅船的兵士,全部改用火铳。另外两边的大船,却是有两架投石机。 “进攻!”张定边决定在今日找回昨日的场子,当下他一出击,便是火铳箭矢。徐达见状,命将士摆开盾牌,火铳与箭矢同样也是毫不客气的招呼过去。 鄱阳湖,响声不断传出。由于徐达的船只和装备均是处在劣势,不到半个时辰的大战,他的帅船便被打沉了,张定边抓住机会,投石机摆动,千斤的巨石飞出,向着徐达的船队砸去。失去指挥的战船,如何能应付得了张定边这猛烈的攻击?不过是片刻功夫,徐达便沉了十余艘大船。 风凌云此时朱元璋在同一艘大船,见得此情况,心想若是这船只全部被张定边给打沉了,这场大战完了。当下他心神一动,望向对面巨船投石机,心道只要毁去这投石机,算是张定边开着他的大船前来冲击,凭着小船的灵活是可以避开的。想到这里,他拿了一杆长矛,驾着一叶小船,冒着箭雨火弹,向着对面的巨船冲去。 朱元璋见状,急忙叫道:“回来!” 风凌云两耳不闻,长矛不断『荡』开飞来箭矢,船只在他内劲的加持之下急速滑行。 张定边击沉了徐达的大船之后,见得徐达正转移到另外一艘船。他正打算一举将徐达给击毙,可是这时那边传来的响动却是令得他陡然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风凌云已经冲到湖心之处。张定边知道,风凌云的目标是船的投石机。此时以他的距离,自是救援不及,在这时,他望向朱元璋所在的船只。 朱元璋见到徐达沉船之后,亲自乘船出了水寨,前来指挥作战,此时他正在处在三军之。张定边心想,若是能将朱元璋给击毙,这场战争结束了。当下他目光一闪,命将士降帆调头,朝着朱元璋的军开去。徐达此时乘着小船,正在另一边同张定边的人大战。而风凌云,已经行至投石机的大船之下。 风凌云跃大船,长矛横扫,将扑来的兵士给打到一片,又是一个空翻,便落在了投石机前。当下他将长矛往甲板一扔,玄功运转,连续劈出五掌,只听几声巨响传出,那投石机的关键部位被他的掌力给全部击碎。投石机失去支点的支撑,顿时从天坠落,砸在大船。大船顿时东倒西歪,四下摇晃起来。风凌云这时腾身而出,向着另一艘装有投石机的大船奔去。这艘大船之,有张必先守着。 张必先是陈友谅手下除却张定边之外最为厉害的将领,他见得风凌云击碎一台投石机,知道他还会到他所在的这艘大船来。当下命兵士将所有的火铳都调转过来,待到风凌云行至空时,将近百把火铳齐齐开火。 这火铳的威力,可要寻常箭矢大得多。风凌云处在空,无处借力,最不好避开。这是张必先算准的,他任由风凌云毁掉有一台投石机,是要以此来换风凌云的一条命。 风凌云身处空,心如明镜,那些火铳打出来的铁弹子的运行轨迹,毫无遗漏的在他脑海出现。当下只见他双掌外翻,陡然推出,如山般的掌力击在空,仿佛虚空都要塌陷一般。那些快如闪电的铁弹子,却是被他的掌力一一击落。 张必先见状,面『色』顿时大变,急忙又令兵士装好火铳。只是这一次还没有发『射』出来,风凌云已经行至船。风凌云行如鬼魅,绕到那些人的身后,将其一一打到。在这时,张必先长刀斜劈,直取风凌云面门。 风凌云身子向后微微一仰,一脚踹出,踢向张必先的胸膛。张必先身子一旋,避开风凌云这一脚的同时,长刀连连劈出。风凌云不得已退去一步,望着巨船的桅杆处游走而去。此时他身在空,左手却是翻掌向后击出。张定边于空受阻,一个倒翻退到了甲板之。 风凌云心想已经到了这里,索『性』将这船只的桅杆给断了,那投石机依旧会失去作用。想法一出,他便立即付诸行动,掌力连连吐出,这艘大船的桅杆被他给全都击断了,挂在面的船帆倒下,大船顿时开始原地打转,投石机的投石方向,竟然向着他们后方的船队指去。 张必先见状,急忙大叫:“停下!停下!” 可惜算是他叫破嗓子,最底下控制大船的人也无法听到,因为这大船是陈友谅特制的,其隔音效果极好。大船滑动,向后面横冲直撞而去。风凌云还没来得及高兴,忽听得对面传出惊叫声。那声音带着恐惧、带着惊骇,令得风凌云心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他回过头来一看,只见张定边的大船,正冒着箭雨往那军冲去,目标正是朱元璋的帅船。 “糟了!”风凌云面『色』一变,来不及将大船的投石机给毁了,便抢了敌军一艘小船,以内力控制,急速往回滑行。 张定边这次进攻,一共用了三艘船,左右两艘的兵士,早已竖起厚厚的盾牌阵,为他护住左右。在他的命令之下,大船直接在朱元璋的船队横冲直撞,以朱元璋的战船,如何能经得住这等猛烈碰撞?当下只见得朱元璋的船只不断沉水,其的将士更不用说了。 朱元璋简见状,命前方船只成弧形排开,箭矢与火铳从各个部位向着张定边的大船招呼而来。张定边今日决心要杀朱元璋,哪里会理会有多少伤亡?当他船的兵士倒下过半之时,他离朱元璋的距离,也不过三十来丈了。 “朱元璋,今日你死定了!”张定边神『色』极是坚定, 风凌云行动速度虽快,但从敌军阵营过来毕竟有一段距离,待得他冲到军时,船队已经『乱』做一团。只有朱元璋前面的二十几艘战船,还在不断放箭阻止张定边。 今日大战,常遇春帅一百艘战船从左翼攻击敌军,迎战的是陈友仁。若是在陆地,这个陈友仁那会是常遇春的对手?可惜这是水战,常遇春用尽浑身解数,也只是毁掉对方的几艘船,而自己也更是沉了十几艘。这等战况,是他从来未有过的,当下正思虑着如何进攻时,忽听得康山那边传来惊呼声。常遇春转过头一看,只见得张定边已经冲到后面,离朱元璋不到十丈的距离了。 常遇春见状,将虎头湛金枪『插』在甲板,踩着船顶,向着康山那边腾去。以他的轻功,不过是眨眼功夫,便来到军之处。此时他离朱元璋的大船,还有将近三百丈的人距离,而张定边已经冲破前面围堵的几艘战船,立刻要往朱元璋的帅船而去。 危机时刻,常遇春人在空,左手却是已经接下别的大弓,右手反手自箭筒抽出一支箭矢。当下瞄准前方,箭矢离弦,如一道闪电一般悄声而过,向着张定边的背心『射』去。 张定边正要跃起,忽然只觉后背一疼,闷哼一声,低头一看,只见得一支箭矢箭头透过他的躯体,直接从后背『射』穿。 “这······”张定边整个人惊怒之际,更是震骇不已。这是谁『射』的箭?竟然无声无息来至,毫无征兆间他已经箭。他不由勉强的回过头来,只见得常遇春离他的距离还有两百余丈,然奔走之间再次搭弓拉箭。 张定边吐出一口鲜血,他将内劲灌在掌,一掌将箭矢给击退出去,伤口处鲜血顿时狂涌而出。他封住几处『穴』道,又看向对面的朱元璋,把心一横,正要向着朱元璋的帅船跃去。却在这时,常遇春的箭再次『射』出,张定边心间不由生出一股寒意,直觉告诉他,他还没有能杀得了朱元璋,便要毙命在常遇春的箭下。当下不得已退去几步,让开来箭,企图再次登船。可是在这时,风凌云早舍弃了小船,直接施展轻功,轻飘飘的落在了朱元璋的帅船。 “张定边,受死吧!”风凌云这时抢过一个士兵的弓,可是没了箭矢,原来在张定边进攻的时候,箭矢已经全部用完。 张定边见得风凌云已经回来,知道今日终是功亏一篑,命将士向后急速退去。在这时,左右两边的将士早没了箭矢以及火铳等,又不敢靠近张定边的大船近身战,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张定边离去。 风凌云立在船头,若是此时追去,张定边今日必死无疑,可是他再也不敢冒险,因为一旦再发生什么变故,朱元璋一旦死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第八十五章 风助火烧连环船(一) 大战进行了三天三日,双方均是死伤惨重,最后各自撤兵,再次形成对峙局面。 陈友谅收兵之后,将陈友仁、陈普略、张定边、张必先等大将聚在一起。 因大战连连失利,众将士都是神『色』无比严肃,张定边的箭伤都还没有好呢。 陈友谅见气氛有些压抑,便是笑道:“诸位,这几日大战咱们虽然没有取得胜利,可是相比敌军,他们的损伤更是惨重,是以总体上来说,咱们还是占着上方的。” 陈普略道:“这帮贼子,移动速度的确是贼快,咱们的大船虽是高大,可是灵活『性』却是不强,这是吃亏的主要原因!” 陈友谅闻言,笑道:“普略说到了重点,对,咱们的最大的弱点,就是灵活『性』差。为了克服这个弱点,朕想了许久,终于想出法子来了!” 张必先道:“不知道陛下说的法子是什么?” 陈友谅道:“敌人攻击咱们的船只时,灵活『性』差,这才难以救援,才导致这许多的失败。若是咱们将大船全部连在一起,无论他们进攻的是哪一艘大船,咱们都能及时救援。整个船队,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整体,他们的船只的灵活『性』再好,又有什么作用?” 张定边道:“若是将船只连在一起,灵活『性』不是更差了吗?” 陈友谅笑道:“咱们只是将大船连在一起,除却大船,咱们还有几百艘小船,这大船于小船相互配合,不仅克服了灵活『性』差,还令敌军无从着手。” 张定边点头道:“陛下这等计谋,确实厉害!” 第二日,陈友谅便下令将所有的大船给连接成一个整体,并以小船为相辅。这样子,那连在一起的大船,就好比军中大营,小船则是守在各个关键部位的将领。 朱元璋与风凌云、刘基、徐达几人登上甲板,望向对面,朱元璋道:“陈友谅真是厉害,竟然想到将大船连在一起,如此一来,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啊。” 风凌云等人闻言,均是没有答话。是夜,风凌云来到刘基的房间。 “风公子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要事?”刘基一如既往的扇着他的羽扇。 风凌云道:“陈友谅将大船连在一起,这就好比陆地一般,咱们时下正处在劣势,军师却是一副淡然,想必是已经有了策略了吧!” 刘基闻言,轻声一笑,道:“何以见得?” 风凌云道:“三国时候,曹『操』亲帅百十万大军东来,因北方的人不习水『性』,曹『操』便把大船用铁索连在一起,使得其就像在陆地上一般。他正得意之际,却是被周公瑾一把大火,将其烧得败逃,军师自比孔明,不知道能否像孔明那般为周公瑾借来东风?” 刘基目中有自信之『色』闪过,道:“孔明借东风,不过是传说罢了,不过今日,我倒是已经算准了,三日后方向会再次改变,吹的是东北风。” 风凌云道:“东北风?时下咱们处于东南,若是直接吹东北风,绕行西去,与陈友谅······” 刘基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你是不是想说,用火攻的话,只能烧去对方的船尾?” 风凌云笑道:“军师神机妙算,看来确实一切都有计划了!” 刘基道:“火攻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不过得用火油,用火箭等!”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军师果然厉害,若是有这些东西,敌军必是大败!” 刘基摇头道:“上次火油已经用去不少,时下只有半船,陈友谅的船这么多,这么大,单凭这两船火油,恐怕见效不是甚好!” “军师的意思是?”风凌云问道,此时他想到,这个刘基却是厉害。刘基能算到三日后风向变化,风凌云自然也能算到,他今日前来,借着询问之机,好让刘基消去对他的怀疑,如今看来,这刘基似乎算准自己回来,而且看这意思,还要他去找火油等。他不由暗骂自己一声,自己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刘基心中会更加笃定他的身份了。 刘基道:“听闻风公子在江湖上人员极好,不知道在三日之内,是否能找来五六船还有火油等!” 风凌云心道,若是答应了,那会更加让他肯定。当下笑道:“火油这种东西又名石油,非是一般人能找到,军师这是为难在下了!” 刘基眯起眼睛,道:“以公子的身份地位,这么一点火油并不算什么,你又何必推辞?” 风凌云心道果然是个老狐狸,道:“军师此言差矣,风凌云不过是一介浪子,不过确实认识那么几个人,他们确实能找到火油!” “不知道风公子说的那几个人又是谁?”刘基步步紧『逼』。 风凌云看了刘基一眼,淡淡道:“商轻雨!” 刘基闻言,面『色』微变,作为沉浮宫隐宗的经纶者,他如何不知道商轻雨的身份?而风凌云同风凌云是恋人关系,要她帮忙找些油,确实是易如反掌。 刘基这时哈哈一笑,道:“我就说嘛,风公子人缘极好,一*,又怎能难倒你?好,既然如此,这*的事就交给风公子了!” 风凌云轻笑一声:“好说!” 走出刘基的房间,风凌云又往朱元璋这里来。 朱元璋见得风凌云到来,笑道:“凌云一来,看来是有妙策了!”风凌云笑道:“计策军师已经定出,这次必然能叫陈友谅大败,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出湖为军师找些东西,是以过来与你说一声!” 朱元璋同刘基乃是鱼水关系,刘基既然有了计策,他又如何不知道,当下道:“军师是要你去找火油?” 风凌云笑道:“看来朱大哥什么都知道的,却是在取笑我了!” 朱元璋道:“军师的法子甚好,只是如今营中不过半船火油。而陈友谅的船连在一起,绵延实数十里,这点火油,绝对起不到多少作用。” 风凌云无奈道:“所以军师就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了,要我出湖找火油!” 朱元璋摇头道:“火油非是一般之物,除却官府之外,拥有的人其身份地位都极为特殊,这一下子要找来这么多火油,谈何容易?” 风凌云道:“不去做,又怎么知道行不行?朱大哥你就尽量守个两三天,我尽量用我在江湖上的关系,希望能达到军师要求!” “好,既是如此,为兄也不多说,若是能找来火油固然是好,若是找不到,咱们再想其他法子!”朱元璋说道。 等二日一大早,风凌云便出了鄱阳湖,往罗家村奔去。 “五六船火油?”冯素秋与照玄均是一惊,如此多的火油,足以用烧掉半座城了。 风凌云道:“对,而且明天晚上我必须将这些火油运回康山!” 商轻雨道:“如此一来,那个刘基不会······” 风凌云笑道:“有商大姑娘在此,找一点火油又算得什么?刘基再聪明,他能怀疑,但却是无法肯定!” 照玄道:“这个刘基,城府极深,宗主还是小心些好!” 风凌云点头,道:“明日发动附近所有人力,记住,天黑之前,必须运到这里!” 冯素秋二人领了命令,便都下去了。商轻雨道:“看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风凌云点头:“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商轻雨闻言,轻轻点头,自入洪都以后,风凌云总是忙军中的事,他二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如今好不容易得一个晚上,他们又怎会放任时间悄悄流过? 陈友谅将大船连在一起之后,觉得已经天下无敌,天『色』未明,他便对朱元璋发起猛攻。由于船坚弃利,兼之大船连在一起,又有小船分出作战,朱元璋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陈友谅见朱元璋大败,当下喜不自胜,他这次他亲自督战,坐镇帅船,经过仔细观察和分析,他命船队调头,直攻朱元璋的右翼大军。 朱元璋这次依旧以徐达为主帅,常遇春控制左翼大军,右翼大军则是在冯胜与傅友德、丁普郎等人。 傅友德、丁普郎原先也是陈友谅的部将,但陈友谅杀了赵普胜之后,他二人知道自己难免会遭到毒手,于是在退守小孤山时,便投了朱元璋。丁普郎与赵普胜虽不是兄弟,然而却是情胜兄弟。当日赵普胜被杀之时,他便要领兵造反,直接去杀了陈友谅,只是被傅友德给阻止了。当此之下,丁普郎见得陈友谅竟然亲自率军攻打他们这里,杀机顿起,当下不理会众人,独自一人驾一艘小船,向着陈友谅的帅船奔去。 陈友谅可是知道丁普郎的外号的,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狂人。他杀了赵普胜之后,也想过用同样的手段杀傅友德、丁普郎二人。只可惜傅友德这人太过狡诈,却是直接投靠朱元璋了,如今见得丁普郎杀来,急忙令弓箭手放箭。同时也令十几艘小船围了上去 。 丁普郎善用的武器有两种,长矛以及双钁。平时在江湖上争斗,几乎都是用长矛,双钁很少用。但今日要杀陈友谅,他的双钁必须用上,因为这是与赵普胜的双刀齐名的武器。今日他丁普郎,正是要为他的兄弟报仇! 第八十六章 风助火烧连环船(二) “回来!”傅友德急忙叫道,未有从军之前,他与邋遢道人邹普胜、彭和尚、丁普郎、赵普胜等人都是好友。而今邹普胜作为陈友谅的太师,镇守江州,而他与丁普郎却是投了朱元璋,走到今日这一步,并非是他所愿的。 丁普朗却是不管不顾,直接杀向围上来的小船,不一会儿,便有五六艘小船被他给打沉。 常遇春见状,急令众将士一齐挺进。此时因为丁普郎的冲锋,陈友谅一时没有时间指挥战船,大船上的人没有号令,很难齐心掩护进攻的船只。那些派出来进攻的船只,一一都常遇春给击沉了。 张定边正在大船中心处指挥大战,见得丁普郎竟然学他冲击帅船,当下脸『色』顿然一变,急忙提着大刀追过来。 丁普郎也确实厉害,将围上来的人给一一打到之后,竟然冲到了陈友谅的大船之下。在这时,幸得张定边已经到来。 丁普郎猛提一口真气,奔向大船。在这时,张定边大刀一挥,迎上丁普郎的的长矛。二人均是身处空中,以快打快,瞬间便过去十余招。 丁普郎的长矛乃是普通兵器,而张定边的虎魄银魂刀却是神兵利器,战到三十余招,他的长矛顿时被张定边给砍断了。 丁普郎一声怒吼,双钁解下,舞得密不透风。张定边虽然厉害,然而箭伤未愈,加之丁普郎又是拼命的打法,一时之间竟然还处在了下方。 陈友谅见状,面『色』不由变了变,这张定边乃是他手下第一猛将,却是被丁普郎给压制住,在这军中,还有谁能挡住丁普郎?这般想着,额头上已经有豆大汗珠冒出。 朱元璋与徐达坐镇帅船,趁着无人指挥之机,开始反攻。节节败退的大势,竟然被丁普郎这冲锋给挽了回来。 丁普郎双钁挥动,每一招的使出,均是指向张定边的要害。战到一百回合,张定边每一招均是只是虚晃,像是要战败一般。他这般做,不过是想要将丁普郎引离陈友谅的帅船。 二人一进一退,不一会儿便已经行到大船边缘。在这时,丁普郎忽然猛地抢攻一招,将张定边『逼』离大船,而后猛然转身,双钁挥动,叫道:“陈友谅,拿命来!” 原来丁普郎也看出了张定边的心思,便假装不知道,一直向着张定边的意思走,而后寻机会好将陈友谅给击毙。他是个直人,平日里并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只是他一直想着为赵普胜报仇,穷思则变,竟然将张定边个耍了一道。张定边这时身在空中,面『色』陡然剧变,他急忙向后踢出两脚,身子于空中一顿,向着陈友谅的大船扑来。 陈友谅的那些侍卫见得丁普郎攻来,急忙上前拦住。只可惜他们这些人,又如何会是狂人丁普郎的对手?不过几招,便都被丁普郎的双钁给击毙 。 “陈友谅受死!”丁普郎双钁齐动,向着陈友谅的脑袋砸去。陈友谅面临危机,当下虽然心急,但他也是一个高手,当下宝剑拔出,举剑格挡。 铿锵之声伴着闷哼之声,陈友谅蹬蹬向后退去几步,同时宝剑脱手而出,掉在地上,虎口处已是鲜血淋漓。 丁普郎一招未有奏效,双钁再动,抢攻上去。只是他一心要杀陈友谅,却是忘了后面还有一个张定边。他的双钁刚好到陈友谅的额头处,一道银光划过天际,那双钁顿时停在空中,最后掉落在地上,而后,他的脑袋也掉落甲板上,鲜血顿时狂涌而出,喷了陈友谅一脸。 陈友谅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却是活了下来,当下他擦掉脸上血渍,厉声道:“丢到水中喂鱼!” 那些兵士得令,便将丁普郎的头和身体都扔到了水中。傅友德见状,虎目中泛着泪花。当下令船队猛烈进攻,直将陈友谅的船队打得节节败退。 丁普郎虽然死了,但是陈友谅心神依旧未定,当下朱元璋进攻极猛,无奈之下只得鸣金收兵。 这场大战,朱元璋能取得胜利,全是丁普郎以命换来的。不过他今日之战,只是要托住陈友谅,因为他的已经给陈友谅备下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只要风凌云回到军营,便是成功了。 夜『色』降临,鄱阳湖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白日里大战留下的喧嚣,早已被黑『色』的夜给吞没。风凌云的船只自罗家村的水口入湖,正朝着朱元璋的军队开去。 为了迎接两日后的大战,朱元璋的船队已经在大战中悄然的向着西方移动,正处在西南位置。因为两日后,风向将变,吹的是东北风。 待到军中之时,徐达朱元璋等人均是赢了出来。朱元璋看得后面七八艘,惊道:“这些都是火油?” 风凌云笑道:“幸不辱命!” 刘基这时也是笑道:“我就知道风公子的能力,找这么一点火油不是问题。” 风铃玉苦笑道:“军师有所不知,这七船油,几乎让我将周边的官府衙门,以及贵族人家都走给走完了,幸得我有许多朋友帮忙,否则今晚无法送到!” 刘基闻言,却是看向后面几艘渔船,只见得每一艘渔船上都站着一位中年汉子,他们都是普通渔民,当下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风凌云见状,却是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刘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元璋道:“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吗?快请上船来。” 风凌云道:“这些帮忙运火油的都是这附近罗家村的渔民,朱大哥你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船只,给他们一艘大一点的,今晚就让他们会去吧!” 再过一日,便有大战,普通百姓留在这里确实不好。朱元璋听了风凌云的话,便给了他们一艘大一点的船只,七人一起划着船回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待东北风吹起。 二十二日早上,天气依旧晴朗,因昨日大战惊魂未定,陈友谅只是吩咐众将士严守营地,并未出战。到了夜里时,风向忽然变化,从先前的东南风改吹东北风。在这时,俞通海、康茂才、廖永忠、徐达、冯胜、常遇春以及风凌云七人驾着七艘装满火油、芦苇、干柴的大船悄然出发,此时风向虽变,然而风力还很小,是以风凌云七人的船只行得极慢。 帅船之上,朱元璋与刘基并肩而立,今夜这番行动若是成功,从此以后,陈友谅便不足为惧了。 东北风慢慢的越刮越大,朱元璋这时极为激动,他望着刘基道:“军师真是神机妙算,吾之孔明也!” 刘基闻言,却是轻摇羽扇,他敢自比孔明,自然有他本事,当下只听他道:“主公过奖了!” 朱元璋笑道:“三军之中,谁人不知军师之能耐,我看那诸葛孔明也只是三分天下,若是军师助我打下天下,这份功劳,岂不是要盖过诸葛孔明?” 刘基闻言,眼中炽热之『色』一闪即过,笑道:“主公乃是上天派下来拯救黎民百姓的真龙天子,就算是没有刘基相助,这天下依旧是主公的!” 朱元璋听得刘基之言,甚是高兴,当下道:“好,今日就借军师吉言,我朱元璋定要定鼎天下!” 刘基闻言,只是点头,又道:“那个韩林儿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朱元璋闻言,却是目光微微一闪。刘基道:“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福旦,主公您说对不对?” 朱元璋闻言,眼中神『色』变化几下,当下看向对面,只见得陈友谅的大船上灯火通明,将鄱阳湖照得亮堂堂的。他点这么灯,自然是为了防止敌人夜袭,只可惜今夜这东北风真的刮的极为厉害。风凌云等人『操』作船只,在湖面上疾行如箭。这时只听他道:“军师说得不错,就像是这陈友谅一般,他估计正计算着如何攻打我军,但却不知道,我军早已行动,待今夜过后,他陈友谅又还会剩下多少力量?他还能有资格与我争这天下吗?” 朱元璋背负双手,目光生电,一股凌然之气自骨子而发,激得四下狂风顿起。刘基闻言,目光中有精芒闪过,当下望向东北方向,激动与兴奋之『色』自然流『露』出来。 风凌云七人的船只每隔五里路一艘,七艘渔船离陈友谅用铁索连着的大船越来越近。此时此刻,陈友谅还在与张必先、张定边二人商量如何攻打朱元璋。 张定边道:“朱元璋的船只没有我们的打,也没有我们的多,咱们的大船又连成一个整体,大船正面进攻,小船从两翼辅助,奇正相生,定能克敌!” 张必先点头道:“太尉说的不错,这个朱元璋嚣张很久了,待明日咱们要好好给他一番颜『色』看看!” 陈友谅站起身来,望向诸多将领,一字一句的说道:“鄱阳湖就是朱元璋的坟地,明年的明天,就是朱元璋的忌日!” 他话语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巡逻兵士的叫声:“敌袭!敌袭!” 风凌云等人的船只已经行到灯火的光亮之下,这是陈友谅的兵士能发现他们的原因。在这时,凌云等人一齐点燃渔船,而后一齐跳向湖水之中。 渔船中干柴、芦苇、均是擦上油的,另外,风凌云运来的那些油一概是用铁桶装着密封好的,高温烘烤之下会炸开,一旦炸开,那等开山夷地的恐怖力量,绝对恐怖至极。 渔船被点燃,在风力的加持之下,直向着陈友谅的大船撞去。在渔船撞上大船的瞬间,惊天动地的响声陡然响起,陈友谅那用铁索连着的大船顿时被炸成几节。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大风的助势之下,火光燃起五六丈高,照亮了半边天际,鄱阳湖上,更是犹如白昼。 第八十七章 鄱阳赤红血染成 陈友谅所在的帅船出于连环船的中心部位,正好处在风凌云和徐达所在的位置。此时风凌云二人退去将近两里远的地方,爬上早些就准备好的小船。 东北风狂刮,火光撩天,四下一片通明。陈友谅也是幸运,徐达所乘的那艘装满火油的渔船本来是要撞在他的帅船上的,但由于那风力极大,渔船便往前面移去,撞在他前面的那艘大船上,火油桶炸开,刚好将前面的铁索给炸断。陈友谅的大船,却是安然无恙。 风凌云与徐达并肩站在小船甲板上,见得陈友谅手慌脚『乱』的样子,均是暗叹可惜。若是这一次能将陈友谅给炸死,倒是省去很多事。 陈友谅见得自己两百余艘大船几乎葬身火海,顿时呆在当地。张定边叫道:“陛下!陛下!” 陈友谅许久才反应过来,叫道:“完了!” 大火熊熊,火光不断有人影晃动,惨叫声连绵不断,极是凄厉,陈友谅失神之间,却又叫道:“友仁!友仁!” 此时陈友仁就在他前面的第三艘大船上,火光将整艘大船笼罩,陈友仁此时浑身已经点燃,他在火海中不断扭动着身子,不一会儿,便倒在地上,就此成了灰烬。 不仅是陈友仁,还有陈普略同样也是死在了大火之中。 风凌云听着那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说道:“这种死法似乎有些太过残酷了!” 徐达道:“我知道你有一颗仁者之心,可是你换过位置想想,若是今日是你我置身火海,敌人又回怎么想?” 是啊,是陈友谅的残忍,应该会忍不住放声大笑吧,风凌云这般想着,心里总算是好受一些了。 徐达道:“走吧,只要陈友谅没有死,这场大战就还没有结束,咱们立刻回营,好好布置一下,一定不能让陈友谅逃出鄱阳湖!” 风凌云闻言点了点头,此时冯胜、常遇春俞通海几人同时驾着小船来到,他几人均是面带笑容,激动不已。俞通海笑道:“这真是痛快啊!这回陈友谅应该已经化成灰烬了吧!” 徐达道:“陈友谅命大,躲过了一劫。” 常遇春道:“咱们及时回营,将这一切禀报给主公和军师,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七人驾着小船,逆风向着军营军营前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七人一同来到营中,上了朱元璋的帅船。 自大战开始到今日,反反复复多次大战,今日这番火攻,朱元璋已经彻底扭转局势。船舱之内,刘基站在众将士的面前,他手中羽扇如同往日一般不时的摇动。他一副文士打扮,论武功也不及冯胜、常遇春、徐达等人,然而谁也不敢小觑他,今日这场借风助火烧连环船的真正幕后主人,正是这位手持羽扇的刘基。 刘基羽扇轻摇,开始点兵:“徐达、常遇春、冯胜!” “末将在!”常遇春、冯胜、徐达三人一齐上前,并成一排。其气势之强,当属诸将之冠。 “徐达为中军主帅,帅战船五百艘,正面阻击陈友谅,常遇春帅战船两百艘,从侧面出击,务必断去陈友谅的侧应军队。冯胜帅战船两百艘,自右面包抄,在陈友谅败退之时,务必将其『逼』入湖口!”刘基朗声道。 “末将领命!”徐达、常遇春、冯胜三人接过令旗,一齐退去。 “邓愈可在?”刘基又叫道。 邓愈向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邓愈领兵三万,自陆路出发,务必拿下南安、南雄、韶州、赣州诸郡!”刘基将令旗递给邓愈。邓愈接过令旗,也退了回去。 “傅友德在?”刘基再次发令。 傅友德向前一站,大声道:“末将在!” “傅友德帅战船两百艘,伏兵泾江口,阻止陈友谅从此处入长江,此处最为关键,不知道傅将军能否胜任?”并非是刘基要贬低傅友德,一旦陈友谅逃出鄱阳湖,回到江州,那么他们今日所做一切,便都是白做了。 傅友德也知道自己担子重,但他这人本就傲气,当下道:“军师放心,若是陈友谅自泾江口逃走了,军师尽管砍了傅某人的脑袋!” “好,诸将任务已经分配完毕,若是有谁不听军令者,斩!完不成任务者,有军法在上,诸位都去吧!”刘基朗声道。 刘基安排完后,又与朱元璋、俞通海、廖永忠、康茂才几人率领战船四百艘堵住了湖口,此处同泾江口一般重用,都是入长江的主要路径。 徐达、常遇春、冯胜三人得了命令,连夜领兵出发,徐达从正面阻击,迎战张定边、陈友谅。常遇春主攻侧翼,使得陈友谅的大军左右不得相顾。此时又是夜里,大战展开,喊杀声震天动地。陈友谅又是仓促迎战,又因大船被炸毁,大火正四下燃烧,当真是顾此失彼。 张定边略微镇定一些,叫道:“退!” 陈友谅听得张定边大声音,急忙命剩下的将士向着虎口撤退,未有行到一半,冯胜领兵从右侧杀出。陈友谅退无可退,只有与徐达、常遇春展开大战。 从晚上一直打到天亮,陈友谅这才突围而去。接下来徐达与常遇春又帅兵猛烈攻击,两军在湖上大战了将近半个月,却是未有分出胜负。陈友谅瞅准机会,撞翻徐达的几艘大船,占据保革山要地,将大军驻扎在保诸矶。凭着有利地势,加上风向大转,徐达见继续进攻难以取得成效,这才令大军停下来,改为堵截,欲要将陈友谅困死在鄱阳湖上。 因多天大战未有休息,陈友谅此时虽是身着龙袍,但却是一脸灰尘,面带疲倦之『色』。一场大火,将他的大船烧去近三分之二,如今虽还有将近百艘大船,但都是残损的,几乎没有一艘是完好的。至于小船,倒是还有将近七八百艘。兵力却是将近锐减一半,战死的、烧死的当真是不计其数。 陈友谅站在甲板之上,眼中尽是『迷』『惑』之『色』,以他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为何一个多月下来,却是成了这般? 思忖良久,他眼中闪过狠厉之声,咆哮道:“朱元璋!” 张定边也是疲倦不堪,他听得陈友谅的咆哮,也只是无奈摇头,当下将所有剩下的兵力与船只点算之后,最大的问题便来了。原来他们的粮船,早已被大火给焚烧殆尽。而他们的粮道,早就被朱文正给断了。此时兵力还有将近三十万,然而却是没有吃的了。 陈友谅捡起一块干粮,嚼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他道:“不行,咱们必须突围,回到江州,一切便都有了!” 众将士闻言,想起江州时过的日子,均是下定决心突围。 徐达与常遇春、冯胜三人早就在通往湖口处的水上设下关卡。陈友谅决心突围,见得徐达的重重阻碍,只是拔出佩剑,叫道:“兄弟们,冲出这里,咱们就有吃的了!” 那些兵士闻言,均是不顾『性』命的开着战船往前撞去。大战进行将近一个多月,箭矢、火铳等具有优势的武器早就用完了。此时他们均是撞船近身战。 拼命中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这句话向来不假。一场大战下来,双方均是死伤惨重。然徐达却是没能阻下陈友谅,被他破开重围去了。 当下徐达与冯胜、常遇春三人,又帅战船追在后面。陈友谅的船只本来就比朱元璋的要好得很多,自然是难以追上。 陈友谅见得冲出重围,顿时大喜,可是还没有行到十里路,只见得前面千帆奇扬,堵在湖口之处。此处是入长江的水口,更是他回江州的关键。 朱元璋与刘基并肩站在甲板之上,望着陈友谅的船队,大声道:“陈友谅,朱某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此时他命令一下,只见得前面兵士齐动,水上顿时出现一道道木栅,就算是他的船只再大再坚,要突破这这些水中木栅,恐怕也是极为不易。最为恐怖的是,那木栅前面,还有数百艘木筏拦在那里。那剩下的一船火油,此时全部涂在木筏之上,不远处的战船上,那些弓箭上的火箭全部搭在弦上,只要火箭一『射』出,这里又将是一片火海。 陈友谅对于大火早已有了阴影,当下他命所有船只停下,立即调头。在这时,徐达、常遇春、冯胜三人又追了上来。 张定边四下观望一番,叫道:“陛下,如今只能走泾江口了!” 陈友谅道:“不管走哪里,能出鄱阳湖就行!” 当下陈友谅又名众将士开动大船,向着泾江口开去。朱元璋与徐达会师紧紧追在后面。 五六天前,风凌云就乘船出了鄱阳湖,来到罗家村。这几天里,风凌云让冯素秋与照玄把所有能出鄱阳湖的路都给排查了一遍,各个路口均是有人守着。 这日,冯素秋与照玄一齐来到风凌云屋里。照玄抱拳道:“宗主,昨日我与素秋又想一番,咱们还有一条路还没有堵上!” 冯素秋道:“那里是泾江口的一处荒瘫,一般情况下,船只在那里很难靠岸,可是一旦靠岸,上得岸去,便是一条大道!” 风凌云道:“陈友谅如今一心只想逃出鄱阳湖,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如今人手已经安排完了,就麻烦两位前辈带路,这一条道由我亲自镇守!” 冯素秋道:“好,算下来如果陈友谅突围,这个时候应该快到湖口了,咱们必须赶在他的前面到达泾江口!” 风凌云点头,当下便与商轻雨驾着他们那辆多用马车,照玄、冯素秋二人骑马,四人一行出了罗家村。 此时正值傍晚,斜阳照着鄱阳湖面。风凌云行至湖边时,只觉得一阵臭味传来,不由抬头望向湖面。在这时,只见得湖面之上到处都有浮尸,湖水更是赤红一片,冒着既是恶心的白泡。 一场大战下来,却是染红了一湖湖水,可见此战之惨烈。在这时,林间忽然飞出一群乌鸦,朝着那浮尸而去。风凌云不忍再看下去,鞭子在空中一挥,红马得令,四蹄奋飞,朝着泾江口去了。 第八十八章 皇图霸业一场空(一) “朱元璋,你果然够狠!”陈友谅站在船头,他的脸『色』难看到极致。 天『色』渐渐暗下,水面船只急速奔行,再有一会,便是要到泾江口了。 张定边思虑许久,来到陈友谅的寝宫,道:“陛下,以朱元璋的狡猾,他不可能不在泾江口处设伏,您必须下船改走陆路!” 陈友谅道:“眼下正是通往泾江口的路,两岸均是悬崖峭壁,后面还有朱元璋的追兵,船只根本无法停靠,怎么岸?” 张定边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荒瘫,船只一般难以靠岸,但是有末将在,靠岸不是问题,您岸之后,走不到二里路是大道。到时候换普通百姓衣衫,混在行人之,应该能安全回到江州。” 陈友谅闻言,心神镇定一些,便又道:“定边你与朕一起走!” 张定边道:“陛下恕罪,末将不能护你回江州了。朱元璋这人极其狡猾,若是属下不在,他定会怀疑!” “若是朕不在,他同样会怀疑,咱们赌一把!徐达、常遇春、冯胜等人皆在后面,这泾江口的守将,不一定能拦住咱们!”陈友谅道。 张定边摇头道:“陛下走后,臣自然有办法让他们认为您还在船。陛下是万金之躯,还关系着大汉的兴亡,如何能赌?” 陈友谅道:“可是定边你······” 张定边道:“时间不多,陛下赶快换衣服!” 陈友谅闻言,只得换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衫。在这时,张定边叫来一个身材与陈友谅差不多的心腹,让他穿陈友谅的龙袍,而后便给他易容。半个时辰将近,一个活生生的陈友谅便站在张定边和陈友谅的身边。 陈友谅不由喜道:“好啊,定边你这易容术简直是以假『乱』真,此时又是晚,朱元璋再厉害,也绝对认不出来。” 张定边道:“行走江湖,总要有两手,时间不多,陛下您坐过来,待臣也给你易容!” 张定边将陈友谅易容成一位老汉,然后道:“陛下随臣来吧!”陈友谅跟着张定边出了寝宫,往着大船的船尾走去。为了今日,张定边早准备了很久,当下只见得那船尾下系着一叶小舟。 “陛下快些船,臣送您岸!”张定边道。 “定边,你一定要回来,咱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陈友谅说道。 张定边微微哽咽,人人都说陈友谅心狠手辣,不讲道义,可是他张定边却是知道,陈友谅对他,那是真正的兄弟情谊。是以他张定边这一生,早已许给沙场,更是为了陈友谅。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陛下保重,臣思虑一阵,您还是不要回江州,直接去汉阳,那里才是我们的根基所在!” 陈友谅闻言,眼忽有厉芒闪过,道:“不错,这一战咱们虽是败了,可是根基还在,朱元璋,不杀了你,我誓不罢休!” 张定边知道,这一战之后,陈友谅很难再与朱元璋抗衡。不过他更是知道,若是没有信念支撑,一个人却是缺乏活下去的动力,当下他点头道:“不错,到时候臣还随陛下出征!” “嗯!”陈友谅是个从来都不服输的人。 张定边道:“快船吧!” 陈友谅跳下小船,张定边解下系在大船的绳索,而后玄功运转,双掌齐动,掌力吐出,打在陈友谅的小舟之,那小舟便是悄无声息的快速向前滑去,一直滑到对面的岸。 此处淤泥太深,一般船只确实不了岸,但是又张定边以内力做动力,小船岸便是不难了。 张定边向着岸望去,轻声道:“保重!” 悄无声息的将陈友谅送走之后,张定边又回到陈友谅的寝宫。此时那扮陈友谅的人向着张定边行礼道:“太尉!” 张定边摆手道:“如今你是陛下,怎能向我行礼?” 那人闻言,便不再说话。张定边沉默一会,道:“兄弟,这次真的是苦了你了!” 那人道:“属下的命都是将军救的,今日为陛下而死,为将军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张定边闻言,却是心里难受至极。 大船行至泾江口处时,将近亥时,此时只见得前方火把突起,将整个水面都给照亮。傅友德亲帅战船,堵在水口之处,他手握凤鸣剑,大声道:“陈友谅,拿命来!” 张定边与假陈友谅走到甲板,向前望去,张定边道:“傅兄难道一点都不顾及你我曾经同朝为官之情吗?若是你我还有半点情谊的话,今日请放我等离去!” 傅友德冷哼一声:“张定边,你休要说什么情谊,若是你真的讲情分,又怎会让陈友谅这个『乱』臣贼子杀了赵普胜?你若是真的讲情分,又怎会杀了丁普郎?” 张定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赵普胜的死,陛下或许有错,但他违逆陛下多次,也确实该死,至于丁普郎,一个犯作『乱』的『乱』臣,更是该杀。” “住口,说到犯作『乱』,谁能得过陈友谅?他的帝位是用兄弟的尸骨堆起来的,违背信义得来的!你张定边助纣为虐,还有脸面在这里与我说犯作『乱』?”傅友德声音极是洪亮,其间的怒气,任谁都能听出来。 陈友谅不管是杀赵普胜,还是杀倪俊、徐寿辉,其不义之举早已传遍天下,正所谓是臭名昭彰。张定边算是有十张嘴,又如何能说得过傅友德?当下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这江湖的常胜剑客,到了战场还是不是常胜将军!” 傅友德闻言,只是一声冷笑,当下命令发出,战船曾一字排开,弓箭手早已准备好了。 张定边在鄱阳湖与徐达、常遇春、冯胜等人多场大战,箭矢火铳早已用完,此时此刻,当真是处在极为不利的局面,当下他大刀一挥,叫道:“兄弟们,冲过去才能活命!”话毕,他的船只第一个向前直冲,张必先等人见状,纷纷跟在后面,几百艘战船向前冲出。 “放箭!”傅友得令声一下,箭矢飞出,密密麻麻的向着张定边的船只涌来。 张定边见状,令人架起盾牌,叫道:“撞他们的船!” 一路打来,张定边手还有几十艘巨船,当下他已经是拼命的打法,大船行在前面,向着傅友德的大营冲去,不一会儿,傅友德的前面船只一一沉水。傅友德这时冷笑一声,道:“等的是你!”在这时,他领着兵士向后退去,只剩下十几艘渔船横在水面。 张定边见状,先是疑『惑』一阵,而后面『色』陡然一变,叫道:“停下!”只是这大船行动笨拙,一时难以控制,直直的往前冲去。在这时,傅友德令得众多弓箭手齐,火箭『射』出,『射』向渔船。只听得巨响传出,张定边那走在前面的巨船,顿时都被炸德翻在水面,大火燃起,水面刚才更亮。 张定边见状,又名大军绕开被炸毁的大船,继续向前冲出。傅友德见状,令弓箭手再次放箭。而后便将战船排开,分左右两翼向着张定边围来。 张定边见傅友德展开近身战术,当下却是将战船并成一条线,大船开路,直往着傅友德的军冲去。 两人均是一等一的大将,大战更是如火如荼。半个时辰左右,徐达、常遇春、冯胜以及朱元璋、刘基等人的追兵到了。此时大风刮动,朱元璋等人可谓是顺风顺水。刘基命众将士将前面涂火油的木筏点燃,木筏顿时燃起大火,在风力的相助之下,向着张定边的船只冲去。 站定边见状,令后面的人将船只打横,堵在水面,而后又继续向着前面冲杀。 朱元璋见着张定边的举动,不由赞道:“这个张定边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不为我所用!” 刘基道:“这等人只要其主尚在,是不可能投降的!” 朱元璋闻言,却是目光一闪,道:“军师的意思是,只要陈友谅死了,张定边有可能会投降?” 刘基道:“今日不管张定边是否投降,陈友谅都必须死!” 朱元璋点头,这时那燃着大火的木筏撞张定边那些横着的船只,在狂风的狂吹之下,将朱元璋等人拦在后面,无法参战。 张定边不要命的往前拼杀,他则是亲自护在假陈友谅的左右,因为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假陈友谅若是被识破,他的一切努力便都要白费了。 朱元璋命人将堵在水面的船只撤开,大火慢慢的停下,而后便帅战船冲过去。 张定边见得朱元璋等人冲过来,知道今日必败,但他却是依旧在冲锋,因为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 常遇春这时背着弓箭,施展轻功先前跃去,他箭筒里装有五十支箭,全都是与朱元璋会师后补的。此时驾着一艘小船,正向着假陈友谅的帅船奔去。 张定边见状,急忙指挥后面的船只向着常遇春围来。十几艘战船齐动,常遇春的小船被围在间,眨眼的功夫便被撞沉了。常遇春手提长枪艾昂,杀人周边战船,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第八十九章 皇图霸业一场空(二) 张定边见状,心道若是被常遇春攻大船,必然『露』馅,当下亲自指挥兵士围攻常遇春。 傅友德的箭法虽然不如常遇春,然而也称得好手。那假陈友谅一个没留神,顿时箭,一声闷哼,将腰间佩剑拔出,单手撑在甲板。 张定边听得他的哼声,回头一看,面『色』微微一闪,若是这人死在傅友德的手,朱元璋必然会放松下来,这样他才有机会突围。此想法生出,他暗叫一声对不住,救援缓片刻,傅友德的箭再次『射』出,假陈友谅的心脏箭。在这时,大船被其他船只撞,猛烈一抖,假陈友谅的尸体便掉落江。 朱元璋等人见状,均是『露』出喜『色』。 “陛下!”张定边的声音里带着凄楚与悲凉,腾身向那水跳去。 朱元璋见状,道:“此人确实是个忠义之人,想来那陈友谅也活不了,这些将士没了主帅,再抵抗也是无用,若是他们愿意归在我的麾下,那收下他们,若是不愿意,让他们走吧!” 刘基点头,又道:“对了,那个张必先也是不见了!” 朱元璋笑道:“只要陈友谅死了,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逃了逃了吧!” “时下将士们正处在兴头,我想趁热打铁,进攻江州,军师看法如何?”朱元璋又道。 刘基道:“没了陈友谅,江州不过是一座空城!” “据我所知,留守江州的邹普胜不可小觑,若是能得此人,又是一员猛将啊!”朱元璋道。 刘基闻言却是目光一闪,这个邹普胜,其能力确实很强,恐怕与他有得一拼,若不是陈友谅忌惮他,将他留守江州,这鄱阳湖水战,谁胜谁败,当真还不好定论。 陈友谅了岸,便按着张定边给他的路线走。此时夜里,不好辨别方向,又怕附近埋伏有伏兵,是以他走的极为小心,极为缓慢。 其实若是没有风凌云找到冯素秋、照玄二人,刘基等人是绝对想不到陈友谅能在这里岸的。是以陈友谅心的伏兵,是绝对不会有的。只是他这人向来多疑,加又刚刚在鄱阳湖战败,才会疑神疑鬼。 约莫小半个时辰,陈友谅才走完那通向大道的那段小路。张定边跟他说过,要保险起见,须得混在行人之。时下夜里,陈友谅不由想到,若是连夜赶路,也应该不会有事吧?只是瞬间,他又推翻自己想法,皆因他还是怕周围会有伏兵。他不知道,他这怀疑还真是对了。不过不是伏兵,而是风凌云他们正等着他出去。 这么多天以来,陈友谅很少休息,此时他一点都不想动了,只想躺在地。只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放松不得,但又不能赶路,他只得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自江州领兵而出,到如今兵败逃亡,陈友谅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他到现在,脑子里面已经是疑『惑』的,为何朱元璋的兵没有他的多,船没有他的大,兵器没有他的锋利,却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而他却只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连走路大步一点都不敢,深怕发出声响,引来敌兵。 他满肚子的怨恨,却是不得发泄,然饥饿与疲倦交困,令得他靠在旁边的大石睡着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冯素秋、照玄四人在前方的大道已经等了半晚,商轻雨打着呵欠道:“这么晚都没有来,应该不会来了吧?” 冯素秋道:“船只要在那荒瘫靠岸,确实很难,不过只要他岸,这里是必经之地。” 风凌云点头:“张定边这人甚是厉害,恐怕算是岸了,也会有后手!” 照玄道:“除非他能猜到我们会在这里拦路。” 风凌云道:“你们说要是真有后手,张定边会怎么安排?” 冯素秋道:“总不会派人跟着保护吧?” 风凌云摇头道:“这样太过显眼,不利于逃脱!” “那他能做什么?不会将陈友谅给变成其他人吧?”商轻雨道。 风凌云闻言,轻声一笑,道:“还真有可能!” 照玄道:“不错,若是陈友谅易容过,又混在行人的话,要将他认出来,确实不容易!” “一个亡命之徒,没有想着连夜逃命,却是想到天亮扮成行人,看来不管是张定边,还是陈友谅,都不是简单人物!”冯素秋道。 风凌云点头,道:“二位前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够了!” 照玄道:“我倒是无妨,只是素秋你······” 冯素秋道:“哪有宗主守夜,属下休息的,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风凌云道:“要不你进马车来休息一下吧,这里由我同照玄看着行!” 商轻雨再次伸个懒腰,道:“前辈,您进来吧,他们两个大男人,还守不住一个陈友谅,要他们何用?” 风凌云闻言,不由苦笑摇头,而冯素秋却是生出异样之感。照玄虽是烧炭卖炭,但人却是极为高傲,听得商轻雨话语,不由冷哼声:“你们且看着,这陈友谅算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我的手掌!” 商轻雨嘻嘻笑道:“人家走不走这里都还不知,要是被朱元璋给抓住了,或是杀了,他怎么到你手掌里来?” “这······”照玄脸『色』一下成了猪肝『色』。风凌云笑道:“照玄前辈不要听她,要是不习惯的话,会直接被气死的!” 商轻雨瞪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感觉到有杀气,急忙闭嘴。冯素秋这时心突然生出一种异样别感,她不由看了风凌云一眼。风凌云的『性』子,与他风情风浩天可是半点都不相同。 商轻雨又打了个呵欠,道:“前辈快来吧!” 风凌云道:“快去吧,要不然轻雨又要骂我了!” 冯素秋犹豫一会,终究是走了马车。风凌云自马车取下两坛子酒,递给照玄一坛子,道:“照玄前辈,深夜『露』寒,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有事,这一章只有两千字,虽然看的人不多,全都是零圈圈,但也说一声,哈哈。】 第九十章 皇图霸业一场空(三) 此时八月末,哪来的『露』寒?只是风凌云肚子里的酒虫子又在闹腾了。照玄却是把商轻雨的话给听进去了,生怕喝了酒误事。此时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道:“我不喝!” 风凌云见他扭扭捏捏的,便知道他的想法,不由笑道:“这正所谓一分酒,一分力,喝了酒才有力气。我看照玄前辈不喝酒,是怕出力,看来这陈友谅,唉,还得我亲自出手捉拿了!” 照玄闻言,拿过他手里的酒坛子。风凌云笑道:“这才对嘛!” 二人打开酒坛,一股醇香之味弥漫,饮下一口,二人都大为满足。照玄道:“宗主这酒确实好!” 风凌云道:“与前辈喝酒,难道我敢拿差的酒?” 照玄闻言,不由一笑,二人举起酒坛子,继续喝酒。 马车里,冯素秋听得二人谈话,不由道:“宗主真是厉害,竟然能把歪理说成道理!” 商轻雨道:“是呢,他这人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风凌云正正在喝酒,听得商轻雨的话语,险些将酒水给喷出来。 风凌云与照玄一宿没睡,已经精神万分。太阳慢慢升起,路上渐渐的有了行人。对于走过的行人,照玄每一次都盯得死死的,只是已连续走过几十人,却都没有发现陈友谅。 正在这时,一只白鸽飞来,落在风凌云的肩上,风凌云取下竹筒中的纸条,上面的内容是陈友谅已经死在傅友德的箭下,尸体沉入水中 。 风凌云拿着纸条,眼睛微微一眯,直觉告诉他,陈友谅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去,否则他就不是陈友谅了。 风凌云收到陈友谅已死的信息,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警惕起来。如今这鄱阳湖周边凡是能离开的地方他都派人守着的,到了这时,这些地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如此一来,陈友谅必是往他守的泾江口来了。而这里又是唯一一条可以脱逃的路,在这时,他抬起头来,仔细的将落过的行人看了一遍,却是还不见陈友谅。 太阳慢慢的向着中天移去,行人甚多,却是依旧未有发现陈友谅的踪迹。在这时,冯素秋与商轻雨都下了马车。商轻雨道:“看来人家不走这里了!” 风凌云递给他纸条,商轻雨道:“人都死了,咱们走吧!” 风凌云目光一闪,道:“人既然死了,咱们就抓鬼!” 在这时,照玄陡然一声大吼:“站住!”风凌云等人均是被他声音给惊到,抬头看来,只见得照玄拦住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被照玄的吼声给吓到,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凌云摇头道:“不是他!”照玄只是见过陈友谅的画像,这人与陈友谅有那么几分相似,才会认错。他们几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中年人身上,却是没有发现后面一点有一人忽地停了一下,犹豫片刻又继续往前走来。 风凌云此时收摄心情,心境顿入古井不波之境,此时路上行人一一自他脑海中浮现,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笑容,呼吸的急缓,他都能清晰的感觉道。在这时,他脑海中出现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人。这是一个中年汉子,他的步子故意放得与行人一样,表情也是极为自然,难以看出什么端倪。然而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心跳极快,特别是走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待走过以后,他的心跳又慢下来,风凌云还能感觉到他松口气的样子。在这时,风凌云眼睛睁开,一个空翻,落在这中年汉男子的面前。 这中年男子顿时恐惧道:“大·····侠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风凌云笑道:“你说呢!” 在这时,冯素秋与照玄、商轻雨三人走了上来。商轻雨仔细的将这人端详一阵,道:“不是他!” 那人闻言,却是将头低下。风凌云道:“你不应该只是易容,你应该把你的这身材也给改了,或者是把手啊脚啊的给砍下一只两只,亦或是直接练缩骨功也行!” 中年男子依旧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凌云道:“就算是这世间有两个身材完全相同的人,可是你的心跳却是出卖了!” 中年男子这时心跳确实很快,也是极为恐惧,这些都是真的,他不知道是哪里『露』陷了,当下只得继续装下去。 风凌云见状,不由轻声一笑,而后大声道:“张定边!” 男子闻言顿时一惊,抬起头来四下看了一下。风凌云笑道:“装不下去了吧?” 这中年男子自然就是陈友谅,当下他依旧低着头,眼中狠『色』一闪,忽地跳将起来,双掌齐动,向风凌云拍来。 风凌云举手一格,将陈友谅给震飞出去丈余。他这时想回头逃跑,可是这时,一股热浪冲来,令得他前进的步子顿时向后退去。照玄站在大路中心,道:“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陈友谅将横竖是逃不掉了,反而镇定下来,他道:“我真的不甘心,你能告诉我,我的破绽在哪里吗?” 风凌云道:“你一切都伪装得很好,可惜你的心跳变化却是将你出卖了!” “你怎么能知道我的心跳变化?你又不是神仙!”陈友谅怀疑道。 风凌云道:“世间万事万物,都自有其规律,你不知道的,不见得别人就不知道,你做不到的,也不见得别人就做不到!” 陈友谅点头,道:“确实如此,能够输在你这样的人的手里,我心服口服!”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不甘!” “何以见得?”陈友谅道 。 风凌云道:“因为你是陈友谅,陈友谅心狠手辣,不讲道义,桀骜不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甘心失败?” 陈友谅瞳孔微缩,转而不屑道:“天下之争,不过都是争名夺利,讲道义的人,又如何能做得来这些事?你以为朱元璋就真的像外面传言的那般好吗?” 风凌云道:“至少外面传言是好的!” “哼,我陈友谅做事,向来不用看别人看法!”陈友谅眼中依旧有不屑之『色』,更有股桀骜。 风凌云道:“所以你必须死!” “难道虚伪的人才能活?”陈友谅问道。 风凌云道:“一个人要虚伪,他至少要为他虚伪做些事,而你这样的人,一切都只会考虑自己。” 陈友谅道:“看来今日我是真的非死不可了!” 风凌云点头:“非死不可!” 陈友谅是桀骜的人,当然不愿意就此死去。在这时,道路的另一头有人走来,陈友谅目光闪动,正要出手。可是这时他惊骇的发现,他的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难以移动。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是真小人,真小人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为了活命,你什么都会做,所以我必须保证你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死之外!” 陈友谅面『色』变幻几次,最终成了苦涩,他叹息一声:“你说得对,陈友谅是真小人,可是陈友谅是桀骜的,他怎么会死在别人手上?”话毕,只见他举掌拍在天灵盖处,鲜血从嘴角渗出,他也倒在了地上。那走过来的行人见状,下得三魂去掉两魂,直接拔腿就跑。 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倒在地上,可是双眼却还在闪动。在这时,他的往昔一幕幕的自脑海中浮现。 “你是渔民的儿子,你读生什么书!你书读得再多,你还是渔民的儿子,渔民的儿子,是永远不会有出息的!” “不,我不是渔民的儿子,我要读书,我要变强,我要站在权力的顶峰,我要将那些曾经看低我的的人踩在脚下,我要他们臣服,我改变一切!” “我是改变了一切,可是这一切却又因为而改变!”陈友谅眼睛终于闭上。他一生奔波,半辈子风云,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一切都是为了要让人看不起他的人臣服,他这一生,都在做着他得皇帝梦,可是人死之后,一切皆空。 原来不管是皇帝也好,平民也罢,最为公平的就是死亡,这一条路,是人生的终点,谁也不可避免。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的轮回是否会有,若是真有,下一辈子的你,又会是谁?还会是那个不折手段,桀骜不驯,痛恨假道学的陈友谅吗? 风凌云叹息一声:“他还是那个桀骜的陈友谅,他死在了泾江口,死在了傅友德的箭下!” “属下明白了!”照玄道。 风凌云又道:“入土为安吧!” 照玄闻言,点了点头,而后将陈友谅的尸体放到马背上,与冯素秋一起去了。 商轻雨道:“这样做真的对吗?” 风凌云傲:“我也不知道,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天下之争,为此死去的人实在太多了,你看那泾江口处,江水又被染红了!” 商轻雨能感觉到风凌云此时极为难受,她道:“既然选择了,就应该承担一切,好的坏的都是一样!” 商轻雨的话,或许别人难以听懂,但是风凌云能听懂,当下他点了点头。商轻雨又温柔道:“不管是好的坏的,我都会陪着你!” 风凌云闻言,温和一笑:“若没有你,这担子我还真的难以担起!” 商轻雨闻言,也是笑了,他二人牵着手走在大道上,红马拉着马车走跟在他们的身后。在此时,那烈日已经升到中天,将大地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给照亮了,风凌云在想,这天下,或许也快迎来光明了,那时候的他也就真的自由了。 第九十一章 棋子移动局有变 鄱阳湖决战的胜利,朱元璋才真正的有了一争天下的资本,此时他正带着军队,朝着陈汉的都城江东而去。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接到一个极为震骇的人心的消息,他的亲家谢再兴竟然叛变,投奔张士诚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朱元璋来鄱阳时,为了防止张士诚趁火打劫,他连续控制了江阴、常州、宜兴等地,还将防守的大权交到了谢再兴的手上。 朱元璋越想越是害怕,若是在他与陈友谅大战之时,谢再兴就已经叛变的话,那他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擦了擦额头冷汗,继续接收他的胜利果实,至于谢再兴,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只是谢再兴似乎并不打算等朱元璋腾出手来收拾他,在张士诚的授命之下,他领兵十万,进犯东阳。 应天府,风凌云来到徐达的府址,谢三娘听得是风凌云前来拜访,急忙迎了出来。 风凌云直接开门见山:“嫂子,今日凌云前来,是想知道关于谢将军的事!” 谢三娘如今是徐达的妻子,她的父亲叛变,可是却没有跟着去。谢三娘神『色』一暗,道:“父亲大人的事,我是从来都管不得的,他也从来都不跟我说的。” 风凌云沉默片刻,又道:“你应该知道,这会影响到徐大哥!” 谢三娘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转而道:“若是相公有什么危险,三娘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可是父亲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风凌云不由皱眉,道:“嫂子也不用太担心,朱大哥、徐大哥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人,朱大哥又从来是非分明,徐大哥不会有事的,只是军中难免有闲话!” 谢三娘心『乱』如麻,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答复风凌云。风凌云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知道谢三娘未有撒谎,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告辞离开了徐府。 “这个谢再兴的叛变,绝对不是偶然的!”商轻雨同风凌云坐在桌子边上,他们本来以为鄱阳湖大战胜利之后,一切便成定局。谢再兴的叛变,却是让风凌云警惕起来。这盘天下之棋,陈友谅已经出局,换句话说,秋末枫已经不是执棋者。然而如今看来,这盘棋的复杂情况,谁也没法说清楚。 “若是谢再兴是秋末枫的人,那他为何要去投张士诚?”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如果不是秋末枫的人,会不会是卓寒离的?” 商轻雨道:“可是以目前情况来看,如果他是卓师兄的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亮牌却又不是很明智!” “还有一个地方,咱们差点忽略了!”风凌云道。 “你是说主宰殿?如今已经确定邹普胜就是主宰殿的三尊之一的地尊,如果他真是主宰殿的人,为何在鄱阳湖大战的时候不叛变?还有他为何是投张士诚?”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只觉得脑海中有千万股线索,但每一个线索却又都联系不到一起,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敌人故布的疑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插』手了这盘天下之棋。沉思许久,终是不得要领,他不由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望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在这时,他的思绪就像是这街道上人行人一般,来来往往交错,『乱』成一团。 可是不管如何,这些行人来去都有他的目的。同样也是如此,这万千线索时下虽是『乱』作一团,但若是找到其头绪,绝对能够将其理清。 风凌云背负双手,说道:“如今看来,或许该去江州走一趟了!” 商轻雨道:“你要去找邹普胜吗?” 风凌云道:“不错,如今这许多线索『乱』作一团,如果要理清,只得去线牵出来的地方看看。这个何野云,或是邋遢道人,曾经来找过咱们,这一次换咱们去找他们了!” 商轻雨道:“如今江州已经被朱元璋收入囊中,你说这何野云会继续做官,还是真的成了闲云野鹤?” 风凌云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如今陈汉名存实亡,残余部将已经撤回汉阳,若是直接去江州,恐怕是找不到这个邋遢道人的!” 风凌云如今掌握着江湖第一大派沉浮宫隐宗,要找一个邹普胜是极为容易的,除非是他遁地或者是上天了,才找不到。当下发出命令,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有消息传来,这个邹普胜,竟然跑去东阳了。 商轻雨道:“这会不会与谢再兴有关?” 风凌云道:“要知道的话,也只有走一趟了!” “对了,我很是好奇,为何朱元璋和你都不担心谢再兴叛变的事,反而关心起幕后的主人?”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李文忠虽是年轻,但对于带兵打仗,绝不逊『色』徐达、冯胜等人,这是朱元璋不担心的原因。至于我的话,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胡深就在李文忠身边!” 商轻雨道:“胡深的名气却是不小,却没想到他也是沉浮宫隐宗的人!” 风凌云笑道:“有他二人在,谢再兴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的,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就出发,也去那里凑凑热闹!” 平江城,李伯升的府址中。卓寒离与李伯升在对面而坐,卓寒离微微眯起眼睛,道:“这个谢再兴,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李伯升道:“命史大人说的是,属下已经查出,他确实是那里的人!” 卓寒离闻言,身子忽地释放出一股凌然霸绝之气,道:“他们也参合进来了吗?你排查一下,看咱们的人里面有没混进他们的人!” 李伯升道:“这一点属下早就想到了,经过精细排查,咱们这里目前还没有那里的人。但是您也知道,如今他们也是无孔不入,要是真有,以属下如今的能力,恐怕有些层面是难以触及的!” 卓寒离道:“无论如何,你都得谨慎一些,这一次要不是有胡深和李文忠,朱元璋可是玩完了!” 李伯升道:“如果没有李文忠和胡深,谢再兴定会横扫朱元璋的半壁江山,那时候您还会遵守那个协定吗?” 卓寒离笑道:“那是他的内部起火,与我们的协定无关,难道你说地上有银子,你觉得那不是你的就不捡起来了吗?我又不是那些道学先生,更不是什么贤人。” 李伯升听了,也是笑了笑。 邹普胜不远千里前来东阳县,为的只是见秋末枫一面。这是东阳县县内的一座客栈,属于沉浮宫明宗的麾下。 是夜繁星满天,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股凉气,秋末枫与邹普胜并肩站在客栈的屋顶。秋末枫望向对面,道:“那里就是谢再兴驻军的地方!” 邹普胜道:“你让谢再兴叛变,这是为何?” 秋末枫道:“无他,只是走一步闲棋,『迷』『惑』敌人而已。” 邹普胜皱起眉头,道:“你可知道,这会让谢再兴丢了『性』命的!” 秋末枫道:“众生皆为我的棋子,就算是丢了『性』命,他也是光荣的,因为他是我的棋子!” 邹普胜冷哼一声,道:“我要见天尊!” “怎么,你认为天尊能挟制我?”秋末枫转过头来,看了邹普胜一眼。 邹普胜道:“彭和尚死了,赵普胜、丁普郎也死了,只剩下我和傅友德了。如今我也累了,打算归隐,这天下之争的游戏,你们继续玩吧,从此与我无关!” 秋末枫淡淡道:“就是因为一个谢再兴?” 邹普胜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堂堂主宰殿地尊,竟然会在乎一个虫子的生死,若不是我亲耳听到,又如何敢相信?”秋末枫道 。 邹普胜道:“就算他真的只是一只虫子,他也有他活下去的权利,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主宰别人的生死?” 秋末枫道:“主宰殿能主宰天下,还不能主宰一个人的生死?” 邹普胜叹息道:“所以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地尊,麻烦你转告一下天尊,说邋遢道士走了!” 邹普胜说完,便直接腾身而起,向着城门的方向踏出。秋末枫这时转过头来,望向邹普胜离去的方向,说道:“既然不甘愿做棋子,那留着你有什么用?” 出了城门,邹普胜便直接走进林间小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贴近他的后背。他那破烂的衣衫忽然飘起,向着后面扫去,那黑影闷哼一声,又向着漆黑的林间跃去。 邹普胜淡淡道:“看来这次前来东阳,我就是来找死的吗?” 他的声音在漆黑的林里传开,却是没有人回到。邹普胜不管其他,继续向前走去。在这时,又四道黑影分从前、后、左、右向他袭来。他原地一转,双掌分合之间连续派出十余掌,那四人被他掌劲所『逼』,如一张残叶一般被掀飞出去。只是他们是杀手,擅于在黑夜间行动,身子没入黑夜的瞬间,便又躲入人眼看不见的地方。 邹普胜眼中有沧桑之『色』闪过,不禁苦笑一声:“谁能想到有一天,主宰殿的地尊竟然会被暗夜堂的杀手刺杀?” “从你不打算做地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后果了!”在这时,一道人影突地闪现,立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声音传来,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邹普胜看向前面那道声音,叹息道:“天尊!” 【昨天喝了几杯酒,今天脑袋瓜子都还痛的,见谅!】 第九十二章 邋遢道士何野云 这人带着面具,无法看到他的真容。只听他道:“如果你现在回头,本尊可以既往不咎!” 邹普胜摇头道:“我做邹普胜很久了,我还是想做回何野云,那个只知道吃喝玩耍的邋遢道士!” “当真要如此吗?”面具人道。 邹普胜道:“不错,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何野云了!” “何野云,你既然在乎这个名字,就说明你不能成为真正的闲云野鹤,我想看到那个邹普胜,那个能知天知地,算无遗漏的邹普胜!”面具人道。 邹普胜摇头:“邹普胜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让你真的死了!”面具人的语气中带着些可惜的语气。 何野云道:“来吧,我知道你的武功在我之上,不过你要杀我却也不容易!” “哼,今日就让见识一下天尊真正的实力!”面具人一步踏出,双臂撑开,一股无形的气劲释放,四下顿时掀起一股狂风。 何野云双臂抬起,做抱球之状,他的“无影神功”传承道家,一招一式均是讲究气势与意力。两人双掌齐出,四丈相对,只听得砰的一声,何野云的身子顿时向后滑出,待停下来时,他的双脚已经陷入泥土之中。 “你的武功!你会‘浮生若梦’!你是谁?”何野云面『色』泛白,语气中竟是惊骇之意。 “沉浮宫的四大神功,除却‘天命神功’之外我都会!你再试试这‘揽月神功’!”面具人右掌一番,一股清凉之意释放而出,霸道的气劲弥漫,如狂涛巨浪一般向着何野云涌来。 何野云不敢大意,“无影神功”运转到极致,掌劲吐出,迎了上去。劲力交击之间,何野云只觉浑身真气运行一滞,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袭来,不由闷哼一声,嘴角之处,已经有鲜血渗出。 “于武功一道,你并不算什么,当初让你做地尊,不过是因为你的天文算数冠绝天下而已。其实本尊也想过,让你在鄱阳湖上与刘基对决一番,看看谁要厉害一些,可是那场大战,朱元璋必须胜利,所以才让你留在了江州!”面具人道。 何野云闻言,面『色』变了几变,道:“你不是天尊!” “哼,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因为你今天必死,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面具人说道。 何野云擦掉嘴角鲜血,道:“要我死,除非让我见到天尊!” 面具人道:“见我如见天尊,见到天尊却不能见到我,你能死在我的手上,也是你的荣幸!” 何野云闻言,面『色』陡然剧变,眼中忽有恐惧之『色』,叫道:“你是主宰!” “哼,你的确是很聪明,没错,我就是主宰。好了,送你上路吧!”面具人玄功凝聚,右手顿时泛起紫『色』光芒。 何野云知道,面对主宰,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取胜的机会,但他不甘愿就此死去,是以在这个时候,他也在暗暗聚功。 两人相隔差不多有一丈的距离,在这时,他们中间的土地,竟然在慢慢的裂开。面具人一声轻叱,泛起紫光的右掌拍出,掌劲如腾飞的巨龙一般。何野云将毕生功力聚在双掌,向他前面的空处击出。霎时间,只听得空中连连发出巨响,何野云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残叶一般再次飞了出去,砸在前面的路上再也起不来。面具人跟了上去,玄功再聚,正要一掌击毙何野云时,忽听得前面有马蹄声传来。他聚功的右掌忽地,抬起头来,双眼中『射』出两道幽光。在这时,只见得一匹红马拉着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走来。 面具人非是不想在马车到来之前将何野云给杀了,只是他正要出手的瞬间,他凝聚而成的浑圆气势被前面传来的马蹄声给打破。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两股极为强大的气息,只要他在这时有任何异动,他能感觉到马车里的人会立刻出手,到时候就算是他杀了何野云,而自己也要遭受重创,他觉得用何野云的命来换自己受伤不值得,是以才停下手来。 何野云此时处在马车与面具人之间,暗暗流转的无形气劲来回冲击,他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般,胸口闷到极致,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在这时,他额头之上的汗水如流水一般流下,他的衣衫早已湿透。 马车缓缓而行,面具人却是不断后退,待马车行到何野云的面前时,那面具人竟然退出了一丈多的距离。以他的武功足以独步天下,但要面对马车里的两人,却是做不到,衡量一番之后,他直接走向林间,领着那些杀手走向黑夜。 马车停下,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他们正是从应天而来的风凌云和商轻雨。今夜也是巧合,在这东阳城外将何野云给救下。 风凌云将何野云扶起来,道:“自己人与自己人动手,看来你们主宰殿起内讧了!” 何野云向着风凌云抱拳道:“多谢风公子救命之恩!” “他是谁?”风凌云问道。从适才的气机感应之下,风凌云知道这面具人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若不是有商轻雨在,今日以他的武功都难以救下何野云。 何野云道:“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主宰殿的主宰!” “主宰殿不是有天、地、人三尊吗?怎么又多出一个主宰来?再也,以道长在主宰殿的地位,竟会不知道主宰的身份,还要用猜?”风凌云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何野云闻言,不由苦笑一声:“不怕你们笑话,贫道还真不到主宰的身份,不仅如此,就连天尊和人尊是谁都不知道!” 商轻雨闻言,撇嘴道:“那你这个地尊干啥的?” 何野云道:“当初找贫道做他们地尊的是天尊,那时候傅友德曾劝告贫道不要去趟这种浑水,可是贫道没有听进去,才会有今天这下场!” 风凌云道:“若是掌控大局,天文算数,傅友德或许真不如你,但若是论识人眼光,你又不如傅友德!” 何野云道:“不见得,你以为他现在投奔了朱元璋就会有好的前程了吗?贫道既然能赚的这许多名声,对于识人看相还是有点功夫的,那个朱元璋的长相,比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还要狠厉几分,将来他是怎么死的,或许都不知道呢!” 风凌云道:“云华真人去世之前曾与在下说,天命本就虚妄,不知道道长与云华真人相比,谁的相术还要厉害一些?” 何野云闻言,傲气陡然而发,道:“云华真人确实厉害,但相术一道非是一字一句能说清楚的。正如云华真人说的,天命本就虚妄,可是你看看这红尘之中,那件事不是虚妄?” “你是说虚妄中又有真理事实的存在?”风凌云读诸子百家,各家均是有所涉及。是以对于算命的东西他虽然没有太过去深入了解,但终究是看过一些。 何野云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这个世间看似每一天都是如此,但其实不然。那些细微的变化虽然咱们以肉眼和仅有的学识看不到也觉察不到,但它却是每天都在变化。” 风凌云听他越说越玄虚,当下不由笑道:“道长果然是个能人,能将这宇宙自然研究得这般透彻。不过这次前来,风某却是来向道长你了解另外的一些事情的!” 何野云疑『惑』道:“你是说来东阳是专程来找贫道的?” 风凌云点头道:“不错,我正要进城寻道长呢,却没想到会在这城外的树林里遇上!” “不知道风公子找贫道有何指教?”何野云问道。 风凌云道“不敢,在下想请教道长,这谢再兴是不是主宰殿的人?” 何野云道:“如今贫道已经不是主宰殿的人了,但是贫道可以告诉你,这个谢再兴就是主宰殿的人。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已!” 风凌云点头,又问道:“那道长应该知道,谢再兴在这个时候叛变,绝对透着蹊跷!” 何野云沧桑道:“这一点风公子却是想多了,谢再兴的叛变,不过是他们随意的一步『乱』棋,目的就是要引公子这样的人陷入『迷』『惑』之中。是以他的叛变,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正如何野云所言,他已经陷入了『迷』『惑』之中。商轻雨这时道:“道长说你已经不是主宰殿的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野云道“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活法,有人喜欢主宰苍生,君临天下,同样也有人喜欢逍遥自在。至于贫道,先前时有几分入世的想法,就做了主宰殿的地尊,如今觉得还是喜欢自由,便又不做了!” 风凌云点头,他知道何野云没有撒谎,因为适才他被主宰追杀就是最好的证明。风凌云这时看向何野云道:“既然如此,看来道长以后打算云游天下了?” “闲云野鹤才是何野云应有的生活,至于邹普胜却是已经死了。对了,公子这般关心主宰殿,看来身份地位不简单啊!”何野云道。 风凌云无奈道:“若不是主宰殿先关注上我,我又怎么会有时间关注他们?” 何野云闻言,不由笑了笑,他又向着风凌云抱拳道:“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用得上贫道的地方,请风公子尽管开口!” “好说!”风凌云道。 “好了,贫道要告辞了!”何野云说完,便走向林间的另一条小路。在这时,他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冬使大人一定要小心秋末枫,他与主宰殿又关系!” 第九十三章 春使请客红梅轩 风凌云与商轻雨闻言,都是一愣,显然何野云的话,令得他们都惊骇不已。 .过去一会,商轻雨先开口道:“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风凌云道:“既然他已经决定退出天下之争的大局,以他的为人,不至于会无意伤别人,更没有必要骗我们!” 商轻雨闻言心下一『乱』,道:“我爹爹如今正在调查主宰殿的事,他对秋末枫向来信任,不行,我得回一趟沉浮宫。” 风凌云道:“今日咱们救下何野云的事主宰殿已经知道,若是秋末枫真是主宰殿的人,他也会得到通知,以他的手段,想个什么法子撇清很是容易,你回宫将这事抖出不但对他无用,还会让人觉得你别有用心!” “那怎么办?如今不仅是我爹爹,恐怕我师父也是还蒙在鼓,若是秋末枫欲要对他们不利,他们一定会当的!”商轻雨急道。 风凌云道:“如今唯一的法子,是找到证据,证明秋末枫是主宰殿的人,否则担心着急都没有用!” “凌云,我突然间感觉好害怕,这个时间为什么有这么多阴谋诡计?自小到大,我都把他当亲哥哥一般,曾经对他崇拜无,如今看来,他这一切都是在伪装的,他的野心之大,我现在真的不敢想象了!”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将他揽入怀里,道:“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嗯!”商轻雨将头靠在风凌云怀里,她知道,风凌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在这个世界,风凌云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不管面对什么苦难,有风凌云在,她都不再觉得害怕。 风凌云道:“你回马车里休息一会吧,咱们既然来到这里了,便进城去看看!” 商轻雨时下心里很『乱』,当下听得风凌云的话语,便回到马车里去。风凌云驾着马车,向着东阳城继续前进。此时他不禁想到,若是秋末枫真是主宰殿的人,他在主宰殿又是什么身份?还有邹普胜说的主宰又是谁?他为何要蒙面?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脑海萦绕,令得他像是处在一团『迷』雾之,任他如何努力,终究是拨不开这层浓浓的『迷』雾。 红马似乎知道二人并没有要赶路的意思,行走的极是缓慢,到东阳县时,天已经大亮,城门已经开了。 风凌云这时却是甚是疑『惑』,不是说谢再兴投降张士诚领兵十万正进犯东阳吗?为何这里却是如往常一般,城门大开,并没有丝毫要打仗的征兆。 风凌云抱着有一肚子疑问走进东阳,午时分,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打探一番才知道原来李忠在胡深的建议之下,在义乌堵截谢再兴,是以到了现在,谢再兴的大军都还没有到这里。 第二日,风凌云与商轻雨又赶着马车往义乌而去。他才行到义乌外两三里处,便听得前面喊声震天,战马的嘶鸣声与战鼓声混着,像是一曲极为壮烈的交响乐曲。风凌云将马车停在林间,登高处一看,只见得义乌城外,一白袍小将领将近一千余骑,在敌军战阵来回冲杀,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敌军竟然被他的那一千骑兵给冲得不成阵,只得四下散去。 风凌云不由赞叹:“好个李忠,好个英雄少年!”算起来如今李忠才有二十四岁左右,然而却已经战功赫赫,与徐达等人相当。至正二十二年时,苗兵发动叛变,将胡大海和耿再成给杀了,那场叛『乱』是他平定的。朱元璋领兵去鄱阳与陈友谅决战时,他便挑起了东防张士诚的重担。谢再兴判变,若是没有他的话,当真是不堪设想。 时下正值大战,风凌云知道要进入义乌城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没有打算去义乌,一路走来,他却是奔着平江去的。 平江是大周都城,张士诚在九月的时候,又再次宣布不再归顺元廷,时下称吴王。风凌云来这里,却不是来找这个吴王的,他找的是吴王背后真正的主人,沉浮宫明宗四大使者的春使卓寒离。 卓寒离与秋末枫有个不同的地方,那是他不会不折手段。当年大都之事,若没有秋末枫暗添油加醋,他也不会做的那么决绝。 卓寒离在平江城内有一座宅子,有商轻雨在,要找到卓寒离这处宅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马车停在门前,二人自面走出。在这时,宅子的大门打开,只见得一老汉走了出来。 “二位这是?”老汉并不认识风凌云二人,但他行动举止颇是有礼,一看不是普通人。 风凌云道:“劳烦通报一声,风凌云前来拜访,顺便问一下,卓兄是否依旧准备好酒了?” 老汉听风凌云语气,便知道风凌云与卓寒离关系不错,他进去一会,只见得卓寒离亲自迎了出来,笑道:“我说嘛,在这平江城里,谁能轻易找到这里?轻雨啊,这可是明宗的秘密,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告诉他呀?” 商轻雨虽然担心,但以她『性』子,卓寒离这般说,她又怎会善罢甘休?只听她道:“是啊,卓师兄这地方真是好,乌龟壳里面还好,躲在里面,无论外面的人怎么找,都难以找到!” 卓寒离闻言,只是连连叹惜:“女生外向啊!女生外向啊!” 风凌云拍了拍额头,道:“我觉得你们两个八字相冲!” “呵?风兄什么时候改看相了?”卓寒离道。 风凌云道:“你还真别说,前几天遇邋遢道人,与他畅聊一个时辰,对于看相一道,我真是有些门道!” 卓寒离闻言,目光不由一闪。作为沉浮宫四大命史的春史,邹普胜的身份他如何不知?看来风凌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下笑道:“风兄要是再晚些来,碰红梅轩的梅花开放时间,在炉子温一壶好酒,边喝边赏梅,那当是多么惬意的事!” 商轻雨道:“如今红梅轩的梅花虽然没开,但是那里的雪酒应该还有吧?卓师兄这么小气,不打算请我们喝一杯?” 卓寒离闻言,顿时无奈道:“能不能不要把咱们的家底都给透出来啊?你没看见,这个酒虫都在添嘴唇了!” 风凌云笑道:“卓兄不厚道啊,我不远千里前来找你,有好酒竟然都不拿出来。” 卓寒离笑道:“走!走!走!红梅轩喝酒去!” 红梅轩乃是沉浮宫明宗麾下产业,时下归卓寒离管,在此处议事,不仅外人无法前来探秘,也更不会惹人怀疑。 三人走进红梅轩,掌柜的见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安排。 这是红梅轩最里层的位置,平时里喝酒的人都只是在外面,根本不会来这里。算是有心人来这里,也难以走过这前面的那片梅林和假山,因为那里的一花一石,一草一木,均是按着一定规律摆放的,是一座极为厉害的幻阵。 三人进了屋里,风凌云便把邹普胜对他们的警告与卓寒离说了,最让人诧异的是,卓寒离一点都不惊讶。 风凌云见状,不由笑道:“看来卓兄早知道秋末枫有问题了!” 卓寒离道:“没办法,有几次他要杀你,竟然都与暗夜扯关系,要让我不怀疑他,实在是不可能!” “以秋末枫的做事手段,算是他要调动暗夜的杀手杀我,也会做得滴水不漏,卓兄还是能从查出蛛丝马迹,确实不容易!”风凌云笑道。 卓寒离道:“一个人做事再滴水不漏,但只要做了,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秋末枫每次让暗夜的人动手时,都是负了钱的,只是他有些欠缺考虑的是,那是他请暗夜的人杀你,却是没一次成功的。如果一个人同另外一人做生意,若总是亏本的话,他是不可能总去找那个人的。可是秋末枫却是三番五次请暗夜,这其有蹊跷了,另外你也知道,还有方敏骁、洪大奎他们也是如此!” 风凌云点头:“卓兄心细如发,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禀报给你们的宫主呢?” 卓寒离道:“轻雨应该知道,秋师弟在大长老心里是怎样的位置,另外,时下宫主也怀疑内部有『奸』细,将调查主宰殿的事全权交给大长老。若是我将这些给禀报去,这是越权行为,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秋末枫是主宰殿的人!” 风凌云神『色』严肃道:“不错,这是他的厉害所在。” 卓寒离道:‘风兄今日前来,莫非只是为了主宰殿的事?’ 风凌云道:“鄱阳湖大战,陈友谅战死,他的那些残余势力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如今这盘棋你觉得该怎么下?” 卓寒离道:“若只是你我,这盘棋如何下都行,可是如今又多出一个主宰殿,恐怕这棋局早变了!” 风凌云点头:“谢再兴的叛变让我意识到主宰殿确实不可小觑。” 卓寒离点头道:“不错,而且他们招数还极为阴损,竟然让谢再兴投张士诚,若是换了他人,直接将矛头指向我了,幸得这次博弈的人是你!” 风凌云笑道:“既然他们这么喜欢阴谋诡计,咱们不如······” 卓寒离道:“你是说咱们也给他们来一个局?” 第九十四章 酒温计成当痛饮 风凌云道:“元廷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这场天下之争的胜利者不是张士诚便是朱元璋,咱们都放手不再去管,专门来对付这个主宰殿怎么样?” 卓寒离闻言,星目凌厉之光一闪,道:“无论是隐宗还是明宗,皆是我沉浮宫的人,这棋局基本已经到了收局之时,无论是朱元璋胜利,还是张士诚成功,主宰天下的依旧是我沉浮宫。三寸人间 风凌云道:“所以你是答应了?” 卓寒离笑道:“沉浮宫本是一门,如今面临外人挑衅,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对了,朱元璋的手下,应该有主宰殿的人,你得小心一些!” 风凌云笑道:“这一点我并不担心,因为朱元璋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包括你?”卓寒离看着风凌云,似笑非笑的,那表情极其欠揍。 风凌云点头:“包括我!” 卓寒离闻言,不禁哈哈一笑,道:“你将是沉浮宫隐宗有史以来最有意思的宗主。” 自古以来,对于权力的控制,无人不想将所有的权力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一来可以享受至高权力带来的好处与荣誉;二来嘛,那是容易控制,避免意外发生。而风凌云却是不管不顾,任其发展,千古以来,却是没有谁做宗主像他这般随意。 风凌云道:“那些麻烦事管起来多累?再说你看哪个朝代又能真正的永久不衰?算是想管,好,百年之后都是一抔黄土,谁又能管得过来,将权力握在手?” 卓寒离点头:“凭你说的这番话,今日咱们要好好的喝一杯!” 风凌云笑道:“说了半天,我都还没有见到你的一滴酒,你这是只说不做啊!快酒来!” 商轻雨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找酒!” 卓寒离苦笑一声,道:“你别把酒窖里的酒都搬了啊,要不然红梅轩的生意做不成了,只能关门了!” 商轻雨道:“那些酒都是要冰块冻住的,我搬出来有什么用,真是个傻子!” 风凌云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敢骂沉浮宫鼎鼎大名的春使大人是傻子的,这世应该没几个吧?” 卓寒离闻言,还能说什么?却在这时,外面再传来商轻雨的声音:“你也没怎么聪明,你们二傻好好商量吧,看来弄出个什么鬼来!” 风凌云笑声戛然而止,卓寒离笑道:“怎么,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适应小魔女的作风?” 风凌云闻言,却是沉默下来,道:“如今轻雨的爹爹正在调查主宰殿的事,而明知道秋末枫有问题却不能拿他怎么样,偏偏她爹爹对秋末枫又极是信任。其实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我知道她一定在担心害怕,唉,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卓寒离道:“看来最了解她的果然是你,正如你所说的,她确实在担心害怕,一个是她爹爹,另一个如今关系虽然已经僵了,可是曾经却是保护她的大哥哥,唉,这等事落在谁的头都不好过!” 风凌云点头:“卓兄既然早知道秋末枫有问题,想必早想过如何应对的法子,不如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卓寒离道:“我如今正在排查内部,只希望里面没有像谢再兴这样的人,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是以在谢再兴投降的时候,我便让我的属下建议张士诚让他带兵攻打朱元璋,一来我想看看这个谢再兴有多少实力,他在主宰殿内的身份地位如何,二来,我想看看还有谁会去接应他!” “那不知道卓兄可有取得什么进展?”风凌云问道。 卓寒离摇头道:“现下一切都还不好说,不过只要有,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坐不住!” 风凌云道:“据邹普胜所言,谢再兴在主宰殿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他们恐怕不会太去在意!” 卓寒离道:“确实如此,那个李忠不会是你的人吧?竟然这般生猛!谢再兴这等老将,在他手里简直是弱得不行!” “这一点你还真是猜错了,他不是我的人,我也不希望他是我的人!”风凌云道。 卓寒离点头,又道:“既然谢再兴没用,那不如咱们再想想其他法子,譬如张士诚让某位大将领兵攻打朱元璋,你说他们会不会动?” “既然谢再兴都没用,换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风凌云道。 卓寒离道:“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大战,像你说的,这天下如今已经基本定局,不是朱元璋是张士诚的。主宰殿的人也会围着他们两人转,朱元璋是颗难控的棋子,他只能对朱元璋身边的人『插』手,而我这边,张士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同样也只能在他的下属下手。若是来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战,无论他们是站在哪一边,应该都会有动作!” 风凌云笑道:“时下朱元璋正在江州接受战果,若是张士诚大力进攻,对于朱元璋来说,这绝对是危局,你不会借着这机会,将他一举消灭了吧?” 卓寒离闻言,大笑一声,道:“这不是不可能。” 风凌云点头:“既然要做戏,要做足,唉,不过不管怎样,苦的都是百姓,若是有可能,我希望这天下永远都不会有战争!” 卓寒离沉默一会,道:“你这个希望是好,可惜却永远都不看不到这个希望。人心多变,向来如此,权力名利谁能真正的做到无欲无求?好了,不说这些大道理了,目前形式来看,主宰殿选择朱元璋的机会至少在有七层。” 风凌云知道,并不是现在朱元璋张士诚强,而是卓寒离对张士诚的控制极为严厉,他们根本没有缝隙可『插』。当下道:“所以只要张士诚大军出动,主宰殿一定会有动作,咱们顺藤『摸』瓜,也许能找到那位主宰所在!” “正是如此!”卓寒离作为沉浮宫明宗的四大命史的春使,又是天下之争的掌棋着之一,他自然有他的高明之处。像这等大胆冒险的布局,风凌云虽然敢想,但却不见得敢做。 风凌云道:“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虽是个冒险的活儿,但是我却是敢赌这一把!” 卓寒离笑道:“好说,不过你这个赌徒可要小心了,毕竟朱元璋的大部队不在应天!” 风凌云也笑道:“所以这种赌局才够刺激,够好玩嘛!” 卓寒离闻言不由看向风凌云,二人对视一会,都是齐声大笑。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商轻雨的声音:“师姐!” 卓寒离眼闪过喜『色』,与风凌云一起出了屋子,只见得商轻雨抱着一个酒坛,而易水华却是站在假山旁边。 “水华!”卓寒离不由叫道。 商轻雨道:“这坛子雪酒刚刚温好的,师姐进来,咱们一起喝一杯吧!” 易水华闻言,却是没有说话。商轻雨看向风凌云,道:“还不快过来拿酒!” 风凌云急忙走过去,结果商轻雨手的酒坛子。商轻雨这时将易水华拉着,四人一起走进屋里。商轻雨道:“这酒我让掌柜的亲自温的,若是不好喝,直接把他的店给拆了!” 风凌云笑道:“哪有自家人拆自己招牌的!” 易水华闻言,冰冷的脸微微笑容一闪即逝。商轻雨道:“你多事,本姑娘还不知道这是自家的?” 商轻雨拿来四个酒杯,道:“这可是用来专门喝这雪酒的琉璃杯。” 在这里的四人,唯有风凌云没有喝过雪酒,商轻雨自然是说给风凌云听得。商轻雨将酒杯倒满以后,风凌云端起一杯,饮下一口。酒水入口温润,下至喉咙处时却又像是一团火一般,风凌云只觉得浑身气血充沛,兴奋不已,正想着要长啸一声时,那酒水已经入到肚里,一股冰凉之意传来,令得风凌云不由打了个寒颤,在这时,一股甜意在嘴弥漫,舌尖生津,这种滋味当真是美妙至极。风凌云不住的点头,道:“果然是好酒,不过这种酒不可多饮!” 卓寒离点头道:“看来风兄果然是酒行家,这雪酒,喝的是新鲜味道!若是喝得多了,与寻常酒水也没有多少不同!” 商轻雨哼道:“他才不是酒行家,他是酒囊饭袋!”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还是酒囊饭袋来得痛快!” 商轻雨却是被他逗笑了,四人再喝几杯,风凌云便与商轻雨出了屋子,只留易水华与卓寒离在屋里。 卓寒离道:“水华,大都的事我只能说抱歉,茗烟是死在我的手不假,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 易水华打断他的话道:“我只想知道次徽州时风凌云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卓寒离道:“你真想知道?” 易水华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 卓寒离道:“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当时我会对茗烟出手,那时候我确实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总之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 “说!”易水华的脸『色』很是冰冷。 卓寒离道:“进皇宫的头天晚,我与秋师弟喝了几杯,第二日整个人是处在一种狂躁状态,还有,我敢肯定,那一掌的打出,绝非是我的本意!” 第九十五章 说旧事言归于好 “你是说秋末枫控制了你?”易水华道。当年她可是与卓寒离一起进的皇宫,她根本就看不出卓寒离与往时有何异样,是以她的语气中尽是怀疑。不过卓寒离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既然他这般说了,那就不见得是假的,是以这个时候,易水华整个人已经『乱』了。 卓寒离道:“我知道这事说出来很滑稽,很可笑,说了你也不会信,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 “既然风凌云会说那句话,那证明他知道一些什么,我去找他!”易水华道。 卓寒离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是呀,一直以来他都在纠结该如何向易水华解释清楚,却没想到风凌云这里,只听他道:“我与你一起去!” 风凌云与商轻雨走出屋子,便来前面林子中散步。商轻雨说道:“但愿易师姐和卓师兄能重归于好,大都的事,他们都没有错,如今想来,恐怕一切真的都是秋末枫安排的!” 风凌云道:“应该八九不离十,你还记得我吗?我曾经跟你说过,当年皇宫大战时,有一道极为恐怖的气息隐藏在暗中,注视着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如今看来,那道气息必是属于秋末枫无疑。” 商轻雨道:“如果当年他的武功就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那为何现在倒是反而弱了呢?” 风凌云闻言,神『色』严肃道:“所以我一直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秋末枫一直都在隐藏自己,他的武功,绝对不下于你我,甚至有过之!” “那他隐藏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商轻雨道。 风凌云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的武功虽高,但要杀我却是不易,当年是如此!如今更不消说了!” 他二人正谈着,忽听得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得易水华与卓寒离正朝着这边走来。由于这梅林的栽种布成幻阵,是以看到他们在后面不远处,也是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两人面前。 “二位有事?”风凌云瞧了一下易水华,又看看卓寒离。 易水华是个不会拐弯抹角的人,她道:“我想知道当年在大都的皇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凌云二人正在谈论此事,听得易水华的问话,便相视一眼。 “具体情况如今我都猜不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皇宫发生大战时,暗中有人静静的目睹着一切的发生!”风凌云道。 “暗中有人?你觉得暗中的人是谁?”易水华又问道。 风凌云沉默一会,抬起头来:“若没有猜错的话,是秋末枫,而且当年他的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这些年来,他不过都是在演戏罢了!” 卓寒离闻言,皱眉道:“不可能,这些年来我同他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你忘记了,应天之时,我同他曾与你大战过一次,他没有你说的那般强。他一直都想要杀你,那个时候又怎么还会隐藏自己呢?” 风凌云道:“你说得不假,他一直都想杀我,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可是若是为了杀我,而却要暴『露』某些更为重要的东西呢?秋末枫这个人,向来理智得可怕!” “更为重要的?他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卓寒离再次皱起眉头。 风凌云摇头道:“不知道!” 易水华道:“会是武功方面吗?” 商轻雨道:“也许还有其他的,像他这种人,见不得人的实在太多了!” 易水华摇头道:“秋师弟虽然为人桀骜一些,但却也算是光明磊落!” 风凌云闻言,却是看向了卓寒离,显然易水华还不知道秋末枫的身份。卓寒离这时向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卓寒离道:“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易水华摇头道:“不,我相信我看到的!” 卓寒离闻言,只有苦涩一笑,毕竟当年是他出手杀了柳茗烟不假,而他事先知道柳茗烟是易水华的妹妹也不假,这一切,他确实百口莫辩。 易水华却是没有去理会卓寒离,而是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风凌云看向卓寒离,道:“你还记得吗?当时你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个疯人一样,杀进杀出,简直都快天下无敌了。那个时候,我也觉得你不对劲,特别是你的眼神,那是一种空洞无神的感觉。” “这不是‘浮生若梦’中者有的表现?”商轻雨惊道。卓寒离摇头苦笑:“我怎么知道?总之那天我感觉自己完全不是自己,只要挡着我的路的,我都会毫不留情的踢开!” “就像是杀我妹妹一样吗?”易水华的脸『色』冷如冰霜,就连她的声音中也透着凉意。 卓寒离叹息一声:“我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你要取随时都可以,我不会眨一下眼睛!” 易水华闻言,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风凌云道:“以卓兄的武功,要说是被‘浮生若梦’给控制也不太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卓寒离问道。 “除非他还有其他手段控制卓兄,譬如有『药』物等!”风凌云说道。 卓寒离道:“在进皇宫的头一天晚上,我却是与他喝了几杯酒,可是那酒我没发现有问题啊,对了,要是有问题,他也喝了!” 风凌云闻言,轻声一声,道:“秋末枫的手段可不只是这一点,他与西域邪宗的魔图罗、毒娘子似乎都有些交情,以他们两人的制度手段,一般人是难以发现什么的,再有,卓兄当时应该对他并没有多少防范吧?” 卓寒离道:“天下之争这盘棋,一开始就由我与他来下,是以我的一切举动,均是与棋局有关,至于喝酒吃饭,大家都是师兄弟,若还防着,那却是没什么意思了。不过我也觉察到当年大都的不对劲,曾几次与他挑明,可惜他不置可否的态度,却是让我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我多想了。那个是我总会找个理由,觉得就是他在搞鬼,所以对他是极为愤恨的,只是真正动手时,却又下不去手了!” 风凌云道:“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 卓寒离闻言,无奈一笑,风凌云接着道:“这也是你最大的有点,否则咱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按你们的说法,当年茗烟的死,与秋师弟有关?”易水华道。 风凌云肯定的点头:“我敢保证,绝对与他有关!” 易水华道:“你们不是联合起来骗我的?” 易水华来这里时,风凌云与商轻雨二人再与卓寒离说笑,以如今风凌云与卓寒离的关系,完全有可能帮助卓寒离骗他。风凌云闻言,却是淡淡道:“骗人这种活儿我是做过不少,不过都是针对敌手,若是易姑娘想要感受一下风某的骗人手段,也可以试试的!” 易水华能听出风凌云话语里的怒气,当下她冷哼一声,又沉默不语。风凌云又道:“这些你都可以不信,不过有一点你要信。” “风兄你要说什么?”卓寒离陡然一急。 风凌云道:“她『性』子是直,可却不是傻,是非黑白应该能分清! 易水华微微蹙眉,道:“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 风凌云道:“秋末枫是主宰殿的人!” “什么?”易水华面『色』陡然一变,而后冷冷道:“你这等泼脏水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 风凌云闻言,叹息道:“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你是什么意思?”易水华眼中有杀机闪过。 风凌云道:“我泼他脏水能得到什么好处?” 商轻雨道:“师姐,凌云说的是真的,如今我们正在找证据,待找到证据,就回去找我爹爹,将他治罪!” “我亲自去问他!”易水华正要迈开步子,风凌云却是冷哼一声:“糊涂!你去问他,他会跟你说他就是主宰殿的人吗?你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 易水华迈开的步子停下,道:“那我去找宫主和打长老。” 风凌云拍了怕额头,道:“要是能够去找,我等还在这里苦苦思索良策?看来卓兄不告诉你这些是对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对于阴谋诡计,易水华确实不太擅长,时下不能去问秋末枫,又不能去找大长老和宫主,她一时也知道该怎么办了。风凌云道:“若是有兴趣的话,你便留下来与我们一起行动,也顺便看看你说的光明磊落的秋末枫是一个怎样的人!” 易水华闻言,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们可以直接说!” 风凌云等人闻言,才松了口气。卓寒离笑道:“到时候师妹你的追踪术一定用得上!” 风凌云点头:“不错,当年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可以想想你是怎么去大都的,秋末枫又对你说过什么,其中有没有问题,想来你也是能判断的!” 易水华心中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那就是卓寒离杀了他的妹妹柳茗烟,是以她心中时有疑问,问的都是为什么卓寒离怎能下得去手,却是忽略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所在。如今经风凌云一提,她不想想起当年的种种。当年卓寒离知道柳茗烟是她的妹妹,因为心虚,不敢让她去大都,她会去大都,秋末枫的功劳确实最大。另外,其中还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如今想起来,或许风凌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这等想法生出,易水华对卓寒离的恨便是少了不少。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四人在一起研究如何引敌出现,如何追踪。易水华与卓寒离的关系渐渐的恢复到了以前。 这么多年过去,卓寒离一直在为今天而努力,如今得偿所愿,自是高兴至极。 第九十六章 大军压境引敌动(一) 计策定下,在卓寒离的控制之下,张士诚派出司徒李伯升亲帅十六万大军出征。是时陈友谅的残余势力退回汉阳,以图卷土重来,而朱元璋正在处理新收的地盘,只有让李文忠为帅,并命胡深辅佐,以抵抗李伯升的十六万军。 红梅轩内,风凌云、商轻雨、卓寒离、易水华四人在座,卓寒离道:“李伯升亲征,十六万大军压境,你说李文忠会怎么应对?” 风凌云笑道:“你可有听过,兵不在多,而是在精,更是在将领。不如咱们打过赌,李伯升那十六万大军,根本就无法过诸全!” 易水华道:“诸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十六万大军不用兵器,直接每一个吐一口口水,就能将诸全的城墙给冲垮了。” 风凌云闻言,却只是一笑。倒是商轻雨不服气,说道:“当初陈友谅帅六十万大军,几百艘巨船,扬言要将洪都给踏平,到最后不也是什么都没成?我也赌这个李伯升过不去诸全!” 若是说到辩论,恐怕是个易水华都抵不过一个商轻雨。卓寒离笑道:“要知道情况怎么样,咱们直接去诸全看看不就得了?” “赌不赌呀?”商轻雨半点都不松口,步步紧『逼』道。卓寒离苦笑一声,道:“赌!” “对了,你们那马车实太过显眼,不利于我们这次行动,你看要不要就先放在这红梅轩?”卓寒离又道。 当初为了避免秋末枫的追击,在出羽山时,商轻雨便请墨老给她将马车的颜『色』给改了,如今多次相遇,只要见到这马车,秋末枫的人绝对能认出来。 商轻雨这时笑道:“不怕,咱们再将颜『色』给改改!” 风凌云顿时一愣,道:“怎么改?” 商轻雨道:“当时墨老调好的漆其实有两种颜『色』的,另外一种给我藏了一小罐,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没有发觉!” 风凌云闻言,苦笑一声,道:“怎么连一个老人家也欺负?” 商轻雨闻言,却是俏脸一红,转而又道:“我去将马车的颜『色』给改了!” “那红马呢?”易水华问道。 风凌云道:“这红马却是也太过显眼,毕竟这不是一匹普通的马儿!” “我也给它涂些,那就不是红马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墨老调出的那些漆,可是易水都冲不化的,你要给那红马涂上,那它就真的彻底变了!” 商轻雨道:“这个当然不用漆,用染料就好!”商轻雨是个说行动就行动的人,当下自个出了红梅轩,去买染料去了。 卓寒离笑道:“你总算领会到小魔女的可怕之处了吧?我告诉你,在宫里的时候,她许多奇葩的想法也是说做就做的,那个时候,整个宫里的人见到她都得绕着路走!” 风凌云笑道:“我倒是也觉得没什么,反正人生嘛,就这短短百年,想什么就做什么,挺好的!” 卓寒离摇头笑道:“果然是歪锅配偏灶,一套配一套!” 坐在一旁的易水华闻言,也是轻轻一笑。 就这样,四人驾着两辆马车,自平江出发,往诸全而来,这一次谋定而后动,又是卓寒离与风凌云合作,他们相信,定能将主宰殿给弄个水落石出。只是可惜,主宰殿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诸全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然而却是朱元璋防守张士诚的重要军事之地。朱元璋得知张士诚派出十六万军之后,依旧只是让李文忠领着他手下的那几万人马防守,可见朱元璋对李文忠是何等的信任。 诸全城内,如今已是人心惶惶,毕竟十六万大军实打实的就在不远处窥视着,寻常百姓如何能受得住这等压力? 军营中,气氛亦是压抑到极致,倒是李文忠神『色』依旧。他时下虽然才二十四岁,然一身战场杀伐之气却是不弱于在座的任何将领,莫说是他们,就算是与徐达这等主帅相比,李文忠都不见得会逊『色』多少。 李文忠浓眉一挑,望向众将士,道:“敌军兵力虽是比我们强,然而咱们占着天时地利,要打败他们不难!” “将军说的不错,不过老朽现有一策,献与将军,定叫那李伯升止步于此!”这说话的是一位老将,胡须都花白,看上去年龄应该在五十左右。他话语间透着一股自信,一举一动,均是蕴含着一股睿智的味道。他就是被朱元璋称作“浙东屏障”的大将胡深。 李文忠闻言,不由一笑,道:“胡将军的计策向来管用,你且说说你的计策!” 胡深道:“这朱全成连着五指山的中间有一处平地,离这里约莫有五十里地的样子,若是在那里修建城池一座,那么诸全、五指山便连在了一起,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另外,最为重要的是,此城如果修成,与诸全成犄角之势,互为屏障,李伯升别说只有十六万大军,就算是有一百万,咱们也把他挡在东面过不来!” 李文忠道:“胡将军建议甚好,只是时下大战在即,这修城能来得及吗?” 胡深道:“李伯升虽有十六万大军,但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咱们占着地势之力,定能将其抵挡在外。这座城咱们也不用修多大,只要能住下过万兵马就行,就相当于是一处军营,如此一来,就不怕来不及了!” 李文忠闻言,道:“胡将军手下可有做这些活的人?这修城可不是说着玩的,咱们手下的将士打仗,那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若是去搬石头砌墙,却是都不行了!” 众将士闻言,都是一笑。胡深笑道:“将军放心,老朽既然敢这么说,当然是能找到筑城的工匠!” 李文忠道:“好,既是如此,胡将军就专心筑你的城,至于李伯升,就有我来对付,不知道给胡将军两个月的时间可够?我不是要一座能容下万人的军营,而是要一座真正的城!” 胡深一抱拳道:“老朽尽力!” 风凌云四人走了几日,便到了诸全成城,此时城门处把守极严,几乎是只准进去,不准出来。风凌云四人为了方便行动,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便住在了城外不远处的几个村庄。因为大战在即,村里的许多人早就去逃命去了,村里剩下的,都是那些老弱病残。此时正值秋季,凄清寒凉的味道更是浓郁。 风凌云与卓寒离驾着马车并肩而行,望着村里凄凉景象,风凌云不由苦笑一声:“咱们这一做倒是不打紧,却是连累了这么多人背井离乡!” “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战争尽早结束,只有战争结束,天下真正一统,这些普通百姓才能真正的过上安稳生活!”卓寒离严肃道。 风凌云点头:“不错,这一点我同意!只是天下一统之时,不知道还有多人需要流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无辜!” 卓寒离道:“主宰殿的存在,会使得天下一统的脚步慢下,就算是天下一统,主宰殿还存在,天下就不可能太平,江湖就更不用说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道:“沉浮宫存在千载,主宰天下沉浮,按理说来,咱们才是那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商轻雨曾经同风凌云说过,其实所谓的“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可叩首问沉浮”中的兴亡,兴一国者基本上都是隐宗的人做,而亡一国者的罪魁祸首却是沉浮宫明宗。 卓寒离知道风凌云的意思,不禁陷入沉默之中,过去一会,只听他道:“若是统治者是个昏庸之主,天下大『乱』不过迟早的事,加快一些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 风凌云道:“天下大势如此,其实重点是在人心,每一个朝代的开国君主,都不会是昏庸无能之人,在其励精图治之下,国家开始走向繁荣。然后他的子孙能继承两三代而不衰,将盛世繁华推向顶峰,但两三代之后,却是都要开始走下坡路的。这正是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前两三代能不衰,向着繁荣推进,那是因为这些君主都能以前朝为戒,谨记教训,待繁荣起来,却是容易自大,骄奢『淫』逸之风便兴起,但凡这个时候,离亡国就不远了,你们明宗的人也要开始行动了!” 卓寒离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天下之势,无论是兴盛还是衰亡,都自有其道,其实沉浮宫所起到的作用,也没有多少。所以我们又何必去为了那一句江湖传言而时时绷紧着精神?人生本来就短,喜欢什么就应该去做什么。当然,如果你的乐趣就是玩弄权术,掌控天下,那就当我没说!”风凌云说这些,不过是看到卓寒离过得极是辛苦,而今他们又是好友,才有心提醒。 卓寒离闻言,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夜来临,山里传来野兽的嘶叫声,又为这山村添些清冷静寂。风凌云几人找了一家没人的房子,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在这时,一只白鸽在他的头上盘旋,最后落在了他的肩上。 第九十七章 大军压境引敌动(二) 风凌云取下纸条,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闪:“要重新筑造一座城,与诸全城成犄角之势?看来这个胡深确实想法奇特,也罢,只要能见成效,要做什么都可以!” 诸全城中,时下已经宵禁,其静寂竟然还胜过山村。在诸全城角落的一座宅子里,万正与那蒙面女子都在,那个一直在追杀万正的万人屠也在。 “此次李伯升帅十六大军亲自前来,朱元璋这傻子还愣在江州,看来你们的眼光不过如此!”万人屠说道。 万正闻言,却是微微皱眉,道:“若是诸全城破,朱元璋在浙东的屏蔽便没了,这一次他真的是托大了!” “朱元璋是主宰大人选中的,应该不至于这么不堪,不过诸全城不能破,你们得时刻盯好了,若是这个李文忠只是个脓包,咱们就帮他守住这城!”蒙面女子道 。 万人屠道:“时下你们两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着办就是,但若是你们敢伤害孝儿,我一定会与你们拼命的!” “放心,主宰大人也很喜欢你那宝贝儿子,他已经收他为徒了,如今你的那些属下也已经归了我们,只要不你不再『乱』动心思,我才懒得管你呢!”蒙面女子说道。 万正道:“你可以走了,记住,诸全城不能破,为了争夺天下,你可是准备了半辈子,你的那些人守住这诸全应该不是问题吧?” 万人屠闻言,直气得脸『色』发白,一甩衣袖,便离去了。屋子中,只剩下了万正与那蒙面女子。 “邹普胜被风凌云截住,一定会将他的事情说了,卓寒离调查许久,自然也发现了他的一些蛛丝马迹,如今这屁股不好擦啊!”万正神『色』严肃起来。 蒙面女子道:“放心,宫里的事,只要没有证据,卓寒离和商轻雨都不会轻举妄动!”蒙面女子道。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万正道。 蒙面女子道:“玉流苏这个宫主也做不了多久了,至于商震闲这个老匹夫,听话就让他活,不听话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们打算『逼』宫?”万正顿时一惊。 蒙面女子道:“不是『逼』宫,是直接控制沉浮宫,明年八月十五之后,沉浮宫就是咱们的了!” 万正闻言,眼中炽热之『色』一闪,道:“八月十五?沉浮宫历代宫主传位都是在这一天,莫非······” “不错,玉流苏打算明年八月是十五将宫主的位置传给商轻雨!那个时候,举宫上下都在一片欢庆之中,沉浮宫的防守定然会松懈下来,咱们若是起事,自然是最好的!”蒙面女子说道。 万正点头道:“不错,策划这么多年,沉浮宫将会握在你我手中,这种感觉,确实极好!” 蒙面女子点头:“确实如此,谁能想到,主宰殿的天尊会有两位,就是你和我。” 万正听着,更是得意,当下大笑一声,道:“那个卓寒离将张士诚紧紧的控制住,咱们很难『插』进去手,如今看来,只得从这个朱元璋身上下功夫,这诸全城确实不能破,咱们也顺便看着一些,否则得了沉浮宫,却是丢失整个天下,这可是得不偿失啊!” “不错!”蒙面女子答道。 风凌云捡来一些干柴,在屋里烧了一堆火,四人围着火堆而坐,又分了些干粮各自吃着。 “今夜要不要进城一趟?”易水华已经习惯征求风凌云和卓寒离的意见。 卓寒离摇头道:“这些人行踪既是诡秘,要找到他们极为困难,只有等他们出现!”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易水华顺口问道。 卓寒离道:“当然是在兵临城下的时候,这场战争对他们而言也是极为重要,他们一定会随时关注的,到时候咱们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易水华道:“费这么大劲,才能找到一些东西,这值得吗?” 风凌云道:“以目前情况来看,只要能抓住他们的蛛丝马迹,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他们如今还不敢真正显『露』于外,那就是他们还没有能与沉浮宫抗衡的实力!” “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华?跳梁小丑而已,咱们这次顺藤『摸』瓜,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商轻雨时下最为担心的是他的父亲商震闲。她出来羽山,虽然没有去见过她,但是已经与商震闲和玉流苏都通了书信。 易水华道:“如今看来,咱们还是要进城去,才能找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苍蝇!” 风凌云摇头道:“不,他们的目标绝对不在城内,而是吴王大军的主帅李伯升!” 卓寒离目光一动:“不错,让李伯升撤军的最好方法,那就是刺杀李伯升,只要李伯升死了,三军无帅,这诸全城之味就算是解了!” “所以我们只要在军营中守株待兔,一定能抓到大鱼?”商轻雨道。 卓寒离点头:“正是如此!” “大军何时开动?”风凌云看向卓寒离。 卓寒离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早上!” 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一大片,李文忠与胡深登上城墙,见得敌军之多,神『色』都甚是严肃。 “胡将军的城开始建造了没有?”李文忠这时才真正意识,若是在那五十里外的城池建造成功,成犄角之势相互守望,又怎会有今日兵临城下的场景? “已经开始!不过要建成,却是需要些时日!”胡深道。 李文忠点头,道:“开城门迎战!” 胡深顿时一惊,道:“若是敌军趁着城门打开之际,攻进来怎么办?” 李文忠道:“如今十六万大军黑压压的一大片,若是守城,必是极为艰辛,咱们先给们个下马威,以后攻城自然也会有所顾忌,到那时候咱们才能有机会!” 胡深闻言,点头道:“将军果然睿智!” 风凌云与卓寒离站在高处,敌军兵临城下,在敌我力量悬殊之时,李文忠竟然开门迎战,这令得卓寒离惊讶不已,只听他道:“这个李文忠,要么是真的有勇有谋,要不就是匹夫之勇!” 风凌云笑道:“是匹夫之勇还是有勇有谋,等一会你不就见到了?” 说话之间,李文忠已经带着三千将士冲杀出城,他没有正面迎战李伯升的大军,而是绕到他的侧面奔袭。李文忠的骑兵乃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作战迅速,来去如风,只见这三千将士于李伯升的大军中来回冲杀,李伯升虽是人多势众,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出现败像,当下只得鸣金收兵。 “好一个猛将李文忠,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卓寒离毫不吝啬的赞道。 风凌云道:“他也知晓打攻防战极为艰辛,才主动出击,如此不过是要给敌军一个下马威而已,这场战争不会就此结束!” 卓寒离笑道:“要是这诸全城真的破了,一马平川打到应天,等到朱元璋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这天下之争就是我赢了!” 风凌云想起胡深筑城之事,也是笑道:“若你真有这个本事,我还能说什么?” 卓寒离闻言,哈哈一笑,道:“走,咱们也应该去布置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行动了!” 诸全城里,万正与蒙面女子围桌而坐。万正道:“从今日情形来看,这个李文忠确实是一员猛将,只可惜城内可用之兵不多,今日虽是取得短暂的胜利,但是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李伯升不能攻城!”蒙面女子道。 “死人当然是不能攻城的!”万正道。 “这件事暗夜不能再出手,卓寒离时下正盯着暗夜!”蒙面女子道。 万正点头:“那就让我那好弟弟去安排!” “李伯升绝对不能活过今晚!”蒙面女子道。 李伯升的军营里,此刻他正在帅帐里面思考,若是能借此机会将朱元璋给灭了,那这场天下之争便是他们胜利了。作为陈故宫明宗十二堂的堂主之一,李伯升对于权力的欲望,自然也是很强的。 不过今夜他知道不能多想,更不能放松心神,因为卓寒离告诉他有人要来杀他。对于卓寒离,他向来只有敬畏与信服,是以他的话,李伯升一直都会放在心上。 子时将近,李伯升已经很是困乏,他的的战甲却是未有脱下,而是直接躺下。外面秋风呼啸,将帐篷吹得猎猎作响,他将佩剑握在手中,眼睛慢慢的闭上。 忽地,有十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大军营帐,他们步子极轻,简直就是没有一点声音,巡逻的兵士更是难以发现他们,几个闪身,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来到李伯升的帅帐前。 这十几个人所有的兵器,均是极为普通的铁剑,他们将帅帐割开,然后都走到营帐里面。在这时,李伯升眼睛陡然睁开,拔出佩剑跳将起来。 十几人均是一惊,当下二话不说,直接挥动长剑招呼上去。李伯升冷哼一声,长剑抖动,挽出几多老大剑花,将扑上来的众人给『逼』退开去,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些人就像是聋子一般,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身子微微一顿,便又继续攻上来。 李伯升武功足以挤进江湖一流高手之境,但面对这些人围攻时,不下十招便是险象环生。 第九十八章 揽月神功灭魔诀 在这时,一股浑厚至极的无形气劲自帐外涌进,这十几人顿时都被震飞出去。李伯升转头一看,只见得卓寒离站在不远处。此时帐篷已经被卓寒离的强悍气劲给震成了碎屑,众人均是『露』在外面,响动传出,巡逻兵士纷纷往这里奔来。 “使者大人!”李伯升惊道。 卓寒离微微点头,此时那些被他震飞出去的黑衣人正四下逃窜。李伯升正要下令让大军齐动,将这些人给杀了,卓寒离却是摆手道:“让他们走!” 李伯升虽然不知道卓寒离要做什么,但是既然卓寒离下了命令,他自然不会违抗。在这时,卓寒离闪身出,来到军营外的一处林间,只见得风凌云正站在那里。 “怎么样?”卓寒离问道。 风凌云道:“他们确实是朝着诸全城去的,易姑娘和轻雨已经追上去了,只是怕他们还有后手!我这才留在这里!” 卓寒离闻言,面『色』陡然一变,急忙折身返回,风凌云也跟了上去。 李伯升本以为噩梦就此结束,只是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有一人悄无声息的飘到他的面前。在这时,他眼中尽是惊恐之『色』,因为他惊骇的发现,他的整个身子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正在向着那道人影滑去,不仅如此,他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李伯升何其不甘。却在这时,狂风忽地刮起,四下虚空中传出猛烈的巨响,紊『乱』的气劲如刀锋剑芒,那道人影闷哼一声。李伯升的身子陡然停下,虚脱在地。那道黑影一跃而起,向着黑夜窜去。只是这时,黑夜中走出一人,正是风凌云。 风凌云与卓寒离一前一后,这时都到了。 “万人屠?”风凌云淡淡道。 万人屠揭开脸上黑布。虽是黑夜之下,可惜风凌云能清晰的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更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加速跳动,显然风凌云出现在这里,他是极为惊骇的。 “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了一起?”万人屠想保持镇静,可是他却是无法镇定。 风凌云淡淡道:“你能与天尊走到一起,能与万正走到一起,我们自然也能走到一起!” 万人屠点头:“天尊他们能遇上你们这样的对手,活该他们倒霉!” 风凌云道:“天尊是谁?主宰又是谁?” 万人屠摇头道:“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卓寒离眼中杀机一闪,道:“好,那今日便从你开始,我要看看你这闻名江湖的万人屠有几斤几两!” 万人屠闻言,哈哈一笑:“我也想看看沉浮宫的命使大人是否浪得虚名!” 卓寒离闻言,“揽月神功”运转,他的身上,发起一道银『色』光芒,气劲释放,在他的周围一丈距离之内,他宛然主宰一般。 万人屠知道沉浮宫的厉害,当下只见他运转“屠戮魔诀”,暗红『色』的光芒闪现,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气劲狂风顿起,二人身子同时而动,于虚空中交手,各自拼了一掌,而后便是近身缠斗。三百余招过后,二人比拼的却是内力。万人屠成名较早,岁数也大,按理说来他的内功修为应当他比卓寒离强上不少,可是这时他惊骇的发现,他的内力修为竟然要逊『色』卓寒离一筹。卓寒离双掌一番,恐怖的掌劲弥漫开去,漫天掌影将万人屠笼罩其中。 万人屠一声长啸,双脚齐动,血红的双眼透着弑杀之意,他的“屠戮魔诀”显然已经运转到极致,平生功力更是毫无不半点余地的使出来。 卓寒离再次聚功,双掌之上泛着冷冷银光,但他的声音更冷:“若是你只有这几招的话,今日恐怕是出不了这军营了!” 万人屠不答卓寒离话语,全力出手。卓寒离虽是说话间出手更快,又过去五十招,卓寒离跃上高空,如神鹰一般盘旋而动,每出一招,均是蕴含万钧之力。万人屠的内力终于所剩无几,出招愈加力不从心,他击出的右掌被卓寒离引偏,左掌被卓寒离的右掌抵住,而右肩却是被卓寒离的左掌击中。 一声闷哼,万人屠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单膝跪在地上,嘴角鲜血淋漓。 万人屠勉强支起身子,擦掉嘴角鲜血,道:“我还有最后一招!” 卓寒离淡淡道:“好,就让你死得瞑目!” 万人屠玄功暗运,双臂划动,在这时,他整个人顿时都被一股黑气裹住,他那似魔鬼一般的声音传出:“‘屠戮魔诀’。‘魔灭众生’!” 卓寒离神『色』微微一凝,道:“如此浓郁的杀气,不知道要多少鲜血才能染成,看来你这人屠之名,得来不虚!”说话之间,卓寒离的“揽月神功”已经运转到极致,二人这时的招式一点都花哨的东西都没有,直接四掌对上! 猛听得如雷一般的响声传出,交击的气劲向四面八方弥漫开去,此时那围在一丈距离之内的兵士,均是被卷飞出去。四下沙尘『荡』开,『乱』石飞空,将令人都都给淹没了。如此惊人的对决,如此拼命的打法,如此恐怖的破坏力,除却当年风浩天与伽璘国师的华山绝顶大战之外,风凌云再也没没见过了。 过去良久,四下飘『荡』的沙石慢慢沉下,只见得两人所站的位置出现一个方圆丈余的大坑,二人此时都站在大坑之中。卓寒离那一身白衣竟然是一尘不染,微微苍白的脸上更是泛着孤傲之气,嘴角之处有一丝血迹挂着,显然这最后一击他也受了伤。至于万人屠,那身黑衣依旧如黑夜一般的黑,只是他双眼中的光芒已经暗淡下去,吸进去的气息已经没有了,慢慢的,他那站得笔直的身子直接栽倒。 卓寒离拔出陷入泥土中的双腿,向着上面一跃,直接上了大坑边上,而后玄功再转,猛然击在大坑边缘之处,大坑边缘处的沙石滚落,将万人屠的身子全部埋去。眨眼功夫,那土坑已经被填平了,若不是四下飞出的沙石还落了一地,谁能想到适才不久这里竟然经历了一场旷世决战? 卓寒离步子微微踉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风凌云见状,将他扶住,道:“怎么样?” “没事,调息一下就好,这人屠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卓寒离当下盘坐在地上疗伤。他之所以这般大胆,那是他信任风凌云的为人,更是信任他的武功。 李伯升这时走了过来,看向盘坐在远处的卓寒离,眼中尽是担忧之『色』,风凌云道:“你不用担心,他说没事就是没事!” 李伯升闻言,又看向风凌云,道:“你便是风凌云风公子?” 风凌云只是微微点头,李伯升面『色』变幻几下,时下他正带兵攻打朱元璋,而风凌云站在朱元璋这边是天下皆知之事,若说他不担心,这是不可能的。 过去半盏茶的功夫,卓寒离运功完毕,站起身来。风凌云道:“走吧,她们进城许久,若是万正和天尊、主宰都在的话极是危险!” “千秋笔万正?他不是儒家大师吗?”卓寒离陡然一惊。 风凌云道:“有时候眼睛所能看到的都是假象,这个万正并非如他的名声那般,其武功之高还在万人屠之上!其野心之大更是不可揣测!” 卓寒离闻言,面『色』微变,道:“传闻这个万人屠就是万正的亲弟,看来他们兄弟两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咱们赶快进城,免得水华她们有危险!” 风凌云点头,二人轻身功夫均属世间一流,一同掠出,武功入一流者可见两道残影,至于其他的人,连他们的人影都看不到。 “秋末枫如今在沉浮宫内的地位,虽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也是第三位的存在,你说主宰殿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才会使得他死心塌地的做了主宰殿的内应,成了沉浮宫的叛徒?”卓寒离说话间,脚下却是行动如风,如风凌云并肩而行。 风凌云道:“主宰殿又三尊,如今天尊、地尊的位置都有了,恐怕的位置至少是人尊!” 卓寒离闻言,陡然一惊,道:“至少是人尊,你的意思是,有可能······” 风凌云眼中幽光一闪,道:“秋末枫的野心,并不比万正的小,若真如我的猜想那般,也不不值得惊讶!” 卓寒离点头,转而又道:“若是如你猜想,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主宰殿就发展到如此强大?” 风凌云道:“所以他应该还有其他身份。” “你的意思是?”卓寒离皱起眉头。 风凌云道:“他的身边肯定还有厉害人物,譬如天尊、地尊,以及身份未明的人尊,这些人武功不仅已经登峰造极,更是都有自己的势力。譬如今日被你杀掉的万人屠,装疯卖傻有一套,然而他手下的那批人,足以顶过江湖上那些一等一的大派,恐怕与少林相比,都不会差上多少了!” 卓寒离点头:“如是如此,那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若果你确定就末枫是在那个位置的话,谁又是人尊的最好人选?”卓寒离问道。 风凌云摇头道:“这个我目前还不确定!” 二人说话之间,已经行至诸全城下。 第九十九章 顺藤摸瓜惊敌战(一) 易水华与商轻雨跟在那些杀手的后面,进了诸全城。 .以她二人功夫,这些杀手自是发现不了他们。 诸全城角落里的那处宅子,在子时末刻竟然都还亮着灯火。那些杀手在城里绕了几圈,确定后面没人之后,才向那处宅子奔去。 “禀报大人,任务失败!”这些杀手一起跪在院落里,面向着那还亮着灯火的屋子。在这时,只见得两道人影映在门窗之,声音传出:“任务失败你们还敢回来?” 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其间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像是来自地狱一般。 “大人容属下等禀报!”这群杀手的头子急道。 “说!”屋里再次传出声音。 当下那杀手头领便把他们在军营的遭遇给说了一遍,屋里的人影映在门窗之一动不动。过去许久,声音又传了出来:“你们的主子万人屠呢?” 那收手头子道:“不知道,我等逃出来时并不见他踪影!” “真是笑话,你们的主子都不好好跟着,却来本座这里向本座禀报,莫非是你们打算背叛他?”那女子的声音传出来道。 那杀手头子道:“主人他都听大人您的,是以属下等想着前来向您禀报了!” 那女子忽地仰起头来大笑一声:“万人屠的手下竟然有这么有趣的人,若是他知道会不会给气个半死?” “他已经死了,谁也气不了他了!”商轻雨这时与易水华联袂而来。这屋子里女子的话语,她二人全都停在耳朵里。今夜之刺杀,对于李伯升来说是个必死之局,因与万人屠打过交道,商轻雨多少知道万人屠的一些脾『性』。这些杀手逃脱以后,他一定会再去行刺,遇风凌云和卓寒离,算是他的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也没有不死的理由。当然,这一切都是商轻雨的猜测,此时这般说,不过是要扰『乱』敌人。 “谁!”屋里的人影闪动,大门陡然洞开,只见得两道人影自屋里闪出,来到屋顶,与商轻雨和易水华对峙。 “原来是你们!”蒙面女子道。 商轻雨却是淡淡道:“好久不见,天尊,还有万院长!” 易水华闻言,却是眉头微皱,她与这天尊和万正是初次见面,但从这天尊的口吻里,竟然像是认识她的。 万正道:“你们出现在这里,看来风凌云在这附近!” 多次交手,天尊与万正最为忌惮的自然是风凌云,此时他们的警惕都提高到极致。 商轻雨心思也是转得极快,她知道这二人想法,嘻嘻笑道:“你猜猜看!” 天尊冷哼一声:“让本座把他给『逼』出来!” 说话之间,天尊双手齐动,只见得他那一身黑『色』衣衫之,竟然泛着点点绿光,像是一个个狰狞着面容的骷髅一般。 商轻雨曾与她动过手,知她毒功厉害,当下不敢大意,“天命神功”运转,真气环绕,形成一道半圆形的无形气壁。天尊的身子于半空受阻,不由发出一声娇喝,黑『色』衣袖滚动,连续击出十余掌。 只听得砰砰之声传出,商轻雨由退去一步,将屋顶的瓦片给踩碎了几块。在这时,万正依旧瞅准时机,身子跃出,来到商轻雨二女空,千秋笔向下一点,锋利的气劲如一道针芒一般刺下。 易水华这时调动“映日真气”,一股热浪自空涌向,迎向万正的千秋笔。气劲交击间,二人均是闷哼一声,各自飘退开去。 商轻雨这时退到易水华的身边,说道:“师姐,小心些,这老妖婆的毒功很是厉害!” 适才天尊与商轻雨交手,易水华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诡异毒功,当下又得商轻雨提醒,自然不敢大意。二人相视一眼,双臂挽动,芊芊玉掌一齐拍出。万正与天尊受到气机的牵引,均是一惊,各自使出各自的厉害招数,将袭来的气劲一一化解之后,又都迎向一人大战。 四人本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谁与谁的差距都不甚大,算是要分出胜负,恐怕至少的一千招以。 身影交错间,商轻雨对了万正,而易水华却是对了天尊。 易水华大红衣袖翻滚,热浪排空,滚烫的气息弥漫,正是天尊那阴狠毒辣的毒道功夫的克星,每一次她的毒物正要用出,却都被一股炽热之气给笼罩,眨眼功夫,那些毒物竟然失去部分毒『性』。 “怎么会这样?”天尊之惊骇,令得她的声音都尖锐起来。商轻雨的“天命神功”对万正,二人无论是内力修为还是招数的变化,均是处在伯仲之间,此时听得天尊惊恐的声音传来,商轻雨不由嘻嘻笑道:“万院长,看来天尊是不行了,待我师姐收拾了天尊,我们两人联手,定然能将万院长打成猪头!” 商轻雨与风凌云在一起好几年了,风凌云那套攻心为的战法她早了然于心。此时若是硬拼,不过是两败俱伤,是以她出言扰『乱』万正思绪,令其心境出现破绽,那时候只要她抓住机会,定然能取得胜利。 万正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阅历极是丰富,若是能背商轻雨三言两语扰『乱』心神,那他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当下他不答商轻雨的话,只是出招更快更凌厉! 商轻雨不由暗自嘀咕:“这老头真是头老黄牛,皮子耳朵心脏都厚出茧来!” 万正本来是不会被商轻雨给扰『乱』心神的,但是商轻雨本是个葩的人,出语时时惊人。此时他精力极是集,将商轻雨的话语给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不由一呆,浑圆无瑕的心境顿时打破,出招时有了偏差。商轻雨美目一亮,右掌一翻,将万正攻来的千秋笔给『荡』开,左掌斜击而出,正万正肩头。 万正心下一骇,急忙调动真力将商轻雨的掌劲化去,身子向后飘退几丈。此时肩头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心里既是害怕,又是暗恨。 商轻雨跟身而,叫道:“万大猪头受死!”此时她一身衣衫被那秋风吹动,发出猎猎响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给显了出来,绝世无双的容颜更是胜过九天谪仙,只是口出语却是令人不敢恭维。 万正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他身为嵩阳书院的院长,更是儒家有名大师,得天下人共尊,何时受过这等辱骂之语?气愤之间,只觉得劲风扑面,刮得面部生疼,当下急忙收摄心神,忙将千秋笔一横,将商轻雨凌空击来掌劲给卸掉,同时身子一转,跃到高处,平生功力凝聚,居高临下。 商轻雨识得厉害,当下于空空几个翻腾,落到一处屋顶,玉掌翻动,“天命神功”运转到极致,将己身融于天地,一股霸道又自然的内劲似疾风骤雨一般涌出。两人的气劲于空撞击在一起,二人均是发出一声闷哼,各自都如残叶一般偏向后方。 在这时,正在不远处的易水华与天尊也是受到两人紊『乱』气劲的干扰,各自拼了一招之后都退开去。此时两人只见的那座屋子,竟是受不住二人交击气劲的轰击,陡然倒塌。 巷子里多处屋子均是属于主宰殿的,平时并不住人。是以房屋虽是倒塌,却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 “你怎么搞的,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逼』得这般狼狈?”天尊的毒功虽然被易水华克制,可是其武功却不在易水华之下,是以二人的打斗始终都没有谁占得方。倒是万正却是在商轻雨的手下吃了大亏,此时他肩头的疼痛犹在,令得他看到商轻雨时,眼都尽是忌惮之『色』。 “咱们撤吧,看来今晚是讨不得什么好处!”万正已经生出退却之心。 天尊道:“若是走了,这诸全城怎么办?” 万正道:“时下先解燃眉之急,这两人已经极难对付,又有一个风凌云隐藏在暗,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对你我不利!” 天尊听得万正提及风凌云时,眼有恨意和忌惮之『色』,她犹豫片刻,一咬牙道:“让他们再得意一段时间!” 商轻雨又喊道:“喂,你们商量好了没?想好怎样死了没有?” 万正与天尊虽然都是绝顶高手,但多少也会受些影响,当下二人相视一眼,正要离去。忽地只见得有两人自不远处踏空而来,一人白衣胜雪,一人青衫磊落,白衣者卓寒离,青衫客自然是风凌云了。他们大老远的听得商轻雨的声音,卓寒离笑道:“看来她们没事,大老远的听得小魔女那张狂的声音,可以想象一下此时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风凌云闻言,却是神『色』严肃道:“轻雨如此,定是战局极是危险,她这样是在扰敌心!”风凌云说话之间,步子陡然加快,来至万正约莫两百丈的距离时,他于空一个空翻,落在了商轻雨他们对着的东面。卓寒离见状,却是朝着北面奔出。此时商轻雨、易水华占据西面,四人成三角形而站,各自成犄角之势,将万正与天尊包围其。 “怎么办,一个风凌云够咱们头痛,如今这个卓寒离竟然也与风凌云走到了一起,今日你我怕是难以脱身!”万正脸『色』极是难看。 第一百章 顺藤摸瓜惊敌战(二) 天尊眼珠子转动几下,道:“万人屠的那些人此刻在城,咱们招他们来帮忙!” 万正闻言,顿时喜道:“那些人均是一等一的好手,绝对能缠住他们一会片刻,咱们有机会突围了!” 天尊道:“你知道怎么召集他们么?” 万正道:“当然,当下只见他取出一一截东西,向下拉动下面的引线,一朵灿烂的烟火『射』向高空,整个诸全城的空都泛着五『色』光芒。三寸人间 风凌云淡淡道:“万院长这发出信号是请谁呢?” 万丈哼道:“这城到处都是我的人,今日你们只有四个,你们死定了!”他说这样的话,自然是吓唬风凌云等人的。 卓寒离骨子里孤傲之气自然释放,说道:“那要看你的人到来时你还有没有活着了!” 卓寒离与万人屠一场大战消耗不少,一路本来更是有些疲乏。万正目光如炬,当下向着卓寒离奔出,千秋笔作剑刺出,叫道:“那要看看鼎鼎大名的春使大人有多少斤两了!” 卓寒离身经百战,万正动时他的气机也跟着开始变化,他单掌击出,打在万正前方虚空,掌劲如九天泄下的银河一般透着一股银白『色』的光芒。万正的千秋笔处传来一道极是霸道的劲力,自他的手臂浸入体内,他的身子不由一颤,行动受滞,险些自空跌落,幸得他武功了得,急忙在空一翻,落回了屋顶。而卓寒离却是脸『色』陡然一白,身子向后踉跄退去几步。 易水华离卓寒离最近,自万正身子动时,她便早已死死盯住卓寒离那里,此时见得卓寒离状况,俏脸顿然变『色』,急忙向着卓寒离那里跃去。 万正知道卓寒离身有伤,但他终究是忌惮着,适才他留了一手,若是全力出击,定然能重创卓寒离。此时易水华移步过去,他要再伤卓寒离难了,心下不由暗叫可惜。 四下传来响动,只见得无数人影涌现。万正不由大笑一声,道:“风凌云,你的死期到了!” 卓寒离淡淡道:“你认为凭这些虾兵蟹将,能为你争取逃跑时间,当下只见他也是拿出一截信号棍,信号发出,城再次惊动,那些平时里的农民们在这时都动了起来,将那些急速行动的黑衣人全部挡住,一场大战顿时展开!” “你······”万正既惊又怒。 天尊淡淡道:“堂堂沉浮宫的命使,竟然与别人联手,这要是传出去,我想沉浮宫的名声恐怕要毁在你的手了!” 卓寒离闻言,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我沉浮宫的名声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品谈,你们不是号称沉浮宫的死敌,要代替沉浮宫主宰天下吗?那拿出你们的本事来,让我看看你们有何资格,竟敢放出这等狂言!” 天尊本想用言语激卓寒离,好让他与风凌云不联手,但她却不知道风凌云的真正身份,是以她的意图只得落空。 众人谁也不再说话,四下却是弥漫着的气劲,下面的街道,却是与黑衣人大战在一起。 李忠的军队驻扎在城内,这等大响动自然是将他给惊动了。他正要出营帐查看,却见胡深这时已经走到他的营帐外面。 “胡将军,这城里今夜似乎并不安静啊!”李忠道。 胡深道:“江湖人的争斗,咱们没时间去管,也管不过来,让他们去斗去吧!” 李忠道:“时下大军临城,这与咱们守城无关吗?” 胡深道:“要是有关,不是在街道了!” 李忠明白胡深的意思,若是这些人是针对他的,那他的军营此时定然已经大『乱』。 胡深道:“敌军在城外窥视,若是咱们掺和这些江湖人的争斗,敌人一定瞅准机会攻城的!” 李忠闻言,点了点头,道:“只要不伤及无辜百姓,他们最好双双全都死完!” 胡深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心下里却是道:“看来是他们进城了!” 万人屠虽然已死,可是他留在城的人却都是好手,人又多。不一时,只见得有数十人杀出重围,向着风凌云他们这里围来。 万正冷笑一声,道:“看来沉浮宫的人也不过如此!” 卓寒离这次前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是以并没有带来多少人,此时动用的,不过是平时住在诸全城的,自然抵不过万人屠那些训练有素的高手。 风凌云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万院长,你们当日应天一战,还未有分出胜负,今日不仅是要分胜负,还要断生死!” 商轻雨这时也看向天尊,道:“你不是一直都在贬低沉浮宫吗?今日我便以沉浮宫少主的身份挑战你,定胜负,断生死!” 风凌云、商轻雨二人的武功,已经处在当世武学大宗师之行列,今日他们的态度强硬,源于他们的自信,更是源于他们的身份。在这时,二人彼此间心意相通,都望向对方,“风雨诀”不运自转,令得四下空气的流动都都受到阻碍,而他们一东一西两人相对而站,将自身的内力融于天地,彼此联系,霎时间,众人都生出一种错觉,那是有闪电横空,风雨交加而至。 此时处在两人间出的万正与天尊自是首当其冲,心里之惊骇实在无语形容,他们都生出一种不可力敌之感。 万正脸『色』陡然一白,脸青筋暴起,一声如雷般的吼声传出,他已经向着风凌云攻去。天尊同样也是如此,她的目标是商轻雨。皆因他们实在守不住那种诡异压抑气氛,心间像是有一座望不见顶的大山压下,令得他们难以喘息。 风凌云见状,两道真气自涌泉『穴』滋生,沿着大腿的经脉而,汇于丹田之处,转而又向四肢百骸流转。在这时,他的身子已经如一张轻叶一般慢慢的飘起,他的发丝却是依旧自然下垂,洗得发白的青衫与他古沉沉浑的气势融合,顿时都变得不凡起来。商轻雨同样也是慢慢升起,她玉掌轻轻按出,天尊与万正均心间均是一沉,那种感觉,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陡然炸开,沸腾起来。二人均是发出尖叫之声,翻动的双掌凭空击出,四下里肉眼可见的波动不断的『荡』开去。 易水华与卓寒离站在不远处,都怔怔的看着这场并不惊心动魄,但却是极为要命的大战。至于那后来的几十个黑衣人,均是站在不远处移不开步子,他们眼竟是惊骇与恐惧 。 卓寒离叹息道:“他二人这等能纳天地为己用的境界,已经超过了武功所能概括的范围,恐怕只有咱们的祖师江湖怪人才可以与他们一较高低!” 易水华道:“他们的武功好像已经没了招式的变化,出招只是随心而走,最为诡异的是,他二人的出手像是能带动天地大势,一股生生不息的伟力正在不断流转,造成一种极为恐怖的势,像是布下一座能移山填海的大阵,将敌人笼罩其。” 卓寒离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说话之间,只见得万正与天尊二人均是摇摇欲坠,那万正嘴角之处,已是鲜血淋漓,至于天尊,蒙着面的黑纱可见鲜血滴落。 “要死在这里了吗?”万正何其不甘,他风云半生,还未走到权力顶峰。 天尊同样也是如此,半生策划,未有颠覆沉浮宫,她又如何甘心此身陨?可是置身于风凌云与商轻雨二人的真力漩涡之,任他们有天大本事,却是难以发出本有的力量。 “若是主宰在这周围,他应该会出现了!”易水华道。 卓寒离星目神光一闪,道:“今日一切策划,是为了引出这位主宰!”他话语刚毕,空气啊忽地袭来一股凉意,四下瓦檐之顿时起了一层薄霜。 易水华与卓寒离均是闷哼一声,身子向后踉跄,将瓦片给踩碎了一地。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落下的瓦片,在这时都悬浮在空,猛然旋转起来,向着风凌云、商轻雨二人袭去。 风凌云与商轻雨感受到那道袭来的霸道气劲,他二人同时而动,舍弃天尊与万正,玄功凝聚,向着那道气劲袭来的方向击出。只听得一声炸响,风凌云与商轻雨浑身一颤,同时退去几步。在这时,只见得一面具人从正南面踏步而来。他能一人破去风凌云和商轻雨二人联手一击,可见他的武功绝不在风凌云和商轻雨之下。 风凌云腾身而起,双掌齐动,如腾龙一般的掌劲弥漫开去,迎击面具人。面具人冷哼一声,黑衣飘动,一拳轰出,两股气劲相遇瞬间炸开,余波『荡』出,巷子两旁的屋子均是齐齐倒塌。那些万正召集来的黑衣人,纷纷掉落。 风凌云于空微微一顿,便来到商轻雨身旁,而那面具人,却是落在了万正与天尊之间。 风凌云淡淡道:“今夜等的是你!” 那面具人闻言,却是一言不发,他这时双臂一动,一股吸力陡然形成,四下房屋的瓦片全都向空飞来,聚成一团。在这时,他双臂不断挽动,那些瓦片顿时在他前面旋转起来,而后向着风凌云、商轻雨、卓寒离、易水华四人『射』来。这些瓦片经过他的内劲加持之后,已经与金刚铁剑无异。 第一百零一章 敌踪隐去何处觅 风凌云见状,却是再次腾身而起身在空,双掌向外一翻,掌力如狂涛巨浪,向着那飞来的瓦片碾压而去。 .只听得如龙『吟』一般的声音传出,四下顿时掀起一阵飓风,那些飞来瓦片顿时都成了碎屑,沿着原来的方向飞去。 万正与天尊此时受伤颇重,根本无法抵抗那些瓦片碎屑。在这时,面具人双臂抬起,一只泛着银『色』光芒,一只却是如烈火燃烧,一冷一热交汇,顿时释放出一股毁灭的气息。风凌云不敢大意,此时体内真气乍分还和,分合之间自行环抱圆转。 两人此时均是使出平身绝学,四掌凭空相对,气劲释放,如两条长龙一般在虚空缠绕交击,又是一声巨响,二人均是向后飘退而去。此时风凌云急忙运转玄功化掉浸体真力,待反应过来时,那面具人已经带万正与天尊离去。 商轻雨因为担心风凌云,也没有追去。 风凌云站在屋顶,望向那些坍塌的我房屋,又看向那面具人离去的方向,星目异彩顿放,轻声道:“果然是他!” 商轻雨道:“真的是他?” 风凌云点头,在这时,卓寒离与易水华一起来到。卓寒离苦笑一声,道:“忙活这么久,却是这样的结果,唉!” 风凌云道:“至少已经确认他的身份,不用再去苦苦猜测!” “真的是他?”卓寒离道。 风凌云点头道:“错不了,他虽然带着面具,可是他还是暴『露』了!” 易水华道:“这人好像会我们沉浮宫明宗的‘映日神功’和‘揽月神功’,但却又使得似是而非,威力之强,却又胜过‘映日神功’和‘揽月神功’,你们说的他是谁?” 风凌云道:“既然会你们的武功,那自然是你们的人!” 易水华面『色』顿然一变,道:“在宫里面,谁都不能同时修炼两门神功的!” 卓寒离道:“可是你忘记了?他的师父可是传功长老,除却‘天命神功’之外,其他三门他都有!” 易水华沉思一会,摇头道:“不,这样传功长老违规了,这要是宫主知道,定然死路一条!” “所以如今看来,咱们那位覃长老,也是不简单啦!”卓寒离道。 易水华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名利吗?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够高吗?” “一山还有一山高,一个人的野心之大,往往是不可揣测的!”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道:“如此说来,他们的目标绝对是沉浮宫,是我爹爹,还有师父。不行,我得回去!” 风凌云柔声道:“现在急不管用,咱们慢慢来,只有将他们底细一一弄清,咱们才不至于盲目应对!” 商轻雨闻言,却是沉默下来。卓寒离道:“宫主已经决定,明年八月十五之时,会将宫主之位传给轻雨。若是他们要做些什么的话,我想会在那个时候!” 风凌云道:“所以我们还有将近十个月的时间!” “不错,同样,他们也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在做准备!”卓寒离道。 易水华这时却是摇头道:“他们真的敢那么做的话,真的是胆大包天!” 风凌云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胆大的人!” “不行,这事不能瞒着大长老和宫主,必须的告诉他们!”易水华坚定道。 卓寒离苦笑一声,道:“宫主久居听雨阁,宫内大小事务皆是有大长老打理,而大长老又这般信任他。你我如今一点证据都没有,冒然去说的话,不仅大长老和宫主不信,是宫里的那些人也会认为咱们嫉妒他,故意泼他脏水,到时候非但那他没有办法,还只会是情况变得更糟!” “大长老是轻雨的父亲,宫主是轻雨的师父,若是让她去说,大长老和宫主应该会相信的!”易水华看向商轻雨说道。 卓寒离道:“轻雨为了风兄,与秋末枫闹成什么样子,举宫下谁人不知?若是让她去,情况你我去还要糟糕!” 易水华的思维较简单,如何能想到这些,此时听卓寒离娓娓道来,这才停下脚步。 卓寒离见状易水华没有冲动行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风凌云道:“他们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咱们再找找!” 商轻雨道:“咱们可以先找到今晚的那些黑衣刺客,定然能从他们身发现什么。” 风凌云摇头道:“如今看来,这喜些人都是万人屠的手下,如今他已经死去,他的那些人估计也要散了。再说,以天尊和万正的谨慎,从这些小罗罗的身也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时下该怎么办?”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天尊和万正已经收了重伤,他武功虽然高,但是带着这两人绝对走不远,咱们在这四下找找!” 易水华道:“好,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行动吧!” 卓寒离道:“师妹,你一定要沉住气,绝对不能将这事告诉大长老和宫主!” 易水华道:“我虽然没有你们想得周到,但我分得清好坏。放心,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商轻雨道:“师姐的追踪术天下无双,定能找到他们的!” 易水华闻言,便开始展开追踪,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城外。风凌云这时低下头去,见得一株干草滴有血滴,只听他道:“看来他们确实来过这里!” 商轻雨道:“师姐的追踪术还有错?” 易水华道:“我别人有个不同的地方,那是我能辨别这个人身留下的气味。所以才能循着他们的气味找来。” 风凌云笑道:“这样子说来,那是易姑娘的嗅觉别人灵敏!” 卓寒离道:“哪有你说的那般简单?这辨别气味是会是,真正的用于追踪又是一回事,水华这个优点,确实是别人不得的!” 商轻雨笑道:“是啊,在师兄的眼里,师姐有哪一点不是优点?” 易水华闻言,脸皮不由发热,至于卓寒离,却是在偷偷的看易水华。风凌云二人见状,在后面偷偷的笑。四人一行,于林『摸』黑前行,转眼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风凌云几人在城外苦苦追寻,打死他们都没想到天尊他们根本没有出城。在这时,那面具人将面具接下,只见一张英俊而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秋末枫。 “你也受伤了?”天尊惊道。 秋末枫淡淡道“没事,这个风凌云确实厉害,加那个商轻雨,绝对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不过若是能再得到‘天命神功’,将四大神功合一,绝对能胜过他们!” “当年你在西湖算计商轻雨,为的是‘天命神功’?”天尊道。 “不错,可惜被风凌云给破坏了,到后来一事无成!”秋末枫提到风凌云,眼总有无尽恨意。一直以来他都想杀风凌云,可是却一直都杀不了。 万正道:“眼下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接下来该怎么办?” 秋末枫道:“他们知道也没有用,毕竟他们没有证据。我们要做的是安排好一切,明年八月十五一举将沉浮宫夺过来!” “商震闲和玉流苏都不是等闲之辈,咱们得小心一些!”天尊道。 万正道:“你让那几人穿着我们的衣服出了城,又是怎回事?” 秋末枫道:“易水华的追踪术极其厉害,让他们出城,自然是要将他们引开,咱们才可以悄无声息的遁去!” “遁去?”万正疑『惑』道。 秋末枫点头:“明年八月十五之前,除却夺沉浮宫的大权的事,其他的都不要管,” 万正道:“那朱元璋的事呢,时下若是诸全城破,他可完了!” 秋末枫道:“你看卓寒离与风凌云都走到一堆了,还看不出这本是一桩阴谋吗?” 天尊惊道:“若是如此,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以天下为赌注。要是卓寒离真的进攻的话,那朱元璋真的完了!” 秋末枫摇头道:“哪有这般简单?你看那李伯升虽然领着十六万大军,但是又有什么用?风凌云知道兵不在多,而是在精,一个李忠,足以抵过千军万马了!” 万正道:“正是如此,看来我等确实是入了别人的圈套了!” 风凌云四人在城外的林间走了一个晚,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对于易水华的追踪术,商轻雨和卓寒离可是知晓的。易水华站在水边,望着对面的山谷,轻声道:“没道理啊!气息却是在这里出现过!为什么突然没了,反而出现另外的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这时向着那溪水流动的方向看去,只见得那下面是一道大坎,溪水滚动,形成一道小瀑布,瀑布之下的水潭,却是飘着几件衣服。风凌云向着那水潭走来,顿时认出了那水的几件衣物正是属于万正以及天尊等三人所有。他叹息一声,道:“不用找了,我们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商轻雨几人闻言,都走了过来,看着水漂着的衣物,顿时都明白了。卓寒离道:“他晓得水华的追踪术无双,所以才故意让别人穿着他们的衣物出城将咱们引到这里,若是我没猜错,昨晚他们根本没有出城!” 风凌云点头:“他确实了得!” “那咱们找到那穿着衣服出来的三人,应该能找到线索!”商轻雨道。 易水华摇头道:“那三道气息在对面山谷里,可是已经是死人!” 商轻雨道:“那咱们再回城,定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风凌云知道,以秋末枫的手段,如何会留下线索等着他们去?只是时下商轻雨很是心急,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是以他与易水华、卓寒离两人便陪着她回到诸全,只是依旧一无所获。天尊、万正他们,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第一百零二章 西吴王者朱元璋 卓寒离道:“眼下朱元璋同张士诚他们要怎么打咱们都先别管了,如今对付主宰殿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风凌云道:“确实如此,这天下不管是谁得到,都被主宰殿『操』控好!” 易水华道:“那你们打算从何处着手?” 风凌云道:“以如今形势来看,主宰殿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选择了朱元璋,所以我与轻雨去应天看看!” 卓寒离笑道:“这一点我赞同,所以我也得去应天走一趟!” 风凌云也笑道:“你是怕我一个人对付不过来?” 卓寒离笑道:“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去打探朱元璋的底细,而后将其一打尽!” 风凌云笑道:“我有想过,可是我觉得若是你去过之后,不会是现在整个想法了!” “为什么?”卓寒离问道。 . 风凌云道:“因为朱元璋是朱元璋,他是独一无二的,他纵然多疑猜忌,可是他却有他的手段来维持好一切,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贤人!” “如此说来,朱元璋倒是个小人?”易水华道。 风凌云摇头笑道:“不,他是一个伪君子,一个同秋末枫那般的伪君子,不过介于他的出生,对于百姓,他却是真正的存关怀之心的!”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易水华道。 风凌云道:“人本是一个矛盾体!” 商轻雨道:“咱们快路吧,若是能在应天找到一些消息,那好了!” 四人一行回到山村,将驾着马车,又往应天赶去。 在李伯升攻城后的两月不到,李忠便在诸全城外五十里处重新建成一座新城。两城呈掎角之势,相互守望,李伯升久攻城无功,眼看粮草即将用尽,只得撤兵去了,至此,诸全与五指山连成一道张士诚难以越过的屏障。 转眼已是年边,风凌云四人在应天也住了两个多月,只是主宰殿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暗夜都不再接活,是以风凌云几人自然是难以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虽然还有将近八个月的时间,然玉流苏的命令已经传出,要商轻雨尽快回宫。毕竟继承大位这种大事不能草率,若是商轻雨在这之前不能完全掌握一个宫主该做的一切,将来继承大位之后又何以服众? 客栈里,商轻雨端着一碗饭半天也不吃一口,风凌云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凌云,其实我真的不想做宫主!”商轻雨道。 风凌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可是这是责任,有些事纵然我们不喜欢去做,可是只要我们应该担起那责任,我们要去做!” 商轻雨道:“如今咱们还没有找到一点秋末枫是主宰殿主宰的证据,爹爹又那么信任他,我真的好害怕。秋末枫要对爹爹和师父不利,我却又一点法子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 风凌云安慰道:“不要怕,无论是你爹爹还是师父,他们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秋末枫又怎能轻易对付得了他们?” “不错,要是宫主和大长老那般容易对付,秋末枫不会费这么多的周折了!”卓寒离自外面走了进来。 因风凌云与商轻雨关系特殊,若是他说出,商轻雨只会认为是在安慰她,可若是出自外人之口,这又是另外一回事。当下商轻雨精神一振,勉强吃下一小碗米饭。 饭后,风凌云与卓寒离一起出了客栈。卓寒离道:“咱们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那人真的在朱元璋的手下,在秋末枫的警告之下,看来是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了!” 风凌云道:“那以卓兄的猜测,谁的机会大一些?” 卓寒离道:“正如你所说,朱元璋手下臣武将如云,谁都有过人本事,这还真不好说!” 风凌云笑道:“其实卓兄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没有肯定,是吗?” 卓寒离道:“风兄不也是吗?” 风凌云道:“天、地二尊均是了不得的人物,这人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转来转去,应该也是那么几个人。不过是时下他们很难有任何动作,要证明很困难了!” 二人虽然是在大街行走,可是声音细如蚊声,路过的人均是难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陈友谅的儿子陈理在张定边的拥护之下,又称帝了。朱元璋要全力对付张士诚,必须先解决陈理这个麻烦。过完年后,朱元璋又将群臣召集在一起,这一次为的自然是商讨将陈友谅的余孽一打尽的大事。 诸将商议之后,朱元璋决定在三月的时候亲自出征,结束陈友谅留下的一切,众将士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这时,李善长突然站了起来,道:“属下觉得,以主公如今的威望与实力,咱们称王的时机到了!” 在这时,整个厅堂顿时静了下来,刘基、徐达、常遇春、冯胜等人均是抬起头来。因为这称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这天下未有太平,称王有助于名声的同时,必定会引来朝廷大军。 冯胜第一个开口道:“时下咱们的兵力在六十万左右,若是同时面对元廷和张士诚,恐怕有些困难!不过,咱们一路走来,不都是在重重困难走来的吗?末将认为,这王,咱们得称!” 汤和道:“严格来说,我们还在小明王的旗下,若要称王,须得有他圣旨!” 朱元璋知道,汤和是心细之人,他二人自小又是要好的朋友,是不会害自己的,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一些事情。 朱元璋出生卑微,以前对于王侯将相是不敢想的,而今他却是很想知道称王是什么感觉,他看向了朱升,道:“先生认为,这称王之时可妥?” 朱升是儒家大师,要他说来必是一堆大道理,在这时,刘基站起身来,道:“属下认为,称王时机已到!” 刘基乃是朱元璋的军师,他经手的每一战,没有不克的,当下三军信服。朱元璋目光透着历芒,道:“军师理由是什么?” 刘基身子一正,道:“无他,顺从天意,要四方信服尔!” 朱元璋是喜欢刘基这种霸气的语言,当下甚是高兴,道:“好,既然军师也认为合适,那我朱元璋仅以这微薄之躯,顺从天意!” 李善长道:“咱们处在吴地,主公你称吴王如何?” 刘基摇头道:“张士诚也称吴王,咱们若是再称吴王,体现不出独特之处!” “有了,这里是西吴,不如称西吴王?”周德兴这时说道。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好,咱们称西吴王!” 朱升道:“主公又以何纪年?” 李善长笑道:“无妨,依旧是以龙凤为纪年!” 龙凤纪年是小明王韩林儿的年号,如今朱元璋要称王,却是不用小明王同意,却又用他的年号,如此看来,其间透着一些诡异。 朱升闻言,胡须抖动几下,欲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 一切商定,其他的是称王仪式以及昭告天下,这日,朱元璋称王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元廷得知,自是震惊无,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了。 客栈之内,卓寒离与风凌云在座。卓寒离道:“这个朱元璋能够把握住时机,一举成为与张士诚齐名的人物,果然有些门道!” “不,他与张士诚还是有不同的地方!”风凌云道。 卓寒离道:“说说看!” 风凌云战到窗户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得知朱元璋要称王,似乎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只听他道:“你看这些百姓,这些普通人听到朱元璋要称王,他们有的是高兴,而不是害怕!” 卓寒离闻言顿时一怔,道:“你说的不错,这个朱元璋手段确实了得,这一点张士诚绝对不过他!” 风凌云道:“这不是手段了得,而是他本出生贫民,知道这些百姓需要的是什么,他便给与他们什么。” “那你说百姓需要的是什么?”卓寒离问道。 风凌云道:“无他,吃饱穿暖,安定的生活环境而已!” 卓寒离闻言,顿时一呆,一直以来,他都在权力名利这潭污水奋力游走,而今听得风凌云这么一说,不禁陷入沉思之。过去一会,他忽地抬起头来,道:“不对,我曾见过那些百姓的生活,他们有时候会为了争财产而使兄弟变成仇人,更是会为一块好的土地去争得头破血流,这些也在权力名利范围之内!” 风凌云笑道:“不错,可是他们却我们容易满足!” “我明白了,朱元璋是知道他们这种心理,而后对症下『药』,这才是他得民心的重要关键!”卓寒离道。 风凌云道:“不,他之所以得民心,还是那句话,他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这些普通百姓很容易满足,谁能让他们他们满足,谁能让他们生存,他们拥护谁!” “可若是处在大战时期,单有民众的拥护是难以成事的!”卓寒离道。 风凌云笑道:“这些最为琐碎的,最为难做的都做到了,还缺强大的武力吗?你看朱元璋用这一招引来多少谋臣良将?如今他的麾下,又会历史哪个朝代的建立者差?” 卓寒离闻言,再次陷入沉思之。 史料记载,至正二十四年正月,朱元璋在武百官的拥护之下称吴王,为将其与张士诚分开来,朱元璋为西吴,仍以龙凤纪年。 第一百零三章 解剑拜山方为客 这日,风凌云等人正在用餐,忽听得外面有嘈杂之声传来,四人还未起身,只见得有四男四女走了进来。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商轻雨的手下的那金一、银二、铜三、铁四以及小梅、小兰、小竹、小菊八人。 “小姐,原来您真的在这里!”小菊喜道。 小梅瞪她一眼,道:“不可无理!”当下八人站齐,一齐行礼道:“属下见过小姐!” 商轻雨站起身来,摆手道:“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小梅是这几人的首脑,当下她眼闪过疑『惑』之『色』,按照商轻雨给他们说的,只要见着沉浮宫的任何一人,都要规矩些,其他时候可以随意。卓寒离与易水华不仅是沉浮宫的人,还是沉浮宫的大人物,以前商轻雨见着他们,都是每个好脸『色』的,什么时候成了自己人? 商轻雨叫道:“快过来吃饭吧!” “这······”小梅等人与商轻雨一桌吃过饭,但是卓寒离等人又是何等身份,他们真的能一桌吃饭吗? 卓寒离笑道:“他们有八个人,坐不下的,另外给他们一桌吧!” 商轻雨道:“也好!” 用过饭之后,八人随着风凌云、商轻雨楼去了。卓寒离看向他们的屋子,道:“这个小魔女,原来是这样的!” 易水华道:“她自小虽是身份尊贵,然最怕人看不起,所以胡闹蛮横,令左右人都对她畏惧,唯独自己人才晓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今天她没有在在咱们面前演戏,是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了!”卓寒离道。 易水华点头:“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能交到她这样朋友,真的很好,能得她真心对待,更是荣幸!” “可是历来慈不掌权,以她这『性』子,当真能做得了那个宫主吗?”卓寒离说道。 易水华摇头道:“能勾心斗角的,不见得是真正的能者,她这般聪明,只要愿意,没有什么做不了!” 卓寒离点头:“不错,更何况你我一定会全力助他她!” 屋子里,商轻雨随意坐着,看向小梅等人,道:“说吧,你们怎么跑出来了?我师父还好吗?我爹爹还好吗?” “大长老和宫主一切都好,他们都很想你!”小菊抢先道。 小兰道:“只是宫主说你该回宫了!” 小梅为人最稳,道:“这次我们出宫,是宫主授意的,她要我们将你带回去!” 商轻雨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 “小姐,你······”小梅顿时急了。 商轻雨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你们出去一会,我又不会跑!” 铁四道:“你要跑跑吧,我会帮你拦住她们的!” “你个呆子!”小梅顿时急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不禁摇头失笑,这个铁四实在是太可爱了。八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商轻雨急道:“凌云,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风凌云道:“不怕,咱们跟他们回去!” “你要跟我去沉浮宫明宗宗?”商轻雨顿时一惊。 风凌云笑道:“怎么?这害怕了?丑女婿总也是要见岳丈的!” 商轻雨俏脸一红,羞得低下头去。风凌云柔声道:“如今咱们在这里再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他们的目标已经明确,咱们回去,可以及时应付一切!” 商轻雨道:“可是若没有我师父的命令,外人拜山······” 风凌云道:“外人拜山,需要走迎客道,是吧?” “既然你知道迎客道,晓得其间的危险程度!”商轻雨担心道。 风凌云笑道:“我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吗?” 商轻雨瞧了风凌云一眼,忽地噗嗤一笑,道:“对啊,那幻阵虽是厉害,不过你这般的皮粗肉厚,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那是!”风凌云也是一笑。 “小姐,我们可以进来了吗?”小梅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风凌云道:“叫他们进来吧,连他们都出宫了,看来你师父是动真格的了!” 商轻雨道:“我师父要是能够出宫,她早跑出来把我给提回去了!” 风凌云皱眉道:“你们明宗的宗主还不能出宫?” 商轻雨道:“当然不是,只是听说我师父与太师父打了个赌,结果我师父输了,履行诺言,一辈子不出宫!” 风凌云道:“一辈子不出宫,这是间接的将她困住吗?” 商轻雨道:“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 “小姐!”外面再次传来小梅的声音。 商轻雨应道:“好了,你们进来吧!” 八人一齐进入房间,小梅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姐想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回宫?” 商轻雨道:“这要用想吗?你们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现在都可以走!” 商轻雨这态度前后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小梅等人均是一愣,瞬间又化作喜『色』。小梅道:“今日已经晚了,休息一晚,咱们明早出发!” 是夜,风凌云来到卓寒离的屋里。卓寒离笑道:“你小子早该去一趟了!” 风凌云干笑一声,道:“主要是你们的山门难进啊,这搞不好有去无回,胆子不大一些,谁敢去呀!” 卓寒离似笑非笑的看着风凌云:“这话要是同轻雨说,你猜猜会是什么结果?” 风凌云闻言,只感觉背脊凉飕飕的,他干咳一声,道:“哪里,算是你们明宗布下刀山火海,我风凌云也不怕!” 卓寒离哈哈一笑,道:“态度变化真是快,好,冲你这几句话,那我祝你好运!” 风凌云笑道:“你是沉浮宫命使,肯定知道那迎客道有什么东西,咱们如今都是好朋友了,你给我说说吧!” 卓寒离摆手笑道:“说了体现不出你的诚意了,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自己去体会!” “这么小气!”风凌云笑道。 卓寒离道:“你还真别说,我觉得迎客道里见到的东西,绝对能证明你对轻雨的爱是真心的!” 风凌云知道卓寒离是故意的,当下道:“好了,咱们先不说迎客道的事了,我与轻雨走后,这外面的事要全靠你了!” 卓寒离笑道:“你要是走了,在这段时间内我绝对能将朱元璋给灭了!你的天下大计的梦没了!怎么样,是选美人,还是选江山?” “那还用说,肯定是选美人了!”风凌云随意说道。 卓寒离闻言,不禁摇头失笑,道:“与你说话真是费劲,不过倒是有趣!” 风凌云笑道:“这是痛并着快乐!” “去你的!”卓寒离笑骂一声。 风凌云道:“其实你应该知道,如今天下之势的走向基本已经确定,张士诚是个好人,可是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若没有你,他更是什么都不是!” “怎么,你想劝我直接放弃?”卓含笑道。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走到今日这一步,又怎会放弃?我只是想说,无论如何,到时候失败了,也不要太在意,毕竟到时候我会请你喝酒的!” 卓寒离再次笑骂一声,两人相视一眼,均是齐齐放声大笑。风凌云又道:“好了,其他的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无论是谁得天下,绝对不能让主宰殿控制!” 卓寒离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放心,这一点我晓得!” “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胜利的法子!”卓寒离忽然又道。 风凌云闻言,却是轻声一笑,道:“自从他过赵继祖与邵荣的当,你的那个法子早不管用了,我敢保证,你进得他的府址,绝对出不来!” “不会吧?”卓寒离『露』出疑『惑』之『色』。 风凌云笑道:“你要是不信,大可去走一遭!” 卓寒离干笑一声,道:“谁会嫌自己的命长?” “我应该会在七月份左右回山,要是主宰殿在在外边有何动静,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卓寒离又道。这才是风凌云今夜来找卓寒离的真正原因,其他的不过是好友之间的谈笑罢了。 风凌云道:“告辞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第二日一大早,风凌云便与商轻雨驾着马车,金一等人骑马护在左右两边,一行人出了应天之后,便往黄山赶去。 沉浮宫明宗处在黄山内部,位于天都峰、莲花峰、光明顶三大主峰之间,因有阵法隐蔽,是以并不显于外世。更有六个堂口的力量沿路守护,寻常人等根本到不了沉浮宫的山门。 风凌云一行人走了不到十天,便来到了沉浮宫的山门之前。守在此处的是沉浮宫明宗十二堂的最后一堂,其堂主名邱健,年龄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一脸虬髯胡须,他的武功之高,要胜过前面的十一个堂主许多。沉浮宫明宗的山门处让他来守护,可见他的身份地位也要略高于前面的十一个堂。 “属下恭迎冬使大人回宫!”邱健的声音极是洪亮,气势极足,但是话语间却是带着恭敬之意。 风凌云与商轻雨走下马车,邱健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风凌云的身。因为商轻雨为了风凌云在沉浮宫弄出的动静,已经是全宫皆知,他要仔细看看,这个将沉浮宫下弄得满城风雨的风凌云,究竟是怎样的不同。 风凌云的目光也投向邱健,邱健浑身不由一颤,他只觉得风凌云的目光,竟似含着雷电一般的东西,令得他生出不可抗拒之感。但他终究是沉浮宫的人,他抬起头来,抱拳道:“若是客人,请解下你的兵器,走迎客道,若不是客,请走剑道!” 第一百零四章 幻阵无形藏杀机 剑道迎客道都是沉浮宫设下来考较外来人的,若是来拜访沉浮宫的,走的是迎客道,若是来挑战的,自然是要走剑道。 至于剑道之的,像是沉浮宫隐宗的试炼路一般,分武两道,若是连挑战的是人,他们将要面临的将是从诸子百家挑出来的极有学问的十个学者。若是挑战武学的,要面对的自然是十个武功高强的人了。 无论是剑道还是迎客道,要过关都极为不易,可以想象,要挑战或是做沉浮宫的客人都极为不易。当然,要与沉浮宫为敌,那是找死。 风凌云将那随时携带的短剑交给商轻雨,道:“你先进去等我,我晚些再来找你!” 商轻雨答了一声,便带着风凌云的短剑进宫去了。在这时,邱健大声道:“山门有客来,迎客道即开!” 他话音刚毕,顿时有一道轰隆之声传遍山谷,在沉浮宫明宗山门的左边之处,那座小山慢慢移开,只见得一条山道出现,像是朝着云海延伸出去一般。 “客人请!”整齐的声音传出,在山谷间回旋响动,其间说蕴含的傲气,非是一般。 风凌云向着众人一抱拳,便走入了那山道。 不管是沉浮宫明宗还是隐宗,他们的内部都有各家传人的精英。风凌云知道,眼前这山道非是真正的山道,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这是迎客道的第一道:幻阵。 幻阵的诡异与厉害之处,是能唤起人们埋在心底秘密与恐惧,从而陷入其而不能自拔。风凌云一走山道,四下环境陡然一变,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他父亲风浩天与伽璘国师大战的场景。 风雪狂舞,两道人影自华山绝顶大战,一招一式,仿佛能引动天地。风凌云只觉得浑身一凉,眼前陡然一花,只见得风浩天双拳翻飞,竟然向他击来。 风凌云不由自主的退去几步,叫道:“是我!父亲!” 只是风浩天双眼已经被完全被一股极是黑雾所笼罩,无情与冰凉的气息弥漫,将风雪搅得『乱』转。 “父亲毒了!”风凌云说道。在这时,风浩天的整个身躯都被黑雾给笼罩,而他的一张脸却是成了骷髅。风凌云面『色』微微一白,向后退去几步。 “不对,这些都不是真的!”风凌云使劲一摇头,向着风浩天击出一掌。风浩天的身躯被击之后,顿时化作虚无,在这时,一个女子站在远处的山崖之,单从她的背影来看,这绝对是一不可多得的绝『色』女子。她一身黑『色』长裙,头发披散在两间,不知道为什么,风凌云一见到这道背影,脑海出现一种极是熟悉的感觉,他不经意间叫道:“娘亲!” 风凌云叫声传出之后,那女子顿时转过头来,风凌云不禁『揉』了『揉』眼睛,因为他竟然看不清女子的面目。这母子向他走来,越走越近,可是无论他如何的挣扎,如何的用力,他始终是看不清这女子的面容。 “云儿,你来了,为娘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咱们回家吧!”那女子的声音传出,极是温和。风凌云此时像是处在三月的阳春之下一般,身子里生起一股慵懒之意。 在这时,那女子的芊芊玉手向他身来,像是要抚『摸』她的面孔。不知为何,风凌云的背脊竟然生出一股凉意,头皮发麻,因为在这时,他竟然感受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正是这股杀意令他灵台一清,当下他冷哼一声,玄功一转,一拳轰出。 以他如今的武功,足以立在当世顶尖高手之列,这一拳虽是随意击出,但其威力绝对能开山裂石。那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向后飘退而去,叫道:“云儿,你怎么了?我是为娘啊!” 风凌云闻言,冷哼一声,道:“我打小没有见过我娘亲,虽是看不清你的面目,但是你这一身衣衫却是出卖了,看招吧,今日让风某看看,为何在迎客道的幻阵之,竟然会有人的存在!” 风凌云心解不开的心结,正是他父亲风浩天的死以及他娘亲到底是谁,是以他心虽有警惕,但一入幻境,那最为薄弱的环境便被攻破了,整个人都处在虚幻的世界里。若不是这人的杀机释放,他也不会这么快苏醒过来。当下他玄功运转,掌劲吐出,向那道人影击去。 那人见风凌云攻来,不敢大意,腾挪之间,双掌幻化飞快击出,与风凌云眨眼将交手数十招。 风凌云的武功虽高,但每出一招都极是费尽。最为诡异的是,那人攻击竟然快到能极致,能从四面八方对风凌云攻击。风凌云明知道这是幻阵的作用,但每每还是偶尔会『迷』失一阵,那人趁着机会,只是对风凌云发起猛烈的进攻,其招式可谓是招招直指要害,显然是真的要风凌云的命。 二人出招均是极快,神志微微『迷』糊间,风凌云险些招,幸得他灵觉极强,当下向后一个空翻,将来掌避开,同时双腿如剪刀一般张开,扫向那人看不清的头部。 风凌云能使出这等怪招,完全是因为他体内的真气异于常人,分合之间身体的部位均是能成为武器。那人陡然一惊,急忙后退,想要避开风凌云这一脚。可是他还是慢了一些,肩膀被扫,一股劲力浸入他的经脉之,运存的真气在风凌云那诡异的劲力的攻击之下,陡然如山洪暴发,向着他的经八脉涌去。 一声闷哼传出,只见得那人随着地一滚,竟然在云雾间消失不见。风凌云身子站定,精、气、神三者均是处在极高之境,三者的融合更是达到水*融。他的步子迈开,每走出一步,四下的环境均要变化一次。 风凌云向后退去,在这时,那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风凌云的背后,他的五指已经并拢成掌,真力流转之下,这一双肉掌泛着淡淡光芒,晶莹剔透。 风凌云又退去一步,在这时,他又离那人近了一步。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待风凌云退到他的攻击范围之内,而后一掌避了风凌云。 可惜他终究是小瞧了风凌云,此时风凌云心境已经入了古井不波之境,他的心间像是一面平静的镜子,将四下环境给一一映照出来,那人所在的位置,以及所举起的手掌,均是在他的脑海浮现。 风凌云嘴角掀起一缕诡异的笑容,他的步子推得既是缓慢,每一步都极为小心,渐渐的,他离那人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了。那人这时玄功已经凝聚到极致,早已举起的掌刀直劈而出。 风凌云这时却是忽地一闪,整个人顿时绕到那人背后,一掌击出,那人顿时向前倾倒而去。风凌云跟时,又不见了那人踪迹,只是那飘着的云雾之,竟有几点殷红,显然在风凌云那出其不意的一掌之下,这人已经受了重伤。 风凌云四下探查一翻,却是依旧不见那人身影。他又向着前面走去几步,在这幻阵之,那人占据先天优势。风凌云知道,他如今只能见招拆招,走完这幻阵。 风凌云此时像是踩在云朵的一般,云彩变幻,『迷』雾笼罩,四下均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幻阵若是一般的人来走,早已丢了『性』命,看来这是对我特殊照顾啊!”风凌云嘴角不由掀起讥诮笑意。 又走了一会,眼前情景一变,白云『迷』雾均是没了,风凌云陡然间却是走入了一处松林之。清风吹动,簌簌之声传响,透着一股子的高雅宁静的味道。 风凌云不禁赞道:“琴技说的如松壑风,想来便是如此!”他话音刚落,林间便传来阵阵琴音,琴音铮铮发响,蓝天白云,天地间一切都和谐自然,透着一股神秘的道韵。风凌云不由一惊,这弹琴者的技艺之高,唯有超凡二字方可概括。 “公子既然识得轻声,何不过来一叙?”一道声音在松林间传『荡』,四下回响。 风凌云心里虽然在想,但却是还没有说出口,这人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想法的?风凌云心下暗暗打鼓。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想着林继续走去。不一会,只见得前面的山丘之有一座亭子,一白衣女子背对着他而坐,琴声是来自此处。 风凌云登山丘,走近亭子,抱拳道:“适才琴声是姑娘所奏?” 那白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待风凌云看清其面容时陡然一惊,这竟然也是一张白骨脸。风凌云知道,他此时还未走出幻阵。当下一掌击出,迎向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陡然间便凭空消失,在这时,这山丘突然裂开,风凌云顿时落入其裂缝之。在这时,他的真力运站到极致,一声怒啸,反掌向背后的深渊击去。沉响连连传出,底下忽地绷出十几根铁链子,瞬间将风凌云的手和脚都给捆住。风凌云的身子四仰八叉的被拉开,成了待宰羔羊。 第一百零五章 百花烈艳蕴奇毒 风凌云向看去,只见得那适才没有面目的人又出现了,她站在悬崖边,声音传出,很难分别其是男是女:“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 “你不是秋末枫,你是天尊!”风凌云此时神情恢复淡淡然。 . “何以见得?”那人再次传出声音。 风凌云道:“秋末枫没有你这么弱!” “找死!”声音传出,四下传『荡』。在这时,那山丘的裂缝越来愈大,风凌云的四肢已经绷得极紧,疼痛已经传来。 难道要这般被分尸了吗?风凌云不禁苦笑一声。在这时,他忽地自语道:“不对,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这般将山丘裂开,阵法法相天地,也只能利用其气势的变化,换句话说,我此时所经历的一切,除却那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幻象!” 此间关键想透,风凌云收摄心神,玄功运转,真力流过四肢百骸,猛然见星目陡睁,一股霸绝之气释放,向着四下冲击开去,只听得一声轰隆巨响,那些捆住风凌云四肢的铁链全都崩断,转而灰飞烟灭。风凌云一声长啸,向着高空跃起,此时他状如神鹰,盘旋间双手如鹰爪一般向着那人抓去。 那人见得风凌云竟然挣脱幻阵的束缚,惊呼一声,急忙向着那虚空踏去。风凌云见得人影消失,暗叫可惜。当下他的身子落地时,竟然再次回到那山丘的亭子。四下景致依旧,唯独少了弹琴女子。 “好厉害的幻阵,这到底是谁所建造的,竟然以我的能力,都找不到其运行的轨迹!”风凌云心下不由暗暗惊骇。刘基号称知天数法,若是到了此地,想必也和自己一般吧。 风凌云刚想到刘基,前面便出现一道模糊的声音,正属于刘基所有。刹那间,他便明白了这幻阵的厉害所在,只要他心里想到什么,这里会出现什么。在这时,他强制压下自己浮躁的心神,前面那道属于刘基的影子便消失了。 风凌云保持古井不波的心境,下了山丘,又往着松林走去。走了一程,松林终于走到了尽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汪洋大海。大海之极是平静,偶然有海鸥飞起,在那海盘旋几圈,便飞向远方。此时风凌云的心间那面古井不波的镜子,映照出来的却是一片黑暗地带,什么都没有,如此一来,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依旧是幻觉,此时他不禁自语:“那个人与杀机绝对是真的,否则便不会在脑海间映照出来!” 他既然已经明白这幻阵关键所在,一切对他都不再有作用。在这时,若是他能看到的话,在他行走山道的不远处,只见得一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又吐出一口鲜血。 当年宫玄静选这里作为沉浮宫的宫址所在,是因为此处山石树木自然排布成阵,在日月精华的润养之下,宛然成了一座天然幻阵。加人工改造之后,其威力之强已非是人力所能控制。这面具人强行控制幻阵对付风凌云,受了风凌云一掌,此时重伤,自是不好受。 “风凌云,你必须死!”他说的声音男女声音混着,根本听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这是因为他害怕杀不死风凌云而特意改造的一个机关,将其含在嘴里,其发出的声音难以辨别了。 风凌云心间平静如水之后,四下幻境已经没了,唯有山峰林立,绿树成荫,不时的有鸟儿的声音传来,透着大自然特有的和谐之美。 面具人因为熟悉幻阵,自然能见到风凌云的一举一动,眼看风凌云要走完幻阵所笼罩的范围,他把心一横,决定再次控制幻阵攻击风凌云。 风凌云步子迈出,眼睛一花,只觉得四下山峰都开始摇晃起来,他整个人也开始东倒西歪,当下他面『色』陡然一变:“有人欲要将幻阵毁去。” 风凌云向高处腾跃而去,身子还没站稳,山忽然滚下一块巨石,他知道这块巨石不是幻觉产生的,急忙向着远处跃去。 “不行,如此下去,我绝对会被埋在此地!”风凌云思绪翻转,陡然间星目一亮:“有了,此地的幻阵既然是借天地之势布置而成,那我风凌云也借这天地之势用一用!” 想至此处,风凌云再运玄功,真力流转间,整个人顿时都融于天地之间。在这时,他终于能清晰的感觉到此阵的运行奥妙,更能觉察到有一股外力正在试图干扰大阵,令其紊『乱』从而发出攻击,目标正是处在阵的他。 风凌云不由冷哼一声,自语道:“且让你也看看这幻阵威力。”当下只见他双臂一撑,平生功力运转,带动幻阵运行。那面具人正在试图『操』控大阵攻击风凌云,没想到这时幻阵竟然正常运转,其阻碍它运转的力量均是成了敌对力量。如山崩海啸一般的狂暴劲力袭来,那面具人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子顿时被抛飞出去,不知道落在何地。至于风凌云,则是闷哼一声,如一张残叶一般飘起,眼前环境陡然一边,他仿佛又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风凌云闻得阵阵芳香飘来,却是只觉得一阵阵恶心。当下他急忙运转玄功,将那吸进去的芳香之物给『逼』出。在这时,只见得他右手一挽,将那些飘动的灰尘一样的物质抓在手里,仔细一看,竟然各『色』叫不出名的花粉样的东西。 风凌云向前面的山谷看去,心道莫非是还在幻阵之? “不对,若是处在幻阵之,心所想便会幻化成来,如今这里是真实的世界!”风凌云神『色』颇是严肃,他不知道当下到底处在何处,为何这些细小灰尘竟然都是至毒之物。 “要知道结果,看来只有进谷走一趟了!”风凌云身怀玄功,眼力极好,他自然看得出,这些微小颗粒,应当是来自山谷无疑。 风凌云将警惕提到极致,而后小心翼翼的向着山谷走进。有许多菜花的蜜蜂来回飞舞,四下都是嗡嗡声音。不多一时,但见前面处,一片花田映入眼帘。 此时四月多,各『色』春天开放的花种已经在开放,是以风凌云并不惊讶这些花在这时开。令得他警惕万分的是,这些花儿竟然是五颜六『色』的,以他见识之广博,却是叫不出一种花名。这些花迎着烈阳开放,肥大的花白展开,其颜『色』极为浓。对,唯有、浓艳、烈艳这些词语,才足以形容这些怪花的万分之一。 在这时,只听得咻一声,一条大蟒蛇自花田里奔出,直向风凌云扑来。风凌云只觉得一阵腥臭味扑鼻而来,退却的同时急忙运转玄功将那些难闻的腥臭味给扫开。 那大蟒蛇一击不,偌大身躯缠绕而动,血盆大口张开,向着风凌云喷出无数黑『色』汁『液』。风凌云身子再次向后飘退,瞳孔微缩,这些汁『液』落在旁边的石头之,那石头顿时冒起黑烟,可见这些黑『色』汁『液』均是世间罕见的剧毒。 风凌云身子跃到高空,掌力吐出,直接向着那大蟒蛇击出,他这掌劲虽是凭空吐出,但其威力也是不可小觑。那大蟒蛇身子虽是巨大,然行动既是灵活,避开风凌云的同时,十几丈长的身躯扫出,蛇尾向风凌云击来。 风凌云怡然不惧,真力聚于双掌,再次击出,打向大蟒蛇的身子段。只听得一声惨叫传出,那大蟒蛇急忙扭动身躯,朝着花田奔去。 风凌云轻笑一声:“畜生是畜生!”当下他再次走进山谷,却是不见了那大蟒蛇的踪影。 风凌云看了看那诡异的花田,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处约有两三亩地的小山谷,四下均是光秃秃的岩石,除却花田之外,再没有任何一种植物。这些怪花的花朵都极其肥大,像是一张张狰狞的骷髅脸。四下飞舞的蜜蜂均是黑『色』的或是红『色』的,看去也极是诡异,显然也是至毒之物。 “是谁在此种了这么一片毒花田?还有一条毒蟒再次守护!”风凌云心下疑『惑』不已。这些怪花要是传到尘世去,肯定害人不浅,风凌云正决定将其毁 时,忽然又想到:“沉浮宫明宗里有医家传人,正所谓医道毒道一念之差,这有可能是医家前辈在此种植的,用以研究『药』道的。你初来乍到,把人家花田给毁了,到时候轻雨那里也不好说!” 想到这里,风凌云终究是收住手,在一旁伫立。忽地,有十几只蜜蜂向他扑来,他急忙抚动青『色』衣衫,劲力释放,将其震飞出去。在这时,他惊骇的发现,这些蜜蜂竟然能承受住他的劲力,只是在空微微一顿,又向他扑来。这一回不是十几只,而是百只。风凌云头皮不由发麻,急忙退出山谷。那些蜜蜂在谷外打转几圈,又飞回了谷。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些怪异蜜蜂也是守护这片花田的?”风凌云心下无惊意。若是适才他冒然出手,百只蜜蜂一齐向他扑来,猝不及防之下,绝对会被叮,这些想想都令人害怕。 “此地虽然出了幻阵,然依旧在幻阵的笼罩范围之内,一般人难以至此,看来在此种毒花田的人也绝不简单!”风凌云边走边思考,想毒花田的时候,也在想该怎样从这里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阵改波动惊全宗 风凌云并不知道他一时的兴起,将己身融于天地,控制幻城反攻那暗中要杀他的人,竟然令得沉浮宫整个山门的护山阵法都出现了变动。当下整个沉浮宫上方的空中,时不时的发出轰隆响声,那多年在山间聚集的雾气似乎有散去的趋势。若是任由其变动,要不了半日,整个沉浮宫都要暴『露』出来。 沉浮宫内,此时四下都有震惊的声音传出,有的已经在开始担忧,若是沉浮宫真的显于尘世,其带来的冲击自然无法想象。但也有抱着好奇的心态,心想这雾气能在山间聚集千年而不散,如今散开之后,这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在这里住着的,不仅仅有武林高手,还有诸子百家中的佼佼传承者,这些人对于尘世没什么概念,他们只想继续专研他们的学问。是以当大阵改动,雾气散去时,他们齐齐的都到了议事大殿。 玉流苏居坐首位,望向众人,道:“各位先行回去,本宫会尽快弄清楚是这么回事,另外,研究阵法的大师们都留下,这大阵的修复需要你们!” 众人得令之后,便各自回去,大殿之上,除却玉流苏外,还有商震闲、秋末枫、商轻雨等人。 玉流苏看向秋末枫道:“你现在就带着阵法大师前去查看,看看到底的是出了什么问题,回来向本宫禀报!” “属下得令!”秋末枫带着一群老头,向着外面走去了。 玉流苏看向商轻雨时目光柔和了许多,而后又转头看向商震闲,道:“大长老,你近日查主宰殿的事,不知道有何进展了?” 商震闲道:“时下有些进展,不过老朽想找到他们的老巢所在,一举将其歼灭之后再向宫主禀报!” 玉流苏点头,笑道:“好,大长老做事,本宫向来放心!” 商震闲道:“多谢宫主信任,不过这次若真的能找到主宰殿的老巢所在,真正的大功臣不是老朽,而是秋末枫!” 商轻雨闻言,心神顿时一紧,在这个时候,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秋末枫就是主宰殿的主宰,若是同商震闲和玉流苏说了,会出现什么后果谁都不可预料。 “轻雨你不舒服吗?”玉流苏见得商轻雨神『色』,不由问道。 商轻雨摇头道:“没有!” 玉流苏又道:“好了,这些烦心的事大长老你处理好就行,本宫同轻雨先回听雨阁了!” “是!”商震闲看了商轻雨和玉流苏一眼,也退出了议事大殿。商轻雨挽着玉流苏的手臂,向着听雨阁走去。 “你这小丫头,一走就是几年,还在外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就连秋末枫都拿你没法。”玉流苏面带笑容,眼中尽是宠溺之『色』。 商轻雨嘻嘻一笑,道:“那是,你不看是谁的徒弟,那个秋末枫算什么?” 玉流苏被她逗得轻声一笑,道:“对了,听说那小子这次随你回来了,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小子,才能俘获我家轻雨的芳心,还让她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 商轻雨闻言,脸『色』微微泛红,转而间又担忧道:“师父,这护宫大阵出了问题,他又在迎客道上,会不会有事啊?” 玉流苏道:“那幻阵虽然与这护宫大阵有些牵连,不过是各自成阵,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是有问题,咱们宫里这么多的阵法大师,还搞不定两个破阵,要他们何用?” “那些白胡子老头一个个的都那幅高傲样子,到底行不行啊?”商轻雨担忧之『色』不减反增,因为玉流苏说护宫大阵与那幻阵是有些关的。 玉流苏见她神『色』,便知道她所想,当下不由微微摇头,一个痴情女子一旦真的动了真情,当真是除了那个人之外,其他的都放不到心里。当初她也有过一段情,那时候她也与商轻雨这个样子差不多,只是如今想起来,甜蜜固然居多,然而其间的伤痛也是极为折磨人的。不过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人是有情感的。这也是她虽然受过伤,但已经主张万事由心的原因。 “放心,师父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的!”玉流苏说道。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听雨阁。因多年不见,师徒二人一聊就是大半天。在尘世中经历虽多,但在玉流苏的面前,商轻雨依旧还只是一个孩子。商轻雨将她与风凌云的那些有趣经历都说了,直把玉流苏逗得大笑。当然,除却他们两人进入羽山,风凌云成为隐宗的那段。 隐宗之主身份向来隐秘,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商轻雨暂时都不会告诉玉流苏。 转眼就是下午时分,风凌云依旧未有从迎客道中走出,商轻雨心下更是担忧,她不由问道:“师父,迎客道的把关者是谁?” 玉流苏轻轻拍了拍额头,道:“你三句话就离不开这小子,对了,是叫风凌云是吧!” 商轻雨闻言,不由脸红,只是点头。玉流苏道:“把关的是儒家大师周礼,以及杨哲!” 商轻雨急道:“那个周礼一天就知道之乎者也,是个大混人,那个杨哲更是个练武功练傻了的武痴,怎么让他们去把关?” 玉流苏道:“这两人在宫内确实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要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真有过人的本事,派他们两人去,还是可以的。是以末枫向我推荐把关人时,我便让他们去了!” 商轻雨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道:“我就知道,要不是他,又怎会派这两人去做把关人?” 玉流苏道:“末枫虽然做过一些错事,不过他已经向我禀明了,不管你喜欢的是谁,你们终究是师兄妹,将来做了宫主,有末枫的辅助,也是事半功倍呢!” 商轻雨闻言,思绪不由急速变化,心道:“看来凌云与卓师兄说得不错,无论是易师姐还是我来说秋末枫的事,爹爹和师父都不会相信!”当下又道:“师父,您觉得秋末枫真这人如何?可信吗?” 玉流苏她在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你向来胡闹我都不管,但对于宫内的人不要轻易怀疑。小的时候天天跟着人家跑都没有怀疑人家,如今人家不过是做了几件错事,又都承认道歉了,倒是怀疑起人家来了?” 商轻雨闻言,更是心烦气躁,她知道时下说什么玉流苏都不会信了。 正在这时,商震闲来到听雨阁,他先看了商轻雨一眼,而后道:“宫主,大阵变动的原因已经查明,是由于迎客道处的幻阵变化引起的!” 商轻雨闻言,俏脸顿时大变,道:“怎么会这样?凌云他怎么了?” 商震闲对于那个没见过面的风凌云时下没有一点好感,此时见得商轻雨的举动,心下更是没来由一阵烦,道:“不知道,说不定已经死了!” 商轻雨此时心中装着一大堆秘密,偏偏除了风凌云谁都不能说。当下她不理会商震闲,直接向着那山门处跑去 。 商震闲见状,脸『色』顿时一黑,道:“这个逆女!” 玉流苏也是微微蹙眉,道:“好了,轻雨这个时候情绪不稳定,你就少说两句!” “这个风凌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然将轻雨哄得这般死心塌地,老朽见着他,定要让他好看!”商震闲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玉流苏道:“这一点本宫与大长老的看法不同,本宫相信轻雨的眼光!” 商震闲道:“如今看来,这小子确实是有些手段的,迎客道上的幻阵已经存在上千年,他一来幻阵不仅出了问题,连着护宫大阵都出问题!” 玉流苏闻言,凤目中历芒一闪,道:‘大长老的意思是?’ 商震闲道:“但愿老朽想多了!” 玉流苏站起身来,凌然霸绝之气自骨子而发,说道:“若是他真有本事与我沉浮宫作对,那轻雨的眼光确实不错。” 商震闲道:“老朽问过末枫,他说这人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极大,朱元璋就是因为有他,才能有今日的成就,是以老朽怀疑,恐怕他是那个地方的人!” “大长老说的是隐宗?”玉流苏看了他一眼,说道。 商震闲摇头道:“若是隐宗的人,不管怎么说,有那层关系在,都是一家人,老朽说的是主宰殿!” 玉流苏摇头道:“以轻雨的眼光,如何辨不出敌友?本宫绝对不相信轻雨会做引狼入室的事!” 商震闲叹息一声,道:“那逆女时下眼里心里都是他,又哪里还能分辨得清是非黑白?” 玉流苏冷哼一声,道:“若他真是主宰殿的人,这份胆子确实不小,本宫也去看看,这幻阵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玉流苏与商震闲一齐出了听雨阁,往着山门处走来。此时那些阵法大师正在修缮幻阵,而商轻雨却是在那里来回走动,眼中尽是担忧之『色』。秋末枫站在一旁,望着来回走动的商轻雨,神『色』淡然。在这时,商震闲与玉流苏来到。秋末枫便上去行礼,一举一动均是彬彬有礼,一看就是个儒雅贵公子。 商震闲见着秋末枫,那是打心底的喜欢,同时在他心里,像秋末枫这样的人,才最合适做他的女婿。只是玉流苏说了,一切都要商轻雨自己选择,是以他虽是沉浮宫明宗大长老,但也颇多无奈。 “师父,我要进幻阵!”商轻雨道。 “胡闹!”商震闲怒道。 玉流苏道:“正好,本宫也要进去看看,轻雨你就与本宫一起吧!” 商轻雨闻言,顿时大喜,二人一齐走进迎客道的幻阵之中,秋末枫的眼底有幽光闪烁,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 山洞幽深通何处 商轻雨、玉流苏二人来到幻阵之中,沿着山道而上,只见得四下堆满了落石,不仅如此,那山道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裂缝,就像是刚发生过一场地震一般。 走了一程,只见得前面处又一摊血迹,商轻雨心下顿时大『乱』,道:“师父,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玉流苏蹙着娥眉,道:“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大战,幻阵之中虽然什么都会出现,但绝对不会有大战的发生!” 商轻雨道:“幻阵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假的,是以只要一击便会溃散,如此说来,除却凌云之外,还有人也进入了幻阵之中!” 玉流苏点头,道:“不错,如今在这宫内,能自然出入幻阵的人只有本宫以及刑罚长老,护宫长老、传功长老,以及那些懂阵法的人,到底是谁这般大胆,竟然敢私自入阵?” “走,咱们继续向前走!”玉流苏又道。 商轻雨同玉流苏一前一后,继续向着山道走去,她们并没有去到风凌云去的那个山谷,走完山道以后,却是来到一处山洞处。这山洞中摆着的,就是机关铜人。 “看来那小子根本就没来这机关铜人!”玉流苏脑海中忽地闪现商震闲的话语,凤目中隐隐有神光闪动。 商轻雨道:“这里除了这机关铜人,还有其他路吗?” 玉流苏道:“你应该知道,此处四下均是陡峭险立山崖,基本上无路可走!” 商轻雨闻言,面『色』陡然惨白,道:“凌云他不会有事的!” 玉流苏道:“也许他已经去前面了,咱们继续往前走!” 到了如今,商轻雨也希望风凌云走到前面去了。只是她们注定要失望了。风凌云此时又走入了一个山谷中,与那先前种满毒花的山谷相比,此处倒是绿树成林,溪流环绕,山间时有动物出没,颇显大自然的生气。 “这又是什么地方?”风凌云四下张望,除却巍峨高山,却不见半点沉浮宫明宗的影子。 “不行,要找到明宗,须得再次回到那幻阵之中!”风凌云这般想着,正要往回走。却在这时,清风顿起,将那绿树吹得来回摇摆。在绿树后面,隐隐可见一个山洞。 风凌云心下想到:“沉浮宫明宗建在此处,有些山洞可能就是通道,据隐宗的典籍里面记载,那机关铜人就是放在一处山洞中的。” 这般想着,风凌云便往着那山洞走来。这是一处宽有半丈,高不过一丈的石洞,看其样子,到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为挖出来的。 不管这里离面是否是机关铜人的所在,在这时,风凌云对这石洞都来了兴趣。因为没有谁会吃了饭没事情做,在这里挖一个洞,是以,这里面绝对有它的玄机。 风凌云艺高胆大,并不害怕在里面会遇上什么,当下他一整衣衫,便踏步进入洞中。一股凉风袭来,吹得风凌云发丝飘起,风凌云陡然一惊,能有风吹过,说明这洞口穿到另一面的。 洞中虽有风吹过,然而这洞似乎并不浅,风凌云走了小半个时辰,依旧没有走到另一边。在这时,他不禁生出疑『惑』:“这到底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风凌云又走了半个时辰,见得前方有光亮『射』进洞里,他不禁微微一笑,步子加快些许,往着那洞口走去。 当他走出洞口之时,整个人都呆站在洞口。因为这个石洞通往的地方,竟然会是日华洞。日华洞向东百步就有一处流水,这洞口就开在流水的侧面,因多年无人走过,洞口边上长满了野草灌木,将其遮掩住。当年风凌云与商轻雨虽曾到过此处,然则没有好好探查一番,加上洞口开在隐蔽之处,是以极难发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凌云本以为这里不通沉浮宫明宗,也会有一番奇迹。如今走回这日华洞中,令得他心中生出疑窦万千。 “隐川是隐村的村长,应该知道此间缘故!”风凌云正要去找隐川问个明白,却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响动传来,石门移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不是隐川是谁? “村长,许久不见啊!”风凌云此时站在流水边处,他居高临下,将声音往隐川那里送去。 隐川作为隐村的村长,平日里都能进出智慧阁,这日前来,是来打扫卫生,听得风凌云的叫唤,抬起头来,道:“宗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 风凌云道:“村长上来说话,我有些问题想问您!” 隐川道:“老朽身子骨不好啊,还是宗主下来吧!” 风凌云知道此老得『性』,哈哈一笑,往下跃去,来到隐川身前,道:“这真是巧啊,我正要去找村长,村长却是自己来了!” 隐川眼珠子开始打转,道:“你要问我上面山洞的事,老朽可是不知道的!” 风凌云哈哈一笑:“村长怎么知道我要问上面的山洞?村长又怎么知道上面有个山洞?” “我······”隐川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的,心想自己真是该死,怎么会说漏嘴了呢? “村长?”风凌云又叫道。 隐川道:“这是关于先祖的秘密的,后辈不能『乱』说的,说了以后是对先祖的不敬!” 风凌云笑道:“看来村长确实知道!” 隐川闭着嘴,站在那里不说话。风凌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笑道:“村长,咱们就看谁耗得过谁!” “我···你······”隐川简直是无奈到极致,叫道:“好了,好了!说就说吧,反正都是他们做出的糗事,咱们晚辈知道后,还可以引以为戒的!” 风凌云道:“还请村长解『惑』!” 隐川道:“你也知道咱们这沉浮宫明宗和隐宗的由来,当年石祖师哼宫祖师本来是两情相悦的师兄妹,因宫祖师『性』子好强,而石祖师『性』子又淡,一个想要出去闯一番天地,一个嘛就只想在这山里读书写字,专研学术。就这样,宫祖师与石祖师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宫祖师出了山,在江湖上饿闯下了名声,还成为始皇帝的第一谋臣。只是始皇帝这种人,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憨睡的厉害人物,他就打算就宫祖师给杀了······” 风凌云这时打断道:“这些我都知道,直接说重点!” “重点就是,重点就是······”隐川犹豫半晌,眼睛一闭,道:“重点就是他们虽然闹翻了,然而心里却还是装着彼此,但他们又都不愿意认输。是以便在这里打了一个山洞,将隐宗合明宗连起来,从此那个山洞,就成了他们幽会的地方!”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呆,也难怪隐川半晌才说出来,谁能想到沉浮宫的两位先祖最后会以这种形式相见而互诉衷情?在这时,他不禁又陷入沉思之中:“人生在世,是尊严重要还是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重要?” 沉思一会,风凌云终究是有了结果,若是换做他,他绝对会服软。可是人与人本来就不同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他的想法也不见得是对的。不过这世间之事,有许多本来就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那这山洞是石祖师挖的还是宫祖师挖的?”风凌云又问道。 隐川道:“那还用说,他两人都各自都动手了!” “那又是谁先动手挖的?”风凌云追问。 “小子,到底有完没完?”隐川直接暴怒,不再称风凌云是宗主。 风凌云干笑一声,道:“村长息怒!” 隐川冷哼一声,道:“你是从山洞的另一头走来的话,莫非你去了明宗?” 风凌云道:“还没走到呢!”当下风凌云便把进明宗的事说了,直把隐川气得暴跳如雷,道:“好啊,他们就这么有门户之见吗?竟然这般对我宗宗主!” 风凌云道:“这不是沉浮宫的本意,当下主宰殿不仅掺和天下之争,还欲要夺明宗大权,我还怕一个人在那里应付不过来,如今看来,当年祖师爷他们估计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之变故,才挖了这么一个山洞,让隐宗和明宗连起来,祖师爷他们真是有先见之明啊!”风凌云说完,自己又是干笑一声。 隐川道:“你打算从这里把隐村的人送过去对付主宰殿?” 风凌云点头道:“不可以吗?” 隐川道:“你是宗主,说什么都可以!” 风凌云道:“去忙你的吧,我还要回去呢,到时候通知你,你就快些带着隐村的人来啊,不然要死我被弄死了,隐宗又没有宗主了!” 隐川望着风凌云离去的身影,顿时一愣,道:“他老子孤傲成『性』,这小子却是个人精,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风凌云虽然走得急,可是隐川的话他也听到。他不禁自语:“在这人世间,不论是母子还是父子,又怎能有『性』子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或许我身上会有父亲的些许痕迹,然这些年来行走江湖,夹缝中求生之时数不胜数,若是连苦中作乐都不会,我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风凌云嘴角之处,有自嘲之意,有沧桑之意。在这时,太阳已经沉入西谷,天地间彻底暗下来,风凌云的声音完全没入那山洞中。 第一百零八章 短剑成双身份明 风凌云回到沉浮宫明宗所在的黄山内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山间有野兽的咆哮声传来,于山谷传『荡』,透着一股凄清冷寂的气息。三寸人间 “当年两位祖师既然能通过此道来相会,这里有直接通往沉浮宫内部的路。到时候我将隐村的人调来,若只是在这山间打转,那也无用,既是如此,那趁着这月『色』,找找这通往明宗内部的路!”风凌云说完,便沿着溪水向走去,不一会儿,只见得前面有一座铜像,立在山谷之间。这座铜像是个女子的,风凌云曾在羽山内部的洞里见过,正是属于明宗祖师宫玄静所有。溪水自山谷而下,往下流去,只见得前面隐隐间有火光传来。 当下他精神一振,再向前望去,只见得那前面重楼依山而建,谷却是一条河流。这河流是他所在的位置的溪水,以及其他几个山谷流出的水汇聚而成的。 远远望去,只见得阁楼高耸,山崖悬立,那大都的皇宫都还要宏伟几分。 风凌云又不禁皱眉,既然这山谷处没有设什么机关阵法之内,为何这里却没有被发现呢?他一路走来,那里不是人迹罕至,而是直接没有人去过。恐怕千年以来,他是自宫玄静和石柏宇两人之后唯一走过那山洞的人。 在走几步,只见得前面处立有一块石碑,面已经被青苔给布满,然而那面刻着的字却是依旧清晰,更是透着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沉浮宫禁地,擅入者死! “原来如此!”风凌云轻笑一声,他又自语道:“我是从后面来的,不是擅入者!”在这时,他向前前面看去,只见得那溪水畔,建有几座阁楼。其一座灯火『射』出,以他那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属于商轻雨所有。 说实话,风凌云这时真的很想将佳人拥入怀里,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能,从他踏入沉浮宫明宗开始,处处便都是危机,幻阵遭遇便已经证明这一切。然而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发现了当年沉浮宫两位祖师为了相会挖的山洞。对于两位祖师来说,这是他们用以相会的地方,是别人见不得的禁地,然而对于他来说,这却是一处救命的山洞。 毫不夸张地说,时下整个沉浮宫明宗基本已经在秋末枫的控制之下,他要等的是八月十五那天,等到玉流苏和商震闲都处于极度放松状态,而后一举将沉浮宫给夺过来。如今他要翻盘,破坏秋末枫的计划,这个山洞便是他唯一的机会。 风凌云压住自己那颗思念的心,原路返回。既然他是自幻阵被送出来的,那么他也能够找到回去的路,走那条迎客道,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沉浮宫明宗。 “等我,轻雨,明日咱们能相见了!”风凌云一番自语,走在凄清冷寂的群山之间。 沉浮宫明宗内,风雅轩,秋末枫与万正以及天尊都在。天尊虽是依旧蒙着脸,可是那空洞无神的双眼显示出他已经受了重伤。 “你是谁说没有杀了他?”秋末枫看着天尊,不由皱起眉头。 天尊道:“没有,这个小子真是邪乎,他竟然也能控制幻阵!” 秋末枫眼忌惮之『色』一闪,道:“不要再出手了,若是让玉流苏发现蹊跷,咱们的一切努力都要付诸流水!” “让把关者能收拾他吗?”万正忽然问道。 秋末枫道:“杨哲的武功虽高,与他相却是不如,周礼的话,那是一个真正的古板的人,对于女人掌权,他觉得不合于礼,是以他早对玉流苏不满了,如今他已经是我们的人!” 天尊道:“那有他们在,定能刁难一下那小子!” 秋末枫道:“可惜杨哲这人脾气太倔,对玉流苏是真正的死心塌地,要是他真正的能为我所用,控制这沉浮宫又多了一分把握!” 天尊点头,表示同意。却在这时,秋末枫道:“今日玉流苏亲自入那幻阵,却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着风凌云!” 天尊道:“幻阵当时还在修补,处处皆可藏人,玉流苏虽是厉害,但不见得能找到风凌云!” 秋末枫道:“可是一般人走那幻阵,也不过两三个时辰,这整整过去一天了,却还不见他走出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 天尊闻言,顿然惊道:“糟了,若是那片花田被他发现的话······” 秋末枫道:“他应该不会去到那里,毕竟离幻阵还有段距离!” 天尊摇头道:“我得马去看看,若是那种毒『药』配置不成功的话,咱们对玉流苏依旧没有法子!” 秋末枫道:“当年那种毒能弄死风浩天,今日也能弄死玉流苏,你对毒道虽是冠绝古今,也要小心一些,免得伤到自己!” “无妨,这种毒是以那些毒为基础而造出的,又加入我新培养的百种毒,各种毒之间相辅相成,算是神仙了,也都无解,不要说是玉流苏!” 秋末枫点头:“好,那你先去忙吧!” 天尊来到那片花田之处,见得花田犹在,这才松了口气,在这时,她却是微微蹙眉,为何守护花田的巨蟒不在?当下她急忙召唤,不一会儿,只见得花田后面的一个石缝,那白日里被风凌云一掌击的大蟒蛇懒懒散散的爬了出来。 天尊面『色』微变:“巨蟒被打伤,看来他来过,却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将花田毁去!” 天尊四下探查一番,一无所获,当下她犹豫一会,将各『色』毒花各自取了一些,而后便离去了。在这时,风凌云自那山石后面走出。原来他已经到这里许久了,只是研究半天,依旧没有找到重新入幻阵的路子。正焦急之际,天尊自幻阵走出,他便收敛气息走到了山石后面,藏在那里看着天尊的一举一动,此时只听他轻声道:“多谢你来替我带路,否则要从这里出去,还得费一番力气,既然这片毒花田是你种的,那不能让它存在继续害人了。” 风凌云将花田毁去之后,便循着天尊走的路走去。 听雨阁,商轻雨并不知道风凌云已经来看过她,她此时正拿着风凌云给她的那般短剑发呆,心里又担忧,有思念。玉流苏又夜读习惯,此时她读了一会,抬头向商轻雨看来,见得商轻雨那痴呆的样子,不禁微微摇头,心想这小丫头用情特太深了一些,但愿风凌云那小子千万不要辜负,否则她真有可能违背那个誓言,出宫去将他杀了。 想到那个誓言,玉流苏心又是一阵苦涩,出神之际,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商轻雨手的那把短剑之。在这时,她心下不由疑『惑』:“这短剑我时常带着,为何会在轻雨那里?”她不由向着怀『摸』去,拿出一把与商轻雨手里相同的短剑。若不仔细看,这确实是两把一模一样的短剑,但仔细看,玉流苏的这把剑柄刻着的是风,而商轻雨的刻着的却是一个玉字。 这短剑本来是一对的,玉流苏这时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往昔自脑海浮现,她似乎又回到了花前月下,那人奏箫,而她却是抚琴,琴箫合奏,两颗心彻底的融在一起,奏出的自然是堪高山流水的雅乐,他们是知己,也是爱人。那一年他们走到极北之地,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种极为罕见的寒铁,以其铸成一对短剑,从此,他的剑有她,而她的剑也有他,他们彼此交融在一起。种种回忆呈现,眼泪已经将她如玉般的面颊给打湿。 “这短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玉流苏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师父?”商轻雨见玉流苏泪流满面,不由问道,在她的记忆里,玉流苏是无所不能的,又何曾流过眼泪? 玉流苏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商轻雨手的剑放在一起,看着看着,又不禁轻声呜咽起来。 商轻雨这时却道:“我说嘛,师父这里还有一把短剑!” 玉流苏道:“这短剑是风凌云的?” 商轻雨点头道:“是啊,这是他父亲风浩天留给他的遗物,说是与他娘亲有关,师父,你怎么也会有一把?莫非······”商轻雨说着说着,自己也顿时愣住,因为她猜到一种极其慌缪,而又是事实的可能。 玉流苏破涕为笑:“风浩天,果然是他,果然是我的孩儿!凌玉!” “凌玉?您的孩儿,凌云他?”商轻雨满脑子都是小星星,有些转不过弯来。 玉流苏点头,道:“不错,当年风浩天将他抱走的时候,他不过半岁,那时候我又碍于誓言不能出宫,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派人找他,却没想到······” 商轻雨知道玉流苏的意思,脸『色』顿时一红,在这时想到风浩天与那么多女子都扯关系,她不由恨得牙齿痒痒,说道:“师父,当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父亲要把他给抱走?” 玉流苏道:“那是一个解释不清的误会!” 商轻雨点了点头,她要往下问去,见得玉流苏难过的样子,自己也莫名难过,于是便沉默下来。 玉流苏又道:“你说这是遗物?浩天他?” 第一百零九章 把关者非比寻常 “嗯!”商轻雨这时真的不知道给如何与玉流苏说。玉流苏沉默一会,却是摇头道:“前些年风浩天还曾出现在江湖上,他怎么会死了呢?” 商轻雨知道,秋末枫和卓寒离等人都没有将这事的实情向玉流苏禀报。当下道:“那个,那个是我和凌云为了查他中毒的原因从而设下的一个圈套!” 玉流苏找了风浩天和风凌云很多年,后面虽然未有放弃,只是派出去的人却不怎么尽力,譬如当年在应天,若是有人肯多留一会,绝对能知道江湖上出现的风浩天是假的。 “中毒?这天下有何种毒『药』能毒倒风浩天?纵然有,又有谁能给他下毒?”玉流苏凤目中流转着异彩,更是有一股孤傲之气。 商轻雨道:“反正我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中毒了,后来又与伽璘在华山绝顶大战,然后就······” 她本想说就死翘翘了,可是这时无论都是不敢说的,更不能说。 玉流苏心下『乱』作一团,道:“这事看来真的只能问他了!” “师父,要不咱们再进一次幻阵,找一找凌云,找到他后,你就可以知道一切了!” 玉流苏点头,当下便又与商轻雨再次入那幻阵去。风雅轩处,秋末枫见得二人去幻阵的背影,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这大阵处处皆可藏人,咱们找仔细一些!”商轻雨道。玉流苏时下恨不得立刻就找到风凌云,当下又怎肯放下任何一个角落?在这时,她又忽然问道:“你们查到是谁下的毒了吗?” 商轻雨道:“查到了,是主宰殿的天尊!” “天尊?你们见过主宰殿的天尊?”玉流苏道。 商轻雨道:“见过了,都打了好几架了,只是他一直蒙着脸,无法看到她的面容,但是个女的不假!” 商轻雨此刻很想告诉玉流苏秋末枫就是主宰殿的主宰,只是这事若不知道实情者,听起来极是荒谬,再者,又因为种种原因,就算是玉流苏的亲儿子告诉她,她也不见得相信。 商轻雨这般心想着,忽地心中自语道:“对呀,凌云不是师父的亲儿子吗?到时候我们两人加在一起,就算是她不相信我们,也会对秋末枫有所怀疑的!” 二人各怀心事,找了许久,终究是不见风凌云半点影子,又只得回去了。在她两人刚离开,风凌云循着天尊的脚步,终于又重新回到幻阵之中。 当下整个大阵的运转他已经了如指掌,从这里走过,简直是如走平坦大道一般。不多一会,他便走完了幻阵,来到机关铜人的洞中。 这些铜人考究的是一个人的智慧,更是考究一个人的武力。同沉浮宫隐宗试炼路上的设置一样,无论是幻阵还是机关铜人,这些都是古人传下的,是不会变化的,彰显了他们的智慧。然而把关者是当世高手与隐宗的最后一道关卡需要当代宗主来设置一样,又体现了其与时俱进。古人的智慧需要继承,今人之智慧才能入世,这是沉浮宫千百年来从未变过的理念,也是他们能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以如今风凌云的本事,别说是走过这些机关铜人,就算是将其一一拆了也不见得能要多长时间。只是夜已深,他也有些困乏,便直接在那机关铜人中睡着了。若是被人看到,绝对会惊呆的,因为这机关铜人已经开启,正处于运行状态,可是竟然有人敢在里面睡觉,却不受到铜人的攻击。 一夜过去,玉流苏与商轻雨都没有怎么睡好,她二人来来回回走了两遍迎客道,却都没有发现风凌云的下落。辰时左右,迎客道上的钟声响起,这表示有人走过幻阵和机关铜人,到达了把关者那里,沉浮宫明宗即将迎来客人。 商轻雨同玉流苏听得钟声,均是『露』出喜『色』,一起往着把关者那里去。远远的就看见风凌云站在洞口边上,正在与杨哲、周礼打招呼。 “凌云!”一天多的时间,直把商轻雨给急坏了,此时见得风凌云到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风雅轩内,秋末枫与商震闲正在喝茶,钟声传至时,秋末枫不由抬起头来,笑道:“虽然晚了一些,不过总算是要出来了,大长老您不去看看?” 商震闲冷哼一声:“若不是有宫主在,老朽直接就将他扫地出门了!” 秋末枫笑道:“不管他为人如何,将来都是轻雨的丈夫,你们是翁婿,不必将这关系弄得这般僵吧?” 商震闲淡淡道:“宫主对轻雨的溺爱也太过了,哼,不过那小子想要我的女婿,哪会有这般简单?” “大长老打算怎么做?难不成杀了他?”秋末枫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 商震闲闻言,干瘪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道:“作为轻雨的父亲,对于女婿是要考验一番的,若是他经不住考验,不小心丢了『性』命,宫主应该不会怪罪老朽吧?” 秋末枫道:“要做轻雨的丈夫,须得人中龙凤,若是连一道简单的考验都经不住,他有何资格娶轻雨?” 商震闲闻言,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风凌云见到商轻雨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此时商轻雨根本就不管其他的,直接投入风凌云的环抱中。周礼见状,面『色』很是难看,他传承儒家,三纲五常随时拿出,对礼乐之道很是看重,朱熹的那套“存天理,灭人欲”的理论更是被他奉为经典。此时见得风凌云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搂搂抱抱,脸『色』一会青一会紫的,说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纲常伦理都不要了,这社会看来是无法运行了!” 风凌云与这腐儒已经说了半天了。先前因他是儒家大师,风凌云对他很是尊敬,可是几句话下来,风凌云发现,此人不仅是一个老古董、顽固不化,还对他存有敌意,那杀机虽然藏得极好,可是风凌云是何等人物?。是以他已经猜到,此人必是秋末枫的人无疑。 “周先生此言差矣,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是先贤荀子所言,在下一介布衣,自认为是沧海一粟。莫非周先生认为,您老人家已经能影响到社会的运转?”风凌云笑道。 “强词夺理,谬论!谬论!正所谓礼仪纲常,家国天下,大丈夫之心系也,出嫁的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未出嫁的就应该好好待在闺阁之中,出来弄什么权,『露』什么面?把社会风气都给败坏了!”周礼这话,显然是是说给玉流苏听的。 商轻雨因为跑得快,已经到了洞口边上,而玉流苏心里虽是激动,但她终究是一宗之主,是以她的步子不疾不徐,正朝着这边走来。周礼的话,她自然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风凌云目光微微一闪,淡淡道:“听周先生所言,您是看不起女子了,那您就不应该在这里。” “为何?”周礼不由问道。 风凌云道:“因为据在下所知,沉浮宫的祖师就是女子,您老在这里不就是屈居女子之下?像你这种自负同晓经典大义之人,居于成沉浮宫,恐怕是有所图谋的吧?就算是没有图谋,恐怕您老早就想着造反了吧?再者,莫非您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是女人生的?” 周礼面『色』刷的一变,成了猪肝『色』的。确实如风凌云所说,他如今已经是秋末枫的人,待到八月十五一到,便要造反。他虽然是个腐儒不假,然对于儒家经典极是精通,造反的事违反儒家道德观念,成为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此时被风凌云提及,心里开始惊慌起来。 若要说到辩论,十个周礼也不见得是风凌云对手。当下风凌云又捡着历史上许多儒家传承者的『乱』世之臣,将其与周礼对比,把周礼骂得一无是处。周礼越是听下去,越是觉得不对,当下他已经大汗淋漓,到最后直接吐血昏『迷』。 商轻雨见状,也是给惊呆了。玉流苏早已到了,听着风凌云那滔滔不绝、歪理说成正理的言论,玉流苏也是愣在当地。无论是风浩天还是她,都是孤傲之辈,从来不屑于与人辩论什么。按理说来,风凌云是他们的儿子,应该也如他们一般,可是这风凌云,竟然还把人给说到晕过去,这可不是她与风浩天有的本事,在这时,她都有些怀疑风凌云是不是她的儿子了。不过她突然又想到:“我没有做宫主之前不就是这副『性』子?看来我的儿子还是像我多一些。” 风凌云见得周礼竟然晕了过去,也是一愣,他一摊手,道:“这个周礼大师是自己晕过去的啊,与我无关!” 此时围观已经有好多人,听得风凌云的话语,均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这时,周礼的弟子来到,将其抬走。临走时那些人的目光,恨不得把风凌云给杀了。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这一关算不算就过了?” 杨哲抱着剑,淡淡道:“耍嘴皮子的事在下干不来,若是你能过我手中的剑,今日这关就算是过了!” 风凌云何等眼力?自然能看出杨哲是个真正的高手,要是动起手来,没有个几百招是不可能取胜的,当下他道:“打架多伤和气,来者是客,咱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天,喝茶就可以了!” 风凌云脸皮之厚,商轻雨早就领教过,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站在一旁的玉流苏,却是感觉脸皮发烫,什么来者是客?这兔崽子简直是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 杨哲道:“我把的是武关,说再多也要动手!” 风凌云无奈道:“真是头倔驴!” 商轻雨闻言,噗嗤一笑,在这沉浮宫内,谁不知道杨哲的脾气倔?杨哲面『色』微微变幻,道:“请阁下此赐招!” 第一百一十章 母子连心血液热 “这架真的非打不可?”风凌云问道。 杨哲纠正道:“这不是打架,这时武学上的切磋!” 风凌云点头道:“既然是武学上的切磋,那就是点到为止!” 杨哲点头道:“不错,我与阁下无任何冤仇,用不着生死大战,再说,我今日只是一个把关者!” 风凌云点头道:“以武功而论,在下只懂一些皮『毛』,咱们以一百招为限,一百招过后,无论是谁输谁赢,都就此打住如何?” 杨哲淡淡道:“能在我的手上走过一百招的,都是一流高手,好,今日咱们就以一百招为限!” 风凌云只是几句话,便大体上判断出杨哲不是秋末枫的人。然他『性』子倔强,只认死理,恐怕这也是秋末枫故意安排的一个人,目的就是要对付自己。风凌云虽然也是孤傲之人,但关键时候,他总能放下,不去计较许多。杨哲的武功在宫内众所皆知,提议一百招没有人会有异议。 “阁下用什么兵器?”杨哲问道。 风凌云看了看双手,笑道:“一直以来,我这一双手就是武器,不过今日见得杨先生,想向您讨教几招剑法!” “好说!”杨哲一抱拳,说道。 在这时,有人给风凌云拿上来一把剑。风凌云拔出长剑,阳光之下,长剑光芒极是刺眼。杨哲这时将自己的剑放下,道:“为了公平,我也与你用同样的剑!” 风凌云点头,二人都准备就绪之后,各自又行了江湖礼。 风凌云长剑挥动,在真力的灌注之下,剑光更是刺眼,剑芒释放,将站得近的人都给迫开。杨哲见得风凌云有这般功夫,更是兴奋,一声长啸,长剑歪斜刺出,将风凌云刺来的剑给『荡』开,同时向着风凌云胸口斜划而去。 风凌云原地一转,手中长剑一圈,贴向杨哲的剑。两把剑在两人的控制之下,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却是都没有真正的相击。在这里观看的人均是沉浮宫内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剑招,实际上处处都蕴藏着杀机。若是换了他们,自是难以做到这般。 玉流苏这时却是微微诧异,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风凌云在藏拙。按理说这个时候是风凌云最为应该表现的时候,为何他却是不肯使出全力? 两人出招又慢至快,渐渐的只见得两道残影来回闪动,剑光弥漫间令人面部生疼。半盏茶的功夫,已经过了五十招。 风凌云没有尽全力,杨哲同样也是如此,他向来对玉流苏极是忠诚,也知道玉流苏的『性』子为人。时下与风凌云过招,是碍于他是把关者的缘故。当下他见得风凌云剑法如此好时,激得他顿时热血沸腾,出招之间,但见剑芒爆闪,如疾风骤雨而下。 风凌云知道此老非是要置他与死地,只是斗到酣处难以自控,当下他巧妙的游走在杨哲的剑招之间,如一叶扁舟在狂涛巨浪之上,狂浪虽狂,却是无法将他淹没。 转眼间又过去二十余招,杨哲见风凌云出招始终不疾不徐,随意点出,但每一招均是能将他的剑招克制。知道风凌云乃是与自己一般的高手,他不过是谦虚罢了。 “好,阁下剑法之高明,在下确实平生罕见,在下新悟出一套‘狂涛剑法’,适才用了一招,还有二十余招,就请阁下请教了!”杨哲说话之间,长剑舞动,剑芒释放,如狂涛巨浪一般翻涌,此时比起先前,杨哲招式中所蕴含的威势,当真是天翻地覆。 风凌云也被他激得热血沸腾,长剑或是直刺,或是斜劈,或是挑动,每一招的看似随意,其实均是凝聚他毕生的武学精华所在,二十招过后,二人依约各自跳开。 杨哲不由放声一笑,道:“许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了!好!好!对了,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呢!” 风凌云的名字虽然已经传遍沉浮宫,但杨哲这种痴人又怎会记得住? 风凌云答道:“不敢,在下风凌云!” “风小兄弟,好,有机会在下还会来找你切磋的!告辞!”杨哲说完,便向风凌云和玉流苏各自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去了。 风凌云这时转头过来,正要走向商轻雨。忽然间他觉察到一道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一道极为温暖的目光,就像是三月的小草被阳光照到一样。在这时,他的血『液』似乎也热了起来,浑身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很是舒服,就像是在冬天的时候躺在暖和的被子里,又像是炎夏时吹来的一丝凉风。他抬起头来,向着那道目光看去,只见得玉流苏正看着她,那双眼眼睛极是慈祥,比起风浩天,除却慈祥之外,还有许多说不明白的。 “风凌云见过前辈!”玉流苏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令得风凌云就能辨别出她的身份。 玉流苏心中又千言万语,但在这时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商轻雨见状,道:“咱们回去再说吧!” 玉流苏点头,三人便朝着玉流苏的听雨阁走去。风凌云与商轻雨跟在玉流苏的后面,看着前面那道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风凌云总觉会产生一种依赖感,这是只有想起风浩天时才会有的。 不一会儿,三人一同来到听雨阁,玉流苏这时转过头来,看向风凌云,道:“孩子,饿了吧?为······我吩咐他们做些吃的送过来!” 自昨天到现在,风凌云只是喝过一些溪水,还真的未有进过任何食物,当下也不客气,道:“如此,就劳烦前辈了!” “什么前辈,师父是你娘亲!”商轻雨瞪风凌云一眼,说道。 风凌云却是浑身一颤,眼中尽是疑『惑』之『色』,道:“你胡『乱』说什么?” 玉流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哗哗流下,道:“孩子,我的孩子,都是真的!” 风凌云现下虽是混『乱』,但是他自小就没有见过玉流苏,对于娘亲这个概念极是模糊。是以他心里又许多的喜悦,他的血『液』也在发热,可是“娘亲”这两个字却是依旧难以叫出口。 “你不叫凌云,你应该叫凌玉!”玉流苏又道。 风凌云理了理思绪,道:“我······” 他半天都只说了一个“我”字,他虽然愿意相信,可是这事来到太突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流苏将那对短剑拿出,道:“这一对短剑,乃是当年我与你父亲游北极时采集的极寒之铁铸成,这上面刻有我们的姓!” 风凌云知道,云华真人给他的那把短剑之上的确是刻有一个“玉”字的,而商轻雨曾与他说过,他师父手里的也有一把与他的相同的,只是上面刻的却是一个“风”字。再有,玉流苏是何等人物?她不至于也不屑于去做那种『乱』认儿子的事。可是他脑海中那道坎子,就是难以转过来。他坐到窗台处,不禁沉默下来。 商轻雨正要走过去,玉流苏道:“让他静一会!” 过去一会,只见得沉浮宫的几个下人端着饭菜进来,玉流苏来到他身旁,玉手伸出,正要『摸』到他肩膀是,风凌云下意识挪了一下,不过终究是没有挪开,他在抗拒,同时也在期望。毕竟在他的世界里,母爱是极为模糊的。 玉流苏不以为意,她脸上带着微微笑容,道:“孩子,过来吃饭!” 商轻雨虽然不自己做饭,但却是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着,那些端饭菜的将饭菜放下之后,都各自退了出去。 商轻雨将饭给盛好,然后又给了风凌云和玉流苏筷子。风凌云看了一眼,上面摆着的菜比起皇宫大内不差,当下动了筷子,夹了一片鲍鱼片,细细品味起来。这些食材虽然贵,但是味道却是一般。玉流苏这时不断的往他碗里夹菜,风凌云心下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师父偏心!”商轻雨顿时叫道,以往玉流苏都是先给她夹菜,今日却是先给风凌云夹,她嘟着嘴,坐在一边故作生气。 玉流苏宠溺一笑:“好!好!好!给你夹,这些都是你最爱吃!” 商轻雨这时也给玉流苏夹菜,夹的自然都是玉流苏喜欢吃的。可是风凌云这时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玉流苏喜欢吃什么。商轻雨夹过的,他又不好夹,当下只得拿着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商轻雨同他心意相通,一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师父呀,你最近还是喜欢吃得清淡吗?但为什么只炒了一个青菜呢?” 风凌云闻言,看了桌上一眼,除却山珍海味之外,还有一两个极是清淡的菜数,当下便给玉流苏夹了一些。但是他依旧没有叫出“娘亲”这两个字。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一下子真的太难开口。玉流苏也知道,当下心里虽有遗憾,但也极是欣慰。 风凌云渐渐的融入气氛之中,一顿饭吃完,他终于吃出一些别样的感觉,那是家的感觉。对于他这样到处漂泊的浪子来说,家是极为奢侈的,可是在今日,他真的有了,那其中的温馨,是他最为喜欢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年误解存迷离 风凌云坐在窗户边处,望着那蜿蜒崎岖的溪水怔怔出神,说实话,他这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想什么?凌儿!”玉流苏坐到风凌云边上,问道。 风凌云抬起头来,道:“人的一生当真是不可预测,我这次进沉浮宫只是为轻雨,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您,虽然解开心中许多疑团,却又是更加疑『惑』!” 玉流苏温和道:“不管怎样,老天让咱们母子团聚,这就是好事!” 风凌云道:“我不怕告诉您,在我这一生,对于娘亲这两个字是极为模糊的,我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直到遇到了你,或许我才真正的明白。娘,您能告诉我,当年您是怎样与父亲分开的吗?” 到了这时,风凌云终于毫无滞碍的叫出了那心中想了许久的称呼。玉流苏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了,风凌云捋起衣袖,为她擦掉眼泪,道:“我们母子相遇相认,这是喜事呢!” “嗯,为娘知道的,只是真的太高兴了!”玉流苏说道。 风凌云道:“当年华山决战之前,父亲曾将我放在天台山云华真人处,后来我向云华真人询问,才知道父亲来了沉浮宫。娘亲或许不知道,沉浮宫这三个字有一段时间就像是魔咒一般缠绕着我,我总以为父亲的死,与沉浮宫脱不了关系。直到后来一切渐渐明晰之后,才走出那个梦魇。娘亲,孩儿想知道,父亲当年来沉浮宫到底与您说了什么?” 玉流苏摇头道:“他从来都没有来过沉浮宫,自从那年你抱走之后,我与他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风凌云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道:“云华真人是可信的长者,他绝对不会说谎的!”风凌云说完,心下顿时又是一惊:“父亲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也知道是谁下的毒,所以他来沉浮宫或许是为了看娘亲最后一眼,或许就是来找天尊,如此说来,天尊亦是沉浮宫中的人,对,幻阵中出现的人绝对是她!” “你父亲『性』子孤傲,向来什么事都不屑与别人说,就算是我们在一起时,他也是那个样子。若是他来看过我,我不知道的话也是有可能的!”玉流苏说着,眼中有沧桑之『色』闪过。 风凌云道:“那当年您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流苏很不想提起往事,但是她知道风凌云想听,便说道:“你应该知道,像你父亲那样的人,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是不喜欢他的。无论是在才华,还是容貌,还是为人处事······” “停啊,娘亲,您这是不是太夸张了!”风凌云苦笑一声。 玉流苏也笑了,继续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做沉浮宫的宫主,经常出去玩,有一次遇到一群不明人士的暗杀,我因此而受了伤,幸得碰巧遇上他,是他救了我,就那样,我们就有了感情······” 风凌云其实并不太想听他们之间的情史,只是这是玉流苏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风凌云便耐心的听着。从他们有了感情,到后来携手共游大江南北,以及他们又是怎样铸剑,直到有他。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风凌云都在耐心的听着。 “那个时候有了你,又有他,对于做什么宫主,我全然一点都不想了。只是那个时候我师父悄悄找上门来了,她要我回去继承宫主大位。那个时候我如何会肯,直接拒绝了她,并说这这辈子都不会回沉浮宫的山门。我们吵了许久,终究都没得出个要领,于是我师父便说,天下的男人每一个好东西,这个风浩天更是如此,他外面女人一堆,不用半年时间,风浩天必然会背叛我。那个时候我与浩天感情甚笃,又有你,心想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便与师父打了一个赌,若是你父背叛了我,我便做沉浮宫的宫主,一辈子不出这山门。正如师父说的,不到半年,不到半年今日发生了一件极是奇怪的事!”玉流苏说到这里,顿时停顿下来,心里就像是又万蚁在咬她的心脏一般,痛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什么奇怪的事?”风凌云不由问道。 玉流苏道:“我与你父亲都是喜欢游玩的人,那日行至西湖,借宿云湖山庄。云湖山庄的庄主是江湖中人,为人极是豪爽,我们就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意外?”风凌云不由发出声音。 玉流苏继续道:“云湖山庄的庄主妻子死的早,只留下一个独女名叫柳儿。没想到在我们借宿的那段时间里,柳儿竟然喜欢上了你的父亲,要你父亲娶她!那个时候我如何肯同意?你父亲自然也不会的。只是柳儿却是以死相『逼』,无奈之下,你父亲就打算先救人,就答应了她。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父亲也是极为无奈的,他便独自一人出去喝酒了,而我因为气愤,也带着你住到一家客栈。那天晚上,云湖山庄遭到灭门,全庄二百三十四人都死在了‘天命神功’之下!” “什么?”风凌云也是一惊。 玉流苏眼中有苦涩闪过,道:“一路走来,有许多女人都来找你父亲,她们都对你父亲倾心。那时候我直接将那些人给打跑了,你父亲非但没有说我,还夸我做的对。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全庄灭门,都是死在‘天命神功’之下,我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这个嫌疑的,而且你父亲也是怒不可遏。第二天,你父亲就在开始质疑我、问我、对我发脾气。” “那个时候我想,在这个世上,会‘天命神功’就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师父,定然是我师父为了让我回去做宫主,才杀了云湖山庄的的人,让你父亲对我产生怀疑,从而离开我。那个时候,我又不可能告诉你父亲这些,因为一旦告诉他,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要去找我师父为云湖山庄的人报仇的!是以他问什么我都不说,发脾气也不理他,直到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直接对他吼道:‘没错,人是我杀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说完以后我就后悔了,那个时候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心里藏着的怒火,他一个字都没对我说,而是直接将你给抢过去,从而就在江湖上消失了,后来我发了疯似的找他,却是都没有找到。直到有一天,我的师父再次早上我,我便跟她回了山门,从此再没有踏出山门半步!”玉流苏说完,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风凌云道:“那您就没有问您的师父云湖山庄的事?” 玉流苏摇头道:“无论怎样说,你父亲已经离开了,这个结果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风凌云摇头道:“也许是经历的不同,我与你们的想法也不一样,我这个人不喜欢为了保住面子而将所有的疑问都存在心里。这样子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喜欢的人!” 玉流苏道:“如今想起来,确实如你所说,如今我们这一辈留下的遗憾,就只能由你和轻雨来填补了!” 风凌云这时却是皱眉道:“娘亲你就不好奇,当初出宫追杀你的那些人?还有为云湖山庄的人真的会是您的师父杀的吗?” 玉流苏道:“想这些做什么,有许多事情想多了只会伤神!” 风凌云道:“您把这些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娘你可有想过,这些所有的事情加起来,就是有人想要害您!” 玉流苏摇头道:“我平时做事向来考虑周到,很少真正的得罪谁,更没有与谁有深仇大恨,谁又会想要害我?” 风凌云道:“有些事情,非是要得罪谁才会引起别人的杀意。若是你挡了别人的路,别人一样会杀你!譬如您所在的位置,您虽然一直都不想要,可是却一定有人做梦都想得到!” 玉流苏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掌握无数人的生死,她又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当下听风凌云说着,确实觉得在理,道:“你不会是胡『乱』猜测的吧?” 风凌云摇头道:“不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父亲的死因,如今虽然真相未明,但他的死与云湖山庄的灭门之案多少都有关联!” “你是说云湖山庄有人活着向他复仇?”玉流苏道。 风凌云道:“不是,有人趁着他意『乱』神『迷』之际给他下毒,这才导致他华山一战之后,从此告别人世,而我十一岁不到,就得独自一人浪迹江湖!” 风凌云虽然说得简单,但玉流苏知道一路走来,风凌云必定经历了别人都未有经历过的辛酸,当下不由说道:“苦了你了,孩子!” 风凌云摇头:“有时候我也得感谢那些时时刻刻都想要我死的人,若不是他们的『逼』迫,又怎会有今日的风凌云?” 玉流苏闻言,却是只得叹息一声,沉默一会,她又道:“轻雨说下毒的人是天尊,这又是怎么回事?” 风凌云心里这时在挣扎:“到底该不该将秋末枫的事告诉她?”想了许久,风凌云想到她久居高位,处理事情都很是直接,而今秋末枫是暗处躲藏着的狼群,而玉流苏不过是一只孤虎,纵然她再厉害,又如何敌得过躲在阴暗处的狼群? “不错,确实天尊,时下我只知道她是女的,趁着我父亲神伤之际下毒。今日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云湖山庄的惨案非是您的师父所为,倒像是这位天尊!”风凌云说道。 玉流苏摇头道:“绝对不可能,‘天命神功’只有历代宗主传人才会,别人是无法学得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丑婿终要见岳丈 风凌云摇头道:“在这人世间,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再说杀人也不一定要用‘天命神功’才能杀死!” 玉流苏眉头微蹙,道:“你是说凶手不过是造成‘天命神功’杀人的假象?” 风凌云道:“在那种时候,谁又还有心情去仔细查看?” 玉流苏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确实如风凌云所说,当时他们都根本没有去仔细查看。 风凌云见玉流苏入沉思之中,心道此刻若是说秋末枫的事,凭着他们的母子关系,她会相信自己吗?在这时,玉流苏回过神来,道:“对了,我听说你与末枫他们有些误会?” 风凌云闻言,将那冲动个压了下去,点头道:“不错,我们曾多次动手!” 玉流苏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末枫的武功我是知晓的,能与他多次交手,在当代年轻一辈中绝对没有几个。如今你不仅是我的儿子,更要成为轻雨的夫婿。而末枫不仅是我沉浮宫明宗的秋史,将来更会接替刑罚长老长老一职,若是你们再继续闹矛盾,对你和轻雨都没有好处,尤其是轻雨,你也应该知道,八月十五我就要把宫主之位传给她了!” 风凌云笑道:“无妨,我们虽有多次动手,但都未有真正的伤到对方,相信末枫兄他是个肚量极大之人,绝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 玉流苏道:“末枫是谦谦君子,在沉浮宫中很得人心,好,既然你这么说,我看选个日子,我来做和事老如何?” “好的!”风凌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他神『色』依旧如常,多年历练,就算是玉流苏这等高手,也觉察不到他在想什么。 “对了,既然来了,明日你前去见见轻雨的父亲,也就是大长老!我虽然是轻雨的师父不假,不过要娶到轻雨,也须得大长老同意呢,你这个女婿如何,人家也还要考验一番的。”玉流苏笑道。 风凌云点头:“明日我便过去走一趟!”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早些歇着吧!”玉流苏将风凌云留在听雨阁内,倒是商轻雨回她的临风居去了。 风雅轩内,秋末枫与万正、天尊均在,天尊依旧带着蒙着面。 “你是说玉流苏竟然将风凌云留在听雨阁内?”秋末枫眉头微微皱起,这可是从来未有过的事。那听雨阁中,除却商轻雨外,可还没有能留在里面。 天尊道:“这一点是真的,我的人亲眼见到的!” 万正道:“这就是爱屋及乌,玉流苏这人喜欢感情用事,否则商轻雨曾经犯下的那些宫规,早已该逐出沉浮宫了,竟然还要把宫主之位传给她!” 秋末枫摇头道:“玉流苏不是敢情用事,她是主张『性』情解放,随心而为。若不是因为如此,那个周礼又怎会投靠我们?” 万正冷哼一声:“被人家几句话就给气晕,这种人要他何用?” 秋末枫笑道:“周礼在沉浮宫的弟子可不少,威望也有,有他在,就等于有一群人支持我们了!” 万正淡淡道:“若是主宰大人将希望都寄托在那些墙头草上,老夫觉得咱们就危险了!” 秋末枫点头:“放心,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无论是我师父,还是天尊,他们都有自己的追随者,这些力量将近能占去沉浮宫的三层。再加上咱们自己的人,这次成功的机会至少有八层。” “魔图罗呢?那个老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能将他彻底守收服,咱们主宰殿的力量绝对空前绝后!”万正道。 秋末枫道:“这一点我自然是早就想到了,放心,如今魔图罗已经归顺,只要一声令下,他绝对不敢反抗!” 天尊道:“山外如今只有卓寒离手中握着的三个堂不是咱们的人了!魔图罗他就不必进山来了!” 秋末枫道:“魔图罗对付那三个堂,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对了,这风凌云进山来,定会去拜见商震闲,作为他的心腹,你就没有出出力,让他好好对付一下风凌云?”万正会忽然说道。 秋末枫轻声一笑,道:“这么好的机会,我又如何会放过?” 第二日一大早,商轻雨又来到听雨阁。风凌云早早就起来的,二人整理一番,便往着商震闲的刑罚殿去了。 在沉浮宫明宗之内,除却宫主,权力最大的是刑罚长老,整个山门的安危,则由护宫长老负责,培养人才,令沉浮宫后继有人的是传功长老。他们三人均是沉浮宫明宗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是以在宫内的地位也是非常之高。 风凌云与商轻雨绕过几座楼阁,便来到议事大殿处的刑罚殿。走到这里,风凌云能清晰的感受一股*肃杀之气,因为这里代表的,正是沉浮宫的公平正义所在。那些门外弟子,一个个的都站得笔直,如一把利剑一般。 “劳烦通报一声,风凌云前来拜访!”风凌云向着那守门的侍卫一抱拳,说道。 那其中一人也向风凌云行礼,而后便转身入大殿之内。 风凌云与商轻雨站在大殿外,不知觉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那进去通报的人都还没有出来。商轻雨这时也颇为担忧,毕竟商震闲是她的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她的同意,她与风凌云在一起才会真正的名正言顺。 风凌云来之前早就想过许多情况,是以这个时候他倒是依旧淡然。 又过去半个时辰,那人依旧没有出来,商轻雨实在等不了,道:“我进去见他!” 风凌云将她拉住,道:“无妨,也许是大长老在忙,咱们再等一会!” 商轻雨气呼呼的退到一旁,转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那个进去通报的侍卫终于出来了,他向风凌云抱拳道:“长老请您进去!” 风凌云回礼道:“多谢!”然后便与商轻雨一起走向大殿。在这时,那个侍卫将商轻雨拦住,道:“长老说了,只允许这位风公子进去,至于冬使大人您,不能进去!” “这是什么道理?”商轻雨柳眉一横,顿时发火。那些侍卫知道商轻雨的厉害,又碍于她的身份,一个个的都低下头去。至于那拦住的人,已经急出汗来。 风凌云柔声道:“你先回去,放心,没事的!” “那好,我就在这门口等你!”商轻雨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风凌云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没用的,便点了点头,而后便独自一人走进大殿。 走进大门,只见得院中摆放中许多刑具,这些刑具并不比官府大牢中的那些差,甚至有些还要胜过。风凌云思绪一转:“看来今日我这丑婿不好见这岳丈啊!”显然这先前那些时间,那通报的人没有出来,就是去摆放这些刑具去了,目的就是要告诉风凌云他来的是什么地方。 风凌云在江湖的经历,造就如今的他,这点刑具,又如何能阻止住他的脚步?更不要说这其中的言外之意了。当下他将青衫理了理,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一间极为昏暗的屋子,除却中间留出一条半丈宽的路外,两边堆放着的依旧是各式各样的刑具。商震闲坐在最里面的高处,俯视正走来的风凌云。 风凌云神『色』如常,走到商震闲前一丈距离之内,向着商震闲行礼道:“晚辈风凌云,见过大长老!” 因为秋末枫从中作祟的缘故,在风凌云到来之前,商震闲曾多次想象过风凌云的样子,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子。风凌云那一袭青衫虽然已经很旧,但却是极为整洁,无论是举止还是容貌,绝不下于秋末枫。在某些独特气质与魅力方面,风凌云甚至还要隐隐超过秋末枫,这是风凌云给商震闲的第一感觉。在这时,他脑海中许多的计划,一下子都没了,当下点头道:“不用多礼!你来见老朽,所为者何?” 风凌云抱拳道:“小子与轻雨两情相悦,还望大长老成全!” 商震闲冷哼一声:“若是老朽不成全呢?” 风凌云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道:“小子相信,大长老您一定会成全的!” 商震闲黑『色』的衣袖一抚,大殿内顿时掀起一阵狂风,气劲弥漫,两边放在的刑具顿时都摇动起来,响声不断。风凌云立在狂风之中,发丝自然下垂,身子比那些刑罚殿的弟子站得还直,眼神坚定而自信,他就那般正视着商震闲,不卑不亢。 “好小子!”商震闲本来是想要接着机会杀风凌云的,但在见到风凌云之后杀机已经没了,到了这时,风凌云给他的是震撼。因为他这看似随意的一抚,实则是毕生功力所聚,他知道风凌云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但要他就这般允许风凌云做他的女婿,又不心甘,于是便站起身来,道:“你的武功不弱,不过要让老朽就这般答应你,断然是不可能的!” 风凌云道:“那请问前辈要怎样才会答应小子?” 商震闲道“你敢站着不动,接我三招吗?” 风凌云顿时懂了,此老的意思就是,明着打架咱们难分胜负,但你要做我的女婿,就得让我修理你一番。也可以换另一种思维思考,那就是看你肯不肯为我的女儿去死。因为在这天下,还没有谁狂到敢说站着去接沉浮宫明宗大长老的三招,除非是他想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风凌云思绪翻转之快,可称当世之冠,商震闲的那些想法,都自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他再次向着商震闲行了一礼,道:“大长老请赐招!” 说实话,在这世间不怕死的人很多,但这般甘愿将自己的生死放到别人手的不多。 .他看向风凌云,眼有赞赏之『色』闪过,道:“你当真不怕死?” 风凌云摇头道:“若是能活着,没有其他缘故,谁又想死?但是您是轻雨的父亲,我相信您!” 商震闲闻言,心下倒是暗暗惭愧,他道:“好,今日我成全你!接招!” 商震闲的衣袖陡然鼓起,双掌隐隐发光,其间蕴含着的力道,风凌云远远都感觉到了。但他风凌云也不是纸糊的,体内真气运转,分合之间,浑身下的每一个『穴』窍之内,真气都极为充盈。 商震闲向前一步,双掌击在风凌云的胸膛之,在这时,体内分开的真气陡然间又聚合在一起,向着胸膛处聚拢。商震闲的劲力吐出,只觉得像是击在一块钢铁一般。当下他心骇然至极,真力调转,往双掌灌注,直向风凌云体内浸去。 风凌云体内的真气再转,自经脉分流,将化掉商震闲的劲力的同时,又将其反弹回去。商震闲只觉得一股山崩海啸般的力道自双掌传来,整个人顿时蹬蹬退去几步。他再也掩饰不住心震骇,道:“好啊,以你这一身修为,老朽我真是自取其辱了!” 风凌云闻言一怔,心下顿时七八下的,要是商震闲对他态度依旧强硬,他倒是不害怕,可是这般说的话,他倒是有些心虚。 商震闲这个年纪的人早已将红尘阅遍,何人心『性』如何,他虽然不敢说是一眼能看透,但至少通过一些手段之后能够准确知晓。他见风凌云神『色』,便是猜到他的一些心思,当下笑道:“好呀,看来你的确是很在乎轻雨的!” “大长您?”风凌云这时思绪已『乱』,倒是一下子判断不出商震闲在想什么了。 商震闲哼道:“还叫大长老啊?” 风凌云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便转为大喜,跪在地拜倒:“岳丈大人在,请受小婿一拜!” 商震闲将风凌云给扶起来,连续叫道:“好!好!好!”此时他心里也是想到:“看来末枫对他的看法是偏激了些,不过这也是纯属正常,毕竟他们之间有过节!” 商轻雨在外面等了许久,见风凌云迟迟不出去,心极是担心,当下不理会那些守门的侍卫,直接将其撂翻之后便跑进了大殿。但她这时却是见到风凌云与商震闲在谈话,顿时喜道:“爹爹,凌云!” 商震闲脸『色』一黑,道:“你进来做什么?” “我······”商轻雨看了风凌云一眼,只觉得脸皮发烫,不由低下头去。 “不知轻重,成何体统?如何能担起沉浮宫的大任?”商震闲厉声道。 商轻雨噘嘴道:“我才不想做那什么宫主呢!” “胡闹!”商震闲的火气刚才还大。 风凌云这时倒是处在了尴尬地位,却在这时,外面传来玉流苏的声音:“你们这是?” 那些人此刻都躺在地,没有一个站得起来的,其一个道:“禀宫主,是冬使大人她······” 这人不说完,玉流苏便已经知道结果,当下她也是有些无奈,商轻雨自小到大,在宫里都是极为骄横的。若是做了宫主还是如此,何以服众? 商震闲与商轻雨三人一齐走了出来,商震闲向着玉流苏行了一礼,道:“宫主前来,老朽有失远迎,见谅!” 玉流苏摆手道:“你我这么多年的好友了,何必这般多礼?” 商轻雨这时低着头站在风凌云的后面,她知道今日事态恐怕是有些严重了。商震闲看着那些躺在地的侍卫,脸『色』有些难看:“还不站出来?” 商轻雨拉了拉风凌云的衣袖,风凌云不由干咳一声,道:“这个,轻雨她也不是故意的,您看······” “你不用多说,今日谁求情都没有用!”风凌云还没说完,商震闲便黑着脸道。 商轻雨知道如何都躲不过去了,才站到前面来,在这时,她又眼巴巴的看向玉流苏。这些年来,要不是有玉流苏护着,这刑罚殿内的刑具,不知道都有多少样身了。但时下商轻雨即将继位宫主之位,若是再继续护着她到底好不好呢?玉流苏一下子却又犹豫了。 “殴打刑罚殿守卫,杖三十!”商震闲厉声道。 风凌云面『色』一变,道:“可不可以让我来替她受罚?我皮粗肉厚的不碍事的!” “不可以!”商轻雨这时站出来了,她可是不愿意看到风凌云为她受罚的。 商震闲道:“这里是刑罚殿,岂可儿戏?” 商轻雨点头:“不错,况且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是你······”风凌云顿时急了。玉流苏『露』出无奈神『色』,说实话,不要说风凌云,算是她看着商轻雨挨三十棍,她也会心疼,当下道:“好了,轻雨今日的惩罚先记着,若是以后再犯,加倍重罚!” 玉流苏发话,谁人还敢罚商轻雨。商震闲更是无奈,这样的话玉流苏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商轻雨这时跑到玉流苏的身旁,抱着她手臂,嘻嘻笑道:“我向师父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玉流苏只是轻声一笑,她真的不敢相信商轻雨的保证。商轻雨见状,当下便道:“我说的是真的,以后绝对不会了!” 风凌云笑道:“轻雨向来一言九鼎,她说过的能做到!” 商震闲闻言却是一怔,但这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流苏道:“好了,大长老,今日是喜事,本宫让凌儿前来,是向你说他与轻雨的事的,不知道这臭小子可有把正事给办妥了?” 商震闲闻言,却是『露』出疑『惑』之『色』,风凌云道:“娘亲放心,孩儿做事向来知道轻重的!” 商震闲脑海顿时嗡嗡作响,他看向风凌云,道:“你是?” 玉流苏点头,叹息一声,道:“他是本宫找了多年的儿子!” 在没有见到风凌云之前,他还想着能不能趁着这机会将风凌云给杀了,如今想起开始时的动机,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玉流苏笑道:“不知道我的凌儿还入得大长老的法眼?” 商震闲笑道:“凌云却是是人龙凤,轻雨跟着他,老朽也放心了!” 玉流苏点头道:“好,自今日起,咱们可是亲家了,这个日子值得庆祝,咱们好好的喝两杯!” 商震闲点头道:“一切都听宫主的!” 风凌云也是松了口气,走到今天,他与商轻雨终于得到长辈的同意,他们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风雅轩内,秋末枫双手按在圆桌之,他眼的杀意几乎凝实,若是可以,此时他真的想怒吼一声,发泄心所有的屈辱与不甘。为什么会这样?他还想借着商震闲的手,将风凌云给杀了,算是不能杀了风凌云,至少也要将他重伤。 “为什么会这样?”秋末枫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怨恨,他整个人都『乱』了。 “不行,我得克制自己,忍耐,再忍耐,这么多年走来,我何种屈辱没有受过?何种不甘没有过?不过这种日子快要结束了,玉流苏,商震闲,你们给予我的屈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的!”秋末枫尽量保持平静,可是他的双手已经深深的陷入圆桌,面印着他的手印,看去有些狰狞的味道。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应该做到真正的无情,你看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不正是因为其无情,才可以主宰世间万物吗?”万正自后面的房间走出,说道。 “我毕竟是人,轻雨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因为风凌云!”秋末枫浑身再次释放出可怕的杀机,气劲弥漫,连万正一不小心,都被弹出去几步。 “待天下在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万正又道。 秋末枫探起头来,苦涩一笑,道:“可是商轻雨却是只有一个!” 万正冷哼一声,道:“看来这些年来,你还是没有将这世情给彻底看透!” 秋末枫这时神『色』一冷,忽地抬起头来,淡淡道:“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有何资格在这里教训我,记住你的身份!” “你······”万正身子忽地一颤,他很想说,我是你的父亲,可是他如何敢说?为了天下,为了谋夺沉浮宫的大权。他可以忍心将不到四岁的儿子放在街,任其挨饿不管,让他被沉浮宫的人捡到。为了天下,为了权力,他可以算计自己的亲弟弟,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他又有何脸面与自己的儿子相认? 秋末枫道:“我自小便被父母抛弃,是天尊将我捡回来的,是师父将我养大的。你说的的不错,从这一天开始,除却他们两人,我要做一个无情的人,要做一个让天下人都胆寒的人!” 万正闻言,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到这时候,他又还能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八月秋阳迎客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八月。沉浮宫明宗,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毕竟这传位大典也没多久了,作为江湖第一大派,虽然在江湖上传得极为神秘,无人知其宗门所在,但实际上还是有人知晓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与沉浮宫有深交的人,譬如『药』谷的琼玉夫人等人。另外,还有沉浮宫在外的势力,能排上名号的,在这个时候都会到来。 风凌云的身份,在沉浮宫内已经传开,众人虽然对于这位忽然出现的少主有许多疑『惑』,但是见到他时,总也是恭恭敬敬的。特别是曾经为难过他的周礼,见着他就像是见鬼一样的。就是因为这样,他决定跟秋末枫一条路走到黑。 望着来来回回忙活的人们,风凌云心下却是在想,如今这沉浮宫内,到底还有多人是真正的属于玉流苏的?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后面的屋子里,只见得琼玉夫人正与玉流苏纵谈天下大事,琴棋书画已经走过了一场。确实如商轻雨所言,这两人所学,绝非是一般的大师能够比拟的。 胡思『乱』想之际,他忽然想到幻阵中的那片花田,幻阵是很少有人去的地方,天尊才将花田种在那里。如此一来,天尊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风凌云不禁苦笑一声,这个关键,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不过因为他的心思都放在秋末枫那里,却是忽略了关键所在。 “那片花田虽然已经被我毁了,可是天尊似乎已经采回那些毒花,若是所猜不错的,她应该是用来制毒,在传位大典那天对付我娘亲他们,不行,这人的武功不可小觑,毒功更是一绝!”风凌云回头看去,只见得琼玉夫人正在沉思。忽地,他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心道若是有她在,做过准备之后,倒是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应付不来。 “天尊啊,看来你的克星就在这里!”风凌云不由轻声一笑。 风雅轩内,秋末枫与天尊在坐。天尊拿出一个透明瓶子,只见得里面装着几滴眼泪似的碧绿『色』物质,道:“这‘伤心泪’用了毒娘子的‘恶人花’、‘阎王索命’以及『药』谷琼玉夫人的‘美人醉’另外加了十种奇毒之花,就连风浩天那等高手中毒都无法解,只能耗尽功力至死。二十余年来经我研究,又重新加入九十种奇花之毒,颜『色』虽然未变,但是其毒『性』却是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要说是将其洒到人的身上,就算是有人问到,都会直接倒地,要不了三个时辰,直接毙命。本来还可以做得再好的,可惜那花田被风凌云给毁了!没有多余的毒花来做研究了!” 秋末枫道:“玉流苏也进过幻阵,你怎么断定就是风凌云毁的花田?” 天尊道:“若是玉流苏发现这片花田,恐怕我与你师父、商震闲以及那些阵师早就被叫去问话了!” 秋末枫点头:“这个风凌云当真是个人物,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没将我们的事告诉玉流苏。” 天尊道:“以你如今的地位,又处在关键时期,他就算是说了也不管用,反而会让自己『乱』了分寸。” 秋末枫道:“所以这就是他最为恐怖的地方,像他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他肯定也有所不布置的!” “放心,如今宫内的局势基本掌控在咱们手上,宫外进来的客人依旧是被咱们控制中。除非他是神仙,否则凭他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天尊说道。 秋末枫道:“这种毒有解『药』没有?” 天尊道:“有,不过因为时间的原因,又没有齐的配方,是以不多,不过我们参加传位大典的人服用是够的!” 秋末枫闻言,却是一笑:“够咱们的人服用就行了,若是多了,我真担心会出什么变故呢!” 天尊点头,道:“还有十五天,这沉浮宫就会是我们的了!” 秋末枫点头:“一切都是有你,还有师父,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夜来临,沉浮宫明宗的夜『色』,在护宫大阵的笼罩之下,更是透着一股神秘朦胧的味道。风凌云在外面等着琼玉夫人已经许久了,在这时,商轻雨同琼玉夫人的弟子琳嫚已经玩回来,见得风凌云站在边上,便走了过来。 “师父她们还在下棋啊?”商轻雨问道。 风凌云道:“是啊,她们都下了一整天了!” “师父以前在谷中都不下棋的,怎么来这里就要与宫主分割高低呢?”琳嫚是西域人,碧眼雪肤,有一种不同于中原人的野『性』美。 风凌云心想,这还不是我老爹功劳?原来琼玉夫人得知玉流苏就是风凌云的亲娘时,心下甚是不服。但她与玉流苏是好友知己,总不能就此翻脸,而风浩天所擅长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道就成了她们比拼的项目。二人谁也不愿意服输,就琴棋书画走了一场之后,便是开始在棋道上较量了。 商轻雨倒是晓得其中缘由,当下不由哼了一声。在这时,里面传来玉流苏的声音:“琼玉姐,你看咱们还是停手吧,这一整天了,咱们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琼玉夫人闻言,微微蹙眉,道:“风浩天如此孤傲之人,却是拜倒在你的裙下,看来你的确是有你的手段!” 玉流苏道:“感情这种事,难以说清,非是才华之类可以决定的。要说是才华方面,浩天虽是厉害,但绝对不是天下之冠,为何却能令那么多人痴狂?” 琼玉夫人闻言,不由陷入沉默之中。玉流苏站起身来,道:“我已经让他们备下酒菜,咱们吃饱喝足,休息好了,若是你还坚持要战,咱们明日再继续如何?” 风凌云闻言,心想原来女子狠起来,比男人还要狠,看来以后还是少得罪。少沾惹为妙。 “好,其实这个人是你,我也是服气的,气就是气在这么多年以来你都不与我说!”琼玉夫人道。 玉流苏道:“若是你也经历过我所经历的那些,就会知道哪有什么心思去说这些?毕竟那些事,提一次心里就会痛一次!” 琼玉夫人道:“这些年来,你只有去我那里才不算出宫,为了那个誓言,真是苦了你了!好在如今已经找到云儿,他又与轻雨成对,咱们这做长辈的,又还求什么呢?” 琼玉夫人的话语里,透着一股落寞与看透世情的味道。玉流苏道:“走吧,咱们陪孩子们吃一顿饭!” 二人一同走出来,饭菜已经备好,五人在坐,三个小辈,两个长辈,但他们只见却没有那许多规矩,是以一顿饭吃得极是轻松,欢乐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听雨阁。 夜『色』渐深,风凌云来到琼玉夫人的屋前,他敲门之后,琼玉夫人亲自为他打开了房门。 “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琼玉夫人问道。 风凌云道:“确实有事!” “说吧,如今你这个沉浮宫的少主,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琼玉夫人说道。 风凌云道:“前辈可听过主宰殿?” 琼玉夫人道:“我虽然很少出谷,不过外边的事也听过一些,听说他们是与沉浮宫对付着干的。怎么,你这位少主也要管上一管吗?可是『药』谷已经不是当年的『药』谷,江湖中的事我一概不过问,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 风凌云道:“我想若是牵扯上毒道的事,您应该能帮上忙的!” 琼玉夫人道:“你父亲当年所中的那种毒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解,不过既然用到美人醉,我想应该还是能想出些办法的!莫非你已经查出,当年给你父亲下毒的就是主宰殿的人?” 风凌云道:“就是主宰殿的天尊,同时,她也是沉浮宫的人!” “什么?”琼玉夫人脸『色』顿然一变。 风凌云苦笑道:“前辈认为这次传位大典会有这般简单吗?” “你给我说说看,我倒是想听听这些人想做什么!”琼玉夫人道。 风凌云当下便把秋末枫以及如今沉浮宫内的局势都与琼玉夫人说了。琼玉夫人听得头皮发麻,她从来都没想到,这看似一片祥和的沉浮宫,竟然已经是暗『潮』汹涌。 “这些事不与你娘说,倒是跑来找我,莫非真的只是因为要我帮你对付他们的奇毒吗?”琼玉夫人道。 风凌云道:“秋末枫在宫里的地位根深蒂固,轻雨的父亲,我娘都极是信任,加上我与他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前辈觉得,我说的话,我娘她能听进去吗?正如前辈所说,我来找您,却是不只是为了破解他们的奇毒,更为重要的是麻烦您保护我娘!” 琼玉夫人闻言一怔,道:“以她的武功,十个我都打不过她,还需要我保护吗?” 风凌云道:“在这世间,能杀人的不仅只有武功!”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要我对付他们的奇毒!”琼玉夫人笑道。 风凌云道:“这不一样,对付奇毒是一回事,保护我娘又是另一回事!” 琼玉夫人点头道:“好,看在你这份孝心,我答应你了!” “多谢前辈!另外,还请前辈将这事保密,一天秋末枫没有『露』馅,咱们就不能说。”风凌云道。 琼玉夫人道:“我晓得轻重,这个玉流苏,我还一直夸她管理有方呢,怎么把局势弄到这般糟糕了?” 【有事,晚了一点,抱歉。】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沉浮宫传位大典 在八月十三的时候,卓寒离与易水华终于回到了沉浮宫。以往都是风凌云与商轻雨撑着,如今卓寒离、易水华到来,风凌云与商轻雨总算是能找到一个商量的地方了。是夜,几人一起聚在商轻雨的临风居内。 卓寒离率先调侃一句:“如今真知不道是叫你少主才好呢,还是叫你风兄呢?” 风凌云笑道:“你随意,高兴就行!” 易水华道:“谈正事吧!” 卓寒离的神『色』一下严肃起来,只听他道:“如今宫外情形也不是很好,据可靠情报,西域邪宗已经开始行动,针对的是我手里的三个堂。还有那些归附在秋末枫手下的势力,也正在对沉浮宫名下的许多门派动手!” 风凌云道:“看来他们做事真是周密,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易水华道:“当前局势对我们来说,确实不利。” 风凌云道:“还有一个更不利的,你们坐好了,千万不要跌倒!” “莫非是你又发现什么了吗?”商轻雨道。 风凌云神『色』极为严肃道:“不错,我发现了天尊真正的身份!” 商轻雨道:“她也是沉浮宫的人?” 风凌云道:“不仅是沉浮宫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她就是你们的护宫长老钟离艳!” 钟离艳手里握着六个堂,负责沉浮宫的安全,其进出山门的人,均是在她的监视之下,是以风凌云他们要从山门处将自己的人带进宫来,无异于与痴人说梦。 卓寒离与易水华听到这个消息,早已惊得说不出话。商轻雨却是咬牙说道:“这些『乱』臣贼子,真是可恶!” 卓寒离这时苦笑道:“这却是不是什么好消息!” 易水华道:“如今看来,我们是基本上没一点胜算!” 风凌云道:“不仅如此,宫内的像周礼这些老顽固,几乎都归附在他麾下,如今他虽不是宫主,但却是比宫主还要恐怖!” 卓寒离无奈道:“如此说来,我们是根本就没有胜算!” 风凌云并没有把沉浮宫明宗通往隐宗的那条的那个山洞告诉卓寒离、商轻雨等人。如今那个山洞,已经成了他唯一翻盘的机会。并不是风凌云不相信他们,只是如今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怎么?卓兄要不要现在就投降?以你们多年师兄弟的关系,他定然会接纳你的,并且你在沉浮宫的位置,绝对不会变化!”风凌云笑道。 卓寒离淡淡道:“风兄也太小看我卓某人了!” 易水华道:“若是你不信我们,大可不与我们一起,咱们各自做各自的!” 风凌云道:“非是不信任你们,只是如今的局势确实太过严峻!” 卓寒离道:“在风兄的眼里,我就是这么经不住考验的人?” 风凌云道:“好,卓兄就把我的话当成一句玩笑就行了!” 卓寒离道:“我记得你那马车里面还有不少好酒吧?” 风凌云闻言,哈哈一笑,道:“原来卓兄是看上那些酒了,好说!” 商轻雨却是嘻嘻笑道:“那是我的酒,不是你的!”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错,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商轻雨说道。 风凌云闻言,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卓寒离却是哈哈一笑,道:“好啊,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没想到风兄的三寸不烂之舌,竟然也会有窘迫的一天!” 风凌云苦笑道:“没办法,这是遇上对手了!” 经商轻雨的一番胡言,场上的尴尬气氛尽去。商轻雨取出一坛子酒,四人喝了几杯之后,卓寒离便与易水华出了临风居。 “他似乎并不相信我们!”易水华说道。 卓寒离叹息一声,道:“以如今这种局势,他又敢相信谁?” “我不懂!”易水华道。 卓寒离道:“这世间的许多事,都非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他虽然没有完全信任我们,可是我们只要做着本分的事即可。这么多年以来,什么样的经历走走过之后,做人,我只求问心无愧了!” 易水华道:“杀我妹妹的元凶是秋末枫,这个仇必须报!” 卓寒离点头:“所以这一次尽管没有一丁点取胜的机会,但是我们也必须去做!” “你没有必要卷到这趟浑水中来!”易水华道。 卓寒离道:“你妹妹的死,我难逃干系!”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易水华心中发出声音,她不免有些失望。在这时,忽有听卓寒离道:“再说,只要你想做的,我一定会帮你,无论是做什么!” 易水华道:“为什么?” 卓寒离道:“因为能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事,是最幸福的事!” 易水华的脸『色』微微泛红,羞得低下头去。在这时,卓寒离伸出手去,将她的手也紧紧握住,二人走在夜『色』里,彼此间已经融在一起,无论生死,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夜已深,风凌云却是难以入眠,他一人坐在临风居的屋顶上,望着沉浮宫明宗的夜『色』,不知为何,他心间竟然极为平和。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商轻雨在他身后走来,坐在他旁边,二人相互依靠在一起。 风凌云道:“如今我们不能输,因为一旦输了,便是输了一切,对于那些名利权力我都不看在眼里,但是亲人、爱人我必须要守护。所以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 商轻雨将头靠到他肩上,道:“可是只有我们两人,如何能对付得了秋末枫?凌云,如今我才知道,这沉浮宫的宫主真的一点都不好做,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做!” 风凌云道:“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嗯!可是要怎样才能赢得过秋末枫呢?”商轻雨不禁说道。 “在这世上,意外从来都不会缺,秋末枫自认为胜券在握,但是我相信有意外会发生的!”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道:“反正我相信你!” 在这时,一只白鸽从沉浮宫明宗的护宫大阵的空隙处穿过,落到风凌云的肩膀上。 商轻雨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风凌云道:“秋末枫如今的盲点就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他在外面的布置我却是一清二楚。放心,有陶方、醉忘生、岳发、照玄、冯素秋等人在,魔图罗翻不起多大的波浪!” “这个魔图罗野心向来极大,他不会是真的想投靠秋末枫吧?”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不管如何,这一次他们的西域邪宗是回不到西域去了!”他的声音如平常一般,但是其间透着的冷酷与杀意,却是比这夜『色』还要凉上几分。 三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传位大典终于到来。沉浮宫的祖师殿前,众多沉浮宫的弟子已经早早的站在了前面的广场上。而在广场后面,却是摆放着两排椅子,那是为前来观礼的客人,以及沉浮宫的命史、长老坐的。往下走则是沉浮宫内的那些研究诸子百家的老学究的座位,他们这时已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每一届的沉浮宫宫主,都是在敬告祖先之后便在此宣布继位,然后便接受沉浮宫众多弟子的跪拜之礼,传位大典的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这日,玉流苏身着鹅黄『色』的宫装,走在众人前面,紧跟其后的是风凌云、商轻雨、刑罚长老商震闲、传功长老覃非、护宫长老钟离艳、春使卓寒离、夏使易水华以及秋使秋末枫。一行人均是沉浮宫内掌权者,至于那些专研百家的老学究,在这时都一一站起身来。 玉流苏领着众人走进祖师殿,祭拜完祖先之后,各人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玉流苏居于诸位,她左边的客座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琼玉夫人。 “诸位,今日将大家召集前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所为何事!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今日本宫打算将宫主之位传给我的徒儿商轻雨,不知道各位可有异议?” 玉流苏凤目流光,高位者的威严凝而不放,众人在她的目光的直视之下,均是只觉如置身荆棘,全身生疼。商轻雨自小便被玉流苏收作弟子,学的是“天命神功”。在这沉浮宫内,能历代以来,能学“天命神功”的唯有宫主,是以她的身份早已确定,只是看玉流苏何时传位。既然都是铁定的事实,谁又还有异议? “好,既然没有异议,今日我便把象征宫主之位的宫玉传给你,宫玉在手,大权在握,从此你商轻雨便是沉浮宫的第三百七十三代宫主,从此,你便要担起沉浮宫盛衰之责,更要主宰天下兴亡,为天下择明主,为苍生谋福祉,你可做得到?” 商轻雨心里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可是她知道,自她拜玉流苏为师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要担起这个责任,她必须有能力担起这个责任。既然没得选择,她就用心去做好这一切。是以那日她与玉流苏说过,她不会再任『性』,不会再去触犯宫规的话是真的。 过去,商轻雨有小魔女的称号,而今,她要将这个称号去掉,因为从今天起,她便是沉浮宫的宫主,从今天起,她将担起她的责任,从今天起,她已经长大了。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活在别人的保护中,总有一天,也必须有能力去保护你需要保护的,她转过身来,接过玉流苏手里的宫玉,用双手将其捧起,高高举在众多沉浮宫弟子的前面。也在这一刻,除却命使、长老以及那些研究诸之百家的大师之外,沉浮宫众多弟子都一一跪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魔小丑齐现形 “弟子见过宫主!”众多弟子齐呼,声音在广场上传出,向着山间传去,直指九霄云外。 秋末枫这时不由望向商轻雨。今日的商轻雨妆容极盛,往日那个小魔女的形象半点也无,其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这正是“天命神功”给与她的自信。 “若是我站到那台上,接受诸多弟子跪拜,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秋末枫眼底有炽热之『色』涌动,在这时,他向着钟离艳微微点头,因为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商轻雨的身上,其注意力也是在此。钟离艳也是点头示意,她新研制的奇毒已经出现在她衣袖下的手里,瓶盖已经打开。那如泪滴般的碧绿『色』物体,竟然开始飘散,无声无息的向着广场飘去。因为飘散开来之后无『色』无味,众人也没有觉察到有什么。 “诸位请起!”商轻雨双手抬平,众人一一都站起来。 玉流苏看向商震闲、钟离艳、覃非、秋末枫等人,笑道:“诸位,轻雨年轻,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尽心辅助!” 覃非笑道:“宫主虽是年少,但她的能力却是不凡,只要老宫主您稍加指导,定然能将我沉浮宫发扬光大!” 钟离艳也道:“宫主继位,我等自然会尽心辅助。”在这时,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玉流苏,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玉流苏点头微笑:“轻雨过去有些任『性』,这是大家知晓的,不过她确实有自己的能力,如今已经长大,正如你们所说,不用多久,她必然能将我沉浮宫发扬光大!” 钟离艳这时却是微微蹙眉,她离玉流苏距离最近,按理说这个时候玉流苏已经中毒才是,为何她还站在?正在这时,广场上的部分弟子已经开始东倒西歪,眨眼间便有半数弟子倒在地上。 在这时,商震闲同样也是头晕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喝醉酒了一般,他大叫一声:“有毒!” 这声音很是突兀,别人一下根本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商轻雨面『色』都一边,将商震闲扶住,叫道:“爹爹!” 商震闲武功极高,但此时却是只得躺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场面混『乱』,沉浮宫的警钟陡然响起,诸子百家的代表人物有不少人的都倒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玉流苏的声音中带着无尽怒气。而钟离艳却是心里却是震骇到了极致,他们重点是要毒倒玉流苏,为何玉流苏半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原来夫人琼玉夫人练了些避毒丹,但量却不多,风凌云。玉流苏等人都有。本来商震闲也有的,还是商轻雨亲自给他的,只是他认为传位大典这种庄重场合,有谁会对他下毒?再说以他的武功,又有谁能对下毒?是以商震闲便把商轻雨给他的避毒丹放在了屋里,根本就没有带上。 至于玉流苏,她与琼玉夫人关系要好,只要琼玉夫人施以小计,便让这位孤高的宫主也带上了避毒丹。 风凌云大声道:“闭气,这避毒丹无法抵住这中毒『药』多久!” 众人均是武功臻至化境的高手,自然能够进行内呼吸,当下都将气给闭住。 “拿解『药』来!”商轻雨脸上带着泪水,向着秋末枫恨声道。众人均是一呆,难道这毒是秋末枫下的。 钟离艳眼中狠『色』一闪,袖中『露』出一把匕首,向着玉流苏扑去。玉流苏此时正处在失神之际,钟离艳离她距离又近,又是出其不意的偷袭,饶是玉流苏武功再高,仓促间也难以应付。却在这时,一道气劲凭空而现,挡在了钟离艳的面前。钟离艳的身子受到反震,向后退了出去。 风凌云背负着双手,站在玉流苏边上,淡淡道:“久违了,天尊!” 钟离艳闻言,不由放声一声,道:“对,我就是主宰殿的天尊!” 风凌云看向秋末枫,淡淡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主宰吧?” 秋末枫背负着双手走到中间,道:“你没有猜错,我就是主宰殿的主宰!” 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商震闲脑海中嗡嗡作响,他没想到他一直在寻找的主宰,竟然就是他最信任的人。 风凌云道:“把解『药』交出来!” 天尊闻言,又是放声一笑,道:“要解『药』,你跪下来求我呀!” 秋末枫也是笑道:“你不是不可一世吗?若是你自废武功,我一定会把解『药』给你的!” 风凌云道:“不可一世的人从来都是你!” “为什么?”玉流苏看向秋末枫,还有钟离艳。在这时覃非也走到两人旁边,周礼等人一一站到一起。玉流苏放眼望去,如今站着的人,都是秋末枫的人。 “为什么?因为我要斗倒你啊!”钟离艳笑道,只是她笑容有的是冷意。 “凭什么你能继承师父的衣钵,而我就只是护宫长老?凭什么风浩天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凭什么你拥有着主宰别人生死的我大权,而我,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钟离艳的脸上渐渐的出现了狰狞之『色』。 玉流苏道:“这个宫主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 “你住口,你是在嘲笑我吗?你是说你不要的东西,而我却是做梦都想得到是吧?”钟离艳脸上满是不甘。 “我并没有!”玉流苏叹息一声。 钟离艳这时又放声一笑,笑声着带着无尽的快意,她又道:“为了今天,你可知道我整整筹划了三十年。三十年啊,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十年?没错,当年你出宫时遇到的那些人是我杀的,云湖山庄的人也是我杀的,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风浩天也是中我的毒才死的!你拥有的一切,我终于都给你毁掉了,而今天,就连的『性』命,你的位置,我都要一一都给你夺了。你知道吗?当年风浩天中的就是这毒,如今我将其研究改进之后,其毒之强天下无人可解,你虽然有避毒丹,不过避不了多久的!” 钟离艳说完,又是哈哈一笑,在这时,她仿佛要将压抑多年的情感都给释放出来。 玉流苏心中当真是五味陈杂,她看向覃非,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 覃非道:“无他,只为艳儿,更为末枫!” 周礼这时上前,叫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应该待在屋里带孩子,玉流苏,我反你无他,只不过是为了匡扶正义!” 玉流苏冷笑一声,道:“像你这种『乱』臣贼子,有何正义可言,儒家出你这样的人物,简直是辱没了名声!” “你······”周礼闻言,怒得说不出话来。 秋末枫淡淡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其实这些都是无用的,看在你这些年来对我不错的份上,你杀了风凌云,我可以饶你不死!” 玉流苏道:“本宫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谦谦君子,可是没想到你却是个伪君子。凌儿是我的儿子,你竟然要本宫杀了他?” 秋末枫放声一笑,道:“你不杀他你就不能活,这很划算的,一命换一命!” 易水华淡淡道:“确实应该一命换一命,当初你在大都杀了我妹妹,今日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秋末枫笑道:“这个你应该找卓师兄呀,是他打死你妹妹的,与我何干?” 易水华冷哼道:“我已经查到是你暗中下的黑手,就算是你再巧言令『色』,也是无用!” 秋末枫点头:“原来你们都知晓了,对啊,就是我,是我先在卓师兄的酒里下毒,然后再用‘浮生若梦’控制他杀的你妹妹!” 卓寒离道:“你的确是够狠!”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若是我不够狠,又如何能有今天的成就?” 卓寒离道:“你认为你就真的能掌控大局了吗?” “怎么?难道你还能翻盘?其实我真的佩服你和风凌云,明知道我的身份,却是不与玉流苏和商震闲说,能有今天这个局势,我真的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我隐瞒身份!”秋末枫得意道。 商轻雨此时护在商震闲边上,眼泪早已干去,她道:“你不就是仗着我师父和爹爹的信任才能胡作非为,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商震闲与玉流苏闻言,心中却是想到:“原来他们早已知道求秋末枫的身份,若是他们真的说了,我真的会相信吗?” 商震闲与玉流苏都是极有大局观的人,同时也极为自信,他们认定的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思绪翻转之间,两人均是暗叹一声。 “苦了你了!孩子!”玉流苏看向风凌云,柔声道。 风凌云摇头笑道:“这不算什么的,这辈子能找到娘亲,就算是死又如何?” 秋末枫冷哼一声,道:“想死吗?不用多久,你必定会死的,告诉你,中毒的人不会活超过三个时辰!” 风凌云心中道:“三个时辰吗?不知道琼玉前辈能否在这时间里找到解毒之法!”他这时道:“原来你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拖延时间,在等我们毒发吗?” 其实不仅是秋末枫在拖延时间,秋末枫同样也是。风凌云在等隐川等人解决广场外的问题,在等琼玉夫人解毒。而秋末枫,却是在等风凌云等人避毒丹失效,而后毒发。因为他知道,若是动武的话,他根本难以讨得任何好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千军一局谁可挽(一) 秋末枫笑道:“你不蠢,可是如今算你是孔明在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易水华淡淡道:“可以改变,只要杀了你!” 在这时周礼,覃非、钟离艳等人一一站出来,道:“可以试试!” 卓寒离道:“当然得试试!” 覃非道:“你们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投降吧,可以饶你们不死!” 卓寒离闻言,与易水华相视一眼,而后淡淡道:“如此一来,来要向覃长老讨教两招了!” 易水华看了天尊和周礼一眼,道:“你们让开,我要杀的是秋末枫!” 钟离艳道:“那要看看你能不能先过我这一关了!” 易水华道:“次在诸全还没有分出胜负,咱们今日一较高低吧!” 此时易水华对钟离艳,卓寒离对传功长老覃非,大战已经展开,劲气弥漫开去,空气不断传来闷响。 . 风凌云看向秋末枫,道:“单打独斗,你也不见得胜过我,如今你似乎没什么优势!” “谁说的?本尊在此,哪能轮到你放肆!”万正这时与他的徒弟任书华一起到来。 “还有我周礼!”周礼也是向前一站。在这时,杨哲踉踉跄跄的走出,叫道:“周老匹夫,休得猖狂,让杨某来会会你!” 周礼的武功与杨哲相,自是差之甚远,不过如今杨哲身“伤心泪”的剧毒,周礼眼发狠,正要出手,却是被风凌云一掌给迫退。秋末枫见状,也是打出一掌,两人的掌力凭空击出,恐怖的气劲四下弥漫开去,那些沉浮宫的弟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风凌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隐藏,不如让我们放手一搏,断生死,也论输赢,如何?” 秋末枫哈哈一笑,道:“你真是会说笑话,你们如今能动的却是只有这几个人,而我的人却是遍布山里山外,你如何能与我斗?” “主宰大人说的是!”在这时,魔图罗领着数十个西域邪宗的人,同毒娘子一起来到。 风凌云面『色』微微一凝,如今对方又再添高手,而隐川等人应该还至少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能到。他这时不由想到:“若是不顾一切,先将隐川等人调来此处,会不会没有这般困境了?” “师姐你别费力气了,今日这一仗你们是输定了!”毒娘子见琼玉夫人正在看一个毒倒下的弟子,便说道。 在这时,钟离艳等人均是一惊,他们竟然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位解毒高手。琳嫚看向毒娘子,眼有无尽的恨意,当初要不是琼玉夫人,她当真是生不如死。 风凌云想悄无声息的让琼玉夫人解毒,可是如今这毒娘子来到,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在这时,商轻雨哭道:“师姑,快看看我爹爹!” 当此之际,商震闲的眼睛已经开始鼓起,极是吓人。琼玉夫人闻言,急忙来找商震闲那里,诊脉以后,便开始着手。 “师姐,咱们也有许多年没切磋了,赶日不如撞日,今日咱们切磋一番吧!”毒娘子向着琼玉夫人那边掠去。在这时,风凌云又被秋末枫拦着,而玉流苏则是被万正拦着。 琳嫚站起身来,道:“当日之仇,咱们今日好好的算算!” “无知!”毒娘子黑『色』衣袖抚动,一朵黑『色』的花顿时飘出,向着琳嫚而去。而今琳嫚已经尽得琼玉夫人真传,雪白的玉掌一翻,洒出一些白『色』粉末,那朵黑花顿时开始腐烂,最后化作灰尘。 毒娘子面『色』不变,当下掌力吐出,拍向琳嫚的面门。若论武功,琳嫚毒娘子却是差远了,当下不敢硬接,只得向后退去,她退一步,毒娘子跟进一步,眼看要到琼玉夫人那里,在这时,商轻雨咻的起身,一掌拍出,“天命神功”的掌力弥漫开去,毒娘子一声闷哼,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 秋末枫在这时却是看向风凌云,又看商震闲,笑道:“你跪下来求我,我给他解『药』,如何?” 商轻雨闻言,这时停下步子向风凌云看来。秋末枫见状,更是得意。 “不要求他!畜生!”商震闲这时叫道。 “爹爹!”商轻雨既是担忧,又是欢喜,适才商震闲都快不行了,如今却是能说话了。 风凌云目光一闪,淡淡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解『药』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秋末枫道:“何以见得!” “因为你们都太淡定了,根本不怕我们抢到解『药』!”风凌云说道。 秋末枫不屑道:“你以为凭现在你的,能抢到解『药』吗?” 风凌云道:“你以为凭这点毒能奈何得了我?”风凌云浑身气势陡然释放,犹如天威一般。秋末枫猝不及防之下受到冲击,蹬蹬退去几步。 “这毒对你真的没有作用?”秋末枫惊道。 风凌云道:“这毒虽是厉害,可惜对我却没有多少作用!” “我不信!”秋末枫双掌推出,摧山毁岳般的力量涌出,形成一道恐怖的劲力漩涡,向着风凌云卷去。风凌云一指点出,指向那漩涡的心之处。只听得一声巨响传出,二人各自退去一步。 “怎么可能?”秋末枫不似先前那般淡定。万正见状,目光微微一闪,向着风凌云的身后绕去。玉流苏见状,却是一掌直向万正拍去。混战展开,四人你来我往之间,瞬间交手十余招,换对手两次。 砰!砰! 声响同时传出,风凌云对万正,玉流苏对秋末枫,四掌交击之间,恐怖的劲力向四下蔓延开去,周礼等人均是脸『色』剧变,纷纷向后急速退去。 魔图罗见状,遇到毒娘子围了商轻雨。商轻雨因为心里担忧商震闲,出招时总不由心,五十余招过后,险象环生。风凌云回头一看,直接看得心胆俱裂。当下他目光一闪,叫道:“轻雨!” 他二人向来心意相通,当风凌云的声音传出时,商轻雨应声而动,身子忽地向着天空腾去,衣袖展开犹如一只展翅腾飞的凤凰。风凌云双手掐诀,应着商轻雨而动,两股力量无形之间顿时连在一起。在这时,秋末枫一掌正劈而出,直取风凌云面门。这一掌他是蓄势而发,要将风凌云与商轻雨的联系斩断。可是他的掌力涌出时,却是悄无声息消息,可是诡异的是,他感觉到空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向涌来,那些力道正属于刚才他的那一掌,他背脊不由生寒,急忙向着远处腾去。而魔图罗与毒娘子两人,直接被商轻雨的双袖给扫飞出去。 风凌云一个空翻,与商轻雨站到一起,二人同时而动,四掌翻出,向着秋末枫拍来。 劲风扑面,秋末枫急忙运转玄功,双臂搅动时,一只手仿佛变成了银『色』的,另一只却是红如烈火。 商轻雨道:“果然是你,看来传功长老的确是把‘映日神功’和、揽月神功都传给你了!” 秋末枫充耳不闻,当下双掌拍出,迎向风凌云二人,猛听得一声惊雷般的炸响,秋末枫犹如残叶一般被掀飞出去。风凌云与商轻雨却只是微微一晃,便已经站定。 在这时,不远处的钟离艳与覃非都是一惊,秋末枫的武功他们是知晓的,如今看来,却是远远不敌风凌云和商轻雨二人联手。 秋末枫身子飘出十几丈终于停了下来,他脸『色』难看到极致。不过转瞬间便又成了狰狞,他淡淡道:“你们算是厉害,也只有两人,我又千人!都给我!” 众人闻言,均是向着风凌云二人扑去。风凌云与商轻雨相视一眼,二人玄功同转,“风雨诀”催动,四下顿时掀起阵阵狂风,将那些扑来的人都一一给掀飞出去 。魔图罗与毒娘子相视一眼,惊骇到极致,他们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想要前去攻击二人,但却是做不到。 琼玉夫人与她的徒弟琳嫚这时只在一旁极力的为商震闲解毒,忙到这个时候,她基本快要弄清楚这“伤心泪”的毒理了。只是这个时候,万正的弟子任书华却是正在悄悄的接近二人,正要偷袭时,他的心里却又想到:“这样做真的对吗?” “师父说了,有些事没有对与错的!”当下他手里的剑已经拔出,向着琼玉夫人刺去。琳嫚见状,身子扑出,双手将任书华刺来的剑给紧紧握住,鲜血滴落,但她神『色』却是极为坚定:“不许你伤害师父!” “我······”任书华放开双手,怔怔的站在一旁。在这时,琼玉夫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大长老你运功试试!” 商震闲闻言,急忙运转玄功,只觉得浑身气血贯通,毫无滞碍,当下向着琼玉夫人抱拳道:“多谢!” 琼玉夫人摆手道:“大长老赶快调息,今日战局还要仰仗你呢!” 商震闲闻言,不再废话,急忙运气调息。 却在这时,卓寒离与易水华的避毒丹失效,二人真气运行受滞,均是掌飞了出去。钟离艳、覃非见得风凌云二人竟然面对千人的攻击都应付自如,惊骇之际,二人同时加入战场。 酒楼商震闲之后,琼玉夫人又继续向杨哲走去,若是能解了杨哲的毒,绝对是一大战力。可是她还没有开始,卓寒离与易水华却是已经倒下,当下她擦了擦汗,继续解毒。 风凌云与商轻雨虽是厉害,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时下已是险象环生,加卓寒离与易水华已经毒发,此时此刻,战局再次向着不利的方面发展。幸得玉流苏武功高强特殊,虽是有毒迹象,但她一边化解的同时,又一边牵制住万正这一高手,否则再有万正加入,他二人是如何都抵挡不住的。 到了此刻,局势已然到了极危之境,还有谁可以救这危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千军一局谁可挽(二) 易水华与卓寒离躺在地上,他们艰难的移到一起,而后手牵着手。在这一刻,世间的一切他们都能面对,包括死亡。 风凌云与商轻雨战到这时,内力消耗都极是严重。在这时,只见得风凌云一脚横扫而出,将扑上来的十几人给一一扫飞,而后一个空翻,落在商轻雨的身后。两人背靠着背,真气相互补充,而后又借助天地之势,使出“风雨诀”中第二招“风雨如磐”。此招颇费内力,然威力极大。就是秋末枫、魔图罗、毒娘子、钟离艳、覃非一等一的高手,都全被迫退后去十几丈。 风凌云站定,青衫飞扬,凌然之势环绕,商轻雨同他并肩而站,“风雨诀”不运自转,四下顿被两人的气场所控。钟离艳、覃非、周礼等人见状,惊怒至极,以他们的身份,何时这般围攻过别人? “认命吧,风凌云,人力终有尽时,就算是你武功天下第一,也改变不了这事实!”秋末枫走在众人的面前,他正一步一步的向着风凌云二人『逼』近。 风凌云淡淡道:“我说过,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不如咱们打个赌,今天照样会有意外发生。” 秋末枫道:“为了今天,我几乎用尽毕生心血,若是还有意外发生?这老天爷何其不公?” 风凌云道:“老天爷就是因为是公平的,所以这意外才会发生!” 秋末枫淡淡道:“你这些惯用伎俩没有用的,如今宫内和山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卓寒离留在尘世里的三个堂,恐怕也已经没了,否则魔图罗他们也不会到这里!” 风凌云笑道:“是吗?你可以问问魔图罗!” 秋末枫见风凌云既是淡定,一下子真的生出疑『惑』来,道:“交给你们的任务如何了?” 魔图罗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找到他们的人!” 秋末枫闻言,脸『色』极是难看,厉声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魔图罗道:“属下等人前来,是听候主宰大人调遣的!” 钟离艳道:“就算是那三个堂的人侥幸逃脱也是无用,如今我手里还有六个堂,将山门紧紧守住,他们是无法进来的!” 风凌云笑道:“真是这样吗?” 在这个时候,就连商轻雨都觉得风凌云极是神秘,莫说秋末枫等人了。其实他们会被风凌云几句话给惹出这许多怀疑,主要是他们在风凌云的手上吃过的亏太多了。 风凌云算算时间,隐川他们应该已经处理好一切了,当下道:“既然你们已经掌握一切,为何你们一点都没有发现,至始至终广场之外的地方都极为安定?”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秋末枫这个时候不似先前淡定。 魔图罗道:‘我们进宫时并没有什么,大人,这小子又在耍嘴皮子!’ 钟离艳道:“他至始至终都在这里,莫非他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风凌云淡淡道:“我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但我的人却是能改变!” “你还有人?”秋末枫惊意不已。 在这个时候,玉流苏与万正也停下了大战,她走到风凌云身边,道:“孩子,趁着还有力气,为娘一定会把你和轻雨送出山的!” 风凌云摇头道:“今天这局,秋末枫在布局,我同样也在布局。他布局为的是夺权,而我布局却是报仇,还有就是为您和轻雨!”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广场上的人都能听到。 秋末枫不屑道:“你孤家寡人一个,还能布局?真是笑话?” “话不可这么说,不信你回头看看!”风凌云淡淡道。 秋末枫等人均是只觉背脊生寒,都回头看去,只见得一群身着普通的人正朝着广场走来,他们年龄约从二十到七十不等。带头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佝偻着身子,然步子迈出时却极有规律,浑然之势流转,透着一股极为神秘的味道。 秋末枫知道,这群人既不简单,每一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他疑『惑』不已,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来自何处?他们真的是风凌云的人? “是隐川老头他们!”商轻雨心下一喜,顿时叫出了口,不过她也很是疑『惑』,隐川等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隐川等人直接无视秋末枫、钟离艳等人,走到风凌云面前,一一行礼:“见过宗主!” 风凌云摆手道:“村长,你再晚来一步,恐怕要给我收尸了!” 隐川白胡子顿时翘起,道:“你以为那些人好处理啊?几千人人,又不能杀,关键是老叫花他们又不给力,我们是直接从山内攻出去的!” “宗主黯然无恙,不会治我等的罪吧?”隐莲如今可不敢调笑风凌云了。 风凌云笑道:“总算是你们及时赶到,当然是有功无罪!” 钟离艳此时有悄悄的拿出一瓶“伤心泪”打开,无『色』无味的制毒传散,她嘴角不由掀起一丝冷笑:“任由你来再多的人,又有何用?” 却在这时,一声喷嚏声传出,只见得隐川的身后有一青年眼睛正发着亮光,他鼻子嗅了嗅,而后走向钟离艳,又是一个喷嚏打出,道:“你的这毒虽毒,可是还不够毒!” 钟离艳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你们都已经中毒,还敢大言不惭!” 隐莲咯咯一笑,道:“这位『奶』『奶』,你说我们中毒了啊?不知道中毒是什么滋味,你能给我看看吗?” 那青年道:“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钟离艳道:“不错,你马上就能看到了。”那青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憨厚一笑。在这时,秋末枫背后的那些人均是一一倒下,唯有钟离艳几人还站着。钟离艳面『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青年也是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秋末枫玄功一转,却是发现他的真气也在开始受滞,当下脸『色』不由剧变。不一会儿,魔图罗、覃非、万正等人均是一一倒在地上。 “你对我们用毒!”覃非脸『色』极是难看。 钟离艳却是已经惊骇不已,她摇头道:“我没有,我给你们解『药』了的!” 青年道:“解『药』啊,没有啊!” 钟离艳终于发现这青年不对劲了,她惊叫道:“是你,是你在捣鬼!” 青年急忙回到隐川身旁,道:“她好凶!” 隐川看向钟离艳,淡淡道:“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在毒皇的面前弄毒,因为只要刻意,出一口气都是奇毒!” 钟离艳闻言,正要反驳,但她却是惊骇的发现,连她自己都中毒了。 这个看着有些傻的青年是毒皇?除却风凌云之外,就连商轻雨都是一惊。 毒皇不傻,但是他会装傻。风凌云道:“赶快看看他们的毒可解?” 在这时,商震闲已经调息完毕,琼玉夫人已经帮杨哲解完毒。琼玉夫人的解毒法子,是依毒在体内的运行机制以及毒理而解的,是以每解完一人,她都累到不行。在这时,风凌云对商轻雨道:“你去照看一下前辈,解毒的事由毒皇来吧!” 毒皇走到卓寒离与易水华的身边,鼻子嗅了嗅,而后深深的一吸,卓寒离与易水华体内的“伤心泪”全都被毒皇吸到了体内。接着那些先前中毒的弟子,其毒都被毒皇给一一吸了。在这时,不要说钟离艳等人,就算是秋末枫也是看得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什么人?”秋末枫今日败局已定,但他却是不甘,武功到了他这种境界,只要留心,又有什么毒能对他起到作用? 风凌云道:“怎么?你不是说我是孤家寡人吗?” 秋末枫神『色』变幻几次,道:“他们是羽山的人?” 风凌云点头道:“这一点没错!” “你是隐宗之主?”秋末枫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可是他还是说出了。 隐莲嘻嘻笑道:“是啊,他就是我们的宗主,也是我见过脾气最大的宗主,竟然都不爱美『色』!” 风凌云尴尬一笑,然后看向秋末枫道:“看来今日又是我赢了!” 秋末枫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筹码,可是我就想不清楚,你怎么就成了隐宗的宗主?” 风凌云道:“这当然也是拜你所赐,当年你将我『逼』入死路,除了走隐宗试炼路,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能躲开你!” 玉流苏闻言,可以想象当年风凌云被秋末枫追杀的场景,算起来,这里面都还有她的功劳。至于商震闲,更不消说了。 “老朽自认为对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商震闲时至这时,对于秋末枫的背叛依旧耿耿于怀。这些年来,如要说他最信任谁,秋末枫当属第一,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商轻雨,都要给比下去。 秋末枫淡淡道:“谈不上为什么,你之所以会信任我,不过也是在为你的女儿打基础,让我将来效忠与她,让我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事。可是凭什么?我秋末枫凭什么就要低人一等?” 商震闲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看来以前却是是我错了!” 玉流苏道:“本宫也是错了,咱们这两个老人,让这两个孩子受了不少的苦,明知道敌人就在身边,还要······” 玉流苏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 “废话少说,成王败寇,今天就算是我败了,不过要留下我,你们没有这个本事!”秋末枫傲然道。 商震闲道:“既然你是老朽一手造就的,那老朽便要亲自清理门户!” 秋末枫不屑道:“你没有这个资格,更不是我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枭雄末路邀一战 商震闲闻言,顿时被气得不行,以他的身份,秋末枫竟然说他不够资格? 秋末枫看向风凌云,道:“从一开始,其实我是有能力杀了你的,譬如在濠州的时候!” 风凌云点头:“可惜你却只是让天尊出手!” 秋末枫又看向商轻雨,道:“当年西湖的杀手,也是我安排的,不过不是真的要杀你,我只是要‘天命神功’而已。请百度搜索看最全!!” 商轻雨道:“自从得知呼延驰他们的身份,我早猜到是你!” 秋末枫点头,而后看向钟离艳个覃非,道:“我自小没爹没娘,是您与师父把我养大的,这一次是我连累你们了,看来只有来生,才来弥补你们了!” 钟离艳与覃非一听,顿时知道秋末枫萌生死志。万正这时叫道:“你不能死!” 秋末枫淡淡道:“你虽然帮过我不少,不过我说了,你不过是我手下的一条狗!” 万正很想说我是你父亲,可是话到嘴边,又将其咽了下去。 秋末枫看向风凌云,道:“在这里,唯有你有资格与我一战,今日之战,论生死,断恩怨!” “不,你的命是我的!”易水华的毒刚刚解了,脸『色』还极是苍白。 秋末枫道:“在这世,被我算计的人数不胜数,若是每个人都来找我报仇,我估计会忙不过来的,所以师姐,秋某只有对不住您了,因为这条命,你同样也没有资格取!” 风凌云道:“无论你用过何种手段,也无论你做过什么,其实我最佩服的人还是你!” 秋末枫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这句话听着舒服,要是我们能成为朋友好了!” 风凌云摇头道:“我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 秋末枫点头:“没错,我们只能成为对手,真正的对手,今日输在你的手,我心服口服!” 风凌云道:“你是输给你自己了,因为你太自负了!” 秋末枫道:“你也可以说我自信!” 风凌云道:“确实,我也向来自信,不过我的自信与你的不同!” 秋末枫道:“我现在都还好,你这些人是如何进宫的!” 风凌云笑道:“这一点,又多亏了护宫长老,或者说是天尊!” 钟离艳脑海里糊涂一片,他实在没有弄明白风凌云话里的意思。风凌云继续道:“若不是她在幻阵对我出手,我也不会发现在这明宗之内竟然有一条路通往隐村!” 秋末枫苦笑一声:“莫非我这是输给了天意?” 风凌云道:“我说过,你是输给自己,若不是天尊对我出手,我只管走完幻阵是,又怎会发现那些呢!” 秋末枫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以我认识的风凌云,算是没有那条道,他也会开辟一条出来的!” 风凌云闻言只是一笑,不置可否,确实,他风凌云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秋末枫道:“战场在这里,还是天都峰、或是莲花峰?” 风凌云闻言,不由回忆起当年风浩天约战伽璘时说的话,他道:“在这人世间,武功一道,无疑你我均是走在前端的!”风凌云这话有些狂,但是他说的却是事实。 秋末枫点头:“所以我们这一战,当然要在最高处!” 风凌云点头:“当年我曾问我父亲,看日出最好的是在朝阳峰,为何他却要落雁峰,他说因为华山的绝顶是在落雁峰。那个时候,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他的意思,直到如今,或许我懂了!” 秋末枫点头:“风浩天这一生确实够传,能与他的传人一战,荣幸之至!” 两人说话之间,便双双出了沉浮宫的山门。商轻雨、商震闲、隐川、玉流苏、卓寒离、易水华等人一一跟,至于钟离艳和覃非等一众人,交给了杨哲去处理。 莲花峰乃是黄山三大主峰之一,也是黄山群峰的最高峰。其险要之处,绝不下于华山绝顶的落雁峰。风凌云与秋末枫站在最顶处的两块巨石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丈。 莲花峰顶处,除却几株倒挂松之外,其余的均是光秃秃的岩石。时值傍晚,云霞飘动,整个莲花峰的岩石顿时都成了红『色』的。天际辽阔无边,映衬着苍茫大地,人在其间,其渺小之感便是不言而喻了。 风凌云一身虽然没有刻意去追求巅峰,可是只要是人,又怎能没有想过? 秋末枫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他与卓寒离一样,都极为喜欢白『色』。因为在这污浊的尘世里,他们都想要保持一个洁净的自己,只是可惜,人生向来多的是无奈,在这世间,又有谁是真正的干干净净的?或许是没有,才会引得人们去追求吧? “请赐教!”风凌云按着江湖之礼来,今日他们不仅要分出高低,还要断生死。站在不远处的商震闲、玉流苏、商轻雨等人,都注视着峰顶。 “请!”秋末枫说完之后,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谁都没有动,只是这个时候,以他二人为心,『荡』出恐怖的气势。狂风刮起,天边滚动的云霄遮去斜日,天地间顿时暗下来。他们脚下的巨石,也在开始寸寸皲裂。劲风扑面,商震闲等人均是只觉面部生疼。 “这等气势,竟然强到能干预天地运行!”商震闲惊道,接着他又道:“不行,你们不能在此,待会肯定待不住!” 响声传出,二人脚下的巨石滚下,风凌云与秋末枫也在这时向空腾去,这第一招,他们竟然是毫无花哨的对了一掌。 商震闲这时急叫道:“躲开,不要触碰那些石块!”卓寒离等人均是大惊,急忙闪身躲开,向着商震闲和玉流苏的身后而去。 掌劲交击,二人受到反震之力,都向后飘落。秋末枫这时双臂一抬,只见得那些坚硬的岩石一一被他的劲力给掀起,向着风凌云飞去。风凌云身子旋动,双掌齐动,腾挪躲闪之间已经移身到了秋末枫的顶。玄功运转,真气倾泻而下。 秋末枫一声长啸,双掌向外翻出,两道天地间最强的劲力冲撞在一起,四下的岩石又何以抵挡得住?狂风刮落,如漫天飞舞的残叶一般。风凌云身子再次向着高空腾去,身子倒立过来,居高临下间,他使出了“诗之道”的“黄河之水天来”。到了他们的这个境界,随意一招一式,皆是含着莫大威力,是以招式的变幻与妙用,在他们两人这场大战起不到任何作用,什么招式能够可以用到最好处,什么招式便是绝招。 秋末枫见状,身子原地旋动,“揽月神功”与“映日神功”同时运转,在他身顿时形成两道气流,银『色』的光芒与红『色』的光芒交替,一副含着莫测之威的太极图案于无形之出现,迎了风凌云自九天而降的含着天威的一掌。 一声如惊雷一般的响声传出,气劲成圆形向着四周蔓延开去,山石不断的滚落,仿若末世一般。卓寒离苦笑一声:“若是早知如此,这场大战不看也罢!” 在大战的进行之下,易水华暂时将仇恨都一一隐去,她虽然感觉到很难移动身子,扑来的气劲更是令得她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但她还是道:“这场大战,在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看到?” 卓寒离闻言,点了点头。此时商轻雨倒是没有多少担忧,因为她知道风凌云经历过的大战数不胜数,最擅长的额是以弱胜强,如今他与秋末枫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她有信心风凌云会胜利。 至于玉流苏却是面『露』异彩,以她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这等修为境界,她都要弱一线。 砰! 风凌云又与秋末枫硬碰了一记,而后便又缠斗在一起,在这时,他们已经交手五百余招,各自的平身绝学都给一一使出。秋末枫身怀三大神功,“浮生若梦”使得他的精神意志强于别人,“揽月神功”与“映日神功”融合,令得他的体内真气变异,一丝丝流转,也含着莫测之威。而风凌云因为修习“本经阴符七术”的缘故,其精神力量之强,亦是与秋末枫不相下,他将“八道真解”融合商轻雨的“天命神功”、岳发的“名人拳”、冯素秋的“百花拳”等,从而创出了“风雨诀”。这门功夫本来是他与商轻雨同使时才具莫大威力,然经过他悟通万物运行之理融汇贯通之后,几乎已经能单独使用,其威力之强,亦是不可形容。 千招过去,二人均是面『色』如常,在这时,他们的一招一式由先前的快似闪电渐渐的慢下来。站在不远处的玉流苏等人均是能看到他们打出的每一拳和每一掌。他们的招式虽慢,然而其威势更强,其余波扩散出去,众人心的心跳都开始加速,咚咚之声不绝。 玉流苏这时衣袖一抚,将弥漫而来的气劲给挡回去,卓寒离等人这才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都要跳出来了一般。 一夜过去,太阳同往日一样自东方升起。初升的太阳光芒柔和,将莲花峰顶处给照亮,只见得峰顶处,那些岩石已经完完全全的被剥去一层。此时,二人的脸『色』均是发白,行动起来时,有如醉汉一般,踉踉跄跄。在这时,他们的出招更慢了,他们每出一招,都要穷思极虑,都要算计好。因为他们的每一招,均是能决定生死。 风凌云知道,如此硬拼下去,他们最后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但秋末枫本是求死的,是以的招式攻击多余防守,而风凌云的招数,却是防守多余攻击。 “不行,如此下去,我也会被耗死!”风凌云这般想着,当下他左掌击出,『荡』开秋末枫攻来的右掌,身子斜错,右臂向后一拐,击在秋末枫的肩头。 秋末枫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顿,一脚踹向风凌云的膝盖骨,风凌云整个人腾向空,双腿连环击出。秋末枫又退去几步,风凌云身子笔直站定。 秋末枫怒吼一声,“浮生若梦”、“揽月神功”、“映日神功”一起运转,浑厚的劲力释放,向风凌云弥漫而去。风凌云把心一横,左肩迎秋末枫的双掌,右掌却是闪电一般击向秋末枫心窝处。 骨折之声先后传出,风凌云的左臂顿时垂下,而秋末枫却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他的嘴里鲜血不断涌出,脸却是带着笑容:“武功我输给了,可是我才是那个最后的胜利者!”秋末枫说完,他的头便垂了下去,没一会儿便没了生机。 第一百二十章 劫后万事须立新 风凌云的胜利,是用重伤的代价换来的,他这时也单膝跪在地,喉头一甜,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商轻雨见状,急忙跑去将他扶住,道:“怎么样?” 风凌云微微摆手,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没事!” “我为你疗伤!”商轻雨急道。 风凌云勉强站起身来,道:“没事,单从武功而论,其实我们并没有胜负,这最后一击,是我用计了。” 玉流苏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最后能胜利!活着是最好的!” 风凌云苦笑道:“他一心求死,其实这最后一招,乃是成全我的!” “好了,不多说了,既然这个祸害已经除去,咱们回宫去处理剩下的问题吧!”商震闲道。 卓寒离将秋末枫的尸体带,一行人下了莲花峰。 沉浮宫的大殿,商轻雨居于宫主正位,玉流苏却是坐在一旁。隐川等人也一一在座。有毒皇和琼玉夫人在,虽然早过去三个时辰,可是覃非、钟离艳、毒娘子、魔图罗、周礼、万正等人均是还活着。万正的弟子任书华此时与万正的人跪在一起,正等待商轻雨的发落。 万正看着秋末枫的尸体,他整个人都麻木了,他看着风凌云恨声道:“单打独斗,你怎么能够胜得过主宰大人?你们一定是使诈!” 风凌云轻轻咳嗽一声,道:“不错,若以武功而论,他却是独步天下,可是你应该知道他一心求死!” 万正闻言,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求死么?原来你也胜不得他,原来是他自己求死的!我的孩儿啊,你为什么这么傻!” 在这时,包括天尊钟离艳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秋末枫竟然是万正的儿子。 钟离艳道:“不对,他是我自大街捡来的孤儿,你怎么会是他的父亲?” 万正闻言,却是不停的大笑,而后一发狠,向着风凌云扑去。在这时,卓寒离大袖一抚,将他击倒在地,淡淡道:“看来你并没有死心!” “我要报仇!”万正的声音在大殿传『荡』,他挣扎站起来,又向着风凌云扑去,只是结局是再次被卓寒离给打飞。这一次,无论他再如何挣扎,却是都站不起来了。他拼命的向着秋末枫的尸体爬去,叫道:“儿子,为父······来陪你了!”只是他还没有爬到秋末枫的身边,便一动不动了。 “师父!”不由哭声道,不过他此时却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人见状,均是沉默下来,过去一会,商轻雨看向钟离艳,道:“护宫长老钟离艳,你可知罪?” 钟离艳淡淡道:“成王败寇而已,我何罪之有?若是今天胜利的我们,这个位置会换过来了!” 商轻雨冷哼一声,道:“你错了,这个位置,你永远也坐不来,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你以为沉浮宫真的只是主宰天下兴亡,控百姓生死吗?告诉你,这里不是弄权的地方,这里有的是担当,是责任。算是今天你赢了又如何?沉浮宫在你手还是沉浮宫吗?” 商轻雨的每一个字都吐得极其清晰,每一个里都透着一股责任的味道,直把钟离艳说得沉默下去。 玉流苏见状,不由欣慰的点头,轻声道:“我的轻雨终于长大了!” 商震闲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心道:“为父等这一天有许久了,这沉浮宫终于能够放心的交到你们的手了!” 风凌云闻言,却是有些心酸,他与商轻雨走到今日,可以说是被『逼』出来的,成固然是有,但他们的经历,却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走不完的。 钟离艳沉默许久,道:“要杀杀,又何必这么多的废话?” 商轻雨道:“护宫长老图谋造反,今证据俱全,本宫叛你斩立决!” 刑罚殿的弟子来,将钟离艳给拖了出去。风凌云不禁感慨,将近二十年,他终于找到了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做了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只是他心里却是半点快感都没有。 接着商轻雨宣判覃非,整场叛『乱』,因他参与不多,所以商轻雨并没有要他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余生也只能在沉浮宫的大牢度过了,而周礼等其他沉浮宫弟子,却是一一根据其罪的深重判处。周礼没想到他积聚一辈子的名声,这般了,对于他来说,真的是生不如死,所以他选择了死。 至于魔图罗和毒娘子,他们本不属于沉浮宫,是以不用判他们的罪,直接杀了即可。只是这时,琼玉夫人站起身来,道:“轻雨,你看能不能看在师姑的面子,饶了飞影!” 毒娘子闻言,诧异的看向琼玉夫人。一直以来,飞影都在想着如何去害琼玉夫人,如今琼玉夫人竟然为她求情,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师姑,这个毒娘子可是三番五次的害您,您为什么还要替她求情?”商轻雨也是疑『惑』不已。 琼玉夫人闻言,却是叹息一声,道:“同门学艺那么多年,师姐她还是很照顾我的,唉,若是没有后来的许多事好了。” “你不需要假惺惺的在这里做好人,我不需要!”毒娘子冷冷道。 琼玉夫人道:“师父这一生收了我们两个为徒,为的是要把『药』谷的医者精神传承下去,非是要去争什么名利,师父临终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师姐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毒娘子闻言,却是沉默不语。商轻雨此时极为为难,她不由看向玉流苏,玉流苏却是将眼睛闭。商轻雨又看了看风凌云,风凌云知道,商轻雨一时没了主意,当下道:“毒娘子这个称号不好听,若是能够成为一代医仙,飞影前辈您才不辱没百草老人的名声。” 毒娘子闻言,不由微微蹙眉。商轻雨这时道:“好,那看在我师姑的面子,且先将你放了,若敢继续胡作非为,我沉浮宫百万弟子遍布天下,算是西域你也待不下去!” 魔图罗知道他必死无疑,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到:“若是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商轻雨又看向任书华,道:“你虽然有罪,但你良心尚未泯灭,万院长以及秋师兄的后事,由你去处理吧!” 经过两三天的时间,这场叛『乱』后留下的所有问题终于都解决了。隐川等人原路返回隐宗。谁也没有想到沉浮宫明宗的禁地,竟然会有路通往隐宗。 风凌云与商轻雨站在铜像,望着山间流动的溪水,风凌云不禁叹息一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石祖师很古板,如今看来,人家非但不古板,还敢想别人之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 商轻雨白他一眼,道:“你不是说他们两个竟然挖出一条山道来偷情幽会吗?何必说得这么好听!” 风凌云干咳一声:“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有说,更不敢说,这可是祖师爷啊,可是大逆不道的啊!” 商轻雨轻轻一笑,道:“祖师爷也是人,难道不能有感情了?要隔着十几里地挖出这么个山洞来,这确实是令人佩服!” 风凌云道:“这是前人栽树,咱们后人乘凉啊,以后有事没事,咱们也学两位祖师来走走这山洞,说不定感情会更深呢!” 商轻雨被他逗得一笑,二人牵着手走进山洞。 “做了这宫主啊,真是万事都心烦,连睡一个好觉都没得睡过了!”商轻雨不由感慨一声。 风凌云道:“没办法,宫主新立,又经一场劫波,万事都得从头来!” 商轻雨道:“我打算将那些陈旧腐朽的烂规矩废去,你说那些诸子百家的传人,会不会反对?” “反对自然会有的,不过只要是对的,要勇敢去做,反正你做什么,记住背后都有我!”风凌云说道。 “嗯!”商轻雨答了一声。 “对了,怎么不见那个造马车的公输允?我还想向他讨教机关术呢!”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道:“公输老头与他不同,他与墨老是一类人,整天待在他的那个山洞里,宫里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管的!” 风凌云道:“对嘛,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商轻雨道:“要不咱们回去之后,便去见见老头?在这宫里面,除却师父和父亲,他是最疼我的人了!” 风凌云笑道:“可以啊!” 二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沉浮宫隐宗的日华洞,站在洞口往下望去,往昔经历浮心头,二人相依在一起,过去约莫半个时辰,这才离去。 夜来临,沉浮宫明宗的灯火依旧如往昔一般明亮。卓寒离来到风凌云的房间,二人对面而坐。 卓寒离道:“秋末枫临死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风凌云道:“他的意思只有一个,那是天下之争他没有输!” 卓寒离皱眉道:“这又怎么说?” 风凌云道:“你忘了人尊吗?” 卓寒离道:“难道万正不是人尊?”卓寒离曾一度怀疑主宰殿的人尊在朱元璋的手下,直到看到万正,他才将这疑虑消了,因为他认为万正是人尊。 风凌云摇头道:“不是!” “那人尊是谁?”卓寒离问道。 风凌云闻言,却是陷入了沉默之。卓寒离道:“看来你早知道!” 风凌云道:“如今岳发他们已经将主宰殿连根拔起,一个人尊又能做什么?卓兄你不要再为这事烦心了!” 卓寒离闻言,目光微微闪烁,他又道:“那如今这盘棋还如何下?” 风凌云道:“你我皆收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天下,它该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吧!” “怎么,你不打算出去了吗?”卓寒离笑道。 风凌云道:“当然要去,明日出发!” 卓寒离闻言顿时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商轻雨开始整顿沉浮宫明宗,在她的经营之下,沉浮宫已经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盛况,并且其还掀起了一股个『性』自由的新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江一战棋局终 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以徐达、常遇春为正副元帅,领二十万大军直『逼』平江城。 平江乃是张士诚的大周都城,望着兵临城下的大军,张士诚身穿甲胄,亲自上到城墙之上。 “诚王你又何须固执,置将士生命不顾?我家主公说了,只要你愿意投降,你依旧是诚王!”徐达大声喊道。 张士诚冷哼一声,道:“你无需多言,只有战死的张士诚,没有投降的张士诚!” 徐达闻言,知道继续劝说下去没用,当下道:“好,明日午时,徐达准时攻城,望诚王准备好!” 徐达喊完,便领兵回营,常遇春哈哈一笑,道:“你这招真是高明,明目张胆叫战,这个时候,恐怕张士诚的军营之中已经人心惶惶了吧!” 徐达笑道:“你为何不说这是狂妄自大呢?” 常遇春傲然道:“这不是只叫着玩的,因为我们确实有这个能力!” 徐达道:“打仗打了这么多年,我只希望战争尽快结束,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常遇春悠然道:“这一天不远了,而你我,终将能记载在史册上!” 平江城内,张士诚的军营之中,众将士对徐达和常遇春确实是畏之如虎,这也不怪他们,从大战开始到今日,徐达和常遇春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平江城下,未尝一败,张士诚的部下有许多人都已经投了朱元璋的阵营。 张士诚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外徐达驻军的地方,他心里反倒是平静下来。从一个普通的盐工到盐帮帮主,再从盐帮帮主到如今诚王,这一路走来,他的一生是颇具传奇的。 “到了如今,或许死是我唯一的归路!”张士诚的眼中有落寞之『色』,他那一声龙猫被风吹动,发出猎猎响声。 “陛下回去吧!深夜寒凉!”来人是李伯升。 张士诚回过头来,看向李伯升道:“自起义到今日,我张士诚虽然曾做过元廷的官,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这等状况,他徐达要我投降,可能吗?” 李伯升道:“当年脱脱帅百万大军前来攻打咱们,那时候的高邮城比平江差远了,咱们都能抵挡住,如今这徐达区区二十万人,又如何能令我等投降?” 张士诚闻言哈哈一笑,道:“在所有的人中,只有你才是最懂本王意思的人,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平江城不是那么好打的!” 李伯升闻言点头,只是心里颇是苦涩,如今卓寒离已经几乎不管张士诚了,他为了与张士诚并肩作战,辞去了沉浮宫六堂堂主之职,而今他也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张士诚一起对抗朱元璋。 第二日午时初刻,徐达和常遇春帅大军兵临城下,平江城的将士见状,均是『露』出恐慌之『色』。张士诚厉声道:“慌什么,有本王在,他们休想进入城中。” “进攻!”徐达的青釭剑拔出,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光亮泛着点点黄芒,却是透出阵阵森寒之意。 众将士扛着云梯、仙人桥等攻城器械,向着平江城奔去。张士诚亲自指挥作战,令手下将士以弓箭为主,滚木、石灰为辅,与徐达展开了一场攻守战。大战从午时初刻一直打到傍晚,双方均有伤亡。徐达此时将平江城团团围困,攻城不过是要令敌军心『乱』,是以这个时候,他并没有继续打下去,而是直接撤去。 军营之中,徐达、常遇春、华云龙等将领均在。 “这个张士诚,确实有两下子啊!”华云龙的声音响起。 徐达笑道:“一代诚王,能够走到今日,难道单单只是运气?” 常遇春道:“敌军气势正盛,若是咱们继续进攻,恐怕不会取得多大收获!” 徐达道:“所以接下来咱们只围不攻,三个月前,我早就断了他们的粮道,如今他城里的粮食最多够吃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一定会开始惊慌,那个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今日只是试探是吧?”华云龙道。 徐达道:“若是能一举攻下平江,又何必等那么久?不错,所以今日我就是想看看这诚王有几斤几两!” 平江城内,众将士均是欢呼雀跃,在这一年多以来,徐达和常遇春带给他们的阴影消除不少,原来徐达面对他们的大王时,也只得无奈退兵。张士诚见状,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因为他知道,徐达这进攻看似凶猛,其实不过是一次『性』试探『性』的大战,而今粮道已经断了三个多月,粮食又还能吃多久呢?他登上城墙,见得四周都是敌军的帐篷,不禁自问:“难道真的守不住了吗?”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徐达都没有进攻,只是将平江城死死困住。一个月的时间,张士诚的粮食几乎已经吃完,将士们开始吃粥,到如今却是连粥都吃不上了。 徐达与常遇春站在高处,向着平江城望去,只见得城墙上的将士已经不同于先前,因有几天都是喝稀粥,精神极是萎靡。 常遇春笑道:“看来没饭吃,这仗还真不好打!” 徐达笑道:“没力气如何打仗?” 常遇春道:“如今不仅是他们,城内的百姓也处在饥饿之状,咱们明日就进攻,将这平江城一举拿下!” 徐达点头道:“好!” 第二日一大早,徐达命众将士齐动,是时常遇春围虎丘门,郭兴围娄门,华云龙围胥门,汤和围阊门,王弼围盘门,张温围西门,康茂才围北门,耿炳文守东北,仇成西门,何文辉围西北,而徐达自己则是围葑门。 八门将士齐动,张士诚顿时手慌脚『乱』,加上将士们又很多天没有吃个饱饭了,大战没有进行到两个时辰,平江城便已经被攻破,而张士诚同李伯升都被活捉了。至此,朱元璋打败了所有与他作对的义军,称霸整个江南地区,他的下一个目标正是元廷。 栖霞山上的望江亭中,风凌云与卓寒离在座,望着江面上回师的船队,卓寒离道:“看来这盘棋是我输了!” 风凌云站起身来,向着长江望去,只见得那江水滔滔东流,不停的冲刷着岸边石块,似要将这世间的铅华都给洗净。千古以来,朝代兴衰更替,唯有这东流之水从未变过。天下之争,在他们的手里就是一盘棋,然则一切都是用累累白骨堆成,受难受苦的是普通百姓。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哪一个朝代能保千代万代不衰?历史就是在不断的更新与重复,细算下来,他们不过是指引者,但绝对不算是创造者。 许许多多的思绪自脑海中翻转,风凌云不禁陷入沉默之中,过去许久,他不禁发生自问:“真的赢了吗?或许我们都输了输了!” 卓寒离来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站,道:“千古江山易代,流血漂橹谁哀,到最后,只有青山不改。风兄,你与轻雨的观念与这世俗不容,但你们却是茫茫红尘的主宰者,或许有一天,这个世界真的会变成你们所希望的那样!” 风凌云摇头道:“天道运行,人微小如沧海一粟,谁敢妄称天下主宰?我与轻雨或许有些指引作用,但真正尘世主宰却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有自己的双手,铸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他们虽然都全会留在史书上,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对一个时代的功劳!” 卓寒离闻言,却是一笑,道:“人人都争着向着权力的顶峰攀爬,而你却是将这权力仍在了一边,甘愿默默无闻。像你这样的人,既是可怕,同时也可敬,而且还极为危险!” 风凌云也是一笑,他道:“往往听你们这般说的时候,我心里想到的都是做自己就可以,何必太去在意别人看法?如今我亦是如此。正如你所说,我与轻雨对于这个世界都有一个希望,但绝对不会是现在,那是需要千千万万的人去共同努力的,更是需要代代人将其传承。而今我们不会去去管别人怎么看待,只是做一回自己而已!” 卓寒离点头道:“你说的对,或许这才是沉浮宫存在的真正意义所在!” 风凌云道:“沉浮宫历来被人们所畏惧,甚至传为魔道邪派,这些其实与我们自身不无关系。天行有常,自有其规律,我们又何必管他多?再说,真的能管得过来吗?所以我认为,沉浮宫的存在,不是去主宰天下,而是见证天下的更替,真正的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解黎民于倒悬,救百姓于水火!” 卓寒离道:“你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别人一定会说你虚伪!” 风凌云笑道:“在那些名利者的眼中,又有什么不虚伪?其实你知道吗?对于真小人和伪君子,有时候我偏向于喜欢伪君子一些,因为一个伪君子要维持他的形象,那他必然会去为他人做些事,但是真小人不同,他们是自私自利的,一切都是围着自己而转的!” 卓寒离笑道:“你这理论,若是说给那些道学先生听,肯定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风凌云道:“世间的一切,有褒有贬,他们做他们的,我做我的,不必在意太多!” 卓寒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人这时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东流的长江之水怔怔出神。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性难移已多疑 张士诚被押到应天之后,一直都是在由李善长监管。因为朱元璋并不打算杀了他,而是要将其劝降,这样一来,他的名声不仅得到远扬,他的内心更是得到满足。 监牢之内,张士诚端起好酒好菜,照吃照喝,只是李善长说的话,他从来都是充耳不闻。 这一日,李善长例常来到大牢之中,望着正在吃喝的李善长,笑道:“诚王最近气『色』不错啊,这里的酒菜还合口味吧!” 张士诚如往常一样,不屑的看了李善长一眼之后,继续喝他的酒,吃他的菜。 李善长耐心再好,几个月下来,也被磨没了,他脸『色』恢复如常,道:“昨日我我已经向吴王禀报过了,以后你恐怕吃不着这些饭菜了!” 张士诚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朱元璋这么快就没耐心了吗?真是让本王失望啊!” 李善长道:“只要你肯投降,我王说了,可以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张士诚不屑道:“你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狗而已,有何资格与本王说话?去把朱元璋叫来!” 李善长眼中杀机一闪,转身便离去了。 吴王府内,朱元璋坐在王座之上。李善长被张士诚气得不行,到这个时候他都还在说张士诚的坏话。朱元璋从未见到李善长这般生气过,当下微微一笑,道:“先生息怒,这个张士诚,让他活着可比死了要有价值!” 李善长道:“王上有所不知,他本就是一心求死之人,再怎么劝说都不会有用!” 朱元璋道:“他不是要见本王吗?好,本王这就去见见他!” 李善长道:“像这种人,有什么好见的?臣建议您直接杀了就是!” 朱元璋笑道:“不急,见本王还要看看,他到底还能折腾出些什么来!走,先生与本王一起去见见这个张士诚!” 李善长本来不想去,但朱元璋有令,他又不得不去,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牢。朱元璋看向牢中的张士诚,道:“诚王向来可好?” “托福,吃得好,睡得也好!”张士诚随意答道。 “诚王邀本王一见,如今本王来了,说吧,你有什么要事?”朱元璋道。 张士诚道:“成王败寇我张士诚无话可说,可是我是不会投降的。” 朱元璋闻言,神『色』顿时一沉,道:“投降本王,享受一生荣华富贵,和押上刑场,断头流血,诚王觉得哪一个好?” 张士诚道:“本王这一生苦过累过,也高高在上过,对于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享受完了。实话说,这场天下之争,你我都不过别人的一颗棋子。到最后你能胜利,不过是天意而已。你要我投降的目的我很清楚,但我毕竟曾经是大周的王,若是你但凡有一点相惜之心,就让我死的体面一些!” 朱元璋闻言,脑海中嗡嗡作响,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只是天下之争的一颗棋子而已。但是他真的想不透如今拥有半壁江山的他,为何只是别人的棋子,而那个别人又是谁? “若是你能将那个别人告诉本王,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请求!”朱元璋道。 张士诚道:“你可听过江湖上的一句传言:天下兴亡谁主宰,莫不叩首问沉浮?” 朱元章瞳孔微微一缩,他沉思一会,对李善长道:“让他死的体面一些!” 朱元璋回到王府里,满脑子的都是张士诚说的那句话。这一夜,他是彻夜难眠,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便会有无数张陌生的脸孔出现,他们都在大喊:“你不过是一颗棋子,若是不听话,他们随时可以换掉!” 一夜未有睡着,朱元璋整个人都有些疲倦,在这时,他将手下的那个组织的头领招进屋里,对其下令道:“给本王查查沉浮宫,将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给查清楚,本王要看看他们有何本事可以主宰天下!” 那人得令,便退下了。朱元璋一个人在屋里沉思许久,便开门出来走向后院。走了一会,但见得前面的院子的门楣上横着三个字:思过院。 朱元璋时下正心烦,没想到不知觉间竟然有走到这里,他正要离开,里面忽然传出一阵琴音,令得他心中的烦躁减少不少,当下犹豫一会,便推开了院子的大门,只见得朱文正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适才琴声就是他弹出的。 “文正见过吴王!”朱文正起身行礼道。 朱元璋淡淡道:“若是早些时候能有此心『性』,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朱文正闻言,却是轻轻一笑,道:“文正这一生荒唐过,也扬名过,走到今日,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 :“别人背叛我,我都可以忍,可是你是我的亲侄子啊?洪都这等要地,非亲信不可守,你倒是好,竟然敢去勾结张士诚,竟然要你亲叔父的命,你真的是厉害啊!” 朱文正道:“叔父如今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叔父可有想过,文正能凭一己之力守住洪都八十五天,令得陈友谅无招。若是真要投降张士诚,还会等着您去洪都将文正抓回来吗?” “你是什么意思?”朱元璋的浓眉顿时皱在一起。 朱文正道:“吴王,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朱元璋了,你变得多疑了,你谁都不相信了。你宁愿相信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侄子。你以为你私下做的那些事徐达他们不知道吗?他们只不过是选择了漠视而已!” “胡说,逆子!”朱元璋脸上尽是怒『色』,直接给了朱文正一个耳光。朱文正曾经也是朱元璋的义子,而今走到这一步,又有谁能够想到? “你整天除了会欺男霸女之外,你还会做什么?我朱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朱元璋再次大声道。 朱文正差点嘴角的血迹,道:“怎么?我只是浅浅一提,你就愤怒了吗?叔父,收手吧,您的那些个手下,他们也是人,他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本王要杀了你这个逆子!”朱元璋拔出佩剑,正要向朱文正刺去。却在这时,只见得马秀英走进院里,道:“元璋,您这是要做什么?” 朱元璋道:“今日谁劝都没有用,本王一定要杀了这个逆子!” 马秀英道:“文正就算是有罪,但却是罪不至死!” 朱元璋闻言,手中的剑慢慢的垂下,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孩子的哭声。马秀英顿时白他一眼,道:“你看你,吵着孩子了!” 朱元璋这一生谁都会怀疑,唯独不会怀疑马秀英,睡得话他都不听,但是马秀英说的,他一定会听。当下收了配剑,自个离开了院子。 马秀英道:“你叔父的脾气就是如此,以后你也别老是顶撞他,对了你快进去看看吧,孩子正哭得厉害呢!” 朱文正闻言,只是深深叹息一声,他的妻子是谢再兴的女儿,谢再兴叛变之后,朱元璋对他这个侄子更是天天提防。至于他的妻子,更是不消说了,直接不允许他们住到一起。 朱文正走进屋里,将他的儿子抱起,轻声道:“对不起,谦儿!” 朱守谦如今将近五岁了,他自然是不懂得朱文正此刻心里的难受。却在这时,只见得一青衫男子走进院子。 朱文正见得来人,行礼道:“文正见过风叔叔!” 来人正是风凌云,对于朱文正的叛变,他也极是震惊,当下悄悄潜入吴王府中。以他如今的武功,朱元璋在府中布置大那些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他。适才院中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我曾经与你说过,你的『性』子会害了!”风凌云道。 朱文正苦笑一声,道:“如今身为阶下之囚,才知良言如苦『药』,若是早些听风叔叔的,我确实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过风叔叔说过,风流不等于下流,这一点文正一直都记在心上!” 风凌云点头:“如今你叔父虽然多疑,但他对你却没有杀心,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过因为谢再兴的缘故,恐怕你这一生也只能在这里待着了!” 朱文正道:“而今天下既定,朱文正有这么一个叔父,荣华富贵一生是无疑的,倒是你风叔叔,真的只甘愿做一介草民吗?” 风凌云笑道:“我也曾与你说过,在这世间,你想过的生活,不见得会是别人想过的,对于你们来说,身份地位、名利权力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于我来说,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朱文正道:“如此说来,今日风叔叔潜入吴王府中,又是为了什么?” 朱文正整个人思绪翻转极快,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风凌云淡淡道:“如果我说是专程来看你的,你会信吗?” 朱文正与风凌云本就不是一路人,以他的思维去思考风凌云做的事,自然是行不通的。风凌云这般说,也不过是随意说说,这吴王府,他想要来,谁都拦不住,想要走,谁也留不下。 朱文正目光微微闪烁,道:“文正提醒一下风叔叔,我叔父如今身份不同,加上『性』子多疑,这吴王府,以后风叔叔还是少来为妙!” 风凌云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这叔侄两人私下里如何且不论,但是他们却是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对于自己的利益极是看重,当下点头道:“我会考虑!” 风凌云说完,便闪身而出,以如今风凌云的修为,朱文正自然是看不到他是如何离开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挥师北伐战元廷 大都皇宫之内,元顺帝正在欣赏歌舞,却在这时,守有太监进来禀报:“重玄子仙师求见!” 元顺帝闻言,顿时喜道:“德明来了?快请进来!” 完颜德明此时还在皇宫外,待得通传之后好一会,才有人出得宫来将他带进宫去。 走在皇宫内院的巷子里,完颜德明不由看看了两边,红墙碧瓦既是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极是显眼,当下他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大金的皇室后裔,按理说他与元廷有着亡国灭家之仇,只是如今,对于兴复大金,他已经没了那份心思,但是他的后辈却还未有放弃。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就这样,他与元顺帝成了君上臣下的关系,同时也是朋友关系。 思绪翻转间,他已经走到了元顺帝的宫里,隔着老远,他便听得舞乐之声传来,其间还夹着着元顺帝爽朗的笑声。 屋门大开,那些舞女停了下来,完颜德明走进里面,行礼道:“见过陛下!” “德明快来坐下,这个秃鲁真是有意思,如今编排的这些歌舞,真是上上之乘啊!”元顺帝说道。 完颜德明道:“如今魔图罗生死不知,他秃鲁竟然还有着心思编排歌舞。” 元顺帝道:“宗主武功盖世,他不过是去办一些事去了,相信不用多久,就会回来了!对了,德明此次前来,是给朕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完颜德明闻言,不由笑道:“陛下圣明,如今那个朱元璋已经打败张士诚,不知道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朕早就知道了,这次朕的消息可要比你的快了,扩廓帖木儿,你来告诉德明朕的打算!”元顺帝道。 扩廓帖木儿乃是察罕帖木儿养子,察罕帖木儿死后,他的官位由扩廓帖木儿继承。当下只听扩廓帖木儿道:“朱元璋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民之子,身份为卑贱,咱们只要给他封一个官位,他必定会归顺朝廷。其实在他与陈友谅、张士诚大战的时候,本帅没有出兵,这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另外就是要他们自己人消灭自己人,然后我朝廷必然能收渔翁之利!” 元顺帝道:“如今只要招降了朱元璋,朕的大元江上便是完璧如初。德明啊,这一切其实你也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你促成道教南北合宗,又建议陈致虚那老道投靠朱元璋,咱们又怎能时时刻刻的掌控他的动向?看来当初你选择朱元璋作为消灭那些贼人的棋子,极是正确!” 完颜德明点头,道:“此次前来,贫道也就是来跟陛下商量这事,那陛下打算派谁去敕封朱元璋呢?” 元顺帝道:“朱元璋将贼军一网打尽,功不可没,所以朕打算派户部尚书张昶亲自前去,一来证明朝廷的诚意,二来嘛,朕也要看看这个朱元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完颜德明点头:“陛下圣明,如此安排,那朱元璋应当知足了!” 吴王府内,诸多文武大臣在座,张昶的怀里放着是元顺帝给朱元璋的圣旨,但他一看形势不对,那道圣旨便没有敢拿出来。 朱元璋笑道:“张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张昶的背脊冷汗直冒,因为他能感觉到朱元璋的这些文成武将,看他时眼神都带着杀意,但他久居官场,也是善于应付之人,当下道:“没什么,就是圣上最近听说吴王您将那帮贼人给消灭了,特意派本官来看望一下吴王,看看吴王需要些什么,朝廷着情会给吴王派上!”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哦?听张大人这意思,圣上是想给本王封一个官做做,不知道他封本王什么官啊?” 张昶听得朱元璋之言,心下一松,心道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也只是个草包,先前是我多心了,不过也好,待我将圣旨宣读了,就可以回京了。当下只见他站起身来,将身子站得笔直,眼眉低垂,拉长声音道:“朱元璋听旨!” 他的声音在大殿上传『荡』一会,又安静下来,当下他又叫道:“朱元璋听旨!”声音再次传出,只是依旧没人理他,在这时,他终于发觉不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得冯胜、华云龙周德兴等人都看着他,只是眼中带着的却都是戏谑之『色』。至于朱元璋,却是依旧带着微微笑容。 张昶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刚刚进来的那种感觉,却是真真切切的。在这时他心里害怕,一时间竟然大汗淋漓。 朱元璋这时哈哈一笑,道:“人才啊,人才!鞑子竟然给本王送来了一个人才,军师呀,以后你们要多交谈才是!” 刘基闻言,轻声一笑,道:“王上所言,臣记下了!” 朱元璋回到屋里,此时马秀英正在做针线活。以她如今身份,大不必做这些,只是已经习惯,是以这个习惯一时倒是改不了了。朱元璋走进屋里,便是笑道:“秀英啊,你知道吗?今日朝廷竟然还派人来招降我了!” 马秀英知道朱元璋一切,更是晓得他对元廷的恨,当下笑道:“他们打算封你什么官做呢?” 朱元璋摆手笑道:“不知道,我连圣旨都还没看呢!” 马秀英道:“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嗯!”朱元璋神『色』忽地严肃下来,他眼中忽然有泪花闪过,只听他道:“当年要不是那些狗官,我爹娘、大哥又如何会被活活饿死?” 朱元璋如今已是吴王,也只有在马秀英的面前时,他的人『性』脆弱的一面才会表现出来。马秀英轻轻叹息一声,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可是依旧难忘,秀英,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朱元璋!”朱元璋说道。 “咱们是夫妻,说这么做什么!”马秀英回忆半生,也颇是感慨。 朱元璋将泪水擦干,忽然又『露』出笑容,道:“鞑子也真是蠢得可以,我朱元璋走到今日,要做官还要他来封?他凭什么在我面前宣旨?” 马秀英道:“你不会将他们传旨的人给杀了吧?” 朱元璋摆手笑道:“这个人很有意思,我打算留着他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目前不用死!” 马秀英一听,不知道朱元璋已经决定要挥师北伐,当下问道:“什么时候?” 朱元璋知道马秀英话里的意思,道:“快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解决一些事情!” 马秀英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她知道朱元璋要解决的是什么事。 朱元璋的房里,刘基与朱元璋在座。刘基道:“主公当真打算要把小明王接来应天吗?” 朱元璋笑道:“为何不接?” 刘基闻言,轻声一笑,道:“时下江上多风,保不准会发生一些意外!” 朱元璋道:“天有不测风云,天家的事,谁能说个准?” “廖永忠是水师将领,就由他去接小明王吧!”刘基道。 朱元璋点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风凌云最近都在应天城内,这日他收到一封来信,上面写着的消息是:朱元璋打算派廖永忠接小明王到应天。 风凌云看了信件,眼睛微微眯起,轻声道:“打算动手了吗?” 是日,他亲自赶去滁州,只是才行至采石,便得到了韩林儿的船沉长江的噩耗。风凌云站在长江岸上,望着江水,他不由叹息一声,道:“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长江啊长江,不知道你淘尽了这世间的多少繁华,又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的声音在江面上传『荡』,只是江水依旧哗哗东流,没有谁来回答他。 至正二十七年,朱元璋在打败张士诚的一年多以后,便决定挥师北伐。军营之中,拜将台上,朱元璋与刘基站在众军之前。从濠州投军,到今日他拥有千军万马,能与元廷一争长短,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是痛苦的,但同时他也是幸运的。 朱元璋大声道:“元廷腐败,诛伐无道,今日我朱元璋在此拜将,以徐达为主帅,常遇春为副帅,命你二人领兵北伐,诛伐暴元!” “末将领命!”徐达与常遇春一同站出,而后走上拜将台上,接过朱元璋手中的令旗,二人带着二十五万大军出发,由此,朱元璋的北伐战争开始。 风凌云此刻就在应天城的城墙之上,望着徐徐前行的大军,他也是颇多感慨。朱元璋能取得今日胜利,他风凌云有莫大功劳,只是如今,他们的兄弟情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没想到你居然在应天!”刘基登上城墙,来到风凌云的身旁。 风凌云道:“我就是一介江湖浪子,四海为家!” “是吗?”刘基似笑非笑的看着风凌云。 风凌云笑道:“不是吗?” “商轻雨如今继任宫主之位,按理说你这位沉浮宫的女婿也也应该跟着高贵起来了,怎么还谦虚呢?”刘基的话里带些刺。 风凌云道:“军师消息真是灵通!” “我本就是江湖人嘛!”刘基笑道。 风凌云闻言,却是没有说什么,刘基又道:“这城墙是军事要地,若以后风公子没有什么要事,就不要上这城墙来了!” 风凌云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当下他步子迈出,人早已不见身影,只有空中传来声音:“先生也忒小气了些!” 刘基脸『色』微微一沉,因为他知道,以风凌云的武功,莫要说是上这城墙,恐怕就是皇宫大院也拦不住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常话语暖人心 十二月是一年中的最后一月,疾风裹着白雪『乱』舞,天地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冬深严寒,却是梅花盛放之最好时光。羽山内部日华洞中,风凌云与商轻雨坐在赏梅亭里。 红梅映雪,在狂风摇曳,偶有梅花花瓣飘落,地上亦是扑来一层,像是在雪白的天地里,几点殷红如浓笔重墨一般将这锦绣江山点染而成。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林逋不愧是写梅好手,前人没有他写得好的,后人恐怕更难有人望其项背!”风凌云站起身来,走进梅林,弯下身去清嗅那开得正盛的梅花,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沁人心脾。 商轻雨道:“你要说前人没人超越是事实,但若要说后来人有人很难赶上他却却不对了!未来的事,有谁说得准?说不定明天就有一个人写得比他还好呢!” 风凌云笑道:“好啊,你要是明天能找出一个比他写得还好的,我就给你做一个月的饭!” 商轻雨笑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风凌云道。 商轻雨道:“好呀,你赶快给我写,要是写不出来比他好的,以后一个月就不要见我了!” “我······”风凌云顿时一愣,他忽然间发觉,自从商轻雨做了宫主之后,小脑筋特别动得快,这种状况他可不是头次遇上了。 风凌云回到亭子里,坐在商轻雨旁边,道:“一个月?你也太心狠了吧?” “怎么?你不是说已经将诸子百家吃透了吗?要超越一个林逋这么困难?”商轻雨美目中有狡黠之意闪过。 “要不我给你做一只机关鸟?”风凌云试着转移商轻雨的注意力。 商轻雨摇头道:“你做的那叫机关鸟?勉强会飞倒是真的,可是你见过那鸡也能飞的,它会是凤凰吗?” 风凌云思绪翻转,诗句倒是有千万句在脑海中闪现,可是却是没一句比得上林逋这两句的,要他在明天作出来,除非是诗仙李白上身。他这时把自己给骂了一遍,闲着没事说什么林逋?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你看这大过年的,咱们能不能别玩这个了?”风凌云如今可是隐宗的宗主,要是让隐川等人看到他现在这样子,一定会惊得掉下巴的。 商轻雨笑道:“好啊,那你还是乖乖的本姑娘做饭吧!” “做饭,这敢情好!”风凌云这才松了口气,可是这时商轻雨道:“你做的那些菜,如今是一道不如一道,要是做来不合本姑娘的口味,那就要罚一年不许见我!” 风凌云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道:“一直都是这个口味啊?你一直都喜欢吃呀!” “哼,本姑娘的口味是会变的,再说你能不能有点创新呀?老是做那些个菜,都吃腻了!”商轻雨道。 “好吧,以后我就做你的专业大厨了!”风凌云心下叹息一声,心想古人果然说的对,谁都可以得罪,就是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好了,走吧,大厨子,咱们回去吧,师父爹爹他们还等着咱们回去呢!”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还叫师父,咱们成亲了,你就要改口叫娘了!” 商轻雨笑骂道:“谁要与你成亲了?真是不害臊!” “唉,好呀,我最近从应天回来,偶遇两个漂亮的姑娘,她们都愿意与我成亲呢!”风凌云随口说道。可是这个时候商轻雨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道:“好呀,背着我出去沾花惹草去了不是?” 风凌云的耳朵拧住,那是一个疼啊,他不禁又将自己给骂了一遍;“你的嘴最近怎么这么贱?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天地为证,风凌云绝对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要是有,天打雷······”风凌云还没说完,却又被商轻雨堵住嘴,道:“怎么这般口无遮拦啊,什么话都『乱』说!” 风凌云道:“好,娘子,我错了!” 商轻雨适才因为激动,风凌云的耳朵都给弄出血来了,当下又是一阵心疼,给他擦掉上面的血渍,道:“真是个坏家伙,还疼吗?” 风凌云道:“要是这点疼能德娘子这般呵护,以后天天疼都没事!” 商轻雨不由白他一眼,道:“走吧,以后要是敢『乱』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在这个时候,给风凌云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嘴贱了。二人正要出发,忽然飞来一只白鸽落在赏梅亭上。商轻雨道:“你的信又来,赶快看看!” “大过年的,看了烦人,不看了!”风凌云如今确实没什么心思去管外边的事。商轻雨这时瞪他一眼,无奈之下,他才将竹筒里的信件取出。 “哦,原来是朱元璋要在明年正月初四登基了!小事,不用管!”风凌云随意道。 商轻雨道:“以你同他的关系,他一定也会修书一封给你,到时候你不去参观他的登基大典吗?” 风凌云道:“人家当皇帝,我一草民站在一旁发愣作甚?不去!不去!去这种无聊的大典,还不如陪我的轻雨赏梅呢,你说是吧?” 商轻雨道:“玩归玩,正经事也是要做好的,我得跟临川说一声,他什么事都自己揽着,却是让你闲着,这样子你一定会闲出病来的!” 风凌云闻言,急忙道:“不会,不会,我一定会去看看他这个什么登基大典的,毕竟是一路走过来的,还是有些兄弟情在的嘛,你说对吧!” “这还差不多!”商轻雨道。 二人穿过山洞,回到沉浮宫明宗的听雨阁时,玉流苏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因风凌云与商轻雨的关系,玉流苏同商震闲如今是准亲家了,他们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一家人,今夜这顿晚饭,商震闲也来了。 玉流苏道:“你们两个别光顾着忙事,赶快成亲,我也好抱孙子!否则就这样闲着,要是闲出什么病来,你们两个就不孝了啊!” 商轻雨脸『色』微微泛红,道:“原来我以为他的那些烂脾气全是他老爹那里带来的,师父啊,如今我总算是才明白,他真的是您的亲儿子,一脉相承啊!” “没大没小的!”商震闲不由黑脸道。 玉流苏闻言,哈哈一笑,道:“我儿子像我不好吗?当年他那死鬼老爹,别提多古板了,要是像他还得了?” 商轻雨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那个谁啊,只要女子看到都会喜欢,现在又说人家古板,真不知道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 以前玉流苏做宫主的时候,虽然不是一板正经的,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说话。那个时候主要是心里藏着忧伤,加上身份地位的限制,所以有所克制。如今儿子找到了,也摆脱那个宫主的枷锁了,闲着没事的日子,自然也只能说说笑了。 “那为师告诉你,当年的风浩天可是真真正正的有魅力,有哪个女子见着不动心,为师能将他搞到手,也算是······”玉流苏说着,越来越不靠谱,风凌云赶紧干咳一声,将她的话给打断,道:“咱们吃饭!” 这顿饭玉流苏倒是什么都说,却是把商震闲弄得极其尴尬,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这家人只请他一个人来吃饭,打死他也不会来了。 年边将近,沉浮宫如今在商轻雨的倡导下,往昔那种冷冰冰的规矩几乎被废除,过年时年味也开始浓了起来。此时只见得那些弟子都极为兴奋,个个都在准备,或是在写对联,或是在剪红纸。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沉浮宫在外面捡回来的孤儿,如今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而他们也真正的尝到了家的温馨。因此,他们的心已经紧紧的与沉浮宫连在一起,谁要赶去破坏这个家庭,他们就会与谁拼命。 过年是一个喜庆的节日,风凌云和商轻雨也在准备着。卓寒离回宫以后,便与易水华成亲,如今易水华已经怀孕。这日他两人一起前来拜访风凌云和商轻雨。 “风兄啊,天下之争的大棋我是输给你了,可是人生大事的这盘棋你却是如我了,你们两个加紧啊,我的儿子就快要出生了,我已经给他预定好了,他的媳『妇』就你们女儿了!”卓寒离将易水华扶着易水华,说道。 风凌云道:“卓兄这话说的,怎么你生的就是儿子,我的就是女儿?我看我家的才是儿子,要娶你家的女儿才是!” 卓寒离笑道:“这关键是你的八字还不见一撇呀!” 风凌云随意道:“放心,到时候八字的一撇一捺给一起写上就行,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我就是老大,轻雨她敢不听我的?” “你们在聊什么?”风凌云刚说完,商轻雨便自外面走进来。风凌云呆了一下,脸『色』变幻,干笑一声,道:“没什么,人家提前来给我们拜年呢!” 易水华见风凌云举动极是滑稽,不由抿嘴笑了一下,至于卓寒离,早就在放声大笑了。 “不对,你肯定又说我坏话!”商轻雨眼中有刀光剑芒『射』出,风凌云只觉得背脊生寒。 “没有,我是说咱们家,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包括生孩子!”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闻言,却是瞪他一眼,道:“又在胡言『乱』语!” 卓寒离这个时候笑得前仰后合,那副得意样子,简直把风凌云看得牙齿痒痒。同时他不由感慨,这人啊,怎么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如今的易水华变得温柔如水,而商轻雨却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一只。感慨人的变化的同时,也在叹息,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得受这许多折磨,而且还得受一辈子。 【这个章节写得清新,自认为的,哈哈。接下来会有些猛的,诸位看官拴好完全带,过山车即将来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下定鼎九五尊 徐达、常遇春并未直接带着大军直奔大都,他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打下了曹州一代地区,以此为凭借,接而进攻江北行省,在这个时候,元廷才真正的意识到徐达和常遇春的可怕。 吴王府内,朱元璋与众多大臣在座,李善长率先发言:“徐达、常遇春捷报连连,元廷覆灭在即,主公您是时候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了!” 此言一出,殿上群臣便已经开始议论,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那就是朱元璋应当立即称帝。 刘基这时却道:“登顶九五,非是寻常之事,以臣下看来,王上您当择日祭天,昭告天下,而后登基,上应天心,下顺民意!” 朱元璋闻言,却是一直保持沉默,过去良久,他站起身来,说道:“从投军开始,本王一直都属小明王管辖,而今算来,应当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是小明王,而非是我朱元璋!” 众臣闻言,均是沉默下来。朱元璋眼中闪过泪花,厉声道:“廖永忠!” “属下在!”廖永忠先前一步,跪在地上,叫道:“属下有罪,请陛下治罪!” 朱元璋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本王让你护校明王至应天,他的船沉了你的却是没有沉,告诉本王,这是为什么!” 廖永忠道:“禀王上,是夜大风,属下护着小明王过江,奈何小明王不与属下同船,大风掀翻大船时,属下救援不及,所以小明王的船才沉了!” “糊涂,小明王年纪尚轻,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朱元璋厉声道。 在这时,与廖永忠一起去接小明王的几个将士也跪在地上,道:“当时末将等人均在场,廖将军所言不差。若是要罚,臣等同样有罪!” 朱元璋闭上眼睛,道:“如此说来,这确实也怪不得你们!” “王上明鉴!”廖永忠说道。 朱元璋沉默一会,道:“无论如何,小明王是在你的船只上沉船的,以你功劳,本来应该与徐达他们相差无几,但是这次犯错,却是抵去不少,将来论功,你也不可能与他们同功了,你可服气?” 廖永忠道:“正如王上所说,一切都是属下的错,无论王上怎样安排,廖永忠都无怨言!” “好,本王的手下,个个都是有担当的,有功得赏,有过得罚!”朱元璋大声说道。 众将士闻言,均是齐呼:“王上英明!” 在这时,刘基旧事重提:“王上,这就是命数,小明王曾是王上的主上不假,可是他却承受不起天命,唯有主王上这天龙真子,才可秉承天地运气,造福苍生!” 李善长道:“不错,王上登九五之位,乃是应天顺民之举,还请王上不要推辞了,天下需要您,苍生更需要您啊!” 刘基道:“王上还在犹豫吗?” 朱元璋沉思一会,猛地一转身,双目望向群臣,『射』出两道神光,他那浑厚雄阔的声音响起:“好,今日承蒙诸位看得起,力推元璋做这天下之主,朱元璋应各位要求,应天顺民,登九五宝尊。但请诸位监督元璋,若是将来做了什么对不起百姓的事,诸位可要提醒元璋。”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群臣顿时欢呼雀跃,一齐大呼。 朱元璋背负双手,身子挺得笔直,他终于走到这一天了,为了这一天,他经历的太多了。 刘基这时又道:“臣下推算,来年正月初四正是大好日子,陛下可在那天登基。” 汤和道:“如此一来,咱们也得好好准备!” 周德兴道:“登基大事,当然不可随意!” 李善长点头道:“如今库存丰盈,龙袍帝冠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做出,一个月刚好!” “好,那本王就决定在明年正月初四登基!” “陛下万岁!”群臣再次齐呼。 确立登基时间之后,刘基等人都开始忙活起来,转眼已经到过年时候,龙袍帝冠都已经做好,只待年过,朱元璋便可真正的问鼎天下。 因为今年这个年特殊,朱元璋举行了一个年会,意在与民同欢。当下应天城里,自是热闹非凡。吴王府如今已经扩建完毕,比起皇家宫殿已经差不了多少了。王府门前已经建起高高皇墙,在其前面的广场上,只见得好几个鞭炮塔放着,接着有人点燃,鞭炮想起,灿烂的烟火在这时也向高空『射』去。整个应天城的夜空都给照亮,宛如白昼一般。 朱元璋与刘基、李善长等人登上皇墙,望向北方,道:“到这时候,徐达他们应该已经打下江北行省了吧?” 刘基道:“元廷虽然气数已尽,不过还存些力量,但徐将军与常将军均是万中无一的大将,就算是还没有打下,也不远了!” 朱元璋点头道:“若是在登基之前,他二人能给本王送上元廷这份大礼,军师认为该给他们记怎样的功劳才好?” 以如今徐达和常遇春的功劳,早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已有功高盖主之象。刘基知道朱元璋『性』子,当下一笑,道:“无论怎样,他们都是陛下您的臣子,您给他们什么样的功劳,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朱元璋点头,望向那『射』向天空的烟火,眼中凌厉之光一闪即逝。 沉浮宫宫内,今年的年夜确实与往时不同。玉流苏与商震闲将卓寒离、易水华都请来,加上风凌云和商轻雨,一场年夜饭也是吃得极为有味。年夜饭后,风凌云便与卓寒离走到溪水边处最为僻静的亭子里。 因沉浮宫明宗有大阵笼罩,风雪并不影响里面,溪水依旧蜿蜒流淌,也不寒冷,犹如春季一般。 “天下既定,你所期望的太平盛世就要来了!”卓寒离背负双手,笑道。 风凌云道:“如今朱元璋的杀心已生,恐怕跟着他的那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次登基大典,我想与他谈谈!” 卓寒离摆手道:“他如今贵为九五之尊,而你不过一介草民,你说的他是不会再听了。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人,若是能看懂,就学当年的范蠡一般泛舟五湖,自然就能长命,若是贪图功名,贪图享受,到最后丢『性』命也只是他们应有的结局!” 风凌云道:“红尘权力名利,诱『惑』确实极大,有谁又能真正放下?再说一国运行,非是君主一人之事,非得君臣和谐不可!” “你总是有自己的看法,正确与否咱们姑且不论,只要顺着你想的去做就行了!”卓寒离道。 这些年来,风凌云心中有难以决策的事情,他都会与商轻雨、卓寒离等人谈谈,而后做出决定。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朱元璋和登基大典走上一遭。 朱元璋与刘基交谈一番之后,便回去了。说实话,每一次回到马秀英这里,他都才会有归属感。如今他们已经有三个儿子,长子朱标已经有十三岁了。在他自封为吴王之时,朱标便已经被封为世子。 “你给凌云兄弟发信了吗?这些年来,也只知道他住在徽州城,却不知道他过得怎样了,唉!”马秀英说到。 朱元璋道:“信是早就发出去了,不过他会不会来又是另一回事,我朱元璋不是忘本之人,今日之成就,凌云他功不可没,可惜他不愿为官,否则定可以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马秀英点头,道:“一路走来,什么都经历过了,才发觉亲情最是可贵!” 朱元璋闻言,却是不以为然,不过他不愿意违逆马秀英的意思,便没有发言。却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风凌云前来拜访。 马秀英闻言,顿时一喜,与朱元璋一起迎了出去。 风凌云站在高高的宫墙外边,不禁感慨,无论是谁,只要权柄在握,均是要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这宫墙修得再高,若是一个人失去警惕之心,终将有一日也会别人给推翻重建,那横行将近百多年的元廷就是眼前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正思虑之际,朱元璋与马秀英已经迎了出来。说实话,如今遇上这两人,风凌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未有与他们见过面的原因之一。 “好小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朱元璋没有自称“本王”,可见他对于风凌云那种兄弟情是真的。 风凌云也顺口道:“朱大哥的定鼎天下的日子,凌云怎能不来?” “好了,不多说了,祭天即将开始,你随你嫂子进去,等这麻烦活忙完,咱们再好好的叙叙!” 风凌云点头,便与马秀英一起走了进去 。马秀英一见着风凌云,依旧是如以前那般,问这问那的,包括他有没有成亲啊,有没有女子啊,不能辜负商轻雨啊。虽是絮絮叨叨的,但是走到今日的风凌云,非但没有半点厌烦的感觉,反而极是享受。 在马秀英带引下,风凌云来到了朱元璋准备登基的大殿。在这时,只见得文武百官齐聚,颇显庄重威严。古老悠扬的钟声响起,朱元璋头戴帝冠,身着龙袍走上了天坛。祭天完毕之后,便是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一切礼仪完毕,朱元璋终于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从一个放牛娃到成为一国之君,泪水与辛酸掺拌他的不甘,幸运与快乐衬着的是他的曾经的痛苦,他相信他的这传奇经历,将会浓笔重墨的记入史书。史书记载,公元一千三百六十八年,朱元璋在应天登基为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朱元璋也被称作洪武大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经纶挑动天子心(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呼,朱元璋俯视文武大臣。站在高处让人仰视,而自己却是可以居于高处俯视众人的这种感觉真的太好。如今他终于知道为何刘德看他是用那种不屑的眼神,因为刘德当时在他们孤庄村本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而今,他朱元璋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所有的天下人都得仰视他,没错,这是他需要的感觉。 “众卿家平生!”朱元璋的声音传出,帝王家独有的威严与气势,在此刻表现得淋淋尽致。众臣此时均是低着头,他们能感觉到上面有一座山,那座山屹立在天地之间,巍峨耸立,直『插』云霄。 “谢陛下!”众臣行齐齐起身,接着便是论功行赏,封赏立功的大臣,毫无疑问,李善长的盖世之功列在了第一位,接着便是徐达、常遇春、冯胜、邓愈、李文忠等人。 论功欣赏完毕,接着便是宣读大明律令。这些律令,乃是朱元璋与刘基共同制定,后在明王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上相延续用。 朱元璋做了皇帝,无疑,马秀英便做了皇后,而且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皇后。 朱元璋完成一切典礼之后,便回到了他与马秀英以前居住的那个小窝,天下虽大,皇宫虽华,只有这一处院子,给予他真正的安全,也只有这里,他才能真正的感觉到温暖。他朱元璋虽然对权力又无法形容的欲望,可是对于亲情,他依旧在乎。 “凌云你就不要走了,如今朕已经贵为天子,你要什么,朕不能给你?”朱元璋宽大的龙袍甩动,透着一股皇家威严。 风凌云笑道:“陛下要的是坐拥天下,而风凌云要的却是云游天下!” “人生之路千万条,谁也无法左右谁,你云游天下路过应天时来看看我们就行了!”马秀英穿着凤袍,但她觉得这身衣衫太过沉重,还不如她平时穿的那些来的舒服。 风凌云笑道:“皇后有命?草民怎敢不遵?” “别给我来这一套,真是的,连你也调侃我!”马秀英道。 风凌云道:“这不是调侃,以后你都要习惯,一国之母,那是要母仪天下的!” 马秀英闻言,却是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皇后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这夜,风凌云与朱元璋说了许多,他本是要劝谏朱元璋不要随意造杀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话到嘴边,便又吞了回去。就这样,风凌云在应天待了三天之后,因隐宗内部有事,他又回羽山去了 。 朱元璋能登基为帝,刘基的功劳确实不小,但若要与李善长、徐达、常遇春等人相比,他却又差了许多,到最后他只是封了诚意伯,在大明开过六公爵之外。 对于这个结果,刘基心里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幸好到了这个时候,朱元璋对他极为信任。 夜已深,天边圆月早已西落,繁华的应天城格外的宁静,刘基这夜却是还没有入睡。他在屋里来回走动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因为他心间有一件事横亘着,令得他无法入睡。 “当年那么多人都无法进入羽山内部,若是借着军队的力量,不知道能否······”刘基多年以来,对于诸葛孔明的八阵图依旧是念念不忘。说实话,作为沉浮宫隐宗的经纶者,刘基从未有将自己当做隐宗的人过,是以无论做出什么对隐宗不利的事,他心里都不会有愧疚,因为他知道,当年他能进入羽山内部是偶然,能得到《六甲天书》成为经纶者也是偶然。 “在这世间,应当是皇权至上才是,一个江湖门派,竟敢企图主宰天下,这样的宗派早就不敢存在了!”刘基在给自己在找理由,一个令他下定决心背叛沉浮宫隐宗的理由。 “对了,陛下最近似乎也在调查沉浮宫,若是我将一切坦白,又请命亲自带兵攻打的话,我的功劳······”刘基终于找到一个他认为最好的理由,那就是要立功、诸葛孔明的八阵图、以及皇权至上。 “风凌云,你会是隐宗之主吗?以如今一切显示,你极有可能就是,既然要消灭沉浮宫,就从你这个宗主开始,灭了隐宗之后,明宗的人也应该坐不住了吧?”刘基一旦做出决定,便会不折手段的去做。 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后,确实很是称职,他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忙到丑时左右才休息。这夜,他同往日一般坐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正在这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汉子出现在朱元璋的御书房前,而后轻轻叩动屋门。 “进来!”朱元璋早已知晓来人,他正是亲军都尉府的头领张龚。这亲军都尉府掌管朱元璋的仪仗,以及负责朱元璋的安全,而且,他们还做着另外一项秘密任务,那就是搜集情报,监督各大臣。他们曾经是朱元璋的拱卫司里面的人,也就是朱元璋手下的那个秘密组织。 “微臣参见陛下!”张龚单膝跪下,向着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摆手道:“不用多礼,是不是查到些什么了?” 张龚道:“陛下让微臣等人查的沉浮宫有些眉目了!” 朱元璋闻言,双眼顿时迸发出凌厉光芒,御书房中顿时被一股极为强悍的气势充斥。张士诚死前的话如鲠在喉,于是沉浮宫的传说,便成了他的第一心事。 “说!”朱元璋的呼吸极是急促,因为他能登上九五之尊,是他用血水和泪水换来的,他又如何甘愿成为别人的棋子? 张龚便将调查得来的关于沉浮宫的一切都与朱元璋说了,朱元璋的双手渐渐的捏紧,良久,他看向张龚,道:“你说咱们这里会不会也有沉浮宫的人?” 张龚道:“陛下圣明,若是有,以您的慧眼他们怎能藏得住?” 对于沉浮宫的传说,朱元璋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但如今日张龚说的这般恐怖,他却是闻所未闻,当下他摇头道:“不,朕从来都没有去在意过沉浮宫的存在。查,朝内无论官职多大,你都给朕彻底的查,朕要看看朕这身边藏了多少牛鬼神蛇!” “对了,你可有查出他们的老巢所在在?”朱元璋又问道。 张龚道:“沉浮宫向来神秘,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宗门位置所在,传闻他们并不住在人间,而是住在仙境里!” “无稽之谈!”朱元璋铁青着脸,厉声道。张龚这时只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下去吧!”朱元璋摆了摆手,他这个时候极是心烦。 张龚领了命令,正转身要走,朱元璋忽然又将他叫住,道:“这事保密,只能暗中调查,若是被发现,后果你知道的!” “微臣知道轻重!”张龚再次向朱元璋行礼,而后便走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今夜彻底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情,他一想到沉浮宫就没来由的一阵害怕。本以为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之后,天下一切都是他的了,却没想到有一个主宰天下沉浮的沉浮宫存在,而自己也许只不过是人家一颗棋子。这想想,都令他害怕。 “沉浮宫,朕要你彻底沉下去!”朱元璋双手捏得吱吱发响。 “微臣刘基求见陛下,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刘基是授权可在皇宫内自由走动的大臣,今夜他来到了朱元璋的御书房。 “诚意伯稍等一下,小的这就去通报陛下!”那太监道。 “不用了,直接进来吧!”朱元璋的声音传出。刘基便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行过君臣之礼后,朱元璋便问道:“这么晚了,诚意伯有什么要事吗?” 刘基顿时拜倒在地,哭声道:“陛下,臣有罪!” 朱元璋微微皱眉,道:“朕的天下,诚意伯功不可没,何罪之有?” 刘基道:“臣年轻听得徽州羽山内部藏有一些隐士高人,曾独自一人进山去查访,后果真被臣遇上,他们给了臣一本书,要臣做什么经纶者。臣本来是不答应的,只是我看到那本书竟然传说中《六甲天书》,臣没有经住诱『惑』,便答应他们了!” 朱元璋能打探的一切消息,均是关于沉浮宫明宗,对于沉浮宫隐宗的一切,非是内部之人,又有谁能知道? “他们是谁?”朱元璋问道。 刘基答道:“沉浮宫隐宗!” “什么?”朱元璋面『色』陡然一变,他眼中释放出无尽杀机,怒极而笑道:“好啊,朕的良臣啊,竟然是别人的棋子,朕真是失败啊,说,在这朝中,还有多少人是你们的人!” 刘基摇头道:“沉浮宫隐宗的人,向来身份都极为保密,除却宗主和极为重要人物之外,其余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朱元璋道:“你说你只是沉浮宫隐宗的?是不是还有一个沉浮宫明宗?” “陛下圣明,确实如此!”刘基答道。 朱元璋既是愤怒,又是恐惧,他沉默一会,问道:“你今夜前来告诉朕这些,是要朕治你的罪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经纶挑动天子心(二) 刘基道:“臣想戴罪立功!” “说说看,你要怎样戴罪立功?”朱元璋尽力保持平静。 刘基道:‘臣知道隐宗的位置所在,臣愿意亲自带兵灭了沉浮宫隐宗!’ “那明宗呢?”朱元璋道。 刘基闻言,轻声一笑,道:“据臣所知,沉浮宫明宗与隐宗之间虽有摩擦,但却是一体的,咱们灭了隐宗,明宗自然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咱们还怕找不到他们的老巢所在吗?” “你是想用隐宗引出明宗,而后将其一网打尽?”朱元璋道。 “陛下英明,确实如此,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杀了隐宗之主,令其自『乱』,这样子咱们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消灭!”刘基道。 “隐宗宗主是谁?”朱元璋问道。 刘基闻言,不由抬起头来,道:“历来隐宗的宗主都极为神秘,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不过这一次他遇上我这经纶者,他的身份注定是瞒不住的!” 朱元璋道:“看来你这个经纶者在隐宗之内的地位不低!” 刘基道:“没有宗主时,臣便是代宗主主宰天下之人!” “哼,臣的天下,你能主宰得了吗?”朱元璋不屑道。 刘基轻声一笑,道:“陛下的天下,当然没有谁能主宰。” “快说,隐宗的宗主到底是谁!”朱元璋道。 刘基的嘴角掀起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当代隐宗之主既是风凌云!” “什么?”朱元璋第二次震惊,同时感到头皮发麻。风凌云的本事,他是知晓的,说他能主宰天下,一点都不为过。 “你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否则小心朕要了你的脑袋!”朱元璋厉声道。他的心里极为不好受,因为他感觉他的周围都充满了欺骗与背叛。赵继祖、邵荣差点要了他的命,但这是外人不消多说,谢再兴是他的亲家,朱文正都是他的侄子,这些人都背叛了,如今他认为最好的兄弟,竟然也在欺骗他。 “假的,全都是假的,什么亲情,什么兄弟,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可以使我最好的伴侣,因为我的权力从来都不会背叛我!”朱元璋心中在咆哮,他眉宇间有痛苦之『色』 。 刘基见状,只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过去许久,朱元璋道:“你先退下!” “臣告退!”刘基退出了御书房,只有朱元璋一人在里面坐立不安。他的心里此时有两道声音在呐喊:“风凌云是隐宗之主,他欺骗了,他在监视你,他要颠覆你的江山!” 另一一道声音却是:“一路走来,若没有他,就没有你朱元璋的今天,他对你的兄弟情都是真的!” “不,他只是把你当做主宰天下的棋子,一颗随时可以撤掉,可以牺牲的棋子,所谓的兄弟情,也不过是他的手段而已!” “不,我不是棋子!”朱元璋猛然睁开眼睛,杀机几乎凝实,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极是可怕:“他是沉浮宫的隐宗宗主,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是你江山的威胁者,他该杀!” 气劲释放,整个御书房里都被冰冷的杀机充斥着,守在外面的太监不由打了个寒颤,心道此时五六月天,为何突地寒凉下来。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里,这一夜他都无法入眠,他的面貌本就狰狞,如今被杀机弥漫是更为可怕,就这样,他在御书房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他直接去大殿上早朝,待下朝之后,他将刘基留了下来。 “随朕来御书房!”朱元璋道。 朱元璋走在前面,刘基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便来到朱元璋的御书房中。 “不知道陛下叫微臣前来,所为何事?”刘基弓着身子,说道。 朱元璋眼睛微微一闭,拍了拍额头,道:“老狐狸,你应该知道朕找你来做什么!” “陛下圣意,微臣不敢胡『乱』揣测!”刘基答道。 “好了,朕也不卖关子了,你说要杀风······隐宗宗主,你打算怎么杀他?”朱元璋道。 刘基闻言,心道你终于是下定决心了,于是道:“陛下有所不知,臣敢断定风凌云是隐宗之主,也是从他身边的一个人来判定的!” “谁?”朱元璋问道。 “商轻雨!因为商轻雨正是沉浮宫明宗的人,且身份地位还不低!”刘基道。 “如此说来,不管是杀了风凌云,亦或是杀了商轻雨,都能将沉浮宫的明宗和隐宗一起带出?”朱元璋道。 刘基点头道:“正是如此!据臣所知,前两年沉浮宫发生一起变故,那个商轻雨如今已是沉浮宫明宗之主!” “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也知道沉浮宫明宗的山门所在,直接带兵灭了就是,为何还来这么多的周折?”朱元璋道。 “陛下明察,微臣实在不知道沉浮宫明宗的所在!”刘基道。 朱元璋道:“好了,快说你的计划吧!” 刘基道:“若是从正面入手,无论是风凌云还商轻雨,咱们都很难伤到他们分毫,不过他们都有软肋!” 朱元璋点头,是以刘基继续说。刘基继续道:“那个商轻雨与『药』谷的琼玉夫人关系不错,是以可以作为商轻雨的软肋,而商轻雨又是风凌云的软肋,只要咱们抓住琼玉夫人,将消息放出去,商轻雨一定会前来营救,到时候咱们趁机抓住她,再将风凌云给引出来,如此便可以将沉浮宫隐宗和明宗的两位宗主一网打尽,到时候这两宗之下的人一定会有行动,咱们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将这祸根连根拔起!” 朱元璋点头:“好计策,不愧是神机妙算的刘伯温!” “陛下谬赞了,这一切计划要施行起来极为容易,就是看陛下能不能狠下心来!”刘基道 。 朱元璋道:“一切对我大明江山威胁的存在,朕都不允许,包括自己的兄弟,还有儿子在内!” 朱元璋说完,便不理会呆在当地的刘基,自个走出了御书房。刘基站了许久,回过神来,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不由轻声道:“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过在这时,他眼中有的是兴奋之『色』,因为他的计划已经成功。 朱元璋来到马秀英所居住的宫里,马秀英正在做针线活。朱元璋见状,道:“这些粗活,有下人专门干,你就专管母仪天下即可!” 马秀英道:“无论如今身份如何高贵,我们都曾经平凡过,陛下,咱们可不能忘本!” “皇后说的是,朕失言了!”朱元璋说道。到如今能够令朱元璋认错的,也只有马秀英了。 马秀英抬起头来,柔声道:“你今天似乎火气很重,怎么了?做皇帝的每天面对的那些文武大臣,他们说的不一定是对的,但是您却是要仔细听着,才能判断,如此烦躁,是不行的!” 朱元璋闻言,心里烦躁之气去掉不少,他道:“皇后有所不知,今日令我生气的,不是文武百官,而是那个······那个风凌云!” “凌云?他来应天了?怎么不开来看我呢?这小子真是的!”马秀英说起风凌云,心间永祥无尽温暖,当初在濠州朱元璋被郭天叙兄弟设计时,她真的是抓天无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风凌云在那种情况帮助她救出朱元璋。说实话,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朱元璋眼睛微微一闭,道:“我们都被他给骗了,他竟然把我······当做一颗天下之争的棋子!” “这话从何说起?”马秀英道。 朱元璋道:“皇后还不知道吧,这个风凌云他并没有表面那般清高,他竟然是江湖第一大派沉浮宫隐宗的宗主,他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马秀英道:“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但是他救过你的命这件事是真的,为了这事,青青还被『逼』死了呢,这些你能忘记吗?” 马秀英说着,眉宇间有忧伤之『色』闪过。 朱元璋闻言,心下更『乱』,是啊,无论怎么说,风凌云曾经都救过他的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这时,他又陷入矛盾之中。 马秀英见朱元璋沉思之样,不由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不会在闹什么矛盾吧?要是如此,陛下把他请来应天,我来做和事老如何?” 朱元璋闻言,心中却是想到:“请他来应天他会来吗?若是来了,我又该如何去做?是将他杀了?还是继续做兄弟?或是将他囚禁在应天?” 马秀英见朱元璋正在沉思,便微微一笑。作为一代帝王,能够将意见听得进去,这绝对是好事。无论如何,他觉得朱元璋一定会念着昔日旧情,消除对风凌云的误会。只是她却不知道,权力场上的争斗,并不是几件亲情义事能够左右的,尤其是像朱元璋这般看重权力的人。 朱元璋思绪不断翻转,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失神间已经走出了屋门。吴王府如今已是大明皇宫,扩建之后,并不比大都元廷的皇宫差多少,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见着他,都一一给他行礼。只是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多去注意这许多。他此时脑海中不断的出现两种声音,到底该不该杀风凌云? 这个问题将他烦了好一阵子,而刘基的大军已经准备好了,禀明朱元璋之后,便朝着『药』谷奔去。不管朱元璋心里如何想,他并没有让刘基停下他的计划,而是默认。 第一百二十八章 药谷为诱明宗动 『药』谷是与世无争的地方,就算是在百草老人做掌门的时期,谷中虽然有许多下人,只是他们都没有去真正的参与过江湖争斗。至于琼玉夫人接任『药』谷的掌门之后,更是将那些下人都解散了,谷中只有她一人,专心致志的研究医学『药』道。后来又有了琳嫚,她师徒二人过着的日子,除了采『药』,就是研究医道『药』理。 这日,刘基带着一千人马奔赴『药』谷,将栖月居给团团围住。正巧的是,因这个季节的『药』草基本已经采完,琼玉夫人与琳嫚都在。 “这是怎么回事?”琳嫚问道。在她的意识中,『药』谷从未与官兵打过交道,更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之事,这些官兵为何会来这里? 琼玉夫人风云半生,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当下她便道:“没事,咱们出去看看!” 刘基的名声再胜,琼玉夫人也没有见过他,当下问道:“不知道诸位官爷至此,有何贵干?” 刘基站在岸上,听到琼玉夫人声音,便笑道:“没什么,只是久闻琼玉夫人大名,今日前来拜会,想请您去应天坐坐!” 琼玉夫人道:“穷乡僻壤的人,未曾去过大城市,更是经不起繁华闹市的熏陶,诸位还是请回吧!” 刘基哈哈一笑,道:“今日恐怕由不得你了!” 琼玉夫人微微皱眉,她向来没有与官府作对过,为何这些人会如此? “应天城?是了,朱元璋最近登基为帝,国号大明,难道他认为『药』谷曾经与元廷有瓜葛吗?不对劲,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蹊跷!”琼玉夫人思绪急速翻转,脑子里却全都是疑问。 在琼玉夫人思虑之际,只见得那些兵士抬来十几艘木筏,那些兵士纷纷跃到木筏之上,划着木筏向着栖月居而去。 “怎么办?师父?”琳嫚急道。 琼玉夫人思虑许久,便道:“你好好留在栖月居,为师同他们走一趟,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药』谷!” 刘基这时也来到栖月居,他笑着看了琼玉夫人一眼,道:“二位请吧!” “慢着!”琼玉夫人厉声道。 刘基冷哼一声,道:“你可没得选择,我知道你们医道的人也善用毒,不过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在我的面前弄那些手段是没有用的!” “敢问阁下是谁?”琼玉夫人问道。 “在下刘基!”刘基答道。 琼玉夫人点头:“原来是诚意伯到了,有失远迎,今日我可以同你们去,不过我的弟子你们不能动,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琼玉夫人虽是足不出谷,对天下大事依旧有所了解,譬如刘基如今被朱元璋封为诚意伯的事。 刘基本就要琼玉夫人被抓的消息传到江湖上去,而后引风凌云和商轻雨来救。当下他思绪一转,心道:“留下她的弟子,慌『乱』之下,她定然会去沉浮宫求救,若是如此,这倒是省了我许多的事。” “好,我答应你你!”刘基道。 琼玉夫人看向琳嫚,道:“将『药』谷看好,等我回来!” “师父!”琳嫚叫一声,声音中满是急切与担忧,但这时候,她却是只能看着琼玉夫人被带走。 “怎办吧?”琳嫚这时想到许多人,譬如曾经的毒娘子飞影,也就是她的师伯,还有风凌云以及商轻雨、玉流苏等人。 飞影如今云游江湖,自然是难以寻到她的踪迹,『药』谷离沉浮宫的隐宗和明宗都有一段距离,她担心时间长了,琼玉夫人会有危险。如此犹豫许久,竟是未得一个要领。她走上楼去,忽听得几声鸽子叫声传出,令得她顿时一喜。在这『药』谷中养着的鸽子,均是用来与沉浮宫明宗通信之用,有了她便能急速将信传到沉浮宫明宗之内。当下她不在犹豫,将写好的纸条放进竹筒,绑在信鸽脚上,而后将其放飞。 刘基只是令那些官兵将琼玉夫人带去应天,而自己却是悄悄的留下。他想看看琳嫚会不会直接去沉浮宫明宗或是隐宗。等到半夜,却是只见到一只鸽子飞出。当下他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不管怎样,只要琼玉夫人被捕的消息传到沉浮宫明宗,能将商轻雨引来应天就行。他思虑一会,便展开轻功去追琼玉夫人等人了。 琼玉夫人敢有底气与刘基去应天,那也是因为她有自己的底牌,不过这个时候,她最为好奇的依旧是为何刘基要抓她去应天。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四天多的时间,琼玉夫人终于到了应天。 刘基进宫见朱元璋,禀报『药』谷一行之事。朱元璋听了,沉思一会,道:“你说那个商轻雨真的会来吗?” 刘基自信道:“以微臣所知,这个商轻雨同琼玉夫人的关系极不简单,而他们又自认为是重情之人,所以她一定会亲自来的!” 若论对人情世故的揣测,如今的朱元璋绝对还不是刘基的对手。刘基虽然自信,但是朱元璋依旧抱着怀疑心态,他道:“朕想见见这个琼玉夫人!” 刘基道:“好,如今她就住在臣的府上,臣来安排!” 朱元璋点头,而后便与刘基坐着马车出了皇宫,来到刘基的府上。 琼玉夫人已经在刘基的府上住了三天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只是不能出府。当下她更是疑『惑』,心里将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却是依旧猜测不到刘基欲要做什么。 “陛下这边请!”刘基为朱元璋引路,来到琼玉夫人居住的地方。 琼玉夫人见得刘基二人到来,不由微微蹙眉。朱元璋见到琼玉夫人的瞬间,顿时惊呆了,如今他后宫虽然没有三千,但是三百也差不多有了,但却没有一个能有琼玉夫人这般美的,最为重要的是,琼玉夫人美,就像是清水芙蓉一般,仿佛一株清净无垢的青莲。 “你就是琼玉夫人?”朱元璋惊道。 刘基厉声道:“大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 琼玉夫人淡淡道:“山间野民,懂不得那么多礼数,见谅!” “无妨!”朱元璋摆手道。在这时,他只觉得越是看琼玉夫人,他越是喜欢。喜欢她的美,喜欢她的孤冷高傲。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屋了,二位不送!”琼玉夫人不理会朱元璋与刘基两人,走进屋里后,直接将门给关上。 朱元璋不由轻声一笑,道:“有意思!” 刘基乃是心眼俱明之人,当下想到,若是陛下知晓这女人的真实年龄,恐怕就不会有那想法了吧? “这个琼玉夫人成名及早,四十年来,其名声在江湖上一直都是响当当的,是以不免有些孤高!”刘基说道。 “四十年前就成名?这个琼玉夫人多少岁了?”朱元璋不由问道。 刘基道:“若是臣没有估计错的话,今年应该至少是五十好几了!” 朱元璋点头:“五十好几了却是如双十年龄一般,这真是神奇至极,她是怎么做到的?” 朱元璋与刘基一起走出院子,他此时却是忘记了来时要做的事情,想的却是琼玉夫人为何会那般年轻。 琳嫚放出的信鸽飞到沉浮宫明宗玉流苏的听雨阁。这日,商轻雨正在听雨阁里同玉流苏说话,鸽子飞来,落在她的肩上。她解下信鸽上的竹筒,打开纸条一看,一双娥眉顿时一横,煞气弥漫,整个屋子顿时一凉。 “怎么了?轻雨?”玉流苏道。 商轻雨道:“这刘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师姑抓去应天。” 玉流苏蹙眉道:“刘基不简单,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你师姑的,毕竟你师姑在江湖上的地位,那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商轻雨道:“无论如何,师姑的安全第一!” “信是谁传来的?”玉流苏问道。 商轻雨道:“是琳嫚,她说师姑走时求刘基将她留下的!” 玉流苏正想着会不会是一个局,但听得商轻雨说了,也是疑『惑』不已,若是琳嫚传来的,那这应该不会是敌人所布的局。 “你先去找凌云商量一下,无论如何,这个刘基是他手下!”玉流苏道。 商轻雨摇头道:“我现在就出山,因为我怕师姑会出事,至于凌云那里,那就麻烦师傅您走一趟了!” 玉流苏点了点头 ,沉浮宫在山外的势力众多,且都极为强大,是以她并不担心商轻雨的安危,但是这事必须尽快通知风凌云。是以在商轻雨走后,她并没有耽搁,直接走进连接沉浮宫隐宗和明宗的那个山洞。说实话,这个山洞她从未来过,今日走在里面,想着两位祖师幽会情景,心间不由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一个时辰之后,玉流苏出现在沉浮宫隐宗的日华洞,望着下面谷中的阁楼,心道那就是藏了自古到今诸子百家的着作的智慧阁吗?她从溪水处走下,来到谷中,只见得这谷中除却智慧阁之外,就能遮风避雨的就是梅园中那处赏梅亭。 “该怎么去隐村?”玉流苏虽然曾是一宫之主,但对于机关术却是一窍不通。她知道这谷中有机关,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启。当下她虽是焦急,但也只能等在这里,等到有人进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轻雨被擒凌云乱(一) 商轻雨仗着艺高胆大,她出了沉浮宫后,并未有去找任何沉浮宫明宗在外的势力,而是直接奔赴应天。 两天多的时间里,她便已经来到了应天城外。在这时,她开始动用沉浮宫在外边的力量,查出琼玉夫人被关在刘基的府上。 “凌云曾经说过,这个刘基绝对不是个易与之人,看来要救出师姑,须得计划一番!”商轻雨虽是担心琼玉夫人的安全,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沉浮宫宫主,做事已经很是老练周到,不再是当年那个遇事只会急切担忧的小姑娘。 正在这时,只见得有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围了上来。商轻雨看向这四个人,淡淡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听说沉浮宫的宫主武功盖世,今日我等四人只是想见识一番!”为首的一人说道。 商轻雨心下极是惊骇,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不用猜了,我们乃是亲军都尉府的人,今日前来一来是看看宫主的武功是否盛名无虚,二来是要告诉宫主一句话!诚意伯说了,宫主要去见琼玉夫人可以,但是只得是你一个人,若是带了人去,那就直接去收尸就好了!”为首的一人又道。 商轻雨知道亲军都尉府是朱元璋的亲兵,负责他的仪仗同时也负责安危,是以这些人均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对于武功一道,显然这些人是不够看的。从这些人报了来历,她就已经知道此事不仅与刘基有关,恐怕朱元璋也是参与其中,或许他们的目的不是她的师姑琼玉夫人,而是她与风凌云。这是她多年来修炼“天命神功”的一种本能感觉,当下她神『色』顿时一冷,淡淡道:“好,你们不是要试试本宫的武功吗?来吧!” “请赐招!”四人声音传出,纷纷拔出长刀,向着商轻雨攻来。商轻雨原地一转,劲力释放,将左右砍来的两把长刀带偏,一脚踹出,踢飞正面攻来的一人,而后于空中一个倒翻,又是一脚踢在那自后面攻来的人背心。此招连贯无滞碍,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那被商轻雨踢中的那人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其他三人见状,均是大惊,只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商轻雨却是如闪电一般移出,三人长刀都断作两截落地,人也倒在了地上,与先前那人一样,都无力起身。他们虽然都还活着,但显然这辈子再也无法起来了。 “亲军都尉府的人,也不过如此,有何资格挑战本宫?”商轻雨看向密林处,淡淡说道。 在这时,刘基自林间走出,拍手道:“宫主的武功却是已经臻至化境,恐怕在这世间已经没有敌手!” 商轻雨右手探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释放而出。刘基只觉得身子被一扯,瞬间便落入商轻雨的手中。商轻雨捏住他的脖子,吱吱的声响传出,刘基脸上顿时青筋暴起,极是狰狞。 “放了我师姑,饶你一命!”商轻雨的声音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雪一般冰凉。 刘基艰难的说道:“若是···我死······了,琼玉···琼玉夫人·····一定会被万马分尸!” 商轻雨冷哼一声,将刘基甩了出去,在这时,她体内的气劲弥漫而出,如刀如剑一般。刘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又被商轻雨的劲风给刮出去,脸上已经有好几道伤口,鲜血喷出,只觉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了一般。 “不要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告诉你,杀了你,本宫依旧能救出师姑,因为你不过是朱元璋的一条狗,对于主人来说,一条狗的命,从来都不是太值钱的!”商轻雨如今已经猜到一些,并且知道这场鸿门宴的主导者 一定是朱元璋。至于刘基,她的身份是这个人暴『露』的无疑,不仅如此,恐怕连风凌云的身份朱元璋也已经知晓了。因为风凌云曾与她说过,朱元璋不会做任何一个人的棋子,当他发现这一切之后,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要除去一切对他有威胁的人和生物。 刘基闻言,脸『色』顿时狰狞起来,确实如商轻雨所说,别看朱元璋平时对他极是敬重,但是他确实就是一条狗的命运。 “怎么?不服吗?当年打算出卖沉浮宫时,你这辈子只能做狗 ,而且还是一只可怜的狗!一只不忠不义的狗!”商轻雨冷冷道。 刘基沉默一会,脸上忽然出现诡异的笑容,他擦掉嘴角鲜血,道:“你说的都对,可是今日若是要救琼玉夫人,还是请你省省力气!” 商轻雨道:“看来这个朱元璋确实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既是如此,九五至尊的宝座我沉浮宫能让他坐上去,也能把他踩下来。带路吧,今日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个朱元璋他能做出些什么不能吃的!” “沉浮宫主宰天下的传说,恐怕就要在你和风凌云手里终结了!”刘基的笑容极是寒冷,声音比笑容更冷。 商轻雨不屑道:“无论是你还是朱元璋,都没有这个本事!” 刘基闻言,只是依旧带着笑容,拖着重伤的身躯走在前面。进了应天城之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看到极为不和谐的一面,昔日高高在上的诚意伯,今日却是落得像叫花子一般,在他身后,却是跟着一位冷美人。 诚意伯的府址离皇宫并不太远,不一会儿,商轻雨在刘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刘基的府址。在这时,四处相同的巷子里已经完完全全被官兵包围,就连刘基的门口,也全都是朱元璋的亲军都尉府的人。 “出来!朱元璋!”商轻雨运足内劲,她的声音传『荡』开去,整个刘府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朱元璋正在琼玉夫人的院子里。 琼玉夫人听得商轻雨的声音,面『色』陡然一变,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朱元璋!看来你的目的是凌云他们!” 朱元璋闻言,轻声一笑,道:“看来你与沉浮宫的关系确实不浅,竟然能猜出朕要做什么!” “以你这幅长相,不会与人共富贵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定然是沉浮宫内出了叛徒,你才会这般良苦用心!”琼玉夫人暗恨,他没想到这次来应天会害了商轻雨和风凌云。 朱元璋道:“你还会看相?” 琼玉夫人道:“一直以来,不管是对于面相之说还是命运之说,我都认为是虚妄的,如今看你这副德行,我倒是信了几分!” “放肆!”朱元璋身边的张龚一声呵斥,长剑已经出手。 琼玉夫人此刻巴不得自己死了算了,否则以朱元璋在这刘府内布下的兵力,就算是商轻雨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救出她。朱元璋似乎看出她的死志,当下一点头,张龚闪身而出,直接将琼玉夫人周身的『穴』道全都封住。 “你······”琼玉夫人这下子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以她的武功,本来张龚也不会这般容易得手,只是适才她正失神,才会没有反抗余地。 朱元璋凑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你还不能死 ,我还要向你讨教长生不老之术呢!” “混账!”琼玉夫人差点就气得炸了,这辈子还没有谁敢这般对待她呢。 商轻雨站刘府门前,那些亲军都尉府的人已经将她与刘基团团围住。商轻雨二话不说,直接提起刘基扔了出去,砸向其中三人。那三人怕伤到刘基,不敢出手,更是不敢运功。可是商轻雨这随手一掷却是带着极为霸道的劲力,那三人闷哼一声,连着刘基滚做一团。 “杀!”亲军都尉府的人早就得到朱元璋的命令,对于商轻雨若是能活捉就尽量活捉,若书不行,就直接杀了。 商轻雨衣袖抚动,将扑上来的人给一一放倒,而后杀进刘府中。不一会儿,便杀到了琼玉夫人和朱元璋所在的院子。 风凌云与商轻雨的关系朱元璋知道,但是真正的见到商轻雨,朱元璋却是第一次。朱元璋回过头来,顿时又被商轻雨的美貌给惊到。说实话,以前的朱元璋也见过商轻雨,只是他绝不会有这副表情,他会如此,完全是因为他已经处在最高位置,他认为这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应该归他所有,尤其是女人。是以只要看到美丽的女子,他都会动心,这就是一个帝王者真正的本『性』。 “你就是商轻雨?朕记得咱们好像是见过几次面的!”朱元璋淡淡道。 “师姑!”商轻雨没有理会朱元璋,而是直接叫琼玉夫人。 “快走,轻雨,叫凌云不要来!”琼玉夫人急叫道。 商轻雨道:“不行,今日要走,我们也得一起走!” 朱元璋发现,这两人竟然把他当空气一般,当下他嘴角不由掀起一缕笑意,道:“你们都走不了的!以朕对风凌云的了解,他也会来的!” 商轻雨不屑道:“就凭你这些虾兵蟹将,就能拦住本宫?” 朱元璋道:“天下朕都能拥有,拦住你不是什么难事!” 商轻雨道:“你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天龙真子?” 第一百三十章 轻雨被擒凌云乱(二) 朱元璋被商轻雨戳中痛楚,他当然不是什么天龙真子,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民家的孩子。若没有天灾人祸,这一辈子他或许只是个放牛郎了。天灾人祸让他痛苦不堪,同时也成就了他。他能走到今天,所经历的实在太多了。是以刘基向他说了关于沉浮宫的一切之后,他到现在心里都还在犹豫,但是他的手却是没有停下。 “不错,朕是天龙真子,主导万物苍生之生死!”朱元璋淡淡说道。在这时,帝王家独有的威严与气势,在他的身上释放而出。 商轻雨道:“当初凌云说过,以你的出生,定然会思及百姓之苦,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如今看来,却是他错了!” 朱元璋闻言,当下心神不由一颤,如今他身居高位,考虑最多的是谁会影响到他的江山,以及高位者的享受。当初从军之时的初心,却是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他沉默一会,说道:“风凌云确实错了,他错在欺骗我!在这个世界上,朕最害怕的就是欺骗与背叛!” 朱元璋一路走来,受过的欺骗与背叛无数,真正影响他一生的,则是邵荣、赵继祖、朱文正以及谢再兴。 邵荣哼赵继祖的背叛,差点令他失去『性』命,朱文正和谢再兴的背叛,让他怀疑友情亲情。 商轻雨道:“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经历一些什么,然而真正的岿然不动者却是少有,朱元璋,你这辈子是辉煌的,也是悲哀的!” “放肆,竟然敢直呼陛下圣名,当杀!”张龚长剑一挥,直向商轻雨后背刺去。 商轻雨于空中一个翻腾,落在张龚身后,玉掌反翻,劲力吐出,向着张龚的后脑勺击去。 张龚能做的亲军都尉府的首领,其武功自然不弱。当下身子一旋,与商轻雨错身而过,长剑向后斜刺而去,剑芒释放,璀璨至极。 商轻雨这时身子一顿,右脚翻过香肩踢向张龚的剑尖,真力骤放,与张龚的剑芒撞在一起,二人均是退去几步,这才站定。 “你确实有几分本事,难怪可以成为朱元璋的爪牙!”商轻雨微微顿身,再次攻出。 张龚长剑一抖,剑花跳动,迎向商轻雨的双掌,这一次商轻雨用足八层力量。张龚那凌厉至极剑花,顿时被商轻雨的掌劲给击碎。恐怖的劲力袭来,张龚一声闷哼,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急速飘退而去。 朱元璋见状,右手一挥,只见得数十人一扑而上。商轻雨衣袖翻滚,来回不过十个回合,将那些扑上来的人给扫飞出去。 商轻雨会回过头来,欲要去救琼玉夫人,只是一回头,她面『色』顿然大变。皆因在这时,只见得朱元璋拔出佩剑,架在琼玉夫人的脖子上,剑光霍霍,森寒慑人。 “听说你们都是重情之人,也听说你们关系不错,不知道你这个宫主会不会愿意为了她而束手就擒?”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商轻雨。 商轻雨眉头微蹙,道:“好你个朱元璋,若是你敢伤害我师姑,我定然叫你这九五之尊不得好死!” 朱元璋道:“朕知道,这里布下的兵士拦不住你,如今得罪你,你必然会杀了朕,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如何?” 朱元璋架在琼玉夫人脖子上的长剑向前进去一分,已经划破了琼玉夫人的肌肤。鲜血流在剑面之上,森寒之光更盛。 “轻雨,不要管师姑,杀了这个昏君!”琼玉夫人叫道。 朱元璋面『色』不变,他的剑却是在一分一分的划破琼玉夫人的血肉。商轻雨见状,不由急叫道:“好,我束手就擒,把剑放下!” “轻雨!”琼玉夫人眼泪已经流出。 朱元璋看似骄横,其实背脊早已湿透,他走到今天不容易,若是商轻雨真的与他鱼死网破,他绝对不甘。 张龚连封住商轻雨数处『穴』道,又拿来绳子将商轻雨给绑得严严实实。朱元璋才将剑给收起来,他道:“既然你来,风凌云也该也快到了,不知道他是否也像你这般重情义呢!” 商轻雨淡淡道:“在这人世间,非是谁都像你这般的,不要用你的眼光来概括这个世界!”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这个世界都是朕的,朕要怎么概括,就怎么概括!” “无知!”商轻雨不屑道。 朱元璋道:“只要将你们沉浮宫消灭了,谁有还能威胁到朕?说,风凌云在哪里?” 商轻雨闻言,却是一字不发。在这时,刘基拖着重伤之躯来到,他道:“陛下,这商轻雨到了,风凌云应该也不远了,咱们快些布置,否则那个风凌云到来,谁能挡得住他?” 朱元璋想到适才的商轻雨,心里一阵后怕,道:“以诚意伯看来,咱们要怎样布置,才可以拿下风凌云?” 刘基道:“微臣在布这个局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今风凌云的武功当属天下之冠,能对付他的或许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弓箭。咱们将两人绑到城墙处的瓮城中,然后四周埋伏弓箭手,再有瓮城那些加起来的投石机以及油锅,都能起到作用!” 朱元璋闻言,哈哈一笑,道:“诚意伯果然是能人,是啊,一旦进了瓮城,除非他是神仙,否则任他武功再高,在箭雨之下,也只有身陨的下场!” “卑鄙!”商轻雨怒道。 朱元璋却是不理会商轻雨,当下命人将商轻雨和琼玉夫人带到瓮城,在那里临时搭建一个高台,而后栽下一根大柱子,将商轻雨、琼玉夫人二人绑在高台的主子上,下面摆放着一大堆干柴,干柴上面又浇了油,遇火既燃。而在瓮城四周的城墙上,所有弓箭手手中的箭都是火箭。如此布局,当真是神仙才敢来救人。 朱元璋与刘基登上城墙,看着瓮城中心处的商轻雨、琼玉夫人,道:“如此一来,只要风凌云走进瓮城,咱们就将他们全部烧死!” 刘基道:“不错,如此一来,传承千载的沉浮宫就等于没了,陛下便可高枕无忧!” “这一切诚意伯功不可没,朕一直都记着的!”朱元璋道。 刘基闻言,顿时大喜,道:“多谢陛下!” 玉流苏在日华洞中等了大半日,才等到隐川来。上次沉浮宫明宗之事,也幸得隐川及时赶到。是以他二人一见面,便互相打了招呼。 “不知道老宫主前来日华洞,有何要事?”隐川又问道。 玉流苏道:“我要见你你们宗主,急事!” 隐川道:“宗主去了隐林同下棋人下棋,恐怕两三天不会出林!” 玉流苏道:“如今有十万火急的事等着他去做,他还下什么棋?还请村长带路!” 隐川沉思片刻,道:“请老宫主随老朽来!” 玉流苏点头,与隐川一起出了日华洞,往隐林走去。一般人要是进入隐林,必然会『迷』路,可是作为隐村的村长,隐川虽然管不了这里面的人,但是对于林中的一切还是很熟悉的,在他的带领之下,二人穿过重重幻阵,向着天生崖赶来。 玉流苏隔得老远,便见到风凌云与下棋人站在亭子之中,在他二人的面前,只见到一道以真力凝聚而成的棋盘上布满了黑白棋子,那些黑白棋子,也是二人以真气凝结而成的。如此下棋,下的不仅仅是棋,也是在比拼修为。说实话,向他们这般下棋的人,在世间绝对没有。 二人的武功修为,均是达到化境,内力使用,更是随心所欲,黑白棋子跳动,杀得难解难分。 玉流苏与隐川见状,均是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因为害怕惊扰到二人,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半个时辰过去,二人最终以平局收场。 “宗主的棋艺见长啊!”下棋人笑道。 风凌云摇头道:“惭愧,若不是前辈让着,风某如何能与前辈下到平局!” 下棋人摇头道:“我并没有让你,在我的世界里,棋道便是人道,是以走到如今,我不求胜败,所以怎么下都是平局!懂了吗?” 风凌云点头道:“懂了!” “懂个屁啊,你媳『妇』独自一人出宫去救她师姑去了,老娘怕有危险,你赶快去把她们安全带回!”玉流苏早就等不及了,当下叫道。 风凌云闻言浑身一颤,道:“发生什么事了?” 玉流苏当下便把具体的情况说了一下,风凌云浑身一颤,气劲释放,向四下卷开。隐川与玉流苏同时变『色』,急忙运转玄功,抵住风凌云那充满无尽杀意的气劲。 “小子,你疯了吗?”隐川这时不叫风凌云做宗主,可见他有多么生气。 风凌云急忙收摄气机,叫道:“对不住!” 下棋人道:“如今你杀机已生,心已『乱』,但是望你多想想适才的棋局,或许对你会有些帮助!” 下棋人说完,便离开了。风凌云站了一会,也走出亭子,他的脸『色』冷如冰霜,没有半点血『色』,他就那般走着,没有去理会玉流苏和隐川。在这时,那悬崖边上的亭子顿时垮落,成了碎块。隐川擦擦额头冷汗,道:“你这儿子就是个搞破坏的,他这杀机,也太吓人了,就像是地狱走出的魔神一般。” 玉流苏闻言,神『色』极是凝重,正所谓知子莫若母,沉默时候的风凌云有过可怕,恐怕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若安好天下平(一) 朱元璋登皇位之后,论功行赏,李善长之功可肩汉代萧何,为大明开国六公爵之一,封韩国公。请百度搜索看最全!! 韩国公府内,虽然不如皇宫那般繁华,然而除却皇宫之外,能与此处相的,恐怕也是没有了。李善长一直都有喝下午茶的习惯,这日,他如往常一般开始煮茶。在这时,只见得李祺走进屋来。 “最近几日皇城内不太平,你不要出去『乱』逛了!”李善长边煮茶边说道。 李祺道:“父亲所说的不太平是指什么?”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李善长道。 李祺道:“又故作神秘!” 李善长道:“如今我最不放心的是你,你要是惹出什么篓子来,你自己担着,别怪为父没有提醒过你!” 李祺闻言,却是不以为意,直接走出了屋子。 “国公真是好兴致,竟然在煮茶!”一道声音传来,在李善长的屋里凝而不散。 “国公不是好兴致,是好悠闲!”又一道声音传来。 两道声音先后而至,随着便见有两人自屋顶跃下,来到院。 李善长将火炉的茶壶端下,淡淡道:“二位来得正是时候,不如进来喝两杯茶如何?” “我可没有功夫与你喝茶,我们是来······”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沉浮宫十二堂堂主之一的梁成。他是秋末枫手下,秋末枫时候,他只得隐藏起来,如今来到李善长的府,自然是有他的目的,只是他还没说完,便被李善长打断道:“你们要杀风凌云,应该去瓮城那里!” “你当我们傻啊,朱元璋在那里屯兵五千,若是我们去了,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说话的这人是个道士,名叫席应真。 “道长既然知道这是一个死局,那好好的白鹤观去修行,这世间俗物,怕会影响你的修行!”李善长淡淡道。 席应真闻言,不由冷哼一声,道:“希望国公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席应真说完,便又看向梁成,道:“咱们走吧,不要打扰国公喝茶的雅兴!” 二人说完,便如一阵风一般去了。李善长却是连看看都不看一下,而是将茶杯摆好,将茶水倒入杯,慢慢品尝起来。 皇宫内,朱元璋的御书房,马秀英哭着脸看着他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元璋甚是心烦,道:“朕也不愿意如此,可是时下朕的身份摆在这里,许多事都是由不得朕的!” 马秀英道:“难道权力真的亲情、友情更重要吗?” 朱元璋闭眼睛,说道:“这根本是两回事,如何拿来相?” 马秀英叹气一声,道:“你变了!” 朱元璋道:“随着经历的不同,每个人都会变的,这天下又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马秀英道:“若是一个人变得好了,那自然无话可说,若是变得不折手段,成为一个疯子,那不会有人再理他了,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放肆!”朱元璋举起手来,但终究是放了下去,他道:“秀英啊,咱们的今天来之不易,百姓能有今天也是来之不易,朕不能让威胁到江山的任何人、任何事物存在,更是不能让威胁到百姓的人和事物存在,你可懂得我的用心良苦?你又可知道我做下这些决定时的痛苦?这一切,怪怪风凌云他欺骗了我,更是走错了路。” 马秀英闻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朱元璋。朱元璋走出御书房的门,吩咐亲军都尉府的人看好,免得她到处『乱』跑,做出些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朱元璋出了皇宫,便领着亲军都尉府的人进了皇家园林,今日他既是兴奋,也极是心烦。林间飞奔出一只麋鹿,在这时,他只要一箭便能将其『射』倒,但他却是犹豫了,那只麋鹿借着机会,顿时逃了开去,待他策马进林去追寻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在这时,他心神不由一颤,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在犹豫要不要杀风凌云,他在想,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是不是再也杀不了风凌云了? 他骑着马停在林间静静的思虑着,良久,他眼睛猛地一闭,道:“去瓮城!” 风凌云出了羽山,便将沉浮宫在应天的人都给传了消息,他到的时候正是晚,而商轻雨是在白天被擒的。 应天城,风凌云坐在客栈里独自饮酒,在这时,只见得一个醉鬼歪歪斜斜的走进客栈,坐到了风凌云对面。 “朱元璋将她们绑在城南的瓮城,四下布有弓箭手两千,还有三千高手,他们将瓮城给围得水泄不通,瓮城里所有能用的器械,他都用了!”这醉鬼不是别人,正是醉忘生。 风凌云道:“刘基这个人确实了得,无论如何,若是我选择进瓮城救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唯一的出路,是先将瓮城的士兵给拿下,最好能拿下朱元璋!”醉忘生道。 风凌云点头,问道:“时下城里的人不过五十人,要对付那五千人却是难登天!” 醉忘生道:“公子忘了,咱们隐宗之,可不只是有武功高手,当初建这瓮城时,有墨家的人参与的,当时也是以防万一,于是他们便在瓮城坐了手脚,找到当时建城的人,咱们的胜算大了!” 风凌云道:“不瞒前辈,我时下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能勉强做到理智,至于其他的,一时竟都无法做到了,对了,这建瓮城的人是谁?” 醉忘生道:“陈金!” 风凌云道:“这真是巧了,他时下虽然不在应天,可是正在往应天赶的路,不出意外,再有半个时辰到了!” 醉忘生笑道:“陈金不是吃了饭没事情做的人,他来应天,自然是为了公子,您不要担心,咱们隐宗的这群人,可是真正的喝过血酒发过誓的,在我们这里,忠义排在第一位,并不是刘基那种半吊子,至于他那种卖主求荣的事,我们更是做不来的!” 风凌云闻言点了点头:“当年刘基能成为经纶者也是机缘巧合,他对沉浮宫隐宗根本没什么归属感,加他的野心,叛宗不是不可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用我来开刀!” 醉忘生道:“要不要将他给解决了?” 风凌云摇头道:“惩罚一个人并不是要他死,若是能令他活在恐惧之,这也算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醉忘生摇头道:“公子太过仁慈,对待叛徒,不能手软,放心,属下一定会策划一出好戏,让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属下还要他死在那个朱元璋的手。” 风凌云闻言,却是没有说话,他知道沉浮宫隐宗规矩甚严,对于叛徒严惩不贷,如此才能起到警醒作用。 风凌云道:“先救出轻雨她们在说,你负责联系一下他们,人到齐了以后在这里等我。” “公子您现在要去什么地方?”醉忘生问道。 风凌云道:“我要去皇宫走一趟!” “你要去见朱元璋?”醉忘生顿然一惊。 风凌云摇头道:“以朱元璋的『性』子,他这个时候只会在瓮城,不会在皇宫的!” “那您······”醉忘生还没有说完,便被风凌云打断道:“不要再问了,或许我只是想静一静!” “既然如此,那公子小心些!”醉忘生道。 风凌云点了点头,便走出客栈,向着皇宫所在的方向走去。在这个时候,正如他所说的,他整个人都是『乱』的。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有许许多多的人正在街道来来回回寻找他,可是他却没有多少惧意。在这一生,或许他什么都不怕,怕的是商轻雨出事,而如今却是怕什么来什么,不仅如此,对他出手的竟然曾经最好的兄弟和他的属下。 “一个人真的可以变得这般绝情吗?或许他本来是如此?”风凌云不禁自问,他抬起头来,皇城那高高的城墙之,亮着的灯火极其刺眼。 “要见面了吗?见面又该说些什么?”风凌云来这里,他其实是向着来了断恩情的。皇宫内如今与他有这般关系的,唯独剩下马秀英了。 “终究是要面对的,怕什么?”风凌云走到宫墙之下,一跃而起,悄无声息的进了宫去。以他如今的修为,千军万马之亦可来去自如,朱元璋这点宫墙又如何能挡住他的脚步? 皇宫里,马秀英已经还在朱元璋的御书房里,不是她不愿意出去,而是那些亲军都尉府的人守在门口,她是如何都出不去的。 风凌云对于朱元璋和马秀英二人都有所了解的,是以他并没有去皇后居住的正宫,而是直接来到属于朱元璋的地方。他第一个来的位置是御书房,因为这里是朱元璋平日里批改奏章,处理政事的地方。 亲军都尉府的人排成两队,将御书房守得严严实实,外面还有人在巡逻,可见朱元璋不仅仅是要将马秀英给关住,也是在保护她。因为朱元璋怕风凌云像他一样,用他的家人去威胁他,若是风凌云没有猜错,在这个时候,宫里每一位皇子和妃子,同样都有人在特意保护。 风凌云不由嗤笑一声,朱元璋果然用他的眼光来看待世间的一切,他还真认为自己会像他那般无耻。他身影闪动,只在那些巡逻的兵士以及守门的侍卫身前闪过,众人连他都没有看到,便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御书房的门开了,马秀英以为是朱元璋回来了,可是当她看到风凌云时,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眼有惊恐和喜『色』闪过。喜得的是得见故友,惊恐的是他们如今再也不会是好友,他们是敌人,她不知道风凌云会对她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若安好天下平(二) 风凌云苦笑一声,道:“嫂子,这真是许久不见啊!” 马秀英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尽力劝他了,可是他真的变了,他竟然把我关在这里!” 风凌云摇头道:“大嫂错了,他将你关在这里,不过是为了保护你而已,可惜到如今他都不明白,他自认为无敌的那些亲兵,又如何能挡得住我?” “凌云,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马秀英哭道。三寸人间 风凌云心里也甚是难受,他道:“不是我要走到这一步,而是朱元璋『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好,什么都不要说了,你来吧,将我作为人质,他一定会在乎我的,这样子能救轻雨她们了,但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对标儿他们动手,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马秀英说到。 风凌云闻言,不由叹息一声,道:“原来嫂子也是变了,嫂子也认为我风凌云会向他一般无耻吗?” 马秀英闻言,眼闪过惭愧之『色』,她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算是能,说了还会有用吗? 风凌云道:“记得我曾经与嫂子说过,这一辈子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有轻雨!如今朱元璋他已经犯了我的底线,我可以不用无耻的手段,但我要颠覆他这所谓的江山,却也不过是反手之事。正所谓人死如灯灭,又还会在乎什么江山呢?” 马秀英闻言,顿时『色』变,她叫道:“凌云你要做什么?你千万不可『乱』来,你带我去瓮城,我来劝说他好不好!” 风凌云沧桑一笑,道:“嫂子认为你能劝得了他吗?” 马秀英终究是低下头去,大声痛哭起来。风凌云道:“如今我来这里,是与嫂子一刀两断的,你们是夫妻,更是天下的主宰,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马秀英顿时喜道:“那你到底要怎样做?我要如何才能帮到你?” 风凌云摇头道:“我要做的事,你帮不了我。江山如画,却只是过往云烟,半生蹉跎,而今唯存一念:她若安好,天下太平!” 马秀英闻言,双眼早已被泪水给填满,一路走来,朱元璋的变化她都瞧在眼里。或许是受着传统观念影响,对于朱元璋娶妻纳妾,她都没有放在心。因为她不相信,在这个世会真的有至情至『性』的人存在。而今听得风凌云的话,看着风凌云做的事,她已经知道,若是今天晚商轻雨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这天下真的从此不得太平,朱元璋要保护的江山,也将成为一个笑话。因为她知道,风凌云确实有个能力,颠覆天下。 风凌云站起身来,向着马秀英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如今一见,以后便不会再见,若是天下依旧,望嫂子多劝劝他少造杀戮,若是他死了,这天下不会再是如今的天下,一切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马秀英闻言,差点晕死过去,她知道以她的力量,如何都改变不了朱元璋和风凌云,在这个时候,她只有求菩萨、求佛祖保佑这两个人都不要出事。 风凌云出了皇宫,便急速赶回客栈,他所召集的人已经到齐,这些人不仅是武功高强,而且都各有所专长的绝技。风凌云知道,在这世间,有许多东西运用起来,武功都还要令人恐怖。 风凌云看向陈金,道:“今晚此举是否成功,一切都要看你的了!” 陈金闻言,极是激动,他道:“宗主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陈金早想见隐宗宗主一眼,但他却没想到当年把他召去衢州的风凌云是隐宗宗主。如今得知,自是激动不已。当下又听他道:“当年建造这瓮城时,为了以防万一,我便在那城墙之下悄悄埋下几块百斤重的磁石,并用机关控制住其磁『性』,若不打开机关,这瓮城还是瓮城,若是打开,其城墙下的磁石会将所有的铁质的东西都给吸去,如此一来,在这瓮城之,凡是铁质的兵器都没法用。” 醉忘生笑道:“不仅没有用,那些带着兵器的、穿着盔甲的,兵器、盔甲便都成了累赘!” 风凌云道:“不知道那机关在什么地方?” 陈金道:“在这种地方,机关自然得放在隐秘之处,是以我将其设在城墙高一丈处,而且其机关的启动,也是一块砌墙的砖,只是颜『色』稍有不同而已!” 醉忘生道:“你这设计不是甚好,将机关设在这么高的地方,又不容易辨识,要想找到那块颜『色』不同的砖,除非人能像鸟儿一般飞起来,在那里慢慢寻找!” 陈金道:“老酒鬼你真是笨啊,我砌的砖在什么地方我会不知道?” 风凌云闻言,不由笑道:“看来今晚前辈也如凌云一般『乱』了!” 醉忘生解下腰间酒葫芦,大饮一口,笑道:“我是醉了!” 众人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陈金又道:“不过要启动机关,须得引开墙弓箭手的注意,否则机关还没有启动,我已经变成窟窿了!” 风凌云道:“不如你告诉我机关所在的位置,如何开启,我来启动。” 陈金道:“不行,属下怎敢让宗主去冒这个险?” 风凌云笑道:“你放心,我自是有自己的把握!” 陈金摇头道:“那机关很简单,是直接将那块砖给按进城墙去即可,不过要是属下去,自然能一下子辨别出来,可是宗主去的话,算是告诉您那机关所在位置,由于这些砖的颜『色』差不多一样,您还是需要时间辨别的,是以这事非我陈金莫属。” 风凌云点头道:“好,既是如此,程三、王杰,你二人掩护陈金大师!” 此时有两个约莫在二十六七岁的男子站出,他们的武功自不消说,最为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很好的弓箭手。 风凌云接着让陈金继续讲了一下瓮城的构造,以及其特点,然后着情安排人手。他招来的虽然只有五十余人,但是全都是以一当百的高手,又加有陈金在,瓮城对他们的威胁已经尽除,现下要做到的是要保证朱元璋不会提前对商轻雨、琼玉夫人动手,否则算是他能杀了朱元璋,又有何意义? “诸位,无论如何,今日风凌云再次先行谢过了,待大事完成,我风凌云再请诸位兄弟喝酒!”风凌云向着众人抱拳,说道。 众人闻言,均是精神一振,齐声道:“多谢宗主!” “好,出发!”风凌云大声道 十五的月亮十六月,亥时一过,便是十六了,在这个时候,月亮确实是最圆的时候。月光泻下,天地间透着一股朦胧的神秘感,整个应天城也在开始寂静下来。 瓮城之处,朱元璋坐在北墙之,刘基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脸『色』还很是苍白,连拿着羽扇的左手也在微微颤抖,说实话,要与风凌云作对,这是需要勇气的。 瓮城之,商轻雨同琼玉夫人绑在一起,因半天多没吃过东西,半日的暴晒,二人脸都有疲倦之『色』。 “师姑,我真的希望凌云不要来,您会怪我吗?”商轻雨说道。 琼玉夫人闻言,温和一笑,道:“傻孩子,我怎会怪你呢,今日之事,若是我早些识破朱元璋的阴谋,也不会连累了你,师姑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商轻雨道:“师姑是这世界对轻雨最好的人之一,若是听闻您有难我还能坐着不动,那真的枉为人了。如今对于死亡,我倒是不害怕,我担心的是凌云!” 琼玉夫人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愿菩萨保佑,今日这个局能够破去,你们都安然无恙的,师姑愿意为你们去死!” “不要说了,师姑。我虽然担心凌云,可是他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有他在,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商轻雨这时又升起一股难以压抑住的自信。 琼玉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心道:“但愿一切都如此!” 朱元璋看了看天边的月亮,道:“他不会不来了吧?” 刘基道:“陛下放心,若是他在应天城,他一定会来!” 朱元璋道:“他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他真的甘愿来送死吗?”朱元璋这般说着,脸『色』忽地一变,道:“皇宫虽然朕已经有所布置,但若是他要进皇宫,却不是不可能,糟糕,标儿和皇后他们有危险!” 刘基闻言,脸『色』更加苍白,更有恐惧之『色』,因为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策划,若是马秀英以及朱元璋那些儿子真的落入风凌云的手,那他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自瓮城后面的巷道里传来:“放心,我风凌云还没有你们这么无耻,不过皇宫我确实去走了一趟!” 朱元璋与刘基闻言,均是将信将疑,但是他们都强制镇定心神。刘基道:“若是识相的,立刻束手擒,否则这瓮城里的两个女人要被活活烧死!” 风凌云却是不理会刘基,继续向着瓮城走来,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风凌云,只待朱元璋命令。 第一百三十三章 擒贼擒王恩义断(一) 朱元璋道:“你不是说你只是一介江湖浪子吗?怎么如今却成了隐宗之主,走到今天,一切都是因为你撒谎!一切都是因为你虚伪,你明明很看重名利,却偏偏要把自己打扮成圣人。 风凌云道:“若是我早告诉你我的身份,不会走到今天了吗?朱元璋,你的这个借口,当真是找得不好!” 朱元璋冷哼一声:“若是你有些自知之明,自刎谢罪,朕一定会放了瓮城的这两人,若你不识趣的话,那只能都死去。” 风凌云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朱元璋知晓风凌云从来都不会送死的人,看得风凌云自信,他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刘基道:“风凌云,你不是要救你的爱人吗?她瓮城里等你去救她呢,你敢去吗?” 风凌云道:“像你这种卖主求荣的人,今日出卖我,明日肯定还会出卖你的新主子的额,你等着吧,你一定是不得好死的!” 刘基闻言,脸『色』顿然大变,风凌云这话,可是将他往地狱里推啊。朱元璋『性』子本多疑,又有今日风凌云这番言语,他隐隐见生出无限恐惧。此时他偷偷的瞧向朱元璋,见得朱元璋正在沉思,一时间,他竟然生出一种要逃跑的想法。 朱元璋道:“你无须挑拨,诚意伯为我大明江山立下赫赫功劳,今日揭发你这『乱』臣贼子,又立下大功,朕又岂是刻薄寡恩之人?” 风凌云放声一笑,道:“若是论到功劳,朱元璋,你那条小命都是我救的,今日你又对我如何?人以群居,物以类聚,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只是要是你们哪一天相互算计时,又不知道谁输谁赢?” 朱元璋与刘基听得风凌云,均是心神一颤,风凌云这几句话的我杀伤力,绝对能抵千军万马。刘基的本事自不消说,朱元璋作为君主,『性』格多疑,能不怀疑他吗? 他二人沉思之际,却是没有注意到在瓮城的东边处,陈金凭着自己精湛的机关术,将懒龙爪毫无声息的嵌入城墙之,而后到城墙约莫一丈高的距离处。月光虽明,但依旧难以瞧出那机关位置所在,幸得是他亲自安装的,是以他二话不说,直接运转玄功,将那块砖使劲的往墙里面按。 一声响动传出,整个瓮城都颤抖一下。在这时,那些身着盔甲的弓箭手,只觉得一股强悍无匹的吸力传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墙,不仅如此,头顶的盔帽死死的挤压他们脑袋,简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怎么回事?”朱元璋与刘基脸『色』顿然大变,在他们周边的那些护卫,竟是一个个的面孔扭曲,死死的跪在地,最为诡异的是,他们手里以及箭筒里的弓箭,更是自己飞出,全部『射』到墙角去。不仅如此,那些亲军都尉府的人的兵器,也都一一脱手,向着墙下飞去。 在这时,只见得四面的城墙之都有人出现,他们杀这些跪着的人自是易如反掌,只是他们却没有去做,而是想着朱元璋那里奔去。 “护驾!”刘基一声大吼,只见得数百黑衣人齐动,将朱元璋与他围着。幸得朱元璋带来这几百个亲军都尉府的人,否则今日真的只能任人宰割。到这时,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醉忘生这时从西边的城墙领着二十几人直奔北墙,陈金、程三、王杰三人这是从东边围来,城墙之本来不够宽敞,是以这里作战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而是武功越高越好,当下只是几个照面,那些亲军都尉府的人攻在前面的都被打得落下城墙去。 风凌云走进瓮城,来到高台之处,将绑着的商轻雨和琼玉夫人放下。在这时,朱元璋脸『色』惨白到极致,他大叫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张龚道:“陛下,您的安危要紧!” “弓箭!弓箭!”刘基在一旁大喊,急得出汗,他跑到一个跪着的弓箭手身旁,想要接过那士兵紧紧握住的最后一支箭矢,只是还没有接到,便已经被城墙下的磁石给吸去。 刘基面『色』变幻几下,他是极为从聪明的人,瞬间便猜到墙下有蹊跷。 “对,一定是磁石,只有巨大的磁石,才会有此等威力!”刘基自语,然后大声道:“大家脱掉盔甲!脱到盔甲啊!” 刘基不喊还好,这一喊墙的兵士齐动,不经意间忘记反抗,一一都被吸到城下。 “该死!”刘基这时只得干着急,他实在想不通风凌云是怎样将磁石安放到城下的。不过这时,他的脸也是一变。沉浮宫聚集诸子百家,各方面均是有能人,这磁石恐怕是在建城的时候已经安放好的。沉浮宫的手段确实防不胜防,他这这等细心之人,却是都没有想到这一步。 商轻雨一解下绳索,直接飞身而起,向着北城墙的朱元璋奔去。张龚此时没了兵器,只得一拳轰出。商轻雨于空一顿,一个空翻,落在众多那些亲军都尉府的人,双掌幻化,只见得有人不断跌落到城墙下。 朱元璋与刘基均是头皮发麻,今日之事,已经超出他的控制。 “快,传朕口谕,命周德兴调动大军,将这群『乱』臣贼子围住,绝对不能让他们出了应天城!” 朱元璋到了这时候,都还不放下杀风凌云的执念。风凌云闻言,只得叹息一声。 那些滚下墙去的亲军都尉府的人闻言,急忙向着城外奔去 。 应天城是皇城,此处自然驻扎有大量军队,朱元璋时下最为的信任的,自然是周德兴和汤和二人。城外军营之,周德兴的大军已经调集好了,等有人来报。 刘基闻言,叫道:“陛下,怎么通知周大人他们?” 朱元璋适才叫得慌了,才叫人去找周德兴他们,此时经刘基提醒,急忙放出信号,璀璨的烟花『射』向天空。城外的周德兴见状,顿时兴奋无,他拔出腰间长剑,叫道:“出发!” 汤和知道此次要对付的人是风凌云,忆起往昔,他心里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朱元璋发出这信号,那证明已经处在危机之,也证明了风凌云对朱元璋出手。昔日兄弟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外乎是权力名利惹的祸,看来以后的他,必须得小心行事了。 大军奔腾,不到片刻便遇出城的亲军都尉府的人,见得周德兴等人,他不由大叫道:“快!快!快!快救陛下!” “你慢些说,到底怎么了?”汤和问道。 那人道:“他们要对陛下不利,快!” 周德兴闻言,那还顾忌许多?直接令大军堵住所有城门,而后便亲自率军冲入瓮城去。 只是一进去,一股吸力猛地一扯,他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不仅是他,那些后面的兵士也是如此,此时他们后面的人都没有例外,一一被吸扯过去,兵器脱手而出,将前面的人全部给刺,鲜血飞溅,惨叫声此次彼伏,不一会儿,周德兴冲进瓮城的兵,都一一毙命,而他较幸运一些,在半途时发现砌墙,急速脱掉盔甲,此时他整个人站在风凌云面前,瑟瑟发抖。 “别来无恙啊,周将军!”风凌云扶着琼玉夫人,向着他走去。 周德兴此时不管其他,双拳齐动,向风凌云攻来。 风凌云见状不屑一笑,若论论武功,周德兴连他的一个手指都抵不过,当下右手抚出,迎向周德兴。只听的一声闷哼,周德兴整个人顿时都倒飞出去。他这时冷笑一声,道:“风凌云,你再厉害还能胜过千军万马?告诉你吧,这应天城已经被我给全部围住,你算是有翅膀,也难以飞出去!” “投降吧,凌云,我会向陛下求情,免你一死!”汤和这时将铠甲全部脱掉,领着数十人进入瓮城之。 风凌云见状,不由叹息一声,道:“若是你求情管用,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汤和也是叹息一声,道:“好,今日你出手不必留情,我也不会!”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好,那看看汤将军的本事了!” 汤和知道,这一声“汤将军”的叫出,从此他们是敌人。 “杀!”汤和闭眼睛,数十人奔出,向着风凌云围来。琼玉夫人道:“我只是『穴』道被封得久了,才这般的,如今快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风凌云点头,而后杀进人群之。城墙之,陈金、醉忘生、商轻雨等人均是被亲军都尉府的人给堵住,一时半会却是攻不到朱元璋那里。朱元璋见得周德兴、汤和二人杀到,他心下定了不少,刘基也是松了口气。 汤和步子迈开,右掌拍出,直取风凌云的背心,左拳引动,带动风凌云的气机,他的招式虽是凌厉,但他的修为与风凌云相,却是相差甚远。当下风凌云将不管不顾,直接装他的右掌,左脚旋出,直接将攻来的人给踢飞出去,而汤和的右掌击在风凌云的背的瞬间,一股强如山海般的力道袭至,他的右臂顿时被震断了。风凌云一个旋身,左脚踹出,『逼』临汤和的面门时,终究是停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擒贼擒王恩义断(二) 汤和知道,适才这一招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可是风凌云却是收住了手,他这时心不断发出疑问,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周德兴瞅着机会,向着不远处的琼玉夫人攻去,心想要是拿住此人,定然要挟住风凌云。只是他想错了,琼玉夫人是医者不假,可是她的名声能在江湖那般响,那是因为她的的武功也不弱,至少那些一流高手对她来说构不成威胁,更何况一个不入流的周德兴? 于是周德兴悲剧了,他的身子再次被掀飞,撞在前面的一堆死人里,鲜血喷出,身子再难移动。 风凌云知道,那些士兵不能带兵器进入瓮城,他们来的人武功又高,这些人才会拿他们没有办法。可是要走出这应天城,正如周德兴所言,是极为困难的。不过风凌云向来都在逆境求生,自然有许多的求生的办法。如今这等情况,唯一的办法是擒贼先擒王。 风凌云一掌『逼』退扑来的数十人,猛提一口真气,向着朱元璋那里飞掠而去。张龚见状,同样的招式使出,想要将风凌云给『逼』退。可惜这一次他遇的是风凌云,风凌云的真气可以分合,还可以随意变换,他能像天空的鸟儿那般处在空随意提气,随意改换位置,当下双脚横扫而出,破开张龚的拳劲,右掌凭空击出,直取张龚的面门。 张龚此时挡在朱元璋的面前,若是他要让开,直接侧移即可,可是若是他走开了,风凌云的掌劲便要击朱元璋。情急之下,张龚一声怒吼,硬是收回击出的第二拳,回击风凌云那凌空一掌。 砰的一声传出,张龚整个人顿时蹬蹬退去几步,鲜血已经自嘴角渗出。风凌云得势不饶人,又是一指点出,他这一指看似随意,但却是封死了张龚所有的退路。张龚本来不能退,如今心间更是压了一座大山一般。在此情况之下,他只能拼命,于是不理会风凌云那一指,双拳挥动,直取风凌云的膻『穴』。 风凌云的身子此时还在空,张龚的拳劲袭来,他猛提一口真气,身子于空一个翻旋,避开张龚的双拳的同时跃到张龚的头顶之,“黄河之水天来”顺势使出。张龚双臂交叉,硬抵风凌云这带动天地之威的一招。 说实话,风凌云这一招已经足以要张龚的『性』命,只是风凌云被他忠诚打动,这招只用了八成力气,便将其『逼』得跪在城墙之。当张龚的双膝接触石板的瞬间,那石板顿时都一一裂开,他双眼鼓起,青筋暴躁,发出一声怒吼,显然极是不甘。只是无论如何,他又怎能抵得住风凌云?当下全身经脉暴胀,头顶已经冒起白烟。 风凌云见状,直接封住他的『穴』道,将他扔在一边,而后向着朱元璋走去。刘基此时很想去挡住风凌云,可是他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半步都移不动,显然心里极是恐惧。又有十几人向风凌云扑来,风凌云左手一握,恐怖的劲力释放而出,四下顿时卷起狂风,将那些人都给卷落到墙下去。在这时,商轻雨、陈金等人均是停了下来,亲军都尉府的人此时个个都六神无主。 “你······你要如何?”朱元璋的佩剑早被吸到瓮城去了,此时他整个人瘫坐在龙椅之。 风凌云道:“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逼』的,说实话,今晚我很想一刀将你解决了,只是今日我见过嫂子了,与她说了许多,我想看在她的面子,饶你一命,我们只要出城!” 朱元璋一听,绷紧的心神顿时松下,他道:“除非你死,否则休想出应天城!” 风凌云道:“看来你认定我不会杀你了!” 朱元璋道:“你死了只是一个人,而朕死了,却是会『乱』了整个天下!” 可惜今天朱元璋表错情了,他遇的是风凌云,风凌云虽然心怀天下,可惜他却不是圣人,更不是那些道学先生,他看了朱元璋一眼,放声一笑,道:“朱元璋,看来你是久居高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天下再『乱』,我再平了它是,至于你,死一个死两个都一样,因为没了你,太阳照样出来,没了你,这天下依旧还是天下!” 风凌云说完,直接掐住朱元璋的脖子,道:“记住,今日你没有死还有些价值,若是死了,我也能出城,走!” 风凌云直接将朱元璋给提起,与商轻雨等人一齐下了瓮城,此时周德兴、汤和等人均是不敢前,只得站在边。 朱元璋听了风凌云的话,虽然极是害怕,但他还是想赌一回,当下把心一横,叫道:“拦住他们,将他们杀了!” 风凌云冷哼声,掐住他脖子的手猛然用力,只听得吱吱之声传来,朱元璋脸的青筋顿时暴起,连眼珠子都鼓了起来,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原来风凌云真的会杀他。 汤和等人见状,那还敢再动?至于刘基,整个人都还呆在瓮城之。今日风凌云要杀他是易如反掌,他没有想明白为何风凌云不杀他。待他回过神来时,风凌云等人已经出了应天城。在这时,他急忙跑下瓮城,叫道:“你们呆站着做什么?护驾,出城护驾啊!” 周德兴与汤和相视一眼,有的却是无奈。在这时,只见得又有两人自黑夜走出,他们来这里,是等着朱元璋杀风凌云,可是最后的一幕令得他们有些吃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朱元璋杀不了风凌云,不如让咱们帮他杀了朱元璋,你说这样可好?”席应真道。 梁成闻言,轻声一笑,道:“在下正有这个想法!” 席应真闻言,也是一笑,对于他们来说,这皇城虽高,可是要出去却是没什么阻碍。 应天城外,风凌云将朱元璋扔在地,淡淡道:“你做过放牛娃,更是做过天子,如今是阶下囚,这种感觉怎样?” 朱元只是躺在地,一句话也不说,他走到今天,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可是朱元璋做事却是从来都不会后悔。在这时,周德兴与汤和带着守城将士出了城,正赶来。 风凌云这时看向商轻雨等人,道:“你们先走!” “你还要做什么?”商轻雨担心道。 风凌云道:“不要担心,你先回去,我做完事回来!” 商轻雨向来相信风凌云,但今日她却是有些担心,她道:“你小心些,这不过是一白眼狼,与他多说话都没有意义的!” 醉忘生道:“公子,要不老朽留下来陪你吧!” 风凌云摆手道:“你们相信我,今晚绝对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醉忘生等人闻言,也只得都一一离去了。商轻雨走了一程,回头道:“小心!” 风凌云向她微笑点头,待她走远了,风凌云这才坐下来,道:“当年我与晴姐被独山五虎追杀,幸得有你我们才能逃脱,而在濠州的时候,我也救过你一命,还搭了青青的命,但这些过去多年,也不要再提。至于帮你的打天下,我确实有我的私心,但无论如何,我绝对没有把你当棋子看······” “你想说什么?”朱元璋此时最怕的是听到过去的事情,当下他打断风凌云,问道。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如今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既然过去的都不想提,那你我从今日便恩义两绝吧!” 朱元璋淡淡道:“朕劝你快些走,朕的大军一到,算是你武功再高,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风凌云傲然道:“你那些虾兵蟹将,我还真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今日会留下来与你说这些,不过是看在嫂子的份,让你安全回宫,你以为你的那些将士,真的能护送得了你吗?” “你什么意思?”朱元璋心下甚是疑『惑』。 风凌云看向后面的林子,道:“出来吧,都跟了这么久了,让风某看看你们到底是是何方神圣!” 朱元璋闻言,向着漆黑的林子望去,只见得从那里走出两人,一人年样子,书生打扮,只是那口山羊胡子却是给他几分狡诈之感;另一人却是一个道士,他手着拂尘,背背着长剑,倒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他二人正是从城里跟出的梁成和席应真。 “风凌云是风凌云,贫道还是低估了你!”席应真道。 风凌云道:“按理说出家人应当是无欲无求,淡泊如水,怎么我遇到的道士,却是都这般盛气凌人?” 席应真笑道:“如此说来,你还真的是孤陋寡闻了,儒家有入世之人,为何做道士得无欲无求?” 梁成道:“我二人今日前来,是来送你西天的!” 风凌云笑道:“这么说来,我怎么觉得道长应该是学佛的才是!” “这一点你说对了,贫道确实也学佛!”席应真道。 风凌云闻言,顿时一愣,道:“确实是在下孤陋寡闻,好,既然二位急着要西天,那让风某送你们一程吧!” 风凌云说话间已然闪身而出,他首先攻向梁成,梁成折扇一挥,迎风凌云。风凌云右手点出,打在他的折扇之,左臂一拐,袭向他的背心。这一下风凌云均是用全力,梁成按精钢打造的折扇顿时被风凌云的劲力这震断,背心又挨了风凌云猛烈的一击,身子顿时抛飞出去,没了生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在风凌云的手连一招都走不过。 席应真见状,瞳孔猛烈一缩,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救援不及。 风凌云一招解决了梁成,而后又向席应真踏步而来:“道长,轮到你了!” 风凌云话音一落,真气运转,掌劲吐出,发出龙『吟』般的声音。席应真连续退去几步,拂尘挥动,连续击出十几次才将风凌云的掌劲给化掉,当下他一跃而起,背长剑出鞘,直劈而下。 风凌云冷哼一声,双掌翻出,直接迎向席应真的剑锋。席应真的剑顿时像是刺在一堵墙一般,一股弹力骤然而生,将他给弹飞出去。 风凌云跟步而,一指点出,在他二人之间,肉眼可见的涟漪『荡』开,恐怖的气劲如山崩海啸,劲风狂扑,当真是无孔不入。席应真只觉体内有数道真气在横冲直撞,心下骇然到极致,急忙运转玄功,将那些异体真气给化掉。在这时,风凌云离他不过半丈远了。风凌云右掌一番,再次击出。 席应真知道,以他的武功对风凌云,他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当下剑和拂尘齐动,将风凌云的掌劲破开之后,直接没入林间。 在这时,周德兴等人还没有到来,他怕追出去朱元璋会出问题,便停了下来。当下他不由暗暗思索,这个席应真与梁成一起出现在应天城里,看来这主宰殿的余孽还有许多。 “但愿你们都能识趣一些,乖乖做人,否则的话······”风凌云背负双手,望向天空,在这时,月亮已经只剩下半边脸了。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林间涌现无数火把,风凌云不由抬头看去,只见得周德兴与汤和正带着大军往这边来,只要他二人到,而席应真暂时不敢在这里出现,朱元璋这下算是安全了。 风凌云看了不远处的朱元璋一眼,不禁微微摇头,如今他与朱元璋已经恩断义绝,或许以后见,也只有兵戎相见。想到这里,风凌云脑海不由想起了来时下棋人的话。其实,这人世间与那棋盘也是一个样,输赢都很是容易,最难的是将一盘棋维持成平局。 周德兴等人赶到,见得躺在地的朱元璋,连忙将其扶起,解开他的『穴』道。朱元璋这时道:“朕没事,快去将那些贼子都朕杀了!” 朱元璋的声音不断响起,传到风凌云的耳朵里时却是渐渐的小了,到最后直接没了,这个时候,风凌云已经走出林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平天下藏暗潮 洪武元年三月,也就是在朱元璋登基后的第三个月,徐达进攻汴梁,同时分派一部分人经永城、归德到许昌,令邓愈领军攻打南阳,策应北征主力。奇正相和,元廷一败再败。四月,徐达亲自率军自虎牢关至洛阳塔儿湾,常遇春击败元将领托音,接而进攻潼关,占领巩昌等地,元将领李思齐投降。五月连续攻克安定、会州、隆德等地,进入平凉,至此,元廷西北铁关全破,太原等地、大都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暴『露』在徐达的铁骑之下。 七月二十七日,徐达攻克通州,包围大都,元顺帝在伽璘等人保护之下,与诸多大臣逃出皇宫,牵往大漠,至此,元廷消亡。只是扩廓帖木儿拥兵十万,依旧是大明的一道隐患。 道教南北合宗之后,道教南宗的名称已经没有了,只有全真道。陈致虚做梦都没有想到,没过多久,他这个掌门在全真道内已经没了任何威信,倒是那个重玄子却是如日中天,就连他最看重的徒孙陆羽,这个时候似乎也已经是重玄子的人了。到如今,全真道的掌教已经是重玄子。陈致虚从此便没了大权,心灰意冷,只在天台山修真炼『性』,这时的陈致虚,已经除去心中烦躁,清心寡欲,宛然有了大家风范,更是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终南山,重阳宫中,重玄子与静海散人、静尘、柳元龙、张峰等人均在,而今他眉头紧皱,显然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掌教,您真的决定了吗?一旦决定,咱们全真道就真的全完了!”静海散人道。 完颜德明这时忽然站起身来,道:“如今我为全真道掌教,命全真道所有弟子全部下山,护送陛下安全退回北漠!” 天台山,紫阳殿上,明素蟾走进祖师殿里,道:“掌教传来命令,令全真道全体弟子护送元顺帝退回北漠,师父您看?” 上阳子道:“如今我虽然名义上属于全真道,但却是真正的出家人,这些凡尘俗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若你们还有尘世之心,便听他令去,若是只愿意静心修道,那便不要再出天台山了!” 明素蟾道:“如今天下已经定鼎,掌教这般逆天而行,全真道怕是要毁于一旦!唉,陆羽那孩子,我真的没想到他会······” “师兄错矣,我们从来都不属于全真道!至于陆羽,他本来就是重玄子的人,进入南宗,也只是做卧底的!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明了,师兄就不要多想了!”车兰谷这时也来到紫阳殿。 明素蟾闻言,点了点头,他的两个弟子曾为他带来无尽荣誉,如今却是都离开了他,他的心里,自然是不好过的。 上阳子这时却是温和一笑,道:“是全真道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道乃天地之根,绵绵呵,其若存,用之不勤!” 车兰谷闻言,也是一笑,道:“恭喜师父,贺喜师傅,如今终得道之三昧。” 上阳子道:“在众多弟子中,其实你才是最有慧根的,下去吧,为师要开始清修了!” 元顺帝带着诸多家属,正在往大漠奔逃,追在他们的后面,是常遇春手下的将士,他们离元顺帝就只有不到百丈的距离了,眼看元顺帝就要死在常遇春的铁骑之下,元顺帝不禁大吼:“国师,你在何处?”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与恐惧。 “陛下,国师此时正与常遇春的军队大战,他让咱们先逃,陛下,快跑啊!”这说话的是元顺帝的一位宠妃,此时她脸上满是灰尘,哪还有昔日的半点靓丽之『色』? “朕跑不动了!”元顺帝直接跪在黄沙里。在这时,常遇春的那些手下已经杀到,他们挥动大刀,向着元顺帝砍来。危急时刻,重玄子率领全真道的众多弟子赶到了。一番厮杀,常遇春这先头的小股人马便都送命在全真道的手上。 接下来,完颜德明便领着陆羽、柳元龙等全真道的弟子,向着大漠深处逃去。 京师,皇宫之内,朱元璋得到完颜德明率领全真道的弟子护送元顺帝离开的消息,简直没有被气炸,当下他直接下令,全真道从此不得有掌教。就这样,曾一统的道教南北两宗就此分崩离析,后来才有武当的兴起。 洪武二年,徐达、常遇春打败拥兵驻守太原的扩廓帖木儿,至此,除却辽东、云南等几处小地方外,天下基本上归一。只是看似平静的天下,依旧暗『潮』汹涌。 应天城在朱元璋登基之后,已经改为京师,只是风凌云等人依旧习惯叫此处应天城,或许只是怀念当初吧。 自朱元璋瓮城杀风凌云失败之后,京师内,已经很少看到江湖人的出没。因为朱元璋觉得,那些会武功的江湖人都是祸害,他们是要禁止天下所有人都学武的,可是他自己也明白,有许多事情,是他这个九五之尊做不了的,是以他只是宣布京师内不允许江湖人的出现。 这日,京师内的祥和客栈之中,走进了几个商人打扮的汉子,但若是明眼人仔细瞧去,定能瞧出他们都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那几人走进去之后,接着又进来几批人,他们先后进入客栈,很少有人会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傍晚时分,客栈再走进一位道士,他问客栈的掌柜要了一间房之后,便直接进屋去了。 初春的时节,细雨不断,尤其是在黄昏时候。道士打开窗户,只觉一股凉风袭来,他却是没有在意,而是向着外边望去,此时街道之上,淅淅沥沥的雨滴将将路面打湿,归人行『色』匆忙,或许是因为小雨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天即将黑了。 道士看了一会,便坐到床上,开始修炼,玄功九转,他的头顶上已经没有白腾腾的雾气,过去一会,他睁开眼睛,自语道:“终于练成了,风凌云,商轻雨,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席应真。 在这时,只见得有十几道身影一一从窗户跃进。席应真看向众人,道:“你们都是暗夜里神级杀手,但朱元璋的亲军都尉府也不是吃素的,咱们不是要刺杀朱元璋,只是惹怒他!” “道长这话我等都没听明白!”为首的一人道。 席应真道:“很简单,你们生是主宰殿的人,死也要为主宰殿死!” 那几人闻言,都目『露』杀气,他们都各自按着自己的兵器,准备随时出手。席应真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道:“贫道劝你们不要妄动,若是你们今晚不死,那死的就会是你们的家人,这是暗夜的规矩,诸位不会不明白。” 这些人闻言,眼中虽有不甘,不过最后都只是沉默下来,显然已经认命。 席应真接着道:“放心,贫道在此保证,你们的家人都会得到最好的保护,他们都会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这一点众人倒是不会怀疑,因为暗夜的人向来都是如此。那领头的人又道:“正如道长所说,皇宫高手无数,朱元璋的手下又有亲军都尉府,我等如何能接近得了他?” 席应真道:“贫道自然不会让你进皇宫,也不是要你们杀朱元璋,所以你们这些担心无用!” “道长要我等做什么呢?”那人问道。 席应真道:“贫道要你们扮沉浮宫的人刺杀朱元璋!” “什么?”饶是这些人做惯杀人勾当,当得知要刺杀的是当今天子时,也是被吓得不轻。 席应真淡淡道:“今日的朱元璋已经不是昔日的朱元璋了,以你们的本事自然是杀不了他的,所以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死!” 众人闻言,均是有苦涩之『色』闪过,但也只得点头。 李善长乃是开国六公爵之中的第一公爵,更是担任有左丞相一职位,他知道朱元璋『性』子多疑,是以每天朝上议事之时,他总会提出一些不待见的看法,而朱元璋便能指出其中不妥所在加以修正,一条新的策略便是出来了。下朝之后,他每日的下午茶都在煮着,也在喝着,晚上的话,他却是喜欢读书。秉烛夜读,这是一种情怀,一种高位者回忆曾经的举动。 这一夜,李善长又来到自己房间里,他今夜所读的是《汉书》中的《霍光金日磾传》。这一章传记他读了不下五次,对于里面的霍光和金日磾,无疑,他更喜欢金日磾。 金日磾和霍光均是能臣,霍光严于律己,然对于家人管束却是不够,这导致他一去世,霍家就灭了门,而金日磾不仅严于律己,对于家人约束极严,是以传了多代,依旧兴盛。 李善长拿着书本,不由点头,道:“如此方可百代不衰!”正在这时,院中忽然起风,他面前的烛火不由摇曳几下,他的眉头忽地皱起,轻声道:“有你们在,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我李家可以百代不衰?”他眼中已然有狠『色』闪过,拿着书本的又有不由捏得紧了。 狂风越刮越大,在这时,他的屋门陡然洞开,那烛火几乎都被扑灭,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没去,待狂风停下时,整个屋子又重新亮了起来。 “别来无恙啊,国公大人!”一道声音传来,只见得一个道士立在门前,能在这么晚了还敢来韩国公府上的,只有席应真一人。 “道长胆子可真大,如今这京师禁止江湖人入内,你竟然敢这般来我的府上!”李善长依旧在看书,并没有理会站在门边上的席应真。 席应真淡淡一笑,道:“深夜叨扰,国公见谅!” 李善长淡淡道:“说吧,所为何事?” “贫道想知道朱元璋何时会出宫!”席应真道。 李善长神『色』陡然一变,道:“你打算刺杀陛下?告诉你,你这是在找死!” 席应真道:“如今天下已定,朱元璋也算是主宰大人选中的人物,贫道怎会杀他?不过风凌云贫道是非杀不可!” 李善长目光微微闪烁,道:“你想嫁祸沉浮宫的人?” 席应真道:“非是如此,如何能灭得了沉浮宫?” 李善长淡淡道:“你要灭沉浮宫,还可以去找一个人!” 【中秋快乐,晚上一章照样走起。还有几万字这本书就要结束了,大家能否提些意见?哈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子一怒天下动(一) “你是说诚意伯刘基?”席应真道。 李善长点头道:“如今若说有谁盼着风凌云早死,这人非刘基莫属!” 席应真道:“刘基虽然是沉浮宫的经纶者不假,可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灭沉浮宫?” 李善长道:“刘基是不能灭沉浮宫,但是他曾竟是沉浮宫的人,一定知道入沉浮宫的路,若是没有他带路,陛下的千军万马如何用得上?” 席应真闻言,不由微微点头,道:“当世萧何果然名不虚传!” “再过几日,就是社日,陛下会帅文武百官出城,求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李善长道。 席应真闻言,便一抱拳退身出去了。李善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道:“真是一只讨人厌的苍蝇,得想个办法让他不能再来,这次行动成功的,你一定会暗中潜伏跟去吧?真希望你也死了算了!” 自瓮城事件之后,刘基随时都会做梦梦到风凌云带着沉浮宫的人来清理门户。每一次梦醒,他的衣衫都会湿去近半,每一次他都会暗骂自己糊涂,要是风凌云要杀自己,那日在瓮城上就已经动手了。 这个夜里,刘基再次从噩梦中醒来,此时才丑时不到,他却是没了半点睡意,当下穿着衣衫走出了屋子,来到院中,此时他在想:“若是他没有出卖沉浮宫,会不会就没有这些噩梦了?” 想了许久,刘基突地目『露』凶光,自语道:“既然已经做了,就没得后悔,如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诚意伯说得不错,只有风凌云死了,咱们才能真正的睡安稳觉!”此时一道声音自屋顶上传来,只见得席应真飘飘而下,落在刘基的院子中。 “你是谁?”刘基眼神极是凌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有共同的敌人风凌云!”席应真道。 刘基淡淡道:“若是连来历姓名都不敢说,又如何能让刘某相信?” “白鹤观,席应真就是贫道,不知道诚意伯可否满意这个答案!”席应真道。 刘基道:“白鹤观的道士会与风凌云有仇?看来你们这些修心炼『性』的道士也不怎么样嘛,说说看,你要怎样让风凌云死?” “以如今风凌云的身份地位,能杀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天子!”席应真道。 刘基面『色』变幻几下,道:“你如何能让陛下杀他?”当年瓮城的主意是他出的,却是差点要了朱元璋的命,如今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为朱元璋谋划杀风凌云的事了,虽然朱元璋也是一直都想杀风凌云。 “谋划的事交给贫道就好,到时候就请诚意伯配合,带朱元璋去杀风凌云即可!”席应真道。 刘基道:“你是说让我带路去沉浮宫?” 席应真笑道:“作为沉浮宫的经纶者,诚意伯不要说不知道沉浮宫之所在。” 刘基时下确实根本就找不到羽山的路,不过羽山只有方圆百里,只要朱元璋下定决心对风凌云动手,足以将羽山踏平,当下他把心一横,道:“好,只要你能让陛下出兵,我就来给你们带路,不过我先说明了,三万两万的军队,是不足以威胁沉浮宫的!” 席应真笑道:“放心,这一次我不仅要让朱元璋出兵,而且还要他倾巢而出。” 刘基虽然怀疑席应真,不过时下却是已经没了再好的法子,若不除掉风凌云,他何以能心安? 今年的春社是在二月初二,朱元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国力日益增强,抑商种农,生产得以发展,家家都在开始有余粮。是以朱元璋觉得是土地神对他认可,便决定今年亲自去祭祀土地神。 天子祭祀,自然极为浓重,鉴于当年的赵继祖、邵荣事件,朱元璋出行都极为小心,每一次出行,均是大军行动,而且他的亲军都尉府的人时时都护在左右。 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朱元璋是个威严的君主,平日里多的是畏惧,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朱元璋是给他们安定生活的神,是以他们对朱元璋的是敬畏。 人群之中,席应真与与众多暗夜的杀手看着龙辇上朱元璋,均是神『色』严肃无比。因为此时从里到外,竟然有三重保护才能到朱元璋那里,若是谁真的想刺杀朱元璋,就真的是在找死,不过,他们今日就是来找死的。 朱元璋来到土地庙前,祭祀音乐响起,众人开始凝神静听,而朱元璋则是亲自上香祭拜,到后面刘基宣读祭祀文,如此春社祭祀土地神的活动算是完成了。 席应真向着众多杀手点头,示意他们立即动手。朱元璋正转过身来,忽见得人影晃动,十几人自人群中奔出,朝他掠来。当下他面『色』一寒,厉声道:“何方宵小!” “护驾!”刘基大声叫道。今日负责朱元璋安全的是郭英,当下他长剑拔出,军队在他的指挥之下齐齐而动,武器森寒,在日光之下闪着光芒。 “杀!”十几个杀手均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向着郭英率领的大军杀去,不过眨眼功夫,郭英率领的一千将士顿时被杀得七零八『乱』。 郭英见状,也是心下一慌,长剑舞动,迎战其中三个杀手,以他的武功,单独对付这些杀手极是容易,但以下力战三人,却又有些吃力了。 朱元璋见状,看向张龚道:“今日这些杀手,朕至少要一个活着的!” 张龚领命,当下帅亲军都尉府的人杀出,将那些杀手全部围困在一起。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张龚的声音带着一股威严,但这些杀手均是暗夜中数一数二的,他们又如何会像张龚屈服?在这时,只见得一人一跃而起,向着朱元璋所在的位置扑去。 朱元璋见状,眉宇间顿时又煞气凝聚。他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正要迎战扑来的人。却在这时,张龚的剑反手掷出,将那跃起的杀手定死在空中。待落地时,张龚将长剑抽出,而后又杀向另外几人。不到一会,十几个杀手只剩下两个还活着的,他们张龚以特殊手段制住,根本连求死都做不到。 朱元璋提着宝剑走上,看向其中一个,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说话,在这时,他猛地一挣扎,欲要咬舌自尽,但却是无法做到。朱元璋见状,脸『色』难看的恐怕至极,他长剑划动,直接将那人的头颅给割下,鲜血喷出,溅在他的龙袍之上。 朱元璋的宝剑半滴血都没有沾上,在阳刚的照『射』之下,依旧耀眼至极,他将剑架在另外一人身上,道:“说,朕可没有耐心了!” 那杀手闻言,只是不屑的看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心中不由发出疑问,难道这些人都不怕死吗?其实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不得不死,既然横竖都是死,死的体面总是好的。 在这时,张龚从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搜出了,几块令牌,上面写着“沉浮”二字。朱元璋见状,面『色』一白,厉声道:“欺人太甚!”当下长剑一挥,最后的那个杀手也人头落地。 “摆驾回宫!”朱元璋铁青着脸,厉声道。 经此变故,那些观看的普通百姓依旧处在惊恐之中,而郭英更是不敢再让他们靠近大路。 “真是岂有此理!”御书房内,朱元璋一手拍在桌上,只听得砰的一声,上面放着的奏折一一撒落。 此时御书房内,徐达、冯胜、李善长、刘基、汤和、周德兴、郭英、李文忠、邓愈等人均在。至于常遇春,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死去。 “朕这一年多以来,兢兢业业,时时刻刻都在为百姓作想,朕也想要做个好皇帝,而今刚见成效,他风凌云这是什么意思?”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无尽怒气。 徐达道:“陛下可不觉得奇怪?这些杀手为何要带着‘沉浮’这样的令牌?莫非怕人不知道他们是沉浮宫的人?” “这一点魏国公说对了,风凌云如今恐怕就是这个意思,他要警告陛下,他时时刻刻都盯着陛下!”刘基道。 徐达与冯胜相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善长道:“这等江湖帮派,对社稷没什么好处,陛下何不让魏国公、宋国公领兵百万,将其老巢踏平?” 周德兴这时也道:“微臣力量虽然微薄,但也愿做先锋!” 徐达却是皱起眉头,这显然是有人要挑事,但偏偏风凌云又是朱元璋最为忌惮的人,如今这局势可不好收场。 “若是知道他们的隐匿之地所在,朕早就将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给灭了,又如何等到他们今日前来逞凶?”朱元璋道。 刘基这时道:“陛下,微臣知道沉浮宫隐宗的宗门所在!” 朱元璋闻言,眼中光芒一闪,算计风凌云时,不过是要引出沉浮宫明宗,因瓮城之事实在令他恐惧,竟然一下子忘记了刘基的身份,既然知道沉浮宫隐宗位置所在,灭了沉浮宫隐宗的巢『穴』,朕不信明宗的那些贼子不出手,只要他们出手,朕的百万大军立刻将他们踏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子一怒天下动(二) “徐达、冯胜、汤和、周德兴、刘基听令!”朱元璋道。 徐达、冯胜、汤和、周德兴、刘基几人一齐站立。朱元璋目光扫过几人,道:“沉浮宫实为魔宫,无恶不作,为害苍生,朕身为天子,为民除害乃是本分,今领兵百万,御驾亲征,着徐达为副帅,统领大军,冯胜为中路先锋,汤和、周德兴为左右两军先锋,刘基为军师,三日后点兵出发,务必要将这祸国殃民的沉浮宫给消灭!” 朱元璋乃是当今天子,一言一行都可当做圣旨,徐达、冯胜、汤和等众人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沉默,因为抗旨不遵,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 朱元璋又看向李善长道:“朕此次御驾亲征,朝堂大小事务便由韩国公、卫国公、曹国公三人共同商议,将奏折送至军中给朕批阅!” “微臣领命!”李善长、邓愈、李文忠一齐答道。 一切安排好了之后,朱元璋还安排刘基写了一篇讨伐沉浮宫的檄文公于天下。是时天下俱动,普通百姓亦是知晓,原来除却朝廷之外,还有沉浮宫这种地方的存在,并且这个地方是个万恶不赦的地方。而当今天子御驾亲征,就是要将这个十恶不赦的地方给踏平,还天下朗朗乾坤。百姓闻言,自是欢呼雀跃。从此之后,凡是有人听到沉浮宫的名声,都会或多或少的带些畏惧。 邓愈回到自己府里之后,心里急得无语形容,当下他在自己的房里来回走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元璋时时刻刻都盯着臣下的一举一动,若是他给沉浮宫传信,一定会被朱元璋的人发现,若是不传信,他心里又难以安定。 江湖之上,所有沉浮宫的人此时都在开始行动,鄱阳湖,渔家女冯素秋不再打鱼,卖炭翁照玄也不再烧炭卖炭,他们将房门锁好以后,便朝着羽山赶回。正在大都喝酒的岳发,亦是一改往日懒惰之『性』,快马加鞭的向羽山进发。 各州县来报,四下官民暴动,朝廷官员根本无法官制,『乱』成一遭。朱元璋下发檄文的第二天,各地州官道驿站均是有官兵在奔跑,朱元璋收到那些送上来的奏折,直接是气得七窍生烟,同时心里也生出无限恐惧。他本以为沉浮宫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却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涉及各行各业,天下各地均是有人,一旦暴动,他这天下真的可能会易主。他这个时候想到:“我这朝堂里会不会也有沉浮宫的人?徐达?冯胜?汤和······” 朱元璋越是想,心里越是害怕,当下他也做出决定,若是沉浮宫不除,风凌云不死,他的天下就不会真的是他的天下。 羽山内部,风凌云与隐川、隐峰等人在座。隐山这时道:“他『奶』『奶』的,这个朱小子真是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待我出去,将他脑袋瓜给砸烂,看看他还敢这般嚣张不!” 隐莲 道:“调动百万大军,朱元璋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对付咱们,宗主您看要不要通知一下明宗,咱们联手将他这个天子给换了?” 风凌云目光扫过众人,道:“要换一个天子,何须联合明宗?放心,他就算是有千万大军也不管用,传令下去,令隐于市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有守山人他们回山即可!” 隐峰皱眉道:“朱元璋的可是百万大军,宗主这安排怕是不妥!” 风凌云笑道:“放心,本宗主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证明本宗主能有克制朱元璋的手段。如今天下刚定,百姓需要休养,咱们不必同他打,给他些教训即可!” 隐川道:“宗主说的在理,并且要警告,若是连个天下之主都做不好,咱们可是能随时换人的!” 隐川的话引得众人一笑,风凌云道:“朱元璋这人我了解,他虽然忌惮我,但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调动百万大军来打我们,传令,着人调查此次朱元璋出兵原因!” 风凌云的令传下,除却冯素秋、照玄、岳发几人之外,其余人均是按原路悄悄回去,暴动的州府县府也在当日安定下来。 待隐峰、隐莲等人离去之后,隐川却是看向风凌云,道:“宗主,这可是百万大军呢,就算是他们什么都不做,每人吐一口口水,也足以汇聚成河流呢!” 风凌云笑道:“村长是害怕了?” 隐川心里却是害怕,但是被风凌云这么一问,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当下吹了吹胡子,道:“宗主,那个刘基可是知道这羽山内部的路的,要是他们来个直捣黄龙的话······” 风凌云道:“若是刘基真正能找到羽山内部的路,他就不会那般辛苦设局引我前去了。” 隐川道:“他可是进来过的!” 风凌云知道隐川一直都住在隐川,还没有真正的了解隐山的额可怕。不仅是隐川,连岳发、照玄、冯素秋、竹川等人恐怕都不知晓。当下道:‘村长可否还记得十多年前,有许多江湖人聚集在羽山找八阵图的事?’ 隐川点头道:“当年我收到守山的来信,也是暗中准备过一番的,但到最后,却是连那些江湖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风凌云道:“这就对了,当年岳发等人虽然在暗中做手脚,可是刘基也在做,到最后那些江湖人没有进来羽山内部,岳发等人的引导虽然有作用,但却不是最大的。” “什么?当年那些江湖人会来羽山,也是刘基捣的鬼?”隐川怒道。 风凌云道:“若无刘基引路,那些江湖人如何能进得羽山?可惜刘基学贯古今,通晓天文地理,更是拥有不世奇书《六甲天书》,但他出去以后,也是难以再进到羽山内部,因为这羽山,本就是一座活的大阵,风、雨、云、雷、雾等自然现象为谋,山水自然成韵,天地相连,日月星辰同动,不要说是进来的路,就连出去的路也会在十道山门中轮流!” “也就是你当年说的天然八阵图?”隐川道。 风凌云点头,道:“不仅如此,孔明先生放在天生洞里的八阵图亦是已经融于羽山,又有机关加持,不要说朱元璋只有百万大军,就算是他又千万大军,若是我不允许,他也近不得羽山半步!” “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宗主的底气所在,是老朽白担心了!”隐川道。 风凌云笑道:“其实村长是关心则『乱』,你看那隐林中的人依旧不管不问,可见他们也知道羽山里的秘密的!” 隐川白眼一翻,道:“这个宗主你就不用忽悠老朽了,若他们真的知道,当年你们二位掉下天生崖,他也不会急着跑来找老朽了,他们要是知道,除非宗主告诉他们!”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村长看来也是个聪明人呢!” 隐川摆手道:“与你相比,我就变得蠢了,告辞,宗主慢慢想你的事!” 风凌云见状,不由微微摇头,他走出屋子,往着智慧阁来,穿过山洞,来到听雨阁里。商轻雨也接到山外传来的消息,正要找风凌云商量,没想到风凌云闲来了。 “你看要不要直接将他换了得了,这个朱元璋可算是够折腾的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如今天下刚定,这个朱元璋还真少不得,不过要是他把这股子对付我的力气都用在直立天下的话,这天下相信会更加繁荣的!” 玉流苏道:“也就是你这小子敢选这样的人,历来沉浮宫均是能左右君王的,就你的话,被人家算计一次后,还被人家第二次帅大军来攻打,这在沉浮宫的历史可是从未有过的,你小子真是有能耐!” 风凌云道:“历代以来,沉浮宫再厉害,也终究没有让哪一个朝代真正的长久不衰!相反,没有沉浮宫的时候,夏、商、周哪一朝存在的时间都比汉、魏、晋、唐、宋等要长!” 商轻雨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最为强盛的汉朝,也有东汉西汉之分,盛唐等也没过三百年,其他的就更不消说了,这真是怪事!” 风凌云道:“这不是怪,夏、商、周时,先民淳朴,人心没有今日复杂,对于权力欲望等都没有今日的人们强,再加上有圣人教化,维持统治的时间就要长一些。” “那你这么一说,这一切都还是人为的!”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道:“其实历来朝代盛衰,看近了是昏君贪图享乐,不理国事,看远了就是历史运行的必然轨迹,所以我想,这天下没有沉浮宫,它照样会运转,兴衰自然都会有更替,既是如此,又何必去控制这个那个的,任其发展不就是了?这样子你我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你这思想,不会是道家经典读多了,那自然无为理念已经在心底里扎根了吧?不行啊,儿子,你要是这样下去,就会无欲无求,老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看人家卓寒离和易水华,女儿都快一岁了,你们呢?什么都还没有!”玉流苏急道。 商轻雨闻言,直接是羞得低下头头去,耳根早就红透。 玉流苏却是不顾不管,将风凌云拉到一旁,道:“儿子啊,轻雨害羞你就不能主动一些吗?你怎么与你老爹一点都不像啊?” 风凌云干咳一声,道:“那个娘你们先聊着,我有事先走了!” 商轻雨也道:“师父你先忙着,我去处理宫务了!” 玉流苏见两人先后离去,不由轻声叹息:“唉,我要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百万大军至羽山(一) 到朱元璋点兵的第三天,各地暴动已经没了,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更是坚定了朱元璋要灭沉浮宫的决心。点将台上,朱元璋今日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甲胄。自登基以后,这可以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穿甲胄。回忆往昔,他心间不由生出一股自豪感。他的江山是他亲手打下的,如今他也要亲手来护卫。 “出发!”朱元璋的佩剑拔出,古朴的剑身之上光华隐去,但那森寒的杀意却是几乎凝实,甲胄之上,亦是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韩国公府,李善长与席应真在座,李善长道:“没想到沉浮宫的力量竟然庞大如此,难怪陛下一直将其视为心腹大患!” 席应真道:“你看到的还只是表面,沉浮宫真正的力量,你是无法想象的!” “那主宰殿呢?”李善长看了席应真一眼,说道。 席应真道:“主宰殿当然也有主宰殿的底蕴,只是还不足以与沉浮宫争雄,当初我就劝过主宰大人,可惜他没有听!” 说到这里,席应真不由叹气一声。 “不知道长在主宰殿里是什么职位?竟然对主宰殿的事这般上心!”李善长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因为席应真给他的神秘感实在太强了,一直以来,他又不好问。 席应真淡淡道:“主宰殿的名字就是我取的,你说我是什么位置?” 李善长面色微微一变,道:“你······” “沉浮宫有隐宗明宗之分,为何主宰殿就不能没有两位主宰?”席应真微微一笑,说道。 李善长神色恢复,说道:“原来如此,可是以你的武功,我觉得······” 席应真放声一笑,道:“主宰天下,要用的是脑子,而不是武功,一个人武功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明白了!”李善长淡淡道。 席应真沉默一会,道:“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杀了风凌云!” 李善长道:“沉浮宫再厉害,又如何经受得住百万大军的踩踏?放心吧!” “但愿如此!”席应真道。 朱元璋率领大军,就驻扎在羽山之外。此时正值晚春,山间迷雾缭绕,能见度极低,朱元璋、刘基徐达等人望向前方,除却白茫茫的大雾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陛下,天气如此,微臣等人又不了解此地山势地形,还是先打探一番再进山,您看如何?”汤和道。 朱元璋却是看向刘基,道:“诚意伯通晓天文地理,知晴雨天明,此处你又极为熟悉,不知道你怎么看?” 刘基向四周望去,其他地方虽有雾气,但却是不如羽山浓,当下他心里更是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道:“微臣觉得,汤将军所言甚是,如今一切未明,探清楚出兵最好。” 朱元璋虽然有百万大军,但此次出兵,他知道关键还在刘基,既然他都这般说了,也只得将大军驻扎在山外,派出探子进入羽山。至于刘基,是如今大军中对羽山最熟悉的人,他当然也要进山,由周德兴陪着。朱元璋这安排,可见他对刘基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刘基是聪慧之人,自然知晓朱元璋此举的顾忌,当下他也只得受着,与周德兴领着五百将士走进了迷雾之中。 竹海是竹川的居所,冯素秋、岳发、照玄等人每次回到羽山,都是住在此处。这几日以来,竹海中的雾气凝而不散,透着一股诡异与神秘之气,岳发等人差点都没有找到隐川的居所。待到时,只见得这林间竟然多了两处竹屋,他们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对啊,打渔的、卖炭的,你说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岳发眯着眼睛,双手划动,欲要将雾气驱散开去。 冯素秋道:“没有,只是有人来与老篾匠做邻居了!” 岳发闻言,胡子顿时翘起来,道:“这老篾匠又老又丑,又不近人情,能与他做邻居的,定然也是丑八怪,正所谓一丘之貉啊!” 照玄笑道:“这次你就猜错了,与老篾匠做邻居的这两人,不但不丑,而且还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 岳发冷哼一声,那眼神极是不屑,其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信你才怪! “老叫花又在乱嚼人舌根了?”竹川背着一个背篓,自他们身后走来。 岳发这时笑道:“你们说错了,老篾匠依旧是孤家寡人,哪有什么邻居?” 岳发话语刚毕,便从前面的屋里传来一阵琴声,这琴声带着一股悠闲静宜的味道,衬竹海与雾气,真是别有一番意境。 “还真有嘛?”岳发好奇的同时,心里也怀疑,他不由向着那琴声传来的竹屋走去。在这时,只见得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姑娘自另外一边的竹屋走出。她虽然没有怎么打扮,但那种特有的媚意与清纯早已合一,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其美丽用文字不足以形容。 “乖乖,真有美女啊!”老叫花游戏红尘,见过的美人不少,譬如李晚晴、商轻雨等人,均是世间绝色,但与这女子相比,似乎都要差上那么几分。 “这位老人家是?”蓝衣女子开口问道。在这时,她看向竹川那里,喜道:“师父回来了!” 原来这走出屋子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那江南双玉中苏坦妹,当年经历兰溪会的事情后,在朱元璋的护送至下,她与楚方玉来到羽山隐居,并且成功拜在竹川门下,只是她对风凌云的思念,却是从来都没有少过,可惜风凌云那时候起,一直都未有来过这竹海。 在这时,楚方玉的琴声也停下,打开屋子,走了出来。她的美不同于苏坦妹,其中有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 “又是一个美女?”岳发差点惊掉下巴。 照玄与冯素秋见得岳发表情,不由笑着摇头,而竹川却是像以往一般冷漠孤高。 楚方玉同苏坦妹向照玄、冯素秋等人行了晚辈之礼以后,便都齐聚在竹川的屋里。 “我们进山时,朱元璋的大军已经驻扎在山脚下,这百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吧。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岳发躺在竹椅上,他向来放荡不羁,对于世间的事很少放在心上,然关于沉浮宫隐宗安危的,他向来都看得极重。 竹川道:“一切都听宗主安排,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岳发闻言,却是道:“宗主真的是那小子吗?上次明宗之事,老叫花好想直接进了山门去,只是向着······” “想着小命要紧,所以就没进去了,是吧?”竹川淡淡道。 “放屁,老叫花要进去,那小子真是宗主的话,他敢惩罚我吗?”岳发傲然道。 照玄道:“我也觉得宗主不会惩罚你!” 岳发傲然道:“那是!” “我觉得他会直接杀了你,因为宗规在那里,宗主这人看似一张笑脸,一旦严格起来,那可是没得话说的!”照玄接着道。 “你······”岳发铁青着脸,那个时候他总是去怂恿风凌云走试炼路,如今风凌云做了他也觉得极不自然。 “你们说的宗主是风公子吗?”苏坦妹道。 岳发闻言,不由看了苏坦妹一眼,道:“风公子?敢情你还认识那小混蛋?乖乖的,不得了,这小子沾花惹草的本事,比他老子逊色不了多少!” 竹川眼睛微闭,说道:“小心一些,宗主说了今天会过来,要是被他听到你嚼舌根,以后包管你连要饭都没人给你!” “他来了又如何,老叫花我还不是一样说他?老叫花同他的感情,那是如父如师啊,岂是你们所能比的?”岳发道。 这倒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坦妹又继续向岳发打听风凌云的事,岳发那个是添油加醋的说着,简直是一点边都不沾了。至于楚方玉,她虽然知晓苏坦妹的想法,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也只得叹息。而照玄和冯素秋,却是相视一眼,他们坐在一边都不说话,听着岳发说。 岳发吐沫横飞,越说越带劲儿,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我今天来得匆忙了,应该牵一头牛过来的!” 众人都识得这声音,他正是属于风凌云。岳发这时戛然而止,他脸皮不由微微发热,因为他的牛却是吹大了。苏坦妹不得众人起身,便推开屋门,叫道:“风公子!” 风凌云向他微笑点头,道:“许久不见,苏姑娘,这羽山可还住得习惯?” 苏坦妹道:“挺好的,我与姐姐都喜欢这里,师父每天教我编竹篮啊等等,又教我武功,如今再遇上那个胡三舍,定然能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了!” 楚方玉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她向着风凌云行了一礼,道:“当年要不是风公子,我姐妹二人定然难逃毒手,如今隐居在这山林,清静自然,再好不过了!” 风凌云笑道:“我还担心你们过不惯这淡然无味的生活,如今看到你们都好,我也放心了!” “见过宗主!”照玄、竹川等人一一行礼,岳发的牛虽然吹得大,但是这个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在行礼。 苏坦妹这时问道:‘风公子适才说要牵一头牛过来,牵来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百万大军至羽山(二) 风凌云闻言不由干咳一声,竹川道:“多嘴!” 苏坦妹听得竹川生气,只得退去不敢说话。照玄这时哈哈一笑,道:“老篾匠你不要怪小姑娘,人家也是好奇嘛!” 苏坦妹感激的看了照玄一眼,楚方玉却是有些无奈,她这个妹妹,确实太单纯了。 至于岳发,却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照玄笑道:“怎么样?老叫花的牛吹过了吧?” 苏坦妹这时忽地跳起来,指着岳发说道:“我知道了,风公子千牵牛来是给这位老人家吹的!”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只有岳发却是憋红了脸。照玄这时指着岳发笑道:“竹川,你这个弟子真的好有意思,我决定不回鄱阳湖了,来这里与你们作伴得了!” 竹川道:“得了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风凌云道:“好了,不多说了,今日来见你们,是要你们帮一下忙的。” “请宗主吩咐!”冯素秋等人一齐答道。 风凌云道:“如今朱元璋的百万大军已经行至山下,我打算将他们引入山里,到时候运转羽山大阵,将他们困住,这需要你们的帮忙!” “羽山大阵?”竹川第一个发出疑问,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都没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大阵可以困住百万大军的。 风凌云笑道:“就是你们一直念叨着的地理,要说他今日迷路,这说出去是没人信的,当下他苦涩道:“陛下,臣已经尽力了!” “朕不想听到这样的字眼,朕要的是进山的路,诚意伯,明天,朕与你亲自前去探路!”朱元璋道。 “万万不可!”徐达与冯胜站出来,坚决反对。 朱元璋时下极为心烦,他皱眉道:“如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朕的百万大军铩羽而归吗?” 徐达与冯胜相视一眼,他们也很是无奈,徐达道:“明日让微臣去军师前去探路,陛下就在军营中等候好消息吧!” 第二日,徐达与刘基再次进山,这次来时,山里的大雾没有昨日浓了,不到一会,羽山十门终于映入眼帘,刘基这时才松了口气,若是今日真的再找不到这里,他不敢确定朱元璋会不会立刻将他给杀了。 刘基指着前面的悬崖峭壁道:“这里就是进入羽山山内的地方,此处的石壁共有十道,每一道都能进入到羽山内部!” 徐达闻言,向前看去,确实如刘基所说,前面立着的石壁,像极了一道道的大门。只是这时他不由微微皱眉,这些石壁都光滑无比,像是与山体连在一起,这像是门,但却不是门。 “军师说从这里入羽山内部?”徐达指着前面的石壁问道 。 刘基点头道:“正是如此!” “还请军师指明,否则回去不好向陛下交代!”徐达道。 刘基点头,道:“国公请随我来!” 刘基与徐达走到朝阳门处,然后搬动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只听得轰隆之声传来,那巨大的石壁竟然向一道大门一般打开了。徐达见状,不由暗暗惊骇,这要不是知情者,谁能会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是一道石门。徐达不由看了刘基一眼,他本是沉浮宫中的高位者,如今竟然毫不留情的背叛,这种厚黑之人,绝对是唯利是图之辈,当下心里不由生出厌烦之感。 “国公这回可以回去交差了吧?”刘基道。 徐达道:“军师不与在下一起出去吗?” 刘基闻言,眼中有挣扎之色闪过,道:“我想去见一位老友,劝他早些离开,免得遭受无辜之灾!” 徐达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就先行一步,军师要快些回来,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刘基点头,便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此时他弄不明白为何昨日会出现那般诡异的现象,但是他知道,只要找到羽山十门,朱元璋的百万大军进入山内,那这沉浮宫隐宗铁定是完了。 风凌云与商轻雨站在搁船尖处,静静的看着刘基与徐达的一切动作。商轻雨道:“没想到徐达竟然也参合进来了!” 风凌云道:“他是三军主帅,打仗行军的王者,朱元璋若是不带着他,又如何放心?” “说到行军打仗,常遇春也是个厉害角色,可惜如今却没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从他决定毁掉‘屠戮魔诀’的运行经脉时,这一日早就在预料之中,他与徐达将整个元廷覆灭,史书上终究会给他留下浓重的一笔!如此,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商轻雨点头,此时有清风吹来,诡异的是,在他们后面的雾气却是越来越弄,那清风竟然吹不散。 刘基走进竹林,不一会儿便来到竹川的住处,见得多添的两处竹屋,刘基不由微微皱眉,却在这时,楚方玉和苏坦妹打开屋门,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刘基惊道。 “尘世多烦扰,山林适清修,我与坦妹不适合喧嚣的尘世,自然就来这里了,倒是青田先生来这里,有些令人费解!”楚方玉道。 刘基能听出楚方玉的话里有极大的生疏之感,遥想当年他们在兰溪会上把酒论诗的日子,刘基不禁感慨,那样的日子是回不去,不过那他也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苏坦妹没楚方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她道:“记得青田先生说,大丈夫者,当为国为民,兼济天下,匡扶苍生,如今你已经做了大官了,为什么不去多为百姓做事,反而领着百万大军来打羽山?” 刘基闻言,心神不由一颤,如论智慧计谋,诸葛亮能三分天下,而今他却是一统江山,是可以与与古人相比肩,甚至是超过。可是走到最后,他才发觉,原来许多当时的初心,如今全都没了,他道:“这里马上就要大战,羽山不复存在,你们还是重新找个地方吧!” 竹川这时也打开屋门,淡淡道:“原来青田是来劝我等离开的吗?” “竹老,您应该知道,陛下领的可是百万大军,就算是这羽山里有神仙,百万大军的踩踏之下,他也不敢如何,听我的,你们走吧,没必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丢性命!”刘基道。 岳发这时也走了出来,淡淡道:“青田先生的脸皮,比岳某人想象的还要厚上几分,是在下小瞧你了!” 刘基闻言,踌躇半晌,道:“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是要选择死的不明不白,还是好好的活着,你们自己选择,告辞!” “他也还有几分人性存在的!”竹川叹息一声。 岳发道:“否则他又怎能活到今天?” 在这时,竹林间的雾气慢慢散开,春风吹动,一阵阵凉意袭来。楚方玉不由叹息一声,当初那个青田先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军营中,朱元璋终于露出了笑脸,第二日,他亲自帅兵进入羽山,百万大军齐动,不一会便行至羽山十门之处,待刘基等人将石门一一打开之后,朱元璋也是颇为震惊。 第一百三十章 阵法天地威莫测(一) 十道石门,立在大山脚下,朱元璋佩剑拔出,大声道:“进石门,将羽山踏为平地!”这些一年多来,他的噩梦中总有风凌云的影子,如今,他将亲手把这道影子给撕碎,从此便高枕无忧。 风凌云与商轻雨站在搁船尖处,他们的目光却是看向天边,此时有乌云层层压下,狂风刮起,山间迷雾又开始乱串,整个羽山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朱元璋的人已经有半数进入石门中,可是在这时,一阵凉意传来,令得他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当下便将剩下的军队暂时住在外边,等到前面人马的消息。 三军先锋,如今冯胜与周德兴、汤和都已经领兵进入石门中,石门窄小,进来以后却是极为空阔,火把高举,只见得四下里都是横乱的石块,隔得不远处还会有一些尸骨,单从其表面来看,这些人都已经是死去多时的。这里真的是通往羽山内部的路吗?周德兴、汤和、冯胜三人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这个朱元璋也算是够谨慎的!”搁船尖处,此时只见得雾气腾腾,与天上变幻莫测的云朵相和,透着一股莫测的神秘威力,商轻雨的声音自雾气里传出,她风凌云此时就像是神仙一般,仿佛立在云雾之上。 风凌云道:“朱元璋整个人不仅谨慎,且越是混乱时,他越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关键时刻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这一点徐达比他相差甚远!” 商轻雨点头,道:“岳发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风凌云看向天边,狂风骤起,云层翻滚,风云齐动间,整个羽山顿时阴暗下来。风凌云淡淡道:“风扬阵、云垂阵已动岳发他们已经给就各位,就让他们先感受一番风扬阵之威吧!” “风无形,云无状,风云齐动,可相互变化,威在风扬,这朱元璋自作聪明,没有进入石门之中,接下来恐怕日子不好过了!”商轻雨的话音刚落,朱元璋所在的山谷之中狂风顿起,那立在谷口处帅旗被狂风吹翻,守旗将士被吹向空中,如沙石一般铺天盖地,如末日一般。网 朱元璋与徐达、刘基均是色变,当下都躲到一处山丘后面,朱元璋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基脸探头出去,只见得谷中的将士此时都被吹到东倒西歪,幸得手里面有兵器,他们将兵器插入地里,双手紧紧握住兵器,可是身子也已经被吹飘了起来。那些被吹到天空中的将士,此时都在空中打转。 刘基急忙将头收回,在这时,他的脸都被吹得变形了。 徐达道:“此风不是无缘无故起的,定是有人操作!” 朱元璋道:“谁能操作大风?除非是神仙,徐达你久经战场,为何会信这种怪力乱神之说?今日大风,出自谷外,而我等又正好处在风口之上,才会有这般遭遇!” 徐达闻言,却是不再多言,他与朱元璋都心知肚明,可是这个时候说这些,确实只会扰乱军心。 刘基道:“陛下,咱们若是能躲到前面的山洞,那就好了!” 朱元璋闻言,不由将自己给暗骂了一声,若不是自己疑神疑鬼,有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徐达苦笑道:“时下可是寸步难行,如何去得山洞?” 搁船尖处,风凌云衣袖一抚,聚集在他周边的云雾陡然变化,向着东面飘开,那猛烈吹动的大风,此时慢慢的转变方向,移向东面。 商轻雨道:“风正无形,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物,万物绕焉,蛇能为绕,变化无端,这大阵变形,你是打算给朱元璋一些苦头吃吃吗?” 风凌云闻言,只是轻声一笑,大风的方向此时由东转为西,向着朱元璋、刘基等人的后背吹来,三人顿时脸色大变,这风向竟然变化如此之快,最为诡异的是,他们这处躲避之处,顿时又成了风口。网 徐达见状,一声大喝,将朱元璋拉起,陡然间顺着西边移去,青釭剑定在地上,将朱元璋扔到山丘的西面去。朱元璋避开大风,这才喘了口气,可是徐达的情况就比较糟糕了,此时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青釭剑柄,整个人却是处在空中,沙石飞来,将他脸上都打青了几处,最为恐怖的是,他那青釭剑太过锋利,削铁如泥绝非是假话,更何况是这些普通山石?是以徐达的身子正在向着山谷中心移去。 “徐达!”朱元璋面部变得极是扭曲,他想要救回徐达,可是终究是力有不逮。而刘基此时整个人靠在山丘的东面,他将背部对着风口,勉强能呼吸一下,当下他心里细细盘算,心道:“这怎么像是八阵图中所描绘的风扬阵与蛇蟠阵的变幻?” 此想法生出,刘基心中惊骇莫名,原来他一直苦苦追寻的八阵图,竟然会在此处。 “不对,似乎整个羽山就是一座大阵所在!”刘基明白过来,压住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细心推演,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通行蛇蟠大阵之法,当下急忙将徐达给救回来。 朱元璋见状,顿时大喜,道:“军师看来已经有破去这怪风之法,快些施行,否则谷中将士都要没命了!” 刘基苦涩一笑,道:“陛下,此处大阵以天地为媒介所布,微臣实在无法破开。” 朱元璋闻言,顿时软在当地,若是谷中的五十大军都死于非命,作为君主,他该向天下怎么交代? 风凌云站在搁船尖处,下面的一切他都能看得清楚,当下他不由微微摇头。 “你又仁慈了,若是大阵接着变化下去,刘基是根本退算不出来的!”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我不过是想给他一些教训,并不是真正的要他的命,再说对不起我的是他,不是徐达!” 商轻雨道:“你打算将大阵停下吗?” 风凌云摇头道:“若是停下,这百万大军进入羽山内部,那隐宗就真的完了!”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你这个宗主确实做得挺辛苦的!”商轻雨笑道。 风凌云闻言,也是轻声一笑,不管如何,如今大局掌控在他的手上。 “这个朱元璋,若是不让他多吃苦头,他是不会长记性的,山川出云,以应风云,接下来山川地势均会有所变幻,谷中机关启动,不要说谷中的人,那些进入石门中的人也不会好受了!” 风凌云笑道:“折腾他们一两天,再放他们离去,包管他们不敢再来!” 商轻雨道:“行,反正这是你的地盘!” 风凌云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这是咱们家的地盘!” 商轻雨早就习惯风凌云这些老招式,当下也抵抗,反正她乐意靠在风凌云怀里。风凌云轻声道:“待处理完这件事,咱们就成亲吧!” 商轻雨点头道:“好,不过我得先声明,成亲以后,你得听我的!”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天大地大,娘子最大,当然听你的!” 他二人在高处说着情话,山谷里的朱元璋等人的苦头却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此时山谷中有的山石竟然会动,不仅会动,上面会飞出大石块大人。 朱元璋此时真的是被吓得不轻,若不是他一向来都极为理智,定然会认为真的闯入了神仙地。刘基坐在山丘之下正在推算,可是瞬间,他背后的大山丘也开始移动,将他给撞个正着,一声闷哼,鲜血喷出。 “陛下,咱们快离开这里!”徐达拦着朱元璋,急忙跑开。刘基顺地一滚,来到空地之处,此时他脚下踩中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顿时将他弹入空中。 “该死,云垂附山而动,如此下去,这里必然成为一处迷宫!”刘基身处空中,真气运转,一个侧翻,来到朱元璋的身旁,道:“陛下,咱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就很难出去了!” 徐达无奈道:“进来时的路已经没了!” 刘基闻言,向后看去,只见得山谷处变成了山丘,原先的山丘却是成了平地,哪里还有什么路可言? 正在这时,周德兴、冯胜、汤和等先进入山洞中的人各自从石门里走出,远远望去,只见得这些将士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出石门,他们就弯着身子在那里呕吐不止。不仅是那些普通将士,作为三军先锋的周德兴、汤和、冯胜均是如此。待呕吐一会,又是传出一声声哀嚎,显然他们在洞里的遭遇,并不比朱元璋等人在谷中的遭遇好! 山势地形变幻之后,风停了,谷中移动的山丘和山石也没有再动,只是进来时的路没有了。朱元璋走了上来,此时他脸上亦是青一块紫一块你的,他看向冯胜,道:“你们这?” 冯胜看了一眼,只见得谷中的将士们躺成一片,他们这时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整个山谷顿时透着一股凄冷之感。 “禀告陛下,末将进入石门之后,便点热火把,继续前进,忽然听得一声响动传出,洞里顿时刮起狂风,火把均是全部被吹灭了。我等没了光亮,正打算原路返回,可是这时,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一股又一股的旋转之力传来,末将等人便被那旋转的力道带得在山洞中旋转乱动,根本难以停下。待停下来时,个个均是头昏眼花,惊慌之下便都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这就跑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阵法天地威莫测(二) 朱元璋闻言,脸色极是难看,他本以为进入石门中便是安全的了,如今看来,入石门的遭遇,恐怕比山谷中的还要严重。 搁船尖处,商轻雨道:“山川改势,道不复现,迷阵初成,那个刘基也会阵法推演,我看你这迷阵困不住他们多久!” 风凌云道:“若只是以云垂阵、风扬阵、蛇蟠阵等阵变幻出来的迷阵,刘基确实能够推演得出来,但是你不要忘记,这羽山应风云而动,自然成阵,加上山里的机关无时不刻的都在运行,刘基就算是真的能通天纬地,也不可能算得出真正的出口!” “那你呢?你肯定知道出口在哪里!”商轻雨道。 风凌云笑道:“这个娘子也可以推算一下!” “你的这些关子我早就摸清楚了,八阵之中,天地风云为正阵,龙虎蛇鸟为奇,西北为乾地,乃是天覆阵的关键所在,西南为坤地,地载阵不运自转,策应其他七阵,并与天覆阵暗暗相和,东南巽居,东北艮居,以对风云,再有龙蛇鸟虎四阵为奇,相互变幻。如今你将天地置换,正是天翻地覆,乾坤颠倒,阴阳五行逆乱,阵中一阵变幻带动另一阵,变幻无轨迹可寻,若非是亲自操控者可知道其中的变幻门路,谁能晓得出口变幻到什么位置了?你还要我来推算,哼,看来你最近皮子又痒了啊!”商轻雨右手探向风凌云的腰间,“魔抓神功”使出,风凌云疼得直打哆嗦,连呼饶命。 “还不快说?”商轻雨瞪着眼睛,俨然一副小魔女本色。而今他们都已经是而立之年,但他们感情甚笃,相互之间的举动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风凌云指着西北的方向道:“就是这里了!” “呵,明白了,正所谓天翻地覆,他们进来时是东南方向,如今却是换了西北。不对,以你这只狐狸,绝不会有这么简单的!”商轻雨说着,却是似笑非笑的看向风凌云,那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是如刀枪剑戟一般,看得风凌云不寒而栗。 道:“这大阵正反相互运行,每走出一里地,须得推演一次,只要找出正位,再推出相反的位置就是了!” “好呀,就算是这刘基再厉害,从这里出山,恐怕也得个把月,他们行军时并没有带多少粮草,又被你的风扬阵给弄洒了满地,如今看来,不用打他们,都会被活活饿死。哼,小狐狸呀小狐狸,你当姑奶奶是好骗的吗?”商轻雨眼的手又伸出,这回风凌云有了准备,顿时躲了开去。 “还不说实话!”商轻雨哼道。 风凌云道:“这万事万物得讲究一个平衡,只要破坏了它的平衡,那这大阵便算是破了,只是如今他们身处阵中,却是无法做到这一点!” “我明白了,竹林岳发等人就是破去此阵的真正关键,是吧!”商轻雨道。 风凌云点头道:“娘子英明!” 商轻雨却是再次冷哼一声,如今风凌云要灭掉朱元璋的这百万大军,简直是易如反掌,这就是人力与天地之力的区别。只是他也知道,天地运行虽有规律,能够为人所察,但是却无法改变,只能顺其而动,方可运用。 山谷之中,朱元璋啃着不多的干粮,脸色一直阴沉着,他本以为百万大军出动,必能踏平沉浮宫隐宗。可是如今被困山谷中,能吃的东西没有多少,若是三天的时间都出不去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陛下不要担忧,军师说了,如今我们只是处在一处大阵中,军师正在推演阵法变化,不多时便能出去了!”周德兴走了过来,说道。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但愿如此,否则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刘基推演许久,终究还是算出了出口所在,当下他喜道:“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徐达道:“军师最好自己走一遍,我等倒是没事,但是陛下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刘基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道:“好,我就先走上一遭!” “慢着!”朱元璋顿时叫道。 “陛下有何吩咐?”刘基恭敬道。 朱元璋道:“让徐达带几个人同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是!”刘基答了一声,他知道朱元璋让徐达带人同自己去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相互照应,是朱元璋不信任他,怕他找到出路不再回来。 刘基与徐达一行十人出动,朝着山谷的西北方向走去,不多一时,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真有人能入神仙一般,控制这山川大地。”冯胜与汤和领着一群兵士,正在收捡那些散落的粮食,这可是他们活下去的根本。 汤和道:“你不要多言,陛下吩咐该如何做,咱们就如何做就是了!” 冯胜道:“此次土地庙的刺杀,本来就有蹊跷的,是那个诚意伯鼓动陛下出兵的,若是凌云兄弟不看情面,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就宰了他!” 汤和闻言,却是陷入沉默之中,刘基再能说会到,但只要朱元璋不相信,又怎会有今天遭遇?只是人心向来不可揣测,他心中自然明白,当下已经有辞官归隐之心。 刘基与徐达等人向着西北行一里多路的样子,见得前面又是重重大雾,当下刘基脸色不由一白,险些晕倒在地。 “军师怎么了?”徐达急忙将他扶住。 刘基苦笑道:“这大阵不停运转,走了一会,便需要推算一番,如今看来,要出这山谷,没有一个月是不行了!” 徐达面色一变,道:“进山时本来就没有多带粮食,如今更是被狂风吹得四处洒落,若是一个月才能出去的,将士们那能熬到那个时候?” 刘基叹息一声,道:“此次攻打羽山,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这就回去请陛下责罚!”只是他一回头,只见得后面的环境早已变了,原来要回去也得推算一番。 几天的阴雨连绵,这夜乌云拨开,明月升上中天,月光洒向,透过浓雾,照在山谷之中,只见得四处山石横堆,糟乱繁杂,那些将士白日里折腾了大半天,这个时候一个个都疲倦不堪,随便找个地方也能睡下。 朱元璋与冯胜坐在一起,望向天边明月,冯胜道:“雾气凝而不散,微臣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景了!” 此时气氛压抑,冯胜随意说着,也只是想带些欢乐给将士们,朱元璋闻言,却是眉头一皱,道:“这等奇景,朕见得多了,自然现象!” 冯胜闻言,这才醒悟过来,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均是用言语难以解释的,如今说这些怪事,不但不会让人觉得轻松,反而会更加恐惧,适才汤和已经提醒他了,这个时候他竟然又胡言乱语,当下急忙闭上嘴。 却在这时,刘基与徐达等人回来了,朱元璋急忙迎上去,道:“军师可是找到了出山的路?” 刘基闻言,不由一笑,道:“陛下放心,这里的一切,不过都是人为的,微臣一定能勘破其中蹊跷的!” 朱元璋闻言,却是心神一紧,刘基这话可谓是模棱两可,如此一来,他不过是在稳定军心,也就是说他根本就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朱元璋这个时候,真想直接把刘基给杀了,不过他却是面带笑容,道:“如此说来,那就劳烦军师了!” 刘基道:“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分类之事,陛下让臣惶恐了!” 朱元璋眼神有些阴沉,只是靠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将眼睛紧闭。夜渐渐的深了,山谷中极是寂静,朱元璋虽然紧闭眼睛许久,但他却是如何都睡不着的。在这样的夜里,睡不着的又何止是他?徐达、冯胜、周德兴、汤和、刘基等人都没有睡着。 朱元璋站起身来,走向无人的山谷深处,冯胜等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陛下,您要去哪里?”刘基急忙叫道。 在这里已经远离大军栖息之地,朱元璋忽地拔出佩剑,架在刘基肩上,道:“说,你是不是沉浮宫的奸细,将朕引到此处有何目的?” 刘基跪在地上,发誓道:“微臣发誓,微臣绝不是沉浮宫的奸细,若是微臣有半句假话,叫微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徐达道:“一路走来,军师都是尽心尽力的,这一切陛下应该都看在眼里的!” 朱元璋收了佩剑,怒道:“进无路,退也无路,难道要朕将这天地劈开吗?” 刘基闻言,惭愧的低下头去,朱元璋却是浑身一震,道:“对,这里的山石虽是奇怪,可若是咱们都将其毁去,说不定能开出一条路来!” 徐达闻言,道:“此法恐怕不妥!” 冯胜却道:“如今反正没有好的办法,可以试试!” 朱元璋道:“好,待将士们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开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能杀不杀真本事(一) 第二日一大早,朱元璋召集众将士在一起,他站到一处山丘高处,俯视众将士,只听他道:“诸位,军师已经找到离开的法子,愿众人一心,听朕调遣!” “请陛下吩咐!”众将士齐声答应,说实话,对这个山谷,他们是带着恐惧心理的,若是能早些离去,自然最好。网 而刘基却是心神一颤,因为他知道,朱元璋这样子说,若是他想的法子没有用,一切错都还在他身上,他这个锅是背定了。不过此处以天地山川成阵,或许真能破坏大阵也说不定,当下他一言不发,仿佛往日那个自信、神秘的军师又回来了。 朱元璋指向山谷中的石块和山丘,道:“军师说了,昨日这些山石、山丘能动,只要咱们把这些山石、山丘给挖了,就能出去了!” 众将士听闻,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当下都用手里的武器开始挖山丘、碎巨石。朱元璋又道:“昨日咱们是从东南方向进来的,军师说要往西北方向挖!” 众将士得令,便都开始行动,朱元璋不由得意一笑,心中道:“管他什么大阵,朕有百万大军在手,硬挖也能挖出一条道来!” 对于朱元璋等人的一举一动,风凌云和商轻雨却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的。商轻雨这时不由摇头失笑:“这个朱元璋打算愚公移山?” 风凌云笑道:“这个法子从理论上来说是行的!” 商轻雨哼道:“可惜却是行不通的,这大阵运转,机关时时刻刻都在变幻,山丘挖了一座有一座,巨石搬开一块又一块,等着吧,不到一天,朱元璋这天子,就会变成泥腿子了!” 风凌云道:“若不让他恐惧,以后他还会轻举妄动,另外,我也是想警告他,这天下可以给他,同样也可以给别人。” 商轻雨点头道:“这话倒是说的不错,不过也只有你才会有这等耐心!” 风凌云道:“不是我有耐心,只是他这样桀骜的人,得有这样的法子才能治!” 商轻雨点头:“都说陈友谅最桀,如今看来,其实朱元璋比他半点不差!” “朱元璋会畏惧死亡,会拐弯,所以他还活着,而陈友谅只有做枭雄的本领,注定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天子!”风凌云淡淡道。 商轻雨道:“好吧,反正你说什么都在理,我还是静静的看朱元璋愚公移山吧!” 风凌云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朱元璋忙活一天,却是诡异的发现,山丘是弄平一个又一个,巨石是碎掉一块又一块,正当他以为已经快要出山谷时,回头一看,他们竟然还处在山谷之中,这简直是活见鬼了。 将士们也发现了这个诡异的问题,当下不再听朱元璋号令,一一停了下来。朱元璋不由发出一声怒啸,声音传响云霄,却是没有人理会他。刘基心里却是害怕到极致,他怕朱元璋此时将他一剑给杀了。 徐达、冯胜等人也是颇为无奈,如此忙活大半天,体力消耗巨大不说,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只是他知道这世间无奇不有,他师父止水居住的柳林就是如此,风凌云更是以天地山川布过天地人三才阵。如今这等情况,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求风凌云,只是他知道,朱元璋这个时候,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去求风凌云,更何况谁人能出得了这个山谷去找风凌云? 朱元璋尽量保持冷静,他四下看了一下,那些被他们挖去的山丘以及碎开的大石都堆在后面,可见适才他们做的一切都是真的,然而为何却是一点距离都没有移动呢?他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太阳渐渐西斜,余晖洒落,天地间一片祥和宁静,搁船尖处,商轻雨打了个呵欠,道:“人家愚公好歹还能坚持不懈,这个朱元璋不行啊!” 风凌云笑道:“那是因为愚公会惊动山神,会感动天帝,朱元璋知道,他再怎么努力,也只得是他用他的力量,所以自然就放弃了!” “说的也是,不但不会有神仙帮他们,连吃的都成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们出去呀?”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时间到了就可以!” “你打算将他们全部饿趴下?”商轻雨惊道。 风凌云笑道:“不然呢?让他们有力气来打我?” “小狐狸果然就是小狐狸!”商轻雨撇嘴道。 因为没有吃的,又找不到出路,不到三天,众多将士便已经开始发慌,只是一阵疯狂之后,全都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仅没有食物,连水也没有,徐达等人嘴唇已经干裂,朱元璋也是如此,在这个时候,众将士惊奇的发现,原来所谓的天龙真子,也是会饿的,与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徐达勉强爬起身来,与汤和道:“自咱们来到这里,从未见过这里有人,想来这一切均是在凌云兄弟的掌控之中,那土地庙的刺杀本来就有蹊跷,应该不会是沉浮宫人所为,如今凌云兄弟定是在等陛下服软,不如你我冒死进谏,让陛下向凌云兄弟道个歉,兄弟伙就得救了!” 汤和道:“陛下的性子你不是不知,如今向他进谏,他也不会听的!” 冯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去跟陛下说!” 周德兴道:“罢了,要死一块死,我也与你去!” 汤和与徐达也勉强爬起来,一起来到朱元璋的面前,道:“陛下,如今微臣等人没有猜错的话,那凌云兄弟一定在暗中看着咱们的,这次攻打沉浮宫本就有蹊跷,只要陛下大声叫凌云兄弟的名字,他一定会出来的,到时候他一定会让咱们离开的!” 朱元璋脸色难看到极致,他道:“你们说这次攻打沉浮宫是朕的错?你们要朕给他道歉?” 汤和道:“陛下您没有错,凌云兄弟也没错,错的是那从中挑拔的小人!” 朱元璋闻言,不由陷入沉思之中,确实,若是风凌云真要有什么动作的话,又何必等到春社这一天?以风凌云的武功,他那森严的皇宫却是拦不住的。他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蹊跷,但他是一代帝王,终究是下不了这个脸色。在这时,一旁的刘基却是脸色变幻几下,如今他也是处在生死边缘,若是朱元璋服软道歉的话,自是没问题了,可是他却是沉浮宫的叛徒,风凌云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风凌云早就下了搁船尖,这时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大阵隔着,朱元璋等人自然是见不到他的,只是徐达等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风凌云全都知道。当下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穿过树林,走出大阵,来到山谷之中。 “何必呢!”风凌云站在朱元璋对面的山丘之上,他今日身着一身黑衣,清风吹动,衣衫飘舞,就像是九天下凡的天神一般。 “风凌云,果然是你,朕要杀了你!”朱元璋勉强站起身子,只是饿得太久,没了力气,连剑都拔不出来了。 “你还不明白?你所谓的天下,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如果想要这个天下,你觉得你能成为天子吗?”风凌云道。 “你······”朱元璋气得简直要爆炸,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风凌云,因为的是事实。 “凌云兄弟,我就问你一句,春社那天的事与你有关没有!”徐达道问道。 风凌云知道徐达这一问是取消朱元璋心里的疑惑,当下道:“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徐达又道:“不知道凌云兄弟觉得谁会栽赃你?” 风凌云看向朱元璋,道:“他们能够混进人群之中,又能知道你们要祭土地神,想来你们身边有人同他们是一伙的!” “不就是你安排在朕的身边的?”朱元璋冷声道。 风凌云道:“我要杀你,你觉得需要这么多的周折吗?” 朱元璋闻言,心中燃起无尽怒火,可是的每一句话均是事实。 徐达点头道:“如此说来,是有人想要挑动你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风凌云淡淡道:“他们不过是要利用你们的手来杀我,可惜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世间,有许多事情都不是谁想左右,谁就能左右的!” “看来凌云兄弟已经知道这幕后主谋是谁了!”徐达道。 风凌云道:“是谁都不重要!”当下他又看向朱元璋,道:“你虽然贵为天子,然而却也与普通百姓无异,你曾经饿过肚子,今日又再经历,回去以后多想想,这天下还有多少百姓还在遭受这种罪。” “你真的这么好心,会将朕给放了?”朱元璋本就多疑,如今这般问出,风凌云自然不会惊意。 “你认为我应该把你养在这里浪费粮食?还是认为我该杀了你?”风凌云淡淡道。 “你不怕我卷土重来?”朱元璋又问道。 风凌云冷哼一声,道:“若是想死,你尽管来,不过我先告诉你,下次你来我不一定在山里,山里的人会怎么处置,我一向都懒得管的!” 朱元璋闻言,心里虽是恐惧,但依旧冷哼一声。徐达道:“如此,还请凌云兄弟为我等指出明路!” 风凌云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出去就行了,难道还要我送你们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能杀不杀真本事(二) 徐达闻言,不由四下一看,只见得当日进来的那条山道又出现了,这一切都太突然,这个时候,他不知道是该惊奇还是该喜悦。 朱元璋等人的表情,也同徐达差不多。 风凌云又看了朱元璋一眼,道:“如今这羽山的秘密已经暴露在世人眼前,我想向陛下讨一张圣旨,这羽山方圆百里之地,属于我沉浮宫的如何?” 朱元璋淡淡道:“圣旨朕可以下,但你敢去皇宫拿吗?” 风凌云笑道:“你尽管弄好,过几天我有些事要去应天一趟,顺便拿了就是!” “好,今日之事,我等就先行谢过了!”徐达说完,便又看向朱元璋,道:“陛下,如今兄弟们都没多少力气了,咱们先出山再说吧!” “你领着弟兄们先出去!”朱元璋说道。 “陛下您还不出山吗?”徐达疑惑道。 朱元璋看向风凌云,道:“可敢与朕走走?” 风凌云道:“你还能走得动吗?” 朱元璋闻言,率先向后面走去。此时徐达与周德兴等人领着大军依次出山,刘基也跟着出去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敢说一句话。 “你真的不要想要天下?”朱元璋看着风凌云,因为这种至高权力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为何会有人不愿意要?他心里疑问太多。 风凌云道:“人各有志,就连做这沉浮宫之主,也是迫不得已,幸得他们不要我多管事,像我这样的懒人,你觉得我会有时间去做那么多无聊的事?” “好,既是如此,朕三番五次的要杀你,那为何你还是放了朕?”在朱元璋的心里,江湖人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恩怨分明,而风凌云与一般的江湖人似乎也不同。 风凌云道:“放了你,确实有几点原因的,一来你确实能够做的明君,希望将来你莫要让我失望,其次,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实在太多,自我懂事起,我的脑海中就萦绕着两个字;报仇。待到大仇真正得报时,却也没有那么多的快感。是以我想,要是把对自己不好,或是曾经对不起自己、想杀自己的人都杀了,自己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头一条朕会尽力做到,不过第二条朕却是听不懂!”朱元璋道。 风凌云道:“你也不需要听懂,这世间的事本来就千奇百怪的,若是每一件都弄懂,那真的会累死人的!” 朱元璋又问:“刘基呢?他背叛了沉浮宫,罪大恶极,你也不杀他吗?” 风凌云道:“有时候要惩罚一个人,不杀比杀了还有用!” 朱元璋摇头道:“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你,话中总是带着玄机,让人似听懂了,却又像是处在迷雾中一样。” 风凌云闻言,轻声一笑,道:“好了,快回去吧,你的人都差不多走完了,这山路崎岖陡险,你一个人在后面,他们也不放心!” 朱元璋道:“他们都是一帮蠢货,在这山里,有你风凌云在,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作为臣下,担心自己的主上是应该的!”风凌云道。 朱元璋点头,便向着山道那边走去,在这时,他忽然又回过头来,道:“凌云,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吗?” 风凌云道:“走过的路,有许多是值得回忆的,可是却是永远回不去的,人应该往前看!” 朱元璋闻言,不由放声一笑,大步迈出,在徐达等人护持之下,出山去了。 “这人看来也并不是那般绝情嘛!”商轻雨自林中走出,说道。 风凌云道:“这一点你就看错了,这最后一问,他不过要确定我是不是不会去理会他了,他这个人不仅占有欲强,多疑更是他的本性!” “哼,说不定你是乱揣测人家的好意呢!”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他帅百万大军而来,如今铩羽而归,你看着,只要出了山,他一定还会来探山里的虚实的!” 商轻雨道:“如此狡猾的人,应当直接杀了才好!” 风凌云笑道:“下棋人前辈说过,下一盘棋,要赢要输都极为容易,唯有保持平局不易。同样,在这世间,最大的本事不是你能杀了谁,而是能杀不杀!” “呵,看来以后不允许你去那什么鬼隐林,否则多去几次就真的也变成他们那样的怪人了!”商轻雨道 。 风凌云笑道:“你要是天天都陪着我的话,我自然就不会去了!” 商轻雨闻言,却是沉默下来,过去一会,道:“如今许多事,都是小梅她帮着我打理的,我已经向师父说了,这下一任的宫主就让小梅来做,你觉得如何?” 风凌云道:“小梅这个人确实是个厉害人物,难得的是她并不是唯利是图之人,若是宫主的位置传给她,绝对是沉浮宫之福,只是你才做了这么会儿的宫主,就不想做了?” 商轻雨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抱怨,说我不陪他!” 风凌云哈哈一笑,道:“好啊,原来娘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啊!” 商轻雨哼道:“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对于做宫主的事。我确实不太做得来,另外也想快快活活的活着,做宫主这段日子,真是累死人了!” 风凌云点头,道:“其实小竹、小兰、小菊她们都各有自己的本事。” “这个是自然的,如今卓寒离与易水华补上护宫长老和传功长老的位置,四大命使就由他们几个来担任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这时却是叹息道:“你那里人多倒是好办事,我这里的话,连试炼路的关卡都还没有设置好,到如今试炼路都是关闭的,我是暂时无法摆脱这个牢笼了!” 商轻雨不由白他一眼,道:“同是沉浮宫,一个隐宗,一个明宗,两个宗门的祖先都一样,为何你们隐宗的宗主就这般悠闲?而我明宗的宫主却是如此的辛苦?” 风凌云道:“一个宗门要运行,其宗主自然不可能真的悠闲的,我的话是有村长在,所以许多事都不用管的!” “所以啊我在想,要是宫祖师也弄一个村长什么的那就好了!”商轻雨道。 “宫祖师与石祖师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她的权力也有着极为强盛的欲望,否则她就不会逼着石祖师不能传下四大神功了!”风凌云道。 “呵,胆子看来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连祖师爷也敢说!”商轻雨道。 风凌云却是笑道:“无妨,反正这里只有你!难道娘子还要惩罚我不成?” 商轻雨叹息一声,道:“我以前也没觉得你脸皮有这么厚!” 风凌云闻言,却是走到商轻雨身边,牵着她的手,轻声道:“轻雨,待我处理完应天的事,咱们就成亲吧!” 商轻雨眼中有温柔之色闪过,轻轻点头,道:“去应天小心一些!” “嗯,你快回去吧!”风凌云道。 “你先走,我还想看看你!”商轻雨道。 风凌云知道商轻雨的性子,点了点头,然后便迈出步子,向着竹海的方向走去。 竹屋处,竹轩、岳发等人早就站在外面,见得风凌云到来,都极是兴奋,说实话,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羽山竟然会有这般升起的力量,能困住朱元璋的百万大军,最让他们激动的是,这一次大阵的运转,关键实在他们,若是他们不撤,那百万大军就休想出去。 “见过宗主!”岳发等人一齐行礼。 风凌云摆手道:“各位前辈不用多礼,这次去前来,也是有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 岳发嘻嘻笑道:“不会又是弄什么刺激大阵吧?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风凌云道:“朱元璋虽然退去,可是他绝对不甘心的,你们的任务就是要盯住他们,如有人还敢进入山里,直接杀了就是!” “他们还敢来吗?”竹川显然不太相信。 风凌云道:“若是不来最好,若是来的话,你们招呼好就是了!” “听公子的口气,是要出远门吗?”别人都没去注意许多,倒是苏坦妹从风凌云的话里听出了些风凌云的意向。 “查出来了吗?”竹川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风凌云点头,道:“我得去应天走一趟!” 岳发道:“宗主你真是落后了,人家如今叫京师了!” “叫什么都危险,公子还是不要去了!”苏坦妹担心道。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有些事情,总得要去走一趟的!” “是熟人?”照玄也是厉害人物,从风凌云的言辞神色中能知道一些。 风凌云闻言,却是没有说话,然后向着各人一抱拳,便迈步离去了。 “公子!”苏坦妹又叫道,楚方玉这时将她拉住,回到屋里,道:“坦妹,你应该知道,公子永远也不会喜欢第二个人了!” 苏坦妹闻言,顿时沉默下来,她二人情同姐妹,此时各自都有些难受。 羽山之外,朱元璋的大军依旧驻扎在那里,当夜,他将刘基叫入营帐之中,道:“军师通易经算学,天文地理,如今要你进山,能否勘破此山秘密?” 刘基闻言,却是不心下一颤,给他一百个胆子,他如今也不敢进羽山了,只听他道:“这羽山自然成阵,时时运转,微臣······” “好了!”朱元璋一听,那还还不知道刘基在想什么?他心里烦躁,便走出了军营,望向羽山深处,此时虽然没有迷雾罩山,但羽山依旧给人神秘之感。 “朕拥有天下,当真就不能征服这小小的羽山?”朱元璋当真不甘心,他背负着双手,沿着山道走去,不一会儿,便没入林中。 “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呀,为何会山里却如此怪异?”朱元璋不禁自语,再走一程,诡异的事情忽然发生了,他进山的路又不见了,四下除却幽森的树林之外,什么都没有。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元璋铁青着脸,他如今刚走出来,却又自己进来,这简直就是找死。 风凌云知道朱元璋是不会甘心,当下便暗中跟来,怕的就是眼前这一幕,他微微摇头,捡起几颗石子,向着朱元璋身后的几棵大树打出,那石子打在大树之上后,四下环境陡然一变,进山的路又出现在朱元璋的眼前。 朱元璋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不过这个时候,他是一点都不敢在林间停留了,当下只见他一转身,步子迈开,急速向着山外奔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尊面目原可憎(一) 几天的折腾,朱元璋终于放弃再次进入羽山的想法,领着百万大军回了京师。在回来的路上,他将前前后后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发现风凌云已经给他想好了台阶了。当下不由轻声一笑,道:“曾经朕许过你半壁江山,而今给你方圆百里之地又如何?” 朱元璋都不知道,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对风凌云已经没了杀心。 风凌云回到应天,也就是今时今日的京师,心中不免有些感慨的,一年多前,朱元璋、刘基两人利用琼玉夫人,成功将商轻雨给擒获,若不是建城之时有陈金等人参与,那一次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韩国公,乃是开国六公爵中的第一公爵,其府址自然辉煌大气,风凌云走到曾经李府前,望着这座新修的国公府,李晚晴、李祺、李善长等熟悉的面孔一一浮现,他摇了摇头,迈步前去,向着那看门的侍卫道:“劳烦通报一声,风凌云前来拜访韩国公!” 风凌云的名声,不仅是在江湖上传开,朝堂上下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侍卫顿时露出惊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公子请稍后,小的这就去给您通报!” 风凌云点头,便等在门口,那去通报的侍卫还没有出来。却是李祺先出来了。 “你的胆子不小,竟然还敢公然出现在京师!”李祺淡淡道。 风凌云道:“我向来胆大!” 李祺道:“不管你在江湖中的地位如何,可是他是天子,而你今天要见的是大明皇朝第一国公韩国公!” 风凌云知道,李祺是在提醒他进去有危险,可是他风凌云敢来,那就是他有自己的底气,当下道:“韩国公也是人,还是故人,莫非他做了大官以后,就不见我这一介草民了吗?” 李祺叹息一声,道:“当真要如此吗?” 风凌云道:“有些事情,必须的说清楚!” “那晴姐呢,如今你与他说清楚了,若是他日遇上晴姐,你又该说什么?”李祺道。 风凌云微微摇头,道:“这一码归一码!” 李祺道:“他如今变了,作为他的儿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人总是会变的!”风凌云道。 李祺点头:“若是真的走到那天,我一定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若是晴姐在此,我相信她的选择和我的一样!” 风凌云道:“有些事情说明白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但愿如此!”李祺道。 在这时,那进去通报的侍卫出来了,他看了李祺一眼,行礼之后,便对风凌云道:“国公有请!” 风凌云跟在那侍卫的后面,走进了韩国公府,这是李府建国公府之后,风凌云第一次踏入。府内建筑比以前高大,院子也比以前大,下人比以前多,另外,府内还有许多会武功的家丁,这些家丁足以组成一支千人军队。 穿过大院,绕过大堂,在沿着走廊直走,左转过墙门,便来到一座优雅的小院,这就是韩国公李善长的住处。风凌云清晰的感觉到有数股强大的气息在波动,那气息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其中蕴藏者的杀机,却是如何能瞒得过风凌云。 “但愿你不要做傻事!”风凌云心中不由自语,李善长的身份,他其实早就猜到了,若不是这次朱元璋祭祀遇刺,领百万大军攻打羽山,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走进这韩国公府。 “小子风凌云,见过国公大人!”风凌云行礼道。 李善长微微一笑,道:“如今你连一声‘李叔’都不肯叫了吗?” 风凌云道:“不是不肯叫,而是不敢叫,国公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举朝上下谈及国公,莫有不竖起大拇指的,莫有不畏惧的!” “是吗?我就知道有一个人对韩国公不畏惧的!”李善长看向道。 风凌云道:“不知道谁能这么大胆?他当真不怕死吗?” 李善长叹息道:“那个人确实不怕死,不过也没有人能让他死,我说得对吗?凌云!” “是吗?那不知道国公想法如何?”风凌云道。 李善长苦笑道:“坦白来说,我很想他死,可是他就是不会死!不过今日,我想他会死!” “哦?何以见得?”风凌云淡淡道。 “我知道你是风浩天的儿子,你知道当年风浩天的武功有多高吗?”李善长忽然说道。 风凌云道:“请国公解惑!” “当时江湖上将他列在五大高手之首,其实不然,另外的四大高手联手,恐怕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李善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话语中带着尊敬的味道。 话,李善长继续道:“可是他却是死在了伽璘的手上!这算不算是滑稽可笑?” 风凌云如今对于仇恨已经已经看得很淡,但听得李善长这般说,却是已经掩饰不住惊色:“当年华山绝顶之战你也知道?” 李善长点头,道:“如今伽璘国师也在这院子里,你可以问他!” “阿弥陀佛,风施主,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当年那垂髫孩童!”在李善长对面的一间屋子的门忽然打开,只见得伽璘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身大红袈裟,已经是年逾花甲之人,而面色却是如弱冠青年。 风凌云道:“看来当年我父亲中毒的事你也知道!” 伽璘国师摇头道:“贫僧不知,贫僧也是最近才听得韩国公谈起!” 风凌云目光微微一闪,道:“一个大元国师,一个大明的国公竟然相处一院子,这要是传出去,绝对能震惊天下!” 李善长笑道:“国师会出现在这里,一切都是在等你!” 风凌云也笑了:“看来风某人的面子很大,竟然得国师亲临!” 伽璘双手合十,脸上慈祥之色隐去,忽地变得狰狞起来:“施主不必谦虚,贫僧与施主有灭国之仇,当然得亲自前来!” 风凌云道:“国师怎么会知道在下会来?恐怕国师目的,并不只是在下吧?” “不错,贫僧是来杀朱元璋那个乱臣贼子的!”伽璘恨声道。 风凌云道:“一个来刺杀大明天子的人住在大明国公的府上,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没什么,只是如今我们有共同的利益而已,至于他要是敢动陛下,我李善长第一个与他拼命!”李善长淡淡道。 风凌云点头:“你的胆子真大!就是不知道白鹤观的席应真是否也在此处?” 李善长摇头道:“席应真跟着去了羽山,如今没有回来!” 风凌云点头:“我还想知道,当年我父亲中毒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李善长道:“我并不认识你父亲,这一切都是有人告诉我的!” “秋末枫吗?看来当年他走回又回来的,不然就没有今日的主宰殿人尊了,是吗?”道。 李善长点头:“不错,当年主宰大人被云华真人逼退之后,重新回到李府,我与他谈了三天三夜,他将关于主宰殿的一切都告诉我了,包括你父亲的死!” 风凌云道:“原来你坐上人尊的这位置,也是带些无奈的!” “不,这一点你就错了,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只有做了人尊,我才可以暗中调动许多人手,我才会有今天的这位置!”李善长道。 风凌云点头:“明白了!今日国公不会单凭一个大元国师就想杀死在下吧?” 李善长点头:“确实如此,今日将国师引来此处,也非是要让国师杀你!” 风凌云点头:“明白了,大明的韩国公还是韩国公!” 李善长眼中闪过赞赏之色,道:“你确实聪慧至极,要是琪儿有你一般聪明就好了!” 风凌云道:“那小子不傻,不过是在装傻而已!” “是吗?”李善长目光微微闪烁。 知子莫若父,这一点国公大人却是差远了!” 李善长承认,因为他与李祺确实不怎么交流。伽璘这时皱起眉头,道:“你们在说什么?贫僧似乎有些迷糊了!” 风凌云道:“你是大元国师,按理说来不会上他的当才是,只不过你心中怨恨太多,杀机太盛,又自恃武功,所以也只能当一回冤大头了!” 伽璘这时只觉一阵头重脚轻,脸上泛着暗紫色,当下面色一变,骇然道:“你对我用毒,这是什么毒?” 风凌云道:“这个毒叫‘伤心泪’,不过经过主宰殿的天尊改进之后,比原来的‘伤心泪’厉害十倍不止!” 李善长惊讶道:“你也知道这毒?” 风凌云点头:“领教过!” “原来你将贫僧引来府里,是要杀贫僧!”伽璘此时浑身无力,已经倒在地上。 李善长道:“你总算不太傻,临死之前还是反应过来了!” 风凌云道:“看来秋末枫对你不错,据我所知,这毒在他死前也是刚刚研究出来的!” 李善长点头道:“不错,主宰大人令人带出这毒,还有解药,不过解药我吃了,当然没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尊面目原可憎(二) 风凌云点头:“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你这毒的!” 李善长叹息道:“是啊,因为这种毒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他怕我对一些高手应付不过来,把这毒带出来小半瓶,为了杀你们两个,我将这毒早涂在院子里的门窗,桌椅,甚至院子里的大树都擦一些!” “胡说,贫僧进来时,为何未有察觉?”伽璘怒道 。手机端 m. 风凌云叹息一声,道:“因为这毒无色无味,而且还无孔不入,只要空气飘过一点,进入你的身体,你都会毒!” “既然你知道,也不用硬扛着了!”李善长看向道。 风凌云这时又笑了:“我为什么要硬扛着?” 李善长道:“你不用故作淡定,如今解药已经没了的,你必死无疑!” 风凌云笑道:“我这个人有时候不怕死,有时候又很怕死,譬如这个时候,我特别怕死,怕死的时候,通常一般都很难会死的!” 李善长眉头微皱,他这时摸不清楚风凌云到底是毒了,还是故意淡定,不由向后退去几步。 “你不用担心,看在李祺或是晴姐的份,我都不会杀你的!”风凌云道。 “你真的没有毒?”可以说这“伤心泪”是李善长的最后筹码,然而风凌云却没有毒,这个时候他如何还能淡定? “你不要叫人来,我要杀你,你叫再多人也没用!”道。 李善长面色变化几下,脸已经有汗珠滚落。 风凌云道:“没想到那个被世人尊为当世萧何的李善长,竟然也会有怕死的时候!”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我已经老了,人越是老,离死亡越近,当然也越怕死!” 风凌云道:“恐怕不是吧,你如今身居高位,恐怕最舍不得的还是这荣华富贵吧?” 李善长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然要为富贵荣华而奋斗,我如今拥有这些,也是我用我的双手创造的!” 风凌云点头,道:“继续,不知道国公您发出去的信号能叫进来几个人?” 原来李善长忽然淡定下来,却是已经悄悄发出了信号,他要拖延住时间,为的是等人来救援,原来他一直都不相信风凌云不会杀他。 “你知道我发信了又如何?他们已经到了,你武功虽高,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李善长敢说这硬气话,那是因为有好几人已经到了院子外边,他们一闪身,便都纷纷进入院子,将风凌云给团团围住。 风凌云这时候有笑了,而且是带着趣味的笑。 李善长道:“你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国公好像忘了一件事!”风凌云道。 李善长眉头皱起,他不知道风凌云话里的意思。 风凌云指着周边的人,笑道:“倒也!倒也!” 这些人竟然应声倒下,这看得李善长都有些呆了。 “你使了什么魔法?”李善长惊惧道 。 风凌云单手托着下巴,笑道:“魔法是郭公你使的!” 经,李善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院子里都被给涂了“伤心泪”,这些人不像风凌云武功已经修到登峰造极之境,百毒不侵,只是吸入点点“伤心泪”,便也是必死无疑。这本来是用来对付风凌云,如今却是成了他杀风凌云的最大阻碍。可以说,他的人这个时候进来一个便倒一个。 “世间的事是如此,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的手段才是最厉害的,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赢家!”风凌云淡淡道。 李善长面色变幻几下,终是经不住好,问道:“这毒真的对你没用?” 风凌云右手探出,玄功凝聚,将空气飘散的“伤心泪”给聚成一团,笑道:“秋末枫欲要用这毒夺权,却是都没能奈何得了我,你认为你的下毒手段天尊还好吗?” 李善长闻言,面色陡然一白,苦涩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 风凌云微微摇头,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人也容易多疑?” 李善长疑惑的看了风凌云一眼,道:“你真的不杀我?” 风凌云道:“杀你做什么?” “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李善长道。 风凌云道:“我是来劝你收手的,若是被朱元璋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他真的会杀了你!” 李善长闻言,面露惭愧之色,道:“如今主宰殿的人不是由我控制,你对我说了不算!” 风凌云点头:“原本来这里是来找席应真的,如今看来还得去白鹤观走一趟了!” 完,便一跃而起,飘飘然而去。李善长确定风凌云已经离去之后,便瘫坐在地,擦点额头的冷汗,自语道:“这人真的恐怖!” 伽璘这时浑身已经动弹不得,他道:“真的没有解药吗?” 李善长道:“当然,这本是一个死局!” 伽璘闻言,一口气不来,生机顿时没了,可叹一代国师,武功盖世,竟是这般死法。 风凌云出了国公府,不禁微微摇头,他没想到李善长竟然会设下杀局让他走进去,到此时,他的长者形象已经完全从脑海消息。 “回来这么多天,圣旨应该下了吧!”风凌云又自语道,当下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皇宫之内,朱元璋要拟定这么一份圣旨是屈辱的,可是这却又是有台面的,这是他百万大军出征换来的台面,当下含着愤怒,也只得亲自写下。 “圣旨已经下了,有没有胆子来拿看你的了!”朱元璋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也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因为他知道,风凌云一定敢来了,也一定会来拿。 风凌云是在午进入皇宫的,这个时候,朱元璋都会选择午休,他这个时候进皇宫,是不想见朱元璋。 御书房的大门轻轻的掩着,风凌云推开屋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自然也不会惊动皇宫巡逻的人,他将圣旨拿起,不由轻声一笑:“若是你在,我该不该向你行跪拜天子的大礼呢?”他自语之后,又不禁摇头:“这辈子我什么都会做,却是不太会卑躬屈膝,你是天子,拥有无限疆土,当初你还曾许我半壁江山呢,如今拿你方圆百里之地,应该不至于生气吧?” 风凌云不知道,这话朱元璋也说过了,不过说出来是大气的,但心里却是憋屈的,作为天子,被他逼到这个地步,却是也是难受。 “走了,愿你的江山能千代万代!”风凌云又自语一声,便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下午时候,朱元璋来到御书房里,见得桌的圣旨已经拿走了,当下叹息一声:“我们不会再见了吧!”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洞房花烛明月夜 风凌云将朱元璋的圣旨带在身上,五六天后,又回到了羽山。隐村的钟楼之内,风凌云把隐峰、隐莲、隐川等人都聚集到一起,他看向众人,道:“今日召集大家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的话,就是我同轻雨要成亲了!” “恭喜宗主了!”隐莲第一个道喜。接着隐川等人也是一一说过,这时却听隐山道:“宗主,那个我先说好了,我喜酒要吃,可是却没什么大礼啊!” 隐莲笑道:“隐村是出了名的穷,宗主又岂会不知晓?宗主又怎会要你送礼?” 风凌云闻言,不由笑道:“好说,只管酒足饭饱,其他的无关紧要!” “宗主的喜酒会摆在隐村吗?”隐莲又问。 风凌云道:“如今这种事,却是我不能做主的,我娘说在哪里就在哪里!” “呵,明明就是嫌我们隐村穷还这么多理由,不过也好,趁着这机会,跑去吃他们一大顿再说!”隐川胡子已经立了起来。 ,反正我也穷,就他们有钱,咱们都吃他们的!” 众人闻言,跟着一笑,却在这时,隐峰问道:“不知道宗主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第二件事嘛,那就是我想问一下大家,这个试炼路的关卡该如何设置!”风凌云道。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下来。隐山道:“您不想做我们的宗主了吗?” 风凌云道:“这试炼路的关卡未有设置好?我如何会不做?” 隐莲道:“那就不设置了,你永远都做我们的宗主!” 风凌云笑道:“怎么,你们不嫌我什么事都不管吗?” 隐川道:“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给你管!” 风凌云摆手道:“这些年来要是没有村长,我早就累的半死了!这种苦力活,村长您还是继续吧,毕竟您老当益壮嘛!” 隐川冷哼一声,道:“你要设置关卡,找墨老去,来找我们做什么?” 风凌云道:“隐宗是我们大家的,意见当然得大家出,至于设置,那就当然要请墨老了。” 隐峰道:“你这个位置,在座的人都曾经期盼过,你倒是好,却是不愿意做,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得无礼!”隐川厉声道。 风凌云道:“无妨,反正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有什么就说什么。” 众人一番讨论,最后终于达成共识,拟定方案之后,风凌云便让隐川送去隐林给墨老,至于他,则是通过日华洞上面的山洞来到了沉浮宫明宗。 明宗上上下下如今是忙得不可开交,卓寒离、易水华作为护宫长老和传功长老,自然就更不用说了。风凌云走进宫里,来来回回忙活的人见了他,都一一行礼,风凌云点头示意,绕过大殿,向着听雨阁走去。在这时,卓寒离迎了上来,笑道:“风兄,明日便是你的大喜日子,你看这一等下属为你二人如何忙活,就不该有些赏赐吗?” 这个卓寒离,越来越会坑人了,那些人个个都看着风凌云,就像是看着一样好吃的东西一般。风凌云也笑道:“你可知道的,我们隐宗很穷,没什么能能拿得出手,护宫长老掌十二堂之六堂,控三万六千家钱庄,拥七十二万家客栈······” “停!你娶得的可是我沉浮宫的宫主,你却是在这里哭穷,看来轻雨过门之后的日子不好过啊!”卓寒离笑道。 风凌云道:“这你就错了,如今我娶得一个白富美,日子可是好过得紧!” “白富美?白富美是谁?”卓寒离顿时一愣。 风凌云摆手笑道:“看来卓兄久居深山,对人情世故都不了解了,如今这个词儿,在尘世可是流行得紧啊,这白富美啊,专指长得好看,还特别有钱的女子。” “去你的,这等肉麻夸人的话随手拈来,难怪轻雨都被你给骗去了!”卓含不由摇头大笑。 众多下属听得二人谈笑,也跟着笑了,说实话,以往那些长老、宫主啊,一个个都是威严盖天,换了商轻雨做宫主以后,他们本以为会是个厉害角色,而今他们却是发现,这是他们见过的最随和的宫主了,至于风凌云,简直就是随和得不能再随和。 “好了,你们继续忙,要领赏的弄好以后去护宫长老府上!”风凌云带上一句。 卓寒离闻言,却只是摇头,他发现每一次惹风凌云,吃亏的都是自己,特别是口头功夫。 “记住啊,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要是被嫂子发现你用家里的,或是被大长老发现你用沉浮宫的,你都等着被审吧!”风凌云的声音再次传来,令得卓寒离苦笑不得。 不一会儿,风凌云走到了听雨阁,此处因处在这沉浮宫的最边上,大殿那边的嘈杂声传到这里时也差不多没了。风凌云还没有走进阁里,便被玉流苏直接拉进去,道:“你这臭小子,明天就要成亲了,还有时间到处乱逛。” 玉流苏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今天,晚上都兴奋得难以睡着,简直比风凌云和商轻雨都还要兴奋。 风凌云进入屋里,但见得他的新郎服已经做好了,风凌云道:“这个明天才能穿吧!” “傻小子,你当然啦!叫你进来,主要是看看合不合身!”玉流苏道。 风凌云道:“好吧,一切都听娘的!” “小子,看你很不情愿啊!”玉流苏眼睛一瞪,风凌云哪敢多言,急忙试衣服去了。 “好!挺好的,轻雨那丫头的也还好,看来这些裁缝还是挺靠谱的!”玉流苏道。 风凌云却是一脸无奈,开玩笑,沉浮宫的裁缝都做不好,还有谁能做好? 琼玉夫人今日早上已经进山了,如今就在这里,见得风凌云神色,不禁抿嘴一笑。玉流苏这个时候思绪一转,道:“这个时候,应该把轻雨叫过来!” 玉流苏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不待风凌云阻止,已经出了听雨阁,风凌云只得坐在那里发呆。 “理解一下,你娘她也是太高兴了,总觉得什么事都要自己做的才放心!”琼玉夫人笑道。 风凌云道:“是啊,她要是会做衣服,这沉浮宫的裁缝肯定没事干了!” 琼玉夫人闻言,不由摇头失笑。不一会儿,商轻雨便被玉流苏带来。 “对嘛,明日他们两人就应该找个模样,郎才女貌,说的就是我的凌儿和轻雨!”玉流苏让商轻雨和风凌云站到一起,只觉得甚是满意。 “师父,你这话虽然说得在理,很多,可是您自己有没有数过?已经不下千遍了!”商轻雨无奈道。 玉流苏道:“哪有这么多,就算是有,我也愿意说!” 风凌云二人闻言,却是只得相视一眼,眼神都带着些无辜。 一天过去,风凌云、商轻雨二人终于脱出了玉流苏的魔掌,回到临风居。商轻雨抬起桌上的水壶,一口气喝下去半壶水,道:“我以前真的没发现师父这么能说,这几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话说得多,不用喝水,谁叫你也忍着的?” “你是不知道,昨晚我老爹可是活脱脱的将我给教训了半个晚上,说什么出嫁之后该如何,反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听得我是只打瞌睡。”商轻雨道。 风凌云闻言,不禁哑然一笑,道:“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那是外边的那群书呆子和士大夫的规矩,与咱们无关的。” “可是我也觉得他说得太气人了,那些破规矩要是你们男人来守,那肯定也是受不了的,这对女人太不公平了!”商轻雨道。 风凌云这时可是举双手赞成,道:“说得对!”不过他还是心虚的,因为他知道商轻雨的想法向来奇葩,真的给他弄些什么纲常出来,那也是说不准的。不过这时候他多的是心疼,因为从今日商轻雨的举动来看,她确实把商震闲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风凌云将她揽入怀里,道:“轻雨,咱们的日子咱们自己过,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咱们开心就行!” “嗯!”商轻雨温柔的一点头,二人就那般靠着,过去一会,商轻雨道:“今晚的月亮很好,要不咱们上屋顶去看看!” “好啊!”风凌云答应一声,二人一起坐到临风居的屋顶上,望着正在移向中天的明月。商轻雨道:“我与他们商量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允许我辞去宫主之位,最后达成一致,由小梅做副宫主,辅佐我管理宫里一切事物!” 风凌云道:“好啊,这小梅以后就是像村长那般的人物了!” “其实这说到底,不过就是他们认为小梅还没有胜任宫主的能力!”商轻雨道。 “沉浮宫不同于其他江湖门派,他们有这个疑虑是对的,小梅极是聪慧,这些她能够想明白的!”风凌云道。 商轻雨点头,风凌云又道:“对了,小竹的性子与易师姐极像,她应该学的就是‘映日神功’吧!” 商轻雨道:“小竹这人外冷内热,与易师姐一样,当然学‘映日神功’最好了。” “你将自己身边的人都安排在要位之上,宫里面的其他人就没有半点怨言?”风凌云问道。 商轻雨道:“她们能走到那个位置,自然不是我一句话说了算的,当日参加遴选的人是整个沉浮宫的人所有人,唯有佼佼者才可以坐上那些位置,是以你放心,绝对是人人心服口服!” “看来这些年来你确实磨练出来了!”风凌云道。 “是啊,只是这个过程极是痛苦,幸得有你陪着我!”商轻雨温柔道。 风凌云道:“我也是,幸得有你!” 二人说话间,便相依偎在一起,直到月落西谷。 七月十五,风凌云和商轻雨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大好日子。岳发、照玄、竹川、楚方玉、苏坦妹、隐川、隐山等沉浮宫隐宗的人都来了,他们都是风凌云的下属,更是风凌云的朋友,他们来到此处,只为见证这对新人最为幸福的一刻,从而祝福他们。 作为长辈,玉流苏与商震闲也是颇多感慨,亲眼看着那个骄横无礼,却又心地善良的小魔女成了今日威服天下的沉浮宫宫主,他们心里多的是欣慰,更多的是作为长者看着晚辈成长为能撑起一片天的强者的心疼,因为这个过程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一般的人又如何能熬得住?是以,作为长者,他们也很骄傲。 走到这一天,风凌云和商轻雨都极为不易,其间的坎坷,当真是说个三天三夜走说不完。从相识,互相怀疑,到中间的生死相对,到最后彼此间的无条件信任,原来这一路真的很是漫长。 “轻雨,我说过,我一定会为你亲自揭开红盖头!”风凌云眼里脸上都透着一股温和幸福之意,心间却是极为激动。 “这一辈子,我只做风凌云的新娘子,若是他敢背叛我,那我就与他一起死!”当年曾经发过誓自脑海间浮过,走到今日的不易与辛酸在心里回味,竟然全都变成了甜蜜,商轻雨脸上也是带着微微笑意,眉目间温柔多情,她的心间在这时却是响起一道声音:“直到那一年,我才知道,原来我宁愿自己死,也舍不得你死!” 沉浮宫的人成千上万,他们的朋友亲戚也是在此,他们都是风凌云二人的见证者,当行完大礼之后,从此,他们就是夫妻;从此,他们的心连着心;从此,他们就是一体。 宾客尽欢,一直到晚上,整个沉浮宫都还极是热闹,风凌云却是已经来到洞房。临风居当时是商轻雨思念风凌云所建,如今却是他们二人的新房。 风凌云为商轻雨接下红盖头,二人喝完交杯酒后,便将屋里的灯给灭了。 月光朦朦胧胧,透过护山大阵洒下,天地间明暗相和,颇显祥和宁静。那天边的明月,从未如此圆过,或许是因为今夜两个人、两颗心彻底融为一体的缘故。 【这一章写的我是起了鸡皮疙瘩,哈哈。明天还有两章,这个故事就要告一段落了,虽然没什么成绩,但总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事,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这就是证明,嘻嘻。】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鹤观里无白鹤 成亲之后,风凌云同商轻雨虽然都还是沉浮宫明宗和隐宗之主,可是他二人没有待一个月,便做了甩手掌柜。 沉浮宫明宗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商震闲、卓寒离、易水华、小梅几人共同打理,至于隐宗的,隐川要辛苦一些了,不过他做村长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羽山外的歙县境内,一匹红马拉着马车缓缓徐行。马车后面的架子并没有人,然而红马却是会主动避开行人行走,众人见了,都暗自称。这样的马,这样的车,除却风凌云、商轻雨二人之外,恐怕是不会有人再拥有了。 “最近主宰殿的人又出来闹腾了,会是李善长在后面捣鬼吗?”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李善长如今恨不得摆脱人尊的身份,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闹事的,这一切,应该都是席应真在捣鬼!” “席应真?是那位老相城灵应宫的掌教?”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那里不过是他掩盖自己身份的一个道观而已,他的根基依旧在他以前主持的白鹤观,去应天之时我本打算要去白鹤观走一趟的,只是当时因为我们两个的婚期将近,便没有去成,不如今日咱们去白鹤观走走,不知道娘子可否愿意呀?” “好啊,那姑苏城我们次去都没来得及玩一下,如今顺道去看一下,这席应真的白鹤观里是不是真的养有白鹤!”商轻雨笑道。 “这好说,要真有,为夫到时候给你抓两只!”风凌云也笑道。 “胡扯!”商轻雨瞪他一眼,在这时,风凌云出了马车,亲自驾车,因为这红马再通灵,它也不知道去姑苏城怎么走。 姑苏城是张士诚曾经的都城平江,如今已经命名为苏州府。风凌云二人到这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时下天下大定,像姑苏城这样的大城,自然更加繁华。风凌云二人的马车挤在人群间,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看来这个朱元璋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他这重农抑商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时下最为重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我不敢说对或是不对,但底层百姓却是极为高兴的!” 商轻雨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他的杀心似乎一点都没有减,那些跟着他的打天下的功臣如今都是如履薄冰啊!” 风凌云道:“这些如今咱们也管不了,待明日去白鹤观一趟之后,咱们开始西域之旅,管他什么天下啊,功臣啊,这与咱们有何关系?” 商轻雨笑道:“要是村长听到你的话,定然会打你板子的!” 风凌云道:“放心,村长不敢的!” “赖皮!”商轻雨又笑骂一声。 两人休息一个晚之后,第二日便往白鹤观行去。 因这两年以来天下承平,来观里香的人可以称得络绎不绝。但在今日却是异常之多,风凌云目光微微闪烁,与商轻雨携手走进道观,此时那些香的宾客,会时不时的看向两人。 “他真的在这道观里吗?”商轻雨四下瞧看,这里与普通道观也没有什么两样。 风凌云道:“他肯定在,而且还知道我们来找他!” “如此说来,咱们此刻正处在危险之!”商轻雨目光向着那些香的人望去,只见得他们一个个的忽然间都变了面目,纷纷抽动兵器,将风凌云、商轻雨二人给团团围住。 “二位,贫道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席应真这时与一个和尚一起走出了道观。 商轻雨美目有惊讶之色闪过,道:“道观住和尚,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风凌云笑道:“你还不知道,这个和尚不仅住在道观,他还不念经,不颂佛,他只学道家的、儒家的,尤其通晓《周易》。” “阁下果然神通广大,看来师父并没有说假!”那和尚道。 风凌云道:“师父?你是说席应真还是秋末枫?” 这和尚名叫道衍,乃是席应真的弟子,也是秋末枫的弟子,他道:“他们都是我的师父!” “今日这个局应该是出自你的手吧?”风凌云又道。 道衍点头:“你确实是个厉害人物,贫僧要挑战你!” 风凌云笑道:“你想挑战我什么?” 道衍道:“你擅长的贫僧都要挑战,不过今日你死期已到,只能在武功一道切磋了。” 风凌云道:“其他方面不知道你学得如何,但是武功的话,你可能不会是我的对手!” 道衍哼道:“你与贫僧年纪相差不大,却敢这般张狂,让贫僧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道衍一拳轰出,直取风凌云的面门,风凌云身子微微一侧,便与道衍错身而过。道衍身子一顿,凌空而起,双腿踢动,变幻无端,招式之凌厉,已经不下于任何一流高手。 “看来他却是很看重你,沉浮宫三大神功已经被他合一,如今却是传于你了!”风凌云左手一挥,衣袖如天边云朵一般飘动,迎道衍极为凌厉的攻击。 气劲交击,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顿时被震得飞退出去。 “怎么可能?贫僧在你的手竟然走不过两招?”道衍脸全无血色。 席应真令众人一齐行动,欲要围攻风凌云,风凌云一声长喝,双掌向外一番,气劲弥漫而出,如烟花一般炸开,铺来的众人都一一被震飞出去。 “道长,今日风某前来,不是来寻滋生事的!”风凌云神威凛凛,话语更是带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气势。 席应真道:“贫道与你有大仇,管你是来做什么的,今日不是你死,是贫道亡!” “道长此言差矣,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秋末枫的死,是他自己求死,你们作为他的手下为他报仇可以说是忠心,也可以说是愚蠢!”风凌云道。 “此话何解?”道衍皱眉问道。 风凌云道:“秋末枫这一生最看重的不是生死,而是他想创造一个属于他的天下,他选的人亦是朱元璋,若是你们真的忠心的话,帮朱元璋做些事,让这天下安宁,永享盛世!” 席应真闻言,顿时一呆,今日若是与风凌云拼命,他并没有半点胜算。但他早报了必死之心的,只是风凌云这几句话,却是让他想起过去种种,心不由生出万念俱灰之感,当下一甩拂尘,便走进道观去了,从此这世间又多了一位道门高人。 风凌云知道席应真已经听进心去,便对商轻雨道:“走吧!” 道衍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他眼忽然闪过坚定之色:“天下之争,终究是师父输在了你的手,道衍发誓,这一生一定要将你这天下颠覆。” 【赶放假,这本书的最后一个章节在五六点会写出来,要结束了,唉······】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断桥残雪逢故人 元廷退居大漠之后,对于中原大地依旧不死心,洪武四年正月,爱猷识理达腊与库库聚集在和林,凭着塞外的辽阔地势,训练兵士,休养生息,企图卷土重来。 是时朱元璋收到消息,令徐达为中军征虏大将军,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冯胜为征西将军,三路大军齐动,均是清一『色』的骑兵。可是这次出征,除却冯胜全获大盛之外,徐达和李文忠都都有伤亡,当此之下,徐达只得撤军。 西湖的断桥之上,此时正值严冬,到中午时刻,温度回升,积雪稍有融化,此处着名的景点断桥残雪便出现了。只是冰雪融化之时反倒极是寒冷,有如此兴致的人倒是很少了。或许说只有两人,这两人男的长得俊逸潇洒,女的容颜绝世无双,他们正是游戏红尘中风凌云和商轻雨。 四年多过去,他们二人驾着马车走遍大江南北,去过西域,第一个孩子三年前已经出生,是个男孩,取名风易,而如今商轻雨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这个时候本来商轻雨是不该到处走动的,可是今年下雪,她要来看断桥残雪,风凌云万事依她,又怎会阻她?他敢这般也是除却他艺高胆大之外,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沉浮宫弟子遍布天下,有谁敢自己来找不痛快? “小心些,路上滑!”风凌云这个时候极是小心,他一边扶着商轻雨,一边用脚试前面的路。 这种情况,商轻雨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没想到这二次怀孕,风凌云依旧这般小心,不,应该是说遇上什么都很危险似的,她不由无奈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风凌云道:“没有,你很厉害的。只是天气这么冷,你这倔脾气,明年可以再看嘛,这断桥依旧在,还怕看不到?” 商轻雨道:“断桥还在,可是明年不一定会下雪。” “行,那你注意一些,唉,这个时候易儿不知道在做什么呢!”风凌云说起自己的儿子,眼中尽是思念之『色』。 商轻雨道:“那小子真是能调皮捣蛋,有他『奶』『奶』和外公在,估计不知道又有多少鸟窝鱼虾要遭殃了!” 风凌云闻言,不由笑道:“话说我小时候也没有这么调皮,看来这小子到有些像你!” “像我不好吗?”商轻雨不由瞪风凌云一眼。 “好,谁说不好?不过再过那小子虽然才三岁,个子却是与五六岁的差不多,他『奶』『奶』宠溺,这么小就教他武功,再过两年呀,应该教他读书了!”风凌云说话的同时,已经扶着商轻雨走到了桥的中央。 “当年咱们许下的愿望,没想到这么多年才实现,世间之事,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商轻雨叹息道。 风凌云点头,望向对面段家酒楼,那里曾经有他们不堪回首的记忆,而今回忆,却原来也有一番味道。 二人在桥上伫立一会,静静的看着残雪化去,心间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风凌云此时想到的是,人生或许就像这残雪一般,到最后终究是要消失在天地间的。说到对生命的思考,风凌云这个时候不由想起了李晚晴,自当年一别之后,李晚晴就像是在江湖上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对生命的思考可有了结果? 却在这时,狂风轻起,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阵风铃的声音,商轻雨这时忽然道:“这铃声真是好听,要是咱们的第二个孩子是女儿的话,就取名叫铃铃吧!” 风凌云点头道:“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 商轻雨笑道:“你不看是谁取的!” 风凌云闻言不由一笑,他向着岸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大着肚子的女子向着段家酒楼的方向走去,当下他不由惊道:“那不是红蕊吗?” 商轻雨从没有见过红蕊,不过却是听过,当下道:“你是说徐达的那个红蕊?” 风凌云点头道:“错不了,咱们过去看看!” 风凌云扶着商轻雨下了断桥,向着段家酒楼这边走来,不一会儿,便赶上了那个红衣女子。 “红蕊姐!”风凌云叫道。那红衣女子听得风凌云的叫唤,不由回过头来,惊道:“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红蕊的『性』子终究是变了。 “去年我经过应天,徐大哥都还在找你,你为何不去见他呢?”风凌云道。 红蕊闻言,不由沉默一会,道:“我们已经见过了!” 原来这些年来,红蕊并没有走得太远,她一直跟着徐达不远处,徐达北征大漠时,红蕊也跟了去。沙漠里变天极快,又极是凶险,一场沙暴,险些将红蕊给埋了,幸得徐达救援及时。在那以后,二人朝夕相处,又相互有着情意,不到半月,便越过了男女之限,而红蕊也是怀孕了。一路走来,徐达虽然兵败,但却是极为高兴的,只是快到应天城时,红蕊终究是选择了离开。 “你这样做,徐大哥又会发狂了!”风凌云叹息一声。 红蕊闻言,不由凄然一笑,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徐达了,如今的徐达,是妻妾成群的徐达!” 风凌云闻言,沉默一会,道:“你一个人挺着一个大肚子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你同我们回羽山吧!” 红蕊闻言,不由看向商轻雨,道:“这位是你的夫人?” 风凌云点头,道:“走吧!” “我真的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羽山?”红蕊如今实在躲避徐达,是以才四下奔波的。 风凌云笑道:“你要躲徐大哥,去羽山也是最好,想来你也知道,羽山方圆百里之地,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红蕊自然知道风凌云和朱元璋之间的事,她犹豫一会,终是点头。商轻雨道:“快去把马车赶过来,我与红蕊姐在这里等你!” “好,你们且先等着!我马上就来!”风凌云向前边急速奔去,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前边的客栈。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正是来往过客用餐之时,风凌云走进客栈,忽听得后面马棚里传来几声骏马嘶鸣之声,他心下忽地一热,急忙向着马棚走去,只见得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正对着不远的红马嘶叫。 在这三匹马中,红马与黑马均是马中极品,一见面就互相挑衅,谁也不服谁。当风凌云到来之时,那黑马顿时调转头来,大叫嘶鸣,围着风凌云跑了还几圈,然后用头去触碰风凌云的手臂。风凌云眼眶微微发热,伸手出去也是轻轻触『摸』黑马的头,哽咽一声,叫道:“黑风!” 红马见风凌云竟然认得那黑马,不由打了个响鼻,显然对于风凌云的动作,它很是生气。 却在这时,一素衣女子走了过来,见得风凌云不禁微微一笑,道:“原来这红马是你的!” “晴姐!”风凌云不由喜道。 李晚晴出了天台山之后,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用真正的姓名示人,是以江湖上并没有传她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容颜依旧,似乎不会老去一般,显然玄功已经修到登峰造极之境。前不久她去过应天,悄悄带走了黑风、白灵,这日行至西湖,与风凌云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 “过得还好吗?”李晚晴不由问道,风凌云与朱元璋闹翻的那段时间,她正游历西域诸国,回来后风声已过,是以她并不怎么晓得风凌云的事。 “好!”风凌云答道。 “你没有回去看过韩国公······李叔他们吗?”风凌云又问道。 李晚晴沉默一会,点了点头,道:“看过,不过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风凌云点头:“对于你要的答案,可有找到了?” 正在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二人伫立雪中许久,不一会儿,头上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积雪所盖,仿若一对白头瓮妪一般。 “生命确实很是神奇,每当你揭开一个秘密,便会有发现另一个秘密。但是这些年来,我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就是该抓紧的抓紧,该放弃的放弃!”李晚晴说着,不由走了出去,那黑风和白灵也跟着她走了。大雪越下越大,风凌云呆在在雪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成了一个雪人。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啊,你竟然站在这里发呆,让我和红蕊姐在外边等你!” 风凌云不由暗骂自己一声,急忙跑过去扶住商轻雨,道:“对不起,适才遇上了一个熟人!” 商轻雨哼道:“谁啊?” “晴姐!”风凌云说道。 商轻雨闻言,道:“她是你的姐姐,也是我的,下次再遇上,咱们请她吃饭吧!” 风凌云听了,不由笑了,当下他将商轻雨和红蕊二人扶进马车,便坐到车上,驾着马车朝着羽山走去。在这时,商轻雨的话语在他脑海里不断响起,只是他却是不禁自问:“这一辈子真的还能遇上吗?” 当此之际,大雪搓绵扯絮一般落下,不一会儿,路上留下的车辙、马蹄印已经完全被盖住,仿佛从来就没有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