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归不语声声迟》 第一章 秋夜莫清,秋月莫明 夜幕降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在风府的屋顶上掠过,又转瞬间进了风府的一间书房。 她单膝着地,拱手等待她的下一个任务。 风慎见她来了,起身扶起她道:“阡音,你一向都很准时。” 自她十二岁跟着风慎来到北祁国,又接受了将府的训练,做了风府的暗卫后,已过去了六年。 在这几年里,她扛下各式各样残酷的训练,最终,她留了下来,成为风慎手下的一把利刃。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罢了,或许某一天,她心中的那份希冀可以实现... 停止回想之后,便听风慎道:“我要你去丞相府见一个人。” 阡音心一惊,原来北祁国丞相郁兆年,竟做着卖国求荣的勾当,西越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当年东黎国就是这样一步步任人宰割的,自己虽不是北祁国的人,但如今,像极了当年那般境地。 不知是不是天意,命运让她遇到了同是一国之将的风慎,既然如此,她便竭尽全力不让西越的计划得逞,或许这样,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风慎多多少少能知晓她对西越的恨意,这个任务,她再适合不过了。 从风府里出来之后,阡音趁着夜色即刻去了丞相府,她要见的,便是丞相的第三房妾室秦忆,她应该是风慎安插在丞相身边的眼线。 进丞相府之后,阡音从窗户翻进她的房间。 “谁?” 阡音此时蒙着面,不顾她的一脸惊异,上前将风慎给的信物放到她手上。 秦忆紧紧攥着那枚玉佩,心下有些惘然,嘴里自言自语道:“还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如今他来找自己,必定是要有所动作,她忽地痛快起来。 阡音过去对秦忆略有耳闻,她以前是名满花楼的衣娘子,后来被丞相看中,便成了他的妾室,当时这件事还惊动一方,如今看来,她与风慎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将玉佩收好后,秦忆将枕下的一本册子拿出来道:“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收集的有关郁兆年各种罪证的证据,你替我将它交给将军。” 阡音点了点头,欲转身离开,秦忆忽地拉着他道:“可否替我带一句话给他?” 她停了下来,等待秦忆的下文。 只听秦忆缓缓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便让我一直停留在梦里罢... 带着那本册子和秦忆的一句话,阡音穿梭在屋顶与墙壁之间,出了丞相府,她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去路。 一个领头道:“我家主子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阡音心里冷笑,有谁请人是这样请的?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受过精密训练的,阡音心下想着脱身之法,黑衣人见她毫无动作,还以为她已经顺从。 在黑衣人慢慢逼近她时,她缓缓从袖子中拿出一包药粉,并迅速撒向四周。 这药粉可短时间内麻痹人的神经,以达到令人动作迟缓的目的。 就在这个间隙,阡音在几人间开出了一道口子。 距离上一次任务,她倒是好久没有大展身手了,不过她必须尽快回去。 没想到那几个人回过神后还真是穷追不舍,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那个背后之人的目的很明确,但...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想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管他是谁,既然想挡自己去路,她就没必要客气。 阡音神情慢慢冷了下去,她拔出匕首,转身迎了上去。 这时候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人多势众,她对付起来微微有些吃力,不过相对他们的弯刀,她的匕首短小而精悍,近身之时,便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无声之间,便只剩下她和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执刀而站。 黑衣人没想到她能平一己之力撑到现在,不免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想到主子的要求,他皱了皱眉头,如何既不能伤她性命,又要将她带到主子面前? 手指滴下的一滴滴血正告诫着阡音,她不能再恋战下去,看得出来,对方不想要她性命。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数秒。 不料躺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忽地起身,想将她的匕首打翻在地,阡音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个抬手便让他落了空。 领头的黑衣人也借此间隙,手掌朝她的右肩拍去,阡音一个不稳,匕首应声掉在了地上... 在如此寂静的黑夜里,清脆的声音让阡音心里一阵凉意... 不知怎的,那个黑衣人竟忽然一个闷哼,双手捂住胸口跪在了地上,她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祖宗说的走为上策还真是颇为应景。 运用轻功离开之际,她转身望向了一个隐匿在不远处的男人,此刻也不愿细想他是处于何种目的帮自己... 黑衣人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也没有阻止,再这样下去,也只会是两败俱伤,更何况,还有人在暗处里帮她。 今晚回去,是免不得一顿处罚了... 见四下无人,原本隐匿在暗处的两人走了出来。 一个侍卫装扮的人道:“殿下,为何要帮那人?” 他望着阡音离开的方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觉得他们都是谁派来的?” 侍卫想了半天,十分认真道:“属下觉得,总是和丞相府有关系的人。” 他听了忍俊不禁,“废话!” 侍卫挠了挠头,“殿下,我们现下去哪?” 他收回视线,握了握腰间的玉佩道:“回府。” 想起刚刚那个人临走前的一瞥,他笑了,他倒是很期待再次和她见面。 这个被称之为殿下的男人,正是如今北祁国的翊王祁怀瑾,他是翊国王上的亲弟弟,身份尊贵自然不用多说。 自古以来,兄弟因为权利争夺而离心的例子屡见不鲜,他们二人也是如此,虽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王上多多少少还是忌惮他这个得先王上宠爱的弟弟。 半个月以前,翊王被派去江州暗查刺史通奸叛国一事,一查自是牵扯出不少有干系的人,今晚他刚回京都,便遇上了刚刚那一出好戏。 从丞相府开始,他都看在眼里,看来京都的那几人,动作都不小,不过,也该是时候了。 第二章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共西行 回到住处,阡音准备脱下她身上的血衣,顺便将伤口大致包扎一下,等等她还得将册子送到风慎手里。 此刻已是寅时,天刚蒙蒙亮,与她同住一屋的凌桑听见声响也从床上爬起来。 “阡音,你回来...” 话还未说完,就见她一身是血的样子,“你受伤了!” 这下她完全清醒,便立刻下床帮她拿金疮药和绷带,她的动作十分熟稔,像是做过很多次的样子。 阡音坐在床头,含笑看着帮她包扎的凌桑,这么多年,要是没有她,自己是撑不下来的。 凌桑比她大了几岁,平日里见她不会言语,便对她百般照顾,像她们这样浮萍不定的人,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她一边包扎,一边道:“阡音,我今日要动身去西越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阡音听了,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她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长期蛰伏在西越不是一件易事,一旦被人察觉,细作的下场便只有... 她没有再想下去,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况且凌桑极善于伪装,她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只是为何这么急,没有一点征兆... 凌桑见她的神情,心中一暖,还是会有人...会有人担忧她的生死,这样也就足够了。 “好啦,不用担心,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 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脸,就算是离别,也要开开心心的。 阡音见她如此,也扬起了嘴角,她总能这样豁达,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包扎完伤口,阡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她十分珍视的匕首,将它送给凌桑当防身之物是再适合不过了。 凌桑自然知晓这把匕首对阡音有多重要,她不愿夺人所好,“我怎么能收下呢,好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阡音虽不能说话,但也能从神情中看出她的坚持,一把匕首,怎么比得了她们这几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 凌桑见她如此真情实意,也不再推托,就算是留个念想吧... 时间到了,阡音该去给风慎送册子,再过一会儿,凌桑也该坐上去往西越的马车。 离别之际,两人相视无言。 各自珍重。 凌桑看着阡音离开后,又望向西越的方向,自己的那点心思,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或许,她也算是可以与他并肩作战了吧。 *** 风府书房,阡音将册子连带着玉佩一起递给了风慎。 风慎看见那块玉佩,先是愣了愣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看完册子,他皱了皱眉,这里记录的每一条,都是株连九族之罪。 “她可还说了些什么?” 阡音将他刚刚那一瞬晃神看在了眼里,她心想两人果真是了解对方的,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他,纸上写的便是秦衣留给他的那句话。 风慎看了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他看向阡音,突然道:“你受伤了?” 阡音将在丞相府外遇袭的经过写在了纸上,风慎看了也猜出个大概。 “你觉得救你的那人是谁?” 她一路上想了很多,总觉得这与北祁国的几位皇子有关,但也只是猜想。 风慎也赞同她的猜想,丞相卖国求荣,几个皇子定想趁机在王上面前立功,毕竟此时,太子不在京都,他们怕是沉不住气了。 他思量了片刻,又从书案上拿出一封信,“我要你亲自送到萧儿手中。” 阡音接过信,点了点头。 “送去军营之后,你不用急着回来,有你在暗处与萧儿接应,我比较放心。” 现下北祁也不算太平,边关与西越战事连连,而风萧,作为风府的长子,也如当年她哥哥一般,去了关外镇守。 就连将府,这几日也有很多门客上门拜访,风慎一概闭门不见,他不想让风府成为权位争夺的牺牲品,可如今这个境地,怕是无法避免,想要独善其身,他还得从长计议... 阡音听了愣了一秒,这是让她留在军营吗?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哥哥你且看着,你所遗憾的事情,妹妹来替你完成。 “既然受伤了,便休息一天再动身罢,去吧孩子,一路小心。” 阡音屈膝向他拂了一礼,哪能休息一天,她恨不得即刻动身。 *** 祁怀瑾回到王府,换了一身衣服便即刻去了王宫。 内侍通报之后,王上祁怀琰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祁怀瑾半膝跪在地上道:“臣弟参见王兄。” 王上虽有些忌惮他这个弟弟,但也还能维持两人关系间的和睦,他将他拉起身道:“不必多礼,你此次前去江州辛苦了。” 祁怀瑾道:“谈何辛苦,倒是王兄一日日为祁国操劳,还需多注意休息。” 祁怀琰心中有些异样,但面色不改,继续道:“既然回来了,你且说说江州一事。” 江州刺史与西越勾结是真,且江州与临州相邻,临州又与西越接壤,如今祁国与西越战事不断,要是江州真出了什么事情,对临州一战无疑是雪上加霜。 还有那些与此案有干系的人,该如何处置,如何不打草惊蛇,还需再想想。 祁怀琰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他下旨道:“怀瑾,寡人命你为定远将军,率五百精兵驻扎在江州,且江州兵力任你差遣,以不时支援临州,这一战,我们必须胜。” 祁怀瑾也正想与祁怀琰请命,这下两人倒是不谋而合了。 祁怀琰仍不放心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要你去做。” “王兄请讲。” “江州刺史一事,此时还不能声张,你且将计就计,必要之时,须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该如何做,你心中可有计谋?” 祁怀瑾点了点头道:“臣弟心中倒有一记。” “你且说说。” ...... 等祁怀瑾从王宫里出来,天色早已入暮。 五百精兵早已奉王上之命等待在城外,祁怀瑾没有耽搁,即刻与随从骑马往城外奔去。 于此同时,阡音也带着信去了临州。 两人或许能有什么交集,但谁也不知道。 第三章 栈中惊醒,一揽乱千音 滁宁县,是从京都到临州的必经之路,经过几日的风雨兼程,阡音准备在这里的客栈休息一晚。 香见客栈里,正有一群江湖人士在饭桌上喝酒,洒脱至极,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倒让她发现一个与几人气质完全不符的人,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有身份的,但也只匆匆一瞥,便听店小二朝她道:“这位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 阡音拿出银两,指了指楼上。 店小二立即心领神会,这位公子怕是不便言语,他接过银两,殷勤道:“公子,请随我来。 阡音此时穿的是墨色的男儿装,她将头发高高束起,本高挑的身材,现下颇有些英姿飒爽,叫人移不开眼。 一路走来,暗自观察自己的人不在少数,本想低调些,倒越发引人注意了。 她点了点头,想早些进房休息。 到了楼上转角处,她刚好能看见那位气势不凡的公子,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位公子忽地抬头,自己的视线好似撞进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只是短短一秒,快得让阡音以为这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会是错觉? 坐在楼下的那人轻轻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士见状道:“瑾大兄弟,你刚刚在笑什么?” 祁怀瑾放下酒杯道:“没什么。”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人的左肩受了不小的伤。 要说祁怀瑾为何会出现在此,还要从昨日说起。 昨日,他途经此地,刚好遇见与在江州相识的几位走镖人,几人常年走南闯北,对江州,临州一带甚是熟悉,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人脉甚广,这次一行,少不得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为了说服几人于他同去江州,他便在滁宁镇多待了一天。 祁怀瑾见几人迟迟不表态,便问道:“简兄,你考虑得如何?” “瑾兄,于你的身份,肯信任我们哥几个,那是我们的荣幸,不是我们不愿帮你,只是都有些难言之隐罢了。” 说话之人是同兴镖局的大当家简南,他万万没想到在江州偶然结识的一位朋友竟是当今的翊王殿下,听他说了临州的局势,他能感受到他的诚意,加之这又关系到边境的存亡,他确是感到了几丝犹豫,可... “瑾兄,你一向坦诚,我们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一向不愿和朝廷有所牵连,既然关系到国之安危,我们本不该推辞,但保家卫国,我们也有自己的方式,还望瑾兄见谅。” 祁怀瑾是知晓他们的顾虑的,他又再次说服道:“简兄,我虽是在江州待过一段时间,但远不如你们熟悉,很多事情还需借助你们的力量,况且,这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我绝不会强迫你们做不愿的事情,如何?” 旁边的壮汉简老二道:“大哥,瑾兄弟说的没错,我们的力量毕竟有限,如果能助瑾兄弟一臂之力,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简南喝了一碗酒,终是道:“瑾兄,您都这样说了,我哪能不答应,可否让我们今晚回去再与几个过命的兄弟商量一番,明天再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们的答复。” 他们定是会同意的。 说完,几人起身告辞,祁怀瑾也回了楼上的客房。 *** 阡音回到客房后,将衣服脱下并查看肩上的伤,许是这几日用力大了些,绷带上印出了斑斑血迹。 忍着痛意,她将绷带一层层解开,然后将药倒在了伤口上,因她一只手不便包扎,她只得将绷带胡乱缠上。 因为明早要尽早赶路,她吃了些饭菜便在床上和衣而睡。 到了半夜,本睡得不安稳的她忽地睁开了眼睛,门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像是... 轻声下床后,她走到门边上查看外面的情况。 竟是客栈里遭了劫匪... 怎么这里也是如此不太平... 在她想该如何应对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即刻拔出自己的匕首朝那人砍去。 那个劫匪的反应也快,一下子挡住了她的匕首。 经过上次从丞相府回来的那一遭,她早已又留了一手,她的匕首内有个暗层,只要在匕边用正确的力度一按,里面的刀片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弹射而出。 以这个角度,这人的脖颈算是是没救了。 解决了这人,阡音走出门外,发现客栈已乱成一团,有不少打斗声和哭喊声,地上还躺着许多尸首。 遇人便杀,见物便抢,他们竟是这般目无王法! 还未多想,她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原来是小女孩儿的母亲拼死护在了她的面前。 当那劫匪的刀对准小女孩儿时,阡音将旁边的花盆猛地向他砸去,那人因此倒在了地上,她趁这时候将小女孩抱到了自己怀里。 不要怕,这些坏人都会付出自己的代价... 很快,那人起身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血,面目狰狞地朝阡音的方向袭来。 阡音蒙住小女孩儿的眼睛,单手与那人搏斗了起来,肩上的伤又裂了开来,一个转身,小女孩儿不慎被她甩出了二楼的栏杆外。 她一惊,紧急之际急忙跃起身子去拉住她,可惯性太大,她定会被小女孩拉着摔到一楼。 在这之际,一只手有力地揽上了她的腰,将她和小女孩儿稳稳当当拉回了原地。 “当心。” 阡音转身一看... 是他... 眼神再一次对上他有些疏离的视线,她生平第一次恍了恍神。 刚回过神,她被他再一次揽住腰,身后,传来一个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她的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虽是不明显,但她能闻出那是王宫之人才能用的研华香... 安全只是暂时的,又有不少劫匪朝她们的方向袭来,他们被逼着到了一个角落。 阡音转过身,发现角落里有个暗门,她将孩子藏在那里,准备与他共同面对那些劫匪。 祁怀瑾见状,不自觉勾了勾唇。 他倒是没看错人。 第四章 刀刃无情,到底意难平 几个劫匪见状道:“看两位都是个有本事的,我奉劝二位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哦?这句话倒是有些深意,倒不像是正经的劫匪说的话,看来,今晚早他们早已蓄谋已久,背后之人又是谁? 祁怀瑾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还劝你们就此收手。”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祁怀瑾向旁边的阡音递了个眼神,她瞬间领会,两人一前一后,背对而立。 看着四周朝他们袭来的劫匪,阡音将袖中的银风针尽数向几人射去,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将它们拿出来。 银风针是风慎专门命人为她打造的暗器,是以杀人于无形,到现在,她还从未有用到它的时候,不料倒是用在了今日。 银风针一出,瞬间倒下许多劫匪,两人接下来便轻松了很多。 在两人分散制敌时,一个劫匪将地上的刀飞向了祁怀瑾,此时他背对着那劫匪,怕是躲闪不及。 阡音见状想立刻推开祁怀瑾,只是已经来不及,她只能一手将他拉向自己,一手将刀握住。 她将刀扔在地上,手也因刚刚被刀刃刺得血流不止,却也没有哼一声,只因为她也哼不出。 祁怀瑾此时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现在有些恼怒,为何官府的人还没来,这账他定要和他们好好算算。 这时候,劫匪们像是提前商议好的,都尽数跳窗消失在了黑夜中。 阡音看着一片狼藉的客栈,心下一阵悲凉,枉死的这些人该从何处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她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祁怀瑾看着她的伤口道:“需要包扎一下,小兄弟,刚刚多谢了。” 阡音摇了摇头,将手抽回,她还不习惯与一个男人接触,更何况是... 等劫匪们都走了,官府的人才出现在客栈。 祁怀瑾冷眼道:“你们来的可真巧,那些劫匪刚走。” 那个领头捕快听了倒是毫不在意道:“这件事,我们县令会处理这件事,你们都散了吧...” “哦?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县令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领头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恼怒道:“你这人竟如此放肆,我们县令是你敢质疑的吗?” 阡音捡完她的银风针,便听到了这句话,她心中生起一股怒意,今日惨案的发生便是因为地方官府的不作为。 祁怀瑾冷哼了一声,“我倒还真敢。” 回了镖局的简南一行人也闻讯赶到了这里。 “瑾兄弟,你没事就好!不然,我简老二得愧疚死。” 祁怀瑾朝他说了句无妨,又对简南道:“简兄,有一事还需你帮忙。” “祁兄请说,我一定在所不辞。” 听到客栈遭匪的消息,他的心揪在了一起,要是翊王殿下出了什么事,他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请简兄让这小兄弟去你们镖局借住几天,顺便包扎一下她手上的伤。” 简南听了看向他旁边的阡音,果真见她的手一片血色。 阡音没有推辞,折腾了一晚,她是该要找个地方短暂休息一番,突然,她想起了还在二楼暗门里的小女孩儿,她怕是已经吓坏了。 开了门,便见小女孩儿蜷缩成一团,小女孩儿看见她,惊恐的眼神褪去了不少,只是嘴中一直叫着:“母亲,母亲...” 她弯腰将小女孩儿抱下了楼,然后看向简南。 简南见还有一个幸存者,心中也起了可怜之意,便道:“就让小姑娘也随我们一起回镖局吧,瑾兄,你可否与我们一起。” 只见祁怀瑾向那捕快道:“带我见你们的县长。” 这个捕快领头平时一向不敢惹简南,见祁怀瑾与他认识,语气也下意识软了一些,“既然你想见,容我先向县长禀报了再说。”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想的是,等等到了县衙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简南知晓这个捕快向来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有些不放心道:“瑾兄,我随你一起去。” 祁怀瑾点了点头,又朝简老二道:“简二兄弟,他们就拜托你了,如有人来寻我,请让他在镖局稍等片刻。” 阡音听见他的前半句,心里涌起了一丝异样,这话听起来还真是... 说完话,她抱着小女孩儿随简老二回了镖局,祁怀瑾和简南去了县衙。 那个捕快此时怕是还不知道,他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 去镖局的路上,简老二才知晓了她不会言语,怪不得,从他见到她开始,就没听她说过一句话。 简老二素日里最怕让他憋话,他此时也一个人滔滔不绝道:“小兄弟,我还真是佩服你,这么深的伤口都不见你有一丝异样。” “小兄弟,你长得还真是清秀,你不是本地人吧。” “小兄弟,你尽管在我们镖局...” 怀里的小女孩儿在睡梦中突然呓语了一声:“好吵。” 阡音听了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个简老二倒是很有趣,和他在一起的人,应该从来不会觉得孤单吧。 简老二挠了挠头道:“小兄弟,别介意啊,老毛病,老毛病...” 回到镖局,就见一个妇人从房间里出来,她见阡音,有些疑惑道:“老二,这位是?” 简老二难得语气简练了一回,“大娘,先帮这位小兄弟收拾间房,剩下的等等再和您说。” 简大娘闻言也不问了,看了阡音和她身上的小女孩儿一眼后,便去收拾屋子了。 收拾完屋子,阡音想将孩子放下来,却见她死死抱住了自己。 这下她倒是犯了愁,她要是会说话还好,这下该如何哄她呢? 简大娘是个察言观色的,见她手上的伤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她伸出手朝那小女孩儿道:“丫头,到大娘这儿来,哥哥要去擦药,大娘带你去沐澡然后再去床上睡一觉好不好?” 小姑娘抬头看了眼阡音,见她笑着点了点头,才肯松手。 “乖孩子,大娘先带你去沐澡。” 阡音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拿着简大娘给她的衣服和绷带进了房间。 简老二甚是贴心地往房间提了两桶水,阡音也借此简单地洗了洗身上的血腥味儿。 看着肩上的伤势,她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包扎完肩上和手上的伤,她终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五章 红尘一骑,缘现缘影 等她醒来,天已大亮,她出了房门,见简大娘正在厨房喂小姑娘吃早膳。 小姑娘见她来了便立刻跑到她跟前,许是昨晚吓坏了,小姑娘如今还未说过一句话。 简大娘在早晨已经听简二说了昨晚客栈遭匪的事情,对小姑娘不免生了怜惜之意,如今这世道,真叫人要活不下去了。 看着小姑娘如此信任这位小兄弟,她又感慨起两人的缘分来,这小兄弟还真是个有善心之人,小姑娘能遇到她也算是她的福气。 阡音现下不免有些为难,她在滁宁县耽搁的时间委实长了些,况且以自己的情况,实在是不便将她带在身边,也不知他们镖局愿不愿意收留,还是得等他们来了再作打算。 简大娘见她站着,连忙从灶上端出早膳道:“小兄弟,我们镖局伙食有些简陋,还请你别怪我们招待不周。” 阡音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怎么会呢,看着这些家常菜,她觉得心中的凉意都被驱散了很多。 她刚吃了一口,就听见屋外简南和简老二交谈的声音,想必是他们从县衙回来了。 刚想出门打个招呼,就见祁怀瑾走了进来,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色下有些许乌青,神情也比昨日严肃了许多。 祁怀瑾本有些冷峻的脸色看见她之后稍稍缓和了些,看着她在原地微怔的样子,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昨日睡得可好?” 阡音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们只是互为过客而已,还是不要做过多的接触才好,不过话说回来,看他这脸色,事情好像是进展地不大顺利。 这时简南也走了进来,三人便有了围坐在一起吃早膳这一幕。 阡音只觉得她这顿早膳怎么吃得如此憋屈,对面那人为何老看着自己,她嘴上是有东西吗? 实在忍不住了,她抬起头直视起对面那个人。 祁怀瑾是一直在看她,不过是在看她的左手上的纱布,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包扎的,那伤口的绷带缠地歪歪扭扭,看着自己总想将它缠整齐。 见她终于抬起头看自己了,祁怀瑾道:“把左手举起来。” 阡音不明所以,将左手抬了起来。 只见祁怀谨放下碗筷,伸手将她的绷带拆开又缠了回去,看了一眼好像不对,又拆开又缠回去,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才肯罢手,“如此看起来甚是舒服。” 简南在旁边忍着笑意,看来他们翊王殿下的强迫症不是异常的严重。 阡音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嘴唇,好...好吧,是她绑的太粗糙了。 吃过早膳,阡音见镖局有书房,便想写几句话给简南。 简南见她看着书店的方向,便猜出了她的意图,“小兄弟,你是想要笔墨?” 阡音朝他点了点头,以后可以考虑是否能随身带些能书写的小物件儿。 祁怀瑾见状也跟了进去,他倒是有些问题想问她。 阡音拿起笔,写下的第一句话便是:镖局是否可以收留那小姑娘? 简南还以为是什么事,拍拍胸脯道:“小兄弟,这你便放心好了,我刚回来时大娘才和我说起,她想叫那小姑娘留下来,若是小姑娘愿意的话,我们镖局绝对不会亏待她。” 阡音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只因她的遭遇与自己小时候甚是相太像,以至她见那小女孩儿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如她般无助。 她想了想措辞,又写道:承蒙两位相照,在下感激不尽,只因在下还有急事,便不多叨扰了... 等她写完,祁怀瑾问道:“不知小兄弟有何急事?说不准我能还你为我挡了那一刀的恩情。” 阡音不便多说,只能扯个谎应付过去,她写道:我此次回家奔丧,所以耽误不得。 末尾,她又加了一句:“瑾兄客气了,昨晚你也救了我。” 言下之意便是:我与你互不相欠... 祁怀瑾看着她,心下流过一丝异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给人“赏赐”而对方不要的情况。 和简南说好之后,阡音去简大娘那儿准备和那小女孩儿道别。 小女孩儿如今的情绪好了很多,阡音蹲下身子为她抚了抚额间的碎发,你一定要坚强地努力活下去。 小女孩儿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也知晓她要离开了,她抱了抱阡音,在她耳边缓缓道:“我会的...” 阡音有些惊奇地看着她,若是有一日她们能再见就好了... 简单收拾好一个包裹,阡音拒绝了他们在门口相送,她只想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刚想骑上马扬长而去,便见祁怀谨走了出来,他这是... 祁怀瑾解下他腰间的玉佩,伸手递给她道:“我向来不愿欠人恩情,这个你收下,以后如果需要帮忙,可拿着这个来寻我,我想,你应该猜到了。” 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阡音犹豫了一番,她是猜出了他是谁,可不代表她会想与他有什么瓜葛。 可看他好像自己要是不收就不会让自己走的神情,她终是接过了玉佩,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要是真的有再见面的那一天,她躲着点便是了。 看清玉佩的那一刻,阡音的心惊了又惊,这不是当年父亲给她的那块玉佩吗?怎么会在他手上? 她竭力克制住自己想问个清楚的冲动,现在还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终是向他拜了拜,骑上马飞奔而去了... 祁怀瑾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想到她刚刚接过玉佩后的异样,许是他看错了吧... 在门外站了一会后,他转身回了屋,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第六章 道取其平,兵不厌诡 过了片刻,镖局的门被人扣响,简老二开门后,发现是个着一身黑衣的男人。 “请问你找谁?” 那人开口道:“请问瑾兄是否在此?” 简老二一听,心想他应该就是翊王所说会来寻他的人,看他这装扮,想必是殿下的亲信,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向他十分客气道:“他在里面,请随我来。” 那位男子如今才放下心中那块石头,想到前天殿下路过此地,命他继续带领五百精兵前去江州,而他只身一人留在这里时,他便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在他赶往滁宁县的路上,便听沿路的人一直在传香见客栈遭了劫匪,栈中人无一幸免的消息。 他听了快马加鞭,赶往殿下在他们离开前所说的那个镖局,还好如今殿下无事,不然他就算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走进屋子,就见祁怀瑾迎面道:“临风,你来了,马上随我来书房,我有要事交予你。” 听他的语气,临风证实了心中猜想,果然不是一起寻常的匪案,其中必有隐情。 进了书房,祁怀瑾见简南几人都在。 目睹了昨晚客栈发生的事情后,简南和几位兄弟商议了一番,他们都愿意助祁怀瑾一臂之力。 祁怀瑾心下颇有些安慰,他们祁国如今正是需要这些能人志士来保卫疆土。 见临风刚从江州回来,祁怀瑾问道:“一路上可发现什么异样?” 临风回道:“整个滁宁镇都在传昨晚客栈遭劫与江州刺史有关,不知为何,他与西越勾结的事情被人大肆传了出去。” 简南有些疑惑道:“是何人所为?” 祁怀瑾挑了挑眉,他们是要把这颗棋子给弃了吗? 他冷笑道:“当然是西越所为。” 简南又问道:“他们就不怕朝廷彻查,然后再顺势将那些有干系的人一网打尽,这样难道不是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有益处,江州刺史已经被我们察觉,西越不可能留下他,而有干系之人毕竟只在少数,他们还可以寻求别的途径。” 简老二听了道:“这西越人还真是蛮横狡猾!那我们该如何做?” “那江州刺史还有些用处,我要即刻前往江州,临风,我命你先去临州军营查探一下局势,等事情处理完我再与你会和;简南兄弟,你们可先准备一番再前去江州。” 临风可不愿再让殿下独自一人,他道:“殿下,不如让我随你一起去江州。” 祁怀瑾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你要尽快去往临州军营。” 简老二听了道:“不如让我随殿下一起去,我知道一条去江州的捷径,也正好能保护殿下的安全。” 祁怀瑾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 临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殿下,该如何处置这滁宁县县令?” 那钱愈是靠着江州刺史陈骐的关系才当了这县令,不知道背地里与他狼狈为奸了多少次,他自然是不能留这人祸害百姓,不过还需从他嘴里再挖出些罪证来。 “我已下令将这些人秘密革职督办,届时会有新的县令上任。” 商议完之后,几人准备兵分两路。 *** 西越大军的军营营帐内,三王爷越北寒正询问着刚从临州回来的探子。 “消息散布得如何?” 探子道:“如今临州,江州都在盛传此事,那江州刺史托在下问将军何时允诺答应他的事?” 帐中安静了片刻,他又问道:“那祁国翊王如今在何处?” 探子道:“回将军,那翊王刚从滁宁镇去往江州,我们要不要在半路设些埋伏?” 他没有说话,只是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既然那翊王已经快要到江州,那便让那江州刺史再活几天罢。 写完后,他将纸递给探子道:“把这个送去给江州刺史,你和他说,要是成了此事,我向他允诺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 “将军英明。” 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果然甚得他心意。 江州刺史陈骐如今心下有些烦乱,他听着下人禀报的消息,脸瞬间黑了下来,到底是何人将消息散播出去的? 难道是翊王殿下? 王上将他派来江州,难不成是已经怀疑上了自己?之所以散布这些消息是想让自己露出马脚? 如果是这样,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西越人并不可靠,可他如今早已没有退路了,唯一幸运的便是上头还没任何动静。 到了半夜,他还是毫无睡意,刚想翻身,便听下人在门外道:“老爷,有要人来此。” 陈琪听见这话,急忙从床上起来,那人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 见到那探子,他稳了稳语气道:“他说了什么?” 探子将纸条交给他道:“将军说了,只要此时成了,我们西越必不会亏待你的。” 还未他说话,就见那探子没了人影。 陈琪回到屋内,打开了那封信。 纸条上写道:“三日后偷袭临州军营,拖住翊王。” 陈琪将纸条销毁,心下有了一番较量。 第七章 夕帐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因 等祁怀瑾和简老二到了江州,已是第二天正午。 陈骐听下人禀报后,心下有些没底,但他还是连忙出了军帐。 “拜见翊王殿下。” 祁怀瑾将他低头恭顺的样子,没有理会,径自进了营帐内。 陈骐见状尴尬地直起身,跟着他走了进去。 祁怀瑾坐在案前,遣退了一干人,只留下了陈琪,。 “江州刺史,你可知罪?”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让人摸不清头脑。 陈骐不敢懈怠,他忙躬身道:“翊王殿下,微臣是被陷害的,还请您明察!” 祁怀瑾突然笑了,“哦?不知刺史所说的是何事?” 陈骐顿了顿,缓缓才道:“自然是那流言...” 祁怀瑾没等他说完,语气突然上扬道:“原来刺史也听闻了流言,那便正好向我解释解释吧。” 这翊王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陈骐将昨晚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通,“自然是有人要诬陷微臣,好让江州处于恐慌之际,他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祁怀瑾听了拍案道:“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那滁宁县令可都招了。” 陈骐还是不死心道:“还请翊王告知,那县令说了什么?我愿意当面对峙!” 祁怀瑾心中冷笑,那县令早已身处异处,死无对证,他自然敢说这话。 “那钱俞受你提拔,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可家中钱财倒是能抵一个州了,而我的人查出来,这些年你与西越人的生意往来倒是不少,如何?要不要我继续查下去。” 陈骐抵赖道:“殿下的理由倒是有些牵强...” 祁怀瑾又道:“你觉得事到如今,那些西越人会放过你吗?不过是一颗即将会被舍弃的棋子罢了,我劝你还是如实招了为好,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免除一些责罚。” 是啊,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他确实是不相信西越那些人的,之前答应与他们合作也是无奈之举,事到如今,不如便赌一把吧。 他突然跪下道:“殿下,微臣有罪...” 祁怀瑾满意地笑了,他还算是识时务,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 临州离滁宁镇并不远,不过两日,阡音便到了军营。 此次临州一战,王上封了风萧为安远大将军,从称号上便不难看出他对风家的器重,但位高权重,他们风家所能做的便是尽好自己的职责,不给恶人得逞的机会。 在夜色中,她潜进风萧的大帐,风慎说了,她要做的便是在暗处里等待时机。 这个时候,风萧正低着头研究军事图,突然,他感受到了一阵风从帐外吹来,他手一顿道:“你们来了。” 他抬起头,却发现只有阡音一人,他微怔了下,缓缓纠正道:“你来了。” 阡音知道他问的那另一人是谁,奈何情深缘浅,不过是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罢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向他点了点头,将风慎给她的信交予他。 风萧从一开始便知此次临州一战必是危机重重,一点点读下去,他心下有了决断,机会是有的,还得看自己是否能抓住。 看到最后,他的脸上有些许愠气,父亲为何私自将她送去西越,终是自己的那份心思害了她,为了祁国,也为保她在西越少一分危险,他必要不负众望,早日驱逐西越出祁国边境。 想到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滁宁县一案,他问道:“你来这里必定经过滁宁县,你可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阡音上前在纸上写道:江州刺史,滁宁县令,西越。 她犹豫了一番,没有把遇见瑾王殿下的事情写在纸上。 风萧也大致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见阡音面露倦色,有些怜惜道:“我知道了,你奔波了一路,先下去休息吧。” 考虑到她的身份,他又补充道:“你便睡在我的偏帐吧,那里不会有人进出。” 阡音下意识想拒绝,她的职责之一便是在暗处保护他的安全。 风萧见她写了心中所想后,笑着道:“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一个姑娘保护?现在暂时没有你需要做的事情,你且先养精蓄锐几天。” 阡音听了朝他笑了笑,他于她亦兄亦友,这么多年,她总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照顾,对于一个暗卫,这份心意着实不易。 风萧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自从她被父亲带到风家训练的那一天,他总能注意到这样一个倔强又充满灵气的眸子。 他其实觉得她并不适合当暗卫,她其实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姑娘了,可看到她面对敌人的那份决绝时,他改变了想法,她只是太重情义,可对于那些敌人,她绝不会留一丝情面。 明明还是和他妹妹一样的年纪,却要独自一人承担她本不该承受的责任,真是难为她了,听说她有位已去世哥哥,那人应该很是为这个妹妹骄傲吧。 是了,如若是他,他也会的。 到了偏帐,阡音放下行李,拿出了祁怀瑾送给她的那块玉佩。 她握住玉佩,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或许是那帮盗贼将它卖给了哪家当铺,之后又转手到了他的手上;又或许是有其他的故事在里面。 要是想查明当年的事情,少不得要从他口中问出些线索,不知为何,她心下正应了那句诗:剪不断,理还乱... 不想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可她的脑海里却一直挥之不去某个身影... ...... 在此时的江州营帐中,也有一人正半倚在床上毫无睡意。 估摸着,她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临州军营。 想到那日,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救了一命... 一个假扮男装的女子,不会言语,还是风慎的心腹,有点意思。 很快,他们会再见面。 第八章 初战告捷,临州再遇 听陈骐禀报了西越三天后要突袭临州军营的消息后,祁怀瑾写完信,卷好了绑在信鸽的腿上。 为了将计就计,临州军营必然是要去的,不过,还是要以防万一。 临风也已经到了临州军营,他拿到信后,即刻拜见了风萧。 “风将军,这是我家殿下送来的密函,请您过目。” 风萧与翊王殿下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他十分善用谋略,有他相助,这临州一战倒多加了几分胜算。 他看完信后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派人秘密前去江州支援。” ...... 准备完毕后,祁怀瑾调了江州的三百兵力与另外那五百精兵去往临州。 越北寒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有了把握,看来那陈骐果然把消息透露给了祁怀瑾,不过,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江州必然兵力稀缺,如果夺了江州也不失是一个保障。 等越北寒的部下梁蔺率兵进了江州,他发现有些不妙,陈骐既然已经倒戈了翊王,为何刚刚入口防护得如此松散。 莫非那翊王已看清了他们将军的意图? 刚想率兵撤退,就见四周突然涌出一群士兵将他们重重包围。 这群士兵正是风萧派来的,临风想起了祁怀瑾在信里提及的内容,觉得他们殿下果然是料事入神,那西越正是打着声东击西的幌子... 梁蔺心下大惊,果然是中了他们的圈套,看来,一场厮杀是在所难免了。 在江州士兵与临风一众的里应外合下,梁蔺撤退不及,只能应战。 为了保留实力,梁蔺心想不能再如此被动下去,要设法撤退才好... 等他们冲出重围时,幸存的士兵还不到几十人。 越北寒看着梁蔺大败而归,心中不免气结,桌子上的酒杯被他猛地拂在了地上,这第一回合,他难道就败了? 看来这祁怀瑾果然不好对付,他这是被他反将了一军,不过,总会有他的弱点存在。 梁蔺半跪在地上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将军责罚。” 冷静过后,越北寒道:“这不怪你,是我低估那翊王了。” “将军,那江州刺史该如何处置?” 越北寒思索片刻道:“先留着,他还有用处,对了,你此次与他们交手,可有何收获?” 梁蔺回道:“回禀将军,刚刚与我们交手的应该是两拨人,江州的兵力向来薄弱,他们好像往江州调了另一拨兵力。” “应该是临州派来的,如今那翊王估计已经到了临州军营。” 如今那翊王和风萧要是连起手来,那他可真要好好从长计议了。 *** 在一边的临州军营,阡音正暗中排查着军营周围是否有可疑之人出没。 这时,她见一队人马向军营逼近,她定睛一看,那领队之人正是翊王殿下祁怀瑾。 没想到他来得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快,为何自己心里竟松了口气... 祁怀瑾见已经到了军营,他派人下马将令牌递给门外哨兵过目。 哨兵见了立马打开辕门道:“殿下请进。” 祁怀瑾点了点头,准备进去,突然,他看向了某个地方。 旁边侍卫临雨随着他的视线道:“殿下,有何异样?” 祁怀瑾收回视线,“你先带他们去军中安置,等等去风将军帐外等着。” 临雨没有多问,按照他的吩咐带着士兵去了帐中安置。 阡音靠在了柱子后,她怎么觉得有些心虚,刚刚... 她现在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刚想转身,就见黑暗中有一个人朝她袭来,她下意识挡住,却被那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一个重心不稳,便直直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见状扣住了她的腰,防止两人倒在地上。 阡音一抬头,便撞进了他有些深沉的眸子里,就如同那日在香见客栈一般。 她怎么又倒在了他的怀里... “看来小兄弟,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听见这话,阡音才反应过来,她赶紧退回原地,半跪在地上,刚刚真是冒犯了... 祁怀瑾看着她如此紧张的样子,心里却笑了,他刚刚本来就是故意的,没想到倒是吓到她了。 刚想说话,就见风萧闻讯赶来道:“风萧拜见翊王殿下。” 祁怀瑾将他扶起道:“将军客气了。” 风萧看着半跪在一边的阡音,还以为她是被祁怀瑾怀疑成刺客了,他忙解释道:“阡音是在下派来巡查军营的护卫,殿下怕是有些误会了...” 祁怀瑾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我知道。” 原来她叫阡音,之前在滁宁镇,倒是没有问起过她的名字。 军营中虽然不能出现女人,但他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 不过,这风将军看起来对她倒很是在意的样子... 阡音是知晓他已经识出了她女子的身份,见他没有追究此事,心下也便放心下来。 见她还半跪在地上,祁怀瑾道:“你起来吧。” 说完,他与风萧转身走向营帐准备商议战事。 阡音看着两人的背影,缓缓站了起来,看来她以后还是得离他远一些才好。 在外面巡视了好一会儿,她估摸着两人已经谈完,才打算回偏帐休息。 可到了风萧的营帐,她迎面碰上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祁怀瑾。 阡音本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却见他直直挡在自己面前。 “小兄弟,你来得正好,收拾一下东西,住到我的偏帐中去。” 阡音愣了愣,她为何要去他偏帐睡? 这时风萧从帐子里出来道:“殿下的侍卫在江州,所以我命你时刻保护殿下的安全。” 一旁的临雨听完抽了抽嘴角,感情他在这就是个隐形人... 阡音听了看了眼风萧,眼神里有些幽怨... 风萧当做没看见她这个眼神,他有什么办法,这翊王亲自开口和他要人,他总不能拒绝吧... 祁怀瑾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这次临州一行倒是很有趣。 看着她和祁怀瑾离去的背影,风萧总觉得两人之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有时间他要好好问问。 第九章 不自知,暗生识 到了偏帐,祁怀瑾停下脚步,偏头向阡音道:“放好东西来找我,我有事要问你。” 阡音颔首点头,进了偏帐。 祁怀瑾看了眼旁边的临雨道:“你先下去吧,晚上不用你守着。” 临雨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讪讪地住了口... 他还是不在这碍殿下眼了... 等阡音到了主帐,祁怀瑾正在看桌子上的地图。 帐子安静了几秒,他头也不抬,继续道:“过来,走近点。” 感受到旁边人的气息,祁怀瑾放下地图道:“把左手伸出来。” 阡音有些无奈,他还真的是... 不知是不是在夜里的缘故,她的手很凉,手掌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是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疤,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伤愈合得不错,不过,小兄弟你的手...倒不像是一个男人该有的。” 阡音听了立刻缩手跪在地上,他果然是要追究自己。 祁怀瑾突然笑出了声,“小兄弟,我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当真。” 她如今还真是有些看不懂他了,他这是何意? 祁怀瑾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破天荒地解释道:“你既是风将军的心腹,必然十分了解他的战术谋略,此次临州一战,必要与风将军配合得默契些。” 原来是这个原因,她了然得点了点头。 “不过,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做这些最危险之事?” 祁怀瑾问完又觉得不妥,但凡入了这个行当的,大多都是些苦命人,那么她呢,以前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甘愿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倒是对自己有些惊讶,他好像对眼前这个女人过于关心了些。 阡音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见桌上有笔墨,她拿起笔写道:风家一代忠良,保家卫国,在下不胜荣幸。 风家虽不是她的家,祁国也不是她的国,可于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祁怀瑾看着纸上这一排娟秀的字,心下微微有些异样,这样的女子,倒是不多了。 阡音见他没了下文,继续写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祁怀瑾看了她半晌道:“阡音,明日陪我去趟镇上,简南他们应该到了。” 阡音愣了愣,他突然间唤她的名字,她倒还有些不习惯。 等她走后,祁怀瑾拿起那张纸看了许久,保家卫国,谈何容易... 既然受了风萧的命令,阡音没有半分懈怠,就着夜色,她在帐外站了一宿。 天刚蒙蒙亮,祁怀瑾一打开帐子,便见阡音站在外面。 阡音听见声响后不自觉地朝他看去,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终是她先忍不住别过了眼。 “你一晚上都站在这里?” 阡音点了点头,这是她的职责,她必然是要遵守的。 祁怀瑾见状在心里暗道:真是个傻姑娘! “你不睡觉,如何有精力去做我昨晚交代你的事情?” 说完便拉着她进了偏帐。 阡音见他拉着自己的手腕,下意识想挣脱,可他好像握得更紧了... “躺着,半个时辰之后会有人来叫你。” 他为何要对自己如此上心?难道只是因为她救过他吗? 想着这些,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见她乖乖入睡,祁怀瑾又在卧榻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阡音睁开眼,只觉得心中有一股乱麻拧在一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些事情不是她所能想的。 刚走出偏帐,祁怀瑾就见临雨向自己走近道:“殿下,京都传来消息,丞相已经被王上革职,斩立决。” 他听了心中终于畅快了些,定是风慎将军从中出了不少力,不过应该还有其他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好说了。 不过,杀鸡儆猴的人越多,于他们西越一战就越有利。 想到此,他觉得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风萧接到消息后也觉得大快人心,他命下属道:“去把阡音叫来。” 阡音眯了一会儿就见帐外有人在叫她,她听了立马起身,出去一看,见是风萧的侍从严成。 “阡音,将军有事找你。” 他应该是想问她与翊王殿下的事情吧。 风萧见她来了,开口便道:“丞相已经被斩立决了。” 阡音听了有些欣慰,看来那些伤倒是没白受,那傅兆年总算是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对了,你与殿下?” 见他问了,她简略地向他解释了一番。 风萧心下明白了不少,没想到两人还有如此交集。 “既然殿下信任你,那便是信任我们风家。” 祁怀瑾在帐外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地挑了挑眉,他这句话说得倒不错。 严成见祁怀瑾突然来了,立马向风萧禀报道:“将军,翊王殿下来此。” “快请!” 祁怀瑾见她在此也不意外,毕竟丞相一事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阡音见状从营帐中退下。 经过祁怀瑾身旁时,只听他道:“在外面等我。” 营帐外,阡音与临雨站在了一块儿。 临雨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想道:“殿下对这小兄弟倒是不一般,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不过他看起来实在太过瘦弱了些...” 阡音倒是一脸坦然地任由他打量自己。 不一会儿,祁怀瑾从营帐里出来,他朝阡音道:“我们走。” 阡音没想到就只他们二人,万一路途上遇到埋伏该如何? 祁怀瑾见她神色有些担心的样子,便道:“秘密前去,人不宜过多。” 阡音点了点头,骑上马与他一同去往镇上。 不光是她,连临雨也有些担心,他们殿下老是做这些类似的决定,苦的可都是他们呐,万一有个好歹... 想到这,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他们殿下最是吉人天相,希望那小兄弟能保护好殿下。 要是让祁怀瑾听见,他可能会说与风萧一样的话:我一个男人,还需要一个女人保护? 第十章 无意无疑,一瞬怜惜 简南一行人在江州与简老二会合后,又按照祁怀瑾的意思去了临州的云水镇。 云水镇与西越最为相近,这里鱼龙混杂,是打探消息最为隐秘之地。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云水镇的云兴镖局,只因那里的大当家林越是简南的挚友。 简南见林越站在门口,心下一阵过意不去,他们还劳烦他亲自到门口迎接... 他上前道:“林大哥,别来无恙啊。” 林越见到许久未见的挚友,心下也一阵痛快,“你这人,如此客气作甚,大家快请进,酒都备好了,我们等等可要好好聊聊。” 简老二听有就喝,兴致一下子被提了上来,“那敢情好,林大哥,你果然懂我们哥几个...” 一阵热络之后,几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镖局。 在镖局附近,一个隐匿在暗处的人见状与他的同伴递去了一个眼神。 ...... 西越四王爷越北安府内,凌桑是一名在书房伺候的婢女。 这日,她往书房送茶,无意中听到了越北安与他下属的对话。 “王爷,据前线回报,征北将军的部下梁蔺此次突袭江州失了利。” 越北安听了微微皱起了眉,三哥行事向来便有些鲁莽,之前三哥请命去攻打临州时,他便有些反对,扩大疆土纵然是好事,可自从昔日与东黎国征战赋税下来,苦的还是百姓,更何况,那祁怀瑾和风萧也不是好相与的... “三哥如今有何动作?” 那属下道:“征北王爷打算笼络那云水镇的云兴镖局。” 越北安又问:“临州军营的细作如何说?” “祁怀瑾已经到了临州军营,与那风萧整整密谋了一夜,是何内容,还未可知。” 凌桑听到越北安提及风萧二字,她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自信来,从她进将府开始,好像就没有发现有他做不到的事。 越北安眼神一瞥,看见门外站了一个人,他生出一丝怀疑道:“门外是何人?” 凌桑听了稳住心神,她端着茶,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进去道:“是...是...奴婢...” 越北安见她低着头,不经意道:“抬起头来。” 凌桑一脸惊恐地抬起头,在触及他的视线后又忍不住缩了回去。 越北安见她面生,问道:“你是新来的?” 凌桑索性大起胆子回道:“是...奴婢见王爷在议事,便不敢打扰...” 越北安像是相信了她的话,“把茶放下出去吧,对了,让厨房准备午膳。” 凌桑听了忙放下茶,轻声退了出去。 越北安看着那门道:“去查查那婢女。” 这个时候,谨慎一点准是好的... 凌桑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想道:这越北安肯定怀疑上自己了,不过他也不能查到什么,但以后还是要再谨慎一些为好。 *** 傍晚,阡音和祁怀瑾到了镇上。 绕着巷子左拐右拐,他们在一处暗门停了下来。 阡音见祁怀瑾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从中传出一个人的声音:“在下何人?” 祁怀瑾答道:“匿华而已。” 听见他的回答,里面的人将门栓打开,他向他施了一礼道:“贵客请进。” 那人走在前面为他引路,祁怀瑾向他问道:“简南一行人是否已经在此?” 他恭敬道:“他们正午便到了镖局,如今还在与我们大当家喝酒谈事。” 祁怀瑾点了点头,倒是与他估摸的差不多。 还未到正厅,便见林越一行人齐齐在外面恭迎道:“在下参见殿下。” 祁怀瑾道:“大家无需拘谨,都进去吧。” 简老二见他身后的阡音,顿时咦了一下,这小兄弟怎么会跟在殿下身后? 阡音见他在看自己,便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祁怀瑾入座之后,见阡音站在他身后,便指着他旁边的位置道:“坐这里。” 听到这话,她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林越打量了眼阡音,向祁怀瑾问道:“殿下,不知这位是?” 祁怀瑾道:“风萧将军的侍卫,如今暂且跟着我。” 简南和简老二听了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兄弟是风萧将军的部下,怪不得当时要如此急地赶往临州。 寒暄了一番后,几人切入正题。 林越道:“殿下,果然不出您所料,那西越果然派了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简南如今有些疑惑道:“殿下,那西越不盯着朝廷,为何要盯着镖局?” 阡音心想道:云兴镖局人数众多,是个隐匿等待时机的好法子。 祁怀瑾回答的与她心中所想的倒是分毫不差。 林越听了道:“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将计就计,这样一来,他们的人有我们监视,也成不了多少气候...” 祁怀瑾正是这个意思。 简老二突然插了句话道:“可他们为何还没有找上门来” 阡音又想道:只因他们还在观望,不敢贸然前来。 “他们还未行动,便是因为他们不确定云兴镖局是否能为他们所用。” 祁怀瑾说完又继续道:“所以,要设法引蛇出洞。” 林越思索了半天,道:“殿下,我倒是有一记,不过还得要殿下出面。” 几人一合计,又商议到很晚。 阡音昨晚站了一宿,又一路奔波,现下终于有了些倦意... 她强撑着睡意,却一点点地倒在了桌子上。 祁怀瑾见状不经意地勾了勾唇,这两天见她始终绷着弦,估计也累着了。 下意识地,他压低了声音,就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吧,像他这样体恤下属的主子可真是不多了... 第十一章 乱心神,愿唯人 等几人商议完,阡音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越见状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已备了客房,要不要叫醒小兄弟。” 祁怀瑾挥了挥手,“不用,你们先下去吧,我等等将她弄回去就好。” 待几人都走了以后,他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拦腰抱起,也不知她为何如此瘦弱,抱起来一丝重量也没有。 之所以叫他们先走,不过是因为她如今在别人面前还是男儿身,而如今他抱着她的姿势叫人看去定是不太妥当的。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变扭了? 到了客房,他轻轻将她放在榻上,而她额间的一根发丝也因此落了下来。 见到如此情形,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根发丝挽到她耳后,这样看起来果然顺眼了许多。 话说回来,他倒还没仔细瞧过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好像之前他每次见她,她都是一副精神紧绷的样子,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都没有能放下警惕的时候。 见她翻了个身,祁怀瑾不再看她,只是将房间里的蜡烛熄灭,然后躺在了另一张榻上。 不知为何,他今晚很快便睡着了。 ...... 当阡音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转亮,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张睡榻上。 她心下一惊,急忙从榻上起来,却发现房间内还有一张睡榻,她走近一看,上面躺着的人竟是祁怀瑾... 她记得自己昨晚正听着几人商议事宜,不曾想竟睡着了,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暗卫,她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在懊恼间,她深深感叹自己实在是失职... 刚想要转身离开,却见他忽地睁开了眼,起身将她按在了榻上。 阡音被他按在身下动弹不得,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她只觉得现下两人的距离实在是近极了,近到能让她感受到他那灼热的气息,她哪有经历过如今这种情形,只能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 祁怀瑾见是她,心下警觉慢慢消失,他睡醒时的声音极其低沉:“不睡觉,看我做甚?” 阡音自然回答不出,只能做出微微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到底是女儿家,祁怀瑾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独有的那抹馨香,他虽已是而立之年,却也没与任何女人有过这样的接触,他眼神一沉,终是缓缓放开了她。 没了他的束缚,阡音如今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 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祁怀瑾脸又沉了下去,他有这么可怕吗? 经过刚刚一番动作,他顿时没了睡意,便起身准备洗漱一番。 阡音从房间里出来,又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她停下来,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跑出来,这样不就让殿下觉得自己真的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吗... 这时,简老二朝他走过来道:“小兄弟,你起了啊。” 阡音点了点头,又听他道:“殿下还真的是体恤下属,昨晚见你睡得沉,还亲自把你送到房间...” 阡音听完在心里苦笑了声,果真是殿下把她弄回去的,或许简老二说得对,殿下就是为了体恤一番下属罢了... “我要去吃早膳,要一起去吗?” 昨晚阡音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便欣然答应了。 和那日在同兴镖局一样,她刚吃到一半,便见祁怀瑾走了进来。 祁怀瑾见她一个劲地低头吃饭,还以为她是饿到了,便将他面前的一个蒸饺夹给了她。 阡音为了表现得自然些,也回赠了他一个虾饺。 林越在一旁看着他们,总觉得两人关系有些不一般啊,翊王殿下居然会给一个普通的侍卫夹菜?! 过了几秒,他又想通了,既然是风萧将军的侍卫,还能跟着翊王殿下办事,定是有些过人之处吧。 祁怀瑾平常不吃虾饺,不过这次他倒是赏脸,他细细嚼了几下,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喜的表情。 吃完早膳后,祁怀瑾向阡音道:“我们等会儿得去一趟临州刺史府。” 阡音因为昨晚睡着了便没有听到后续的商议结果,不过既然要去刺史府,她大概明白几人的用意。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自然还是从昨晚的暗门出去的。 ...... 西越四王府。 这日,凌桑又去书房送茶,一进门,就见越北安在描摹书法。 越北安微微抬头,见是昨日那个婢女,他放下毛笔字道:“放下吧。” 凌桑尽量对他做出一种避之不及的样子,刚放下茶准备立马退下,却被他握住了手臂,“等等。” 凌桑吓得跪在了地上,她颤声道:“王...王爷,是奴婢又做错了什么?” 越北安忽地笑出了声,这小丫头还真是有趣,看来他昨天还真的是把她吓到了。 “无碍,只是想问你会不会磨墨?” 凌桑见状站起身道:“回王爷,奴婢会的。” 说完,她站在了他的身旁帮他磨墨。 越北安一边练字,一边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些什么人?” 凌桑听这话倒是想到了她的伤心事,有些怅然道:“家中贫寒,哥哥出门了无音讯,父母都相继病死了...” 越北安听了手顿了顿,也不知这样的人家还有多少。 他练完字,有些漫不经心,便趁机打量起他旁边这个小婢女来。 她磨墨的手一看就是常年做过农活的,好在一张脸还是光滑无暇,看起来倒是十分清新可人,就是太胆小了些。 他又问道:“在王府可还适应?” 凌桑低眉道:“王府很好,每日都能吃饱饭,姐姐们待人也极好,我想这肯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她的话让越北安听着很舒心,能吃饱饭吗?这丫头还真是容易满足... “那你便在王府里好好做事,以后赏赐少不了你。” 凌桑施了一礼,脸色微微有些泛红,“这...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越北安听了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等等再来换茶。” 凌桑出了书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危机暂时是解除了。 她总有种预感:接下来她在王府的日子不会太艰难。 等凌桑离开后,侍卫转身进了书房。 “王爷,经过属下查实,那婢女没有问题。” 越北安听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当侍卫离开后,越北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第十二章 真情难辨,如此绊人心 翌日,临州刺史郑府前停了一辆马车,只见车夫下了马车,将车内人交予他的信封递给门外的侍卫。 “还请这位官爷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刺史的远亲到访。” 阡音此时坐在马车里,抿着的双唇揭示了她此时内心的紧张,她这么多年来虽是假扮过不少身份,可扮作一名已婚女子还是头一回,况且对方还是... 祁怀瑾看着她紧攥着的手,心下也有些不自在,说起来,他也是头一回要与一个女子作亲密之举,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才出此下策,倒不想是有些难为他们二人了。 “你不用紧张,到时候跟着我见机行事便是。” 阡音听了与他对视了几秒,她缓缓点了点头,只是演戏而已,自己也不必太过纠结。 祁怀瑾习惯了她穿男儿装的样子,如今见她穿回女装端坐在马车上,神态尽显女儿家的娇羞之色,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感受,浅浅的,却令人无法忽视。 仔细一看,阡音倒是有她独特的地方,她的姿色虽不张扬,却也能叫人过目不忘。 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从她换回女装开始,他便能发觉她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阡音可能自己也没发觉,自从到了将府,她便极少穿女装,不过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阡音,想不想一直穿女装?” 她低下去的头又再一次抬了起来,他为何这样问? 祁怀瑾也不知他为何会脱口而出这句话,他咳了一声道:“随便问问,那刺史估摸着已经派人出来了。” 临州刺史郑勤拆开信,里面有一块刻着龙纹的令牌,这种令牌除了王室,无人能用。 郑琴心中有了猜测,立马打开信纸快速看了一遍,看完后又将信烧毁了才放心。 翊王殿下现下不是应该在军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按照信上的意思向下人道:“远亲到访,快与我去外面迎接,切记,不准怠慢。” 王管家应道:“老爷,小的明白。” 祁怀瑾和阡音进了刺史府内,便见那郑勤向他们二人走来,“贤侄,真是许久未见,不知你父亲身体如何,可还健朗?” 祁怀瑾顺着他道:“劳您记挂,家父一切都好,” 他见他身旁的阡音向他施了一礼,又问道:“这位是?” 祁怀瑾十分温柔地看了眼阡音,回道:“这是我的内人风音,只因她受了风寒,这几日便暂时不能言语。” 郑勤心下了然道:“原来如此,时间过得还真快,转眼间,你们这些小辈都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祁怀瑾笑道:“我们一路游山玩水,途径此地,便想代父亲向您问候一声,还请世叔莫要怪我们叨扰。” “哪里的话...” 阡音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也同时在观察着周遭环境。 凭她的直觉,此时定有人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看来西越下的这盘棋还真大。 这时,郑勤的夫人与女儿也刚从寺庙里上香出来。 郑夫人见家中来了客人,不由得多看了两人几眼,“老爷,这两位是?” 郑勤向她使了个眼色,道:“夫人,这位就是我常与你说起的景翊贤侄,这位是他的夫人。” 郑夫人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接话道:“原来是景翊贤侄,圆儿,快来拜见你的表哥表嫂。” 郑圆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如此俊美的表哥, 不由得看愣了一番,直到郑夫人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她羞红着脸道:“圆儿见过表哥表嫂。” 阡音觉得这姑娘甚是可爱,便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祁怀瑾也微微颔首,三人也算是打完了招呼。 见几人都站着,郑夫人笑着道:“大家快别站着了,去里屋坐坐吧。” 祁怀瑾看着阡音,心中忽然一动,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触及到阡音的手,祁怀瑾感受到了一阵凉意,她的手居然这样冷。 下意识地,他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 阡音见状抬头看向了他的侧脸,祁怀瑾这时也低下头,两人的视线瞬间交缠在了一起。 他此时的目光柔和极了,一点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冷峻,是了,他虽待人恩怨分明,但不时会让人感觉到一丝疏离之感,加之他那身份,她对他总是有一份敬畏之心。 可现下她却有些恍惚,只因他的神情太过深情。 要不是知晓他们此时在演戏,她怕是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他的深情却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不再想下去,这一切只是演戏罢了。 “手可还冷?” 他这样问她。 阡音半分真心,半分演戏地与他十指相扣,不管任谁看了都能感受到两人的亲昵。 郑圆看着两人,不禁生出一丝羡慕之意,他们的感情可真好,若是她也能得一有心人,白首不相离... 呸呸呸,她这是想到那里去了,真是说出去羞死人了。 郑勤虽知晓翊王殿下这是做给某些人看得,但还是感叹两人演技的精湛,亦或许是他与她站在一起,本身便十分相配。 在不远处的一个婢女,一直关注着几人的动静,她被派来监察郑府,随时禀报可用的消息。 她刚开始是有些怀疑,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不过看到二人刚刚亲昵的姿态,还真像是一对夫妇,倒不像是主子所说的那几个重要之人。 或许是她想多了,他真的只是郑勤的远亲而已,思及此处,她摇了摇头,继续扫地上的落叶,这几日她还真的是敏感过了头。 在里屋又寒暄了一番,郑圆才知晓阡音暂时失语之事,她心中有些遗憾,但没有表现出来。 郑夫人见郑圆与阡音倒是十分投缘,便提议三人去花园赏花,而郑勤支开了一众下人,想与祁怀瑾单独说话。 第十三章 各怀心意,道阻且长 支开众人后,郑勤朝祁怀瑾揖了一礼道:“微臣参加翊王殿下。” 祁怀瑾将他扶起道:“刺史不必多礼,倒是难为你与我演这场戏。” 郑勤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这都是微臣的本分,只是不知殿下为何要以这种方式...” 祁怀瑾看向窗外道:“掩人耳目,郑刺史,你家中怕是有不干净的人。” 郑勤倒是后知后觉,“殿下,我这就差人去查。” 他们府中怕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混入府中的,差一点,他们就要陷郑家于不义之中。 “切记,不要惊动那人,暗中控制住就好。” 郑勤又揖了一礼,“微臣明白” 祁怀瑾这才点了点头,又道:“我要你去办件事,越快越好。” 郑勤见他一脸严正,也知他接下来说的怕是十分重要,也郑重道:“殿下请讲。” ...... 两人商议完之后,祁怀瑾去了庭院花园寻阡音的身影。 到了那儿,便见她浅笑着站在郑圆边上,视线停留在一株蒲公英上。 只见那白色的冠毛随风飘散,落在了不知名的某处,再也找不回踪迹。 或许,那便是她最后的归宿吧。 祁怀瑾读懂了她眼神中的那抹孤寂,飞絮飘零,让她触景生情了罢。 这样想着,他走到她的身旁,握紧了她的手道:“你们在看什么?” 郑圆见他来了,便知晓他与父亲已经谈完事,看着两人这般如胶似漆,她倒是不愿打扰两人。 她识趣道:“表哥,我就不打扰你和表嫂了,你们可以随处逛逛,等等吃晚膳了我再派婢女来寻你们。” 祁怀瑾点了点头道:“表妹有心了。” 郑圆又朝阡音眨了眨眼,才转身笑着离开。 现下,便只剩他们二人,阡音有些拘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只听他轻笑了声,阡音不明所以,抬头看向了他。 祁怀瑾伸手将她拉向自己道:“到我这里来。” 阡音有一瞬间想挣开他的手,可看到远处经过的几个婢女,她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 她能感觉到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的话语随即从她的头顶传来道:“刚刚为何难过?” 阡音有些讶异,他是如何察觉到她转瞬即逝的那抹失意? 祁怀瑾望进她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眸,喉咙微微一动,其实一切发生得很自然。 阡音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 他吻得很重,仿佛要将他这几日所隐忍的全都倾泻而出。 唇瓣上传来触电般的感受让她不自觉攥紧了他的墨袍,此时的她除了默默承受他那装与旁人看的情意,别无他法。 等他终于放开自己的唇时,两人皆是忽深忽浅的喘息声。 祁怀瑾眼神深邃地看着她,只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抱歉,刚刚吓到了你。” 其实祁怀瑾也不知,他为何会做出此举,他一向自持,就算是演戏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可刚刚他还是那样做了,但他不后悔,因为肯定的一点是,他对她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阡音闭上了双眼,将头深埋进他怀中,两人就这样在原地站了很久。 ...... 吃过晚膳,阡音与祁怀瑾回了郑夫人为两人准备的厢房。 想到下午两人在花园内的情形,她下意识地当作没有发生过。 关上门,阡音这才意识到这几日她还得要和他同住一屋,再看向屋内,只有一张卧榻... “睡吧。” 阡音听了直摇头,她还不困,或许她可以在桌子上靠一晚。 祁怀瑾不等她拒绝,一个拦腰将她抱到床上,“我这是以翊王的身份命令你。” 相处了这么多天,他深知她的软肋所在,她这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她听了果然不再动弹,乖乖盖好被子闭上眼,她还是听话一些比较好,不然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即便是闭上了眼,她又怎么会睡得着,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忍不住翻了个身。 祁怀瑾靠在卧榻边上,听着她一点点变均匀的呼吸声。 估摸着她睡着了,他轻轻躺在她身旁,卧榻很大,两人离得还有些距离。 刚想闭眼,只见窗外有个黑影略过,他一把盖住被子,将身旁的阡音搂在怀里。 阡音本就没有睡着,她因他的动作猛地睁开双眼,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只见祁怀瑾在她耳边道:“嘘,外面有人。” 阡音眼睛瞥向门外,果真有人正偷偷摸摸地看着他们二人。 为了配合这出戏,她似下定决心,咬着嘴唇,伸手搂住他了的脖子。 祁怀瑾见她如此主动,也不禁“卖力”地演起戏来。 门外的那个婢女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谨慎些,她透过窗看着被子一起一伏的样子,终于消了顾虑。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又过了片刻,见窗外的人悄悄离去后才松了口气。 祁怀瑾低下头,道:“她走了。” 阡音见状想松开搂住他脖子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已经僵硬地抬不起来。 发现她的异样,祁怀瑾大概知道是什么问题,他将她的手放了下来,还好意地帮她揉了揉。 有了知觉后,她将手缩了回去,祁怀瑾见状趟回到卧榻的另一边。 “睡吧。” 阡音没有看他,只是立刻缩回了被子里,可她的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夜还很长,两人各怀心思,不知何时才能入睡。 第十四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今夜,祁怀瑾是被她抓醒的。 他睁开眼,看了看睡在他身旁的人,只见她眉头紧皱,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臂,脸上显露出极其痛苦的模样。 许是做噩梦了吧,他心想道。 他微微叹了口气,终是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回想着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的场景,他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如此温柔的语气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阡音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他的怀中缩了缩,这股暖意让她贪恋,不愿意醒来。 祁怀瑾拥着她,手中仿佛感受到了一阵湿意,他抚摸上她的脸庞,发现她竟然哭了。 究竟她梦见了什么? 究竟梦见了什么她才会变得如此悲伤? 他用衣袖擦干她的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完。 罢了,他不再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给她些许安全感。 这么多年,他从不与任何女人接近,可如今,他却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他端详着这个女人的脸庞,心下有个决定呼之而出。 如若她愿意,他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现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临州一战结束过后再打算也不迟。 经过一阵子的安抚,她渐渐平静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安心睡去。 ...... 阡音此时是被热醒的。 她睡眼惺忪,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他怀里。 她心下一紧,正想着如何从他怀里出来,就见他以极近的距离向自己道,“醒了?” 她偏开头,暗自推开了他,他虽是翊王殿下,也不能因为这点而白白受了欺辱,虽是演戏,也不能越了距... 祁怀瑾见她推开自己,倒是有些后悔他昨晚做的那些不寻常的举动,她越是如此,他便越不想如她意。 原本已经离他三尺远的阡音又被他拉了回来,“怎么,都不记得了?” 见他的离自己越来越近,闭上了眼,却感受到他停了下来。 “阡音,你睁开眼。” 许是受他声音的蛊惑,她缓缓睁开了眼。 “本王不是随便的人,你明白吗?” 话里的意思便是他不会随意玩弄一个女人的感情,除非... 阡音愣了愣,他这句话到底是何意?难道他... 见她这模样,他点到为止,她是个聪明人,相信她会想明白的。 那么她呢,是否对自己有些许“非分之想”? 如果有,他便允了。 其实他也在等,在等自己认定某个人的那一刻。 阡音对上他的视线,与他相望无言,她为何在他眼中看出了一丝...情意... 想到昨晚,她貌似想起了些什么,她只记得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她哥哥的身影... 难道竟是她错怪他了,是自己... 思及此处,她真想打自己几下,翊王殿下没把自己扔下去就已经不错了,她还将他想得如此不堪... 殿下那句话便是这个意思吧... 她是这样想的,却不知她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祁怀瑾将她额间的碎发挽到耳后,“起吧,去吃早膳。” ...... 近几日,临州刺史发了几条勒令。 其中一条便是勒令镖局走镖,严查镖局私结余党,抓捕朝廷重犯的命令。 这几年,镖局与朝廷间本就暗风涌动,各类矛盾层出不穷,此令一出,无疑给了镖局一个重击。 虽说是为了抓捕余党,不过是借口罢了,朝廷的目的无非是见镖局盈利颇多,便想趁机打压一番。 云兴镖局内也是如此,上上下下都怨声载道,朝廷这摆明了不信任他们镖局,不愿给他们活路,林越的脸色也一日日变得沉重起来。 暗中监察云兴镖局的那几人见状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上头的人。 越北寒接到消息,心下有了打算,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看来那云兴镖局倒是能用上一用。 “梁蔺,你派人去拉拢那云兴镖局的林越,我想他会同意的。” “属下遵命。” 梁蔺说完又道:“将军,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越北寒看了他一眼,“说。” 梁蔺回道:“这几日,云兴镖局来了几个客人,据探子回禀,是江州同兴镖局的几大当家,将军觉得其中是否有情况?” 越北寒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临州刺史府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出没?” “回禀将军,除来了两位远亲,未曾有可疑之人。” 越北寒问完后沉思了片刻,他“弄清楚那几人来临州的目的,如若可用,与那林越一并拉拢,切记让下面的人都给我好好盯着。” 梁蔺没再说什么,领完命令便退了下去。 越北寒握着手中的酒杯,想着是否要亲自去一趟临州。 ...... 祁怀瑾见郑勤已经将勒令发了下去,那么这次他来郑府的目的便达到了一半。 想到昨晚在窗外的那个黑影,他眯了眯眼,然后向旁边的阡音轻声问道:“你可找出昨晚那人?” 阡音点了点头,那人尽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倒是起不了多大风浪。 “如此看来,我们还得在郑府待几天。” 郑圆昨日从庙会回来,还想着再去一趟,她挽着阡音道:“表嫂,要不要与我一同去逛庙会,甚是有意思。” 阡音听完看向了祁怀瑾。 经过昨晚,他也想让他去散散心,便道:“去吧,不过得让世叔派几个侍卫在后面保护你们。” 郑圆见表哥肯放人,笑着道:“放心吧,表哥,等会儿一定将表嫂毫发无损地还给你。” 祁怀瑾听了挑了挑眉,他这位“表妹”看来甚是懂事。 阡音抿了抿唇,她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吧。 第十五章 有缘无分,风别另人 西越四王府内,越北安听着下属禀报的消息,眉头又蹙了起来。 那临州刺史为何会下这样一条禁令,镖局与朝廷虽素来不合,可从未有过明面上的冲突。 况且,他下令的这个时机着实有些耐人寻味,还是,是有人背后指使? 想到三哥拉拢那云兴镖局的计划,他心下有些不安,三哥这回怕是上了他们的当了,不过事情还能有些许转机,如果... 思极此处,他提起笔想给三哥修书一封。 写完书信,书房的门吱呀一响,越北安听脚步声便知是那小婢女。 他合上信放入屉中,抬头一看,便见她低眉俯眼,极其谨慎地将茶杯放在桌上。 “还未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桑极其恭敬道:“奴婢名叫凌桑。” 越北安默念了几遍,倒是个令人心生怜惜的名字。 凌桑倒是有些犯怵,她本是应趁越北安不在时打扫书房的婢女,只是那日奉茶的婢女刚好着了寒,便让她临时顶了上去。 可谁知从那日后,刘管家便将二人的差事换了换... 这怕是越北安的命令,可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试探自己? 她见越北安下了台阶,走向自己时,连忙跪地道:“王爷...” 越北安又笑了,这么胆小可如此是好,他的性子向来温和,在下人眼中,他也是从不苛责他们的好主子,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怕自己,难道这是女人的娇羞之状... 他弯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如果我说,想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女,你意欲如何?” 凌桑听了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他居然是这个意思,她又一次跪了下去,“王爷,这使不得,使不得,奴婢...” 说到一半,她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真是急死人了。 越北安索性也蹲在地上,他迫使她与他对视后故作严肃道:“为何使不得?难道本王配不上你?” 凌桑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是,“是奴婢配不上王爷...” 越北安终于笑了,“我说你配得上便配得上。” 自他搬入王府后,他便从未有过贴身侍女,他不是重欲之人,自我控制极强,对男女之事也十分挑剔,他若是没有看上之人,便绝不会委屈自己。 为此,他的母后没少费过心思,不过这几年见他无动于衷,倒是消停了不少,估计也是不想再讨人嫌了吧。 只是为何能看上这小婢女,他也着实好奇,一开始,他只觉得她与府里的婢女都不同,听她说完身世,又生了几丝怜惜之情,可他看得出,她虽看起来胆小,但能从那个家中撑到现在,想来骨子里是有几分坚强在的。 这样身志坚强的女子或许才是他真心能看得上眼的,只是贴身侍女倒是有些委屈她了,不过凡事都得循序渐进,还得容他想想如何和母后提及此事。 凌桑听他这样说,便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好的一点便是一旦她当了他的贴身侍女,那么她此次便能更加顺利地完成任务,但如此一来,她便再也不是完璧之身,再也没有资格... 想起心中那个人,她苦涩地笑了笑,她与他果然是毫无可能,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罢了... 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祝他一臂之力,她也是愿意的。 她终是点了点头,“承蒙王爷垂爱,是奴婢的荣幸。” 越北安本不愿勉强人,可这一次,他不想这么做,他想要她。 “以后私底下叫我的名字,也不准自称奴婢。” 凌桑低低地嗯了一声,起身准备退下。 只见他拉住自己,将她头上的一片落叶取了下来,“晚上在房中等我,嗯?” 凌桑努力做出娇羞之状,微微推了她一下便跑开了。 刘管家站在外面,听见了刚刚两人的对话,看来他们王爷这是动心了,这小婢女还真是有福气。 ...... 庙会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各种层出不穷的卖艺人、手艺人摊前;各种糖人、剪纸、蜡染、脸谱等小物件琳琅满目,还有弓射、捶丸、投壶等时兴的小活动... 阡音这是第一次逛庙会,她新奇地看着如此热闹的场面,心下积攒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尽。 旁边的郑圆倒是比她还要兴奋,昨日她与郑夫人一起,自然是一直拘谨着没有玩尽兴。 阡音怕与她走散,便一直紧跟在她身后,郑圆索性拉着她道:“表嫂,我们去庙里求支签如何?” 她点了点头,两人便去了附近有名的静山寺,因为寺庙建在半山腰上,所以她们只能步行而上。 阡音从小习武,这点高度自然不在话下,而郑圆不同,她爬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 “表嫂,我...我不行了...” 阡音往上一看,见附近有个亭子。 郑圆顺着她指的方向,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表嫂,那我们便去亭子里休息一番。” 亭子中休息的人不少,阡音和郑圆便选了一个角落处的石凳坐了下去。 有一个大娘主动朝两人攀谈道:“两位姑娘是去求签的?” 郑圆看了看阡音,向那大娘解释了她的失语症之后才回道:“是啊,我们去求支签,大娘您呢?” 只听那大娘爽朗一笑道:“我啊,不放心我儿子在军营,便寻思着给他求平个安符的...” 后面的话,阡音没听,她只听见了平安符这三个字。 当年哥哥上战场前,她也送了平安符,可结果还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说到底,这平安符不过是给人些许安慰罢了,不过心中有念总比没有才好。 与大娘谈了片刻后,二人又继续沿着山路往寺庙前行。 第十六章 惊鸿一瞥,回望不定 两人到了那静山寺,见寺里香火不断,心想着总算没白来这一趟。 慕名来寺中求签的人很多,可阡音却不想求,如今她希望的无非是她所珍惜的人都能平安康健,更重要的便是不能让西越的计谋得逞,她已经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场景... 阡音点香拜佛,给风慎、风萧、凌桑求取了平安符后,又想到了一个无法忽视的人。 在郑府,她还是名义上祁怀瑾的夫人,来寺庙却没有为夫君求取平安符怕是说不过去,更何况她今晨还如此误会了他。 罢了罢了,还是为他也求一个吧,就当是感谢他这几日来对自己的照拂。 这时,郑圆也求完签出来,看得出,她此刻心情很好。 “表嫂,你猜我求得了个什么签?” 郑圆说完又想到她无法言语,心下觉得有些抱歉,她继续道:“是上上签,主持说我近几日会有好运呢...” 阡音听了也为她高兴,看来是个好兆头。 又在寺庙中待了片刻,身后不远处跟着她们的侍卫看了看天色道:“小姐,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下山吧。” 郑圆虽不情愿,但还是懂事的,如今时局不好,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那好,表嫂我们回去吧。” 求完签、平安符,两人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只是到了她们刚刚休息过的亭子处,见里面的动静有些大... 两人走近一看,发现原来是有个当地恶霸在强抢民女。 旁人都为那跪在地上的母女俩感到愤懑,但奈何那恶霸是临州大户人家的儿子,有钱有势,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恐怕一个不小心便牵连到了自己。 阡音生平便最看不惯这种事情,她示意侍卫保护好郑圆,便想暗中帮一把那母女俩。 见那恶霸的肥手快要触及到那小姑娘,她捡起一块石子向那人飞去。 只见他哎呦一声,抬头望向四周,恼怒喝道:“是谁在暗算本少爷,给我出来...” 这时,人群中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站了出来,“是本公子。” 说话的正是决定来临州一趟的越北寒,他本不想管此事,但无意中,他注意到了阡音的举动。 这位姑娘还真是心怀正义,如若他不站出来,她便准备一个人对付这不知好歹的混账少爷吗? 他可不想让这么年轻似玉的姑娘受到染指,既然让他瞧见了,便当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那恶霸少爷见越北寒一身锦衣,搜寻了他脑海中的记忆,这人他倒是从没见过,不过既然是在这里,那便是他的地盘。 “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越北寒倒是笑了,“那我倒是想问问,你该如何对我不客气?” 跪在地上的那对母女见有人站出来帮她们,心下有了一丝希望,她们这是遇到了以位好人啊... 那恶霸少爷一听他这话,胸中的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他指着身旁的家丁道:“给我上!” 因为几人的动作,亭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阡音在一旁看着,心想要不要上前帮忙,不过思虑了片刻,她还是停下了,如今她有身份在身,不好在临州太过招摇。 见那人的身手对付几个家丁是完全绰绰有余的,她便放下心来。 可随着那人的动作,她看清楚了挂在他腰间的一枚玉佩,那纹饰不像是祁国的,倒像是越国... 她心下一惊,赶紧拉着郑圆从另一条路下山,此地怕是不宜久留。 郑圆还未从刚刚那些人的打斗中缓过神来,那位公子的动作倒是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这时候,那些家丁都被他制服在地上,那恶霸见状看了眼地上的母女俩,终是离开了此地,口中还不忘道:“你给我等着...” 越北寒收了扇子,望向了阡音下山的方向,只见那两位姑娘也望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郑圆见状转过了头,她刚刚好像与他对视了几秒。 越北寒此时来了兴趣,他朝身边的侍从道:“去查一下刚刚那几人。” ...... 回到郑府,阡音立刻跑到祁怀瑾眼前,将他拉到了书房。 郑圆看着她如此心急,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们二人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对方。 祁怀瑾见她有事情要说的样子,便知晓她定是遇上了什么情况。 到了书房,她提笔写道:西越王室、静云寺、出手助人、暴露... 祁怀瑾将几个关键字串在了一起,大致明白她的意思。 “为何是西越王室?” 阡音回想着他腰间玉佩的模样,将它画在了纸上。 祁怀瑾看着上面的纹饰,觉得有些熟悉,是了,先王寿辰之时,西越有送过类似纹路的贺礼,而且据他所知,这是西越独有的一种鸟类。 那人十之八九便是西越国的三王爷,同时也是临州一战的大将军越北寒,此时他到此,定是想来亲自探探虚实。 他又向阡音道:“你与他打了个照面?” 阡音点了头,他们要是继续留在此处,怕是有暴露的危险,那么他们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不必慌张,他并不知晓你的身份。” 不过他为何偏偏选择去庙会,这里头倒是有些文章。 思忖了片刻,祁怀瑾道:“他不是冲着我们而来,而是冲着刺史。” 为何会出现在去静山寺的必经之路,无非是算准了刺史之女会去庙会,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接近的机会。 可因为阡音的出现,倒是让他改变了视线,如果他没算错的话,很快他便会差人打听阡音的下落。 祁怀瑾现下觉得有些后悔让阡音出了郑府,他可不允许旁人觊觎属于他的人,更何况是阡音,她本不该卷入这场明争暗斗。 看来,那郑府的细作倒是可以发挥些作用了。 阡音想着对策,又在纸上写了“假意离开”四字。 祁怀瑾赞赏地望着她道:“正有此意。” 果然,她与他总能心意相通。 过了黄昏,郑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祁怀瑾和阡音已经离开了郑府,还是刺史亲自相送,那个婢女见状也彻底打消了怀疑,走了也好,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会对主子造成不利。 第十七章 不得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傍晚时分,凌桑收拾了些许衣物,搬进了越北安的卧房外间,从今晚开始,她便是他的贴身侍女,每日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越北安回到卧房,见凌桑已经备好热水站在一旁。 虽只是几个时辰未见,但她此时总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他一般,只因他的眼中的那抹深沉实在是不符合他平日里那一副温柔如玉的模样。 越北安见她如此紧张,终是柔声道:“过来,为本王更衣。” 凌桑抿了抿唇,想她做了暗卫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终究还是败在了此时。 对于男女之事,她虽是理论丰富,但论起实践,她还一步都没走过呢... 此时显然不是退缩的时候,她暗自咬了咬牙,走上前为他更衣。 手一触及衣领,就听他开口道:“住在外间可还习惯?” 凌桑手顿了顿,外间布置得着实很好,该有的不该有的一样没少,倒不像是一个寻常贴身侍女住的。 由此可看,他对自己倒是十分用心了,但凌桑不明白,她一来姿色不出众,二来身份卑微,他为何会看上自己? 据她所知,这些年来,他从不近女色... 难不成他对自己的怀疑尚未消除,或者他真的对自己有意... 显然,她并不认为是后者... 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 越北安见她思绪神游不定,注意力显然不在此的模样,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布置得不合你意?” 凌桑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布置得很好,比之前住得还要好。” 越北安这才放心,他揽过她的腰,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以后在我面前不准不专心,不然,我可要罚你。” 凌桑实在不相信平日里温和谦良的他会有如此霸道的一名,果然西越人占有欲都极强。 “奴...凌桑知道了...” 刚想说出奴婢二字,又突然想起白日里他对自己说的话,这才急忙改了口。 越北安满意地松开了她,“伺候我沐浴罢。” 凌桑只是转身拿个浴帕的功夫,就见他已经置身于浴桶之内。 看到他精壮的上身,凌桑不自觉移开了视线,没想到他倒是“深藏不露”...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越北安能清楚感知到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后背的痕迹。 凌桑此时正专注地为他擦拭,并未发现他的异样,等突然被他拉入浴桶时,她才后知后觉。 她惊呼一声,为了稳住身子,便只能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 浴桶里的水浸湿了她的衣衫,曼妙的身形瞬时显露在他眼前。 越北安握住她想缩回的手腕,声音极其低沉道:“现下,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凌桑没敢看他,“王爷请问。” “如今是我强迫了你,但如若你跟着我,我往后定不会负你,你可愿意?” 凌桑惊讶地望向了他,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他刚刚说...定不会负她... 越北安见她不回答,又加重了语气:“嗯?” 凌桑此时面色羞红,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越北安见状,终于笑了。 一时之间,她无声的抗议被他尽数堵在口中,眼眶里却是她未曾察觉到的湿意。 ...... 阡音和祁怀瑾离开郑府后,来到了郑勤夫人名下的一处私宅。 这处私宅位置偏僻,只有一个姓周的年迈管家每日在此打扫,这里倒是他们隐藏行踪的好去处。 向周管家说明他们的身份后,两人便在此暂住了下来。 天色已晚,阡音觉得有些饿,便大半夜地进了厨房。 她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只好回了周管家为她打扫好的卧房。 在寂静的夜里,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她打开房门,见祁怀瑾正站在屋外。 祁怀瑾径自走进屋子,在桌案边坐下道:“过来坐。” 阡音关上门,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只见他从袖口拿出了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糕点,“今晚先将就一下,明早管家会安排膳食。” 原来他大半夜就是为了给她送吃的,阡音心下一暖,想到他也也没吃晚膳,她摇了摇头,将糕点推到了他那边。 祁怀瑾又推过去道:“本王命你把这些都吃完。” 阡音拗不过他,只好将糕点拿起轻轻咬了一口,如她的想象一般,甜腻的滋味儿瞬间在口中晕染开,让她开心地眯了眯眼。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立刻收回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 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白吃他的,她从袖中拿出了那个平安符,反正...本就是给他求的... 祁怀瑾倒是有些意外,她还是第一个敢送他东西的女子,“给我的?” 阡音拿出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他一个翊王殿下,怎么会收一个下属的平安符,况且,这里不是郑府,他们已经无需在旁人前演戏。 刚想收回,就见他伸手握住了那个平安符,两人的手一时僵持在空中。 “见你如此重视本王的安全,本王便勉为其难收下了。” 阡音见状缩回了手,连糕点也吃不下了。 祁怀瑾手中摩挲着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安符,将它小心地放入腰间。 在他心中,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他们暂住在此地,倒是不用再同睡一屋,他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阡音看着他进了旁边的另一间客房,才关了房门。 直到现在,她的口中还残留着那丝甜味,也不知是因为那块糕点还是因为...那个人... 祁怀瑾躺在卧榻上,双手枕在耳后,看着他身旁的位置出了神... 第十八章 局中不伶,君情何清 从静山寺回来后,越北寒便一直想着那个与他对视的女人。 这时,下属刚刚打探完消息回来。 “禀告将军,那女人是刺史千金的表嫂,她与他的丈夫便是我们派去细作在信上所说的那对夫妇。” 越北寒一听她已为人妇,心中不免有些遗憾道:“他们此时可还在刺史府?” 下属回道:“据我们的人所说,那对夫妇已经离开了刺史府,属下觉得此中颇为蹊跷,会不会是那祁国翊王...” 越北寒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不然,他们不会在此时离开引我们怀疑。” 虽然这么说,但他一想起昨日那个女人,显然是有些身手的,再加上那对夫妇如此来无影去无踪,他还是决定再试探一番。 下属又继续回道:“将军,那刺史明日会去祥临酒楼密会挚友,说不定我们会从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 越北寒这下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明天亲自去一趟。” —— 翌日清晨,阡音早早便起了床,到了正厅,便见周管家刚从早市回来,手中还提了一大堆食材。 周管家见阡音已经起身,上前道:“姑娘还请稍等片刻,早膳马上就好。” 阡音见他已到了花甲之年,不愿麻烦他老人家,便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食材,向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周管家见状有些不解,刚想问些什么,就见祁怀瑾突然出现道:“老人家,您先下去休息吧,早膳我们来做便好。” 说完,便拿过了阡音手中的食材,她微怔了片刻,才急忙跟了上去。 周管家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他虽年事已高,但刚刚那公子看那姑娘的眼神,他可清楚得很哩,现在的年轻人呐,脸上心思都藏不住,藏不住... 到了厨房,祁怀瑾放下食材,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倒是忘了自己厨艺不佳这回事了。 阡音见状心下不免笑出了声,刚刚见他如此自信的模样,她还以为堂堂的翊王殿下真的会做饭呢... 祁怀瑾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极其不自然道:“我来生火,今日便你来做吧。” 他说完便坐在了灶下,准备生火。 阡音此时觉得有些庆幸,还好她幼时曾和母亲学过厨艺,那时候母亲经常为了父亲亲自下厨,她便在旁边瞧着,倒也瞧出个所以然来,不然如今岂不是要叫他们二人饿肚子了... 她看了眼食材,拿出了一袋面粉,几两肉,准备做她小时候常吃的云吞面,也不知他吃不吃得惯这个... 祁怀瑾做这生火之事倒是得心应手,闲暇之余,他靠着墙望向了正在擀面的她,此时的她眼神专注,脸上还带了一丝笑意。 阡音倒是没有发觉他的视线,如今她包着云吞,陷入了幼时里的记忆。 只见这时,祁怀瑾站起身,在水缸边净了手后走到她身旁道:“云吞包起来倒是有趣。” 阡音了然地递给他一张面皮,想学就直说嘛... 祁怀瑾学着她的样子,将些许肉馅放置于面皮中心,并用手指将面皮向中心按拢,可不知是力气太大还是方法不对,他一连做了几个都以失败告终。 阡音在一旁看得心急,索性握着他的手,亲自教他包云吞的诀窍。 祁怀瑾的手顺着她的动作,而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阡音一边教他,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她停下手,这才发现两人此时是多么的亲密。 刚想松开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你可知,你刚刚做了什么?” 阡音此时懊恼极了,她该如何向他解释她对他绝无非分之想... 祁怀瑾看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好了,继续做吧,水要开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今日暂且先放过她。 云吞面做完之后,阡音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夹了一筷子。 祁怀瑾尝了一口,面弹而不烂,十分劲道,他点了点头,唇齿微启,“不错。” 阡音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看来他倒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挑剔。 这顿早膳,祁怀瑾吃得很满足,这么多年来,山珍海味他虽吃过不少,却不及这一碗再简单不过的云吞面。 吃完早膳,祁怀瑾向她道:“今日那越北寒定会去祥临酒楼,我去暗中会一会他,你便留在此处等我。” 早在他们离开刺史府之前,他便已经和郑勤商议好了对策,今日定要彻底打消他对镖局一事的怀疑。 阡音点了点头,她总是莫名会相信他。 —— 凌桑是在一阵酸痛中醒来的,初经人事的她在心中狠狠骂了那越北安无数次。 一开始,他对她还算是温柔,可到了后面,他竟不知厌地狠狠要了她一遍又一遍,以致于疼得她晕了过去... 待意识清明,她才发现越北安正躺在她身旁,刚想将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拿开,就见他睁开了眼,“醒了?” 一夜的淋漓尽致使越北安身心愉悦,怕是也弄疼她了,他有些歉意地将她抱入怀中,“桑儿,昨晚是我孟浪了,以后我定克制一些...” 凌桑没想到他会叫自己桑儿,那个人也时常会这么叫自己... 越北安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让我看看,是不是弄疼你了?” 凌桑急忙制止,她缩进他的怀里,低吟道:“王爷,我没事...” 越北安见状低声笑出了声,他的桑儿这是害羞了... 两人又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这也是越北安多年来第一次起得这么迟... 等越北安出了卧房,他的属下才上前道:“王爷,临州的信来了。” 越北安点了点头,“随我来书房。” 凌桑侧耳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下一紧,接下来,她得加快动作了。 第十九章 询问随心,无法反驳 祥临酒楼的一处雅间内,郑勤正与他的几位挚友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郑勤连饮了几杯,才将这几日胸中积累的郁气一扫而光。 其中一位挚友见状道:“勤兄,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郑勤轻叹一声道:“彦兄,你辞官回了临州,想必能懂我此时的心境。” 要说起他的这位挚友李彦,他心下也是一阵佩服。 他少年成名,一举摘得头名状元,又在京都任职了好几十年,前几年却突然辞官回乡,不再关心国事。 他回到临州后,又恰巧结识了来此上任刺史不久的郑勤,两人谈话数语,倒意外为自己寻得个知己。 李彦心中明镜,也知他所谓何事,“郑兄可是在为朝廷颁布的那几条勒令而烦心?” 郑勤饮下杯中的酒,点了点头道:“知我者莫若李兄也,我身为一方刺史,自然要为临州的百姓着想,可王命难违啊...” 另一位挚友有些不解道:“郑兄,你此话何意,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郑勤喝了酒,言语难免不受控制起来,“如今朝廷局势混乱,王上又听信谗言,无端打压各能人志士,届时人心涣散,这对我们祁国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李彦突然辞官回乡,便是不愿卷入朝廷的那些腌臜事情,听到郑勤这么说,他心中也有了些许触动,“勤兄,冲你这份忧国忧民的肺腑之言,我敬你一杯。” 回到临州,李彦有过些许后悔,可若还留在朝廷,也是力不从心,还不如与同志之人尽一番绵薄之力。 郑勤喝着酒,寻思着再多说一些迷惑之语给某些人听。 在不远处的另一雅间内,越北寒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这样听来,果真是因为祁国朝廷无能了,如此机会,他不愿错过。 他吩咐下属道:“传信梁蔺,他那边可以有所动作了。” “是,属下即刻就去。” 想到那日在静山寺,越北寒眯了眯眼,既然那女人不能为他所用,那他按照原计划便是。 又听了一会儿几人的对话,见都是些无用的信息,他起身离开了雅间。 ...... 等他离开酒楼,二楼敞开的窗户被人合了上去。 坐在二楼临窗的便是乔装成当地人的祁怀瑾,他心中记下那越北寒的模样便合上窗,进了郑勤所在的雅间。 雅间内的几人见状都起身道:“参见殿下。” 祁怀瑾点了点头,“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人已经信了我们这番说辞。” 郑勤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一半,他朝李彦道:“彦兄,今日还要多亏你。” 李彦听了不敢居功,“还要多谢翊王能给在下这次机会。” 他在朝堂这么多年,很少见这位行踪不定的翊王殿下,今日一见,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希望来。 祁怀瑾对他辞官一事倒是有些印象,这样看来,他倒是个十分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郑勤心下一番思量,又道:“殿下,那人真的会将近圆儿?” 祁怀瑾心下十分有把握,现在就看派去的“圆儿”是否能反其道而行之了。 —— 祁怀瑾回到私宅,就见有个身影一直在门边徘徊,脸色还微微带有一丝担忧之色。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脚步也加快了几分,直到他站在了她的面前。 “在等我?” 阡音见他毫发无损,总算放下心来,她虽知他不会有什么意外,可她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会如此在意一个人,在意到快要失去理智的地步。 难道只因他是翊王殿下,她有护卫他安全的责任吗? 她神情有些闪烁,只能点了点头。 这几日,真是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祁怀瑾舍不得让她担忧,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以后不会了。” 阡音的手僵硬地无处安放,他这是何意?是在向自己承诺吗? 她又想起前几日心中那个隐隐的答案,却不敢问他,只能再一次选择了忽视。 祁怀瑾虽不想逼她太紧,但眼下,他顾不了太多了。 阡音想松开他的手,可她被他圈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无处可逃。 “临州一战过后,你可愿意跟着我?” 他虽然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可她却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那丝霸道,好似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 阡音抬头直视上他的视线,他说得已经分外明显,可她却不能答应,风慎于她有恩,她不会离开风府,更何况,她眼前这个男人,于她实在是太过遥远... 阡音心下一片空白,只听他微喘着,字字分明:“你喜欢我。” 她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任何字眼。 “先别拒绝我,你心中所想的我都明白,我会打点好一切。” 阡音心中有些怅然,他真的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吗?他对自己会不会只是一时的兴趣罢了,若是她真的爱上了他,她又该如何自处? 第二十章 真假难辨,正中下怀 郑圆今日穿上了裁缝为她新做的一件水蓝色对襟襦裙,她对着铜镜描眉上妆,镜子里印出一副姣好的面容。 从静山寺回来后,她便一直想着那位出手助人的公子,加之那小僧人解签之语,她决定再去一趟静山寺,也不知能不能再遇到他...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只好挑了两个侍卫随行,没了表嫂陪伴,她有些担忧自己能不能爬到山上。 今日来静山寺的人很少,这里便显得十分寂静,她坐在禅房外的石凳上,喝着小僧人为她泡的茶。 山上的桂花树倒是开了,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风一吹,花瓣随风而落,竟落在她那水蓝色的裙边,倒给她周遭添了一抹亮色。 越北寒从主持房中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动人的画卷。 他不禁上前道:“小僧,可否也为在下倒一杯茶?” 那小僧了然道:“施主请稍等。” 说完为他倒了一杯茶,便起身离开了,“两位施主,小僧还有佛经未诵,便先失陪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红尘滚滚,缘聚缘散,这一切都是天意... 郑圆从未想过她与他会以如此方式见面,这是巧合吗? 她不自在的双手透露出了女儿家的小心思,越北寒见状道:“这位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坐在此处?” 郑圆低声道:“公子请坐。” 两人相坐无言,可她知道她此时心中是有多么杂乱。 好尴尬,要不要说些什么?可若她要是先说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矜持? 一阵纠结之后,只听他道:“姑娘看起来倒是十分眼熟,前几日是否来过此处?” 郑圆惊讶了一番,他居然记得自己,她道:“是来过此处,不知公子为何来这静山寺?” 越北寒抿了一口茶,笑着道:“我父亲是主持的好友,只因这几日心中烦闷,便来此处静心几日。” 他这么一说,郑圆便知今日遇见他倒不是巧合了。 “不知公子心中烦闷可解?” 越北寒叹了声气道:“来此处不过是逃避几日罢了,等回去还是要面对。” 郑圆有些好奇,便冒昧问道:“不知公子为何烦闷?” 越北寒说的倒也是实话,“父亲想为在下定一门亲事,可在下对那姑娘毫无情意,怎能白白耽误人家...” “为何不与令堂好好解释一番,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他摇了摇头道:“姑娘不知,在下双亲年事已高,倒是不愿拂了他们的意,叫他们失望。” 如此说来,孝顺与心意真是难以两全了... “公子也不必介怀...” ......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郑圆见天色已晚,便起身道:“今日与公子畅谈一番,倒是有些意犹未尽,只不过天色已晚,小女子便先告辞了。” 越北寒也起身道:“今日听姑娘一言,心中烦闷倒是消了不少,为表感激,不如让在下送姑娘下山?” 郑圆想推脱一番,又听他道:“姑娘若是对在下有所顾忌,便让寺中僧人送姑娘下山可好?” 她听了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公子多想了,那便...麻烦公子了...” 到了山脚,越北寒不禁向她问道:“在下纪寒北,不知姑娘芳名?” 郑圆有些羞稔,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互通姓名,“小女子名叫郑圆,团圆的圆。” 男女之间,便是有种莫名的气氛在。 过了半晌,越北寒又缓缓问道:“不知姑娘明日可还会来寺中?” “明日,可能会来吧...” 看着她的背影,越北寒笑出了声,明日她会来的。 ...... 林越在镖局等了数日,终于等来了一张用箭插在他卧房门上的纸条。 上面写道:若想保镖局无恙,请于未时独自前往云香酒楼一叙。 林越将纸条撕毁,心想着西越人终于有所动作,看来殿下他们在刺史府一切顺利。 到了未时,林越如约而至。 在雅间内坐了片刻,就见隔门被人推了开来。 “林越大当家,别来无恙啊。” 他转身看去,心下有些意外,怎会是他? 江郁早已料想到他的反应,今日他便是来当一个说客,说服他加入越北寒的阵营,“没错,是我。” 林越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一年前,那时候他委托镖局来为他的货物走镖。 那批货物是运往西越的最东边,在路上两个月的时间让他们渐渐熟稔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是越北寒的人。 “郁兄,那纸条上写的是何意?你又为何以这种方式请我来酒楼?” 江郁没有立刻说明缘由,只是吩咐店小二上了一大桌子菜还有几壶烈酒。 他在酒杯中倒满酒递给他道:“越兄,正事先不急,我们先走一个。” 林越不动声色接过酒杯,他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越兄,我听说你们镖局被朝廷暂时勒令关门了?这对大伙可有什么影响?” 要是在以往,林越还真会相信他这是在关心他们镖局,眼下,他顺着他的话道:“原来郁兄也听闻了此事,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大伙儿也确实惆怅...” 江郁有意无意道:“越兄可知这朝廷为何会突然下次命令?” 林越不确定道:“好像是因为什么朝廷重犯,也不知这是哪个镖局干出的事情,这不是诚心要连累我们众镖局吗...” 只见江郁连忙摆手,“越兄,错了错了,据我所知,朝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林越故作震惊道:“郁兄,你这是何意?” 江郁见状将朝廷官员如何暗中勾结,如何打压镖局以获得不菲之财,如何让民不聊生的举措通通给林越说了一遍。 林越听完沉吟了片刻,“郁兄,不瞒你说,我们镖局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些,你说说,他们做出如此寒心之举,让我们如何能维持个勉强的生计?” 他这么说,便是主动给了江郁说服他的机会,自从与殿下商议了这么一个计谋,他还真的想大展身手,杀他们于无形之中。 江郁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便有意无意道:“越兄,我也来向你交个底,今日我来就是想给你一个生计之法,并且还不仅限于此,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了...” 林越沉住气,低声道:“郁兄你但说无妨。” 等江郁说完那个提议,林越的脸色变得更加深沉,“郁兄,这实在是一个大逆不道之举啊,卖国求荣的事情...” 江郁打断道:“越兄可不能这么说,朝廷腐败,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俗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你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 他就说到这,接下来就看他识不识时务了。 林越有些担忧,他又道:“真的是那越国王爷派你来的,他会这么好心?” “是啊,这真是件互利互惠的事,我还希望越兄你能考虑考虑。” 林越口气有些松动,“郁兄,你说的我能理解,但我还要回去再考虑考虑,毕竟...” 江郁并不指望林越能立马答应,他要是这么做了,他还会觉得不正常,“越兄,此事关系重大,是要考虑考虑,我们先不说了,吃菜吃菜...” 林越几杯烈酒下肚,心中盘算着接下来怎么能答应地更自然些。 第二十一章 马惊并骑,月夜悸倾 “郑圆”回到郑府,立刻去了书房见郑勤。 “老爷,您说得没错,那人确实想刻意接近小姐。” 郑勤此时有些庆幸,殿下果然是料事如神,不然要让那人盯上圆儿,事情恐怕要变得更加复杂。 “那人可有怀疑?” 假扮郑圆的便是她身边的婢女拂秋,她从小与郑圆一起长大,对郑圆的做派举动自然是十分熟悉,加之她有武艺在身,假扮刺史女儿的任务交给她倒是再适合不过了。 “那人应该是没有怀疑,奴婢明日怕是还要去一趟山上。” 郑勤在心中轻叹了声,“拂秋,此次怕是难为你了,他必要在你身上打探些什么事情,你到时候见机行事,有意无意透露些假消息便是。” 拂秋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老爷放心,奴婢一定多加小心。” 敢伤害她家小姐的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这时的越北寒在寺中收到了从云水镇传来的消息。 看来江郁已经去劝说过云兴镖局的大当家了,既然那林越如此犹豫不堪,他便给他点刺激,他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说,我该如何让那林越主动加入我们的阵营?” 突然被叫到的下属心下有了计谋,“不如来一招借刀杀人?” 越北寒没有说话,只是在纸上写了几字,写完后,他将纸条递给那下属道:“把这个消息传给云水镇的江郁,他看了便知道该如何做。” “是,将军。” ...... 阡音在私宅已经待了两天,她如今想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这样想着,只见祁怀瑾刚从刺史府回来。 虽想上前询问结果如何,但她还是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祁怀瑾见状极其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跟我来,有事情要和你说。” 阡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脸严肃,倒是没意识到他的动作。 到了她的屋内,他关上门道:“已经请君入瓮,接下来就看上天是不是在帮我们了。” 阡音面露喜色,这说明那越北寒已经进入到他们的圈套之中,可她觉得,事情好像有些太过顺利了... 她又听他继续道:“我们现下得尽快回云水镇,你先收拾一下,等天黑我们即刻启程。” 阡音有些不解,越北寒就在此处,万一他们离开后又有了变数该如何是好? 像是听出了她心中所想,他又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派了人去盯着刺史府。” 阡音心下微微一动,他是会读心术吗? 粗略整理了一番,两人告别了周管家便准备回往云水镇。 祁怀瑾看着穿回男装的她,眼神微眯,她还是穿着女装更得他心意,不过这样也好,她穿女装的样子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他心中闪过一个可能,便问道:“阡音,你之前可曾换回过女装?” 阡音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自从她进了风府,便再也没有穿过女儿家的衣裳。 祁怀瑾见她摇头,心情愉悦了起来,看来她女儿家的模样,只有他一人看过。 阡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是做了什么能让他的脸色转变得这么快? 刚想到此,就见脚边的马突然提起前腿,长鸣了一声。 不好,马受惊了! 她用力拉紧缰绳,却见马不听她使唤。 祁怀瑾见状加快速度追上她,“阡音,把手给我。” 她此时听见他沉稳而有力的嗓音,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她毫无犹豫地将手伸向了他。 祁怀瑾骑着马,准确无误拉住了她的手,阡音借此机会一个腾身,被他揽住腰,稳稳当当坐在了他怀中。 他拥着她的后背,让她忍不住回头看向了他。 就在此时,祁怀瑾抚上她的脸庞,朝她的唇吻了下去。 只听他缓缓道:“你怎么又到了我怀中?” 回答他的只是耳边簌簌的风声。 那受惊的马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如今便只能共骑一马,祁怀瑾见她僵直着身子,不禁道:“等等困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 她听了打起精神,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睡着。 不一会儿,祁怀瑾感受到了她渐渐变软的身体靠在他怀中。 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在他身边,她永远不用逞强。 。 今夜的云兴镖局,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原因是县衙里来了几个衙役将镖局搅了个天翻地覆,其中不免被他们搜刮了许多财物。 林越黑着脸,沉声道:“几位官爷,还希望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那几个衙役脸上倒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只是口气仍然猖狂道:“越大当家,你看,我们这也是奉命形式,上头的人说了,一切可疑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林越冷笑了一声,感情是在威胁他呢,若是不给他们点好处,他们难道要把镖局的人都抓走吗? 镖局里的好几个兄弟都想动手,但都被他制止了下去,这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罢,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坏了大局。 几个县衙见状又正大光明地搜刮了不少东西,一个领头的见已经差不多了,便道:“云兴镖局一切正常,大家撤吧。” 走之前,那领头衙役还不忘给林越打了个招呼,“越大当家,改日我请你喝酒啊!” 说完,便大摇大摆离开了。 简老二有些气不过,他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林大哥,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家虽一脸阴郁,但也都心知肚明,这恐怕是西越人搞的把戏,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云兴镖局投奔西越罢了... 既然西越这么主动,他们要是不领情,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第二十二章 请君入瓮,再谈事宜 林越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又去了一趟云香酒楼,到了那里,只见江郁正坐在雅间内等他。 江郁站起身笑道:“越兄,你终于来了。” 林越在他面前坐下,“郁兄,让你久等了。” 江郁摆了摆手,“无妨,只是不知越兄你考虑得如何?” 林越沉吟片刻才缓缓道:“郁兄,我答应你的提议,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江郁对他的回答早就胸有成竹,就算是讲个条件也在情理之中,“越兄请讲。” “我希望镖局只是在暗中相助,若到了明面上怕是要让我们为难。” 他提出这个要求,便是让他们镖局到时候能有个退路,若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他该如何向镖局上上下下的人交代。 江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以后的事情谁又会知晓,他先应下道:“越兄你放心,我们一定保障镖局的安全。” 吃着酒,林越又问道:“不知现下我们镖局该如何做?” 江郁摇了摇头,“越兄,你们现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让我们的人隐匿在镖局就好,不知镖局现下还能容纳多少人?” 林越心下计算了一番,“大概八十人有余,对了,我们在镇外还有一个分局,到时候我会派一些人过去,不知与你们是否有用?” 江郁听了自然是高兴的,若是此次行事顺利,他倒是立了个大功了。 “越兄,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林越回到镖局,马上派了兄弟前去镇外的分局打点一番,现下就等请君入瓮,声东击西了。 ...... 西越四王府内,凌桑正与越北安吃着午膳。 自从她当了他的贴身侍女,除了他清晨上朝议事之时,她便整日与他形影不离。 这让王府里上上下下的婢女们都羡慕起凌桑的好福气来,其中不乏有在后头嚼舌根的。 昨日傍晚,她去膳房时,就听一位有几分姿色的婢女在背后嚼舌根道:“你看看那位,平日里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谁知道竟是个狐媚精,咋们王爷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她....” 另一位婢女也搭腔道:“是啊,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还未等另一位说话,就听刘管家一声怒喝,“你们在作甚,王爷岂能由你们议论,下次再让我听到,王府你们就不用待了。” 那几个婢女心下一惊,急忙跪下道:“管家,奴婢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退下!” 待几人散去,凌桑上前向刘管家施了一礼,“多谢管家。” 刘管家一改严肃的脸色,神情和蔼道:“姑娘,刚刚那些话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尽心侍奉王爷便是。” 这么多天,他都看在眼里,王爷对这姑娘可不一般,难得的是她不卑不亢,不争不抢,说不准将来,还能成为他们王府的当家主母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 凌桑听了点了点头,“多谢管家点拨,奴婢省的。” 越北安见她不动筷子,关心道:“饭菜不合口味?” 凌桑见状放下筷子,低声道:“王爷,奴婢有话要说。” 听她又自称奴婢,他也放下筷子道:“你说。” 她犹豫了一番,才缓缓道:“奴婢承蒙王爷垂爱,但奴婢整日相伴在王爷身边,怕是有些不妥,虽然...虽然奴婢也很欣喜与王爷待在一块儿!只是...只是...” 还未等她说完,“只是什么?” 凌桑不禁摸了摸她,“王爷,你,你,你又这样...” 越北安笑着将她拢入怀中,“你刚刚说,只是什么?” 凌桑闷声道:“只是会引来非议,坏了王爷的清誉就是奴婢的过错了。” 这几日,她早已摸清他的脾性,这样一来,既能惹来他的怜爱,也能借机清除王府中对她不利的人。 越北安听了,倒明白是发生了何事,他如今这样宠她,定是会招来些许眼红的人来,只是这傻姑娘还在为他着想,什么委屈都自己受着,真是叫人生不起气来。 “本王宠自己喜欢的人有何过错,以后受了委屈就与我说,本王给你撑腰。” 哪怕他是假意为之,凌桑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哽咽地嗯了一声,“王爷,你真好。” “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能与他一同出王府吗? 凌桑抬起头,眼中似有点点星光,她眉眼盈盈道:“嗯!” 越北安此时也低下了头,吻了吻她的发丝,这几日委屈她了。 。 阡音醒来时,才发现她正靠在他怀中,她闭着眼,不知该睁开还是继续装睡,之前还心想着不会睡着呢,这下可好,该如何收场... 祁怀瑾看着怀中装睡的她,不禁单手捏了捏她的脸,“醒了?” 阡音这才直起身,却感受到了靠她肩上的重量。 他将缰绳放入她手中,道:“我眯一阵子。” 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她不禁勾起了唇角,好好睡一会吧,一切交给她。 祁怀瑾从来不知一个女人的肩膀会让他如此安心,能让他卸下心中所有的防备,秋风瑟瑟,吹来她发丝间的清香,叫人上瘾。 云水镇,已经不远了。 第二十三章 天涯有度鸟,莫绝瑶华音 到了云水镇,阡音扯了扯缰绳,祁怀瑾因马停下的动作渐渐转醒,他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竟睡了这么久。 阡音和他翻身下马,在就近的一个馄饨摊边坐了下来。 在摊主煮馄饨的间隙,祁怀瑾轻声道:“等等你不必跟着我去军营,这段时日你便留在镖局盯着他们。” 要她留在镖局吗?这样也好,到时候也能互相接应,只是她为何莫名有些不舍呢? 肯定是这几日与他朝夕相处,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过来,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拼命压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感受,只希望能恢复如常。 祁怀瑾让他留在镖局,其实有他自己的私心,到时候临州一战,军戎相见,刀剑无眼,她一个女儿家着实危险,更何况镖局里有林越、简南他们护着,他比较放心。 只是,一想到要与她分离一段日子,他心中便会烦躁不堪,想到此,他自嘲得笑了笑,他向来将公私分明,却不曾想会在她身上变得不堪一击。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却没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神情,这个女人心硬忒了些,可谁叫他就是甘之如饴呢。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后,阡音却没什么胃口,其实她是想去军营的,只因着这是他的命令,她才没有异议。 祁怀瑾自然也是有些食不知味,粗略吃了两口,便见她已经放下了筷子。 “走吧,我先送你一段路。” 阡音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让他知晓自己也想回军营的想法。 她终是下定决心,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祁怀瑾转身看她,只见她张了张嘴,明显有话要说的模样,他见状又坐回了原位,“你想和我说什么?” 阡音见他坐下,便将自己纤细修长的手缩了回去,却不想被他紧紧握在了桌子底下。 她挣脱不得,只好随他去了。 蘸了蘸茶杯里的茶水,她在桌子上快速写着:一同回去。 祁怀瑾看得很专注,很容易便看清了已经风干了的字迹。 “你想与我一同回军营?” 他心底里是高兴的,好姑娘,总算是没白疼她。 阡音点了点头,又继续写道:“风将军。” 祁怀瑾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感情她这是担心在风萧,算了,刚刚那句话他还是收回罢。 虽也想让她一同回去,但她留在镖局是再适合不过的,“镖局让你一块儿盯着我比较放心,听话。” 阡音倒也明白他的用意,便不再多说什么。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她,祁怀瑾总觉得好像缺失了些什么,到了一个暗巷口,他终于忍不住将她拉入那无人之地。 再一次被祁怀瑾圈在怀里的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他为何每次都如此霸道,可偏偏自己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接下来这些时日,你...可会想我?” 阡音欲哭无泪,这该让她如何回答。 祁怀瑾见她迟迟不回答,便故意逗弄她道:“你若是不回答,我便一直亲你...” 她听了下意识捂住嘴唇,在他幽沉的视线下,她终于败下阵来。 见她点了点头,祁怀瑾终于笑出了声,他将她的手拉开,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在镖局内万事小心,等我...” 说完便放开她转身离去,他怕自己再看她一眼便会忍不住想回头。 阡音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她抿了抿唇,不知不觉,他已经吻了自己这么多次,怎么办,她该如何放置她心中暗生的情愫... 一路赶到了云兴镖局,只见简老二已经在门外等候,看来他们估摸地还挺准,许久未见,她倒是还有些想念简老二的絮絮叨叨。 简老二见只有阡音一人回来,暂压住他心中的疑惑上前迎接道:“林四弟,快请进。” 如今,她便是以林越四弟的身份住在同兴镖局。 阡音走进镖局,就见里面像是被人打劫过一番的模样,简老二向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进了书房,便见林越和简南在商议事情。 为了提早适应,林越便直接称呼道:“四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殿下在何处?” 见她在纸上写了“军营”二字,几人才放下心来。 “事情进展很顺利,过一会儿,镖局便陆续来人了,到时候,我们定不能露馅。” 阡音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凌桑最是擅长。 想到凌桑,她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她在西越怎么样了。 此时想着凌桑的,不止她一人。 临州军营内,风萧听着严成打探回的消息,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是知晓她被父亲派去西越当细作,但他不知她竟当了西越四王爷的贴身婢女。 按照她的性子,若是能帮到自己,她定会不顾一切去做,而父亲便是想到了这根软肋。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她能帮他多少,而如今,他欠她的实在太多,她真的是太傻了,从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她就傻,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是他太过自负了,是他将两人弄到如此境地。 严成见他不说话,喊了他好几声。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两人看在眼里,奈何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如今看着少爷这副模样,他终是叹了口气,少爷对那凌桑的感情怕是在他想象之上,少爷这是动了真情了... 风萧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知道的实在是太晚了。 又在帐中坐了片刻,便听严成进来通报道:“将军,翊王殿下回营了。” 风萧听了顿时振作起来,如今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走!陪我前去迎接。” 第二十七章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翌日,云兴镖局内的人倾巢而出,阡音看着那些人毫无异样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按道理,他们应该会一睡不醒才对。 许是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她见那江郁朝自己深沉地笑了笑,难道是昨日出了差错,但那药是她亲自放入菜中。 江郁朝一个领头的人示意了一番,便见镖局上上下下全被他们包围在了一处。 林越见状怒喝道:“江郁,你这是何意?” 只见江郁摇着扇子,从中走出来道:“越兄,这一次算我对不住你,还是等我死了再向你赔罪吧。” 说完,他一声令下,“给我上。” 镖局上下的人常年走镖,身上都有一番功夫在,倒是没有让他们占到一丝便宜,不过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他们渐渐变得吃力起来。 许是昨日那些人吃的饭菜分量太少,药效便一时没有发挥作用,暗中守在镖局外的临雨见状便令人冲了进去。 阡音,林越等人心中大喜,按照昨日所计划的那般将那些人快速隔了开了,一时之间,江郁与那些西越士兵被夹在了中间。 江郁抿了抿唇,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他就只盼在镇外分局的精兵能快些到。 林越仿佛猜中了他心中所想,“江郁,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你派去我们分局的精兵早已被我们控制住,你还是快快投降吧。”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刚想再说什么,江郁便感受到身上一阵绵软,连握在手上的扇子也落在了地上。 他心中咯噔一声,林越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们确是被这些人下了药了,眼下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他暗中懊恼自己的大意,却已经来不及了。 阡音见状便知她下的药已经起了作用,那些个精兵也纷纷四肢无力,应声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待到将这些人处理了之后,临雨走到阡音身旁,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阡音听了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主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柔弱女子了。 —— 临州城门外,祁怀瑾早已率了五千大军在此等候,不一会儿,越北寒率着一万士兵浩浩荡荡而来。 郑勤见状有些担忧道:“殿下,西越人数众多,我们...” 祁怀瑾摆了摆手,“无妨,我自有安排。” 两军对峙,祁怀瑾身穿盔甲,周遭都散发着一股凛然之气,让人不可忽视,这倒给临州大军吃了一颗定心丸。 越北寒一脸肃穆,朝他道:“祁怀瑾,翊王,我们终于见面了。” 祁怀瑾回道:“我倒不是第一次见你。” 越北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你只派出这区区五千士兵,莫不是不想把本王放在眼里?” 祁怀瑾冷笑了一声,“对付你,足矣。” “那便看看我们鹿死谁手!” 两方大军势如破竹,刀光剑影间是两个国家的较量,战场上,祁怀瑾目光如炬,眼神里充满了坚毅,面对敌人,他刀刀利落,毫不留情。 越北寒自然也杀红了眼,不一会儿,他与祁怀瑾展开了正面较量。 —— 梁蔺奉越北寒的命令,早已率着众士兵在军营外潜伏着,许是吃过一次亏,他现下十分谨慎。 看着临州军营戒备森严的模样,他有些怀疑越北寒派他来突袭临州军营的目的,眼下贸然出手,恐怕会适得其反。 过了不久,梁蔺下属在他耳边道:“副将,有情况,我们的探子发现有不少士兵正秘密出了军营,往临州城的方向去了。” 梁蔺有些怀疑道:“此话当真?探子可看真切了?” 那部下笃定道:“确是如此,副将,我们要不要趁机杀进去?这可是个好机会。” 难不成将军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秘密出营?梁蔺有些不确定,他朝那下属道:“你再令人打探一番,看他们目的何在。” 不一会儿,那下属又到了梁蔺身旁,“打探清楚了,原是那祁怀瑾率领的兵力不够,他们都奉命前去支援临州城。” “领头的人是谁?” “是那风萧的一个部下,如今他们军营里的人不到四成。” 梁蔺还是没有发布命令,他沉下身道:“再等等。” 这么一等,又是半日。 此时的风萧正等着诱敌深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刻,见迟迟没有动静,他便派人道:“去看看镖局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何处?” 这时,一队人马正朝着军营赶来。 梁蔺听到动静便派人前去查看。 “副将,好像是我们的人。” 梁蔺定睛一看,领头的的确是那江郁,得到信号的他不再犹豫,便立刻率众人向军营杀了进去,两队人马里应外合,不出意外的话,这临州军营定能让他们拿下。 僵持了这么多年,总算能有个结果了。 只是,他却没看清楚江郁眼中的那抹无奈之色。 江郁碍着两旁的人,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他们怕是要完了。 梁蔺若是能再仔细看两眼,他便能发现江郁的手是被人捆在了身后。 前几个时辰,临雨命人将那些人绑了之后又把他们的衣服扒了下来,如今这队人马皆是他们假扮而成,为的就是鱼龙混珠,让那梁蔺放松警惕,现下看来,倒是能替殿下解了这后顾之忧。 待梁蔺的人马全都进了军营,风萧便瞅准时机,将他们团团围住,只见梁蔺并不慌乱,他脸上还带有一丝势在必得的神色,“风将军,我还是劝你快快投降,还能少受些皮外之苦。” 这时,临雨的兵马也进了军营,如刚刚在镖局一般,越蔺众人也被两队兵马围在了中间。 只是那梁蔺还未察觉到异样,风萧见状挑了挑眉,真是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副将的位置的,他的智商还真是令人堪忧,也只能逞逞匹夫之勇,关键时刻却毫无用处。 他没有和他废话,只是向临雨使了个眼神,顷刻之间,梁蔺脸上那丝势在必得瞬间化为了乌有。 —— 临州城内,两队人马的厮杀还在继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分出个成王败寇。 天公不作美,许久未下过雨的临州城难得下起了倾盆大雨,雷鸣电闪,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豆大的雨点打在祁怀瑾的脸上,使他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肩上腥红色的血也顺着雨水流了一地,显得格外刺眼。 在雨中,两队人马的动作渐渐变得吃力起来,看着下令撤退的越北寒,祁怀瑾倒也没有恋战,这个情形,倒是不宜再战了,他们必须保存实力,好好休整一番。 第二十八章 感同身受,为君一搏 临州军营内,风萧与临雨将梁蔺与他的部下制服后,便准备兵分两路,一队前去临州城支援祁怀瑾,另一队则秘密前去突袭凉州军营。 待阡音赶到临州军营,正好赶上两队出发的时候。 临雨见到她有些意外,他之前已经按照祁怀瑾的吩咐让她留在镖局,只是看她的模样,她应该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阡音下马走到风萧边上,向他抱拳揖了一礼,算是回来向他复命。 风萧与她倒是许久未见,他向她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镖局,既然你来了便随我一同出发吧。” 阡音点了头,她本就有此意。 一旁的临雨顿时着急了起来,这让他该如何与殿下交代,殿下临走前与他千叮咛万嘱咐过,要让他务必将她留在镖局,不许她跟着风萧去突袭凉州军营。 一想到此,他便有些不明白殿下的用意,殿下对她倒真的是十分特殊,他还从未见过殿下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见她骑上马,临雨阻止道:“阡音,不然你跟我一同去临州城吧。” 临雨说完之后,两人一齐看向了他。 他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解释道:“之前风将军派你保护殿下的安全,殿下如今孤身一人在临州城,怕是还需要你在殿下身边...”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与他一同前去临州城,这也算是完成了殿下的吩咐。 阡音抿了抿唇,她看向风萧,想知道他的想法,只听他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便随临雨去临州城吧,我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风萧本就不想让她去凉州,刚刚他那样说,不过是想知道临雨的反应,见他如此,果真是验证了他心中猜想。 先前他向翊王问及阡音时,便捕捉到他的神情闪过一丝异样,就连他平日冷俊孤傲的眸子里也有了些许温度。 同为男人的风萧对那神情再熟悉不过,他不相信翊王殿下会看不出来阡音是女儿身,这样看来,翊王怕是对阡音动了心思了。 再细细打量了一番阡音,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他能细微感受到她的变化,若两人皆有意,他便当作是成人之美了吧。 这么些年来,他倒是希望阡音能有个好归宿,若那个人是翊王,她下半辈子就无需再做这些在刀刃上舔血的事情了。 见风萧这么说,阡音骑上马,朝风萧点了点头,便随临雨所率人马朝临州城的方向去了。 —— 待越北寒收到梁蔺派人快马加鞭的信时,天才刚刚蒙蒙亮,按信上所说,他们已经占领了临州军营,现下已经率了人马前来支援,即刻便到,越北寒看完信,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过了半晌,临州城门突然响起了号角声,祁怀瑾见状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看来是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此时的越北寒,脸黑地没有下属敢接近,到了此时,他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孤注一掷,他心一横,就算没有支援,他也能将临州拿下。 “给我上!” 话音刚落,却见一众下属跪地道:“将军,下令撤退吧,现在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贸然出手怕是毫无益处,还请将军三思。” 越北寒一怒之下,将剑架在了一个下属的脖子上,“既然如此贪生怕死,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还请将军三思!” 在一众人僵持不下之时,两队人马,正一前一后向他们逼近。 越北寒见状突然喊道:“我们西越人,从不贪生怕死,轻言失败,大家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来,夺得临州后我重重有赏!” 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西越士兵的士气倒是重新振作了起来。 越北寒趁机下令让弓箭手原地待命,数千支箭朝着祁怀瑾的方向喷涌而去,却都击在了祁怀瑾命人摆好的盾牌上。 这个时候,为了不被两队人马包围住,越北寒下令将军队四方散开,企图逐个击破。 ...... 兵戈扰攘,祁怀瑾从未想过他能瞥见她的身影,如此危险的地方,她为何要来。 此刻的她如往日不同,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眼神冰凉的模样,面对敌军,她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若不是他已知晓,谁能联想到在这个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实际上是一个女子。 看着祁怀瑾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她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不只是因为他,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兄长,为了父亲,为了东黎国。 刀剑相搏间,她仿佛看到了兄长在战场上拼死一战的模样,他那时候心里会想什么呢,是心无旁骛还是... 一幕幕回忆在她心中闪现,国破家亡的她终是将那时候的迷茫,无助,恨意都倾注在她手中的剑上,她的心中总有一种若是杀了一人,心中的悲恸便会少一分的错觉,亦或者是一种与兄长感同身受,并肩作战的释然罢... 此时的临州城还下着蒙蒙细雨,她的脸上布满了水珠,叫祁怀瑾有些看不真切,不过顷刻之间,他便见她已经到了自己身旁,并将她手中的剑指向了他身后。 此刻倒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继续与她投入了战斗,就如同那日在香风客栈一般。 他知道她向来都不是软弱的女子,就冲着她拼死相护的心意,他也要护她周全。 越北寒看到阡音的那一刻,他眯了眯眼,那几日去刺史府的那一对夫妇便是她与祁怀瑾吧,还真的是有趣。 看着她护着祁怀瑾的模样,越北寒在士兵的掩护下,将箭射向了她的身后。 祁怀瑾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拿起弓箭,将射向她的箭尽数截了下来。 阡音也迅速转头,她见状拿起地上的大刀,将它刺向了越北寒的战马。 他的战马哀嚎一声,应声倒地,越北寒也因此被迫摔在了地上。 祁怀瑾趁机将越北寒周遭的人开了一道口子,擒贼先擒王,他怕是已经跑不掉了。 越北寒眸子一深,他拿起剑,将目标转移到了阡音的身上。 阡音目光无惧,与他打斗了起来,两人速度之快,让祁怀瑾无法将箭射向越北寒,他见状翻身下马,他怎么能让他的女人做本该由他做的事情。 越北寒刀刀凶狠,再加上他力道之大,她竟有些抵挡不住,看着前方朝她而来的祁怀瑾,她尽量将越北寒的注意力都倾注在自己的身上,可如此一来,她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等临雨赶到的那一刻,他便看到了眼下这一幕,阡音与那越北寒的对立而站,两人都被对方的刀剑刺入胸口,就在这时,她也为在越北寒身后的祁怀瑾赢得了时间,只见祁怀瑾将他踹翻在地,阡音也忍痛将越北寒胸口的剑再刺深了几寸。 不过转瞬即逝的几秒,临雨惊了一惊,立马上前助祁怀瑾将那越北寒制止在地,祁怀瑾此时猩红的眼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看着那西越的战旗已轰然倒下,阡音终于浑身无力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临州一战,他们终于胜了。 第二十九章 病榻照料,以口相渡 这是祁怀瑾第一次露出心慌,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看着她一点点倒在自己怀里,脸上毫无血色的模样,便立刻抱起她回了刺史府。 一路上,他一遍遍地唤她:“阡音,坚持一下,别睡...” 此时的她意识渐渐模糊,想听清他说的话却有些无能为力,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却看见了兄长正噙着笑意向她招手的模样,是兄长终于来接她回家了吗,她一遍遍想着,眼角留下了一行清泪。 如若可以,她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临雨怔在了原地,他们殿下莫不是... 这么多年来他们殿下从不与女人接近,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殿下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姑娘,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看着殿下怀中的她,竟觉得她有那么几分柔弱之感,他的心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快到刺史府,祁怀瑾才突然想起道:“临雨,快去找个女郎中。” 临雨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多想,便即刻去找了女郎中前来刺史府治病。 到了刺史府,祁怀瑾抱着她直直进了客房,他将她轻放在榻上,仔细一看才发现她身上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伤口,皆是被刀剑所伤。 郑夫人看着两人浑身是伤的模样,忙吩咐下人打了几盆热水,祁怀瑾见状道:“你们先下去吧。” 说完他把帕子用热水打湿,将她脸上的的汗水尽数拭去,他的动作极其轻柔,而眉头却紧紧蹙在了一起,郎中怎么还没来? 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他们定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实在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过专注,怜爱,而祁怀瑾此时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过了些许片刻,一个提着药箱的女郎中跟着临雨走了进来,她见祁怀瑾一身铠甲,周遭散发着王公贵族之气,便知他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了,她施了一礼道:“民女参加殿下。” 祁怀瑾起身道:“无需多礼,请你务必将她治好。” 女郎中听他如此郑重的语气,倒是愣了愣,她看向卧榻上的人,心中只觉得她定是这位翊王殿下十分重视的人她不敢有半分懈怠,即刻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这时,祁怀瑾突然向临雨道:“临雨,你去外面守着,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待到那女郎中剪去她伤口处的衣物时,她才知晓祁怀瑾屏退众人的原因,眼前这位墨衣装扮的公子竟是女儿身。 来不及多想,她将她的伤口包扎了一番,又替她把了把脉,确认已无大碍后才起身道:“伤口虽深,却未伤及要害,这倒是万幸了,只是流血过多,需要每天换药,好好修养一阵子,等等我再写张补血凝气的方子,再命人去药铺抓药,每日煎服便是。” 祁怀瑾这才放心下来,他不忘向她吩咐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宣扬。” 女郎中点了点头,“殿下放心便是。” 确认她已无大碍后,祁怀瑾才有空将他肩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番,不得已,他离开了屋子,战事结束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听前方的消息传来,元萧所率的兵马已经成功拿下凉州军营,这无疑给了北祁国一剂强心剂。 接下来,就看西越国该如何应对了。 —— 等他再回到屋内,便见她十分安静地躺在榻上,却没了以往的生气,他坐在她身旁,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厨房已经为她煎好了药,只见郑夫人亲自将药端去了客房,祁怀瑾见状道:“郑夫人有心了,把药放下吧。” 郑夫人将药碗放在卧榻边,便识趣地退了下去,屋子里顿时只剩了他们二人。 祁怀瑾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将药碗拿起来吹了一番,并用汤匙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可连试了几次都没有将药灌进去。 他轻叹了一声,只能喝了一口再覆上她的唇,以口相渡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药汤的苦味渐渐充斥在他整个口腔,可他知道她只会比他更苦,过了半刻钟,一碗药才堪将喂完。 她靠在自己肩上,却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他有些不安,便又派人去请了那位女郎中。 女郎中又把了一次脉,半晌才道:“这位姑娘的病情已经渐渐好转,之所以此刻还未醒,恐怕是因为心病所扰,所以潜意识中不愿意醒来。” 祁怀瑾蹙了蹙眉,只是道:“我该如何做?” 女郎中这才道:“多与她说说话,她能听见殿下说的话。” 祁怀瑾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只是不到一日,此时的他却憔悴了许多,像是十分生气的模样,他低下身在她耳边狠狠道:“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而不愿意醒,可你连人带心都是我的,我现在命令你赶快睁开眼睛,不然,我便一直...” 回答他的还是满屋子的寂静,他终于在她身旁躺下,他将她身子裹在自己怀中道:“阡音,我会等你...” 此刻的阡音,像是听到了他的话般,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却只是那么一瞬,快得无法让人捕捉,可他却注意到了,他阴郁了好几日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抹笑意。 这时候,屋外传来临雨的声音道:“殿下,属下有要事想禀报。” 临雨在屋外等了很久却没见他出来,这几日殿下心情不爽,焦急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祁怀瑾终是起了身,将她的被子掖了掖才离开了屋子,临雨见他终于开门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殿下,西越派了人前来讲和。” 祁怀瑾眯了眯眼,倒是比他预想地还要快,他关上门道:“走,去看看。” 第三十章 凉城空巷,未必凄凉 临州一战胜利之后,西越余下兵马都被充了战俘,考虑到越北寒的身份,祁怀瑾命人将他关进临州城大牢,等候王上发落。 与此同时,西越国的朝堂之上已经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想不到到头来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如今他们西越国的三殿下败给了北祁国的翊王,这样说出去,他们西越国的颜面怕是已经要丢尽了。 再看向龙椅上那位,他的脸上毫无喜怒,倒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越北寒的母亲是他最为宠爱的贵妃,这怕会让那北祁国有了个很大的筹码,想来这次他们西越定是要吃个大亏了。 越北安见他父王迟迟不发话,上前道:“父王...” 他还未说完,就听越离摆了摆手道:“你不必多说,我现在命你率五百骑兵,前去临州讲和。” 话音刚落,就见一大臣上前道:“还请王上三思,贸然前去讲和,只会让我们西越国处于被动的境地,那北祁国也定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抢占先机,反败为胜来得好。” 越北安朝那大臣咳了一声,“丞相,你此言差矣,一味派兵恐怕有失国体,此时定要从长计议才是。” 两人争锋相对了好一阵,却没见越离有任何表示。 越离见几人各抒己见,半晌才道:“好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办,北安,你跟我到御书房来。” 区区一个凉州他倒是不在意,但他却不能不管他那自负的儿子,之前他答应他的请命,不过是觉得他若是胜了固然很好,但若是败了,也能让他得个教训,野心大的人更应该明白他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 凉州军营内,风萧早已命人在军营周围重兵把守,有了凉州这个筹码,相信西越国定不会轻举妄动。 正这样想着,便听下属禀报道:“将军,军营里有位姑娘想见您,她自称是临州刺史府内的一名婢女。” 风萧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让她进来。” 拂秋此时应是高兴的,特别是在她知晓那越北寒已经被翊王关押在临州军营,他那么一个骄傲自负的人,恐怕这比让他死了还要难受吧,可畅快之余,她又一阵怅然,现下她该何去何从呢。 进了营帐,她朝风萧道:“拂秋见过风将军。” 风萧抬头看了她一眼,竟觉得她的眉眼十分熟悉,他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又移开了视线,些许是他想错了吧,据他所知,她从小便是一个孤儿。 “你说你是临州刺史府的人?” 拂秋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她将翊王来到临州后所发生的事情述与他听,风萧听完倒是愣了愣,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正在西越蛰伏的她,实在是两人的经历太过相似,让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心生怜惜起来,只怕是身不由己罢了... “到了现在,你可有过一丝怨恨?” 拂秋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怨恨过吗,其实是有的,迫不得已,她失去了女儿家最重要的清白,可在两国间的明争暗斗间,她这点算不得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倒不如看开些。 “刺史于我有恩,这些都是我应做的,只希望将军能准许我回到临州,这里总归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风萧见她如此真心实意,便准了她的要求,还派了亲信一路护送。 拂秋踏上了回临州的路,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 当祁怀瑾与越北安见面的那一刻,两人暗潮相涌,心中盘算了许久。 祁怀瑾不紧不慢道:“听说你们西越想与我们北祁讲和?” 他并不想与他废话太多,并且急得也不应该是他。 越北安早已知晓此次讲和定会有一番受阻,他也不急道:“翊王,我们此次是诚心前来讲和,我想你们北祁也不愿再劳民伤财了。” 祁怀瑾冷笑一声,这时候倒是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的诚意。” 越北安接话道:“不知翊王有何要求?” 祁怀瑾早已收到了他王兄祁怀琰的亲笔书信,他开口道:“百年内不准对我们北祁有任何企图,凉州从此归属于北祁...” 听他说了这么多要求后,越北安倒是不恼,“翊王所说的我们可以考虑,但你们也需要抱证我三哥的安全。” 祁怀瑾回道:“那是自然。” 不过看那越北寒此时的状态,就算是回了西越也怕是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了,在他伤了阡音之后,祁怀瑾可没少在他身上讨回来。 ...... 等越北安离开后,祁怀瑾又回了阡音屋内。 他问正拿出绷带的婢女道:“她刚刚如何?” 那婢女战战兢兢道:“中途倒是睁开眼了一瞬,但很快又睡了过去。” “东西留下,你先下去吧。” 婢女说了一声是,便默默退了下去。 等婢女离开后,他将她靠在自己怀中,准备为她换药。 他将她的衣衫褪至腰间,将缠在胸前的带血绷带换了下来,伤口很大,不好好处理怕是要留疤了。 只是为了帮她换药而已,可他的视线却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她身上的伤口比他想象地还要多,其中不乏一些旧伤,当风慎将军的暗影怕是也不容易吧。 这更坚定将她留在身边的想法,若是在他身边,他定会护她周全。 等替她换完药,他又坐在塌边瞧了她一阵子,看样子,她的病情倒是渐渐好转了,只是按她的病情,她恐怕还需在此处休养一阵子,这样一来,他便等不到与她一同回京都了,不出意外,他很快便要回京都向王兄复命。 让她受伤,确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他早该想到,按她那倔强要强的性子,她又怎会乖乖在云兴镖局待着,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醒了。 此时在外面守着的临雨正一脸惆怅地盯着某处发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心中所想,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已经好一阵,可奈何临风他们都不在,他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若是贸然去问殿下,他恐怕会被碾地渣子都不剩,刚回过神,耳力极好的他听见屋内有了丝动静。 第三十二章 将回京都,心神不定 祁怀瑾出门后,接过临雨手中的信,不出他所料,王兄让他处理完西越之事便立刻回京复命。 他蹙了蹙眉,时间有些太紧了,他沉思了片刻,转身去了阡音的屋里。 在榻上躺了数日的阡音早已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却被突然出现在屋内的祁怀瑾按在了原地。 “在榻上躺着,你伤还未好。” 她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在榻上躺着。 “刚刚的问题我还未问完,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 祁怀瑾见她低下头,便搂住了她的腰,强迫着让她看向自己。 她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祁怀瑾没有再逼她,他会给她考虑的时间,他终是将他拥入怀中道:“阡音,不要让我等太久。” 阡音选择了沉默,可她心里明白,再大的挣扎也都是徒劳无功,总有一天,她会为了他放弃所有。 怀中的人终是点了点头,他见状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瓣,柔软而又甜美的触感让他不想放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她,此刻他该离她远一些,不然,他会忍不住。 出了屋子,他朝临雨问道:“那越北安可有何动静?” 临雨跟在一旁回道:“不出意外,这两天便会有消息了,那西越王上不会不顾越北寒的安危,更何况有风萧将军在凉州守着。” 刚说到越北寒,就见一个熟悉的人进了郑府,祁怀瑾轻叹了声,倒是把她给忘了。 此人便是刚从凉州军营侥幸逃过一劫的拂秋。 她随风萧派来的侍从回到临州城后,便敲响了刺史府的偏门,王管家开门见是她,脸上闪现出一抹又惊又喜的神情,“拂秋,你...” 拂秋笑了笑,“管家,是我” 王管家看了眼她身后的几人,疑问道:“这几位是?” 拂秋回道:“这几位是风萧将军派来的,老爷如今可在府内?” “在的,几位都快进来,我带你们去见老爷。” 拂秋见状放下心来,希望郑府还能是她的容身之处,她随王管家走进府内,便在走廊见到了祁怀瑾。 见祁怀瑾也明显注意到了她,拂秋上前朝他施了一礼道:“奴婢参见殿下。” 祁怀瑾点了点头,“这次还要多亏了你,先随我来一趟书房,我有事要问你。” 几人进了书房后,祁怀瑾问了诸多细节,郑临在一旁听着,也感受到了当时情况的危急,好在恶人已全部铲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拂秋回答完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怀瑾见状道:“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本王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要求。” 她深吸了一口气,“奴婢想去见那个人一面,还望殿下成全。” 祁怀瑾知晓她说的是谁,他沉默了一阵,终于道:“可以,等等我会派人带你去。” “多谢殿下。” 其实她也不知她为何想去见他,或许只是心中的那一丝执念罢了... 到了关押越北寒的大牢内,拂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坐在了墙边。 此时的他倒是失了那股凌冽之气,虽然他的头发有些许凌乱,却也不减他俊美的脸庞分毫,不可否认的是,他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越北寒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站了起来走到了她面前,“看见你倒是有些意外,你如今可是很开心我这幅模样。” 拂秋也轻笑了一声,“是啊,成王败寇,你也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吧,皆是报应!” 越北寒也不恼,“不,你其实并不开心,现下你有一个机会。” 拂秋哦了一声,“哦?说来听听。” “随我回西越,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 拂秋像是听了一个莫大的笑话,“怎么,你还不明白你此时的处境吗?” 越北寒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径自道:“本王那晚喝醉酒强要了你,便会对你负责,更何况,你于郑府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还不如跟着我。” 拂秋打断了他,“在你面前,我又何尝不是,休想说服我,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 她说完便拂袖而去,越北寒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闪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神情。 终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将这些人加诸在他身上的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 夜半三更,风萧坐在案前,沉吟了许久,他环顾四周,一种嵌入骨髓的孤独充斥在他的周遭,久久不能散去。 临州一站终于接近了尾声,他也完成了北祁和父亲寄予他的希望,可他却无一点欣喜之感,到头来,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写了信让她离开西越,但两人见面后见了面她又该如何自处,他了解她的脾性,她怕是不愿再面对自己了,她现在怕是只想待在西越做他的眼线,真是个傻姑娘,她难得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想吗? 此刻,在西越四王府的凌桑已经秘密收到了他的信,到了屋内,她关上门窗打开了信。 信上的字迹一看就是他的,她细细读了起来,生怕漏了一个字。 读完信,她怔了怔,像是不敢相信他所写的,他说他会派其他人来西越,他还想让自己回到他身边。 或许在他心中,自己还是有些分量的,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毫无可能,更何况越北安去了临州谈停战一事,她便更要留在这里,等越北安回来,她不相信西越会就此收手,有她在四王府,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虽心中有万分不愿,但她还是觉得值得,她是这么爱他,可如今的她已经残破不堪,那便让她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吧,至少她的心还是干净的。 思极此处,她提起笔,在信纸上表明了她要留在此处的决心。 如若有一天,他们还能再见面的话,无论如何,她定要说出她的心意,哪怕他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第三十三章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越北安再一次亲自到了临州刺史府内,那日祁怀瑾所说的条件,他都一一写信回禀了越离。 他回去后有考虑过,虽临走前越离对他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四哥,暂且不说需给北祁多少朝贡之物,可若是一整个凉州城,他便要再想想可还有什么转圜之法,毕竟失了民心可不是一件小事。 当越北安打开从西越传来的信时,他眉头皱了皱,按照父王的意思,他要他答应北祁的要求,其实他明白父王的用意,只是这招有些太险了。 祁怀瑾故意让他等了许久,半晌后他后才姗姗来迟,越北安见状也不恼,他这点耐性还是有的,他站起身道:“不知翊王殿之前下说的可还算数?” 祁怀瑾挑了挑眉,“当然,就看你们西越的意思。” 越北安拿出已拟好的契约递给他道:“还请翊王过目,若是没有问题,我与你便在今日签了这份契约,我们西越愿与北祁交百年之好。” 祁怀瑾接过契约从头看到了尾,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他有些意味不明道:“你们西越倒是很有诚意。” 越北安见他没有提及他四哥的意思,便道:“那是自然,不知翊王今日可愿意放了我四哥?” 祁怀瑾不置可否,“人我自然会放,但不是现在,等你们回了西越,我自会放人。” 越北安身后的部下听了忍不住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言风,不得无礼!” 越北安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他又朝祁怀瑾道:“我们西越自然是相信翊王的。” 祁怀瑾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道:“我们北祁自然向来言而有信,不做背后那勾当之事。” 越北安像是没有听出他言下之意一般,“既然如此,那便签了这份契约。” 祁怀瑾派人取了印章,他倒是要看看西越今后还会有何把戏。 等越北安走后,临雨有些担忧道:“殿下,那西越真的就这么妥协了吗?其中是否有诈?” 祁怀瑾冷笑了声,“不过是迂回之策罢了,我且把那几位侍卫带过来,我有话要让他们带给风萧。”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要将凉州城看紧点。 当狱门被人打开时,越北寒已猜到会有这么一刻,虽然这次他输了,丢了西越的脸面,但他父王还有母后绝对不会放任自己不管。 等得到越北安已回西越的消息后,祁怀瑾便派了三百护卫护送他回西越,这一路上,他自是不能有半分差池,不然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那便让他们有了造反的机会。 这么多日,越北寒在狱中自然是受了不少苦头,但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解祁怀瑾心中之恨,阡音所受的伤,他自要在他身上讨回来的,现在看来,他怕是要换种方式。 越北寒见状站起了身,他脸上带着不屑之意出了狱门,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祁怀瑾变着法地折磨自己,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一旦有个女人成了他的软肋,他便有了弱点,这还真是有趣呢。 临雨在后面一直盯着他,以防他使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 出了城门,越北寒突然往身后看了一眼,只是一瞬间,他又收起了视线,没关系,他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 待事情全都处理完之后,便到了祁怀瑾要回京都的日子,算了算,他已经在此耽误了不少时日,再不动身,怕是要引起那位的猜疑。 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还需要在此处静养几日的阡音,他轻声进了她的房间,坐在榻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抚上她的发丝,只想再多看她一眼。 与她独处的这几日,两人的感情渐渐升温,怕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然而时光短暂,他们又不得不要分开一段时日。 阡音本就睡得不安稳,她一感受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便睁开眼握住了那人的手。 两人视线就此定格在了一处,她见状松开了他的手,想起身坐起来,这么晚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祁怀瑾按住了她,让她躺回榻上,“不用起身,我说几句话就走。” 阡音看他这身装扮,便像是要动身去哪里的模样,她侧身看着他躺在自己身旁,等待他的下文。 只听祁怀瑾道:“等等我便要动身回京都,你好好在这里养病,等你病好了后,临雨会与你一同回京都,我不在的日子,你要乖乖吃药...” 阡音听他一口气吩咐了一大堆,突然有种想扶额的冲动,原来他还有这样子的一面,她不禁勾了勾唇,被喜欢的人惦念原来是这种感觉,心满满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其实在同兴镖局的那个夜晚,他不顾安危偷偷潜入自己的房间,也是如今晚这般事无巨细地与她说了许多。 祁怀瑾见她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不禁敲了敲她的头,“笑什么?我刚刚说的你可记住了?” 阡音忙点了点头,他说的自己哪敢忘记,不知怎么的,她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渐渐被一种隐隐的不舍所充斥着。 这一次,她主动向他靠了靠,祁怀瑾见状将她揽在怀中,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舍,他柔声道:“阡音,我很开心。” 阡音不解地望向了他,开心什么? “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 她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微微愣住,是的啊,她对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祁怀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揉了揉她的发丝道:“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她闭上眼,可脑海里都是她与他的过往,她努力让自己快些入睡,她不想看着他离开。 终是到了他离开的时候,如往日那般,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今日一别,更待佳期。 他会在京都等她。 第三十四章 故地重游,回味遐想 清晨。 阡音睁开眼,却见身旁空无一人,她起身静坐了片刻,才想起他已回了京都。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一直待在刺史府也并不合适,奇怪的是她也没收到任何来自风慎的消息,加之风萧如今镇守在凉州,倒是没有她什么事了,按道理,她也该回去向他复命。 之前的几年里,她从未闲过一日,可如今让她一直静养着,她定是无法习惯的,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不然她定会憋出新的病来。 见外头阳光正好,她起身下床准备去园子里转一转,风中清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连日里的烦闷之意也消散了几分。 在一旁照顾她的婢女忍不住想上前劝阻,她病还没好,怎么能在风口处站着呢,刚想说话,却见她朝自己摇了摇头,也是,在榻上躺了这么多天,无论是谁都会想活动活动筋骨的。 阡音看着地上的木枝,突然有种想要拾起来的冲动,这么多日没练,怕是手生了许多,她刚拾起来,却被人夺了过去。 她转头一看,正是刚从西越回来的临雨,他有些着急道:“哎呦,阡音兄弟,小心伤口,快回去躺着,养病要紧!” 殿下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养病,不能有半分差池,连带着他都十分紧张起来,眼前可是他们殿下放在心上的人,无论如何,他也得护她周全。 阡音总觉得自从她受伤后,临雨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虽是不明显,但她多多少少都能感知到,她难道是做了什么让他奇怪的事情了吗? 临雨未察觉到她心中所想,只是催促道:“阡音兄弟快别在这风口站着了...” 阡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若是能说话,也不会出现如今这种境况。 等她回了屋,临雨才渐渐安心下来,他如今留在临州,可心却不在此处,他算了算日子,这会儿,殿下和临风应该已经回合了。 江州。 临风接到信,便准备在回京都的途中与祁怀瑾会合,这段时日,他一直奉命守在江州以备不测,如今临州一战已大获全胜,他也无需继续在江州守着。 两队人马会面后,临风看了看他的身后,却没有见到临雨。 “殿下,临雨怎么没和殿下一起回京都?” 祁怀瑾嗯了声,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他在临州还有要事要办。” 临风看得出来,殿下如今有些兴致缺缺,他们这是在临州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他住了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这等下人能妄自揣测的。 简南等人与祁怀瑾一同回了江州,他见状上前道:“殿下,如今已到了江州,我等就不再跟随殿下了,还望殿下此去一路顺利” 祁怀瑾点了点头,“这段时日还要多谢你们,我知道你们不愿与朝廷有所牵连,这份情我便承下了。” 简南笑道:“殿下严重了,国难当前,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 祁怀瑾看了看回京都的方向道:“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几人刚要出发,便听祁怀瑾道:“你们先去,我等等追上你们。” 还未等临风开口劝阻,便已见他扬尘而去。 祁怀瑾随着记忆,来到了那家香见客栈,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如今这家客栈已经改了名字,掌柜也换了人,连里面的格局也都变了模样,可那日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揽住了她的身子,知道她是女子之身时,他心中涌起了一丝异样之感,若是再来一次,他定会将她圈在怀中,不让她有一丝犹豫之色。 他忽地笑出了声,将一封信与一袋银子递给了掌柜。 掌柜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他笑着道:“公子可是有事情需要帮忙?” “过一段时日,若是有位不会言语的公子来到此处,你且问他认不认识景翊这个人,若是他认识,你便将此信交与他。” 掌柜点了点头,他不经意颠了颠银子的重量,这个忙倒是好帮,“公子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可若是那人一直没有出现呢?” “那这封信你便一直留着,我今后还会再来。” 祁怀瑾说完便离开了客栈,他回头又望了望客栈。 他知道她会来的。 ..... 西越国。 越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便见一个太监进来禀报道:“王上,三王爷已经到了门外,您看?”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道:“让他进来。” 越北寒进了御书房,在他眼前跪下道:“父王,儿臣前来请罪。” 越离倒是饶有兴致道:“哦?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越北寒顿了一顿,“儿臣不该轻敌,不该让凉州城落入北祁之手,更不该失了民心...” 越离听他说完这一大串罪责,脸色稍缓道:“你可知接下来你该怎么做?” 越北寒沉吟了片刻,“韬光养晦。” “你就跪在这里,两个时辰之后再起来。” 才过了一个时辰,便见一个太监又进来禀报道:“王上,卫贵妃和四王爷求见。” 越离朝着跪得笔直的越北寒道:“你母妃还真是沉不住气。” 那个太监有些迟疑道:“王上?” 越离摆了摆手,“让他们在外头等着。” 卫贵妃听越北寒正在御书房中,便即刻赶了过来,她有些摸不清越离的意思,只觉得因为此次失利,他怕是会对离儿彻底失望,这样一来,他们以前所做的便全部功亏一篑。 不只是卫贵妃,西越各朝臣都在关注宫中的动向,此时的西越还未立太子,越离的反应可谓是意味深长。 又过了一个时辰,卫贵妃有些沉不住气,越北安见状道:“母后,相信父王心中有数。” 就在此时,御书房的门被打开,越离身边的李太监宣读了圣旨。 卫贵妃听完后,只记得越北寒被撤大将军一职,并让他回府闭门思过三年,不得上朝... 她心中顿时凉了一截,他这是要... 此时的越北寒已跪了两个时辰,他脚下有些绵软,朝卫贵妃道:“这几日让母后担心了,父王说给的惩戒我都会承受。” 卫贵妃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也给御书房内的越离施了一礼,便回了宫。 越北寒与越北安对视了一眼,皆读懂了两人眼中的意思。 不一会儿,各朝臣皆收到了这个消息,看来他们得要好好打算一番了,若是站错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三十五章 惟愿不离,何谈薄意 北祁国京都风府。 自从收到临州一战胜利的消息后,风慎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笑意,萧儿果然是没让他失望,不过风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松懈,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觊觎他们风府,有明面上巴结的自然也有暗地里使绊子的,这几日,风府一直闭门谢客,低调地不能再低调。 这日,风慎从朝中回府后,脸色便一直紧绷着,他的发妻,风府当家主母戚苑见状道:“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风慎叹了一口气道:“把栖宁从庄子上接回来吧。” 戚苑惊了惊,“老爷,难道...” 风慎点了点头,证实了她心中猜想。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声,宫里有意要为各皇子赐婚,不出他所料的话,他家栖宁是风府嫡女,极有可能会被指给某一位皇子。 风慎有些担忧,他实在是不愿让栖宁成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她从小便体弱多病,距离他将她送去庄子上休养的那一天,也快两年了,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倒是最合适的人选,栖宁身边得需要人保护。 他派去临州的人已经告知了阡音与那位翊王殿下关系的不同寻常,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按照她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和皇家的人有任何牵扯,这样看来,那便是那位翊王... 他也算是看着阡音慢慢蜕变至此,她武功不凡,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性情真挚,就算是身着男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气质,若她没有隐疾,她怕是要比过他的一种儿女了,这样一个女人很难不会叫一个男人记在心上。 风慎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这对于阡音是一件好事,她与他身份悬殊,前方不知有多少阻碍隔在两人之间,更何况,自古以来,万事都要毁在一个情字上。 若是可能,他希望她能离那翊王越远越好,说不定,这只是那翊王的一时兴起,京都优秀的女子大有人在,这么久过去了,他说不定早已忘却。 这样想些,他觉得让阡音做栖宁的贴身侍女是个正确的决定。 可风慎不知的是,祁怀瑾向来是个重情的,他看上的人,又怎么会任由她逃离。 情上心头,自难相忘,惟愿不离,何谈薄意。 ...... 祁怀瑾回到京都,便即刻进了宫觐见王上祁怀琰。 临州一战,他功不可没,祁怀琰上前免了他的礼道:“怀瑾,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祁怀瑾回禀了凉州一事,他又问道:“王兄,凉州城该如何处理?” 祁怀琰对西越肯割舍凉州城并不意外,按照那西越人的性子,里面定有什么幺蛾子。 “先让元萧暂时镇守在凉州,我已派了人前去接手凉州城的事务。” 祁怀琰点了点头,又不经意道:“我听说此次临州一战,一些江湖之人倒是帮了不少忙?” 祁怀瑾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他这位王兄真是生性多疑,为了打消他的狐疑,他毫不在意道:“情形所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在那些江湖之人有报国之心,倒是祁国之幸了。” 他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祁怀琰听了倒是没有过多问下去,只是道:“既然如此,便命人赏赐下去。” 祁怀瑾施了一礼,“王兄英明。” 祁怀琰想起另一件事,顺口道:“怀瑾,听说你身边没个伺候的,也该选位王妃替你打理王府了,你可有钟意的姑娘?” 祁怀瑾笑着道:“王兄的心意臣弟心领了,不过臣弟向来散漫惯了,倒是无暇顾及这些事,有王兄为北祁开枝散叶就够了。” 祁怀琰听了不免失笑道:“这些话你和太后说去,她老人家因为你这事可没少操心。” 祁怀瑾自是不想立王妃的,“还要多谢王兄替我挡一挡了。” ...... 阡音一连在刺史府修养了几日,又加之临雨在旁边盯着,等她收到风慎派人传来的信时,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信中,风慎好像对她和翊王的事情一无所知,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到现在她还未想好该如何与风慎解释她与祁怀瑾的关系。 风慎在信中还命她折路去庄子一趟,并护送四小姐回京都,四小姐风栖宁是风府尚未出阁的嫡女,他给她这个任务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风府怕是正在一个风口浪尖,她得确保四小姐的安全。 想到祁怀瑾嘱咐她的话,她有些无奈,她是不能和临雨一起回去了,不过看他那衷心耿耿的模样,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离开,权衡之下,她打算悄悄离开。 她所要带的东西本就不多,等收拾完包裹后,她还给他写了张纸条,希望他看见了可别气坏身子。 夜晚,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避过了府内巡逻的人,她隐匿在了夜色中,出了刺史府,她骑着马朝着京都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二日,等临雨看见空无一人的屋子和桌上的纸条后,他不禁抚了抚额,这人也太不讲义气了,如今他该如何向殿下交差,殿下可是要让他务必把她带到他面前。 沉吟了一阵子,他打算即刻出发,她应该还未走远,现在走可能还追得上。 此刻的祁怀瑾定不知道他心心的女人已经撇下了他的人独自离开了,不然他可能会亲自去寻她。 阡音也知他这么做定会让祁怀瑾生气,不过她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十六章 晚风拂柳,诉尽离愁 到了江州,阡音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牵引着自己向某个地方走去。 阡音来到了那家客栈前,时隔一月,却见它已换了面貌,她走了进去,有个小二上前道:“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她摇了摇头,小二见状摸了摸头,这位客官看起来倒是有些奇怪,“那客官您先随便看看,有事再叫我。” 掌柜已注意到了她,他又观察了许久,才上前碰碰运气道:“这位公子,您可是不会言语?” 阡音狐疑地点了点头,只听那掌柜脸上一抹喜色,“那您可认识一位叫景翊的公子?” 她默念了这个名字,脸色突然有些异样,是他吗? 掌柜见她这反应,寻思着准错不了,他拿出压在柜台上的信递给她道:“总算是等到公子了,这是那位公子托我带给你的信。”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忘不了此刻带给她的心悸,原来他也短暂驻足过此地,还给自己留了信,他这是笃定自己也会来吗? 两人间的默契让她浮上了一抹笑意,这倒让对面的小二不自觉看痴了过去,这位神色清冷的公子笑起来的模样让她的面庞瞬间柔和起来,店小二心中不禁想着,他若是位女子该多好... 坐在桌前,店小二给她砌了杯茶,她点了点头,拆开了那封信。 他的字迹自带有一丝轻狂,却不让人感到不适,相反地,看着他的字迹,她觉得十分安心,洋洋洒洒地,他竟写了好几页纸。 信上的内容一如他往日的脾性,霸道而又不可忽视,他总是能将自己置于不可名状的心境,她此时矛盾极了,他带给她的爱太过炽烈,炽烈得可能会将他们二人灼伤,可她却如飞蛾扑火般不计后果地一直贪恋他的温暖。 她看完信,眼眶不禁湿润了许久,她竟不知他原来对自己有这样深的心思,因为他的出现,她以往的生活都被打乱,连那颗沉寂已久的心也慢慢跳动了起来。 她此刻明白了,他是她此生中躲不掉的劫。 看完信,她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回信封中,待她离开,店小二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他刚刚是做了一个梦吗... ...... 苏州郊外的某处庄子。 在得知自己要回京都时,风栖宁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她朝身边的丫鬟凝香道:“父亲派来的人可到了?” 凝香将手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道:“估摸着快到了,小姐,夜深露重,赶快回屋吧。” 风栖宁轻咳了一声,她这身子还真是不顶用,不过是在屋外站了一会儿便乏了,“凝香,再让我站会儿吧。” 此时的她莫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若是病得再严重些才好呢,这样说不准就不用,就不用... 凝香不禁安慰道:“小姐放宽心,有老爷夫人护着您呢...” 风栖宁看着窗外的落叶飘零一地,又生出些怅然若失的心思来,她的身子她自个儿知道,她出身在将武世家,偏偏从小身子骨不行,不能像一众兄弟姐妹那般强身健体,有时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凝香从小与她一同长大,自然了解她的心思,她们姑娘心里苦,虽这两年在庄子上缓解了不少,但一人离家至此,心中也是有些烦闷的,更何况她每日药不离口,虽口头上说着已经习惯,但看着她们姑娘那失神的目光,总归是少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灵气。 她又劝了好几句,风栖宁才终于回了屋,她不该有刚刚到念头,为了父亲,母亲,她也要快些好起来。 第二日清晨,风栖宁早早起了床,因为今日是洛臻来为她诊脉的日子,洛臻算是她来到苏州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年纪轻轻医术便十分了得,诊脉的次数多了之后,两人也渐渐熟知了起来。 洛臻拎着药箱,进了里屋,“栖宁,这几日感觉如何?” 风栖宁见他来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自觉露出手腕道:“那便请洛大夫亲自诊治一番了。” 洛臻也不禁笑出了声,“好。” 过了半晌,他故意皱了皱眉道:“这几日可又胡思乱想了。” 他说的肯定,不容她任何反驳的余地,“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切莫再胡思乱想,伤了身体。” 风栖宁看着他在纸上写着药方,突然道:“洛臻,我可能过几日就要回京都了。” 洛臻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他沉默了一阵子才道:“终是要回家的,你要开心些。” 她一直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听到他半是宽慰的话,她心渐渐沉了下去,又故作轻松道:“若是你以后去京都,可一定要来找我,我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洛臻没有看她,终究只是说了一声好字。 一时之间,两人皆沉默了下来。 风栖宁抿了抿唇,其实她对他是有那么一丝希冀的,与其说是希冀,不如说是依赖,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她甚至想过就这么一直以病人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她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位寻常的病人,从未逾距。 诊完脉,他起身告辞,出了里屋,他又停了下来,“那日我来送你。” 风栖宁红了眼眶,谁要他送,反正此生他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他这一句话。 你一定要来... 第三十七章 你来我往,互不虚妄 临雨一路上快马加鞭,皆没有发现阡音的踪影,快到京都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回王府自行领罚吧。 翊王府内,祁怀瑾见只有临雨一人,心下有了猜测,他语气不轻不重地问道:“他呢?没和你一同回来?” 临雨半跪在地上,拿出她写的那张纸条,见殿下的样子,看来阡音并未回到京都,“他留下了这张纸条便提前走了,属下一路上快马追赶,却没追上。” 祁怀瑾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有急事先返京都,还望见谅。 他不禁笑出了声,她走得倒是干脆,既然如今她还未回京都,说不定是那风慎给了她额外的任务,想到此处,他朝临雨道:“去查查风家这几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临雨见他没有怪罪自己,立马道:“是,殿下。” 他此刻更加确定了那阡音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想他跟了殿下这么多年,哪见过殿下对一个人如此执着过。 祁怀瑾握紧了那张纸条,按照风慎对她的器重程度,若是让他放人怕是要花些功夫,可最关键的还是要看阡音的态度,想到风家对她的恩情,他皱了皱眉,这傻姑娘最是固执,想必是不愿意的。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可奈何的感情来,他不会逼迫她,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地走向自己,在这之前,他暗中护着她便是了。 第二日上完早朝,一众官员皆出了宫外,祁怀瑾见状倒是主动与风慎寒暄了一番。 风慎一直刻意与周围的官员拉开距离,见四下无人,也停了下来,他知晓翊王一向不与人多接触,此刻他截住自己,无非是为了阡音。 祁怀瑾不经意道:“此前临州一战,倒是对元萧将军的行事谋略印象深刻。” 风慎谦虚地接话道:“殿下谬赞了,犬子初次征战,倒还要多谢殿下的尽数指导。” 祁怀瑾又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其实不只风萧将军,他的部下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风慎知道他说的是谁,现下也不动声色道:“能得到殿下的赏识倒也是他的荣幸了。” 祁怀瑾笑了笑,“不知可否让他来见本王一面,之前倒是有些事没有问清楚。” 风慎不动声色道,“殿下说笑了,既是犬子的部下,此时他定是在凉州,殿下此刻怕是见不到。” 祁怀瑾似笑非笑道:“一直听闻风将军对部下最是关怀,如今一看倒是名不虚传。” 风慎倒是没有谦虚,“那是自然,微臣既然是他们的主子,便要对他们负责。” 祁怀瑾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这样看来,阡音对他如此忠心也不是没有道理,“风将军这点倒是与本王相同,若是本王看上了谁,本王也定会护他周全。” 他这最后一句说得略有深意,但风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借口先离开了。 两人皆未说破,可言后之意大家都十分清楚,祁怀瑾也没有再逗留,有些事情,略说一二便已经足够了。 不远处的一个人将祁怀瑾与风慎的举动看在了眼里,他朝身后的人吩咐了些什么,也离开了此处。 ...... 等阡音到了扬州,天色早已入暮,她站在庄子前,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人是王妈,她估摸着应该是老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不曾想是一位公子,随即问道:“请问公子是何人?” 阡音拿出了属于风府的令牌,王妈不再怀疑,侧身道:“公子请进,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妈一边带着他去里屋,一边又问,“不知公子叫什么?” 阡音指了指他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王妈立即反应过来,也不再问了。 风栖宁知晓京都来人后便莫名有些紧张,她见是阡音,着实有些意外,她其实见过她的。 已经记不得是哪天了,她在家中躺得烦闷,便偷偷跑到了风府的训练场,在那里,她被一个不停习武的人吸引住了视线。 那天的太阳很大,她在一个隐蔽的树荫下坐了下来,她看着那个人不停挥拳,汗水在他脸上一直淌着,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那份刻苦与专注让她十分羡慕。 她就这样看他练了一下午,直到他离开了训练场她才反应过来。 阡音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脑海里还搜寻了一下记忆,她今日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个风府的四小姐。 风栖宁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这时王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阡音,“你,你是位女子?” 她突然了明白父亲派她来保护自己的用意,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她合适的人选了。 阡音点了点头,看来她是一位女子的事实倒是吓到她了,她走到书案前,在纸上写道:“四小姐,奴婢名叫阡音,接下来奴婢便是您的贴身侍女,并保证您的安全。” 见她一身男子装扮,风栖宁朝她道:“阡音,你先随凝香去换衣服,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阡音点了点头,若是当她的贴身婢女,她定是要扮回女子的。 不知为何,两人虽同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但从刚刚的第一次见面,凝香对阡音便有了莫名的信任感,她将她带到自己的屋子,又给她拿了自己的衣物,“阡音姑娘,先委屈你穿我的衣服了,今晚你便同我一起睡吧。” 阡音接过她手中的衣裳,看得出,四小姐身边的人对她都是忠心不二的,这样一来,她的任务倒是已经成功一半了。 第三十八章 休问何如,相思万绪 夜间里,阡音与凝香共睡一床,她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 凝香见状朝她说起了四小姐风栖宁的病况,“如今姑娘与我一同侍奉小姐,有些事情姑娘还是得知晓为好。” 阡音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凝香有些怅然道:“大家都听闻四小姐从小便体弱多病,其实不然,四小姐少时最是活泼好动,只是发生了一件事,让四小姐的身体变成了如今这样...” 她顿了顿,似是回忆道:“我绝对没看错!那日把四小姐推下水的便是风府的二夫人,可老爷终究没有深究下去,只是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四小姐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阡音垂下眼,这些事情她是最了解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虽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华贵,可背地里的明争暗夺实在是太多了,而四小姐便是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凝香又道:“等我们回了风府,最值得提防的便是三夫人,小姐的安全便有劳姑娘了。” 阡音自是会竭力保护她的安全。 翌日,阡音穿好衣服,便早早起了床守在风栖宁屋外。 风栖宁洗漱完之后,出了屋子看见阡音正站在一边,她打量了她一番,只觉得穿上女装的她与昨日简直判若两人,身为一个女子,她不得不承认她与寻常的姑娘是不同的,她眉眼中的英气与她柔软的身段极为和谐,倒让人生出一丝羡慕之感来。 阡音朝她施了一礼,因为低着头,她没有看到风栖宁眼中的惊艳之色,若是她知晓了风栖宁心中所想,怕是要愣上一愣,她常年习武,对这些身外之物自然是不在意的 因为她是父亲派来的缘故,风栖宁对她倒是产生了几分信任,她忍着咳意道:“不必多礼。” 这时王妈向她们走来道:“小姐快进屋吧,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在风栖宁吃早膳的间隙,她开口问道:“王妈,行李和马车可否打点好了?” 王妈回道:“已经打点好了,只是这两天下着雨,不过估摸着明日就停了。” 风栖宁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等到膳食都撤下去后,她才缓缓道:“王妈,我们明日便回去吧。” 若京都是她的归宿,此地她也不愿再留了,还未离开,她便已经触景深情起来,凝香看出了她的情绪,不禁道:“小姐,可要让洛大夫再为您诊治一次?” 风栖宁顿了顿,随即道:“不用了,凝香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去休息。” 阡音全程看在眼底,这位四小姐怕是得了心病了。 清晨,王妈率人将行李搬进了马车里,不一会儿,几人准备出发回京都。 出庄子前,凝香为风栖宁披上斗篷,此时的风有些大,将她的帽沿吹了下来。 风栖宁走得很慢,到马车前的短短路途中,她一直低着头,阡音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是了,住了这么久的地方,突然离开怕是有些不舍吧。 阡音刚要扶她上马车,却见她停了下来,“先等一等。” 凝香知道她在等谁,并没有阻止她,她知道那个人对小姐是怎样的存在,可两人终究还是... 几人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王妈上前劝阻道:“小姐,该出发了。” 风栖宁咬了咬唇,他说过他会来的,这样看来,他还是对自己爽约了,她闭上眼,缓缓道:“走吧。” 马车正一点点前进,车窗外的景色也正一点点后退,这让风栖宁渐渐感知到京都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而她离庄子也越来越远,连带着那个人也是,她渐渐没有了希冀,那便就这样罢。 几人一时无话,阡音也默默地闭目养神起来,她面色虽毫无波澜,可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此次回京都,她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算算时日,临雨已回了京都,而那个人也怕是知晓了她在临州的不告而别吧,一向霸道的他此时定是有些气恼,可她不后悔,她终究是有自己的路要走,在这条路上,她会毫无怨言地走到尽头。 ..... 京都翊王府。 听着临雨带回来的消息,祁怀瑾猜出了阡音此时所在何处。 那风府的四小姐若是要从扬州回京都,身边必是要有人护送,他第一时间便想起那个人定是阡音。 祁怀瑾叹了口气,这傻姑娘还真是不让自己省心,想到那风府四小姐回京都的原因,他蹙了蹙眉,这一路上怕是不会太平。 “临雨,我派了人与你沿路保护她的安全。” 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些,等她回了京都,他定要好好问一问她为何如此牵扯他的心。 等他吩咐完后,临雨半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心一横,开口道:“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祁怀瑾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说。” “属下不明,殿下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祁怀瑾没有回答,只是道:“你见了她就会明白了。” 临雨说了声是,然后退下了,他总觉得殿下话中有话,不过遵命也就是了,走到屋外,正好迎面碰上临风。 自临州一战后,两人如今还是第一次见面,临风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不禁问道:“临雨,你去哪?” 临雨挥了挥手,只是给他留了一个背影,“去保护一个人...” 临风在原地挠了挠头,他总觉得殿下和他都怪怪的。 第三十九章 暗中保护,仓促回京 风栖宁在马车里坐了一天,她揉着太阳穴靠在凝香身上,阡音见状让车夫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一行人都瑟缩了一番,凝香向掌柜要了两间上等房,便将风栖宁扶上了楼。 风栖宁见王妈岁数已大,这一路倒是难为她了,便让她先回旁边的房间休息一阵子,王妈拗不过她,只能作罢。 阡音朝客栈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才回了风栖宁的房间,凝香见她来了便道:“阡音你在这里陪小姐,我去下面厨房煎服药。” 风栖宁又咳嗽了起来,阡音立即倒了杯茶递给她润润嗓子,她接过道:“阡音,你可知父亲为何要把我接回府?” 阡音大抵猜得出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风栖宁,她看得出来,她对此事是极其不愿的,可奈何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风栖宁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问她这些话,只是她总觉得,阡音是个能听自己倾诉心事的人,她虽无法言语,但她总是能把握住分寸,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也会当做没有听过。 阡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似是宽慰着让她安心,自己会一直保护她的。 风栖宁也仿佛看懂了她心中所想,倒是笑道:“看来父亲还是极其疼我的,不然怎会把你派来我身边。” 阡音莞尔一笑。 。 过了半晌,楼下貌似有些响动,阡音见凝香还未回来,心下有些不安,风栖宁也见状道:“阡音,你去下面看看,怕是出了什么事。” 虽楼上楼下都有他们的侍卫暗中侯着,可阡音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好在此刻王妈来了。 原来是一个客人喝醉酒撒起了酒疯,把楼下都搞得乌烟瘴气的,却没人制止得了,阡音见状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样东西飞向那人的膝盖。 只见那人应声倒地,旁边的人趁机将他制服在地上,客栈的掌柜拿起地上的一块瓷片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别处。 趁着混乱,阡音进了厨房,只见凝香正煎完药,不知该如何出去的模样。 凝香见她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又仔细听了听,“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阡音点了点头,端过她手上的药同她回了二楼。 到了楼梯口,却被客栈的掌柜拦住了去路,他朝阡音道:“刚刚还要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然在下这几桌的客人都要遭殃了。” 凝香见状也机灵道:“掌柜怕是看错了,我们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有这个能耐啊...” 掌柜不置可否,“那看来是在下看错了,倒是叨扰了两位姑娘,罪过罪过...” 凝香客气道:“无妨,还请掌柜让个路。” 阡音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动机不纯,药摸起来有些凉意,她来不及多看,倒也没有看到客栈里有一位熟人正背对着她坐在不远处。 等她上了楼,临雨才从一脸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回想着她刚刚一身女装的模样,临雨从未想过会是如此,再想到殿下那一连串反常的举动,他才反应过来,他们殿下这是看上了人家。 想到此处,他终于放心了,他们殿下可算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如今他竟产生了几分欣慰之感,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殿下看上的姑娘他可得尽心保护。 风栖宁喝完药便睡下了,刚刚那个小插曲几人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可阡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客栈里这么多人在,怎会制服不了一位醉酒的客人,难不成是有人在故意试探?可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 凌晨,阡音正闭目养神,却听见门轻微吱呀一声,她猛地睁开眼,迅速拔出了刀。 风栖宁本来睡得就极浅,她此时也醒了过来,只见阡音在门后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她也慢慢反应过来。 在那屋外之人开了房门之际,她将他踹翻在门外,并一口气关上了房门,底下的侍卫闻音赶来,一时之间,他们与一群黑衣人打斗在了一起。 看得出来,那些黑衣人的目的便是风栖宁,即使阡音与几名侍卫拼死相护,却也慢慢吃力起来,这时,只听一名侍卫朝阡音道:“你先带着小姐走,我们尽力拖住他们。” 阡音眼下也顾不了多少,她回到屋子打开窗,还好客栈的二楼离地面不是很高,她看向风栖宁,只见她已经到了自己身旁。 风栖宁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她见状道:“我信你!” 阡音运用轻功,揽着她跳下二楼,她将她安置在马车里,却听风栖宁忽然道:“王妈和凝香!” 王妈和凝香此时还在客栈中,她们是风栖宁最重要的人,她自然不愿丢下她们。 几位侍卫不知何时到了马车旁,“小姐,那些黑衣人撤退了。” 阡音听闻愣了愣,他们怎么会撤退,她走下马车,见几位侍卫回过神道:“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们,那群黑衣人见状便突然撤退...” 风栖宁听了也拉开车帘,“既然如此,快把王妈和凝香带下来,我们赶快回京都吧。” 这样看来,还是赶快回京都相对安全些。 王妈和凝香见风栖宁毫发无损,一颗吊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们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几人收拾了一番,便继续向京都赶路,阡音在马车上,一直想着侍卫刚刚所说的,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他们,而一连串的疑问怕是得回了京都才能知晓。 幸运的是,京都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第四十章 势力不明,四面楚歌 京都的另一处宅子里,一个身穿锦衣长袍,腰系玉带的男子正询问着刚从某处回来的下属。 “可有什么发现?” 那领头的人道:“回禀殿下,按照殿下的吩咐,我们对那风府四小姐身边的人试探了一番,其中有一名婢女的武功倒是不凡,看来那风将军对她十分上心,不过...” 那男子坐在书案前,又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还有另一队身份不明的人在暗中保护那四小姐,也不知是不是那风将军派去的。” 那男子却不这么想,若是他想的那样倒还真是有趣了,这风府唯一的嫡女出现地可真是时候。 “殿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你们去给我盯着风府...” 他就不信他找不出来那人究竟是谁,说不定还能用上一用。 此时的京都街上驶过了一辆马车,它一路向北,停在了风府门前,路过的行人都停下驻足,想看看这马车内坐着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风慎早已命了陈管家在门口侯着,陈管家见王妈从马车上下来,心想着四小姐总算是回来了。 随即,阡音跳下马车,伸手将风栖宁扶了下来。 风栖宁站在风府门前,只觉得有些恍惚,虽还是如记忆里的那般,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她迟疑了一番,慢慢说服了自己,这里还是她的家啊... 陈管家看着已两年未见的风栖宁,发现她看起来倒是沉稳不少,俨然是一位大家闺秀的模样,面色也比离开风府之前红润了些,看来老爷将四小姐送去庄子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收回目光,上前道:“四小姐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一直念叨着呢。” 风栖宁对陈管家一向敬重,她向他施了一礼,“这两年还要多谢管家尽兴照料风府...” 陈管家是风府的老人,听到这句倒也觉得欣慰了,四小姐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对他们下人也是百般照拂,他见她舟车劳顿,有些心疼道:“小姐说笑了,这些都是老奴的本分,小姐快些进府吧,老爷夫人都在等着呢。” 说完又吩咐下人将马车上的行李拿进府内。 风栖宁点了点头,朝身后几人道:“随我进去吧。” 阡音还是第一次以一个丫鬟的身份进出风府,好在她对风府也算是熟悉,以后可是省了不少麻烦。 等风栖宁进了风府,路上的行人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京都来了一位如此标致的姑娘,就连她身边的婢女也毫不逊色。 一直隐匿在风府周围的些许人也投身于井巷之中,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而去。 戚苑早已在府中等得心焦,听下人禀报完之后,她快步走向庭院之中,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来。 风栖宁自然也看到了她两年未见的母亲,她忍着泪意,含笑道:“母亲,宁儿回来了。” 戚宛早已热泪盈眶,她对这孩子心存愧疚,将她送去庄子也是无奈之举,如今看着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 “宁儿,你回来了...” 千言万语到嘴边只能成了这一句。 风栖宁感受着母亲怀中的温度,她拥紧戚苑道:“母亲不必担忧,女儿都明白的。” 戚苑听了更加心疼起她来,在她这一众儿女之中,宁儿是最懂事的那一个。 阡音在一旁站着,也不禁为这一幕动容,看得出来这大夫人是真心疼爱四小姐的,动容之余,她微微有些苦涩,若是母亲还在,她会不会也是如此等着自己归家呢? 思极此处,她摇了摇头,哪里还会有她的家。 戚苑注意到了阡音,她记忆中倒是没有见过这名婢女,她有些疑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阡音不知如何回答,风栖宁见状道:“母亲,她是父亲新派给我的婢女阡音,只是她患有口疾,倒是不能回答母亲了。” 戚苑心中有了些数,若是风慎此时派给宁儿的人,就算是患有口疾,也定是有些许本事的,她点了点头,朝阡音道:“即使如此,还望你尽兴伺候四小姐...” 阡音朝她施了一礼当做回应。 戚苑见她与风栖宁一直待在屋外,倒是光顾着说话了,她笑着挽着风栖宁道:“走,先去你的屋子,看看可有什么东西还需要添置的。” 这时风府的三姨娘姜宜伶带着五小姐风栖月姗姗来迟。 听风栖宁能完好无损地回到风府,姜宜伶倒是意外了一下子,这样一个病秧子怎么能与她秀外慧中的女儿相比,不过表面的礼数她还是要尽一尽的,她向身边的女儿道:“栖月,还不见过你姐姐。” 风栖月也没想过她这个嫡姐还能回来,这两年来她俨然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她回来了少不得要将自己的身份压下去,就连她的婚事也可能... 她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就算回来了又如何,她就不相信以她这病恹恹的模样能入得了谁的眼,眼下她还是装作一副想与她亲近的模样道:“栖月见过四姐。” 风栖宁对她这个善妒的四妹妹一向无感,但此时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是道:“五妹妹客气了。” 姜宜伶又接话道:“宁儿这两年在庄上过得可还好,身子可好些了?” 戚苑听了皱了皱眉,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个女人虚情假意的模样,宁儿从小落下病根还是拜他所赐,若不是老爷选择息事宁人,如今风府哪还会有她的影子在,每次想到此处,她对风慎都是有怨气的。 风栖宁也不想与这个二姨娘有过多接触,“托父亲的福,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只是一路上有些乏了,便先回屋了。” 戚苑看也没看这母女二人,话里有话道:“如今我们风府正值多事之秋,谁要是不安分守己,尽整出些幺蛾子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风府上下连连说是,连带着姜宜伶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她看着两人的背影,向身边的风栖月低声道:“女儿,你可看好了,我一定会为你寻个好出路。” 阡音跟在风栖宁身后,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第四十一章 两边皆意,抉择不定 等临雨回王府复命时,祁怀瑾刚从王宫下朝回来,一群人便跟着他进了里屋。 祁怀瑾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符,向他问道:“她可是已经回风府了?” 临风在一旁云里雾里,只听临雨回道:“是的殿下。” 回想那群身份不明的蒙面人,临雨又道:“殿下,途中确实是有人在盯着风府四小姐。”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殿下,这是那群人不慎掉落的。” 祁怀瑾接过令牌,他眯了眯眼,原来是太子么,他为了巩固势力,这种事情倒是能干得出来,不过他的那几个侄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北祁国百年的基业可不能断送在他们手里。 临雨看着殿下的表情,也知他已经有了论断,回来的路途中,他便一直在想,殿下对那阡音兄弟,哦不,阡音姑娘如此上心,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以殿下的权势地位,若想得到一个婢女简直是易如反掌,可那阡音姑娘却不是一名寻常女子,按照殿下的性子,怕是要与她少不得纠缠了。 临风在心底里直纳闷,他们殿下什么时候如此关心那风府的四小姐了,据他所知,两人好像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祁怀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两人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先下去罢。” 临雨见临风直愣神,便拉着他出了里屋,临风有些好奇道:“临雨,殿下和那...” 还未说完,就被临雨打断道:“收起你的好奇心,殿下说什么,咋们去做就是了。” 有些事情还是看破不说破为好。 临风挠了挠头,觉得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 傍晚十分,风府难得热闹了一次。 风栖宁含笑看着上前对她嘘寒问暖的二哥三哥,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二哥风慕与她一母同胞,三哥风蒙便是那二姨娘姜宜伶所出,要说起风慎为何要娶她,那还要牵扯出一段不大光彩的陈年往事来。 姜宜伶也算是大户人家所生,当年她对风慎一见钟情,铁了心要嫁给他,不惜设计失身于风慎,还未去世的老太太看她怀了她们风家的骨肉,便做主让风慎娶了她,姜宜伶起初不甘做一名妾室,只是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愿意了,个中缘由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她的运气也极好,风慕的出生让她在风府迅速站稳了脚跟,就算当年她推自己落水,也让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 风蒙倒不像是姜宜伶的性子,只因他与二哥从小便由父亲亲自教习练武,对风栖宁也如亲妹妹一般疼爱,而戚苑对风蒙也是厌恶不起来的,只当是她赞赏的一众小辈之一。 风蒙和风慕如今在军中当了些闲职,到了傍晚才与风慎一同回了风府。 今日风栖宁回了风府,除了镇守凉州城的风萧之外,大家都难得聚在了一起。 风慎见风栖宁的身子比从前好了些,心中的担忧也减了一分,有阡音在她身旁,他还是能放心的。 想到此,他又转眼瞥了瞥站在风栖宁身后的阡音,此时的倒是不能与往日的暗影阡音重合在一起,她这次临州一行,倒是变化了不少,风慎很清楚,这怕都是因那翊王殿下的缘故。 翊王对她的执着到底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也定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事情也变得复杂了许多,他是不想放阡音到那翊王的身边,却还要问问阡音的意思,翊王殿下的情不是他想承就承,能承就承的。 阡音察觉到了风慎的视线,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路上发生的那件事是要与他禀明的。 夜晚,趁无人之际,阡音去了风慎的书房。 风慎看了她很久,让阡音心生几分紧张之感,她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半晌,风慎才道:“侍卫都已与我说了路上的状况,到底是何人而为,我已派人去查,现下让你来,是为了问你另一件事。” 阡音听了咯噔一声,她有些预感到了风慎所问究竟是为何事。 果不其然,风慎对她道:“临州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知晓,可是你助翊王殿下擒了那西越将军?” 阡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她助了翊王也算不上,不过是她尽了自己的职责罢了,这么大的功劳,她还不敢当。 “如今那翊王对你存了不少心思,甚至还亲自向我暗示了一番,阡音,我派你去了临州,却没有料到你会与翊王殿下有了交集,他如今想要你去他身边,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 阡音有些意外,她不知他竟亲自找了风慎,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那几日自己重病在床,是他一连照料了自己几日,他堂堂一个翊王殿下,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她不是不感动的,与其说是质疑他的情意,不如说是因为自己不敢接受罢了... 风慎见她第一次失了主意,叹了一声气道:“作为私心,我是不愿你与那些天家之子有过多的接触,你要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如今那翊王对你有了心思,可这份心思又能持续多久?更何况如今我们风家也算是功高摄主,宁儿作为风府嫡女是逃不过成为被争权夺利的无辜者,有你在她身边,我还能放心些...” 风慎说了很多,阡音明白他的意思,如今风府处于风口浪尖,她做不出离开风家之事,可她又该如何面对他的如此真心... “你回去好好想想罢,若是想离开,我也不会拦你,这么多年,你为风家做的也已经足够。” 阡音点了点头,她回到卧房却毫无睡意,到了如今,一直以来下意识想忽视的问题也该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第四十二章 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她从未想过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深夜的凉意入骨三分,正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周遭,房门也在这一刻被敲响。 阡音披着外衣打开房门,只见地上放了张纸条,她打开看完之后将那纸条慢慢攥紧,如若她去翊王府见他,她还会有拒绝的机会吗。 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情意,她回屋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风府的后门。 出了风府,便看见正隐匿在黑夜中的临雨,那日她不辞而别,想来对他还是存了几分歉意。 临雨见到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大脑运作了片刻,他才道:“阡音姑娘,快些与我去王府吧,殿下...在等你。” 听他对她改了称呼,阡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在她卧病在床时,殿下对她如此明显的举动怕是瞒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只是最后没有传出去,该是殿下打点后的结果。 只是临雨最后所说的“在等你”三个字还是让她咬了咬唇,她其实还未准备好与他相见,那时候她该怎么面对他... 心中再怎么忐忑不安,她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翊王府。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翊王府,又因此时天色昏暗,她有些看不真切,只觉得亭台楼阁尽显他的脾性,庄重中带有了一丝不羁,自持中又带了一丝随性。 穿过庭院,临雨将她送到了一间房屋门前,他就此准备离开道:“殿下就在里面,姑娘请自便。” 她向他颔首点了点头,一个人独自面对着屋门,却失了打开它的勇气,她见屋内的烛光并不亮,反而显得有些昏暗,在一阵犹豫间,她伸手敲响了屋门。 却听屋内毫无反应。 她伸手推了推,见屋门是虚掩着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推门进去。 刚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向她袭来,她被他突然拉进门,一时之间,她因此被门上的台阶绊住并直直倒向了他。 他见状也不慌乱,伸手便揽住她的腰身,她为了不摔倒在地,只能下意识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他将她抱进屋后,又顺手关上门将她抵在墙上,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毫无停顿,又契合十足。 如此亲密的姿势让她愣在了原地,她抬头看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却听他道:“阡音,好久不见。” 她听他叫着自己的名字,缓缓低下了头,只想立刻推开他,为何她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自己受不住呢。 祁怀瑾哪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他对着她的唇便低头吻了下去。 阡音被迫仰起头迎合着他的吻,也分不出到底是谁更沉浸其中了,她只想放纵这最后一次。 祁怀瑾缓缓放开了她,这时才发现她穿得还是一身黑衣,他抿了抿唇,将她的发簪拔了下来,三千青丝倾泻散开,铺满了她的整个肩膀,发丝的香气瞬间萦绕在两人的周遭。 阡音下意识将一缕碎发挽在耳后,殊不知她的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心动极了。 祁怀瑾忍着想再次吻她的冲动,道:“阡音,我会向风慎将军要了你,你可愿意做我的女人?” 下定决心般,她伸手推开了他,狠狠地摇了摇头。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祁怀瑾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道:“为何不愿意?” 阡音看了看屋内,她走近书案,将风府于她的恩情,还有她想待在四小姐身边保护她的心愿全写在了纸上。 祁怀瑾看完后抓住了她的手,“那我呢,你打算将我的心意置于何地?” 阡音狠心写道:“那您呢?殿下?您说让我做您的女人,可究竟是让我以什么身份做您的女人?在下只是区区一名奴婢,可也是知晓礼义廉耻的,绝不会做别人的妾室,哪怕您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殿下!”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他知晓风府对她的恩情,也知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子,若是她执意要为了那风府四小姐留在风府,他也不会过分阻拦,可她刚刚那一席话将他对她的一片真心,他的尊严都彻底扔在了地上。 “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在临州发生的事情又算是什么?你刚刚的迎合回应又算是什么?” 阡音没有看他,又继续写道:“那只是殿下的错觉罢了,在下身份卑微,实在承受不得殿下的厚爱,还请殿下放过在下罢!” 写完,她跪在地上,希望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祁怀瑾冷笑了声,好一个错觉,他还真的高看了他与她之间的情意,看着她跪在自己身旁,一脸决然的模样,他瞬间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阡音有些意外他就这么放自己走了,她强压下心中的那抹涩意,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翊王府。 祁怀瑾看着那抹身影,将案上的东西全都拂到了地上,他唇边的暖意因此荡然无存,真是个心狠的女人。 临雨听见动静连忙进了屋内,他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还是头一回见他们殿下如此生气的模样 “殿下?阡音姑娘她?” 祁怀瑾终究是没有狠下心,“送她回风府。” 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要被她发现。” 临雨又愁了起来,两人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于殿下如此生气又如此放不下。 阡音走出翊王府,迎面而来的冷风将她眼眶中的泪水吹得生疼,如此一来,翊王殿下怕是对自己没了兴趣了吧,这样也好,她与他便不用再纠缠不休了,他们本就没有未来的,与其陷得越来越深,不如彻底绝了这份心思,更何况,西越的计谋已破,她已不会再奢求些什么了。 可她的心为何会如此痛呢,痛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第四十三章 君愿不绝,藕断丝连 阡音回到风府,屋子里静悄悄地,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躺在卧榻上,看着屋顶出了神,突然间,她貌似想起来什么一般,急忙起身将放在暗处的匣子拿了出来。 匣子里面是当初翊王殿下在江州赠予她的玉佩,连日以来,一系列发生的状况都让她忘了还有这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说不准这块玉佩能给她带来什么其他有用的线索。 可事到如今,她与他再无瓜葛,今后也不会有询问他的机会,她叹了口气,将玉佩又仔细端详了一遍,只觉得上面的纹饰有些熟悉,却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她还记得那时他将这块玉佩塞在自己手里,又对自己说有急事可以凭这块玉佩去找他,他们两人之间的牵扯貌似就只剩下这块玉佩了。 这块玉佩,还是当年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不对!还有那份信。 那是独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阡音拿出那份信,想撕了彻底断了她的执念,可撕到一半,她生生停住了动作,心里那个隐隐的声音叫她无法忽视,罢了,就让这份执念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罢。 折腾了这么久,天已经微亮,她收拾好东西,起身去风栖宁屋中服侍。 凝香在屋外碰见她,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关心道:“阡音,昨晚可是没有睡好?” 虽一夜未眠,但她此刻意识清明,竟没有一丝困意,听凝香关心的话语,她打起精神,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凝香见状微微一愣,她笑得可真好看,等回过神,她才道:“我去煎药,你去里屋帮王妈服侍着,小姐快醒了。” 阡音点了点头,煎药这种事情她们必须亲力亲为,就怕有心人在里面动手脚。 风栖宁这一夜也睡得十分不安稳,趁着王妈去端早膳,她朝阡音道:“阡音,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阡音见状抚了抚她的肩膀,她少时坐了噩梦,哥哥就是这么做的。 风栖宁颤抖着道:“我梦见父亲被人带走,哥哥战死沙场,风府被抄家的模样,阡音,我实在是怕极了,如若我被许给哪位王公贵族,是不是就能保我们风府少一丝危险?起码我还能尽些力。” 阡音听完她这个梦,只觉得感同身受,她宽慰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风府如今还是受王上器重的,风慎虽居朝野,但也没有什么实权,绝对不会招来王上与他人的忌惮,也绝不会重蹈覆辙。 风栖宁见她脸上的担忧之色,终于笑出了声,“你看我,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哪能大惊小怪,倒叫你白白为我担心了。” 这时王妈和凝香也端了早膳和药回来。 “小姐,快吃早膳吧,吃完早膳,药就刚好不烫了。” 风栖宁今日倒是吃得积极,她想过了,她要好好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一股脑喝完药,她放下碗漱了漱口,“凝香,陪我去向母亲请安。” ...... 王宫中已经在着手为各位皇子选王妃之事,祁怀瑾也被太后叫到了她宫中。 太后一想到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便发愁,他如今快到而立之年,可府中却一直没个贴心服侍的,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奈何她每次说这些都能被他搪塞过去,如今叫他来,她是铁心了要为他指一门婚事。 祁怀瑾向来不理会这些事情,可见他母后对此事如此上心,他却有些头疼,再想到昨晚那个狠心女人说的话,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一向自持,又怎么会娶一个自己不喜的,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自己。 太后见祁怀瑾今日心情不佳的样子,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瑾儿,可是有心事?” 祁怀瑾回过神来,兴致缺缺道:“儿子无妨,只是想起个人来。” 太后眼睛一亮,她倒是很好奇是谁会让她这个冷傲的儿子放在心上,“哦?你想到了谁?” 祁怀瑾见太后一脸好奇的模样,下意识把这个话题接了过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太后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和先王一样的性子,都这么口是心非,想到今日叫他来的正事,她看着他的脸色道:“瑾儿,你该要立个正妃了。” 祁怀瑾刚想拒绝,又听太后打断道:“你先别急着拒绝,王后准备三日后在百花园设宴,届时京都各大臣之女都会来,你借此机会好好选一选。” “母后,儿子事务繁忙,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太后故作生气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那日要是不来,以后就别来见哀家了。” 太后这次的态度十分强硬,让祁怀瑾无法有拒绝的机会。 祁怀瑾见状态度倒是软了下来,他问道:“皇嫂可是把京都的大臣之女全都召来了?” 太后见他有了兴趣,笑着道:“可不是,几位皇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少不得要好好打算一番。” 祁怀瑾心下有了计较,当下起身向太后施了一礼道:“儿子还有事情,就不在这叨扰母后了,还请母后注重身子。” 太后摆了摆手,这孩子总是刻意逃避这个问题,当下也不好怪罪他,“去吧去吧,记得三日后参宴。” 祁怀瑾走出王宫,见廊前竟下了微微细雨,他没有在意,就这样走进雨里,任由发丝染上湿意。 在雨雾缭绕间,一位要去向王后请安的女子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看着一位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沿着廊沿走过,他清冷矜贵的面庞与这雨景甚为相配。 在这一刻,她觉得有些庆幸能遇见这样一位撩人心魄的男子,她好像从未见过他,也不知他究竟是谁。 直到身边的姑姑催促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眼下倒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向姑姑表达了歉意后,她与姑姑继续往王后宫中走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了宫闱之中。 在雨中,祁怀瑾还想着昨晚之事,他忽地攥紧他随身携带的平安符。 想向与自己划清界限吗? 那他就偏不如她意。 若是她不敢走向自己,那便由他来罢。 她,只能是他的。 第四十四章 你言他语,不怀好意 这日,风府已经收到了来自王宫的请帖,戚苑看了之后,微微有些担心,她没想到宫中的动作会来得这么快,如今宁儿身子抱恙,她就怕到时候女儿御前失仪了可怎么是好! 可若是推了这帖子,怕是更加不妥,这样一来,不就是驳了王后的面子,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真的就是罪过了。 风栖宁也知她母亲在担心什么,她推开帘子,从外面进来道:“母亲可是在担心女儿去百花园赴那诗词宴?” 戚苑刚想要叫她来,见她今日气色好了很多,她多少有些宽慰道:“母亲就是怕有些人会缠着你不放。” 风栖宁知道她母亲的言下之意,她沉吟了片刻,“母亲放心,女儿低调些便是,不让她们有机可乘,更何况有阡音在,我们一定会见机行事。” 戚苑笑着道:“你倒是很信任那丫头。” 风栖宁点了点头,“母亲,女儿是相信父亲的决定,不过女儿也觉得与她甚是投缘。” 戚苑摸了摸她的头,“宁儿这么说母亲就放心了,身边有个能护你周全的人总归是好的。” 这时候,风栖月进了里屋来向戚苑请安。 见风栖宁也在,风栖月朝两人施了一礼,“戚苑向母亲请安,见过四姐。” 戚苑柔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五丫头你来了正好,我正有些话要叮嘱你们二人。” “母亲请讲。” 戚苑看着风栖月道:“这次你们一同进宫,说的话做的事都要先给我过过脑子,一切都要以风府为重,切忌不可为人利用,做那出头鸟之事。” 风栖月自然知道戚苑这是在警告自己,她心中有些不情愿道:“我明白了,母亲。” 戚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也对,姜宜伶定是与她说了不少要让她引得皇子们注意的话,她是风府的庶女,若不以此方法,又怎么会甘于低调隐忍呢。 “你们这两日好好学习一下宫中礼仪,可不能在御前失仪了去。” 她与姜宜伶心中的那点小算盘她可以不管,不过若是损害到了栖宁与风府的利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次宫中倒是留了话,可以让各家小姐带一名婢女随身侍候,这倒是给她们省了不少麻烦。 因阡音要陪栖宁去宫中赴宴,她也被要求一同学习宫中礼仪。 一场变相的相亲宴让阡音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虽是隐隐的,倒叫她惴惴不安起来。 风栖宁觉得阡音这几日都有些不在状态,她关心道:“阡音,可是有什么心事?” 阡音回过神,见茶杯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她急忙放下茶壶,却听风栖宁笑着道:“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手忙脚乱的样子。” 阡音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她这都在想些什么,还是不要再想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了,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是。 。 三日后,阡音随着风家两位小姐坐上了去王宫的马车。 看着如此富丽堂皇的王宫,阡音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便是慢慢的压迫感,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见身旁风栖宁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她沉住气握了握她有些发凉的手。 风栖宁的紧张感也因此缓解了不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去里面做一两个时辰便出来了。 下了马车,便有太监引着她们一众官家小姐去往百花园。 算了算,今日宫里真是来了不少人,看来这王后为了给皇子们指亲,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待官家小姐们都坐下后,却未见王后和几位皇子的身影,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失望,却不好表现在脸上。 风栖宁从小便待在风府,这两年又去了庄子,因此这里坐着的官宦小姐她大多都不认识,只是听见相邻几位小姐的交谈声。 暗中听了几句,她发现大家都在变着法地讨一个穿着艳丽的小姐开心,她轻声问栖月道:“那位姑娘是谁?” 风栖月收回有些嫉妒的目光,倒是耐着性子道:“她是李尚书之女李嫣然,贵妃的亲侄女,姐姐,你可不知道,这人从小便飞扬跋扈,看着就让人讨厌。” 风栖宁向她摇了摇头,比出个噤声之势,如今不比家里,可不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过说起飞扬跋扈,她比她恐怕还过犹不及。 说起李嫣然,倒是不能漏了另外一人,风栖月看了看周遭,倒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风栖宁见状道:“你在找谁?” 风栖月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她这个姐姐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在看王后的亲侄女顾倩容今日有没有来。” 一个是王后的亲侄女,一个是贵妃的亲侄女,这么多年来,两人明处暗处都在隐隐较劲着,今日这个场合,怕是能看一出好戏了。 这时,旁边的一位小姐突然朝风栖月道:“栖月,你们俩刚刚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说话之人是兵部侍郎之女陈傲平,她向来与风栖月不对付,她刚刚听见风栖月说那李嫣然的坏话,便忍不住想捉弄她一番,虽然她倒是头一次赞同她的话。 陈傲平的话倒是吸引了大家的视线,风栖月有些生气,她这是要让自己当众出丑的意思,刚想开口,就见风栖宁握住了她的手,“我们看这园中的白玉兰开得委实不错,便多聊了几句。” 众人朝她的视线看去,这话倒是不错的,满树的白玉兰随风飘散,隐隐的香气倒叫得众人心旷神怡。 李嫣然看着风栖宁,不咸不淡道:“两位真是好兴致,不过看你十分面生的模样,好像从未见过你,你是哪家小姐?” 风栖月见这李嫣然有意要将话题扯到她们风府身上,倒帮风栖宁解围道:“她是我四姐,只是我四姐常年待在家中,不经常出来走动罢了。” 阡音站在风栖宁身旁有些意外,看来这风栖月虽然脾气性子差了点,倒还是有几分识大局的意思在的。 李嫣然又打量了风栖宁一番,看她一脸弱不禁风的模样,倒是想不到她还是将门出身,“原来是风家的四小姐,我听闻你从小身子不好,怎么今日不好好在家里休养,倒出来走动了?” 阡音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皱了皱眉,她这话明显就是在说风府的四小姐平日里见不到人,如今为见各位皇子,倒是眼巴巴地凑来了,简直是贻笑大方。 果不其然,众人听到这话,都偷偷掩面笑了,风栖宁见状也不恼,只是十分客气道:“我和栖月都十分感谢王后的邀请,听闻此园百花齐放之景美不胜收,便想趁此机会圆了我这私心,倒不想被各位姐姐们笑话了,想必大家对此园也是十分好奇吧。” 话音刚落,倒是没人再笑了,大家都见状附和了一番,自然是要附和的,不然难不成要说是为了那几位皇子吗。 阡音听了隐隐叫好,风栖宁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了王后的情,又堵了众人的嘴,她们都是被王后邀请而来,目的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好说谁。 李嫣然冷哼了一声,就一个病殃殃的将门之女,还不值得让她在意。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王后驾到,太子驾到,大公主驾到...” 阡音随着众人的动作向那几人施了一礼,距离太远,又被花挡住了视线,她有些看不真切,也不想看真切。 听那太监没有报到那人的名字,她慢慢松了口气,也是,按照他的脾性,他怕是不会参加这种宴会。 半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为何会怕自己见到他? 第四十五章 百花开遍园林,又春归也谁为主 除了几位公主皇子,刚刚风栖月所说的顾倩容也随着王后进了百花园,各位小姐们都站在一旁为几人让出一条道来,本宽敞的园子如今倒是显得有些拥挤。 经过这些官家小姐时,王后暗自打量了一番众人,她貌似将视线往某个人身上停留了数秒,半晌才笑着道:“免礼,大家都不用拘谨,都坐吧。” 阡音这时才有机会观察这园子中的一切,想必那李嫣然身旁的空位子便是为了顾倩容准备的,也不知为何要让王后的侄女,贵妃的侄女坐在一处,今日怕不是要有好戏看了。 看向李嫣然,果然见她脸上有了几分恼意,若不是王后,皇子们在场,她该是忍不得的。 再看向顾倩容,她虽一脸淡然,却能感受到那份待人发自骨子里的清傲与疏离,这样身份显赫而又面容出挑的女子坐在她们一众小姐当中,可谓是暗压群芳。 阡音收了回视线,在一旁站得十分低调,希望此次宫中一行,能平安无事才好。 待到众人都坐下后,百花园显得有些安静,王后见状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听着热闹地很。” 这时候李嫣然率先起身道:“回禀王后,刚刚我们在出声感叹园子里百花齐放之景,不免声音大了些,还请王后恕罪。” 她这一起身,倒是聚集了众人的目光,连那几位皇子也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顾倩容心中有些不屑,这李嫣然也未免显得太急切了些。 王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身旁的婢女轻声提醒道:“娘娘,她是尚书之女李嫣然。” 听完她的身份,王后挑了挑眉,既然是贵妃的侄女,她定是要再好好瞧瞧了,不过这李嫣然的性子倒是与贵妃如出一辙。 “有何怪罪?本宫第一次进这园子也是连连感叹,不知你对这百花园之景有何感叹?” 阡音暗自摇了摇头,这种能出风头的事情也不见得是好事,在她看来,王后表面上给了李嫣然一个展现的机会,可真正的目的怕是不仅于此,若是李嫣然说错一个字,不正好打了某些人的脸。 李嫣然沉吟了片刻,才道:“此时园子里百花争艳,花团锦簇,一幅欣欣向荣之景,倒让我们这些看花的人沉醉其中了。” 这话虽毫无问题,但在有心之人看来倒是另外一层含义了,看李嫣然那样子就知道她还未发现她言语中的不妥之处。 在王后看来,这百花园中的花就相比这后宫中的三千佳丽,她那句话无疑是在影射王上沉醉后宫之意,她脸色微微一沉,看了看底下的人,随意一指道:“你觉得如何?” 众人顺着她指尖的方向,将视线定格在了风栖宁的身上,阡音顿时觉得有些无奈,果真是应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话。 阡音见状上前了半步将她扶了起来,风栖宁不惧王后的目光,倒也落落大方道:“臣女觉着此景甚是难得,这里每种花的品性皆不相同,人们又常说花品即人品,面对这百花齐放之景,倒更能体现出每种花的独特之处,想必也会对某种花更加情有独钟了。” 阡音暗自观察着王后的表情,见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你这番见解倒是很有新意,赏。” 王后这话无疑是打了某个人的脸,李嫣然见状将手中的绢子揉成一团,有些愤恨地瞪了风栖宁一眼。 风栖宁听了松了口气,“谢王后赏赐。” 这样一来,怕是将那李嫣然彻底得罪了,不过有父亲在,她是定然不会怕的。 阡音知晓就凭风栖宁刚刚那一番话,不少人会因此对她刮目相待,若是比相貌身家品性,风栖宁也是不差的,只是因为她的身子弱了些,这些年又深待闺中,没什么露面的机会,这才被人无故轻视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太子正若有若无地看着她身旁坐着的风栖宁,再看过去,倒是无迹可寻了。 太子祁景渊是对风栖宁有了些许兴趣,她看起来倒是与某些传闻不大相符的样子。 二皇子祁景恒自然也看出了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他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风栖宁,却不曾瞥见了她身边的侍女。 还真是有趣。 此时,那位太监尖细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翊王殿下到。” 几位皇子公主听了皆有些意外,几人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位从不见踪迹的皇叔翊王殿下会出现于此。 王后一点也不意外,举行此宴本就是太后的意思,想必翊王定是被太后极力劝来的,想到翊王的婚事,她也是一阵头疼,也不知北祁哪位女子能得到这位的垂青。 这样想着,王后朝旁边伺候的人道:“快给翊王赐座。” 这位可是万万不能懈怠的。 众人也随着王后的声音起身施礼道:“参见翊王。” 祁怀瑾今日又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只是神色更加冷竣,叫各位官家小姐们都不敢偷偷看他,却让她们对这位略有耳闻的翊王殿下更加好奇,他可是当今王上唯一的胞弟,战功显赫,深受王上的器重,更何况他的身型气质无一不是女子们所向往的。 他面色不改地穿过众人,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知怎的,他脚步顿了顿,等到站定在王后面前,他才开口道:“见过皇嫂,今日天气不错,便正好来百花园瞧瞧。” 王后点了点头,只是顺着他的话笑着道:“翊王可要尽情欣赏一番,倒也不辜负这些花儿了。” 祁怀瑾神色淡然地在旁边坐下,他肆无忌惮地向那些官家小姐们扫了一圈,在看见某个人之后,他又将视线移了开来。 不过几日未见,她好像又瘦了些,她在风家可有好好照顾自己,为了那个四小姐,她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甚至不惜把自己陷入一个危险之地,即使见了那么多女子,他还是觉得她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如此牵动他心情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坐在旁边的太子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他对他这位不近女色的皇叔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皇叔刚刚那动作难道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可看他那神情又觉得不像,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好好试探一番。 至始至终,阡音都一直低着头极其恭顺地站在原地,她从一开始便知晓这才是她与他应该有的距离,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有些距离是无论如何也拉不近的。 坐了许久,案上的茶早已冷了,宫女们见状为各位主子小姐换上了新茶,在风栖宁快要接过茶的那一刻,阡音眼疾手快地握住了那位宫女想要提前撤回的手并用另外一只手稳稳托住了茶杯。 三人的手因此碰撞在了一起,风栖宁与那宫女见状皆是一愣,可若是阡音不这样做,这杯茶可就要倒在风栖宁的身上了,凭她的直觉,这可不是一位宫女的无心之举。 那宫女被阡音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忽地放开手朝风栖宁道:“请风小姐恕罪!” 第四十六章 终离王宫,有惊无险 她这一声又引来了众人的视线,阡音将茶杯端到案上,退到一边看着那宫女跪在了地上。 那李嫣然见状低声道:“还真是个病秧子,连杯茶也接不好!” 众人自然也听到了她这句话,王后看着这边的动静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风栖宁站起身道:“还请王后恕罪,许是茶水太烫让这位宫女没有拿稳,幸好臣女的侍女及时接住了茶杯。” 王后有些生气,难道王宫中的宫女还不如大臣家中的一位侍女吗,“把这宫女拉出去,宫里不需要如此无用之人。” 只见那宫女突然抬起头道:“请王后恕罪,奴婢是见这位风小姐的侍女意欲图谋不轨,所以才出此下策阻止。” 那宫女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反正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没有退路,若是完成了那人给她的任务,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风栖宁被她这话惊了一惊,连风栖月也有些不可置信,这宫女知道她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必定是有人在暗中针对她们风家,可那人也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 阡音慢慢理清了思绪,再想到那群黑衣人,说不定与这宫女都是受同一人的指使,不过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目的?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好戏,这位宫女所说的罪名可不小,王后一脸威严地看着阡音,想在她神色中找出一丝慌乱,“你可有何解释?” 阡音见状跪下身,一副茫然与不知所措的模样,可在别人看来,她正是心虚的表现。 风栖宁本在这园子中坐了很久,加上一直被风吹着,此时也被这宫女的话惊地直咳嗽,她连忙跪下道:“还请王后明察,我们风家向来忠心为主,怎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臣女的侍女从小便不会言语,怕是无法开口解释一番了。” 王后眼下也有了一丝判断,刚想说话,便听身旁的翊王开口道:“哦?居然这么不巧,不过本王倒是好奇这名侍女有了何不轨之举?” 二皇子祁景恒歪头看了他一眼,他皇叔今日还真是不同寻常,难不成他对风府的这两位小姐有何兴趣? 阡音没有想到他还会开口帮自己,她抬头看向了祁怀瑾,却见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可她知道他是存了帮自己的心,这样一来她怕是欠他更多了。 那名宫女知道翊王是在问她,她颤抖着道:“奴婢见这名侍女一直将手放在袖中,神色也有几丝躲闪,便觉得有些可疑,刚刚上茶的时候见她突然伸出手,这才...” “哦?你可还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一并说全了才好定她的罪!” 祁怀瑾此话说得十分重,那宫女被他的气势吓道:“没...没有了...” 太子也在此刻发话道:“还等什么?还不快搜!” 阡音倒是没有做任何反抗,反观底下坐着的各家小姐,倒是十分惊恐,这风家可别一同连累了她们。 几名太监上前搜了身,只搜出了一方包着什么东西的小帕子。 那宫女见状激动地起身道:“这就是她企图图谋不轨的东西!” 太监们连忙将她按在地上,此时还轮不到她说话。 王后眼神眯了眯,她还真是小瞧了底下人的心思,“将它打开。” 太监打开之后,便看见了一抹红色,一旁的顾倩容下意识道:“橘红花。” 王后也顿了顿,“容儿,你刚刚说什么?” 顾倩容此刻也不由得站起身道:“姑母,此物乃是橘红花,专治人咳嗽之症,家中祖母便经常以它作为泡茶之物。” 她的话又让人联想到了风栖宁刚刚咳嗽的模样,想来都是个误会罢了,眼下误会解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风栖宁感谢地看了顾倩容一眼,又朝王后道:“都怪臣女身子不争气,想来臣女的侍女也是因此有些着急,倒让这位宫女误会了,还请王后责罚。” 王后摆了摆手,“刚刚倒是险些错怪你和你的侍女了,若是身子不适,便先回去歇着吧。” 她原本对这风栖宁有些好感,可看她身子如此不争气的样子,也暗自将心思作罢了。 王后这话倒合了风栖宁的心意,“多谢王后,臣女便不打扰各位的兴致,先行告退了。” 风栖月也见状起身道:“臣女也随着家姐先行告退了。” 她这位姐姐还真是不争气,白白叫她失了在众位皇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若是风府因此被她连累,看父亲还会不会如此偏心于她。 临走前,阡音见那名宫女被拖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心生一紧,这就是看似光鲜亮丽的王宫,在这里,人的生死便仅凭某些人的一句话,权位将人的距离隔得层次分明! 待两人走后,园子又恢复了平静,嘉阳公主见状道:“母后,不如让大家都赋诗一首应应景...” 王后想起今日的正事,笑着道:“你这提议甚好,赋得好的本宫重重有赏。” 众人也因此提起了兴致,也不知有多少篇佳作会在此刻诞生。 祁怀瑾在她离开后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想起她刚刚的险境,怕是冲着风家而来,或者是在有意试探,再看向他的几位皇侄,他们的野心可都不小。 再坐下去也没了什么意思,他起身拜别道:“皇嫂,本王有事便先离开了。” 王后倒是没能指望他能待多久,也便由他去了,顾倩容放下笔便看见他离去的背影,玉树临风,叫人移不开眼。 她从未想过能再一次遇见他,也没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欣喜与怅然,若是她能... 可从很早开始,她便知晓她是要做太子妃的,王后自然是希望她家族的人能当上太子妃,而她便是最好的人选,为了她的家族,她也要拼命压制住不该有的心思,她终究不能为了自己而活,也没有任何能选择的余地。 于此同时,太子也在看着顾倩容,他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这个女人,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太子妃的女人。 另外一边,几人出了宫门后,阡音扶着风栖宁上了马车,突然间,她僵硬了一瞬,却没有回头看他。 直到坐进了马车里,风栖宁紧绷的弦才放了下来,此时一阵风将车帘掀了开来,她软软地靠在阡音身上,却无意中看见了一个人。 他这是在看谁? 第四十七章 相欠不相欠,皆是因缘 阡音垂着眼听风慎叹了一声气。 风慎今日并不知晓翊王也会去那宴会,不然他不会让阡音陪着宁儿进宫,可当他知晓是翊王开口管了这档子“闲事”之时,他心底又有些五味杂陈,若不是如此,宁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他倒是确定了有人正在暗中针对他们风家,换言之,他们也在试探着什么,可翊王这么做了,恐怕又要生出许多未知的事端来。 他又叹了声气,“你与翊王可说清楚了?” 阡音点了点头,就当是与他说清楚了吧,京都内有如此多的名门小姐,他应该很快便会忘了自己吧,而她也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时间会将这一切渐渐淡去,直至遗忘。 想到那块玉佩,她决定尽快还给他,就当是两人互不相欠了罢。 风慎看着她一脸坚决又带有一丝怅然的模样,第一次生出他是否错了的念头,若两人真的有情,不是有缘无分,他也是替她高兴的,可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知晓。 “萧儿会奉旨继续镇守西凉城,我也会尽快找出企图对风家不利的人,这段时间你便继续护在宁儿身边。” 现在就看宁儿的造化了。 ...... 翌日一早,太子祁景渊便去了凤阳宫给王后请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王后提到了给皇子纳妃一事,“看昨天的情形,翊王对那风家的嫡女好似不一般,本宫本想将她纳为你的侧妃,如今倒是要好好观望一下太后的意思了。” 太子并不奇怪他母后的想法,风家三代忠良,前一段时间又立了战功,更有风萧镇守西凉城,也算是得了父王的信任与器重,若是得到风家的支持,对他无异于如虎添翼。 不过风家与西凉城总归有了牵扯,他还是不要碰这块多事之秋之地,不然要是沾得一身腥就得不偿失了,“有倩容当儿臣的太子妃就够了,儿臣不想让她想太多。” 王后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不妥,“你和倩容感情好那是再让我欣慰不过的了,等倩容进了东宫,你俩便是一体,有个知心人能帮你打理后宫,本宫也就放心了。” “母后教诲的是。” 不一会儿,两人的对话便被眼线传到了二皇子祁景恒的耳中。 看来太子并没有打算笼络风家的意图,那么派人保护风府的也不是太子了,再想到他皇叔昨日的举动,风家难不成是站在他皇叔这一边? 若是如此,他还得要好好帮翊王一把,如果成功了,对太子也是个不小的威胁,他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失败了,那就由他来拉拢风府,怎么算也不是一笔吃亏的买卖。 翊王祁怀瑾自然知晓他昨日里的举动会被一些人产生误解,就连太后也立即让他立即出现在她老人家面前。 太后觉得他这个儿子的婚事应该是能成了,她明面上试探道:“怀瑾,昨日你可有看上的姑娘?” “未曾。” 太后听了有些急了,“听嬷嬷说,你开口帮了风家那姑娘。” 只见祁怀瑾想了想,半晌才想起道:“您不说儿臣都忘了,只是觉得无聊,顺口一说罢了。” 因为某人,他现下对那风家之人已毫无好感。 太后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假的,“这么多姑娘,你愣是一个也看不上吗?” “不瞒母后,儿臣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祁怀瑾第一次对人如此坦诚,坦诚到承认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太后以为他这是缓兵之计,又追问道:“哪家姑娘?怎么不带给哀家看看?” 只见祁怀瑾不愿再多说,“儿臣此次来向母后求个恩典。” 太后知道他是认真了的,“你说。” “还请母后今后能相信儿臣,并能接受儿臣所选之人。” 太后没想到他求了这么一句,她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他喜欢的姑娘是个平民百姓,或是有何奇怪之处,一时之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在祁怀瑾的注视之下,她只能妥协,“哀家怎会不相信你的眼光,你要快些将她带给哀家看看,不然哀家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她不答应又能如何,她这两个儿子真是从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她若是不变得开明一些怕是得迟早被两人气死。 得到太后的恩典之后,祁怀瑾起身道:“多谢母后,您身体康健,定能安享百年!” 太后嗔怪道:“你这孩子就会哄哀家高兴,以后啊多笑笑,别整天板着个脸,这样没姑娘会喜欢你的。” 祁怀瑾倒是沉吟了片刻,他平日里一直板着脸吗? 太后见他这模样也点到为止,“好了好了,哀家乏了,你过几日再来请安吧。” 等他走后,太后立即向身边的嬷嬷道:“请王后来一趟。” 过了半晌,便见王后与太后正一同瞧着那花名册。 花名册第一页就是顾倩容的名字,太后对她也是极其满意的,“倩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傲了些,以后做了太子妃这点怕是不妥,你这个当姑母的要多教诲她一番。” 王后也说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已经同她说过了,好在这孩子懂我们这一番苦心,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继续翻花名册,翻到风栖宁的名字时,太后倒是满意她的出身,“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王后心想着果然不出她所料,便顺着她的意思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过就是身子差了点,以后会不会影响子嗣?” 太后摇了摇头,“身子差点以后还可以再调养,重要的是她哥哥前些阵子立了战功,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能亏待人家。” 听太后的意思,她心中的猜想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知母后有何主意?” 待太后说出她的打算,王后愣了愣,太后居然不是将她许给翊王,若是许给二皇子,也是半分错处也是说不出的。 太后继续翻了翻,想到贵妃连日来她宫里献殷勤,只为她那侄女的婚事,她那侄女飞扬跋扈惯了,如何放心让她入东宫,便又加了句:“就将嫣然那孩子一并许给二皇子当侧妃吧。” 王后实在佩服太后的精明,太后没有让李嫣然进东宫,就怕贵妃与尚书家到时候心有不甘,不过这样一来,贵妃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她是不会让贵妃的人进东宫扰了太子与容儿的清净。 只是让风家那丫头压了李嫣然一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福分了。 两人又看了好一会,才堪将名单定好,此时王上祁怀琰也到了太后宫中。 “王上你来了正好,我与王后定了各王妃的人选,王上看看可觉得哪里不妥。” 祁怀琰接过册子,看完道:“就按太后的意思吧,只是翊王妃的人选还未定吗?” 太后也叹了声气道:“王上也不要再管他了,就由他去吧。” 祁怀琰笑了笑,这倒是符合他自由惯了的性子,“那便尽快叫人拟了旨进行册封吧。” 第四十八章 圣旨到,各家闹 贵妃听到风声后十分气恼,那王后明摆着就是在防着自己,她以为将她侄女许给不受宠的二皇子便能对他们家族毫无威胁了吗? 那王后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已被册封为二王爷的祁景恒在得知他的正妃是风家嫡女,侧妃是李尚书嫡女之时也冷笑了两声。 那几位这么安排无非是不想让那李嫣然坏了王后家族的大计,就连那风家嫡女也怕是他皇叔不要然后塞给自己的,这么说来,还真是要感谢他们能看得起自己。 既然白白送来的,他便收下不谢了。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的是,究竟是谁在一路上暗中保护风栖宁,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 临近傍晚,阡音进了风栖宁的屋子便见她正靠在窗口出神,走进一看,发现她手上正拿着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她刚刚在一件衣物的夹层中发现的,想必是他用这种方式送给她的,可如今她留在它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徒添悲伤罢了。 从宫里回来之后,她便有些烦心,好似那一刻即将就要来临的感觉。 凝香想上前劝阻却见那玉佩上明晃晃一个“洛”字,她倒是不知该如何劝阻了,毕竟这两年她将两人都看在眼里。 风栖宁回过神,将玉佩放回袖中,“凝香,你先下去歇着吧,我有些话要同阡音说。” 凝香见状退了下去,风栖宁便拉着阡音进了卧房。 阡音静静地等她开口,只见她拿出了那块玉佩,“这块玉佩在我身边是万万留不得的,你可愿意替我将它收好?也算是保全了我的一点念想...” 阡音知晓这块玉佩对她定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倒是伸手接了过去,再仔细用绢子包好。 “多谢你了,还要整日为我忧心,父亲派你来我身边真是难为你了。” 风栖宁有许多话都不能同她身边之人说,而阡音却是个例外,如今她将她当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这让她有了不少安慰。 算一算,阡音倒是比风栖宁年长了几岁,她看得出来,风栖宁就是整日里忧思过多,这身子才迟迟不见好。 “我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阡音退了下去,她是该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了。 回到自己屋内,阡音将风栖宁的玉佩放进了暗格中,却想起了那日祁怀瑾赠她玉佩时的情形,如今想还给他却不知该如何还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受到窗外有一丝异动,她追了出去,却毫无所获,再回到屋内时,只见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她拿起一看:风栖宁,二王妃。 阡音认识这纸上的字迹,他本不用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的。 许是有些触动,她拿起玉佩追了出去。 风府外,一个人正背靠着墙站在暗处,听见声音,他回过了头,她果然没叫自己失望。 阡音也愣了愣,她还以为这纸条是临雨送来的,她这才追出来想将玉佩转交给翊王,如今见他竟是亲自来的。 见她站在原地,他沉声道:“过来。”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拿出了那块玉佩想还给他。 祁怀瑾知晓她的意图,伸手将她的手连带着玉佩紧紧握住,“本王送人的东西从来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想松开他的手,奈何他抱着自己不放,她挣扎着,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他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为何要如此缠着自己不放? 只见他温柔地擦着她的泪水,“以后别再说离开本王的话,本王会许你一生一世,你记住了,这是本王对你的承诺。” 或许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珍视自己,那么她是不是也该要勇敢一些? 最终,玉佩没有还成,心也失了大半。 到底谁是谁的劫,谁是谁的解。 。 这几日,京都内的王公大臣们都在密切关注着王宫内的消息,虽太子妃的人选大家都已知晓,但保不齐还会立一名侧妃,不然,他们的女儿如若能嫁给翊王殿下或是其他几位皇子,对他们的家族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能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当王宫里来了公公宣旨时,风家早已做了准备,风栖宁此时跪在地上,紧张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无论是嫁给谁,只要她尽力不会拖累风府便是。 待公公读完后,风栖宁接旨谢恩,过了初八,她便成了二王妃,可她的内心却毫无波澜,之前她去赴宴时倒没认真观察过那二王爷,也算不上欣喜不欣喜了。 阡音本就知晓了这个消息,所以她此刻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还有一人同样被许给了二王爷,她便是那尚书之女李嫣然,但她却是侧妃之位,按照李嫣然的性子,她们以后在王府怕是要多放几个心眼儿了。 风慎与戚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都连连叮嘱了风栖宁一番,在一众皇子中,二王爷平日里也算是低调,只是待人有些阴晴不定,也不知这门亲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风府上下也算是充满了喜悦,只是姜宜伶与风栖月倒笑得有些牵强,不过姜宜伶想着只要东宫位子还缺着,她的女儿便还会有机会。 婚事将近,众人都在忙着各项事宜,北祁国也因着各皇子相继封妃而喜气一片。 远在西凉城的风萧也收到了消息,他身在边城,怕是不能亲自参加胞妹的婚礼了,好在父亲已派了阡音在妹妹身边护着,想来能安心一阵子。 如今他镇守边关,希望能给他们风家带来些许倚仗。 第四十九章 同心结在终难解,一片真心尽投之 自从翊王亲自来风府见她的那晚,阡音便能时常收到他派人送来的信。 这晚,她同前几日那般拆开他写的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转身。 龙飞凤舞的字迹倒显示出了写信之人的好心情,阡音不明所以,往背后看了看,只见房门被推了开来,迎面而来的正是他。 她张了张嘴,十分惊慌地看了看周围,还好此刻四下无人,她将他拉了过来并立刻关了房门,真的是疯了,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风府,进了自己的屋子吗? 幸好这件屋子是自己一个人住,不然误会就大了,不过他能如此巧地见时机进来,只怕她平日里的生活作息都被他知晓的一干二净了吧。 祁怀瑾就喜欢她十分堂皇的模样,真的是活泼生动极了,“怎么,见到本王很惊讶?不想见到本王?“ 阡音恼得锤了他一下,转身在案边坐了下来不想理他。 祁怀瑾在她屋子内寻视了片刻,有些蹙了蹙眉,风家也算是有些银两的,风慎对她也应该十分厚待,怎让她住如此简陋的屋子? 他想了想,又觉得这也是在常理之中,阡音如今是风栖宁的贴身侍女,在风家便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自然不能住太好的屋子,能让她独自住一间已然是十分不错的了。 只是到底还是委屈了她,若是她在自己身边,他定然会让她与自己同住一处,然后再... 想到此,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若是现在想这些,今晚他怕是离不开这间屋子了。 阡音见他一脸嫌弃,也知堂堂翊王定然是不习惯她们这些下人住的地方,不过看他努力克制适应的模样,她倒是弯起了唇角。 视线落在案上,她突然愣了愣,那个装着信的匣子还未盖上,关键是客栈那封信也在里面... 阡音装作十分自然从容的模样,想趁他不注意把匣子藏起来,却不料被他按住了手。 糟糕,要被他发现了... 祁怀瑾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在他翻看匣子时,一封十分眼熟的信落入了他的视线。 在这之际,阡音想伸手将信抢过来,祁怀瑾眼疾手快,将她双手禁锢在怀里。 “你果然去了那里。” 这封信他再熟悉不过了,她果然还是去了那客栈,就凭她这一点他便能知晓她对他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决绝地想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个心狠的女人。 阡音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已毫无遁形,索性也不再隐藏了。 祁怀瑾感受到她放软的身子,便松开了手,只见她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像是下定决心般,她踮起脚尖,朝他唇边轻啄了一下,只这一下,就能让祁怀瑾瞬间明白她的心意。 “你可知我如今有多想将你带回府中?“ 但他不会强迫她,若是她想要助这风家,他帮她便是。 阡音低下头,不知该做何反应。 “不过,有一个方法能让我暂时答应你留在风家嫡女身边。“ 待她抬起头,祁怀瑾的吻便落了下来。 两人早已吻了多次,阡音已不再如前几次那般生涩,待到冷静下来,她决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她与他定能想出个万全之法。 想到他今日来意,他拉着她坐在案上道:“你觉得那日在客栈里偷袭你们的人是谁?“ 客栈?偷袭? 原来那日帮他们的人是他派去的,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几日总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 “临雨知晓你是女子之身之后...便一直问我什么时候翊王府能有个女主人?“ 看着他戏谑的目光,阡音有种想将他推到屋外的冲动。 他居然以此来打趣自己! 祁怀瑾言归正传,继续道:“那日临雨在客栈内捡到了太子府的令牌,你觉得太子可有嫌疑?“ 阡音细想了番,又摇了摇头,如若是太子有意试探风府可有暗中支持之人,在他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最有可能做的便是找出那个人是谁,宴会上的那场风波难不成是他的手笔? 那日祁怀瑾的出手解围定会让太子怀疑他,可按她所知,王后与太子在知晓太后有意将风栖宁许给翊王之后并未做出什么阻止之策,倒还完全遵照了太后的意思。 应该是另有其人,只是那人不会想到帮她们的人是翊王,也不会想到翊王派人保护的不是风栖宁,而是自己。 祁怀瑾也觉得不是太子,不慎掉落的令牌恐怕也是那人的转移嫁祸之法罢了。 如今他倒是有一个怀疑的人,只不过还需要观望几日再做判断,在没有确定之前他决定先不告诉她,省得让她整日忧心。 “后天便是太子大婚之日,我会暗中试探他一番。“ 阡音不想将他牵扯进去,他是翊王,是王上的弟弟,他的位置本来就会引得王上的戒心,若是稍有不慎引得王上的怀疑,那便是她了害他。 祁怀瑾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嗯?“ 阡音叹了口气,只能向他点了点头,他的决定应该没人能够阻止。 说罢,祁怀瑾从袖中拿出了一对同心结,“这是我派人找了与丈夫白头相守的阿婆所做。“ 他将其中一个递给她道:“接过了便不能再反悔。“ 阡音终是伸出手,将它握在了手中。 同心结在终难解,一片真心尽投之。 她会日日将它放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甚珍视。 第五十章 红衣似火,惊人之意 正值太子的大婚之日,王宫内百官同贺,祁怀瑾也早早让人备了贺礼送去,这时,西越国也派人前来贺喜并送来了朝贡之物。 经过太监宣见后,只见一个女人穿着一袭红衣出现在了大堂之上,众位大臣皆被她身上的那股凛冽之气所震撼,果然是来自那蛮夷之国,只是不知她究竟是何身份。 “西越长公主越凌拜见北祁王上,此次越凌受父王所托,前来向北祁太子贺大婚之喜。” 听完她的话,众官又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原来她便是西越的长公主,只是可惜生了一副女儿身了,不过敢只身前来北祁并在太子大婚之日穿这一身红衣怕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在众人打量她的同时,越凌扬起了她傲然的脸庞,她可不能失了西越的气度,叫他们北祁人小瞧了去。 说完她指了指身后的随从所抬的五个箱子道:“区区贺礼,不成敬意,还望王上海涵,今日便祝太子和太子妃百年同心,鸾凤和鸣。” 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此次西越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只是目的究竟是为何,便不得而知了。 王上祁怀琰今日心情不错,也笑道:“你父王有心了,请代我向你父王道谢,西越长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倒是让寡人过意不去了,来人,赐座!” 越凌大方坐下道:“多谢王上!” 此次她前来北祁国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好好会会那翊王殿下,他可是将她三弟彻底打败之人,她朝众人打量了一番,却立即将视线落在了祁怀瑾的身上。 他看起来确实气度不凡,与她同样不可一世,只是不知他为何至今未娶,却生出那样的传闻来。 祁怀瑾坐在一旁对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感知到她的视线后,他用锐利的眼神回看了她一眼。 这身红衣倒是不错,他想象着阡音穿上它的模样,定能潇洒自如,令人向往,随即他收回视线,思绪飘到了大堂之外。 越凌此时有一种被无视的羞耻感,想她去哪里不是众人的重点,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难怪至今尚未娶妻,不过越是这样她便越有自信,于她,来日方长。 祁景恒见他皇叔翊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加之那西越大公主正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叔,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看来西越对翊王还是一直耿耿于怀。 到底在暗中保护风家嫡女的人是不是皇叔还不得而知,不过肯定的是,等风栖宁正式成了他的二王妃,他便多了一个筹码。 祁怀瑾也在暗中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直至太子与太子妃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行大婚之礼。 太子祁景渊今日无疑是高兴的,他看着旁边将要携手一生的顾倩容,嘴角一直上扬着,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 顾倩容这几日一直在教习嬷嬷的指导下学习宫中诸多礼仪,此时一脸端庄的模样,真是叫人一点错处也挑不出,只是她眼神里到底是缺了几丝笑意。 若是嫁给当朝太子她都不开心,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她心里才知晓吧。 祁景渊握紧了她的手,顾倩容见状与他相视了几秒,又立即低下了头,众人以为她这是娇羞之状,可他知道她从不稀罕这太子妃之位,她想要的东西他怕是一辈子也给不了她。 太子是明白她的,他一直知道身边这个女人一直便对他恭敬有礼,完全不是寻常女子见到心爱男人的模样。 虽然如此,他还是要娶她当自己的太子妃,他与她注定会成为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 这样的恩宠,他只会给她一人,众人都说绝情不是帝王家,可他不是,旁人包括顾倩容此刻或许都不会明白,可终有一天,她会的。 请原谅他的自私,他只是无法接受他的身边没有她的事实,就算是她不愿,他也要将她的这颗心狠狠圈住。 虽然顾倩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但她还是故作不经意间瞥了祁怀瑾一眼。 真是讽刺,明明是自己的大婚之日,但她还是不顾太子的颜面,竟想着看其他的男人。 明明她与他已毫无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做了刚刚那不忠不义之举。 明明她爱的是他,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还要看着他前来祝贺她与太子的婚礼。 可祁怀瑾不是其他的男人,他是她放在内心深处的一份执念,她的这份心思只能自己珍藏,永远不能被旁人知晓。 她真的是快要疯了,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在众人真心或是假意的祝贺下,两人行完了大婚之礼,太子妃被扶着回了东宫等待洞房之夜,而太子按礼还需留在大堂之内招呼宾客。 祁景恒率先向太子祝贺道:“恭喜大哥了!” 太子也回谢道:“大哥也要向你道贺,听闻准弟妹才情过人,二弟的婚礼又将至,届时一定回敬你的这杯喜酒。” 祁景恒也笑道:“不敢当,有空定要找大哥好好喝几杯。” 两人这场面话一说完,便十分默契地不再言语。 太子见翊王坐在一旁,上前道:“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皇叔能来,皇叔的心意侄儿收下了。” 祁怀瑾嗯了一声,“从临州回来之后,本王倒是空闲了不少,来参加你的婚礼还是有时间的。” 太子看了一眼越凌,“只是不知这西越大公主为何出现在此刻,皇叔可要多提防着她,怕是来者不善。” 祁怀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这里是祁国,更何况西凉有风萧守着,想来掀不起什么风浪。” 听他提到风家,太子试探道:“看来皇叔很是信任风家。” 祁怀瑾话锋一转,“看来太子不是很信任风家。” 太子见状笑了笑,“哪来的话,侄儿自然相信皇叔的眼光。” “过奖了,本王也自然是在观望之中,太子你深系祁国重任,不要叫本王失望了才好。” “多谢皇叔教诲,侄儿明白。” 说完,祁怀瑾起身离开了大堂,这种宴席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 喜宴到这儿也快散了,越凌随即被安排入住鸿胪寺,还派了几名宫女随身伺候。 越凌笑了笑,有些事情还是装糊涂为好。 第五十一章 终去王府,感叹交加 从西越快马加鞭的密信早在前一天入了翊王府,祁怀瑾早知道西越会派人前来祁国贺太子大婚之喜,其真正目的怕是并不单纯。 西越走的是一步险棋,那西越长公主前来北祁会遭来猜疑和提防暂且不说,光她的身份便会引不少人存有不一般的心思。 如今北祁国朝堂局势尚不明朗,太子又遭多人算计,若是被那西越人搅了局,就得不偿失了。 祁怀瑾回到王府后,立刻派了人监视那西越长公主的一举一动,其实不只是他,很多人也已经藏不住了吧。 越凌住在鸿胪寺,一脸逍遥自在的模样,她就不信没有人会主动向她抛向橄榄枝,而她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时机。 被王上派来的两名侍女表面上看起来虽十分恭顺,实则是在暗地里监视着越离凌的一举一动,越凌看在心里,却没漏出半分破绽,一连几日她都待在鸿胪寺,毫无半分动静。 这倒是让一些人摸不着头脑,难道他们都猜错了西越派人来的用意,如今也只能按兵不动,静待风声了。 虽晚了几日,风慎还是收到了从西越而来的密信,他看了看信上的字迹,确是凌桑的字迹无疑。 说起凌桑,风慎对她也有过一丝愧疚,他知晓他的儿子对她有意,可他不能让她成为风萧的软肋与弱点,让她入了西越也实属他的私心,好在那孩子平日里向来机警,没有辜负他对她的信任。 据她信上所写,她如今已经得了西越四王爷越北安的信任,也日日当了他的枕边人,为了不被怀疑,她着实费了很大功夫。 越北安对她自然是不错的,以至于她能顺利得到她想要的情报,就如同这次西越派越凌前来北祁的目的便是和亲,再间接离间君臣,并以此对北祁造成祸患。 风慎看完信,总觉得风萧不能再继续留在西凉城,若是被人诬陷与西越人勾结,按照王上的性子,他们风家恐怕是留不得了,这当然也是最坏的结果,他定要好好做打算。 出了书房,他听到了一丝动静,寻声一看,竟见翊王殿下正毫无声息地进了阡音的屋子,若不是他恰巧出来,恐怕还见不得这一幕。 还是不出他所料,只是不知阡音到底想瞒他多久,照这样下去,阡音不会在栖宁旁边待太久,他终究还是无力阻拦。 话又说回来,他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敲打府里的护卫,他们居然连府里进了人都不知晓。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终于摇着头离开了院子,今晚便当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吧。 祁怀瑾自然知晓风慎在他身后看着自己,他的确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便是能让风慎明白他对阡音的势在必得。 阡音正打算歇息,却见祁怀瑾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要是让外人知晓堂堂的翊王殿下竟然大半夜的翻到别人丫鬟家的院子,也不知众人究竟会是个什么反应。 祁怀瑾已然熟门熟路,他吹灭蜡烛道:“本王今晚打算睡在这里。” 就着月色,祁怀瑾和衣躺在了她的卧榻之上,他一躺下,本就狭小的卧榻彻底没了她的位置。 阡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极其自然的动作,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只见他侧了侧身,将自己拉到他身旁道:“我知道你乏了,快睡吧。” 阡音见他毫无非分之想,便躺在了他身侧,半晌,她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一直听着他绵长的呼吸。 北祁的翊王殿下居然正躺在自己身侧,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置信,连日里她的防备都被他一步步瓦解。 就算他是尊贵无比的翊王又如何,她只是很爱他,她十分珍惜能一直看着祁怀瑾的机会,她实在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阡音,你要是再看下去,我恐怕会忍不住。” 她忽地被他压在身下,却能看到他眼中的隐忍,就在这一秒,她骤然心动,想什么也不顾,谁要他忍了。 临州刺史府上那一晚的情形再一次被重现,不同的是,在阡音环住他脖颈的那一刻,祁怀瑾欺身吻了下去。 失去理智的两人拥吻在一起,两人的衣衫也渐渐有些凌乱不堪,直到两人之间终于只隔着最后那一道屏障。 祁怀瑾终究没有那样做,只是整理好她的衣衫道:“本王舍不得,直到你做了翊王府的女主人。” 阡音羞恼地蒙上被子,她的身心差一点全都失给了他。 —— 初八,风栖宁大婚之日。 此时的风府已是一片喜庆之色,这日一大早,有喜娘早早为风栖宁梳妆打扮。 风栖宁看着铜镜中身穿嫁衣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陌生,今日她是新娘子,本该心怀憧憬地嫁给她心爱的人,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若是他知晓自己要嫁人了,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后悔之意呢? 想着昨晚父亲叮嘱她的话,她试着让自己开心些,她与风府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她该如何自处。 戚苑在一旁看着,心下一股酸涩,自从被赐婚之后,女儿的话便越来越少,性子也变得愈加沉稳,她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只能将心思放在嫁妆的置办上。 虽说他们风府比不上尚书府有贵妃在背后扶持,可他们女儿的嫁妆可不能比尚书府的少,这样他们女儿在二王府也能好过一些,不会因为钱财而白白受欺凌。 阡音在门外守着,见那姜宜伶与风栖月朝屋内走来,风栖月走进屋道:“妹妹恭贺姐姐大婚之喜。” 风栖宁点了点头,“多谢妹妹。” 风栖月看出她兴致不佳,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嫁给二王爷,难道她还不满意能当上二王妃,压那李嫣然一头吗? 吉时已到,风慕与风蒙早已在门外等候,今日他们得把妹妹亲自送去二王府。 风栖宁噙着泪,与风慎,戚苑告了别,等坐在喜轿里的那一刻,她才稍稍有了实感,从今天开始,她便不再是风栖宁,而是二王妃。 阡音走在轿子旁,看着一路迎亲的队伍,心中感叹交加,到了二王府之后,她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第五十二章 两队送亲,声势浩大 今日的京都出现了两支送亲的队伍,引得人们都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醉仙楼里的食客酒足饭饱,见状感叹道:“这两队送亲的嫁妆着实丰厚啊!” 有一喝得半醉的食客道:“一看你们就是从京外来的,你们可知送亲的是哪两家?” 一些不明情况的食客也来了兴致,问道:“这位兄弟不妨同我们说说?我们也好沾沾喜气,凑凑热闹。” 那食客十分有兴致道:“今日啊是我朝二王爷娶正妃和侧妃的日子,正妃是风大将军家嫡女,侧妃是尚书府李家嫡女,她的姑姑可是宫里的贵妃!嫁妆能不丰厚?” 有的食客又疑惑地问了,“按照两家的地位,为何是那风家嫡女当了正妃?” “前些日子风家嫡子立了战功,王上自然要体恤下臣了。”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角落里的一男子听完默默抿了口酒,他透过酒楼的窗户往下看了看,心想着他果然还是晚了,不过有这样的明媒正娶,她也算是嫁了个好归宿了。 也不知她的病如今好了多少,可还整日忧思甚重? 随即,他往桌子上放了酒钱,缓缓消失在了市井之中。 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不要怨自己食言就好。 —— 两支送亲的队伍都到了二王府,按照礼制,侧妃不能与王爷行拜堂之礼,只能从偏门送入府内,而身为正妃的风栖宁出了喜轿便被喜娘牵入了大堂。 大堂内,二王爷祁景恒看着他的正妃缓缓向他走来,脸上显得自然十分高兴,风栖宁蒙着盖头,感受到了他与她一同握着牵红的力道。 阡音作为风栖宁的陪嫁丫鬟,也一同站在旁边准备随时搀扶着,在她低着头的同时,她的余光看见了坐在宾客宴席上的他。 祁怀瑾今日当然会来,突然间,他愉悦地笑出了声,其他宾客皆意外地看向了他,特别是太子还因此与他闲聊了几句,看来他皇叔今日心情十分不错。 站在一旁的临雨却有些发愁,主子你难道就不能矜持一些吗,虽然阡音姑娘就在您不远处,但您也不能因此笑出声,引得旁人的视线不说,阡音姑娘心里也有压力不是。 听力极好的阡音自然听见了他的笑,在旁人的视线都落在祁景恒和风栖宁的身上时,她抬头看向了他,只是短短一秒,只属于两人的默契在此刻体现了出来。 拜堂之礼结束后,阡音与凝香随着风栖宁回了寝屋,这时,已经入了寝屋的李嫣然听着屋外的喜乐声,心下涌起了一阵不甘,为什么她就要坐在这里,入不得眼。 身旁的陪嫁丫鬟有些为她抱不平,如今也只能宽慰道:“小姐,俗话说来日方长,更何况您样样比那病秧子好,王爷心里肯定明白,如今王爷也只是碍于礼制不能先来看小姐罢了,您可别白白置了气伤了身子...” 李嫣然白了她一眼,这些道理她难道还不懂吗,“就你多嘴!” 可事实上听完丫鬟的话,李嫣然倒是气消了许多,那个病秧子怕是自己不做什么也活不了多久了,她一定会夺回本该属于她的名分。 大堂内的喜宴还在继续,众人贺喜之声接连不断,祁景恒也因此喝了许多酒。 在这个场合,越凌主动走向他道:“二王爷,本公主敬你一杯。” 祁景恒不动声色道:“公主客气了。” 越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二王爷真是好福气,一连娶了两位大家闺秀,本公主今日也来沾沾喜气。” 西越的女子确实十分“豪爽”,这在京都怕是难以想象之事,光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抛头入面,出现在如此场合便已经是不合礼数。 只见她从袖口拿出一柄玉扇道:“听闻二王爷喜爱玉扇,本公主命人从南朝寻来的这柄可入得了您的眼?” 祁景恒看了两眼便知晓这是一把绝佳的玉扇,“公主有心了,这柄玉扇质地上乘,本王的确很喜欢。” 越凌递给他道:“就当是给二王爷今日大婚的贺礼了。” 祁景恒终是接了过去,握在手上之时,他能明显感受到这柄玉扇下有一块凸起之处,若是没猜错的话,里面恐怕有个暗格,为了不招来旁人猜忌,他借口去了别桌。 越凌看着他刚刚的表情,便知晓他已摸到玉扇上的暗格,里面是她亲笔所写的同盟书,就看他有没有意愿了。 她又不经意地将大堂的人扫视了一番,却早已不见那位大名鼎鼎的翊王的踪影。 —— 折腾了快一整天,风栖宁蒙着红盖头坐在喜榻上,身子早已有点吃不消,阡音见状偷偷递给她两块糕点,好让她垫垫肚子,不至于饿着没了力气。 凝香估摸着快到风栖宁喝药的时间,可这里不比风府,她们才刚刚来到二王府,做事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阡音看出凝香心中所想,煎药这事还是她来比较妥当,屋里有凝香和王妈在还是更方便些,她不会言语,在这里也只能干站着罢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凝香朝她点了点头道:“阡音你谨慎些便是。” 阡音点了点头,十分低调地去了就近的厨房。 许是宴席上的菜肴已经做完,这个时候的厨房倒是人不多,阡音选了个角落便开始熬药,她扇着扇子,只见一个一等丫鬟朝她道:“你是何人?为何私自在这里煎药?” 阡音蹙了蹙眉,看这丫鬟的面相就知道她是个不好相与的,为了不多生是非,她必须要赶快解决掉这个人。 趁她不注意,阡音默默将一颗石子扔在了她正在行走的膝盖上。 那一等丫鬟南曼感到她的膝盖一阵酥软,便直直倒在了地上,阡音见状朝她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估计她的腿得痛几日了。 南曼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些奇怪,只能自认倒霉,也不管阡音为何煎药,摆了摆手便往她自己的卧房去了。 待她走了之后,阡音挑了挑眉,这样的事情还难不倒她,不过到二王府几个时辰里,她发现这里的丫鬟管事还真是目中无人,风栖宁作为二王妃,以后怕是要好好立立威了。 刚想继续煎药,便听见身后有人笑出了声。 身后,是一张她朝思夜想的面容。 第五十三章 两情期许,朝朝暮暮 阡音转过身,见祁怀瑾就站在他身后,看他的样子,怕是在这已经站了好一会儿,刚刚她的小动作恐怕也被他看见了。 不过他不是在正厅吗,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为了不让有心人发现,她立马上前将他拉至一个没有人经过的角落。 祁怀瑾此时十分愉悦,待到两人站定之后,他才开口道:“就这么害怕被人发现?” 阡音抬头朝他做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自然是不能被旁人看到的,不然,她在这二王府便要寸步难行了。 祁怀瑾见状心微微一动,手便捏上了她的脸,“今日我来此,是想与你说一声,在二王府要小心谨慎,有些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无害,不过你刚刚做的便很好。” 阡音明白的,她怎么会不知晓她们在二王府的处境,风栖宁虽是正妃,但少不得招来许多人的红眼与算计。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小心这里的主子,有问题一定要及时告知我。” 祁怀瑾点到为止,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过明白。 阡音抿了抿唇,看来她心中所想的是对的,又想到自己还熬着药,她向他指了指药罐子的方向,她与他不能在这里久留。 可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他恐怕又要恼上半日,到时候自己还不是要想办法哄他,未等他说话,她上前环住了他的腰,那就再与他待个片刻吧。 祁怀瑾也抱着她笑了,她今日还真是异常地主动,看在这份上,他便由着她留在这里吧,大不了,他派人护着她便是。 “等二王妃在王府地位稳固之后,我便要将你带走了,这样你可愿意?” 祁怀瑾低声询问着她,这已是他最后的妥协。 阡音抬头看他,半晌才笑着重重点了头,这样的他,她怎么能不爱呢? 祁怀瑾也笑了,真是他的好姑娘。 阡音看了看她的药罐子,真的不能再与他多说了,风栖宁还等着喝她煎的药呢。 祁怀瑾见状抚了抚她的发丝,道:“去吧,等着我,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 在另一边放风的临雨正愁着向两人的方向看了好久,殿下怎么还未出来,此时人多眼杂,出了岔子可怎么是好? 在他叹息了第五十次后,翊王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上前跟在他身后道:“殿下!” 祁怀瑾此时心情不错,倒是回了一句:“今日你做得不错,本王有赏。” 临雨愣了愣,他今日可什么稀奇的也没做啊,果然他们殿下有了心上人之后便已经与以往的性子不同了,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不过殿下的赏他便好好受着了。 刚要回宴席,就见那西越公主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祁怀瑾敛住脸色,一副波澜不惊,爱答不理的模样。 越凌也不介意,十分兴味道:“翊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我三哥败在翊王手上也不算丢人了,只是看来翊王殿下对我们西越的印象不太好。” 祁怀瑾没有说话,只听她又道:“想来翊王这个位置也做的不安稳,翊王忠心为国,可那位究竟是否会一直对你深信不疑,我们拭目以待!” “你的小心思在本王看来,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祁怀瑾径直越过了她,越凌并不恼,倒是还欣赏他的脾性,他与她若是不能在一个阵营,便只能是兵戎相见的敌人。 。 阡音熬完药从侧门回到寝屋时,便见里屋只有凝香和王妈二人,其余都在门外侯着。 凝香接过她手中的药,向风栖宁道:“小姐,快喝药吧,不然奴婢怕您这会儿支撑不住。” 风栖宁将盖头半掀开道:“给我吧。” 待吃了好几颗蜜饯,她口中的苦味才稍稍压了下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二王爷,她此后的夫君怕是快来了。 王妈看出了她的紧张,心中也在祈祷着二王爷能亲待她家四小姐。 宴席到了一半,天色已黑,风栖宁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她名义上的夫君终于来了。 祁景恒走进里屋,见风栖宁正坐在榻上,他走近将她的盖头掀了下来,他的正妃肤如凝脂,秀气闺中,确实是生了一幅好皮囊,只是这屋子里貌似有一丝汤药的味道。 他突然想到了越凌,那个红衣似火的女人,与她相比,风栖宁完全是另外一种孱弱的美,惹得男人会有想要保护的欲望。 可在祁景恒心中,她不过是一个用于夺权的工具罢了,在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前,他会给她身为正妃的脸面。 风栖宁忙低下头,不敢看他,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一股压迫之意向她袭来,像是能穿透她的内心,如此令人慌乱不堪。 喜娘见状上前说了一大堆吉祥之话,又将合欢卺酒递到了两人面前。 风栖宁犹豫了一下,她这身子实在不宜喝酒,不过她还是接过它一饮而尽。 喝了这么多酒,也不差这一小杯,当祁景恒放下酒杯看她时,他发现她的脸已然变得十分红润。 他突然笑了一声,倒是有趣。 “你们都下去。” 身后的下人听见他这声都纷纷退了下去,祁景恒瞥了一眼,倒发现了阡音的身影,他的视线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足够能让她立即警觉起来。 风栖宁此时是手足无措的,她低着头感觉到他慢慢向自己靠近,直到他将自己的下巴抬了起来,好让自己被迫迎着他的视线。 “王妃,你好像很怕我?” 风栖宁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 祁景恒轻笑了一声,“那便伺候本王更衣,早些安歇吧。” 风栖宁咬着唇,上前解他衣领上的暗扣,只是她毫无经验,若有若无的触碰倒让他有些控制不住。 祁景恒的眼神渐渐幽深,他的王妃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故意勾引自己,如若是故意的,那么她已经成功了。 风栖宁解到一半,突然被他按在了榻上,她一眼惊慌地看着他,却被他吻得动弹不得。 阡音看着许久未暗的屋子,有一些心疼风栖宁的身子,新婚的洞房花烛夜她是明白的,只希望她能挺住这番折腾。 这一夜注定会十分疯狂。 第五十四章 无意巧计,皆为之 待风栖宁醒来时,枕边早已没了他的温度,她缓缓坐了起来,她知晓祁景恒对自己是不喜的,想来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病殃殃的女人。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为了风府,她必须隐藏起自己所有的不愿,做一个本分的王后该做的。 阡音听到里面的动静,估摸着她已经醒了,便端起热水走了进去... 风栖宁见她进来了微微一愣,随即又十分淡然道:“帮我洗漱一番吧。” 阡音加快了速度,等等风栖宁还要与二王爷进宫向太后请安。 给风栖宁洗漱并穿戴了一番之后,祁景恒便掐着点进了里屋,风栖宁见状向他请安道:“妾身参见王爷。” “王妃免礼。” 祁景恒见风栖宁一身华服,倒是有了些王妃该有的端庄之气,他又指了指身旁低头站着的阡音道:“你就是那日不会言语的婢女?” 阡音被他这突然一问,有些看不懂他的意图,风栖宁见状回道:“她是从小便服侍我的贴身婢女,阡音。” 见祁景恒没有反应,她又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等等你便在王妃身后服侍着,绝不能有半分差池!” 阡音点了点头,心下有些疑惑,他为何偏偏要指自己一同前去,难道他已经怀疑上了自己? 她极力克制住心下的疑惑,脸色毫无波动,如今她和凌桑分开得久了,她不动声色的本领还是退步了许多。 祁景恒又看了她几眼,她这身段分明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风慎将她派到风栖宁身旁还真是对他的王府不甚放心,不过这个婢女倒是本领不小。 阡音想起昨日祁怀瑾说的话,越发觉得这个二王爷城府之深,看着他对风栖宁那份极力克制住的淡薄之意,她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马车里,风栖宁和祁景恒相对而坐,阡音坐在风栖宁身旁,此时的静默让她觉得有些压抑。 许是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透了出来,风栖宁的咳嗽声打破了此时的安静,阡音立刻端了茶给她,在余光中,她瞥见祁景恒蹙了蹙眉。 “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当的,怎么不给王妃多穿些!” 阡音将丫鬟的身份扮演地淋漓尽致,只见她有些惶恐地跪了下去... 风栖宁忍住咳意,解释道:“多谢王爷关心,只是这身衣裳有些紧,里面穿不下罢了。” 祁景恒听着她口中的维护之意,倒是笑了,两人还真是主仆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感情好的姐妹呢。 他嗯了一声,闭目养神起来,马车里又恢复了平静。 阡音起身和风栖宁对视了一眼,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 这是阡音第二次来到王宫,与第一次相比,她此时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到了太后宫外,祁景恒拉着风栖宁的手走了进去,阡音便拿着披风在门外等候。 低头站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一个男人正跨着台阶出了慈宁宫。 “你是哪宫的宫女?” 阡音抬起头,只见他故作不认识自己一般,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已然揭示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他还真是幼稚,就会逗弄自己! 慈宁宫的王嬷嬷此时也站在门外,她见翊王头一次问起一个宫女,而恰好她是二王妃身边不会言语的婢女,便主动道:“翊王,这是二王府身边的婢女,只是不会言语,自然也回答不了殿下了。” “哦?怪不得见了如此陌生,此时风有些大,你去里面等吧,等二王爷快请安完了你再出来。” 王嬷嬷着实惊讶了一番,她又打量了一眼阡音,难道翊王喜欢她这样的,她等等得进去和王后禀报一番。 “还不谢过翊王殿下!” 阡音知晓他这是故意的,这时候也只能朝他施了一礼,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还”了他这恩情! 祁怀瑾见好就收,他是不忍心她站在风口,若是生病了该怎么是好,让她在祁景恒请安完之前出来也是为了不让他怀疑。 等她进了门内,祁怀瑾才放心去向王上请安。 慈宁宫内,太后看着祁景恒与风栖宁相敬如宾的模样,也放心下来,景恒这孩子从小便失了母妃,如今成了家,看上去倒也成熟了不少。 见风栖宁着实瘦弱,她还命人赐了不少珍贵的补药。 风栖宁低头谢恩,眉目依顺的模样让祁景恒有些好奇真实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就如同宫外站着的那个婢女,他会慢慢地让她们的真实面目显露出来。 等请完安,祁景恒让风栖宁先回了王府,父王应该有很多话要与他说。 从昨日折腾到现在,风栖宁终是累得靠在了马车上。 “阡音,我们在王府内的处境怕是十分艰难,你可后悔同我来到王府整日勾心斗角,而不是同以往那样肆意武力?” 阡音摇了摇头,若是能换得风府的平安,她也是愿意的。 “父亲果然是没看错人,委屈你了,阡音。” 其实真正委屈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风栖宁,阡音知道她为此放弃了什么! 王嬷嬷见人都走了,她才有些兴奋地进了里屋,在太后的耳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太后听了也有些讶异,“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自然没有看错,据奴婢所知,之前宴会上翊王出声相助的就是二王妃身边的婢女。” 太后若有所思了起来,一次巧合还不算什么,若是有了两次三次那便有些问题了,不过这些还都是猜测,若是他真喜欢那婢女,她帮一把也是能够的。 “你可看清楚了那婢女的模样?” 王嬷嬷回忆道:“长得倒是周周正正的,看起来也十分伶俐,就是不会说话...” 太后叹了叹气,就先记下吧,等之后有机会了她再好好瞧瞧。 “翊王可是去了王上那里?” “可不是,估摸是为了那西越公主的事情。” 太后对那西越公主自然是不喜的,她的真正来意她难道会不明白吗,只希望不要因此伤了君臣之间的信任与和气。 第五十五章 初见端倪,野心难测 祁景恒到了上书房,便见翊王刚刚从里面出来。 “见过皇叔。” 祁怀瑾此时脸色不大好,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昨日还未祝你大婚之喜。” 祁景恒也回谢了一句,因王上还在里面等着他,两人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进了上书房,便见他父王转过了身。 王上祁怀琰本来对他这个二儿子不甚重视,如今他娶了妻,不该有的心思便不能有,“你和王妃给太后请过安了?” 祁景恒回道:“是的,父王。”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等着他的下文,其实他都能猜出他亲爱的父王要对自己说什么。 王上点了点头,“那便好,如今你成家了,以后便好好辅佐太子处理政事,父王希望你能尽力而为,切莫失了判断。” “儿子自当尽力。”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想到刚刚他与翊王商讨过的政事,他又道:“那越国公主昨日可去了你府中?” 祁景恒说了声是,“她倒是不请自来,不过儿臣倒是试探了几句,怕是目的不单纯。” “若是西越提出和亲之意,你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祁景恒并没有说实话,昨晚他在那扇子里的夹层里找到了她写的纸条,上面的意思很直接,不过是想让自己为她们西越所用。 他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他们之间若是有关系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说到底,他的父亲还是偏心的,从小到大他所受的不公平对待又该向谁讨还。 他的心思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若是在这时能借那西越之女铲除一些人,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为了不让王上怀疑,他中规中矩道:“父王也不用担心,有那么多人盯着她,想来不会掀出什么大的风浪,京都里那么多王公贵族,定能挑个合适的。” 王上听他这话毫无错处,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切莫大意了去。” “父王说的是。” —— 风栖宁和阡音刚回到王府,李嫣然便得到了消息,母亲教她忍辱负重四个字,她便忍着不使小性子。 大厅里,风栖宁坐在主位,接过她敬的茶,“如今我与你同进了二王府,同为王爷的枕边人,自然都要以侍奉王爷为先,有些事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便别起那心思,李侧妃,你可明白?” 虽她这是第一天当王妃,可母亲整治侍妾的手段她可没耳濡目染,如今倒也有一些王妃该有的气势。 李嫣然听完她以王妃自居的语气,努力压制住了她的脾性,“王妃说的是!” 风栖宁也不愿再多说,她如今最想做的便是回卧榻上好好睡一觉,“我乏了,你先回吧。” 身旁的张管家暗中点了点头,他还真是小瞧了他们这位看起来十分孱弱的王妃,只是按照李侧妃的风评和脾性,她怕是忍不了多久的,他只盼着王府能多平静几日。 在祁景恒的夜夜留宿之下,风栖宁在王府风光无限,所有下人都在赞叹着王妃的好福气。 阡音觉得有些不正常,祁怀瑾这是在给风栖宁招来愤恨与嫉妒,盛宠极衰这四个字不是没有道理。 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看李嫣然不受宠,也渐渐对她怠慢了起来,连日常之物也克扣了不少,她从小到大哪有受过这样的气,心里对风栖宁日益不满起来。 只有风栖宁自己才知道,这几日里祁景恒根本没有碰过自己,也没有在她屋中留宿,他都是在深夜之后便暗自离开。 祁景恒演的这出戏还真是逼真,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过了几日,到了风栖宁回门的日子。 这一日,她早早便起了床,祁景恒也没忘了今日,也是时候去风府看看风慎的意思了。 风慎和戚苑也早已在家中等候着,风栖宁已经嫁过去一段时日,也不知她在王府的境况如何。 见到双亲的那一刻,风栖宁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几分,在她离开家的这段时日里,两人的头发不禁白了许多。 祁景恒见状当她是太过想家,也宽慰道:“今后王妃可随时回来,不必太过担忧。” 他此时对她的态度可真是大相径庭,风慎和戚苑见了也放下心道:“宁儿有王爷如此照顾,是她的福气...” 阡音看着这情形,与风慎相视了一眼,在王府的这几日,她看出祁景恒是有野心的,想必他定会寻求风家的支持,可这无异于让风家骑虎难下,受到潜在的威胁。 她绝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不出她所料,祁景恒和风慎马上去了书房议事,而风栖宁便和戚苑去了里屋,阡音趁着没人之际,将自己写的信交予了戚苑。 戚苑自然问起了风栖宁在王府的生活,风栖宁向来报喜不报忧,她不想让母亲担忧,只能装作开心道:“女儿在王府一切都好,母亲不用惦念。” 阡音站在旁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他们在书房里到底说了什么。 风慎知晓风萧定会被调回京都,只是不知会如此之快,王上选择这个时候把他调回来,难道是有另外的打算? 听完祁景恒的暗示之意,风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就算他有那个心思,也不会选择在此时挑明,这样看来,让阡音跟在栖宁身边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或许,只有翊王殿下能救他们风家。 祁景恒点到为止,他已经答应了与那西越公主的“合作”,若是风慎识时务,他便知道该如果选择,不然,一向忠心耿耿的风府他绝不会留。 吃午膳之际,阡音站在祁景恒身旁为他布菜。 祁景恒不难发现,这婢女布的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菜,他不禁挑了挑眉,风家训练出来的下人倒是很有眼力。 风栖宁吃到一半,只见身旁的祁景恒给她夹了一道四喜丸子,她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相敬如宾道:“多谢王爷。” 身旁的风栖月如今有些羡慕起风栖月来,虽说二王爷不受王上重视,可她好歹是个正妃,若是夫妻和睦,今后也算是不用愁了。 吃完午膳后,祁景恒与风栖宁在风府又待了半日,也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阡音转交完信,心下有些怅然,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还能再回到这里。 风栖宁自然对娘家依依不舍,但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 再见洛臻,戏言嫣然 风慎打开阡音交与他的信,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他们风府迟早要做出选择,无论成败。 萧儿也要从凉州回来,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京都里关系脉络复杂,如今独善其身怕是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他们风家一向行得正,坐得直,违背国家利益的事情从来不会做,只是他少不得要为宁儿还有月儿做打算,若是宁儿能得到二王爷的心,到时候也能好办了。 许是这几日风栖宁的病又严重了起来,在夜里,祁景恒终于去了李嫣然的寝屋。 李嫣然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她穿了一身若隐若现的轻纱,能否彻底抓住他的心就看今晚了。 祁景恒知晓他不能亏待李嫣然,她毕竟还是尚书之女,李贵妃的亲侄女,李家的野心可不小,太后还真是放心将她许给自己当侧妃。 “妾身参见王爷。” 刚走进去,便见这一幕娇艳的模样,祁景恒顺手接住了她,“这两日还真是委屈你了。” 李嫣然见状故意倒在他怀里,看来她所猜测的果然没错,王爷宠幸那风栖宁都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的。 祁景恒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他以前还从未想过这飞扬跋扈的李嫣然还有这样一面,与风栖宁相比,还是这样鲜活的美人对他胃口。 为了笼络李家,甚至宫中的那位贵妃,给她这点恩宠算得了什么。 李嫣然感受到他的心情好似变了一番,更加心动难耐道:“王爷...” 祁景恒猛地将她抱到了床帏之上,一声声娇喘与低吟从里面传来,叫屋外的守夜婢女好不脸红。 这一夜过后,二王府的风向算是要变了。 。 不知怎么的,风栖宁身子不适的消息被传到了宫中,隔天,就有太后派了御医过来。 自从当上了王妃之位,王府里的诸多事宜都需要风栖宁打理,她明白自己应当像李嫣然那般努力获得祁景恒的宠爱,可祁景恒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法看透眼底的人,她必须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到他的逆鳞。 父亲与风家对她的庇护,她都知晓,只是自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这样的自己,她深深感到了无力,身上的病也因此反复了起来。 在知晓宫里来了太医之后,风栖宁命凝香前去迎接。 待凝香看清了太医的模样时,她着实惊讶了一番,“洛大夫!” 说完,她又后悔起自己的口无遮拦,王府里人多口杂,她绝对不能让人知晓小姐与洛大夫相识。 只是他不是应当在苏州吗,怎么会以太医的身份出现于此,小姐若是见了他,又不知会暗自感伤到何时,他们实在是不适合在此时见面。 洛臻许久未见凝香,如今也有些认不出来她了,“在下姓洛,是太后派来的御医,烦请姑娘带路吧。” 凝香此刻也镇定下来,“洛太医,那便麻烦你了,只是王妃之前见了双亲,有些感伤罢了。” 洛臻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是不应该来此的,只是听到她又病了之后,他忍不住地担心,师傅又恰巧派了他来,他便不顾一切地来了。 其实,他只是想见她一面罢了。 “既是如此,在下一定好好为王妃诊治一番” 凝香暗自叹了叹气,“有劳洛太医了,请随我来。” 阡音站在风栖宁身旁,看着凝香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一位太医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风栖宁对她的病已然毫无期待,就算有太医来为她诊治,她也毫无感觉,好好承下太后的情也就是了。 “在下太医院洛臻,参见王妃。” 她一直低着头,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跳不自觉漏拍了一声,肯定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他呢? 当她抬起头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他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之前所努力忘记的又算是什么? “有劳太医走一趟了。” 此时的风栖宁只能装作不认识他,可她的神情瞒不过阡音,又想到那日她给的那枚刻着“洛”字的玉佩,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这也实在是太过巧合,让阡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同那两年她等着他的诊治一般,风栖宁故作好奇道:“洛太医,我的病如何?” 洛臻皱了皱眉,“不知王妃近日里睡眠可好?” “睡得浅,半夜容易醒。” “连日里都吃些什么?喝什么药?” “只吃一些清淡的蔬果,喝一些镇定心神,止咳的汤汤水水罢了。” “白日里做什么?” “处理府内的事务...” ...... 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医者与患者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对话罢了,可对于洛臻而已,他的确有私心。 风栖宁尽量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她知道的,他是在问自己过得好不好... “王妃整日里定是忧思太重,千万不能太过劳累,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在下等等再开一些增加食欲,补气凝神的食单来,王妃每日进行食补即可。” “洛太医有心了,我一定试试。” “王妃客气了,都是在下的本分。” 话说到这里,风栖宁也知两人该到了分开的时候,短暂一见,知晓他在京都过得很好便已经足够了。 “凝香,送送洛太医。” 洛臻欲言又止,那日他对她食言,没有亲自去送她,今日一见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末了,他又轻轻对她说了一句,“愿王妃心意顺遂,平安康健。” 风栖宁只当是没有听见,没有他,怎么会心意顺遂呢? 送走了洛臻,又来了李嫣然向风栖宁请安。 风栖宁叹了声气,她这时候来做什么,她已没了再接待人的心思,“凝香,帮我打发了她。” 刚说完,就见李嫣然身后跟着个丫鬟。 “听闻太医刚给姐姐诊治完,这些都是妾身家中所带的药丸,说不定能对姐姐的病有所帮助。” 风栖宁心下觉得好笑,她这戏是要做给谁看,见人已经进来,她也不好开口赶人,“妹妹有心了,只是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药了,怎么好意思拿你从娘家带来的药材。” 李嫣然故作亲昵道:“这些都是妾身的一点心意,姐姐就不要再推辞了。” 风栖宁也配合她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妹妹了。” 她倒是要看看李嫣然这是要做什么。 “刚刚那太医是如何说的,姐姐身子可有大碍,不然王爷一直来妾身房里,也着实吃不消。” 原来她是到自己这里来这存在感来了,风栖宁故作担心道:“既然如此,妹妹倒是要好好补补身子,不然累坏了身子怎么办?凝香,给侧妃拿些补气的药来。” 李嫣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你个风栖宁! 风栖宁看她脸色不佳,又加了一句道:“妹妹不用担心,我这药最管用,等等我定与王爷好好说说,定会让妹妹多休息一些。” 李嫣然见她油盐不进,也瞬间没了意思,来日方长,她们走着瞧。 等她走了之后,阡音立即给风栖宁倒了杯水,她平白说了这么多话,这下肯定口干了。 风栖宁赞赏地看着阡音道:“还是阡音你贴心,凝香你也是,拿药的速度还真快,刚刚那李嫣然的眼睛都直了。” 凝香见她没有被洛臻所影响,也放下心来,她笑嘻嘻道:“和阡音待久了,手速也变快不少。” 阡音含笑看着两人,真是好久没有见风栖宁笑过了,若是能天天如此,她们在王府的日子也不算太过难熬了。 第五十七章 关系遭疑,是否化险为夷? 洛臻离开王府便去了宫里向太后复命,他到了太后宫里,等待宫女进去禀报一番。 祁怀瑾今日闲来无事,便到太后这里讨口闲茶喝喝,他刚想离开,就听宫女进来传话道:“太后娘娘,给二王妃诊治的太医来向您复命。” “让他进来。” 祁怀瑾离开的念头自然也不见踪影,“太后怎的派了太医给二王妃?” “是贵妃前两日来我宫里,她无意中提了两句,说是景恒的侧妃来向她请安时告诉她这几日二王妃的身子不好,哀家便派了个太医过去瞧瞧。” 祁怀瑾挑了挑眉,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恐怕只有贵妃心里清楚了。 洛臻进了里屋,见一位气质尊贵的男人正与太后说着话,听他的言语举止,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了。 “太医洛臻参见太后,参加翊王。” 祁怀瑾瞧了他几眼,什么时候太医院来了个这么年轻的太医。 太后见他有些面生,问道:“之前从未见过你,可是太医院新进的太医?” “回禀太后,在下曾受过陈郁金太医的教导,如今有幸进了太医院,施展从医的抱负。” 太后点了点头,“既然是陈郁金的徒弟,医术自然差不了,你可是从苏州而来?” “在下正是从苏州而来。” 祁怀瑾听见“苏州”二字,便联想到那二王妃刚好在苏州待过一些时日,再加上刚刚太后所说的,他只觉得贵妃定是故意为之,难道这位太医与二王妃有过什么牵连? 太后想到正题,又问道:“二王妃的病情如何?” “王妃从小落下的病根导致她身子偏弱,需要好好静养才能得以缓解。” 太后沉吟了片刻,“对子嗣可有影响?” 洛臻顿了顿,“王妃还年轻,只要多加调养,子嗣总归能有的。” 祁怀瑾如今有些后悔,听他的意思,二王妃有子嗣的机会怕是不多,若是没有子嗣,即便是王妃之位也很难在王府站住脚跟。 那么阡音何时才能离开王府??? 他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过如今他得先弄清楚这洛太医与二王妃之间的关系,要是让贵妃那派人抓住把柄,那丫头在二王府恐怕又得有麻烦。 “既然如此,你便多费心些二王妃的身子,什么珍贵的药材都用上。” 洛臻施了一礼道:“在下自当竭力。” 听到太后派了太医来给风栖宁诊治的消息,祁景恒提前回了王府,他倒是要好好看看是谁将消息传到了王宫,而他的目的又何在? 风栖宁已经几日未见祁景恒,如今这个时辰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屋里,免不得有些不习惯。 阡音见祁景恒像是有话要对风栖宁说,便自觉地退了下去,刚要踏出门,便听他突然道:“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听了他这话,阡音的脚步顿了顿,只能转身向两人又施了一礼,抬起头便见祁景恒脱了外袍坐了下来,这二王爷究竟又闹的哪一出? 风栖宁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外袍,语气有些微酸道:“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妾身这里?”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得便是适当表示一下对他的在意,李嫣然会做的不代表她也不会。 祁景恒听她这语气,倒笑了,“王妃这是怪本王冷落了你吗?” “自然不是,王爷日理万机,妾身自然是理解的。” “今日御医可来过了?” “原来是王爷的意思,我说太后怎么会派御医来瞧我的病。” 祁景恒看她的表情不像是装的,看来,这事和她没关系,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道:“嗯,你身子如何?” “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便是,多谢王爷关心...” 说完,她竟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一声,脸瞬间便红了,这算不算是说谎的后果? 祁景恒见状将衣服披在她身上道:“你身为本王的王妃,身子自然最重要,那些账本交给官家去做便是。” 见她在走神,祁景恒又加重了语气道:“若是再让我看见你穿得如此单薄,我便要严厉处置你身边的下人!” 风栖宁抬起头,“王爷你还真是冷...” 说到这里她猛地住了嘴,她这是在说什么?! “本王还真是什么?嗯?” 风栖宁被他按住身子,只能低声道:“妾身知错...” 祁景恒松开了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需要我教你吗?以后若是再口无遮拦,我不介意让宫里的嬷嬷再来教你一次。” “是...” 祁景恒坐下抿了口茶,不经意道:“你嫡兄已被父王调回了京都。” 风栖宁听了面露喜色,这么说来,她兄长不日便会回到京都了。 “你兄长与你感情可好?” 风栖宁似是回忆道:“兄长与妾身一母同胞,感情自然亲厚,只是已经许久未见,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既然如此,到时候便与你兄长多见见。” “多谢王爷...” 祁景恒没有留下来吃晚膳,待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跨出房门,便见阡音正低着头站在屋外,“抬起头来。” 阡音屏住呼吸,缓缓抬起了头。 “做个丫鬟倒是可惜了...” 阡音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他离开,她进了里屋,便听风栖宁说了风萧被调回京都一事。 阡音心下有些猜测,拉着她到了书案前,提笔便道:“王爷还说了何事?” 风栖宁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禁也仔细想了想,“王爷倒是问了几句我与兄长的关系如何...怎么了?有何不妥?” 阡音摇了摇头,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祁景恒回到书房,向暗卫低声吩咐道:“给我查查这几日有谁去了太后宫里,对了,王妃身边的婢女你们得给我盯紧了。” 风慎如此器重她,说不准那婢女知道的并不少,若是能为他所用,也能少费些功夫。 半晌,他又拿起那把玉扇,里面的那张纸条早已被他撕了个粉碎,究竟该不该接受她的提议,他还需再斟酌一番,不过,他绝不能让那个女人与其他人勾结在一起。 傍晚,暗卫回了王府复命。 “回禀王爷,这几日里去太后宫中的人不多,不过贵妃娘娘倒是每日都去太后宫里。” 哦?那就有趣了,贵妃娘娘与太后向来不合,她去太后宫中做什么? 这时,管家进来禀报道:“王爷,侧妃带了糕点求见。” 祁景恒眯了眯眼,她来得倒是挺巧。 “让她进来。” 等李嫣然出了书房,祁景恒又对属下加了一句:“那个洛太医,你也派人去盯着。” 第五十八章 诀别西凉,愿汝相忘 祁怀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太医院即刻派了人去了翊王府上。 洛臻背着医箱,敲响了翊王府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临风,他一听是洛太医,便道:“洛太医请随我来,殿下昨日从王宫回来便染了风寒,一直咳嗽怎么也不见好,还请洛太医好好看看。” 洛臻听了有些纳闷,昨日见了翊王,他脸色康健,并没有什么异样,怎么会突感风寒? 进了里屋,果然见翊王毫无大碍的模样,“殿下,你...” 祁怀瑾倒也开门见山道:“今日以这种方式请洛太医来自然有本王的理由。” 洛臻仔细回想了一番,他之前从未与翊王有过任何交集,这如今翊王叫他来究竟是有何事? 他按照他的示意坐下道:“翊王请讲,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本王有些好奇洛太医是怎么从苏州进了太医院的?” 洛臻十分诚实道:“不瞒殿下,在下也是阴差阳错来到了太医院。” “哦?是怎么个阴差阳错?” “本来陈太医举荐的是在下的同门师兄,只是师兄遇了劫匪不慎断了腿,这来到京都的机会留给了在下,不知殿下为何要问起此事?” 祁怀瑾没有回答他,只是道:“你可知为何你的师兄会不慎断了腿?” 洛臻心下有了猜测,他总觉得师兄遭遇此事甚是蹊跷,像是有意为之,他一直认为或许是师兄有什么仇家,才招致了断腿之祸,若是翊王这么说... “还请殿下告知!” 祁怀瑾不紧不慢道:“是为了让你来京都。” 洛臻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在下不明白,这与在下有何关系?” 只听祁怀瑾道:“断你师兄腿的人姓李,如今你可明白了?” 洛臻有些无法置信,京都只有一家姓李,若是要与他有什么联系,他只能想到风栖宁,又想到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偏偏叫了他去... 若是这样,他岂不是给栖宁带来了麻烦... “还请翊王明察,在下与二王妃再清白不过。” 祁怀瑾并不在意这洛太医与二王妃之间究竟有没有情意,“洛太医,如今怎么做你应该明白,本王不希望让那李家人扰了太后的清净。” 洛臻才明白了翊王叫他来的用意,他定然不会做任何对栖宁有害之事,“在下明白了。” 在没有将她的身子调养好之前,他怕是还不能离开,如今的他有些后悔,若是他能再勇敢一些,说不定她便不用白白受这些阴谋算计... 可他又有何能力与京都这些人对抗? 如今也只能借助翊王的力量。 。 阡音在整理库房时,发现了一把略有些年头的古琴,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她拨了拨琴弦,她不禁又弹了几句,听这音色,果真是把好琴。 风栖宁也寻声而来,“这琴还是幼时我大哥送与我的生日礼物,如今因为这病倒也许久未弹过了。” 阡音见状将古琴递给了她,听她这话,她也不禁想起了她的大哥。 征战之前,他送了她一本十分珍贵的琴谱,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那本琴谱如今在何处,说不定早已被毁坏了... 风栖宁见她神色有些黯淡,以为是她在为自己惋惜,忙转移话题道:“不过听你刚刚弹了几下,倒是有几分味道,不如我们下午好好切磋一下琴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阡音见她兴致颇丰,也不愿扫了她的兴,刚好自己许久未弹古琴,现下还真有些想弹的欲望。 这日下午,下人们能听见一阵阵的古琴声从王妃房中传来。 李嫣然听见琴声冷哼了一番,如此雕虫小技,还敢在王府里显摆... 阡音与风栖宁弹完琴之后的畅快,李嫣然自然是不能懂的。 几首曲子下来,风栖宁有些暗自佩服阡音,刚开始她虽弹得断断续续,但熟悉过后,她的琴技完全不输一些大家闺秀,“阡音,不知你从师者谁?” 她是不愿意回想从前的事情的,只是此时,她想起兄长教授她古琴的情景,不禁弯起了唇角,她蘸了蘸茶水写道:“我兄长。” 风栖宁如今倒是明白她刚刚的那抹黯然了,定是自己的话让她想起了某段伤心的过往,“那你兄长的琴技定然不错。” 说起兄长,也不知道她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京都。 。 远在千里之外,风萧交接完手中的事,准备回京都复命。 大雾中的西凉倒是有种苍劲磅礴之感,风萧看着此情此景,有些怅然,这里对他而言,是一个伤心地... 严成知晓他在想何人,也不知他说了是对是错,“将军,听线人禀报,那西越四王爷已入了西凉境内。” 风萧忍着期待道:“他身边可跟了什么人?” 严成默默叹了声气,“将军,她...也在。” 风萧看了他一眼,也没打算藏住他的心思,“严成,我得去见她一面。” 严成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属下望将军万事小心,切莫冲动,千万顾全大局啊!” “本将军自然心里有数,还用不上你说。” 严成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默默道:“将军你如今是这么想,等见了她就不一定了...” 此时的凌桑正在镇上某一处私宅里。 她不知越北安为何带她一同来这西凉,只能谨慎再谨慎,生怕自己已经露出破绽,可他对自己的宠爱却越来越深,让她总会生出一种错觉,若是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她有些慌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在这处私宅四处走了走,心下盘算着到各处的路线,若是她计算地没错,风萧此时应该还在西凉。 可她的脚步又顿了顿,她真是魔怔了,就算他还在西凉又能怎么样呢? 她并没有把握能掩过越北安的耳目去见他一面,更何况,她又有什么资格呢,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为了她这段时间所费的心力,她慢慢放弃了这个想法。 越北安也在此刻回了私宅,“桑儿,你在做什么?” 凌桑恢复以往的笑容,柔声道:“在屋里有些闷,见这里景致不错,便出来看看。” 越北安搂过她道:“是本王安排不当,今晚镇上有个篝火会,听说很有意思,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今晚镇上确实很热闹,在凌桑确定越北安没有派人跟在他们身后时,她稍稍放松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茫茫人海之中,她好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略过,等她定睛一看,又没有丝毫踪影。 在西凉人的盛情邀请下,凌桑与越北安围着篝火学着他们的样子跳了起来。 或是越北安有了什么急事,他放开了她的手道:“桑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凌桑点了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王...你...” 见他离开之后,她席地而坐,看着篝火下一个个喜笑颜开的面庞,心情也被她们感染了几分。 她随意抬起头看了看这四周,只是这一看,她瞬间便怔住了。 随即,她慢慢起身,走向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慢慢停下来回了头。 “凌桑参见将...”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扶了起来,“我你之间,不用如此虚礼。” 凌桑心下有些苦涩,“将军不该冒险来见属下的!” “凌桑你也本不用去西越。”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桑打破僵局道:“属下知晓将军将回京都,望将军万事小心,西越长公主的目的不纯,将军要多防备...” “凌桑,我可以带你一同离开。” 风萧能说的便只有这么一句,就看她愿不愿意了,凌桑无法回答他,只要他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风萧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凌桑,我不介意...” “将军,可我介意!” 凌桑对上他的视线,她此时的神情已经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她介意,真的很介意。 风萧试图说服她道:“凌桑,你听我的,跟我一起走,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凌桑笑着摇了摇头,泪水也因此流出了眼眶,“将军,我真的很高兴,原来一直以来,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事到如今,将军还是永远忘了我吧,我还是想待在西越,直到将军已毫无威胁的那一天。” “凌桑,你要我该如何是好?”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将军请快些离开吧...” 风萧与她对视了许久,终是忍下心中的冲动,“凌桑,若是你有一日想回北祁了,定要告诉我。” “将军!” 凌桑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叫住了他,风萧见状停了下来,她定是改变主意了。 “将军你别回头,我怕这时候我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 他闭上了眼,没有回头。 “风萧,我想这么叫你一次...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一直倾慕于你,能远远地看着你我便知足了,还希望将军一定要把我忘了,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风萧沉默了片刻,终是道:“好。” 一阵风吹过,此时漫天尘土,究竟有多少细沙迷了多少人的眼... 第五十九章 欲还玉佩,进府闹乌龙 越北安回到原地时,却发现凌桑没了踪影,他脸色沉了下来,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派人跟着她。 突然间,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转身一看,不是凌桑又是谁。 他语气微重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只见凌桑一脸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了一包对夹,“殿下你看,刚出炉的对夹。” 越北安语气轻了些,“你刚刚就是去买那个了?” 凌桑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该乱跑的。” 越北安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终是抱住了她柔声道:“以后不许再这样,眼眶怎么红了?” 凌桑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许是被风吹的吧,我刚刚等了许久也没见王爷回来,还以为王爷不要我了...” 越北安愣了愣,原来她是这样以为的,他随即打了一下她的头,“桑儿你多想了,我怎么会扔下你?” 凌桑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又抬头问他,“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这一句也是她的试探,越北安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西凉,他定是要做一些对祁国不利的事情。 越北安的心微微一动,连那一丝怀疑也慢慢消失殆尽,“桑儿,快了,再过几日我们便回去。” 凌桑看着他的神情,思绪微微有些恍惚,她知道他刚刚对自己的怀疑已经消了几分,为了让他消得彻底一些,她下意识唤了他一声,“王爷...” 越北安低头看她,“嗯?” 凌桑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瓣。 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越北安怔了怔,只见她吻完自己,笑意盈盈道:“王爷,只要你在,去哪里都无碍。” “知道了。” 他说完便拉着她的手穿过人群,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在不远处,风萧看着这一幕,紧紧握住了拳头,随即转身消失在了人海中。 京都,终究还是要他一个人回去。 。 此时的风家,自是在为风萧回府做准备。 其中最开心的不过是风栖月,自从风栖宁嫁进二王府之后,她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若是风萧从西凉回来,并能在京都升个一官半职,她们风府便再不同往昔了。 到那时,京都的王公贵族,还不够她挑吗?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些不满意,她风栖宁虽是庶女,但也不能输了风栖宁去。 接下来王上的寿宴,她必须抓住机会。 风栖宁此刻也在准备王上的寿辰之礼,思来想去,还是托人去寻了李岩之大师的篆刻真迹。 王上酷爱李岩之大师的书法字迹,若是能寻来倒也是一份最佳的寿礼,若是寻不来,也只能另择它物了。 这几日祁景恒一直待在书房内处理公事,很少来内院休息,风栖宁见状亲自煲了些汤给他送去。 祁景恒见她来了有些意外,她是对自己真上心,还是假意为之?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派去的下属已然查出了一些东西,想必风栖宁在苏州被那位洛太医诊治的两年里,两人自然关系不浅。 “王妃身子可好些了?” 风栖宁将汤放在案上,回道:“多亏太医的调理,妾身已好多了。” “看来那太医的医术不错,听说他是从苏州而来。” 风栖宁心下有些忐忑,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装作十分自然的模样道:“还真是巧了,妾身曾去苏州调养身子,刚好受过洛太医的诊治。” “王妃该早些与我说,本王自然不会怠慢。” 风栖宁笑着解释道:“妾身想着本来也不是大事,便不想让王爷为此等小事操心。” 祁景恒不再提及此事,最好她能收了不该有的心思,“父王的寿辰王妃准备得如何?” “王爷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差李岩之大师的真迹了。” “到时候侧妃也会一同入宫参加寿宴,你且再准备一份厚礼送去贵妃宫中。” 风栖宁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那李嫣然会生成多少事端来,罢了,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出了书房,就见阡音正在外面站着。 阡音见她相安无事地出来,总算放下心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她今日才收到了祁怀瑾给她的信。 祁怀瑾信上说,要她们小心李家利用洛臻与风栖宁的关系做文章,阡音看了随即明白过来,之前发生的果然都不是巧合。 刚刚她听凝香说风栖宁去了祁景恒书房时,她便立刻去了书房外等候。 风栖宁轻咳了一声,“我们回去吧。” 等回了院子,风栖宁关上房门,朝阡音道:“我想把那块玉佩还了洛大夫,府里眼线太多,阡音我知道你有办法。” 除了凝香,便只有阡音知晓她之前对洛大夫的心思,她也没打算向阡音隐瞒,只是将玉佩让阡音保管还是不妥,她不能冒这个风险,更何况,她早已绝了这份心思,不想再因此惹来麻烦。 阡音点了点头,那块玉佩确实是个隐患,若是想要还给洛大夫,那便只能亲自去找某人了。 。 翊王府内,临风正在四处巡视,到了一处偏院,只见一个身影纵身翻了进来。 阡音刚翻墙进了翊王府,便成了这样的情形,她眼下有点发愁,怎的如此运气不好,她该如何摆脱眼前这个侍卫? 临风睁大了眼,心想道:好啊!现在小偷还真是猖狂,连翊王府都敢进来,看他不将他抓住好好处置一顿。 阡音见他拔出剑朝自己刺了过来,也只能尽力抵挡,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决定以后再也不翻墙进来了,还好这里十分偏僻,没有引更多的人前来。 临风之前从未见过阡音,自然不知她是他家殿下的心上人,见她一身黑衣打扮,只能将她当做了不轨之人。 只是眼前这人见招拆招,他一时之间竟占不了半点上风。 临雨跟在祁怀瑾身后,经过这里时自然也听见了动静。 待到看清楚情形时,临雨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他没看错,临雨此时对付的人是... 他此时拼命使眼色让临风停下,却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临风!住手!” 祁怀瑾的声音一响起,临雨不禁闭上了眼,在心里为临风点了一只蜡烛... 临风见状停了下来,只见殿下正一脸阴郁地望向自己,他看了看直摇头的临雨,又看了看那一脸无辜的“小偷”。 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自己,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了吗... “殿下,这...” 祁怀瑾低声朝临风,临雨道:“你们先下去!” 随即他便当着二人的面拉走了阡音。 临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碰了碰身边的临雨道:“诶,他他他究竟是谁?” 临雨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殿下的心上人。” 在心里憋了这么久,他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临风嗯了一声,他刚刚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临雨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六十章 她的诚意,甚得他心 阡音此刻也算是故地重游,她见他一言不发的关上了门,心想着他果然是生气了,为了今日而来的目的,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此时的阡音还蒙着面,祁怀瑾一把将她的面罩扯了下来,她这几日倒是瘦了不少。 祁怀瑾终是低声笑了,他拥紧她道:“今日总算是体会了一次你以往的担忧,都是我的错,只是不知你今晚会来找我...阡音,我很高兴。” 阡音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他的错,不过想到堂堂翊王半夜翻风府的墙只为去见自己,她的唇角也不自禁微微上扬,他对自己的心意她都明白的。 她突然想起正事,急忙将袖子中的玉佩递给了他。 祁怀瑾接过玉佩,发现上面刻了一个“洛”字,他故作疑问道:“你给我这个作甚?” 阡音比划了一番,意思便是让他将玉佩还给洛臻。 “你今日翻墙进王府便是为了这件事?” 阡音下意识点了点头,感觉不对劲后又摇了摇头,好吧,已经来不及了。 祁怀瑾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平白无故来找自己,“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拿出些诚意来...” 阡音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祁怀瑾目送她离开,眼中止不住的笑意,她刚刚的诚意甚得他心。 感觉还不错。 。 今日是王上的寿辰。 临近傍晚,王宫中设了寿宴,京都的王公贵族皆在名单之列。 风萧终是在王上寿辰之前赶回了京都,按照王上的旨意,他被提拔为御林军右统领,即刻在宫中任职。 风栖宁总算见到了她许久未见的大哥,此时倒也十分高兴,就连他身旁的风栖月看着也格外顺眼,他们风府总算是团聚了。 阡音自然还是待在风栖宁身边服侍,她看着甚是热闹的宴席,却不见王上还有其他皇子的身影。 不过,祁怀瑾倒是早早来了,他坐在离她三席之处,甚是闲适地喝着酒。 阡音偷看了他一眼,他今日心情貌似很不错? 祁怀瑾心情当然好,今日可是有场好戏上演,他自然要喝酒助助兴才是。 太子与太子妃也在此时入了座。 离那日从百花园回来之后,阡音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子妃顾倩容,与那时相比,她显得更加仪容端庄,许是与太子日日相处,她浑身周遭还有些自里而外的威严之感。 不出意外,她便是北祁下一位王后。 顾倩容坐在太子身旁,整个人有些不在状态,太子见状握住了她的手,“容儿?” 她回过神,“殿下,怎么了?” “见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顾倩容有些歉意道:“臣妾失态了,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等等我们早些回去。” 顾倩容身子并未不适,她只是看到了前方的某个人,心下的某根弦又被悄悄拨响,乱了呼吸。 她真的不该这样的。 看太子对太子妃流露出的爱意,阡音不自觉地想,在这冰凉的王宫里,她或许是幸福的。 半晌,越凌穿着那一袭红衣姗姗来迟。 阡音看她这长相,便知她就是那位西越国的大公主了,只是她身在别国,还是太过招摇了些。 许多人的目光都纷纷停留在了越凌的身上,她可是好久没有什么动静了,倒是让人弄不清楚她来祁国的真正目的。 越凌看了看四周,将目光锁定在了祁怀瑾的身上。 只见她端起酒杯,朝祁怀瑾走了过去。 “翊王酒量不错,倒有我们西越男子喝酒的风范。” 祁怀瑾故作兴趣道:“哦?本王一直听说西越人视酒如命,只是不知是什么酒,让你们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越凌言有所指道:“这世间自然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只是要看究竟谁想得到,谁能最终得到。” 祁怀瑾也回敬道:“若是找到那样东西,还请藏好了,不然找来祸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越凌大笑了一声,“多谢翊王的忠告,越凌不胜感激。” 随即,她向祁怀瑾靠近了半步,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愿翊王能够如愿以偿...” 说完,她似是不经意地望向了阡音所在的方向。 祁怀瑾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可心里早已冷若冰霜,这女人若是敢乱动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会让整个西越王室为之付出代价。 太子和祁景恒都在暗中看着两人的动静,什么时候她与皇叔走得这么近了? 直至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王上与王后,太后等一行人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越凌见状与祁怀瑾拉开了距离,与底下的王公贵族一同施了一礼道:“参见王上,太后,王后...臣等恭贺王上万寿无疆...” 王上瞥了一眼底下的大臣及其亲眷,笑道:“众臣平身,宫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大家都无需拘谨。” 随即又向旁边的太监示意了一眼,宴席正式开始。 司舞局的宫女们随着音乐缓缓入场,众人的视线貌似都被吸引在了歌舞上。 借着此时,太子命人呈上了一幅万民图,上面绘制着祁国百姓安居乐业之状。 王上看了龙心大悦,太子一直懂他的愿望,从未让他失望过,底下的人连连附和道:“愿祁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祁景恒也亲自呈上了李岩之大师的书法真迹,风栖宁有些紧张地看着王上的反应,这幅字来之不易,希望能入了王上的眼。 王上细细端详了一阵,上面笔锋还有李岩之的印章,确实是大师的真迹了,按照他这个儿子的性子,这幅真迹怕是二王妃的主意吧。 他望向了二王妃风栖宁,看着除了身子有些瘦弱,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王上对这幅真迹甚是满意,“景恒,你与二王妃有心了,赏。” 风栖宁见状也起身谢恩道:“多谢父王。” 太后也一直看向风栖宁所在的方向,可她看的却不是风栖宁,而是她身边站着的婢女,原来就是这个丫头,看上去模样倒是不错的。 阡音低着头,总感觉到了从台上传来的视线,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定是站久了出现了幻觉。 祁怀瑾知道太后在看她,希望那一日不会太远。 第六十一章 再弹《十幽兰》 阡音看着京都的官家小姐们一个个献上了自己的才艺,却未见在场的人们有任何惊艳之色,这时,一个女声传来:“北祁国的女子们倒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除了越凌,应该没有任何人敢说,她这句虽不大声,但足以能让在场的人听见。 王上此时脸色有些拉了下来,她这话是在说他们祁国无用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直至坐在风慎身边的风栖月站了起来,“禀告王上,臣女愿奏一曲燕归梁,祝王上寿比南山,洪福齐天。” 风栖宁有些生气地看向她这个不知时宜的妹妹,她要出风头也不用偏偏在这时候,若是给她们风府招来祸患,非得要把父亲气死不可。 这首曲子可不容易弹奏,一旦心境出了任何差错,弹出来的效果也只能差强人意,场上的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王上的反应。 只见王上命人取了一床珍藏已久的古琴,掷地有声道:“这把算是我们北祁最好的古琴,若是弹得好便赐予你,也好给来自西越的长公主看看我们祁国女子的风采。” 越凌听了也径自站了起来,“那本公主便洗耳恭听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风家之人有何能耐。 场上有关的人无关的人都想看好戏,风栖月若是弹得好便算了,若是弹得不好,让王上失了脸面可就好看了。 风慎此时顿觉后悔,他就不该带着她前来,她与她母亲一样,心思实在是太大了,如今也只能盼着她那琴技能上得了台面。 风栖月自然是不怕的,她苦练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今晚她若是能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连她嫁给二王爷的姐姐都能比过了去。 她坐在在场之人的中央,右手抚上琴弦试了个散音,果真音色深沉混厚,如大地般坚实,随即,她左手触弦如蜻蜓点水,右手同时弹出,其音清脆高远,若隐若现。 这首燕归梁婉转悠扬,有些许畅意天地之感,场上的人都纷纷闭上了眼,感受着难得的轻快惬意,叫人听了心情委实不错。 风栖月一身蓝衣,倒是与这意境相辅相成了。 一曲终了,她向王上施了一礼,十分满意在场人向她投来的目光,“臣女献丑了。” 只见越凌站起身鼓了鼓掌:“琴音确实不错,倒是让我想起我们西越的磅礴峻岭,定能让诸位感到震撼。” 风栖月此时有些恼怒,她的言下之意不过是认为自己所弹之曲不够气势,显得小家子气。 明眼之人都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皆未接她的话。 只是她说得不明显,不能让人抓到错处借机对她发作一番。 王上倒是笑了,这西越长公主还真是伶牙俐齿,若是他们北祁再出声反驳,岂不是应了她的话,刚想让琴技精湛的祁怀瑾弹上一曲,就听老二家的侧妃李嫣然站起来道:“禀告王上,嫣然曾在王府里听过王妃院中合奏而出的琴音,实在是气势磅礴,余音绕梁,叫人感叹不已,不如让王妃与她身边的侍女弹奏一曲,给大家开开眼。” 阡音与风栖宁之前的担忧果然是对的,李嫣然给她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高帽子,无非是想看她们在众人面前出丑。 越凌见状附和道:“这么说来,本公主还真是十分期待。” 这倒是有趣了,今日这西越长公主怕是和风家的人杠上了,再想到风府前些日子大败了西越大军,也觉得越凌的反应不足为奇了,不过看二王妃的模样,能弹奏出那样气势磅礴的曲子吗? 祁景恒自然知道李嫣然的目的,此时也有些不满她的自作主张,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制止,他也想看看他的王妃能否带给他其他的惊喜。 王上命人又拿来一床古琴,还给阡音赐了席,阡音见状坐了下来,她实在是不愿引起旁人的关注,此时怕也是无法避免了。 祁怀瑾轻咳了一声,若是她不愿意,他也能设法让她不弹。 太后一直在看祁怀瑾的表情,见他的小动作,倒也暗自笑了,她想地果然没错。 阡音听到了他的暗示,他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有过多牵扯为好。 风慎坐在下面有些担忧,或许他不该让阡音跟在栖宁身边,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风栖宁与阡音对视了一眼,还好前两日两人一同弹了几遍,眼下还能应付过去。 李嫣然听到的是她们不熟悉琴谱时所弹的曲子,声音听着自然有瑕疵,这才让她生了想让她们出丑的心思。 不过她怕是要失望了。 为了符合她是一名侍女的身份,她故意藏拙了些,只为凸显风栖宁的琴技。 两人音色一高一低,弹奏没有间断,连绵起伏地仿佛置入了苍凉而又壮阔的高山流水间。 祁怀瑾此时有些诧异,若是他记得没错,两人合奏的是便是言珍先生早已失传的《十幽兰》,早在他幼时,东黎国的质子曾为他弹奏过这曲子。 风栖宁是北祁人,她绝对不会知晓这首曲子,这样看来,那便只有一个解释,知晓这首曲子的人是阡音,可她又是怎么知晓的呢?除非... 他第一次觉得,他可能还是一点也不了解她。 看她弹琴的姿势,他便知晓她的弹琴的时日并不短,定是从小便学了的,在她入了风府之前,她究竟是怎样的? 不过,相比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一曲终了,众人还在回味中无法自拔,以前还从未知晓将门出身的风府还能培养出如此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出来,倒是与他们想的不一样了。 祁景恒也有些意外,他还真是小瞧了他的王妃,还有她身边的婢女,虽这婢女的琴技算不上多好,可对于一个婢女来说,已然是不容易了 越凌站起身鼓了鼓掌:“二王妃的琴技果真不同凡响,连身边婢女也比旁人出色。” 风栖月此时有些恼意,她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怪那个李嫣然还有那个西越公主,若不是她们,此时众人的目光定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风栖宁笑了笑,“这丫头从小便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的,自然学了些许皮毛。” 太子倒开口问道:“从未听过这曲子,敢问是哪位大师所作?” 风栖宁笑了笑,“是我随性而作,算不得大师,太子谬赞了。” 阡音有些庆幸,幸好在场没有人真正听过这首曲子,前几日她也是一时兴起,才凭着记忆将《十幽兰》这早已失传的谱子画了出来,她与风栖宁算是躲过一劫了。 这时王上终于说话,“风将军,你们风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倒让寡人刮目相看。” 风慎站起身道:“多谢王上赞扬,不过是雕虫小技,倒在众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 一曲下来,风栖宁脸上蒙了层薄薄的汗意,此时也有些吃不消,便借身子不适退下了。 祁景恒还留在宴席,他低声向阡音道:“照顾好王妃!” 他可不想再出了什么差错。 李嫣然见状有些不甘,今日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还好她等等会与王爷一同去拜见贵妃姑姑,王爷该是向着自己的。 离开宴席时,阡音与祁怀瑾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有些心照不宣。 越凌正喝着酒,突然笑了。 宴席结束之后,祁景恒与李嫣然去了贵妃宫里请安。 贵妃见二王爷与她侄女一同来了宫里,心下自然有了一番计较,入了宫这么多年,她最遗憾的便是一无所出,虽坐到贵妃这位子上,受得王上的宠爱,可没有一儿半女的,她终究还是没有可依靠的。 她本想着让侄女入了东宫,可王后太后都防着她,将嫣然许给了二王爷。 她一直对这个出身宫女之子的二王爷没什么关注,可如今一来,她倒是要好好瞧一瞧了。 两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祁景恒与李嫣然向贵妃施了一礼道:“自从嫣然嫁进王府,本王还未与嫣然一同拜见过贵妃娘娘,还请娘娘不要介意。” 说完,又吩咐人将风栖宁准备的那份厚礼送入了宫中。 贵妃见状笑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他之前他一直没有表态便是在试探着贵妃一家,直到她们李家将目标对准了风府,她们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李嫣然代替风栖宁的位子,接下来便看李家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了。 贵妃自然不介意道:“哪里的话,只要看着嫣然与二王爷相处得好,我便放心了。” 祁景恒拉过李嫣然的手,顺着她的意思道:“我与嫣然很好。” 李嫣然心下一喜,王爷这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第六十二章 封为良媛,皆有用意 第二日,风府收到了宫中传来的圣旨:风栖月德才兼备,特封为太子正四品良媛,即刻入住东宫。 此消息一出,京都里的王公大臣都纷纷有些哗然,经过昨晚的寿宴,这风府的风头还真是无人能及了。 风栖月有些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昨晚从宫中回来时,父亲还训斥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差一点将风府置入危险的境地。 只是如今她的心愿已然实现,自己真的成了太子的侍妾,虽说只是良媛,但来日方长,她以后指定是做娘娘的人,她这回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风栖宁带给风家的利益,她也能给。 看她父亲还会不会再责怪自己。 风慎此时却一脸凝重,王上要将栖月封为良娣,无非是在警告他们风府该站在哪一边,看来王上还是不放心二王爷与那李府。 自从风萧回来之后,两父子还未仔细谈过,可风慎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有了心结,为何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 风慎将风萧叫到了书房,“月儿如今被封为良媛,以她的性子,为父还真是颇为担心她入东宫之后的日子,宁儿在王府也难以立足脚跟,宫中的的事情你要多加留意,做事也要多谨慎,就算是给她们一些庇护了。” 风萧应道:“儿子明白的。” 只要他们风府撑得住,一切都还有希望。 风慎又问起了此时西凉的情况,“据我所知,那西越四王爷去了西凉,可有何异动?” 风萧点了点头,“新上任的刺史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西凉的残存势力也已经慢慢铲除,想来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只是儿子觉得我还是应该继续镇守西凉。” 风慎摇了摇头,“如今这情形,你被调回来也未尝不是好事,你觉得现下我们该如何做?” “迂回之策最佳,让阡音时刻关注王府的动向,以求早做应对之策,二王爷怕是不可靠。” 风萧又想到了什么,他向风萧问道:“不知翊王殿下与阡音...” “你觉得翊王殿下如何?” 风萧沉吟了片刻,“怕是王上对翊王颇有提防,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有过多接触为好。” 风慎也是这样想的,至于阡音与翊王殿下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吧。 。 阡音在得知风栖月被封良媛的消息后,有些担心如今风府的处境,王上还是在提防着二王爷,或许连翊王也不例外,二王爷若是没有那心思还好,若是有,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也定会为了走上那位子而铲除太子一党,到时候风府如何能全身而退? 王府中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就连之前出府去找祁怀瑾,为了能掩人耳目,她没少费功夫,如何查探到他的动向,她还需再想想办法。 只是这段时间她与祁怀瑾怕是见不了面了,变数实在太多,未来的事情皆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的祁怀瑾还在想着昨晚的曲子,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正好见临雨刚从府外回来。 “殿下,阡音姑娘在王府确实被二王爷的属下监视着,也不知她是怎么出的二王府。” 祁怀瑾有些不满他说的,这点事情自然难不倒她,只是终究还是有些难为她了。 临雨噤了声,他还是不说话得好,自从那日,他就再也没见过临风,听管家的意思,他如今应该被派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西越长公主有何动作?” 临雨组织了一下语言,“据线人回报,西越长公主这几日一直在待在鸿胪寺,貌似没什么异动。” 祁怀瑾冷笑了声,她不去找别人也会有人去找她。 “我要进宫一趟,临雨你继续盯着王府,若有可能,你想办法与阡音里应外合,最好让她来见我一面。” 进了宫,祁怀瑾刚好迎面碰上正在值班的风萧。 风萧见状朝他握拳道:“翊王殿下,好久不见。” 祁怀瑾点了点头,“风统领如今在王宫任职可还习惯?” “已经熟悉了不少,卑职一定尽心保护王宫的周全。” “有风统领在,王上与我都很放心。” 风萧有些惭愧,“翊王谬赞了,卑职定会为北祁的国泰民安赴汤蹈火。” 他说这话也是在表达风家的决心与态度。 祁怀瑾又道:“风统领忠心耿耿,是我们北祁之幸。” 寒暄了几句后,两人就此别过,祁怀瑾即刻去了上书房。 。 得知王上为太子纳了一位良媛之后,太子妃第一次去王后宫中给王后请安。 顾倩宁知道王后想说什么,她不会因为东宫里来了一个良媛便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还反倒松了口气。 只听王后道:“倩宁,你该知道王后为何让太子纳那风家庶女为良媛。” 为了不让这孩子多想,她还是得嘱咐她几句。 “母后放心,儿臣都明白的。” 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她是放心的,“明白就好,倩宁,目光要放长远。” 顾倩宁有些心累,此时却不能表示出半分,她无法想象自己能否承担得起那份责任。 回到东宫,顾倩宁命人上了午膳,今日她起得如此早,又在宫中折腾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了。 太子此时掀了帘子进来,他坐在她对面,命人又取了一双碗筷。 他夹了一片她最爱吃的酿果藕放在她碗里,“刚刚你去向母后请安了?” 顾倩宁嗯了声,夹起了那片酿果藕。 “刚刚母后可与你说了什么?纳良媛的事情并非我所愿。” 顾倩宁听了手微微一松,藕片落在了桌上,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太子放心,妾身会打点好一切。” 太子就这么看着他,想要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委屈,不过她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端庄自持,她这个太子妃当的还真是称职。 “顾倩宁!” 他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顾倩宁抬头看他,只听他道:“你就这么不在意吗?我想要的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太子妃,而是真实的你。” 说完,他放下筷子拂袖而去。 顾倩宁扯了扯嘴角,心下有些怅然,不知她上一次开怀大笑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她真的做错了吗? 第六十三章 阴谋前夕1 等祁怀瑾回了王府,王宫内便立刻传出了王上盛怒的消息,按照传言,是翊王与王上意见不和,出言顶撞了王上,这才使得他被罚了俸禄,并被禁足于王府。 临雨有些不解道:“殿下,您与王上...” 祁怀瑾摆了摆手,“无妨,王上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一些人。” 临雨有些担忧道:“王上虽看重与殿下的手足之情,可说到底还是防着咋们翊王府的...” 祁怀瑾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他还留在京都,无非是为了她。 “我自有安排,她那里怎么样了?” 临雨知道他问的是谁,“明日阡音姑娘会随二王妃去庙里祈福。” 祁怀瑾点了点头,“明日暗中派人跟着她们,算了,我明天亲自去一趟。” 临雨本想劝阻,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殿下明日一定要见到阡音姑娘。 殿下对阡音姑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可如今这局势实在是让他担忧。 阡音一直在二王府观察着祁景恒有何动作,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她知道他在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 祁景恒这几日一直都沉着脸,父王将风府庶女许给太子的用意他怎么会不明白,父王还是一如既往地防着自己,他二十年来对自己的忽视与不喜怕是已经到了极点,而自己所受的冷眼与苛责又能向谁去讨回? 这样一来,怕是风府已经没了什么大用处,祁景恒看向了那把玉扇,不知心下是何想法。 这时听见从王宫里传来的消息,他把目光放在了他那位皇叔身上,现在看来,那个西越女人的提议对他而言,倒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昨晚那西越长公主与翊王之间的对话,他做了一个决定。 那个位子与他相隔的所有人,他会一个一个铲除了去,到时候,就别怪他不义了。 没过多久,越凌终于收到了来自他的橄榄枝,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的野心,接下来的许多计划都要提上日程了。 。 当一切都打点好之后,风栖月穿上桃红色的嫁衣,携着府中的两个陪嫁丫鬟入了东宫,按照礼制,入了东宫的侍妾首先应该去拜见太子妃。 顾倩宁将风栖月打量了一番,不禁想起了她的嫡姐风栖月,模样倒是都不错,只是两人性子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性情低调,一个热情张扬。 风栖月此刻却有些安静,她初来东宫,还是先探清楚情况为好,她恭敬地递上茶道:“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顾倩宁接过风栖月递过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风良媛,今日你入了东宫,以后还望尽心伺候太子殿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风栖月说了声是,便见她安排身边的大宫女道:“带良媛去她的住处。” 顾倩宁将她的住处安排在了长欢阁,也是离太子书房最近之处,她做的只能如此,能不能获得太子的宠爱,就看她的造化了。 太子自从那日拂袖而去后,再一次回到了太子妃的寝宫。 顾倩宁见了他,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自从他那日生气之后便会好一段日子不会见自己了,如今倒是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 太子立在书案旁,看她刚练的字,他拿起宣纸道:“你练的字倒是不错,到时候命人裱起来挂到我书房。” 顾倩宁倒了茶递给他,“臣妾写的字怎么好挂在殿下的书房里,倒是低了殿下的水准。” 太子像是从未与她置气道:“你写的便刚刚好。” 顾倩宁听他如此说了,也没再说什么,她倒是想起儿时她第一次写的字,好像就是被他给拿去了,他这喜欢拿别人字的癖好怎么还是没有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太子只是喜欢收藏她写的字罢了。 见天色已晚,可太子还没有想离开的模样,顾倩宁不禁提醒道:“今日风良媛已经入了东宫,太子不去她房里看看?” 太子的好心情再一次消失无踪,他沉默地看了她一阵,她的语气不是吃醋,而是真的劝阻他去那个女人的屋里。 既然她这么说,他不去还真是对不起她的这份贤惠淑良之心。 顾倩宁见他离开之后,坐在榻上什么话也没说,这是她的职责,她不能忘。 一旁的大宫女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上前不禁劝解道:“太子妃怎的把太子往外推,良媛若是得了太子的宠爱...” 顾倩宁自嘲地笑了笑,身为太子妃,她必须这么做。 太子还是去了长欢阁,他进了里屋,便见风栖月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 “妾身参加太子殿下。” 太子嗯了声,“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风栖月见她日日想着的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稳了稳思绪道:“承蒙太子妃的尽心安排,这里一切都好。” 她轻轻瞥了他一眼,总觉得太子今日心情有些不爽,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道:“太子,天色已晚...” 太子听她这话又想起了他那位冷淡的太子妃,现下也实在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刚想随便说些什么打发一下她,就听侍卫的声音传来,“禀报太子,王上急召。” 风栖月见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便离开了,心下不禁有些气闷,今日还真是不巧。 王上急召,是为了苏州突发洪灾一事,许多官员也即刻入了宫一同商讨此事。 直至深夜,太子才从王宫里回来。 顾倩宁本睡得不安稳,见他回来了便起身睡眼惺忪道:“殿下,你怎么...” 太子坐在床榻上,抱着她道:“宁儿,我要即刻去苏州赈灾,好好照顾好自己。” 顾倩宁惊了惊,“怎的这么突然?妾身立刻命人安排行李...” 太子制止道:“不用,已经让宫女准备了。” 顾倩宁欲言又止,只有郑重地说了一句:“殿下,万事小心。” 她就这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他很想问问他这一去,她会不会舍不得自己,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 待他离开,顾倩宁……他从未这样对待过她,不过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得如此厉害? 第六十四章 阴谋前夕2 自从太子前去苏州赈灾之后,朝堂上的气氛便有些微妙,王上下令各部官员节俭吃穿用度,各宗亲女眷诵经祈福。 风栖宁这几日左眼跳得厉害,早已打算去寺庙一趟,祁景恒听了没有阻止,并派了几名侍卫跟着她们身后,其实有那侍女跟在她身边,倒不会出什么大事。 马车里,凝香十分兴奋的模样,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府,风栖宁笑着道:“有这么高兴?” 凝香连连道:“是啊,好不容易出了府,小姐这段时日忙着府中事务,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下,今日可要好好散散心。” 风栖宁拍了一下她的头,“我们今日可不是出来散心的,等等到了寺庙定要虔诚祈福,以度劫难。” 凝香轻呼了一声,“是,小姐....” 风栖宁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阡音,在她眼前晃了晃道:“阡音,你在想什么?” 阡音回过神,摇了摇头,但愿是她杞人忧天了。 风栖宁知道她这几日心思很重,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约是从风栖月入了东宫开始,祁景恒对自己已然不冷不热了。 到了云水寺,香客络绎不绝,阡音先下了马车,再将风栖宁牵了下来。 一位小僧将她们引至了大殿,风栖宁将身上带的几百两全捐了香火。 风栖宁已经许久未见主持,此刻上前主动道:“主持这些年可好?” 早些年,因为风栖宁的母亲经常带她来云水寺祈福,主持自然是认得她的。 “今日一见,风施主气色已然好了许多,你母亲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还要多谢主持那几年的悉心开导,还望主持能再为小女解惑一番。” “风施主请讲,只要心诚,所有困惑都能迎刃而解...” ...... 阡音一直在不远处守着,直至一位小僧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她的衣服上。 小僧有些慌乱道:“罪过罪过,还望施主海涵。” 阡音摆了摆手,只是衣裳尽湿,如今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主持见状走过来道:“净心,带这位施主去群房换身衣裳,那里有女施主不慎留下的衣物,还望施主将就一番...” 凝香见她有些犹豫,便劝道:“阡音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阡音看了看周遭,终于跟在了小僧身后,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预感,一看到隐身在不远处的临雨,她就什么都明白了,估计她被不小心泼了水也是他的主意吧,他还真的是... 到了一间厢房,小僧停下道:“施主,就是此处。” 阡音双手合十,与他施了一礼告别。 进了屋子,便见祁怀瑾闲适地坐在案前,正一脸认真地瞧着他手上的平安符,她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拉着跌入他怀里。 只见祁怀瑾将平安符系在她脖颈间,一脸严肃道:“不准摘下来。” 阡音伸手摩挲着平安符,眼睛里满是笑意。 祁怀瑾紧拥着她,“你给我求的平安符,我一直随身带着,我便想着也要给你求一个,保你平安顺遂。” 阡音靠在他肩上,神情满是依赖,她这几日一直紧绷着弦,一见到他,仿佛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祁怀瑾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揉着她的发丝道:“阡音,答应我一件事。” 她疑惑地看着他,只听他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自己,必定以自己为重,知道吗?” 阡音更加疑惑了,他这么说,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祁怀瑾就知道她会多想,“阡音,早点到我这里,我怕我会等不了。” 阡音亲了亲他的脸颊,再过一段时日吧。 想着自己衣服还是湿的,她急忙从他身上下来,这么一来倒是忘记正事了。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想赶紧回到风栖宁身边。 祁怀瑾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衣裳,他拿起外衣慢慢将她抵到了墙边,“我帮你换如何?” 阡音关上门离开厢房,脸色还略微有些红润,等到了大殿,便见风栖宁与凝香刚刚从大殿里出来。 。 回到王府,风栖宁身子有些乏,便早早安置下了。 阡音与凝香共睡一屋,此时有些无法入睡,到了深夜,她翻身下床,她知道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人眼下正打着盹,便轻声翻了窗户隐匿在了黑夜之中。 此时祁景恒的书房正亮着,里面传来了阵阵私语声,阡音走近听了几句,虽听得不真切,但也能推测出大致的内容。 她心下一惊,祁景恒果然与那西越长公主有了合作之意,只是他们居然要这么做... 时间紧迫,她该如何通知祁怀瑾这些人的计划? 不知怎的,门前一阵声响,里面的人突然噤了声,阡音见状隐立在墙边,凝住了呼吸。 就在祁景恒离门边,离她越来越近时,一名婢女突然从门后跪在地上道:“还请王爷恕罪!” 祁景恒不威自怒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婢女有些结巴道:“今日是奴婢当值守夜...” 祁景恒凝着眸子看了眼四周,黑夜里只有冰冷的呼风声深不见底。 “下去!” 那名婢女如释重负,立即谢恩退下了。 阡音见祁景恒回了书房,又过了许久才躺回到了床上。 思索了许久,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做的便是潜入王宫,阻止有人假意按照祁怀瑾的意思去刺杀王上。 既然不能及时将信息传达出去,那就让她亲自去阻止。 第二天,阡音一整日都在筹划着晚上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王府。 终于到了晚上,她假装自己身子不适,与凝香换了班便早早回屋子里歇下了。 卧榻上的被子被她折成有人躺在里面的模样,当阡音穿着夜行衣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今晚之后,她究竟还能回到这里,而她与他的命运如何,终究还是个未知数。 要躲过宫里的侍卫并不容易,据她所知,今晚当差的正是风萧,他们还真是凑到一起去了。 这恐怕是别有所意吧... 阡音知道她可以先去找风萧,不过就怕错过了最佳时机,还好她来过王宫几次,曾有意无意地观察过这里的地形。 越过大殿,她来到了王上的寝殿,据她昨晚听到的谈话,他们会从一条暗道内进入王宫,想必这时候他们应该快要动手了。 阡音站在那条暗道的出口,静静凝息等待着,等到有了些许异动,她拿起手中的银风针准备阻止他们的行动。 没过多久,只见从暗道里出来的仅有一人,看着这人的身形,她总觉得有些许熟悉。 那人也发现了阡音的存在,他没想到消息会泄露地如此快,眼下这人怕是来阻止自己的,不过有人要来阻止自己就对了,他今天的任务必须成功,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想到这里,他狠厉地看着她道:“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希望你不要挡我的道,不然休怪我取你性命!” 阡音也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刚好,她就是要挡他的道。 那人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便主动向她袭去。 黑衣人看这熟悉的招数,他心下一惊,原来是她! 第六十五章 夜入王宫,他的自责 一直隐匿在另一侧的临雨有些崩溃,他没想到阡音姑娘此时也会出现在此,这时候的他也顾不得多少,只能与阡音一同对付他。 阡音看见身旁的临雨,终于放下心来,看来一切都是她多虑了,一切尽在祁怀瑾的掌控之中。 黑衣人见快要超过计算好的时间,情急之下,他决定速战速决。 此时王宫中静寂一片,阡音见他就算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进入王上的寝殿,便与临雨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人你一招我一招,很快引来了宫人的注意。 黑衣人见他的目的快要达到,也知今日他是彻底回不去了,他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要不是那晚有不知名的人帮她,他绝不会放过她,如今再见倒也还是敌人,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这个人不能留。 阡音也没想到他们还能再交手,就算不能击败他,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刀戎相见,总要见血。 这时候,祁怀瑾与风萧领着十几名侍卫出现在了王宫。 太监,侍卫喊抓刺客的声音不绝入耳,阡音见已经达到她的目的,便设法脱身,她可不能在此刻暴露。 黑衣人知晓她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让她逃脱,阡音躲闪不及,被他刺中了背部,血流不止,阡音与祁怀瑾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 风萧也在此时认出了阡音的身影,几人极力捉捕那名黑衣人,为她赢得了一丝逃脱的机会。 终于,阡音摆脱了一众人的追捕,躲进了最近的一处宫殿。 阡音此时失血过多,已经毫无力气再离开王宫,只能靠在墙边维持呼吸,却一点点倒下没了意识。 顾倩容夜里睡不着,听到宫中的动静便打开门出来瞧一瞧,回头一瞥,却见墙边靠着一个人,她见她毫无声息,便大着胆子靠近了她。 她扯开阡音的面罩,着实吓了一跳,她不是二王妃身边的侍女吗?怎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顾倩容看了看四周,终是将她拖进了屋内。 这个时候,王宫内显然已经乱了套。 那个黑衣人已经被风萧制服,正跪在王上的面前。 王上看着他的胞弟翊王还有刚刚上任的副统领风萧,脸色发沉道:“今晚王宫中还真是热闹。” 风萧率先道:“还请王上恕罪,是属下的失职,才让刺客有机可乘。” 王上重重道:“你是失职!”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王上又看向地上的黑衣人,“说!是何人指使?” 黑衣人故意看了一眼祁怀瑾,一副不敢言的模样。 王上看在眼里,又转头向祁怀瑾道:“翊王深夜为何在此?” 祁怀瑾跪地道:“是臣弟管理不当,让这个敌国的细作逃了出来,以致于酿此大祸,还请王上责罚!” 黑衣人见状喊道:“还请王上明察,在下都是受翊王的指使来刺杀殿下,不然为何在下能畅通无阻地进了王宫,都是翊王以在下的父母做要挟...” 王上紧盯了他许久,像是在思考他的话是否可信。 祁怀瑾则一脸坦然的模样,他不相信王上能相信黑衣人如此拙劣的谎话。 王上最终怒喝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祁怀瑾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没想到王上会直接处置了这黑衣人。 处置了几人后,王上只觉得有些心累。 “寡人乏了,你们自去受罚,退下吧。” “谢王上恩典!” 祁怀瑾出了门,便见临雨立刻迎了上来朝他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怎么会没有找到? 难道她已经逃离王宫了吗? “继续找!” 真是个傻丫头,为了他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命人去二王府外盯着,一定要保障她的安全。” 他十分自责,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让她受伤,他如今只想立刻找到她,让她一直靠在自己的羽翼下,一辈子保护她。 可惜无论他的属下再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无故地消失踪影了呢? 不过找不到也不算是个坏消息,起码, 。 当阡音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宫殿,她有些警惕地看着四周,却听见帘子被掀开的声音,走进来的人居然是太子妃。 原来这里是东宫,只是她为何会救自己。 顾倩容见她醒了,命贴身侍女给她喂了水,她朝她笑了笑,“伤已经为你包扎好了,只是你现在要需要静躺一阵子,你可以等天亮之前再离开。” 阡音看了看天色,立刻起身向顾倩容道了谢,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必须立刻回到二王府,不然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顾倩容见她去意已决,也不再留她,她又命人拿了腰牌来,“这个兴许能派上用场。” 阡音见状接过了它,朝她施了一礼,这个恩情,她定会报答。 顾倩容拉住她,郑重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救了你。” 阡音点了点头,不顾背上的疼痛,迅速离开了东宫。 顾倩容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有些释然了。 那日王上晚宴,她在不经意间撞见了翊王看向这名侍女的眼神,或许所有人都没发现,但她却发现了,这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眼神。 她知道那个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不知为何,她毫无嫉妒,她甚至想看看堂堂的翊王殿下与一名身份卑微的侍女能否有结果。 所以,她今晚救了阡音,也是为了弥补她心中的那份遗憾,她希望彼此相爱的人能少一些磨难。 希望她能顺利回到二王府,不被任何人发现。 此时二王府内的祁景恒已然知道了从王宫内传来的消息,他本就没指望他派去的人能完成任务。 虽然派去的人已经被乱棍打死,但他也算是物尽其值,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这样看来,翊王显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这才设了计谋应对。 只是另外一名黑衣人是谁,他还有待查证,但他知道,左右不过是他府里的人,听属下描述完那人的身形后,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到底是不是她,现在派人去看看她在不在府内就能立刻知晓了。 第六十六章 他的怀疑,装病入戏 风栖宁今日起得倒挺晚,她刚刚下了卧榻,就见祁景恒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站起身,朝他施了一礼,“参见王爷,怎么王爷这个点来了,妾身好让下人准备一下。” 祁景恒看了眼屋子,坐下道:“怎么王妃一大早的不想见到本王?” 风栖宁连忙给他倒了茶,“怎么会,只是妾身还未梳洗,倒让王爷见笑了。” 祁景恒不置可否,“王妃便尽快梳洗,早些传膳吧。” 风栖宁听了完即刻吩咐下人去做了祁景恒爱吃的膳食。 凝香见状加快了速度,将已经打好的水端了进来,有给风栖宁挽了发。 祁景恒在一旁肆意地看着,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怎么只有凝香在伺候着?” 风栖宁一大早也没有看见阡音,凝香见状回道:“奴婢正要和王妃说起此事,阡音昨晚感了风寒,怕给王妃过了病气便没有屋里来伺候。” “哦?今日洛太医貌似回来给王妃把脉,等等让太医顺便去看看吧。” 祁景恒就是故意的,他就不相信她偏偏就在昨晚感染了风寒。 风栖宁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身边的侍女这么上心了? 不过恩还是要谢的,“多谢王爷恩典,是那丫头的福气。” 凝香此时有些紧张,她知道阡音根本就没在屋子,从昨天晚上,她就消失了踪影,刚才王爷问了起来,她便下意识圆了过去,若是等等王爷发现王妃的贴身婢女不见了踪影,那该如何是好? 早膳端上来后,祁景恒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气定神闲,像是等着谁的到来。 洛臻按照往日的时间来向风栖宁把脉,却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同。 他走进屋子,看见案前坐着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衣的男人,想必他就是二王爷祁景恒了。 看着他与风栖宁共进早膳的模样,他移开了眼,朝二人请安道:“微臣参见二王爷,二王妃。” “洛太医免礼。” 祁景恒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位洛太医,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还请洛太医给王妃好好把把脉。。。” 洛臻坐在凳子上,将手搭在了风栖宁的手腕上,他能感受到祁景恒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便愈加专注在把脉上。 自从从翊王府回来之后,他便十分谨慎,生怕被那些人抓住一丝把柄,好在到现在也还是风平浪静,只是祁景恒如今这么看着自己,倒让他心下越来越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把完脉,他站起身道:“王妃如今已无大碍,但切记不要情绪太过波动,否则会有复发的危险。” 祁景恒倒是十分关心地向风栖宁道:“王妃近日情绪为何如此波动?” 风栖宁自然不能说出她真正的原因,“想必这几日天气有些热,心情便有些烦闷。” 祁景恒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天气是不稳定,还请太医去瞧瞧王妃的陪嫁侍女,她身子有恙还怎么伺候主子?轻衣,你去给太医带路。” 洛臻朝他又施了一礼,“王爷宅心仁厚,下官自当竭力。” 凝香有些心急,王爷让轻衣带路的目的恐怕不单纯,她在心里祈祷着,阡音,你可一定要及时出现呐! 轻衣在祁景恒身边已经待了好些年,也是王府内的老人,自然知道王爷为何要让自己带路。 走到阡音与凝香所住的地方,她敲了敲门,“阡音姑娘,王爷命了太医来替你诊治......”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无人问答,轻衣朝身后的洛臻抱歉一笑,“还请太医稍等片刻。” 她推开屋子,朝榻边走去,“阡音姑娘...” 榻上毫无响动,轻衣证实了心中猜想,光是在府中脱离了侍卫的监视便能看出她的身份并不简单,如今她若是不在府中会去哪儿? 这样想着,她掀开了被子,却见满脸是汗的阡音正蒙在里面,她脸色看起来十分虚弱,让轻衣赶紧叫了在门外等候的洛臻。 阡音缓缓张开眼,却看不清她的脸。 轻衣见她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是想错了 洛臻听见声响走了进来,他立刻给阡音把了脉。 闭着眼睛的阡音心悬在了一起,此时便听天由命了。 在轻衣的满心怀疑下,洛臻道:“发汗是感染风寒所致,容我开服药给她喝几日即可。” 阡音松了口气,为了让自己真的有感染风寒之状,她特意喝了临风给她的特制药丸,还好并没有穿帮。 轻衣又不放心地追问道:“可还有别处有恙?” 洛臻点了点头,“是有一些脾胃空寒之症,还请姑娘平时多注意些...” 轻衣有些失望,与阡音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送洛臻出了王府,她还要赶回去复命。 洛臻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背上的伤很严重,必须马上医治。 阡音知道洛太医定能诊出自己受了外伤,只是他为何没有说出来? 突然间,她在被子里摸到了一瓶金疮药。 难道是... 阡音躺在榻上,想着她今天出了王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王府。 为了不让人察觉,她特地打开了一处无人知晓的暗门,却被一个人扣住了肩膀,她转身一看,原来是那日同自己过了几招的临风。 临风放下手,朝她轻声道:“还请阡音姑娘放心,殿下派了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阡音点了点头,她知道祁怀瑾看见了自己在王宫中受伤的模样,如今他派身边最信任的人来保护自己,想必也是担忧坏了吧,不过她受的伤也是值得的,起码他相安无事。 虽说这一次没有被抓到把柄,但祁景恒定然已经怀疑上了自己。 她有种预感,京都马上就要不太平了。 这时候,凝香抓住空当回到了屋子,她朝阡音道:“阡音姑娘,你昨晚究竟...” 还未说完,就看见了她带血的绷带,“阡音姑娘你...” 阡音在凝香面前并无顾忌,凝香也上前拿过她手上的药瓶,“我来帮你。” 凝香什么也没问,只是道:“刚刚王爷问起了你,还好我圆了过去,以后可别再来这么一出了,还好小姐并不知晓,不然她向来疼你,今日定要担心受怕。” 阡音点了点头,此事自然不能让风栖宁知晓,换好药后,她穿上衣裳,并挂上香囊来冲散她身上的血腥味儿。 她出了屋子,朝某个方向点了点头。 临风见状叹了口气,他家殿下总算能放下心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 轻衣送完洛臻便去向祁景恒复了命。 祁景恒听完她禀告之后倒笑了笑,看来还是低估她了。 如今苏州又加重了灾情,太子此刻在苏州赈灾,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他若是不加利用,岂不是失去了上天赐给他的这个机会。 祁景恒接受了西越长公主越凌的提议,经过昨晚那一出,想必王上对风家与翊王已经有了怀疑,无论是谁遭殃,对自己都有益处。 王上向来对翊王有所忌惮,他就不相信他的父王不会对此有所提防,如今就看这几日的风向如何了。 至于他的王妃还有那名深藏不露的侍女,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想必他的皇叔如今怕是早就担心不已了吧,不过他可以放心,这两颗棋子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毁了的。 。 风萧从宫中自行领罚后回到了风府。 戚苑见儿子一身血地回了府,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并十分担心地请了大夫来给他医治。 这才回京都几日,便出了这档子事。 风萧宽慰道:“母亲别担心,只是皮外伤,修养几日便是了。” 戚苑也忍住道:“母亲只是气自己什么也不能为你做。” 话音刚落,就见风慎赶了回来,他刚刚在王上面前跪了许久,现下腿还是疼着的,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征兆,真的是有人要陷害他们风家。 “夫人,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萧儿。” 戚苑有些心疼道:“不能等萧儿上完药再问吗?” 风慎拍了拍戚苑的肩膀,“情况紧急,还请夫人看着点外面。” 戚苑看着他的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风萧见母亲出了屋子,与风慎道:“父亲,这次是孩儿的不慎。” 风慎叹了声气,“你放心,风家没这么容易倒,王上心里有数。” “父亲,昨晚,阡音也去了。” 风慎听了倒是不奇怪,“阡音原本就在王府,定能知晓些内情,想必是事态紧急,加之王府戒备森严,她才出此下策去阻止,想必翊王已经派了人保护她。” 风萧点了点头,“也不知宁儿在王府过得如何,那个人的野心渐露,王上不会坐视不管。” “你可发现了那西越长公主有何动静?” “十分安静,安静地有些过了头,也不知王上会如何对待此事。” “希望宁儿和阡音在王府能安然无恙...” 第六十七章 风雨来袭,风雨相见 北祁王宫内,王上祁怀琰正在秘密见一个人,西越在西凉的残存势力如今正在北祁蠢蠢欲动,就连那西越长公主也正在密谋着什么。 听完那人的禀报,王上许久没有说话,他果然还是有那份狼子野心。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太子,他必须这么做。 让那人退下后,他命人叫了翊王即刻进宫。 祁怀瑾在此时接到旨意,心下有了一番猜测,他的王兄还真是没叫自己失望。 他和临雨交代完事宜便即刻进了宫。 当祁怀瑾跪在地上,接到王上的旨意时,他沉默了许久,片刻才道:“王兄可是一定要这么做?残害三代忠良,会让多少官员与百姓寒心?” 王上冷笑了三声,“翊王,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与那西越长公主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吧,我这个位置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当的,你若是没有这份野心,那便替我绝了与西越暗中勾结的人。” 祁怀瑾直视着王上的眼睛,“王兄,我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你真的要见到两败俱伤的场面吗?” “领旨吧,不然太后也保不了你!” 祁怀瑾深深地看了王上一眼,奉命率领了几十禁卫军去往风家,这天的天气极其灰暗,连带着所有人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层灰雾,久久不能散去。 他看着风府的门匾,终是下定了决心,他知道她定会怪自己,但他必须要这么做。 风慎看着此阵仗,也知已经是回天乏术,毫无转圜之地了,他倒是要看看,王上究竟给他们风家安了何罪责。 祁怀瑾看着跪在地上的风慎一家,拿起圣旨道:“风家本三代忠良,让孤心甚慰,另当重用,可如今不但毫不感恩,玩忽职守,还做着勾结异国,企图谋权篡位之事,孤痛心疾首,特命人满门流放,以儆效尤!” 听完这一句句冰冷之意,风家上下皆惊恐万分,风慎跪在首位,直着背毫无俱意。 “臣一家忠心耿耿,对北祁尽心竭力,自当问心无愧,如今被奸人陷害,臣愿以死明志,还请王上放了臣家上上下下!” 说完,风慎拿出袖中的匕首,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风萧见状尽力阻止他的动作,可背上有伤在身,竟让他的动作延迟了半分。 这时,祁怀瑾用随身的玉佩将他的匕首击落在地,“还请风将军别轻易寻思,不然本王不好交差。” 祁怀瑾虽是这么说,倒也救了风慎一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风萧攥紧了拳头,看着戚苑哭着上前抱着风慎,“老爷,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一家...” 江宜伶早已侧倒在地,她不相信自己争了大半年,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喊道:“我的女儿可是太子良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祁怀瑾无视她的话,向后面挥了挥手,“即刻执行!” 须臾之间,风府轰然倒塌,不复过往的荣光,令京都之人唏嘘不已... 。 消息传到二王府之时,祁景恒正在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他不介意再养养这只瘦弱的金丝雀。 轻衣在一旁问道:“王爷,是否要告诉王妃...” 祁景恒摆了摆手,“告不告诉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由着她们去吧,只要人看住就好,若是再出现上次的状况,本王唯你是问。” “是。” 阡音这几日右眼总是在跳,无论用了什么方法,都没办法消下去,直到她听到了下人们的谈话。 一名婢女道:“你知道吗,王妃的娘家今日已被满门流放,还是翊王亲自去抄的家。。。” 旁边另一名道:“不会吧,若是因此牵连到我们王府该如何是好?” “谁说不是,我看呐,我们王府的王妃之位可要易主了...” ...... 阡音手中的食盘应声摔在了地上,她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满门流放,什么是翊王去抄的家。。。 几名侍女皆吓了一跳,待看到是阡音时,她们莫名底气十足了起来,落水的凤凰不如鸭,更何况是凤凰身上的一根羽毛。 其中一个婢女大着胆子道:“看什么看,还不把地上的东西扫干净!” 阡音冷眼看着几人,尽量忍住想要破门而出的冲动,没有亲眼看见,她不会相信的。 这时,身后凝香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这里嚼什么舌根,我奉劝你们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碾死一只小蚂蚁的能力还是有的...” 几名婢女听了连忙起身退下,此时就只剩下阡音和凝香。 阡音还是第一次见凝香如此严肃的模样,她抿着唇,听她道:“阡音姑娘,我们绝对不能让小姐知晓此事,不然依小姐的脾性,她会受不住的,到时候万一旧病复发。。。” 凝香带着哭腔说到了这里,眼看着便要忍不住落泪了,若是真的,那该如何是好...... 阡音点着头抱住了凝香,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她们早就已经情同姐妹,她一定会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趁着戒备松懈,阡音看向了临风所在的位置,临风知道她全都听到了,只能点了点头... 到了夜晚,阡音不顾临风的劝阻离开了王府,一路狂奔到了风府前。 风府牌匾已然倒塌,整个风府一片破败荒凉,她慢慢走了进去,不知心里是苦还是涩,她恍惚觉得十几年前东黎城败的元府,她的家,也应该是这个模样。 如今还是历史重演了吗? 她的心止不住地疼,就像是针扎过心口,密密麻麻,无所适从... 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起,“阡音...” 她知道身后是谁,他也能猜到自己定会来此处的。 她泪流满面地转过身,看着祁怀瑾一步步走向了自己,她不禁退后了几步。 祁怀瑾顿了顿,她心爱的人竟向自己退后了几步... 不知是何心作祟,他狠狠将她搂进了怀里,“阡音,你听我说...” 阡音早已被那抹绝望的思绪控制住了心神,她一脸决然的推开了他,又退后了几步,然后站定。 她十分严肃,却又凌乱地比划着她想要问他的问题。 祁怀瑾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晓... “是,是我亲自抄的家,风府满门流放。。。” 阡音闭上了眼,为何偏偏是她最爱的人... 祁怀瑾走近她,“音儿,相信我,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你相信我!” 阡音慢慢镇定下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或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祁怀瑾张开双手,等待她入怀其中。 阡音终是一边锤打着他的胸口,一边抱紧了他,如今这事态,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音儿,来到我身边吧,二王妃我会派人保护她,你为风府做的已经太多了...” 阡音摇了摇头,她必须留在风栖宁身边,如今也只剩自己了,她会替风慎照顾好她。 祁怀瑾叹了口气,“音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放心?” 阡音拿出了她随身的护身符,祁怀瑾想到她背后的伤,有些心疼道:“音儿,后背疼不疼?” 两人皆望着对方,祁怀瑾吻着她还未干的泪痕,他定不会负她,叫她失望。 今晚过后,也不知下次相见还会在何时? 第六十八章 听闻真相,病如山倒 阡音回到王府,见风栖宁身旁的婢女全都换了人,她看了眼凝香,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些下人的嘴都十分紧,绝对不会向风栖宁透露半个字。 风栖宁见她身边都换了下人倒也没说什么,只要有阡音,凝香和王妈在,她总归是放心的,只是她总觉得这几日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第二日清晨,风栖宁吃完早膳,朝凝香随口一问道:“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阡音倒茶的手抖了抖,她果然看出了些许异常,如今就看凝香怎么回答了。 凝香早有托词,她笑着道:“小姐多虑了,估计是这几日王爷心情有些不爽,大家都十分谨慎罢了。。。” 风栖宁点了点头,这几日祁景恒确实很奇怪,她接过茶,朝阡音道:“身子可好些了,看你气色有些差,要不要再歇几日?” 阡音笑着摇了摇头,风栖宁的关心让她觉得有些抱歉,不过她背上的伤来得确实及时,不然怎么能有感染风寒之状,只是再躺下去也不和时宜,她还是紧紧跟在她身边为好。 凝香见风栖宁不再怀疑,与阡音递了个眼神,如今算是能再瞒一阵了。 刚刚放心下来,便见李嫣然突然来向风栖宁请安,阡音觉得有些头疼,怎么把这位祖宗给忘了。 凝香见状试图劝阻道:“这李嫣然估计又要来向小姐作妖了,不如打发了她吧。” 风栖宁点了一下她的头,故作嗔怪道:“你呀,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便以我身子乏了为由,打发了她吧。” 凝香哎了一声,放下东西便出了屋子,这种打发人的事情她最在行,走到屋外,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被一抹悲伤所取代,她无法想象风栖宁知晓真相的那一天。 李嫣然此时正在门外侯着,听完凝香的话后,她倒是没有再坚持,“既然姐姐乏了,那便过几日再来向姐姐请安。” 凝香见她走得如此干脆,还有些不习惯,她还等着李嫣然冷言冷语讽刺一番,自己好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话呢。 李嫣然转过身,冷哼了一声,她闭门不见也没关系,她有的是方法让她知道,她迟早会让风栖宁消失在王府! 此时屋内,阡音再为风栖宁斟了一杯茶,只见风栖宁细细抿了一口,十分好心情道:“阡音,你的茶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说完,她看了看窗外的景致,“今日天气不错,等等去园子里散散步如何?” 这时凝香进了屋子道:“小姐,李侧妃已经走了。” 风栖宁放下茶杯,“走了便是了,凝香,阡音,我待在屋子里都快闷死了,去园子内赏赏景如何?” 阡音与凝香对视了一眼,罢了,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风栖宁许久未出屋子,沿路之际,底下的下人们都退避三舍,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廊内突然有一名侍女被台阶绊倒,恰好将手中的汤水撒在了挡在风栖宁前面的阡音。 幸好汤水已冷,凝香赶紧将阡音扶了起来。 阡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背上的伤估计有些裂开了,她如今能感受到了伤口在向外撕扯的痛觉。 凝香看出了她的不适,为她解围道:“阡音,快去换身衣裳吧,这里有我。” 风栖宁朝阡音点了点头,“你快去吧。” 说完,有些愠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位侍女道:“怎的如此毛手毛脚?” “还请王妃恕罪,是奴婢腿突然抽筋,冲撞了王妃...” 风栖宁挥了挥手,“下去吧,以后注意些。” 凝香在一旁问道:“小姐,还要去园子里看看吗?” “去看看吧。” 到了园子里,突然吹起了一阵阵大风,风栖宁咳了几声,让凝香十分担心道:“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身子要紧。” 不知怎的,风栖宁今日就不想留在屋内,“你回去帮我拿件衣裳吧,我在这里等你。” 凝香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她家小姐今日有些反常,让小姐一个人待在这里,她是绝对不能的,“小姐,不如等阡音回来了我再回去拿吧。” 风栖宁笑着道:“我在府内能出什么事,快去吧,我就坐在亭子里等你。” 凝香还想劝阻,但为了不让风栖宁发觉,她还是一步一回头地回去拿了衣裳。 风栖宁坐了一会儿,就见祁景恒挽着李嫣然正朝她走来,她看了看四周,怕是不能避开这两人了,她看着李嫣然得意的笑容,心下笑了笑,她以为自己会在意这些吗? 她站起身,朝祁景恒施了一礼,“臣妾参见王爷。” 祁景恒嗯了一声,他看着她身边无人,随口问道:“王妃怎的一个人在这里?身边的婢女呢?” 李嫣然也接话道:“姐姐可别太惯着底下的人了,这样偷懒的下人我们王府可不能有。” 风栖宁有些冷淡道:“去拿衣裳了,臣妾还有事,便不打扰王爷与妹妹了。” 祁景恒偏不让她如意,“王妃为何走的如此急?一起在亭内吃些糕点如何?” 说完立刻朝身边的下人道:“将糕点传上来。” 风栖宁见他没有给自己任何拒绝的机会,也只能坐回原地默默看着两人浓情蜜意。 祁景恒见她一脸平和,没有一丝醋意,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了一抹怒意。 李嫣然此时也有些愠怒,王爷的目光分明一直停留在风栖宁的身上,她故意道:“不知姐姐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可不能因为娘家之事而伤了神,一切都会好的。” 风栖宁听她这么说,心下有了些许慌乱,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娘家之事?难道她们风府出事了? 虽然她心中慌乱,却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多谢妹妹关心。” 李嫣然见状又添油加醋道:“虽然风府皆被流放,不过妹妹总觉得是王上生气过了头,想必过几日气消了就...” 祁景恒有些反感李嫣然的自作主张,“放肆,父王的心思岂能是你一个妇人能揣测的?” 他话虽这么说,可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后面李嫣然说了什么,风栖宁什么也没听到,只听到了风府被流放... 风栖宁有些坐不稳,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祁景恒知道风栖宁身边的婢女一直在瞒着她,他如今倒有些期待,他等着她亲自来求自己的那一天。 这时候刚包扎完伤口的阡音回到园子,却未见凝香的影子,她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风栖宁正在亭子里做着,定睛一看,发现祁景恒与李嫣然也在。 阡音看着风栖宁的神情,糟了... 风栖宁此时也看到了正在亭外站着的阡音,起身道:“王爷,妾身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祁景恒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明晚我会去你屋子吃晚膳。” 风栖宁说了声是,立刻离开了亭子。 阡音看她的不稳的步子,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却被她甩开了手。 “不要碰我!” 阡音跟在她身后,终于见她迈着虚浮的步子倒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她的质问,默默承受 风栖宁这几日又病倒了。 因为她的病总不见好,阡音一直待在风栖宁身边伺候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不测。 她坐在一旁看着风栖宁的睡颜,有让她更加蹙眉的事情,自从那日,凝香和王妈便不见了踪影,王府上上下下她都找了个便,却还是无疾而终。 阡音摸了摸风栖宁的额头,高烧总算是退下去了,她将帕子打湿,擦了擦风栖宁脸上的汗。 风栖宁本就睡得不踏实,眼下倒也渐渐转醒,待到意识清明,只见阡音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她出声只说了几个字,嗓子便疼得发痒,阡音给她喝完水,拍了拍背,顺了口气才算作罢。 风栖宁看了看四周,却只有阡音一个人的身影,“凝香和王妈人呢?” 她问完才反应过来,阡音不会言语。 阡音给她比了一个睡觉的姿势,风栖宁瞬间明白过来,想必她们一定是一连照料了自己好几日,身子都乏了,她不自觉叹了声气,她的身子还真的是不争气。 阡音见她消了疑惑,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眼神示意风栖宁,让她再继续睡一会儿,只见她怔大着眼睛毫无睡意。 “李嫣然所说的都是真的,风府一家皆被流放,可我却被蒙在鼓里,其实我已经有了些许预感,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阡音,你们该告诉我的。。。” 说完,风栖宁慢慢闭上了眼,她不怪她们,她只怪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父亲。 与其是说给阡音听的,还不如是说给她自己听的,风栖宁缓缓道:“还未到末弩之时,一定还会有转机,阡音,我们都要沉住气,绝不能倒下。” 阡音重重点了点头,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想尽办法找到凝香和王妈,若是真如她心里想的一般,她们恐怕得凶多吉少。 这时,祁景恒突然走了进来。 阡音与他直视了一瞬,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祁景恒看了眼阡音,还没等她向自己施完礼就立马朝她道:“你先下去。” 阡音抿了抿唇,她看了眼风栖宁,见她点了点头才起身退到了屋外守着。 风栖宁此时浑身无力,自然不能起身向他请安,她看着祁景恒在她身旁坐下,有些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祁景恒伸出手朝风栖宁的额头探去,却见她往后面躲了躲。 他轻笑道:“看来王妃对本王还是心存芥蒂,本王果真是连一名太医都不如...” 风栖宁也迅速镇定下来,他既然这么说了,恐怕早已知晓她与洛臻相识的事情,只是她与洛臻清清白白,就算是拿到台面上来说,她也坐得端行得正 “妾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如今你们风府早已不负往日,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是吗,王妃?” 风栖宁也笑了,“王爷不妨直说,妾身现在早已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祁景恒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哦?看来王妃也并不是两眼不闻窗外事。” 风栖宁转过头,“王爷的野心,妾身怎么会不知晓,不过妾身还是想奉劝王爷一句,还是尽早收手吧。” “听说风将军被流放在七千里之外,那里路途遥远,万一路途上出了什么事故...” 风栖宁直起身子,有些恼怒道:“王爷你想要做什么,为何要偏偏针对我们风府,这与你有何好处?” 如同那日新婚夜那般,祁景恒挑住了她的下巴,“那就要看王妃怎么做了,你可知本王最看不惯你这种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就要看王爷给不给妾身机会了。” 祁景恒倒是好奇风栖宁会做到何等份上,“王妃,我拭目以待。” 阡音此时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为何祁景恒这么久了还没从房间了出来? 随即她听见屋中有些许动静,也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些什么,祁景恒怎么能这么对待正生病的风栖宁? 阡音忍着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只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临走前,祁景恒毫无感情的转头朝风栖宁道:“王妃可要好好养着身子,直到看见岳父岳母尸骨未寒之日。” 风栖宁眼眶中噙着泪,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刚刚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羞辱而已,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阡音见祁景恒终于出了屋子,想要即刻进屋,却见祁景恒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道:“听说你正在满王府找王妃的贴身侍女?” 他本就不期待她能回答出什么,只能半分隐晦,半分开门见山道:“听说风府有一批甚是武功高强的侍卫,兵符如今却不翼而飞,若是想要找到人,你恐怕得交换些什么,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本王的意思吧。” 祁景恒言尽于此,到底该怎么做就要看她究竟识不识时务了。 阡音低着头没有看他,她的身份总算是暴露了,他如今没有动自己,无非是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还好他不知晓自己与翊王的关系,不然她定会成为祁景恒对付翊王的筹码。 等祁景恒走后,阡音即刻打了桶水伺候风栖宁沐浴。 风栖宁像是梦醒了一般,永远也不想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看见阡音,她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便十分虚弱地拉着她道:“我很担心父亲与母安危,阡音,你不该陪我在王府耗着...” 阡音又何尝不想离开王府,只是想到祁景恒刚刚对他说的话,她现下有了更多的顾虑。 祁景恒定是已经想尽了办法盯着自己,她留在王府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她或许可以当一个影子,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出作用的影子。 至于祁景恒所说的兵符,阡音有些疑惑,她好像从未听风慎提起过此事,如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牵扯的人就会更多了。 风栖宁见阡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怎么了?是不是还有挽救的机会?” 阡音为了让她放心,郑重地点了点头,希望一切都还不是太糟。 第七十章 王府变故,其罪当诛 风慎与风萧被流放在了千里之地,幸好常年习武,两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烈日之下,身后押送的衙役有些烦躁地在旁边的茶摊停了下来。 风慎和风萧对视了一眼,他们皆看到了茶摊主人的一些小动作,没想到如今还是有人不打算放过他们,原因究竟为何,他心里明白。 衙役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大碗茶水,果不其然,喝完之后,几人皆倒在了桌上。 茶摊主人深深看了囚车中的风慎一眼,他将一个茶碗打碎,随即,十几名黑衣人冲了出来,领头的人走到落了锁的囚车前,此时一声清脆的响声,锁被大刀劈了下来。 风慎冷静极了,他开口道:“你是谁派来的人?” 话虽是这么问了,但他很清楚,这群黑衣人的身形一看就不是北祁人,想必定是那西越长公主派来的人,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他却不能让她得逞。 黑衣人轻笑了声,“风将军心里清楚的很,只要将军能助我家主子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我家主子定不会亏待将军。” 说完,他向身后的人示意道:“把他们都带走!” 风萧早已将被绑在手上的绳子解了开来,只是人多势众,他不能轻易与他们硬碰硬,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囚车里坐了几名事先安排好的犯人,黑衣人看着茶摊主人,朝他点了点头,如今倒是可以交差了。 在暗处的另一波黑衣人脸色有些凝重,一名黑衣人道:“头儿,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先不救,他们暂且没有生命危险,走,跟上去。” 。 洛臻再次来到了二王府,他知道风府被流放的消息后,着实担心风栖宁的身子,以他对风栖宁的了解,她怕是又要旧病复发了。 这次还是轻衣为他带路,洛臻不经意问道:“王妃怎的又复发了?” 轻衣叹了声气,“还不是因为风府被抄家的事情闹得京都沸沸扬扬的,王妃一时想不开,倒要麻烦太医好好为王妃诊治一番。” 到了风栖宁的住处,却发现屋中除了风栖宁躺在卧榻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生奇怪,问道:“怎么王妃屋里没有侍女服侍?” 轻衣随便扯了个慌:“王妃心情不好,便屏退了所有下人。” 随即,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洛太医了。” 洛臻坐在榻边,看风栖宁正熟睡着,他看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不自觉抚上她的额间,几日不见,她怎变得如此瘦弱。 不经意看见她脖颈与手臂上的青紫,他眼眸一深,二王爷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见她眉尖若蹙,像是在做噩梦的模样,他低声唤她道:“宁儿,醒醒,醒醒...” 风栖宁抓着他的手,眼睛慢慢睁了开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她低声呢喃道:“洛臻哥哥,你只会出现在我梦里...” 洛臻怜爱地望着她,“宁儿,真的是我,你没有在做梦。” 风栖宁这几日强忍着的泪终于忍不住朝他落下,此刻,她毫不顾忌地靠在他的肩上,低声抽泣道:“洛臻哥哥,我...” 洛臻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我都知道...宁儿,你受苦了...” 殊不知,祁景恒站在屋外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的王妃果然没叫他失望。 风栖宁自然也看见了祁景恒,她推开了洛臻,心下有些慌乱,洛臻不该来这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在王府内公然私通,来人,把洛太医送去官府,将王妃禁足,等候发落!” 洛臻回过头,看见祁景恒向他走来,他起身直视他,丝毫不惧,“王爷这是愈加之罪,何患无辞。” 风栖宁起身跪在地上,想抓住他的袖子,“王爷,请听臣妾解释...” 祁景恒冷哼了声,将她拂在地上,“王妃还是好自为之为好。”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响声,原来是阡音将端在手上的药碗摔在了地上,她见状飞快地挡在了风栖宁身前。 她不过是去煎了个药,失态怎会发展成这样,阡音一脸冷意地看着祁景恒,如今太子不在京都,风府也败他所赐流放千里,风栖宁自然成了无用的棋子,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急切... 祁景恒与身后的人示意道:“王妃私通,与身边的侍女也脱不了关系,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风栖宁极力护着阡音,“王爷,都是臣妾的错,还望王爷放过臣妾身边的人。” 祁景恒冷笑了声,“还真是主仆情深,拖出去!” 眼看着阡音被人拖出去趴在了凳子上,临风按捺不住想要出手的冲动,却见阡音朝自己摇了摇头。 阡音知道祁景恒为何这么做,无非是想要逼出保护自己的人,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暴露出翊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重重的板子打在她身子,她忍得额头出满了汗,祁景恒环顾四周,倒是没有看见他正在等待的人,他眼神一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二十板子很快过去,阡音终是忍不住晕了过去,祁景恒有些失望,他挥了挥手,暂且将她关在柴房里等候他的审问便是。 临风攥紧了拳头,他得赶快回去向主子禀报,阡音姑娘再待在二王府怕是有生命危险。 待阡音醒来之时,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刚想支撑着墙站起来,只见柴房的门渐渐被人打开。 一个陌生的侍女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件衣裳还有金疮药。 “阡音姑娘,我是翊王的人,还请让我帮你上药,翊王马上便会来救姑娘,还请姑娘坚持住。” 阡音点了点头,这二十大板其实不算什么,只是她如今行动受阻,今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待上完药,阡音听见了柴房外的脚步声,她向侍女指向了另一边的窗户,示意她快跑,侍女也知她若是被祁景恒抓住的后果。 “姑娘,万事小心!” 说完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祁景恒命人打开锁,却见锁已经被人开了,他快步走进屋子,只见阡音靠在墙边,一脸讽刺地看着自己。 “本王还从未知晓本王府内竟是藏龙卧虎之地。” 祁景恒坐在凳子上,让侍卫将她带到自己面前,他挑起她的下巴,“阡音,风慎最器重的暗卫,定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在哪里,你若是写出地点,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你与风栖宁都得死。” 阡音握住毛笔,缓缓写道:“王爷说的是何物,奴婢不知晓...” 祁景恒捏住了她的脖子,“休想装傻,兵符究竟在何处?” 阡音掰开他的手,直摇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祁景恒眯了眯眼,“把人带进来。” 说完,风栖宁被架着刀,被侍卫带到了柴房,她一脸痛苦地看着阡音,她一直摇着头,“阡音,就算知晓你也绝对不能说...” “我劝你还是如此招来,不然架在王妃脖子上的刀一不小心可就...” 刀一点点嵌入了风栖宁的脖子,阡音心下一横,她急忙拿起笔,“放开她,我马上写!” 祁景恒笑了,早知如此又何必让他用这种方式,“把刀放下。” 阡音知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既然不能全身而退,她便与他鱼死网破! 祁景恒低着头看阡音缓缓写出了地点,就在他想要拿起纸,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时,阡音眼神突变,她拿出自己藏在鞋中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向了他。 他身边的侍卫心下一惊,立刻出手想击开阡音,可她的速度着实令人望尘莫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了王爷的胸口。 来不及了... 他大概还不知道,还没有人能躲过她的速度,她用这把匕首,不知刺中了多少人的心脏,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祁景恒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缓缓倒了下去。 一系列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二王府的天怕是已经变了... 风栖宁推开侍卫,抱着倒在地上的阡音,她心一直跳一直跳,阡音刚刚...杀了他... 接下来,她们该怎么办? 阡音终于安心了,接下来,没人敢再欺负威胁她与风栖宁,风府的仇她也报了,是王爷那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第七十一章 他的维护,深夜共眠 当祁怀瑾赶到二王府时,看见的就是风栖宁抱着阡音,祁景恒胸前插着匕首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阡音浑身是血,脸上的笑容妖冶而又决绝,他大致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女人还真是“胆大妄为”,不过这也是祁景恒应得的报应,祁怀瑾给临风递了一个眼神,在场的侍卫都得死,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他都会保她无恙。 临风明白主子的意思,刀起刀落,目击阡音杀了祁景恒的侍卫全都倒在了地上,毁尸灭迹,大抵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祁怀瑾快步走到阡音面前,从风栖宁的手中将她抱了起来,他必须马上带她离开,不然王上来到王府,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过,王上来得比他想像的还要快。 祁景恒遭人刺杀的消息传到了王上的耳中后,王上震怒,立刻将此消息封锁,召唤了太医与仵作,第一时间赶到了二王府,并将王府围的里外不通。 阡音攥着祁怀瑾的袖子,她不能走,可他必须得离开,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风栖宁已经和阡音回到了屋内,装作她们从未出过屋的模样,祁怀瑾也退出了王府,伺机而动。 临风有些不解,“主子,怎么不将阡音姑娘直接带出王府?” 祁怀瑾自然也想这么做,但此事牵扯甚广,若是贸然将人带走,王上彻查此事,定会查到阡音身上,他还得想个万全之策。 王上来到王府之后,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处,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风栖宁自然是第一个被亲自审问的人。 “二王妃,你倒是解释清楚,王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风栖宁还处于一副受惊的模样,“回禀父王,儿臣在屋中熟睡,突然听见一阵好大的异动,儿臣即刻命人前去查看,才发现,王爷被...被...” 说完,她掩面而泣... 李嫣然这时出声道:“回禀父王,王爷撞王妃见与太医私通,将王妃禁足在屋内等候发落,定是王妃与风府的余孽怀恨在心,刺杀了王爷,还请父王明查!” 风栖宁出声反驳道:“侧妃不要血口喷人,儿臣绝对没有做过此等事情,更何况儿臣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祁景恒死了,在场的人死了,也算是死无对证,风栖宁一句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刺杀之事。 李嫣然冷哼一声,“王妃没有这能耐,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 她说的自然是阡音,王上指着阡音道:“你说的可是她?” 风栖宁又道:“还请王上明察,儿臣的侍女昨日被责罚了二十大板,行动不便,怎会有刺杀王爷的本事?” 王上心下有了一番计较,又问了问身边的人道:“翊王到了没有?” 阡音听了这句话,心下总算安心了,看来他并没有被发现。 翊王也在此时来到了二王府,他在王上面前施了一礼道:“臣弟来迟,还请王兄恕罪。” 阡音低着头,听见他的声音后,她莫名觉得十分安定,这几日同她就如一场梦那般毫不真实。 王上冷哼了句,“翊王你来得正好,恒儿遇刺一事你定要好好查清楚真凶,另外,将二王府所有人全都监禁在此,没有寡人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说完,他深看了一眼翊王与阡音,十分低调地离开了二王府,临走前,他回过头看了看那块王府的牌匾。 他的这个儿子终究还是害人害己,他的狼子野心真是叫他失望透顶,但终究他还是自己的儿子,他能做的便只有厚葬他了,至于刺杀他的凶手,他不妨再留几日... 祁怀瑾有些看不懂他的王兄,他的儿子被刺杀,他毫无悲伤之意,却只有对损失皇家颜面的震怒,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果然都是发自内心的冷酷无情。 阡音却觉得有些奇怪,王上为什么没有再深究下去,看起来倒是有意放自己一马。 按照王上的吩咐,王府所有人全都被处置下去,李嫣然突然十分愤恨地朝风栖宁扑去,“肯定都是你这个贱人干的,我姑母可是当朝贵妃,而你什么都不是,你就等着被处死吧,哈哈哈...” 她如同疯了一般,企图对风栖宁又打又骂,幸好阡音已恢复了六七成,便一把将李嫣然推在地上,冷眼相待。 李嫣然气急了,“你这个贱婢,竟然敢...” 还未说完,就见临风差了婢女将她扶起,“把二侧妃送回屋。” 这下耳根终于清净了,不同于对李嫣然的态度,临风对风栖宁极其恭敬道:“还请二王妃先回屋压压惊,等等翊王会亲自来询问王妃。” 阡音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经过刚刚那一出,风栖宁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翊王对阡音会如此上心,她有些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相识的呢? 回到屋子,风栖宁还是有些心悸,她将阡音拉过坐在榻上,“阡音,我真是心慌得厉害,从我生病开始就没有见过凝香,她是不是?” 阡音摇了摇头,她也不会知道凝香与王妈究竟在哪里... 天就快亮了,不知道接下来是一路平坦还是布满荆棘。 不知怎的,二王爷突然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王上为了安抚民心,与宫中太后商议了一番后,贴出皇榜,昭示祁景恒因朝事劳累,突然不治身亡,下令举国同哀,为他守陵十日。 对于这个消息最失望的莫过于西越长公主越凌,她来到北祁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力,难道真的要前功尽弃了吗? 没想到自己倒是看走眼了,一个小小的侍女居然有如此能耐,那祁景恒还真是个废物! 如今他死了,越凌少不得要改变她的计划,只是这样一来,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她还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祁景恒的死,或许能给她带来转机。 。 二王府这几日接连有人前来吊唁,这日黄昏,风栖宁已经跪了快一天。 阡音自然陪着风栖宁一起跪着,有祁怀瑾的打点,日子倒也不难熬,在她快要昏昏欲睡时,祁怀瑾屏退了下人,将她抱回了屋。 风栖宁在一旁看着,嘴角扬上了一抹笑意,父亲看重的人果真是个有福的,想到父亲,她又惆怅了起来,也不知父亲和哥哥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当祁怀瑾将她放到榻上时,阡音睁开了眼。 她坐了起来,眼神定定地望着他,直到她突然身子向前倾去,重重地吻向了他的薄唇。 祁怀瑾将她抱得紧紧地,或许这样才能冲淡 两人这几日间对彼此的担惊受怕。 阡音靠在他的肩上,眼眶有些湿润,她怎么能不怕呢,之前都是她孑然一身,舍得决绝可如今只因有他在,她才会怕。 祁怀瑾从前也是什么都不怕,就连王上他也不曾这么在意,可只因他怀里这个人,他再也不是以往的他了。 今夜的温存来之不易,谁也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两人合衣而卧,谁也没有闭上眼,只是痴痴地看着对方。 祁怀瑾突然开口道:“明晚我会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事情平息之后,你便随我回翊王府,音儿,这是我的命令,你毫无转圜之地。” 看她心有顾虑,他又道:“我定会保护好二王妃的安全,你大可放心,这也是我的承诺。” 阡音看着他数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若是这样他能放心的话,她听他的吩咐便是。 第七十二章 因果相循,唯有一死 当阡音跪在王宫里的某处地牢时,她便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 不知多久之前,她还在二王府内等候祁怀瑾的安排,直到她闻到了一缕迷烟,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带进了宫。 翊王若是知晓自己消失在王府,会不会十分担忧,会不会满世界地找自己? 她或许是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晚与他的温存竟是她与他的最后一面,若是她死了,翊王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阡音又摇了摇头,以后定会有一个比她更爱翊王的姑娘出现,然后代替自己陪伴在他身边,她终究与他有缘无分。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连跪了半个时辰,王上才秘密前来。 王上穿着明晃晃的王袍坐在自己面前,半晌才道:“二皇子可是你杀的?” 阡音并不想要否认,既然王上已经将自己带到此地,便已然没有转圜之地了。 她直视着王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王上反而笑了,“你倒是承认地够快,敢杀了孤的儿子,简直是胆大包天,不愧是怀瑾看上的女人。” 阡音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看来王上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只见他又突然疾言厉色道:“为何刺杀二皇子,看在怀瑾的面子上,孤给你一个机会。” 说完,他命人将笔墨与宣纸放在了阡音的面前。 阡音拿起笔蘸了蘸墨,几乎是毫不思索间,她写出了祁景恒十几条罪证,其中包括与西越长公主勾结,行残害忠良,大逆不道之事。 王上接过罪状看了许久,上面所写确实一字不差,他心中叹了口气,可面上还是半分不显,“孤是天子,自然以江山社稷为重,可天子的颜面,孤不能不顾,你杀了孤的儿子,自然要付出代价,下面三样,你且选一样吧。” 说完,王上拂袖而去,这样的女子虽让他惊讶,但与翊王着实不配,更何况,她是杀害王室之人,那就让他绝了这段孽缘吧... 阡音看着地上的三样东西,缓缓扯了个笑容,果真还是到了尽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过往,却发现她能留下的东西几乎无几。 袖中还有她随身所带的那块玉佩,时间仿佛回到了原点,那日在马车里,她本该是要死的,如今与它一同陨落在此,也算是因果相循了。 她手指流连在那三样致死之物中,顺手抓住了一把匕首,却许久没有刺下去,牢外的太监催促道:“还请姑娘快些动手,不要让杂家难办......” 阡音脑海中全是祁怀瑾的身影,她还有许多话未曾告诉他,现在看来,怕是不能够了... 此刻的祁怀瑾正发了疯似的闯进了王上的寝宫,他第一句便开门见山,有些疾色道:“还请王上放过她!” 王上还是第一次见翊王如此失态,他为了那个婢女竟不惜闯到自己的寝宫,这是要造反吗? “翊王,你好大的胆子!大半夜如此造反,可还把孤放在眼里?” 祁怀瑾将剑鞘拔出,入地三分,“还请王兄放了她,不然臣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王上直直看着他,“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些什么?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哑女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 王上叹了声气,罢了罢了,“如今怕是来不及了,她在地牢,去吧,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祁怀瑾心下有了不祥的预感,他难道还是来晚了吗,没来得及想这些,他即刻飞奔而去。 王上看着翊王的背影,第一次明白怒发冲冠为红颜这句话的含义,他真是疯了! 祁怀瑾来到地牢,只看见牢内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跳顿了顿,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他拎住牢外太监的衣领,强忍着杀意道:“快给我开门!” 牢外的太监被他浑身周遭的冷意颤了颤身,这位祖宗的命令,他怎敢不从? 祁怀瑾破门而入,一地的血染红了他的双眼,那把匕首不偏不倚,就插在她的胸口。 他抱起阡音,在耳边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可怀中的人没有一丝反应。 他彻底慌了,他抱着她的身子,居然感受不到一丝热意,冰冷的触感告诉他,他心爱的女人就这般成了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 或许这不是她,只是容貌相似罢了,他忽然产生一丝希冀,直到在她手中发现了那块玉佩,他又扯开她的衣领,她的脖间还戴着他送的那道平安符... 她将玉佩攥地紧紧的,无论祁怀瑾怎么掰也掰不开她的手,她为何要这样决绝,为何不等自己来救她? 身旁的临雨发现他那如泰山而屹立不倒的主子居然哭了,就算是腹背受敌,情况再危急,他也永远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如今,阡音姑娘的死终于突破了主子的最后一道防线,溃不成军。 祁怀瑾抱起她,跨步离开了地牢,他说过的,要带她回翊王府,要与她永远不分开。 他这便带她回去,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她。 。 北祁二王爷突然暴毙一事渐渐平息了下来,王上终究是退了一步,不再追究此事。 这些天京都朝内有些沉寂,连一向早到的翊王殿下都好几日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王上对此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太后亲自去了翊王府后,她才明白她这个儿子真的是动了心。 祁怀瑾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是坐在案边看着那个平安符发呆,没有她的日子,为何如此度日如年。 他见太后亲自来了他这,起身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祁怀瑾的声音沙哑极了,太后一听便知道他这几日的状态确实不佳。 “我要是再不来,怕是看不到你这副样子了!为了一个如此胆大包天的罪奴,你实在是太过了,连与你王兄的情分都不顾了吗?” 说到此,太后其实还有些不相信一个受伤的奴婢竟然能做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个儿子竟然如此袒护一个女人,在她眼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祁怀瑾振作精神,“母后多虑了,儿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母后放心便是。” “有你这句话,哀家便放心了,进宫给你王兄认个错,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祁怀瑾点了点头,他是要进宫见一见。 太后本想和他说她为她物色了几位姑娘,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这种事情还是急不得,再等等吧。 。 风栖宁一连在王府呆了几日,也没有收到关于阡音的半分消息,她心下涌起一阵不安,可又想着有翊王在她身后,总归用不着她担心。 让她十分欣喜的便是凝香与王妈相安无事地回来了,她拉着二人坐了下来,询问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妈也没想到她能再次回到小姐的身边,一时泪如泉涌,说话磕磕绊绊地倒让风栖宁听着有些着急。 凝香见状接过话道:“小姐,那日我去拿完披风,便被人打晕在了地上,等我醒来时,便发现我与王妈被囚禁在一处庄子上...” 等她说完时,风栖宁点了点头,想必是祁景恒是想将凝香与王妈当做要挟她的筹码,只是如今,他死了,再也危害不到自己,他简直是罪有应得! 凝香见只有风栖宁一人,问道:“小姐,阡音呢?” 风栖宁摇了摇头,“你们记住,以后再也没有阡音这个人...” 她知道的,阡音用这个身份活得太累了,希望她接下来能为自己而活。 说完这句话,风栖宁居然看见了翊王殿下的身影。 从此再没有阡音这个人... 祁怀瑾在她们身后已经站了很久,他听见风栖宁的这句话愣了楞,是啊,再没有了... 第七十三章 见字如晤,重建新生 祁怀瑾也不知他为何深夜至此,大抵是觉得这里有她的气息在。 风栖宁见他不说话,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她突然想到阡音留在王府的东西,了然道:“翊王是亲自来拿她留下的东西吗?” 祁怀瑾回过神,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风栖宁示意凝香去拿阡音留下的东西,她只觉得此时的空气里布满了阴霾,但还是忍不住道:“殿下,她如今可还好?” 祁怀瑾沉默了许久,“她现在...很安全。” 说实话,他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她一心护着的风栖宁,可说到底还是她在意的人,“王妃明日便要出发去皇陵,路途遥远,本王会派人跟着你们。” 风栖宁知道他这么做全都是因为阡音的缘故,“还要多谢翊王对我们风府的照拂,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时凝香刚刚回来,祁怀瑾接过她手上的匣子便向外走去,到了门边,他微微转头道:“那便好好活着。” 你活着,她定会很开心。 说完,他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她的气息让他的心直发疼,疼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风栖宁一直重复了好几遍,好好活着,她一定会好好活着,她要等着与家人团聚的那一天。 祁怀瑾回到翊王府,便见临雨上前对他低声道:“殿下,西越长公主想要见你。” 他拿着匣子,冷哼了一声,“过几日我会去见她。” 临雨说了声是,他们殿下估计是去那里了,他从未知晓殿下会因为一个女人如此黯然神伤,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美人已一去不复返,再无踪迹了。 祁怀瑾回到屋子,打开了那个装有她气息的匣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两封书信而已。 一封是他在客栈留下的信,另一封纸张崭新,应是最近才书写完成的。 他眼神微微一愣,强忍着泪意打开了它。 这是一封血书。 “景翊,见字如晤 若是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便是我已珠沉玉碎,再无生还的可能,我大抵不希望你能看到这信,可终究是上天注定。 我从未想过我能活到今日,也从未想过我会遇见你,若是没有与你相识相知,我大概也撑不到今日。 我好像从未与你说起过我的过往,你也从不问我,如今我想将一切都告诉你,那是我内心永远想要埋葬的痛,可它又时刻提醒着我究竟是谁。 我本名叫元倾禾,是亡国东黎,元将军之女,国破家亡之际,我拿着那枚蓝色的玉佩去往北祁,在路上我遇到劫匪,所幸被风将军所救,可信物却不知所踪,冥冥之中好像早有注定,我竟在你的手上重拾了它,想必也没有机会能向你问其缘由,可我也是高兴的。 为了报恩,为了不让风家重蹈覆辙,我死而无憾,只是我却对你心怀愧疚,相识一场,我对与你而言更像是一场无言的梦,忘了我吧,我终究要回到属于我该去的地方。 愿你平安康健,锦绣余生。 ——元倾禾书” 看完信,祁怀瑾缓缓才放下,这个女人,为何让自己如此放不下,要他忘了她吗?绝对不可能,就算是死了,也休想让他忘记。 他知道她向来狠心,她从没有把自己当做她的归宿... 她死了,他该找谁去讨要这份情? 当越凌见到祁怀瑾时,他正在闲适地喝着茶。 她微微挑了挑眉,果然是翊王殿下,如此波澜不惊,就连他心爱的女人死了都没有半分失意,她如今倒有些怀疑从西越传来的消息是否属实了,若要不属实,倒是便宜那侍女了。 祁怀瑾放下茶杯,“长公主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便开门见山吧。” 越凌觉得这翊王果然比那死去的祁景恒要爽快得多,她径自坐下道:“我来这北祁,不过是想为我们西越赢得最大的利益,不知翊王可愿意与我们西越联姻,以交百年之好?” 祁怀瑾倒是笑了,“不知公主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所谓联谊,不过是权宜之计。” 越凌也回笑道:“翊王其实比我更清楚,如今你们北祁国库早已亏空,已是强弩之末,若是不找些其他出路,恐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等待听他的答复。 只听祁怀瑾又道:“你的条件。” 越凌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西凉。 “明日我会去见王上,我要你与我联姻。” 祁怀瑾并不意外,她算盘确实打的很好,他站起身,缓缓道:“可以一试。”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盛气凌人到何时。 越凌看着祁怀瑾离去的背影,大致估摸了一下时日,还希望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去往西越的某一辆商船里,有一个女子正苍白无力地躺在船榻上。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存活在这世上,她看着身边寸步不离监视着自己的女人,苦笑了一番,观察了数日,她大概知道这些都是西越人,看来自己是被那西越长公主所救,可她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把自己带到西越? 她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北祁如今怎么样了,风栖宁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想到他,她只觉得心口比胸上的伤还要疼,他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永远不能再相见... 这样也好,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吧。 一旁的南霜见她已醒,端了药道:“阿禾,喝了它” 她有些诧异她竟叫自己阿禾这个名字。 南霜见她十分疑惑的模样,又道:“你以前的名字自然不能再用,我们公主将你救下后,便给你取了新的名字,你以后就叫阿禾。” 她沉默了一番,看来都是上天注定,有时候,她都会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如今叫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没有那一天,她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活下去? 南霜看着窗外,突然道:“我们快要到了。” 她在北祁当了这么多年的细作,如今真的要回到西越了,她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又看向躺在榻上的阿禾,南霜竟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主子的命令她照做便可,只是想必阿禾在西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可这和自己有何关系,她的任务,就是将她送到西越某个地方。 南霜见阡音不愿意喝药,只道:“我知道你武功不凡,如今虽身受重伤无法逃脱,但等你痊愈了怕是说不定了,不过我可以奉劝你一句,若是想要救风家的人,你最好还是听从我们公主的安排。” 阡音看了南霜一眼,接过药一口灌了下去,她定会让长公主后悔做出救下自己这个决定。 第七十四章 他的音儿,入三王府 西越三王府。 自从临州一战后,越北寒已在王府内闭门思过了数月,他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听着管家向他禀报道:“新招的丫鬟已经到了府中,不知王爷要不要过过眼?” 越北寒停了下来,“哦?本王正愁闲来无事。” 听他有意后,管家使了个眼神,下面的人将丫鬟带了进来。 六个丫鬟低着头十分恭顺地跪了一排,不敢喘一声粗气,西越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三王爷最是喜怒无常,更何况她们都是接下来得贴身伺候他的人,若是稍有不慎惹怒了他,她们这一生也便到头了。 越北寒扫了几眼,将视线停留在了两个丫鬟上,他倒是没想到大公主的动作还挺快,他走到南霜面前,可视线却停留在了她身旁的丫鬟。 南霜知道三王爷已然认出了自己,她之前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人,也曾为他奉茶过好几回,只是她见三王爷看着阿禾,心下有了些许猜测,看来长公主救下她不是没有缘由的,这个不会言语的阿禾成功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能与这么多位高权重着有牵连,想必她知晓很多秘密。 想到这里,南霜突然回过神来,她刚刚犯了一个大忌,下属最忌讳的便是猜测主子,她收回心思,等待着三王爷的动作。 身旁的丫鬟便是阡音了,她没想到时隔多日,还能再遇见越北寒,兜兜转转,她如今竟成了他府上的丫鬟,生死皆由他决断。 阡音低着头,就算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脸上也毫不慌乱,死过一次后,她决定为自己好好活一次,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撑下去,即便眼前这个人知晓死了的阡音。 看来西越长公主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不然她为何会派南霜将自己送到越北寒的身边,说到南霜,她突然想起了凌桑,同为细作,不知道她如今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越北寒屏退了所有人,又指着她们二人道:“你们两个留下来。” 没有被指到的丫鬟如释重负,又对南霜与阿禾有些担忧,被三王爷看上也不知道该是喜还是忧了。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之后,越北寒显露出了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恶,他问向一旁的南霜道:“她叫什么名字?” 南霜恭敬回道:“她名叫阿禾。” 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她如今的处境,越北寒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南霜见状眼神警告了一番阿禾,遵命退下了。 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她与越北寒两个人。 越北寒挑起了她的下巴,似是想到了以往的屈辱,又似是畅快道:“你如今总算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阡音的下巴挣脱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就算她大病一场后,失了内力,无法再与他抗衡,也无法改变他曾是自己手下败将的事实。 越北寒见状十分恼怒,他竟然会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无视,他一掌推向了她,只见她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地上。 阡音捂着胸口,缓缓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戒备。 越北寒搂住即将摔倒的她,用只能她与他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这个名字取得倒是不错,本王倒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别想着激怒我,本王不仅不会治你的罪,还会治好你的伤,以后你的命便是本王的,只有本王让你死,你才能死...”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如此姿势亲密的两人,定以为是阡音入了越北寒的眼。 阡音不禁与他对视了一番,她貌似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毫无逃跑的可能。 。 此时的北祁王宫内,正进行着一项交易。 祁怀瑾受召后立即入了宫,见越凌也在后,他更加笃定了他的王兄召自己是所谓何事,王兄还真是相信自己,能冒如此大的险。 王上见他来了,像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十分亲切地唤他坐下,又开门见山道:“怀谨你来得正好,西越公主今日进宫来拜见孤,说是想要为西越找一良婿,孤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只有你才最合适,不知你觉得意下如何?” 祁怀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跪下道:“臣弟今日入宫便是想向王兄请旨,臣愿镇守西凉,至于王兄的提议,还请臣弟恕难从命!” 还未等王上说话,越凌恼怒抢先道:“翊王殿下这话,本公主倒是不爱听了,难道是本公主配不上翊王你吗?” 王上见两人跋扈相见的模样,心下消了几分猜忌,他笑着缓解两人间的气氛道:“公主多心了,孤这个弟弟多年来从不与女儿家接触,可不是怠慢公主的意思。” 祁怀瑾冷哼了一声,“既是如此,还请王上允诺臣弟的请求。” “怀谨你主动请旨镇守边界,保卫我国,孤心甚慰,只是西越诚心求亲,人选怕是非你莫属,你与公主缔结良缘,以交两国之和平,岂不是好上加好?孤与太后都已决定,你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越凌此时也站起来道:“多谢王上成全。” 因为祁怀瑾低着头,越凌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不过没关系,她会将他施加给西越的屈辱一点点还回去,包括他爱的那个女人。 祁怀瑾回到王府,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自然不会娶那西越长公主,他愿意孑然一身,只为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如今不过是权益之计,京都果真是个伤心地,他只想去江州看一看,那里有她与他的过往,让他朝思暮想。 不过半日,翊王与西越长公主联姻的消息在京都传了开来,只是北祁二王爷热孝还未过,便决定先定下婚约,再择日完婚。 知道这个消息最震惊的莫过于风栖宁,她不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若是翊王真的与那长公主联姻,阡音又该如何,翊王府又怎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果然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宫中最是薄情人。 感到怅然的还有一位,顾倩容在东宫往月下撒了杯酒,宫中消息混杂,她多多少少自然是知道一些隐情的,只是还是可怜了那位已不在世上的姑娘。 顾倩容相信她那日所看到的,翊王很爱那个姑娘,可惜他终究还是要娶了别人。 第七十五章 再见凌桑,得知婚事 阡音与南霜回到丫鬟的住处后,其余丫鬟皆十分好奇地看着她们二人。 有一丫鬟忍不住直接问道:“王爷让两位姐姐留下所谓何事?” 南霜拉着阿禾坐下道:“王爷说我与阿禾像他的一位故人,便问了几句话罢了。” 众丫鬟又一个个涌上来好奇道:“王爷脾气如何?可有为难...” 南霜笑着道:“众位姐妹不用担心,只要我们恪守本分,王爷定不会问责我们。” 她看了一眼阡音,又道:“我妹妹阿禾身子弱,先前嗓子又受了伤,不会言语,还请众位姐妹们多多体谅,如今我们同在王府伺候,要齐心协力才是。” 丫鬟们大多心善,听见阡音不会言语之后,皆满口答应,南霜口中的阿禾低眉顺眼,看起来不像是会作妖的人。 阡音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南霜会帮自己,越北寒对她的威胁还近在眼前,她总觉得自己在王府内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南霜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帮阿禾,在她心中,阿禾不过是一个异国的棋子,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公主让自己看着阿禾,她照做便是。 今晚是阡音在越北寒府中的第一晚,她辗转反侧,脑海里皆是祁怀瑾的身影,她极力压制从胸口涌上心头的痛意,奈何丝丝渗透,让她喘不过气。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阡音早早起了床,在庭院扫着散落了一地的落叶,她扫得甚是专注,连越北寒何时出现在廊沿都不知道。 越北寒站在廊沿,冷眼看着不远处的阿禾,直至属下在旁边道:“殿下,长公主的计划成了,她与翊王已经定下了婚约。” “哦?那看来她还能多留几日,也好,本王还嫌在府里闷得慌。” 属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庭院中早已空无一人。 阡音自然发现了越北寒,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她决定一看见他就绕着道走,能躲一次,是一次。 可惜她刚走了几步,便差点迎面撞上了越北寒,他怎的如此阴魂不散,看来还真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她退到一旁朝越北寒施了一礼,准备让他先走,可看他这模样,怕也是故意的。 越北寒确实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站在她身旁给她一种压迫感,他倒是好奇她会如何应对。 阡音干脆站起身,不动神色地瞥了他一眼,她像是没有看见他那般,直直从他身旁绕了过去,既然他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那便活得随性一日是一日。 越北寒倒没有惊讶,这女人果然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站住!” 阡音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 越北寒给了她一个背影,语气威严道:“准备沏茶去书房。” 不急,他们还来日方长。 阡音看着他的背影,寻思着如何能离开王府,她如今孑然一身,想浪迹天涯搜集琴谱、学习音律,遂了她与兄长从小到大的愿望,也不知这个愿望能否实现。 待她端着茶走向书房,远远地看见了两个人朝她而来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心跳却漏了一拍,那个男子身旁的女人不是凌桑又是谁。 阡音从未想到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与凌桑再次相遇,看她的气色,想必是一切顺利,两人视线相交,又都极其默契地错开了眼神。 越北安随口问向前方的阿禾道:“你们王爷可在书房?” 阡音不便说话,只能点了点头,领着他与凌桑走向书房。 这个男人应该是西越的四王爷,他来找越北寒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几人到了书房,越北寒早已坐在案上等候,阡音端上茶,见越北安和凌桑耳语了几句后又吩咐自己道:“你带本王的侧妃去厢房休息片刻。” 她刚想带着凌桑离开书房,便听越北寒打断道:“阿禾,你留下伺候。” 说完又指着另一个侍女道:“你带三侧妃去厢房便是。” 阡音并不惊讶,凌桑如今已然已经得到了侧妃的名分,对阡音而言,她只觉得有些心疼,凌桑不知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 凌桑瞥了一眼阡音,终是随婢女去了厢房,在三王府看见阡音实在是太让她意外了,也不知她这段时日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风家的人究竟怎样了,这些天,她一直心神不宁,如今看见阡音,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个清楚。 阡音就这样被留在了书房,听着他们商量事宜。 也不知越北寒为何要将自己留在书房,照道理,他应该防着自己才是,直到他听到了接下来的对话。 越北安今日来到三王府,为的便是长公主一事。 “你可收到了长公主在北祁的消息?” 越北寒故意问道:“哦?有何消息?” 阡音忍不住提起了耳朵,等待着越北安的下文。 越北安不知是不是担忧:“长公主与北祁翊王已经订下婚约。” 听他说完这句后,越北寒故意看了一眼阡音,却见她脸上毫无异色,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是真的如此还是她隐藏得太好? 阡音心中怎会没有波澜,她无法相信翊王会这么做,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她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测,却丝毫没有头绪,他实在是疯了! 越北安又道:“三哥,你如何看待此事,我总觉得按照翊王的脾性,他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其中怕是有诈。” 越北寒半晌才道:“不必太过忧心,等他来了西凉,我们与长公主里应外合,还愁没有整治之法吗?” 他说的是有些道理,越北安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安,又看向了越北寒,他总觉得三哥今日总有些不在状态,好像总是瞧着这个面生的婢女看。 “这婢女看着眼生,新来的?” 阡音听他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措,自己难道有这么引人注目吗? 越北寒却不打算告诉阡音的真实身份,“是新来的,话少,用着舒心。” 阡音听着起了鸡皮疙瘩,听越北寒夸自己,她委实十分得不自在。 越北安了然于心,觉着时间差不多之后,他想到了还在厢房待着的凌桑,起身告辞道:“我还有要事,便不打扰三哥了。” 越北寒见已经达到目的,也不挽留。 待他走后,书房里又只剩下越北寒与阡音二人。 越北寒走近她,低声道:“听见你的翊王与我们西越长公主定亲的消息可有何感想?也不知他要是知道你尚在人世会有何反应。你放心,你要是将我伺候地舒心,我说不定会改变心意让你们相聚。” 阡音侧过头不愿看他,他真当自己会相信他的鬼话吗? 她端起盘子,转身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外,她停了一瞬,冷眼默念了三个字:你做梦! 越北寒就是喜欢看她明明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这让他心情十分愉悦。 第七十六章 深夜密会,遭受怀疑 阡音已经在王府待了有一段时日,越北寒依然对她处处刁难,阡音见招拆招,没有让他寻得半分错处。 这两天,越北寒好像对她冷淡了许多,不再揪着她不放,阡音渐渐松了一口气。 半夜十分,阿禾在庭院中守夜,她看着头顶那轮明月,不禁恍了神,直至有人拉住了她往隐蔽的地方走去。 阡音转过头,发现是一个全身黑衣的黑衣人,她一把摘下了口罩。 是凌桑。 两人四目相对,凌桑上前抱住了阿禾。 阿禾也紧紧抱着凌桑,对她而言,凌桑便是她的亲人了。 没有任何语言,两人都感受到了重逢后的欣喜,没想到她们还能在这异国相见。 凌桑从四王府逃出来本就不易,她必须抓紧时间。 “阡音,你怎的来了西越?“ 她朝凌桑手语了一番,按照两人之间的默契,凌桑能看出个大概。 果真是说来话长,她能感受到阡音变了,变得不再似往前那般冰冷,此刻也无法深究,她长话短说道:“音儿,我无意中听到四王爷与他属下的对话,风家人如今怕是在西越长公主手中。“ 这样一来,什么都解释得通了,西越这盘棋下的还真大。 凌桑继续道:“音儿,我需要你在三王府获得的情报,我想救他。“ 阿禾点了点头,她知道凌桑说的他是谁,她也自然会助凌桑一臂之力,说不定,会有力挽狂澜的那一天。 凌桑笑着道:“谢谢你,音儿,有你在,我便多了几分把握。“ 两人的耳力十分灵敏,皆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凌桑又抱了抱她,“音儿,我得走了,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阡音掩护完凌桑,便即刻去了厨房拿了一碗安神汤,朝庭院走去。 果不其然,刚刚的脚步声是越北寒的。 越北寒见她端着盘子,消了大半的怀疑之心,她本就是被长公主的人强行救下带到西越,总不会是北祁的细作,还能对他产生威胁。 可他刚刚明明听见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幻听了?府中的侍卫这几日真是懈怠了不少。 阡音将盘子递到他眼前,示意他喝了这安神汤。 越北寒冷笑了一声,拿起碗,又递给了阿禾。 阡音接过碗,一股脑喝了下去,又挑衅地看着越北寒,他难道还怕自己下毒吗? 越北寒被她这眼神着实刺激了一番,也不知是受何种情绪驱使,他一把搂过她,将她口中残存的汤汁渡入自己口中,谁说他不敢喝! 阡音睁大了眼,越北寒不是十分厌恶自己的吗,他居然...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越北寒也着实愣了片刻,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汤汁不错。“ 说完,他没有看她,十分淡定地转身离开。 阡音权当什么也没发生,摇了摇头,继续守夜。 坐在台阶上,阿禾想了很多,她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带到此地,想必,她就是用来对付翊王的筹码。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可她该如何做呢?她该如何通知翊王,他如今是不是还会感到难过呢?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自从知晓祁怀瑾与西越长公主订了婚约之后,阡音便心不在焉,直到越北寒指了她一人与他共同前往南山狩猎。 南霜知晓后有些担忧,公主可是吩咐过她要寸步不离地看着阿禾,奈何王爷只指了她一个人随行。 阡音得知这是她的一个机会,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管家派人给阡音送了去南山的便衣,她穿上之后,倒让南霜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一个北祁人如此适合西越的服饰,这套衣服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那般,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阿禾,以前还没发现,其实她长得着实漂亮,不似那些深居闺中的小家碧玉,而是有一股洒脱自由之感。 当阡音上了马车时,见越北寒正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她在角落中做好,就听见他道:“过来,给我捏捏肩。“ 阡音慢慢挪了过去,见他侧过了身,只是他长得人高马大,她伸手向上得太过吃力,只好跪在了车座上给他捏肩。 也不知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她的手劲还不是一般得大,越北寒不禁睁开眼,“轻点!“ 阡音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就是故意的,反正他还要留着自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越北寒像是看见了他的神情,冷不禁道:“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在笑吗?安分一点,对大家都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车突然趔趄了一下,阿禾跪在车座上,本就重心不稳,眼下支撑不住,直直向越北寒倒去。 越北寒眼疾手快,大发慈悲地捞住了她,又对外头的侍卫道:“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马惊了惊,索性并无大碍。 越北寒又看向了他捞着的阡音,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亲密,让她十分不自然。 阡音立刻起身,低着头坐在一旁。 越北寒也不管她,继续闭目养神,可脑海中全是她身体绵柔的触感,他内心涌过了一个念头,迟迟没有消散。 不到半日,一行人终于到了南山。 此次狩猎共有三天,阡音下了马车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地势,她准备伺机逃跑,可逃跑却又不是真的逃跑。 她怎会不知越北寒为何偏偏只指了自己前来伺候,想必是那晚让他起了疑心,便想借此来试探自己罢了。 周围皆是西越的王公贵戚,阡音看到了四王爷越北安与他身旁的凌桑。 凌桑自然也看到了阡音,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汇了一下视线,这三日对两人而言十分珍贵。 入了营帐后,越北寒扔给阡音一套骑装,“换了它,等等与我一同前去狩猎。“ 阡音穿上骑装,翻身上马,看着周遭的景色,她着实感叹了一番,没想到西越还有如此丛林茂密之处。 越北寒见状道:“我们西越的景致可不输你们北祁。“ 阡音觉得有些讽刺,如今他们西越大半的疆土都是烧杀抢掠得来,不甚光彩。 越北寒知道她心中所想,“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阡音有些怅然,若是可以,她多么想重新回到故土,回到她日思夜想的东黎国。 第七十七章 南山狩猎,唯恐不乱 狩猎正式开始,阡音跟在越北寒身后,看着他狠厉地拔出箭,并射向了一只正在奔跑的野鹿。 三箭齐发,野鹿慢慢倒地,没了动静。 越北寒向身后的阡音吩咐道:“去把它捡回来。“ 阿禾走近野鹿,见它竟是一只怀着孩子的母鹿,她怜惜地闭上了它的眼睛,将它抱了回去。 越北寒下了马站在原地,看着阡音的举动,简直就是妇人之仁。 谁知这野鹿极通人性,它突然挣开阡音的手,朝越北寒顶去。 越北寒躲闪不及,徒手与他搏斗,阿禾在一旁冷眼相待,皆是报应... 野鹿终于被越北寒制服,他对手上的伤毫不在意,不过倒是便宜身旁这个女人看了一场好戏,他抹了抹伤口,“打个赌怎样,本王负责猎杀,你负责营救,若是你成功救下了一只,我便放你走如何?“ 阡音欣然接受,她如今倒是恢复了不少,还能尚且试一试。 越北寒翻身上马,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只洁白如玉的野兔身上。 一时之间,两只箭同时射出,只是却不是同一人的杰作。 阡音见她的箭与射向兔子的剑擦肩而过,果真是许久未练,她的箭术已然退步了不少。 越北寒看着阡音的那一箭,目光有些幽深,那箭入地三分,可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若她不是敌国之人,而是他的部下,怕是能做他的一把利刃。 一整天下来,阡音竟然没有成功救下过一只,好巧不巧,每一次她都只差了一点点。 回到营帐后,阡音简单清洗了一番,她得想想该如何实施她的逃跑计划。 越北寒走入她的偏帐径自坐下,指着案上的绷带道:“给我包扎伤口。“ 阡音包扎地十分专注,越北寒看着她的侧脸出了神。 “以前经常受伤?” 阡音手顿了顿,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有多少次了。 “等等会举行篝火盛宴,你到时候跟在我旁边,可别生出旁的心思来,不然,连我都救不了你。” 阡音点了点头,到了时辰,她跟在越北寒后面,见他在一群王公贵族之间坐了下来,她看了看周围,随行的亲眷也皆入了座。 西越王上今日心情甚是不错,在随行乐师与舞女们的表演下,他豪饮了三杯,与众位部下畅谈甚欢。 越北寒倒一直沉默着,王上点了他的名道:“寒儿,你今日狩猎的成绩如何?“ 他站起身,朝王上道:“儿臣射得一只珍贵野鹿,特地叫人烤了鹿肉请各位品尝。“ 王上倒是许久没吃过鹿肉,今日也想尝一尝,“如此甚好,命人呈上来吧。“ 烤好的鹿肉被人盛了上来,一时之间宴席四周香气四溢,再配上从宫里带来的好酒,实在是快哉。 王上尝了一块,觉得甚是不错,但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虽有美酒美肉,但还是不够尽兴,不知在场哪位可以来段表演助助兴?” 这时西越五公主越敏站起身道:“父王,儿臣近日苦练射箭之技,愿为父王展示一二。” 西越王上听完来了兴致,“好,孤正好今日来检验一番你的成绩。” 越敏又道:“光展示一下倒还少了些刺激,儿臣还需要在场上找一人来配合我。” 王上准了她的请求,“那你便在场上指一人便是。” 底下人皆低下了头,这五公主可最会折腾,他们可不想成为她戏耍的对象。 越敏看了一圈,心下很是不屑,都是些胆小如鼠之辈。 最终,她的视线停在了阡音的身上,“就你吧。” 阡音见她指向了自己,下意识看向了越北寒。 “三哥你不会舍不得区区一个婢女吧?” 越北寒不为所动,“既然四公主指了你,你便好好配合。” 阡音走到了越敏指定的位置,很快便有人在她肩上,头上各放了一只尺寸极其小的白瓷酒杯。 底下的人皆存着看好戏的心态观望着,五公主还真是胆大妄为,这产量极少的白瓷酒杯就这样被她拿来当做游戏的工具。 越敏拉开弓,目光如炬地看着那几只白瓷酒杯。 坐在越北安身侧的凌桑双手握在了一起,心下很是紧张,阡音,你可要坚持住! 越北安还以为凌桑是不敢看这样的场面,连忙将她搂在怀中,“别怕,桑儿。” 凌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也不敢显露出来,只能道:“王爷,我们等等早些回去好不好?” 越北安甚是怜爱道:“好。” 凌桑靠在越北安的怀中,心下还是闪过一丝担忧。 阡音看着胸有成竹的五公主倒很是淡定,她如今都这个境地,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越北寒抿了一口酒,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怕死。 只见越敏松开了手,三箭齐发,阡音眼睁睁地看着三支箭超自己射来,眼睛愣是一眼都没眨。 阡音肩上,头上的酒杯应声而落,阿禾毫发无损。 越敏看着阡音毫不畏惧的目光,只觉得这婢女够胆,甚是对自己的胃口,三哥底下的人倒也不是很差劲。 西越王上鼓掌叫好,“阿敏,你果然没叫父王失望,孤可要赏你。” 越敏不骄不躁道:“我们西越女子自然也要精通骑射之术,父王谬赞了,若是父王要赏,那便同这位婢女一块儿赏了吧。” 西越王上将视线移到了阡音身上,她看起来到不像是西越人,他指着她道:“你是三王爷府上的?” 此时越北寒不得不起身帮她回答,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不到片刻便吸引到了父王的目光。 “回禀父王,她是儿臣新得的婢女,只是生来不会言语,还请父王不要怪罪。” 西越王上没有继续问下去,看起来是个胆大的,原来是个哑巴,他收回视线,“赏。” 阡音施了一礼,与凌桑对视了一眼便回到越北寒身旁站定。 越北寒的酒杯已经空了,阡音见状拿起酒壶把酒杯满上,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篝火盛宴结束后,阡音跟在越北寒身后,被一个下巴满是胡子的粗犷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分明是喝多了,看着阡音肤白细腻,便忍不住上前想调戏一番。 “美人儿,你长得可真是标致,不如从了本王我,本王一定好好待你。” 说完,他伸出了他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摸向了阡音。 阡音见状默默退后,避开了他。 越北寒倒没什么动作,只是冷眼看着,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该怎么应对眼下这种状况,若是她求自己,他还说不定能开恩帮她一次。 阡音有些为难,既然他自称王爷,自己当然不能对他做什么,不然引起旁人的注意便得不偿失了,可这样一来,她该如何脱身? 让她求越北寒,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时,越敏挡在了阡音身前,点了二王爷的睡穴,又朝底下的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二王爷送回营帐?” 他的属下见状立刻将他们二王爷架了回去,五公主他们可得罪不起。 越敏回头看向了阡音,“看来我三哥并不看重你,不如跟着我怎么样?” 说完,她又朝越北寒道:“三哥,你不如把这个婢女赏给我吧。” 越北寒见状笑了,“这丫头能得到你的赏识也算是她的福气,不过本王用她用得还算舒服,一时之间还找不到遂我意的丫鬟。” 越敏听了并不说破,“那本公主就不夺人所好了。” 她又看了眼阡音,才转身离开。 阡音有些疑惑,自己这么就突然入了五公主的眼,不过刚刚还是要多亏了她,下一次可能便没有今日这样的运气了。 越北寒挑了挑眉,看来她的运气一向很好。 奔波了一天,他觉得有些累。 “回去了。” 第七十八章 逃出营帐,消除怀疑 凌桑趁越北安已经熟睡,偷偷起身出了营帐。 此时的阡音也避开了耳目,一路循着凌桑做下的记号找到了两人的密会地点。 虽然四下一片漆黑,但借着微弱的月光,凌桑能看见阡音的身影。 如那日深夜一般,凌桑伸手抱住了她,“阡音,实在是难为你了,你之前在王府,本来是有机会可以离开的。” 阡音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能和凌桑相逢,不知道给了她多少安慰与鼓励,凌桑也是她的家人,她怎么能弃下她不顾? 凌桑是心疼阡音的,她知道她最是重情,在这权力,利益至上的朝代,这点最是难得。 想到此次密会的目的,凌桑又道:“我已探出风家人如今在何处。” 阡音见状手语道:“在哪里?” “在沧州军营。” 沧州不就是如今西越和北祁国交界的地方吗?在西凉没有被战败划分给北祁时,它和西凉一直是边界重地。 若是风慎与风萧他们在沧州军营,怕是已经被长公主监视控制起来,她可真是打得好主意。 “我们得想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系,据我所知,越北寒可能会得西越王上的命令去驻守沧州军营。” 阡音眼前一亮,若是如此,越北寒定会将自己也带去沧州军营,这样一来,她们倒能有几分胜算。 “若是越北安也会去沧州,那于我们便有利多了。” 阡音朝她手语道:你在四王府的境况如何? 凌桑十分自信道:“你放心,没有人会怀疑上我,更何况我很得他的宠,谁敢找我麻烦。” 她虽这么说,可委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其中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凌桑看了看天色,她必须回营帐了,“音儿,我和你说的这个消息若是真的,那你在沧州可要万事小心!” 阡音点了点头,她希望这个消息一定得是真的,这或许是她们最后的转机了。 两人在此刻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渐渐远去。 凌桑回到营帐,小心翼翼地躺回越北安的身旁,却见他突然睁开了眼,“桑儿刚刚可是出去了?” “王爷,臣妾刚刚觉得肚子有些不大舒服...” 越北安见状身手揉着她的小腹,“肚子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明日我让随行的太医帮你诊治一下。” 凌桑见他没有怀疑,也放下心道:“没事的王爷,臣妾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越北安看着她的肚子,陷入了沉思,“桑儿,什么时候能给本王生个孩子?” 凌桑听了有些羞怯地低头埋在他怀里,“王爷,这也不是臣妾一个人便能决定的...” 越北安低头吻她,“那本王可得要努力了。” 凌桑就这样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她只觉得今晚的越北安与往常很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同,待到二人都没了力气,便见他抱自己沉沉睡去。 平心而论,凌桑能感受到越北安对她的在乎,虽然他是敌国的王室之人,但他给她的却是她最渴望得到的温暖。 凌桑很怕在一朝一夕间,她会慢慢沦陷在他的爱意之中,无法自拔。 。 狩猎第二日,越北寒受王上的召见共用午膳,阡音被独自留在了营帐内。 不管越北寒是否是故意的,阡音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昨日阡音早已观察完地势与侍卫巡逻的路线,她扮做侍卫,混在了巡逻的队伍中。 这一路她走得十分顺利,几乎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眼看着到了营帐外头,她伺机溜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让她忍不住想到了自由二字,可人在世上,受的牵绊实在是太多太多,不过是身不由己,图个心安罢了。 阡音享受着暂且的自由,心想着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南山偏僻,人烟稀少,她走了小半个时辰,竟迷了路。 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阡音看到了一辆牛车经过。 赶着牛车的是一个淳朴的老大爷,他看见阡音,也猜她是迷了路,“小兄弟,此处路不好走,容易迷路,要不要老夫带你一程?” 阡音朝他笑了笑,她实在是求之不得。 老大爷见她比划了一番,知道阡音不会说话,也不介意道:“老夫正要回家去,把你送到就近的镇上可好?” 阡音点了点头,便即刻上了马车,不知此时越北寒可发现她已经逃出了营帐,为了不连累老大爷,她打算出了这山便立刻下车。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出了南山。 路上有个马厩,阡音付了些许银钱,与老大爷告别后,便上马朝镇上奔去。 到了镇上,阡音进了一家名叫西家酒风的客栈。 还好这段时日她在王府顺了不少钱,和店小二要了一间上等房后,她进房准备休息并等待着越北寒的到来。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看见旁边客房出来一个酷似简老二的男人,定睛一看,确实是他! 为了不让简老二看见自己并牵扯进来,阡音立即关上了房门。 简老二听见动静,往旁边瞥了一眼,这小兄弟怎的如此眼熟? 他摇了摇头,没有多想,她怎会出现在西越,定是自己看错了。 阡音待在屋内,盯着床顶无法合眼。 到了深夜,阡音终于听到客栈外有了些许动静。 她知道那些人来了。 阡音翻身下床,纵身跃入窗外。 她没想到的是,越北寒居然亲自前来抓自己。 在屋顶上,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越北寒不知她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阿禾,你能逃到此地还真是好本事!” 阡音此时动了杀心,她连祁景恒都杀了,也不差这一个。 拿出那天晚上凌桑给她的匕首,阡音招招致命,皆被越北寒躲了过去。 越北寒的死士见状出现在黑夜中,人多势众,阡音抵挡不住十几人的围攻,终于中了数刀倒在地上,越北寒笑了,这女人的胆子与本领果真都不小,得要他花十几个死士来抓她。 既然她这么想逃跑,看来他那晚的怀疑是多虑了。 “回军营,她要是在路上死了,你们也不用活了!” “是,王爷。” ...... 当阡音醒来时,发现她又回到了营帐之中,只是衣襟前的清凉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惊呼一声,越北寒竟然扯了自己的衣服,亲自给自己上药。 越北寒见她醒了,加重了上药的力道:“不要惊讶,本王定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你要是现在便死了,本王该找谁来伺候?” 看着她胸前那道旧疤,他手又顿了顿,不禁抚摸了上去,“这道疤是我的杰作吧。” 阡音心生恼怒,握住了他的手臂,他的触摸实在是太令她厌恶! 上完药,越北寒扔了药瓶,将她的衣服拉了上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知道该怎么取悦本王,本王很期待。” 说完,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了一吻。 若是翊王知道他心爱的女人被自己如此对待,怕是会十分有趣,他只知道,他想要征服并占有这个女人 待他走后,阡音狠狠擦着自己的额头,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第七十九章 锋芒相对 狩猎第三日,阡音忍着伤口的疼痛跟在越北寒的身后狩猎。 阡音没忘第一日与越北寒的约定,她拔出箭,心中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当越北寒盯紧一只野兔时,阡音也同样盯紧了他的箭,她不顾伤口裂开的危险,用最大力气拉开弓,根据那一日失败的经验,她找准时机,猛地射了出去。 不知道这一箭结果会如何。 只见两只箭锋芒相对,这一次,阡音的那支更胜一筹,她将越北寒的那支在末端拦截,只差一寸的距离,那只白兔怕是会因此而丧命。 越北寒看了一眼那两只箭,又转头看向了阡音,没想到受伤的她还能阻拦自己的箭,倒是他小瞧了她,“你这箭射得不错。” 越北寒放过了那只野兔,只见不知从何处又射来一箭,它还是没逃过被人猎杀的命运。 阡音转身看去,发现了赵敏的身影,她骑着马朝她们奔来,又命令随行的适从将地上的野兔捡走。 越北寒还以为赵敏是要和自己说话,没想到她径直越过自己,让马走到了阡音身边。 “你的箭术倒是不比我差,怪不得昨日如此淡定,想来是知晓我的箭定不会伤到你。” 越敏对这个婢女很是感兴趣,可惜她三哥并不打算把她送给自己。 “三哥,昨天还忘了问,你这个婢女叫什么名字?” “阿禾。” 越敏现在很想与她切磋一下箭术,“三哥,你们刚刚的玩法倒是很别致,把阿禾借我半日如何?” 阡音听越敏这话,只觉得她的胜负欲实在是很强,看偏偏越北寒还答应道:“那便借你半日,不知你想要做什么?” 越敏朝阡音道:“阿禾,我来猎杀,你还负责营救,十局之内,若是你营救的次数比我猎杀的多,以后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阡音并不想答应她的要求,但如今也只能顺着这些王公贵族的意思,她已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总归不是亏本的买卖。 他们这边的动静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也引来了西越王上的注意。 阡音见西越王上也朝她们这边奔来,不禁有些头疼,这阵仗怎么越闹越大了。 西越王上在越敏身边停下道:“阿敏,你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孤倒是很想来看看。” 越敏眼下也十分兴奋道:“回禀父王,是三哥想出来的点子,儿臣看着有趣便想和三哥属下切磋一下箭术。” 西越王上有些好奇,“怎么一个切磋法?” “儿臣负责猎杀猎物,三哥的属下负责营救。” “哦?这个玩法倒是不错,不过为何要选你三哥的属下?” 当他看到阡音,便明白了越敏选她的理由,她便是昨晚那个被他一同赏赐的婢女吧。 二王爷越北震见到阿禾,昨晚喝醉酒时的记忆立刻涌上脑海,若不是阿敏从中阻止坏了他的好事,她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越北寒注意到了越北震的神情,不禁蹙了蹙眉,他没玩够的人竟还遭到了旁人的觊觎。 “自然是因为三哥的女下属箭术不错,儿臣便来了兴致。” “既然如此,你们便开始吧,我们在后面跟着,若是表现得好,孤重重有赏。” 阡音见状也顾不得她身上的伤,只好跟在越敏身后陪她玩够这十局。 一开始,阡音明显落在下风,前三局,皆是越敏成功猎杀,众人们皆连声叫好。 阡音全程都在想着该如何输得不让人怀疑,又想着该如何小胜几局。 第四局,越敏的目标是一只浑身银白的狐狸,她终于又碰见了这只狐狸,昨天一时大意,竟让它逃了,这一次她可不会轻易放过它。 阡音这次主动出击,不等越敏拔箭,她便已经射出了箭。 狐狸感受到危险,立刻四处逃窜,这在无形当中增加了越敏瞄准它的难度。 在狐狸逃窜不见之前,越敏按照它逃窜的大致方向,终于将箭射了出去。 阡音也不甘示弱,她一连射了三支,成功改变那支箭的轨迹。 狐狸终于在此刻隐身树丛中,不见了踪迹。 越敏只觉得十分可惜,她看向阡音,只见她朝自己拱手让礼,意思便是承让了。 她还算是机敏,能想出这一招。 其余的人皆看着津津有味,越敏这次可算是碰到对手了。 直到十局结束,两人堪堪打成了平手。 越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她刚刚狩猎得很是尽兴,阡音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对手,她没有故意让她,也没有让自己觉得无趣。 阡音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她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再继续下去怕是要流血过多... 越北寒见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也知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越敏刚想向她父王讨要赏赐,便眼睁睁地看着阡音从马上倒了下去。 她愣了愣,不过是经过刚刚那番折腾,她就这么晕了? 西越王上倒是笑了,“阿敏,你看看你,把人家都折腾晕了,不过刚刚甚是精彩,便找个太医帮她好好看看吧。” 他一向欣赏能力出众的下属,刚刚阡音的表现倒是让他印象深刻。 越北寒见状道:“儿臣替她多谢父王的赏赐。” 他派人将她抬回营帐,也借此离开了狩猎场地。 回到营帐之后,越北寒朝躺在榻上的阡音道:“别装了,你已经醒了。” 阡音随即睁开了眼,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被伤口疼醒了,见势只好闭眼装睡。 越北寒拿出金疮药,一步步向她走近。 阡音见状起了身,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只见他将药瓶放入自己的手中,随即道:“你放心,眼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 又是这句话,阡音握紧了药瓶,看着他出了营帐。 此时奉西越王上口谕,前来为阡音诊治的太医被越北寒打发了去,她还不配让太医来诊治。 过了傍晚,越敏来到了越北寒的营帐,见阡音正站在他身边为他布菜时,她也坐了下来。 越北寒问她道:“阿敏,有事?” 越敏挥了挥手,只见她的属下搬进来一个箱子,“我是来给阿禾送赏赐的,三哥,你的晚膳甚是丰盛,不介意我一同享用吧?” 虽是在问他,倒也没给越北寒任何拒绝的机会,问完之后,越敏给阿禾使了个颜色,阿禾见状为她拿来碗筷。 越敏吃着阿禾为她夹来的菜,倒是吃得很是过瘾她此刻越看阿禾越觉得顺眼。 她给她三哥当属下,实在是可惜了... 这次来狩猎,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 第八十章 日日抚琴 狩猎结束后,西越王上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王宫。 阡音坐在马车里,与他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越北寒见状道:“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坐近一点伺候。” 她自然是要离他远一点的,不然任由他对自己做一些令她厌恶的举动吗? 阡音没有挪动位置的意思,一方面,她很想要激怒他一次,另一方面是她知道他不会伤她性命,因此她如今倒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只见越北寒伸手将她拉到了他的身旁,想要远离他是吗,那他就偏不如她的意。 “你是想激怒我吧,那你的如意算盘打的还真不错,不过你放心,我定会让你日日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阡音虽然一脸怒意地看着他,却还对此求之不得,这样一来,那她打探消息便方便多了。 他这样刚愎自用的性格在某一日一定会害了他,不过这就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了。 到了三王府已是黄昏,越北寒率先出了马车,他回头看着一跃而下的阡音,朝她吩咐道:“进府之后帮我沐浴更衣。” 阡音有些无奈,他还真是言出必行。 管家得知越北寒要沐浴时,立刻吩咐下人去厨房烧了热水。 南霜在一旁见阡音完好无损地回来之后,心下不免松了一口气。 在越北寒带着阡音前去狩猎的这几日里,她十分担忧阡音会借机逃离王府,虽然她们有风家的人做威胁,但她不保证阡音会因此乖乖地待在王府。 若是阡音逃离了王府,那她该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阡音几日未见南霜,只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奇怪。 南霜走到她身边,却嗅出一股血腥之气,看来她并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想必她在狩猎这几日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可惜她却无从知晓。 待下人们将热水抬进屋子后,阡音站在一旁等待着越北寒的到来。 越北寒走进屋,顺便把门也关上了,眼下屋子里又只剩下他和阡音两个人。 越北寒走到屏风后,十分闲适地张开手臂,让她伺候他更衣。 阡音顺着他的动作为他脱去了他的外袍与里衣,待到越北寒只穿着一条亵裤时,她不禁停了下来。 越北寒看了她一眼,径自跨进了浴桶,然后又把桶上挂着的帕子丢给了阡音。 “给我擦背。” 阡音还从来没有伺候过一个男人沐浴,她走上前将帕子浸了浸湿,然后擦拭着他布满疤痕的背脊。 越北寒闭着眼靠在浴桶边上,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伤的缘故,他只觉得她的力道轻飘飘的,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随即他睁开眼,握住了她的手。 阡音使尽力气想要挣开他,却发现有些徒劳无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越北寒见状来了兴致,“我一个人洗得着实有些无聊,不然你和我下来一块儿洗?” 阡音听着他近似调戏她的话,不禁恼怒极了,他此刻在浴桶里行动受阻,倒是她拿出匕首刺向他的最好的机会。 越北寒没想到她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待到她快要刺向自己时,他立刻转身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匕首应声而落。 阡音并没有想要杀他,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好拿捏的,如果他不想要杀自己,那便不要随意地招惹她,不然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越北寒笑出了声,这个女人的性子还真是不一般,不过也是了,她可不是寻常女子,她还是第一个让他要如此防备的人质。 真是有意思。 如今他也没了想要继续沐浴的兴致,便跨出浴桶道:“帮我擦干。” 阡音见状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对自己刺杀他的行为倒没什么反应,她还以为他会派人把她带下去严惩不贷呢。 越北寒的个子太高,阡音擦得有些力不从心,好不容易伺候完,又听他道:“晚上你留在我屋里守夜。” 阡音挑了挑眉,他难道就不怕她趁此机会对他图谋不轨吗? 夜色慢慢沉了下去,越北寒准备就寝,阡音跪在他身旁为他扇扇子。 如今天气着实闷热,越北寒最受不得的便是夏夜因为热而睡不着。 阡音速度十分匀缓地为他扇着风,为了省力,她尽量让手腕用力,没过多久,她的手慢慢变得酸疼,好在越北寒很快便入睡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她放下扇子在越北寒面前挥了挥手,见他毫无反应。 他睡得那么沉的吗? 阡音一直盯着他,心下有一个声音愈加强烈,若是此刻杀了他,还能为北祁除了一个祸患,不过她立刻冷静下来,现下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不然她怎么能潜进沧州军营呢? 想到此处,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风萧了,也不知道凌桑打探到的消息究竟属不属实。 这几日去南山狩猎让阡音有些筋疲力尽,她打了一个哈欠,慢慢靠在榻边睡着了。 待到呼吸均匀,躺在榻上的越北寒忽地睁开了眼,他侧着身看着一脸倦意的阡音,一不小心竟入了迷。 他现下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刚刚为何什么都没有对自己做呢? 真是没意思。 次日清晨,阡音悠悠转醒,发现越北寒正靠在墙边看书。 他看了她一眼,“醒了?” 阡音低着头,也不禁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书籍,竟然是一本失传已久的琴谱。 越北寒合上琴谱,朝外面的人道:“进来吧。” 只见管家带着几名侍女将热水,帕子和洗漱用的茶水端了进来。 南霜看着旁边站着的阡音,也知道她在越北寒的寝屋里待了一夜,说实话她有些看不懂三王爷对阡音究竟是何感情。 说是喜欢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说是厌恶吧,也算不上,估计王爷此刻心中也是十分矛盾吧。 洗漱完之后,越北寒命管家把古琴取来放到了书房,阡音还是在一旁伺候着。 越北寒坐在案上,朝她问道:“听说你会弹琴?” 阡音点了点头,他问这个做什么? 越北寒见状将琴谱扔到她手中,“把谱子背会了,过几日是四王爷的生辰,届时你若是弹得不好,惩罚可是免不了的。” 随他一同去四王爷的生辰吗?那她又可以见到凌桑了,虽然四王爷府中眼线定然很多,但见了总比没见要好。 阡音打开琴谱,默默看了起来,越北寒也在此刻弹响了古琴,他弹奏的曲子刚好是她眼下看到的谱子。 既然他会弹,为何还要让自己弹? 她只觉得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但弹肯定是要弹的,待她看了几遍后,越北寒走了下来,“你去弹一遍给本王听听。” 阡音见状坐在案前,深吸了一口气,她指尖微挑,缓缓循着琴谱弹奏了起来。 越北寒闭上眼仔细听着,她的琴技倒是没叫他失望,看来她的主子以前没少培养她,以她的条件为北祁效力实在是可惜了。 接下来几日,阡音皆在越北寒的书房练琴。 越北寒则十分闲适地坐在一旁吃喝玩乐,俨然一副败家少爷的模样。 阡音弹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将谱子烂熟于心,眼下只觉得弹着有些无聊。 越北寒见状道:“把你会的曲子都给本王谈一遍。” 他这是听她弹琴听上瘾了吗? 阡音搜寻着她脑海中的记忆,一首接着一首地弹奏着,突然传来一声刺耳,只见她弹断了一根琴弦,手指也因此被划破了血,她下意识用嘴含住了伤口。 越北寒见状摇了摇头,又浪费了一把好琴,他如今倒也没了听曲儿的兴致。 “好了,退下吧,好好保护你的手,不然明日若是在四王府上出了岔子我可救不了你。” 阡音退了下去,她一边为手指止血,一边对明日很是期待。 第八十一章 寿宴风波 今日的四王府异常忙碌,凌桑为越北安的生日宴打点着王府的上上下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受邀的宾客们皆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四王府,阡音和南霜也跟着越北寒下了马车。 待越北寒入了座,阡音站在一旁看了一圈前来贺寿的宾客,发现越北安好像把西越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请了来。 不知为何,阡音总觉得不远处坐着的越北震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他的视线太过明显,她只当她什么都没看见。 南霜自然也察觉到了越北震朝她们这个方向投来的目光,她没有去南山狩猎,自然不知道阡音和越北震之间发生的事情。 越敏见越北震还惦记着阡音,不免又打量了她一番,她怎么就入了她二哥的眼呢?这实在不是一种幸运,要知道越北震妻妾成群,喜新厌旧在都城里可是出了名的。 等宾客们都入了座后,宴席正式开始。 阡音和南霜一个为越北寒布菜,另一个为越北寒倒酒,越北震见状朝越北寒道:“三弟,你府中的婢女可真能干啊,我今日带来的婢女有些手笨,不如你借我一个用用呗。” 越北寒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的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既然如此,他给他这个人情便是了。 随即,他指着阡音道:“阿禾,你去二王爷边上伺候着。” 阡音放下筷子,走到了越北震的身旁,她不知道他的喜好,只能看着按照越北寒的喜好为他布菜。 越北震无论喜不喜欢,倒是将她夹到碗里的菜全都享用了,他看着阡音光滑修长的手,不动声色地摸了上去,他府上有那么多美人儿,但像阡音这样身手极好的哑娘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是能将她纳入房中,定能为他增添不少乐趣。 阡音借着为他倒酒的名义,默默移开了她的手,他的肆意轻薄让她有些愠怒,却也不能发作。 坐在越北安身旁的凌桑暗中观察着阡音这边的动静,她见阡音已然是被越北震看上了,越北震的手段她还略微耳闻,阡音今日可是要当心了。 这时越北寒突然举起酒杯,朝寿星越北安道:“四弟,今日是你的生辰,三哥我敬你一杯!” 越北安今日心情不错,也举杯一饮而尽,“三哥你客气了,大家今日定要玩得尽兴!” 说完,他府中的舞女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众宾客享受着歌舞,好不惬意。 越北震已经看惯了这些演出,不禁出声道:“四弟,不知府上可有准备什么新意的表演,二哥我可是期待了很久。” 越北寒此时率先道:“我倒是为四弟准备了一份贺礼,不知众位有没有兴趣一看?” 众位皆有些好奇,三王爷自从在战败回来便一直深居王府,如今看来倒像是换了一个性子。 越北震听了迫不及待道:“那三弟便快点命下人们呈上来吧。” 越北寒倒是不急,他朝阡音吩咐道:“阿禾,去把琴拿来。” 阡音见状立刻去拿了琴,她可不想站在越北震的身旁了。 拿完琴后,越北寒站起身让阡音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而他则拔出他的佩剑朝她使了个眼色。 阡音缓住心神,穹劲有力的琴声倾泻而出。 越北寒则在此时武起了其他人从未见过的招式,招招狠厉地让在场的人有了些许惧意,不知为何,他的刀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越北震,这让越北寒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若比起武艺来,西越皇室子弟中还是越北寒更胜一筹,虽说他现在不被王上重用,但保不齐他以后会东山再起。 在场有权势的人物都有些犹豫了起来,他们究竟该选择哪个阵营为好? 越北震的视线自然一直在阡音的身上,这哑娘子还真是让他感到意外,心下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越敏对琴棋书画一向一窍不通,但也知道阡音的琴技也是很出彩的,她和她三哥倒是配合地十分默契,当阡音的琴音戛然而止时,越北寒也停下了动作。 在座的人包括越北震连声叫好,实在是一场精彩的演出。 “四弟,你可喜欢三哥我为你准备的贺礼?” 越北安笑着道:“三哥的武艺愈发精进了,连府中婢女的琴技都如此出众,四弟我还真是自惭形愧。” ...... 阡音见状退了下去,准备将古琴放回府外的马车上,越北震也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座位,他一直在府中的必经之路等着阡音,见她出现之后便立刻上前拉住了她。 “阿禾小娘子,本王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阡音有些嫌恶地拉开了他的手,他这是要做什么,她只当是没有看见他,径自向前走去。 越北震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不禁忍不住想要上前拥住她,他可是等得心痒极了。 阡音见四下无人,心生一计,她假意顺从,待到越北震毫无防备之时,便一掌敲晕了他。 如今也只好这么做了。 随后她立刻回到了宴席之上,越北寒见她这么快便回来了,不禁问道:“你可有看到过二王爷?” 阡音摇了摇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时,下人上前朝越北安禀报了越北震晕倒在府中的消息。 越北寒见状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王府公然偷袭二王爷?” 待越北震醒来时,他一脸怒意地朝越北寒道:“三弟,你府上婢女好大的胆子,敢公然袭击本王,你若是不把她交给我,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话一出,在座的人皆有些不太相信,越北寒的婢女为何要将他打晕? 想必是因为看上这婢女了吧,他们皆心照不宣,都看着越北寒的回答。 还没等越北寒说话,便听一旁的越敏笑出了声,“二哥,你怕是醉酒醉糊涂了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能将你打晕吗?” 越敏已经好几次坏了越北震的好事,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又管起了闲事。 “你的意思便是我冤枉了她吗?” 越北寒也在此刻接话道:“不知二哥有何证据?我们府上的人可担不起这罪责。” 越北震见他有意护着这小婢女,只觉得他面子里子都挂不住,“若不是她,四弟你可得好好排查一下你们府中的人,好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阡音,拂袖而去! 越北寒也朝越北安告辞道:“既然如此,那便查个水落石出再做定论,天色不早了,三哥我便带着我的人先回府了!” 阡音有些感激地朝越敏施了一礼,便跟着越北寒离开了。 临走前,她和凌桑对视了一眼,还好有惊无险。 第八十二章 路遇埋伏 今日西越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因西越还未立太子,群臣联名上奏应尽快册封太子之位。 西越王上知道他底下的儿子们到底有几斤几两,他某些个儿子用这种方式试探自己,到底是失了耐性。 随后,他把他的各个儿子打发去了不同军营历练,而越北寒和越北安则被安排去了沧州。 当阡音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心下大喜,这么一来,她和凌桑便能一同行事了。 越北寒接到旨意后便立刻命人收拾了行李,在王府待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他东山再起的时候。 看着府里的人,他挑了一些随从的侍卫和心腹,至于阡音和南霜,他自然也要带去。 阡音看着眼前的男装,终于又到了她女扮男装的时刻,此次前往沧州,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和凌桑究竟能否扭转局面? 一切都是未知数。 越北安没想到他也要一同前往沧州,但他能明白他父王的用意,父王是想让他与三哥性格互补,好共同对付北祁国吧。 这样一来,他估计要离开王府好一段时间了,那他的桑儿该怎么办呢? 凌桑在此刻端了茶水走进了他的书房,见他眉头紧皱,她不禁上前抚平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越北安拉着她的手道:“桑儿,父王命我前去沧州军营一段时日。” 凌桑自然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个消息,她装作十分担忧道:“怎的这么突然,军营条件艰苦,王爷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越北安见她明明不舍却装作无碍的模样,不禁问道:“桑儿,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凌桑扯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一头扎进他的怀中道:“臣妾怎会舍得王爷,只是臣妾也知要以国事为重,便不愿让王爷为难。” 越北安知道他的桑儿最是懂事,他自然也是舍不得她的,让她一个人在王府他着实于心不忍。 “桑儿,你愿不愿意同我前去军营?” 虽然这与礼不合,但他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凌桑见快要达到目的,不禁道:“王爷,臣妾自然愿意相伴左右,就怕臣妾成为王爷的拖累...” “这是什么话,桑儿怎么会是我的拖累,我会安排好一切。” 第二日一早,越北寒和越北安和西域王上请辞之后,率着三百士兵准备前往沧州军营。 刚要启程,便见西越王上说了声慢,他指着队伍里的一名士兵道:“你,出来。” 越敏见自己被发现,也毫不扭捏地走了出来,她单膝跪地道:“参见父王。” 西越王上只觉得有些头疼,“阿敏,你是怎么会混进去的?这简直就是胡闹!” 越敏掷地有声道:“父王,阿敏怎会胡闹,阿敏身为西越的公主,自然也有保家卫国的责任,还请父王能允诺儿臣去往军营。” “你是女子,又怎能和征战沙场的男儿相比?” “儿臣是女子又如何,历史上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不计其数,更何况儿臣首先是西越的子民,然后才是一名女子,还请父王明鉴儿臣这一腔报国热血,儿臣愿为父王分忧!” 越敏这话一出,让西越王上听了也为之动容,在他的一众儿女中,他最喜爱的便是他的五公主,她这份心性最是像他,若越敏是个男儿身,他也不用整日因为不争气的儿子而操心这么多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同你三哥四哥一同去吧,但切记要小心行事,不可莽撞大意。” 越敏见状心下大喜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 西越王上又和越北寒越北安叮嘱了一番才让他们即刻启程。 越北安对越敏这位小祖宗可是操碎了心,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好说歹说,才让他进了随行的马车。 越敏掀开车帘,发现四哥的侧妃也扮了男子模样坐在车里,看来她和四哥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凌桑见到越敏也觉得有些诧异,忙伸手道:“见过五公主。” “四嫂客气了。” 越敏看着身旁坐着的南霜,对她倒有些印象,不禁问道:“你不是三哥府上的婢女吗?” 南霜施了一礼道:“奴婢是此次随行的医者。” 越敏点了点头,然后坐了进去,又掀开车帘看来一眼,看到了跟在越北寒身旁的阡音。 没想到她也随行在列,可偏偏都是女子,她凭什么能骑马,自己却只能坐在马车里? 这样想着,她实在觉得很憋屈,便把越北安喊到了马车旁边:“四哥,我觉得还需要一名侍卫在马车里保护我们。” 越北安倒有些为难,这上哪儿去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侍从? 这时,只见越敏指了指阡音道:“我觉得就她了吧。” 待阡音上了马车之后,发现随行的女子倒是都齐了,她和凌桑也因此有了接触的机会,这还得多谢越敏。 到了傍晚,一行人在野外驻扎,越敏百无聊赖,准备去附近的镇子上看看。 这自然不能让越北寒和越北安知道,她拍了拍阡音,朝她道:“阿禾,本公主命你陪我去镇上。” 阡音本想拒绝,但见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倒是跟着她一起去了。 镇上的夜市倒是十分热闹,越敏接触着各种新鲜事物,一时忘记了时间,阡音跟在她后面,一直保持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定。 过了一阵子,越北寒和越北安终于发现越敏和阡音都不见了,他们就知道这小祖宗一定不会乖乖待着。 越北寒见状带着侍卫亲自去了镇上,进过一番寻找,终于发现了越敏和阡音的身影。 她倒是没有趁机逃跑。 越敏看见越北寒,朝他招了招手,只见这时从集市四周冲出了一帮人马,将几人围在了一起。 越北寒眯了眯眼,果然有人在身后一直跟踪着他们。 阡音见有埋伏,立刻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越敏没想到给三哥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也不禁觉得有些抱歉。 看得出来,这些不知身份的人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倒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集市上顿时传来了刀刃相拼的声音。 阡音看着这些人的身手,只觉得他们有些像是北祁国的人,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和越敏背对着背,一同对付这些想要取她们性命的蒙面人。 坚持了许久,只见越北安的属下带了一队人马前来支援,黑衣人见状只觉得情况不妙,在他们要被反包围之际,领头人果断下了撤退的命令。 越北寒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在确认了伤亡人数之后,他朝越敏警告了一番,若是她今后再这样鲁莽行事,一定迟早会害了他们。 越敏也自知理亏,倒是第一次没有反驳她的话,她看了一眼阡音,刚才还好有她在,不然,她一个人对付起来还真是有些吃力。 越北寒没想到阡音还挺护着越敏,她总有一天会因为她的妇人之仁而后悔。 第八十三章 再遇冯萧 越敏和阡音一行人跟着越北寒回到临时驻扎的营帐之后,便立刻回各自营帐睡下了。 阡音和越敏住在同一个营帐,她和衣躺在帐篷里,心里一直在想刚刚的情形,那些蒙面人究竟是不是北祁人? 越北寒已经派了人轮流把守,越北安见守卫森严便回了营帐,只见凌桑此时还未入睡,想必一直在等他。 “桑儿,我回来了。” 凌桑见状拿过他脱下来的外衣,有些担忧道:“可是找到五公主了?” 越北安不愿让她担心,便将刚刚的恶战一语带过道:“已经找到五妹了,你放心,一切顺利。” 凌桑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不那么想,她明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说明定是五公主私自出营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越北安忍不住又叮嘱她一番道:“桑儿你切记不要一个人活动,我不在的时候,要懂得保护自己。” “臣妾明白的,臣妾一定不会让王爷担心。” 越北安轻点了一下她的头,笑着道:“出门在外的,桑儿在私底下叫我夫君就好。” 凌桑看着自己这身男儿装扮,不禁道:“不如称夫君为大哥可好?” 越北寒被她成功逗笑,他将她一把抱到榻上道:“既然如此,二弟我们早些安歇吧。” 明日,他们还得赶路。 天刚蒙蒙亮,便见阡音早早出了营帐,这时越北寒也从隔壁的营帐内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又移开视线。 越北寒拿出干粮扔给了阡音,他可不想她在路上被饿死,这次沧州一行,她可是一个关键人物。 阡音就着水吃完了越北寒扔给他的干粮,她自是要好好填饱肚子,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给马喂过草后,一行人将营帐撤了准备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到沧州军营时,一行人已经甚是疲惫。 阡音和凌桑看着戒备森严的沧州军营,都十分默契地在脑子里记下了各个入口与出口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守卫沧州军营的胡勒将军前来迎接了越北寒和越北安,因为军营一向禁止女人出入,西越王上没有将越敏的身份告知胡勒,所以他并不知道越敏是西越五公主,也自然不知道凌桑是四侧王妃了。 越北寒和越北安和胡勒打了个招呼,便去了胡勒为他们准备好的营帐安置。 与路上不同的是,越北寒让阡音与她住在同一个营帐里,而越敏则被越北寒任命为副教头,独住一个营帐。 虽说是副教头,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闲职,越敏见越北寒的安排之后倒也没说什么,她会向她的父王证明,女子也是能有用武之地的。 阡音知道越北寒为何要将她留在他的营帐内,虽然是以让她保护越北寒的安全为目的,但实际上是为了能随时随地监视她。 整顿好之后,胡勒将军亲自领着越北寒几人将军营巡视了一圈,阡音跟在身后,看着沧州军营内的大致布局。 经过练兵场时,阡音好像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她又看了几眼,才认出那临头之人居然是风萧。 这时越北寒看着阡音的神情,只觉得她的反应着实有趣,风萧之所以会出现此处,还要从那日越凌传信让他将风家人劫走之后说起。 越北寒收到信,立刻派了下属让风家的人落入他们西越手中,为了逼风萧招降,他将其他风家人作为威胁。 一开始风萧倒是反抗了很久,他家虽然含冤被发配边疆,但他还是不愿意做那卖国求荣的事情,越北寒也因此苦恼了好久,之后,他运用了一些手段,让风萧渐渐对北祁无望,从而让他主动投靠西越。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风萧总算愿意招降,越北寒见状将他送来沧州军营操练士兵,因为最了解北祁翊王作战技术的便只有他。 为了不节外生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这段日子一直有胡勒将军盯着冯萧,越北寒也算是放心,但无论再放心,也不如他亲自看着。 越北寒知道阡音以前是风萧的部下,所以他十分好奇两人再次相见会有什么反应,此刻是检验风萧忠诚度的最佳时机。 胡勒将军见到了练兵场,便派人将风萧叫了过来,风萧正在练兵,听到命令后立刻跑到了胡勒将军面前,他向胡勒将军抱拳道:“总教头冯萧参加将军。” 如今他的名字不是风萧,而是已经变成了冯萧,他如今拜越北寒所赐,成为了沧州军营总教头。 阡音疑惑极了,风萧居然是沧州军营的总教头?越北寒这么做居然是何道理?他难道就这么信任北祁的前将军吗? 难不成真的是风萧背叛了北祁? 阡音摇了摇头,她不相信风萧会这么做,她与风萧接触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最是忠心耿耿,他一定是因为局势所迫,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胡勒将军朝风萧道:“总教头,过来参见三王爷,四王爷。” 风萧自然知道他俩的身份,眼下也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朝两人施了一礼道:“卑职参见三王爷,四王爷。” 越北寒与越北安嗯了一声,越敏在一旁仔细打量了一番风萧,他看起来不像是西越人啊,风萧能感受到越敏的视线,却不知道他是何身份。 胡勒将军看见身后的越敏,又朝风萧道:“这位是新被任命的副教头郁敏,到时候你带郁教头熟悉一下情况。” 为了不暴露身份,越敏为自己化名为郁敏,她见胡勒将军这么说,便立刻道:“冯教头,你现在就可以带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风萧打量了一眼越敏,猜测着她的真实身份,他能听出越敏在可以压低她的声音。 越北寒见差不多之后便朝风萧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回去训练士兵,越敏也跟在风萧身后,她很想知道这位总教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风萧说了声是,全程没有看过和阡音对视过一眼,但他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猜测。 阡音如今不是应该在风栖宁或者是翊王的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难不成是她在北祁发生了些什么意外? 越北寒自然是知道他与阡音的关系,他将她带到此处究竟又有什么原因? 一连串疑问让风萧一时找不到答案,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弄明白,然后随机应变便是。 第八十四章 假意归顺 阡音离开训练场之后便有些走神,她很想向风萧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碍于越北寒的随身监视,她一直没有机会。 或许她可以找机会去见凌桑,随即,阡音有些怅然,若是凌桑知道风萧果真在此处,也不知道她究竟会是什么心境,兜兜转转,凌桑和风萧竟会在西越的沧州军营相遇。 可如何才能将消息传给凌桑呢? 凌桑此刻在越北安的营帐之中,行动也十分不便,借着去军营厨房给越北安拿膳食的借口,她顺利出了营帐。 训练场是经过军营厨房的必经之路,虽是匆匆一瞥,凌桑却能清楚地看见领头带兵训练的人是谁,她获得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风萧此刻正奉命为越敏讲解不同兵种的操练方法,他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刚刚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再看过去时却发现已经没了踪影。 越敏见风萧突然不说话了,便朝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冯教头,你在看什么?” 风萧摇了摇头,“是我看岔眼了,郁副教头,我们继续。” 或许他并没有看岔眼,既然越北安来到了军营,凌桑估计也跟着来了,他,凌桑,阡音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越敏在旁边一边听着风萧的讲解,一边上下打量着他,能成为军营的总教头,想必身手也定是不错的。 “冯教头,有空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风萧见状道:“有空自然奉陪。” 另一边的越北寒已经将军营的大致情况了解清楚了,在军营主帐之中,几人分析着如今沧州腹背受敌的局势,沧州要想转危为安,必须得借力打力,这是最快且最省力的方式。 阡音在营帐外面站着,想试图听到里面几人的谈话,可帐子太大,她有些听不大真切,但还是能听出个大概来,不一会儿,越北寒掀了帐子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阡音见状走到了他的身后。 越北安也随即出了营帐,“三哥,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你差属下告诉我一声便是。” 待越北安走远之后,越北寒转身看了一眼阡音,他知道他们刚刚的谈话她全都听到了,但他就是故意让她听到的,他很好奇在她遇到风萧之后,她会有何动作。 “我饿了,你去厨房领点吃的回来。” 阡音看了看天色,时辰确实是不早了,在经过厨房途中,她正好碰见了从厨房回来的凌桑,两人微微点了点头,阡音知道她定是看见了不远处的风萧。 在训练场上的越敏刚想喊住阡音,但一想到她如今的身份便住了口。 阡音拿完吃食也立刻回了营帐,她刚将吃食摆在案上便见越敏走了进来。 “三哥,不介意我来叨扰一番吧?” 越北寒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军营的伙食虽比不得在京都,但几人累了一天,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时,越北寒开口道:“你刚刚去看了训练场,那里情况如何?” 越敏也放下筷子,一脸赞赏道:“我觉得那位冯教头倒是有两把刷子,士兵在他的训练整治下也算是有条不紊了。” 越北寒觉得有些不太相信,他不相信风萧就这样归降他们西越了,有阡音在,他不愁没好戏看了。 “看来那位冯教头是个人才,我任命你为副教头也是希望你能在旁边盯着点,这个差事倒是很适合你。” 越敏拍了拍胸脯道:“三哥你放心便是,我一定能做好这个差事,不辜负父王的期望!” 越北寒倒是没对越敏抱任何期望,他只希望她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阡音在一旁抿了抿唇,若是能得到越敏的赏识,想必风萧在军营内也是花了很大心思来训练士兵的,难道他真的归降西越了吗? 这个猜测阡音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她今晚一定要去找风萧问个明白。 到了夜晚,阡音悄悄地出了营帐,她躲过巡逻士兵的视线,转身到了风萧的营帐。 风萧知道阡音一定会来找自己,所以他躺在榻上闭目假寐,一直在等待着阡音的到来,在听到一阵鸟鸣声之后,他知道她终于来了。 阡音刚进营帐,便被风萧用匕首抵住了脖子,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听他道:“阡音,你也归顺了西越?” 风萧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见阡音直摇头后,他放下匕首道:“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只见阡音走到案边,在纸上朝他写道:“你真的归顺了西越?” 风萧叹了声气,“不归顺又能如何?王上抄了我们风府实在是让我寒心不已,我如今除了归顺西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阡音沉默了一瞬,若他真的归顺了西越,这对北祁恐怕是一个不小的危险,因为他对北祁的作战部署太过熟悉了。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究竟为何来到了这里?” 阡音不知道她该如何说起,她如今只想制止风萧归顺西越的想法,她此刻还是不能相信风萧刚刚的那番话。 当风萧知道是阡音杀了祁景恒时,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直到阡音将她来到西越的前因后果写清楚之后,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西越长公主和越北寒合谋而做的,风府被抄家也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我知道你对我归顺西越甚是失望,但我不会轻易改变这个决定,你若是想说服我,便立刻请回吧!” 说完之后,风萧朝阡音使了一个眼神,这个眼神足以让阡音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都是说给帐外之人听的。 阡音也觉得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若是再不回去,她一定会引起越北寒的怀疑,如今她也放下心来,她就知道风萧定不会做这些卖国求荣的事情。 风萧对阡音所说的这些话已经传到了越北寒的耳中,他对风萧的态度甚是满意,风府一家人都在他手上,风萧一定会有所顾忌,无论风萧对西越忠不忠心,他都能握住风萧的命脉,更何况他手上还有阡音这个人质。 待阡音回到越北寒的营帐之后,她发现他此刻还在熟睡当中,为了不惊醒他,她动作十分轻地回到了她的卧榻之上。 这个夜晚注定会有许多人都无法入睡。 第八十五章 真假掺半 阡音躺在卧榻上,感受到了一丝逼迫,她猛得睁开眼,发现越北寒正站在她的身旁,她坐起身,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今天见到故人的感觉如何?你以前对北祁忠心耿耿的主子如今已经归顺了我们西越。” 阡音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他想方设法将风萧揽入西越的阵营是最错误的决定。 “你如今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你是想一同和风萧将军助我们西越一臂之力,还是想继续为北祁效力?若是你选择了前者,我们西越定不会亏待你。” 看来西越将恩威并用这一招发挥得倒是淋漓尽致,可这一招对她是没有用的,阡音知道无论选择哪一种,她的结局都会是死,既然这样,她便没什么好怕的。 按照阡音的推测,翊王他们很快便会来到凉州镇守,想必越北寒是等不及想要一雪前耻了吧。 阡音全程都没有看越北寒一眼,越北寒见她油盐不进也不愿再费唇舌,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相信她会归顺他们西越。 可越北寒不知道的是,是西越让阡音成了亡国之人,是西越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家国情仇注定让两人只能成为敌对的关系。 次日清晨,越敏早早地便来到了越北寒的营帐之中,但她却不是来找越北寒的。 “三哥,让阿禾跟着我几天如何?” 越北寒挑了挑眉,“你对待阿禾倒是和以往的属下不同。” “我最欣赏的便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刚好阿禾便是这样的女子,我自然是要另眼相待些。” 说完,她主动朝阡音问道:“阿禾,你可愿意跟着我几天?” 阡音当然愿意,这可是与风萧接触的最好机会,但她面容不显,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越北寒。 “既然如此,你跟着五公主便是。” 阡音倒感到有些意外,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和风萧有了接触的机会后便会密谋造反吗? 吃完早膳之后,阡音和越敏一同去了训练场,两人到了训练场地,却没见到总教头冯萧的身影,越敏问了其他士兵才知道,原来总教头冯萧刚刚被越北安的属下叫走了。 经过通报之后,风萧掀开了越北安的营帐,只见他迎面碰上了刚想要出营帐的凌桑,两人皆愣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了面容。 自从那日在凉州一别,风萧无时无刻不在想凌桑,可惜他和她终究是错过了,但他没想到再次见到她之时会是这样一番光景,实在是太讽刺了... 凌桑快速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看起来变黑也变瘦了,眼下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装作不认识地朝他施了一礼,然后径自出了营帐。 风萧回敬了一礼,进了营帐准备拜见越北安。 越北安自然知晓风萧的身份,先前越北寒和长公主提出这个提议之时他便极力反对,现下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他只能派人仔细盯着,好在这段时日里这位风萧将军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也没有看出有任何不轨之心,但他还是不太放心,这才差人将他叫了过去。 风萧走到越北安面前,朝他抱拳道:“冯萧参见四王爷。” 越北安十分客气道:“总教头不必多礼,本王叫总教头过来是想和总教头探讨一下排兵布阵之法,不知道总教头对北祁的作战方法可有何见解?” 风萧知晓西越不会完全信任他,越北安今日的试探之意让风萧并不意外,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组织了一下语言,此番说辞真假参半,为的就是能扰乱越北安的思绪。 越北安听完沉思了一番,风萧的排兵布阵之法很是精彩,且不说究竟是真是假,但起码表面上却是毫无漏洞的。 当凌桑端了茶走进营帐之时,只见越北安和风萧正讨论地不可开交,她将茶递给了两位,便默默站在了一旁。 风萧在一旁看着越北安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茶,而凌桑也对他默契一笑的模样,不禁移开了眼,他心下涌起了一抹嫉妒与怅然,他不愿看见他心爱的女人朝别的男人一脸笑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像此时这般近,可凌桑却觉得他们是隔得这么遥远,她听着两人谈话的内容,默默为风萧捏了一把汗,越北安心思最为缜密,想要不引起他的怀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待风萧出了营帐,凌桑转头看了一眼越北安的表情,可惜她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越北安也在此时对上了她的视线,“桑儿,为何这样看我?” 只见凌桑莞尔一笑,“桑儿自然是崇拜王爷运筹帷幄,王爷刚刚说的话桑儿虽听不太懂,但桑儿知道也定是极其厉害的话...” 越北安果然被凌桑这番话逗笑了,他故意道:“桑儿,原来你如此崇拜本王,倒让本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凌桑主动靠入他怀中道:“桑儿就是如此崇拜王爷。” 越北安也拥紧她道:“这几日在军营里可还习惯?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告诉我。” 凌桑摇了摇头,“只要有王爷在桑儿身边,桑儿怎样都可以。” “傻姑娘!我会一直在的。” 凌桑不知道此刻的温存还能存在多久,她总有一天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知到那个时候,越北安会有什么反应,他会杀了自己,还是放过自己?估计只要是个不傻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可平心而论,越北安实在是对她好过了头,凌桑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是哪一点惹得他这样宠爱自己,或许是她误打误撞地伪装成了他最喜欢女人的模样。。。 在西越的这段日子里,凌桑好似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暖,但这份温暖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想到此处,凌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上天能让她再一次见到风萧已经是格外开恩,人们都说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注定是要助风萧一臂之力的,好在如今阡音也在沧州军营,他们也不算是孤立无援了。 今后这条路或许会很难走,但她绝不会轻言放弃。 第八十六章 箭术比试 风萧到了训练场之后,只见越敏和阡音正站在弓箭兵的队伍之中,自从那日狩猎之后,还没有过瘾的越敏便想再和阡音比试一次箭术。 士兵们皆好奇这位新来的副教头究竟有何本事,便凑在一起看两人的射箭水平。 两位的箭筒里都分别放了十只箭,每人十次射的箭靶总数便是她们的最终成绩。 越敏率先拿出一支箭朝阡音,在射箭之前,她转身朝阡音道:“阿禾,你这次可不能故意相让啊!” 说完她拉起弓瞄准了箭靶,松手之际,只见箭嗖一下地脱弦而去,箭的速度彰显了主人非凡的力道,待箭十分稳当地射在了几十步开外的箭靶之时,众人都拍手叫好! 远远看去,越敏将箭射在了箭靶正中心,计数的士兵见状喊道:“第一箭十环。” 阡音感受到了一丝压力,自从狩猎那日起,她便发现她的箭术已经退步了许多,为了将她的箭术提升回以前的水平,她必须要勤加练习了。 这样想着,阡音气定神闲地拿起了一支箭,她用力拉开这把弓箭,发现她竟还有些拉不动它! 这个认知让阡音备受打击,她的水平不至于退步成这个样子吧? 阡音运用内力,终于将箭射了出去,她放下弓箭,有些忐忑地等待着结果。 计数的士兵看了一眼,然后宣布道:“第一箭九环。” 阡音松了口气,还好结果还不错。 越敏见状摇了摇头,“阿禾,这可不是你的真实水平!你可不能让我!” 阡音朝她笑了笑,她还真的没有故意让她。 风萧在一旁对阡音这个成绩也不太满意,想当年她和凌桑一起训练的日子里,她每支箭都能达到十环的程度,可刚刚他见她拉弓的力道与集中力都与当时相差甚远,看来是因为前段时日她一直跟在栖宁身边无法定时训练的缘故。 越敏随即射了第二箭,毫无疑问地,靶数又是十环,风萧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的箭术倒是很不错。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练了手的缘故,阡音第二把也射了十环,她对此十分满意,还好她的底子还在。 阡音刚一转身,便看到了在一旁注视着她的风萧,只见他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刚刚在越北安的营帐里并无大碍。 接下来的比试当中,越敏一连拿了三支箭,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这三支箭同时射出,士兵们皆有些紧张起来,这个难度可是不小,稍有不慎可能会有不中靶的威胁。 可惜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一把越敏获得了两只九环,三支十环的好成绩。 越敏见状挑衅地看了一眼阡音,“阿禾,接下来看你了。” 阡音迎面而上,只见她也从箭筒里拿了三支弓箭,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之下,她每支箭都射到了箭靶中心。 风萧见状笑了,看来今天阡音的运气还真是不错,阡音此刻也觉得有些意外,这样一来,她如今的靶数还要比越敏高一环。 越敏抿了抿唇,胜负欲极其强的她变得谨慎了许多,待十只箭都射完之后,她终于以一环之差赢了阡音。 风萧此时走上前道:“郁副教头实在是好箭术,让我真是刮目相看。” 阡音走到越敏身后,听她豪迈一笑道:“冯教头过奖了!” “我有一个比试射箭的好方法,不知郁副教头可否一试?” 越敏有些好奇道:“不知是何方法?” 风萧朝他的下属吩咐了一句,然后便见几个士兵将一个灌满水的大水缸抬到了朝他们几百步开外的地方。 “方法很简单,谁能将这个水缸射穿便算是赢,不知在场哪位仁兄愿意率先尝试?能成功射穿水缸者我必有重赏!” 这话让在场的士兵们都纷纷来了积极性,其中有一个长得十分魁梧的壮汉道:“总教头,我愿意一试。” 风萧点了点头,“阿蛮,我可以给你两次机会。” 这个被叫做阿蛮的壮汉朝他抱拳道:“多谢总教头。” 说完之后,阿蛮取了第一支箭,水缸太大,倒让阿蛮不知道该瞄准哪里,在一番比对之下,他终于瞄准一点射了出去。 只见箭头刚碰到水缸便被弹了过去,水缸丝毫没有损坏,其余士兵们见状都泄了气,要知道阿蛮的箭术在他们之间可是数一数二的。 阿蛮此刻却没有泄气,他一鼓作气,拿起来了第二支箭,在第一次的经验下,他控制力道,又换了另外一个角度,可惜这一次也还是失败了。 水缸的距离太远,而人射箭的力道也十分有限,风萧的提议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即便如此,在风萧承诺的奖励之下,大家都纷纷上前一试,可水缸却还是毫无动静。 越敏见状起了好胜心,她上前道:“让我来一试。” 阡音在一旁看着,心下也知越敏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她没有涉水缸的技巧,这个射水缸的方法还是风慎在几年前告知他们几个的法子,所以她知道如何才能射穿水缸。 在阡音的预料下,越敏果然失败了。 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能成功,场面一下子变得低沉下来,众人都纷纷让风萧上前一试。 越敏见状指了指身后的阡音道:“你怎么不去试一试?怎么,没有信心?” 越北寒也在此刻闻讯到了训练场,他倒是要看看风萧究竟在搞什么鬼,等弄清楚状况之后,他看了一眼阡音,似是在等待她的动作。 风萧见越北寒来了,立刻朝阡音微微点了点头,在接收到了他的讯号后,阡音拿起了一支弓箭,她没有多加思索,立刻朝水缸上的某一点射了出去。 众人们皆有些失望,还是和刚刚的情况一样,水缸并没有丝毫破裂,越北寒见状挑了挑眉,倒有一丝想要上前一试的冲动。 只见刚过没多久,便传来了一阵水缸慢慢破了一道口子的声音,在水流的作用下,褚红颜终于将水缸成功射穿。 越敏和众人皆愣了愣,她刚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八十七章 比武大会1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阡音放下弓箭朝几人施了一礼,还好她当初的刻苦训练并没有白费。 越敏上前不禁问道:“可是有何诀窍?” 只见这时风萧神秘地回了句:“不可说。” 越北寒见状倒笑了,也不知道这风将军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不过他见刚刚阡音能如此轻松地射穿如此厚的水缸,想必她定训练了许久。 细心的越北寒还发现阡音和风萧全程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他竟感受到阡音对风萧还有一丝无迹可寻的敌意在里面,这究竟是她装的,还是她真的对风萧有了抵触呢? 越敏听风萧这么回答,也要立志发现里面的奥秘,她就不相信阡音能做到的事情她会做不到。 风萧见越北寒在场,便向各士兵宣布了明日将会举行比武大赛的消息,此次比武大赛不论军职年龄,只要是军营中人均可参加,获胜者可以得到嘉奖,表现好之人可以升军职并得到嘉奖。 各士兵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躁动起来,越北寒见状眯了眯眼,这个突如其来的比武大会他怎么不知道,但如今风萧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众人,他眼下也不好说什么。 甚是无聊的越敏此刻终于兴奋起来,接下来她可是有好戏看了,这个机会甚是难得,可以让她了解到各位能力出众的士兵将领,不过明日就要举行比武大会,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阡音在一旁也是这么想的,此次举办比武大会的目的恐怕并不单纯... 在众士兵继续投身到训练之后,越北寒将风萧叫到了他的营帐之中,刚一进营帐,越北寒便朝他问道:“比武大会一事,我怎不知?” 风萧并不慌乱,此事本就是经过胡勒将军同意的,听越北寒这么问自己,他不禁疑问道:“难道胡勒将军没有事先告知过王爷吗?” 越北寒盯着他看了许久,想知道风萧这句话是否属实,随即他退了一步,又问道:“你觉得举办比武大会可有何好处?” 风萧倒笑了,举行比武大会自然有很多好处,譬如振奋士气,譬如选贤举能等等,但他当时之所以向胡勒将军提了这个想法,其实有他的私心在里面,究竟这个私心是什么,明天便能知晓,他要做的很简单,无法是要在无形之中将沧州军营的根基腐蚀得空空如也。 越北寒听完他这个挑不出错的回答也笑了,“我们西越有风将军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风萧故意道:“还要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希望事成之后王爷可要遵守承诺才是。” “本王自然会遵守承诺,不过现下倒有一事想要让风将军帮忙。” “哦?不知是何事,还请王爷告知。” 越北寒有些拐弯抹角道:“本王的属下阿禾你应该认识吧。” 风萧在来之前就知晓越北寒定会说起阡音,他也不隐藏道:“说得准确一点,阿禾是我们风府的人,在沧州军营见到她还真是让我觉得意外,不知阿禾是怎么到了王爷的手上?” 越北寒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那要看风将军知不知道本王为何要把阿禾带到沧州军营来了?” 风萧佯装不知,“这我倒是不明白了,还请王爷明说。” “你们北祁的翊王马上就要到凉州了,阿禾身为他的意中人,岂不是能替西越牵制他一番?” 风萧已然明白了越北寒的意思,阡音如今只是一个用来威胁翊王的人质罢了,按照越北寒的意思,翊王估计快要到达凉州,不过因为翊王和西越长公主的婚约,沧州和凉州的战事一时之间是轻易挑不起的。 “既然王爷已经把她带到了军营,我还需要帮什么忙呢?” 越北寒摇了摇头,“你的下属对北祁倒是忠心耿耿,我希望你能说服她为我所用,不然我很难保证她的安全。” 原来越北寒打的是这个主意,风萧沉默了一瞬,似是不想答应他这个要求。 “怎么?风将军是没有信心,还是不想让阡音为我所用?” 风萧当然得答应,他随即道:“我会尽快说服她。” 阡音的性子他最是知晓,让她归顺西越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越北寒此举倒是英明,想必他还是为了要试探自己是否忠心,若是阡音被自己说服,岂不是一举两得? 越北寒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很看好风将军和阿禾,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风萧抱拳施了一礼,独自一人出了营帐,他还有很充足的时间,现下最重要的是想想该如何和翊王的人取得联系,如今能力挽狂澜的便只有翊王殿下了。 在这之前,他要去见一次凌桑。 到了傍晚,风萧主动去了越北安的营帐之中禀报今日的训练情况,他走进营帐,发现凌桑果然在里面。 凌桑知道风萧是来找自己的,按照先前的默契,她立刻端了茶给他和越北安。 风萧接过茶将茶水一口气喝完,趁越北安不注意,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放了进去,并把茶杯盖上递给了她。 凌桑拿着茶杯出了营帐,待她拿出茶杯里的那张纸条时,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她还能看清楚上面的字:今晚丑时厨房后门见。 看完之后,她立刻将纸条销毁,便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了厨房。 路过训练场的时候,只风萧也迎面走来,两人只觉得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凌桑此刻的心跳跳得很快,她很想停下来同他说几句话来慰藉相思之苦,可这里耳目众多,她却不能这样做... 风萧也很想停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可如今他不再是风萧将军,她也不是他们风家的下属,他和她还是要将内心的情感压抑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在黑暗中潜藏得太久了,久到有时候他都会觉得已经无望了。 可事在人为,他们总会有办法的。 阡音在远处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她心下有些紧张,生怕旁人会看出些什么,好在两人面容不显得渐行渐远,附近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他和她实在是太难了。 第八十八章 比武大会2 凌桑今天晚上有些惴惴不安,她一直在等着丑时的到来,可眼下她有一个令她头痛的难题摆在眼前,不知怎的,越北安一直坐在营帐中处理军事,完全没有想要歇息的征兆。 眼看着丑时快要到了,她拿着一件披风披在了越北安的身上。 “王爷,夜深了,该歇息了,若因此身体吃不消了该如何是好?” 越北安对凌桑的关心甚是感动,他紧了紧披风,然后朝她道:“桑儿,你先歇息便是,我马上便处理好了。” 凌桑不禁抱着她道:“王爷不在,桑儿睡不着。” 说完之后,凌桑瞥了一眼案上越北安放置的各类军要信件,越北安自然没有察觉到凌桑的眼神,他听了凌桑的话之后忍不住转头看了她许久,这几日是他有些疏忽她了,他放下笔,然后起身将她拦腰抱起。 凌桑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神,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配合地低下了头,装作一脸害羞的模样。 “桑儿如今还害羞吗?” 越北安打趣的话语让凌桑忍不住锤了一下他的胸膛,“王爷真是讨厌!” 凌桑娇嗔的语气让越北安来了兴致,到了丑时,越北安还未入睡,出于安全,凌桑见状也放弃了与风萧暗中会合的约定,今晚怕是不行的。 风萧按照约定一直在厨房后门处等待着凌桑的到来,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凌桑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风萧内心有些交集,心想着凌桑是不是途中生了什么变故还是她今晚不便前来? 快到寅时之际,风萧决定不再等下去,凌桑看来是不会来了。 路过训练场的时候,风萧看到了一丝光亮,他走近一看,发现是越敏在如白日那般射箭,看得出来,她已经在这里练了许久,可不远处的那口灌满水的水缸还是丝毫未破。 越敏此刻已经有些泄气了,这是什么破水缸,怎么射也射不破! 刚要扔下弓箭走人时,只听见身后传来道:“郁副教头这么晚还在训练场练习,倒让我深感惭愧。” 越敏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风萧之后,她镇定下来道:“原来是总教头,这么晚了为何来训练场?” 实在是可疑。 风萧随便扯了个慌道:“晚上睡不着,便来外面走走。” 越敏对他这番说辞将信将疑,有了外人在场后,她重新拿了支箭,风萧只觉得这位新来的副教头倒还挺执着,在她又失败了几次后,风萧忍不住上前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道:“你的方法错了。” 风萧的动作让越敏心下一紧,从未与男人有如此距离的她有些不自在,在风萧的指导下,她又射出去了一箭。 水缸,破了。 越敏瞪大了双眼,这么简单就破了吗? 风萧见状笑了,想必她现下能找到诀窍了。 越敏抿了抿唇,趁风萧不注意时,她突然出手朝他袭去,风萧躲闪不及,生生挨了她一掌。 “郁副教头你这是何意?” “想和总教头比试比试,切磋一下武艺罢了,还请总教头全力以赴才好。” 越敏整的这一出让风萧不得不同她过几招,不过数十招风萧便了解了她的套路,反观风萧不按常理出招,倒让越敏占不到半分上风。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将对方绊到地上的,当风萧拉着越敏倒在地上时,他明显感受到了一丝柔软,眼前这位副教头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不然她为何会男扮女装进入军营呢? 越敏有些慌乱地站起了身,她轻咳了一声,然后朝风萧抱拳道:“总教头的武艺我甘拜下风,今晚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总教头,我先告辞!” 这位总教头的武艺果真在她的预料之上! 说完她立刻离开了训练场,天马上就要亮了,她可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风萧看着越敏十分迅速地离开了训练场,不禁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躺在榻上一直在想越敏究竟是何身份。 从这几日的观察看来,三王爷、四王爷甚至阡音都对她异常客气,想必她的身份只有凌桑才能告诉自己了,他一想到她今晚没有按照约定来到厨房后门便十分担忧,也不知道凌桑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即刻去了越北安的营帐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越北安此刻正在吃早膳,见风萧来了便放下了筷子,他昨天在知道要举办比武大会的时候便想要找风萧好好聊一聊,没想到他倒是主动来了。 风萧在营帐中看见凌桑相安无事得站在一旁便立刻放心了,恐怕是因为昨晚越北安一直在营帐中所以她不好脱身的缘故,说来也是怪他自己,他应该早一点便想到这一点的。 凌桑见风萧一大早便来到营帐,想必也是为了她吧,昨晚她没有出现定是让他担心了。 待两人商讨完之后,越北安突然转头朝凌桑道:“今天军营内举办了比武大会,要不要随本王去看看?” 在越北安的注视下,凌桑故作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不去,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么一来,越北安也算是帮了她大忙了! 风萧见状倒有些不是滋味儿,看起来凌桑倒是十分受越北安的宠爱,不然她不会被越北安冒着违反军规的风险带到了军营。 到了训练场之后,已经有许多士兵聚集在了擂台后方,其中自然有阡音的身影,她看着风萧和凌桑一同出现在越北安身边,心中不禁有些惊讶,可无论再惊讶,她面容还是一脸平和的模样。 脸色不平和的却是另有其人,站在一旁的越敏有些目光复杂地看着风萧,昨晚她回到营帐之后很久都没有睡着,有时候女儿家的心事来得就是那么快... 越北寒已然注意到了越敏的心不在焉,他派去监视风萧的下属已经朝他禀告了昨晚在训练场上发生的事情,如今看越敏的模样,可别是他心里想的那样... 随即他将视线转移到了台上,胡勒将军上台讲了一大堆规则之后,此次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第八十九章 比武大会3 一声锣音敲响之后,两位前锋参领走上台进行第一场兵刃相搏的比试。 按照规则,两人重在切磋,点到为止即可,可底下对这两位熟悉的人知道,他俩明面上虽然客客气气,但暗地里谁都不服谁,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挫挫对方锐气的机会,恐怕是有好戏要看了。 两位参领势如破竹,眼神中留有一丝血腥,有一种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感觉在,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阡音能看出两人用内力伤害到了对方的要害,不过两人如今皆硬撑着,谁也不想先认输。 或许这便是风萧的真正目的吧... 一炷香之后,两人还未决出胜负,胡勒将军见状出声结束了比试,按照刚刚两人的表现,胡勒将军将擂主之位给了其中一人。 另一位参领心有不服,可碍于场上的人,他将不甘压了下去,眼下不是提出异议的时候,这样一来,他看着获胜的那位更加不爽。 比试还在继续,越北寒看着走下台的参领,朝身后的南霜道:“你去替他诊治一番。” 南霜施了一礼,背着药箱朝那位参领走了过去,阡音只觉得不好,越北寒怕是看出来了些什么。 风萧倒一点都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越敏看比试看得津津有味,眼下这位无名的士兵已经守擂了四轮,赢得了所有人的喝彩声,她刚想要跃跃欲试切磋一回,便见越北寒亲自上了擂台。 他倒是要试试这位士兵的真正实力。 凌桑站在越北安的身旁,看着越北安眉头皱了皱,她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再看向风萧时,只见他一脸平静的模样。 此时的阡音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南霜身上,她见南霜一脸凝重,也知那两位参领伤得不深。 台上那名士兵名叫阿布勒,他是一名最普通的步兵,平常在军营内一直默默无闻,如今他能有幸和越北寒比试,也算是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了一番。 虽然阿布勒已经在台上坚持了好几轮,但他和越北寒比试时还是会有用不完的精力,越北寒和阿布勒过了几招,倒觉得这个人还有点意思,也算是一个可塑之才了,不过得派人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越北寒同阿布勒点到为止,随后他指了指台下的阡音道:“你上来和他比试。” 阡音没想到她会被越北寒点名上去,她见状走上台,和阿布勒对视了一眼。 阿布勒没想到上来一个如此细皮嫩肉的男人,倒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耻辱,像阡音这样体格的男人,他要想赢她简直绝对不在话下。 阡音挑选了一把能与之匹敌的大刀,她看着有些轻敌的阿布勒,忍不住想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但转念一想,她为何要给别国之人一个教训好让他们以此为鉴呢? 在底下的凌桑和越敏皆十分好奇这场比试的结果,她们都觉得阡音有很大的胜算,当擅长使用匕首的阡音输给了阿布勒的时候,两人深深表示遗憾,这可不是阡音真正的实力。 此时的越北寒脸色深沉,这个女人太过聪明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他让阡音上台比试为的便是给阿布勒一个教训,可阡音的做法完全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她这样一来,倒加重了这些人的自大狂妄。 如今该是要风萧上场了,越敏不受控制地朝风萧看去,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她很想进一步了解这个武艺高强的男人。 在所有人的预料下,总教头冯萧赢了这场比试,阿布勒也下了擂台,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主动上去了,越敏见状走上了擂台,经过昨晚的情形,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她只想扳回一成。 自从知晓这位郁副教头是女子之后,风萧便一直在猜测她的身份,如今见她主动攻上擂台,风萧只想好好和她切磋一番,说不定她会是他在军营中唯一有效的突破口。 越敏和风萧比试了两个回合也堪达到不被击败的地步,看来他昨晚还发挥不到三成功力,她好像完全不是风萧的对手,输给他也算在她的预料只中了。 为了让底下的人有更多机会,风萧放弃了守擂的权利,便一同和越敏走到了台下,这时只见越敏趔趄了一下,一旁的风萧见状牢牢地扶住了她,越敏道了声谢,然后不着痕迹地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南霜诊治回来后,和越北寒附耳说了些什么,越北寒听完之后让她立刻退下了,如今他倒是有些怀疑风萧的忠心了。 比武大会进行了整整一天,待结束之后,胡勒将军公布了此次的胜者,底下的人有服气的,也有不服气的,但结果一概不容置疑。 散场之后的训练场地有些冷清,凌桑和风萧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含义,今天晚上他们还想再尝试一次。 幸运的是今晚越北安很快便在榻上歇息了,趁着他已经熟睡,凌桑飞快地避过巡逻的士兵到了和风萧约定的地方。 风萧果然在那里等候着,他见凌桑来了之后便立刻将她拉到了一个没有人会经过的角落之中。 凌桑看着风萧,有些压抑地叫了他一声:“将军...” 风萧没有说话,只是上前将凌桑抱在了怀中,他最想做的便是如今这样没有距离地看着她,他和她好像一直都只能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彼此。 “我如今已经不是将军了,还有一件事情便是...我很想你。” 凌桑忽然觉得满足了,她想要的无非便是他的一个拥抱而已,眼下并不是温存的时候,她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风萧也深知凌桑的不易,他放开了她,将他的计划打算和她长话短说了一番。 凌桑见风萧问起越敏的身份,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待风萧知晓越敏是西越公主之后,他默默点了点头,他如今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九十章 真真假假 凌桑不便多留,与风萧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营帐,她刚躺回榻上便见越北安挣开了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心下一阵紧张之时,只见越北安沙哑着嗓子道:“桑儿刚刚可是出去了?” 听越北安的嗓音,也知他定是刚刚醒来,凌桑飞快想了一个理由道:“我刚刚听见外面有些动静,便出去看了看。” 越北安也静心听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有些许动静,他翻身下榻,朝凌桑道:“不用担心,我去外面看看。” 凌桑松了一口气,她运气还真是不错,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越北安走到营帐外,发现是一只野猫在叫唤。 路过的巡逻士兵上前拜见道:“不知四王爷有何吩咐?” 越北安指着那野猫道:“为何军营内会有野猫?” 士兵也朝越北安的视线看去,“大概是附近的村镇上的野猫,可需在下将它们赶出去?” 越北安挥了挥手,“罢了,无需理会。” 消了怀疑之后,越北安走进营帐,没有把此时放在心里。 在不远处的阡音正看着这一幕,这只野猫正是她故意放在那里的,还好先前风萧已经提前通知了她,不然她便不能早早做好了准备。 见越北安已经消了怀疑,阡音回到了越北寒的营帐,在距离营帐不远处,只见南霜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禾,你大晚上的去了何处?我劝你还是不要有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南霜已然发现阡音刚才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她是怎么躲过暗卫的监督的,如今见阿禾终于出现在营帐外,她忍不住想要上前警告她一番。 阡音无视了南霜,径自从她身旁略过,南霜见状同阡音大打出手,她今晚一定要说服阡音归顺西越。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执着下去,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 南霜这句话让阡音有些不明白,她说的究竟是何意?阡音只知道如果她不反抗才会害了她所有在意的人,包括风家,凌桑,还有他... 最近一段时日,她已经极力控制着不想起他了。 为了不引来巡逻士兵的注意,两人很快便停下了动作,阡音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回了营帐。 南霜在身后看着阡音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越北寒是知晓阡音出了营帐的,她自以为她隐蔽的很好,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能让阡音大失分寸的也只有风萧了吧。 第二日,按照越北寒的意思,守门士兵阿布勒被提拔为前锋参领,他的官职一下子提升四级,迎来诸多士兵的连连瞩目。 风萧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十分愉悦,只因为阿布勒暂时是他的人,他在营帐中这么多时日,早已经靠着收买人心而有了一些势力,虽然这股势力不强,但也够将军营搅得一团乱了。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在根源上腐蚀沧州军营的军心,西越对他们风家的所作所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日越北寒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想要让他说服阡音归顺西越吗?那他好好做给他看便是了。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阡音如约而至两人约定的地点。 阡音见风萧一脸严肃的模样,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阡音,和我一起为西越做事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风萧的话让阡音瞪大了双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风萧,她刚刚究竟听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你听到的这样,为了我们风家,你必须按我的意思办,如若你敢违抗我的命令,那便休怪我不念昔日之情。” 阡音摇着头退了几步,风萧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爱国正直的北祁将军了,她试着想要劝阻风萧的念头,却丝毫没有用处。 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是如何打起来的,两人毫不留情地刀剑相搏,不一会儿,阡音和风萧的身上都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着二人的架势,他俩可不是开玩笑闹着玩儿的。 监视阡音的暗卫见状立刻去禀报了越北寒,两人若是再打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越北寒听到暗卫的禀报后倒还饶有兴味,他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若真如暗卫所说的那般,那风萧对他们西越可真是忠心极了,带着几分信疑,他起身去了阡音与风萧的打斗之地。 到了目的地,只见阡音和风萧还在打斗着,越北寒眯了眯眼,这两人果真是没有一点余地,看起来也着实不像是假的,他再看向阡音时,只见风萧已经将剑刺向了她的脖颈。 越北寒见状立刻将风萧推倒在地,他可不想看见还有利用价值的阡音变成了一具尸体。 风萧见是越北寒也停止了动作,阡音因为深受重伤终于晕倒在了越北寒的怀里。 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越北寒看了一眼风萧,随即将阡音抱回了营帐,风萧回想着越北寒刚刚的神情,也不知他究竟信了几分。 为了将阡音这条命捡回来,南霜也被越北寒召到营帐准备为阡音诊治,在南霜把脉的过程中,越北寒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眉头紧锁道:“她伤得如何?” 南霜又诊治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回道:“她的外伤倒是不要紧,抹点金疮药便能愈合,但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估计要用参汤吊一阵子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最好不要再有剧烈的运动。” 阡音如今已经有了些许意识,她知道她和风萧的这场戏越北寒已经信了七八分,若是能让风萧得到越北寒的信任,她受的这点伤也不算什么了。 越北寒挑了挑眉,看来风萧下手还真够狠的,看着奄奄一息的阡音,他不禁道: “缺什么药就和下面的人去讲,她绝对不能死。” “是,四王爷。” 嘱咐完之后,越北寒出了营帐,阡音也终于忍不住疼痛再次昏睡了过去。 南霜再次为阡音诊了诊脉,旧疾再加上新伤,她这条命是不想要了吗,若是再折腾下去,她怕是也要无能为力了。 阡音可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第九十一章 疑心渐轻 不过寥寥数月,阡音身上便已经多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自从那日临州一战,她身子便一直虚着,今日这样一折腾,恐怕是很难好全了。 待风萧和阡音大打出手之后,他一直在越北寒的营帐里等着,想必越北寒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吧。 看得出来,阡音表面上也是对风萧下了狠手的,不然风萧的脸色不会如此苍白,不过他要的便是此等效果。 此时越北寒已经回到了主帐之中,看着脸色苍白的风萧,越北寒不禁戏谑道:“风萧将军真是大义灭亲,刚刚你对你的属下还真是毫不留情。” 风萧拱手一礼,违心道:“自然是要以大局为重,所有阻碍我们计划的人都留不得。” “好一个以大局为重!有风将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不过你这位属下我还有大用处,你不必下如此重手。” 越北寒的话让风萧证实了他心中猜想,眼下也顺着他的意思道:“属下明白。” “你先休息一日,明日再去训练场便是。” 越北寒朝风萧挥了挥手,风萧见状退下了,待他走后,越北寒身边的亲信有些担忧,这位北祁的前任将军真的可信吗? “怎么?你觉得他心里有别的盘算?” “王爷,属下觉得他并不可信,我们应多加提防才是。” 越北寒眯了眯眼,无论他可信不可信,他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法逃脱。 “加派人手盯着他。” “是,王爷。” 风萧离开了营帐,转身去训练场转了一圈,越敏看见了风萧的身影立即上前道:“总教头今日气色不佳,可是身子不爽?” “无妨,我休息一日便能痊愈,今日这些士兵要让副教头多费心了。” 越敏摇了摇头,“总教头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两人说了几句,风萧有些承受不住身上的伤痛,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越敏在他身后看了许久,她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越北寒这样子,像是受了不小的伤。 待风萧回到营帐之后,他发现了隐匿在角落里的凌桑,他心下一惊,凌桑此举实在是太胆大了,若是让监视他的暗卫们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凌桑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她这段日子虽一直深居王府,但她隐匿的本领却没有退步,只要她隐藏了气息,外面那些人便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桑儿,你怎么来了?” 凌桑先前实在是担心地不行,她只觉得难道真的要往两败俱伤的方向发展吗?如今见他平安回来,她终于放下心。 “我实在担心,便忍不住想要来看看。将军,你受伤了?!” “无妨,擦点金疮药就好了,眼下是非常时期,我们皆要小心行事才行。” “我明白的。” 凌桑想起阡音,又问道:“阡音怎么样了?她可有大碍?” 风萧想起阡音有些愧疚,他下手确实有些太重了,可如若不这样,他别无他法。 “她没事,只要静养几日便可以,倒是桑儿,你是我们三个人里唯一在暗处的人,你可得好好保护好自己。” 事关重大,凌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看着风萧一身血衣,凌桑忍不住道:“将军,让我来为你上药吧?” 风萧没有拒绝,拿出柜子里的金疮药递给她道:“有劳了。” “将军哪儿的话,这样的场景,我们先前有过很多次。” 凌桑的话说得很对,先前在风府的时候,她没少为风萧上过药。 “桑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风萧的话让凌桑忍不住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要不是风家救了她,哪还有如今的她存活于这个世上。 “将军,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此生觉得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与风萧一同训练的日子,可惜的是,那样的日子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营帐外有些许动静,凌桑和风萧互相看了一眼,立刻采取了行动。 营帐外面的人是越敏,趁着中午吃午膳的空档,她打算来看看总教头到底怎么样了。 在营帐外喊了一声总教头后,里面传来了风萧的声音:“请进。” 越敏走了进去,果然闻到里面有一股血腥味儿,她看了眼四周,倒是没什么异常的。早在越敏进来之前,凌桑便已经趁机离开了。 “总教头可是受了什么伤?血腥味儿倒闻着倒是很明显啊。” 风萧爽朗一笑,“倒是没有瞒过副教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伤,不过是夜里训练的时候愣了愣神,不小心被兵器刺了一刀罢了。” 越敏显然不太相信风萧这番说辞,不过看他这样子不太像是装的,想她当初如此努力却不能战胜他分毫,而他如今竟因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这个年头奇怪的事情倒是能时不时发生一次啊。 “那总教头接下来可要小心了,等总教头痊愈了可一定要同在下再比试一场!” “好,冯某自当奉陪。” 看着越敏离开的背影,风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位西越的五公主还真是有趣。 越敏离开风萧的营帐,又往越北寒的营帐走去,一想来,她今日好像没有看到阡音的身影,没有阡音,她甚是无聊。 到了越北寒的营帐,只见他正好从营帐内出来,越敏上前问道:“三哥,阿禾呢?” 越北寒想到阡音如今躺在榻上的模样,只能撤了个慌,“她如今不在军营,我派她出去有要事要办。” 越敏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段日子她在军营怕是又得无聊了,这样想着,她转身离开,打算去找找别的乐趣。 这样一来,阡音躺在榻上便没有外人的打扰了,她此刻还发着烧,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南霜在帐子里有些发愁,阡音再这么烧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越北寒见状脸色也暗了下去,没有他的允许,她绝对不能死。 南霜一整夜都在翻阅古籍,在找到法子之前,如今也只能用人参先吊着她的命了,南霜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阡音能挺过去。 第九十二章 故人将至 昏睡了几日后,阡音终于在一个清晨渐渐转醒,她睁开眼,发现南霜正靠在床榻边昏昏欲睡。 阡音轻微翻身的动作让南霜立刻抬起了头,她心下大喜,阡音睡了这么多日终于醒了,在这几日里,三王爷越北寒的脸色一直阴沉着,属下也皆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他。 大喜过后,南霜见状倒了杯茶递到了阡音的嘴边,“阡音,你终于醒了。” 阡音的脑子此刻有些混沌,听南霜的话,她好像是睡了很久,南霜知道阡音心里在想什么,随即道:“阡音,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我想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她怎么会不惜命呢?不过是因为不得已间会被时局所控罢了,三天三夜足以发生很多事情,她昏迷的这几日里也不知道风萧和凌桑怎么样了,在这关头阡音还在担忧着旁人,足以看出她对两人的重视。 阡音转醒的消息立刻传到了越北寒的耳朵里,他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刻到了偏帐。 南霜没想到三王爷会来得这么快,她禀报了一番阡音的病情便匆忙退下了,看越北寒的样子,他定有什么话要对阡音说。 越北寒先是打量了一番阡音的脸色,她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身体还是极其虚软的,也不知他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在看见桌上的那碗药之后,他将碗端了过来准备喂阡音喝药。 在越北寒进来开始,阡音便一直闭着眼,她如今实在是没有精力再与越北寒进行一番周旋了,索性她眼不见为净,毕竟,越北寒在短期内是不会动她的。 越北寒拿起汤匙在药碗中搅了好几下,然后出声道:“我如今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阡音听完睁开了眼,她倒是有几分好奇,越北寒见状轻笑了一声,“不过你得喝了药本王才能告诉你,不然本王可不想还没说你就已经坚持不住这副病恹恹的身子了。” 越北寒的话终于让阡音张开了嘴,她没理由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更何况是越北寒亲自给她喂药,她没理由不受着。 阡音看着越北寒舀了一勺药汤,然后吹凉了才递到她嘴边,在被越北寒喂了几口之后,他轻柔的动作让阡音觉得十分不适应,这还是她认识的越北寒吗?她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陷阱。 越北寒还是第一次给一位女子喂药,这样的体验让他觉得有些新奇,他还从来没有伺候过旁人,阡音倒是让他破了例了。 阡音此刻有些心不在焉,越北寒喂她药的情形,让她想起了翊王,那几日,翊王也是如此悉心照料着她,或许是从那一刻开始,阡音才深刻理解到翊王对她的感情。 待一整碗药都喂完之后,越北寒将碗放回了桌上,阡音擦了擦嘴,等待着他说那两个消息。 “猜你的性子,定是想先听坏消息,坏消息便是北祁翊王,你的心上人已经于昨晚同我们西越长公主完婚。” 越北寒的话让阡音愣了愣,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她爱的人终究是为了社稷与西越联姻,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什么心境,他应该一点都不欣喜吧... 阡音扯了个笑脸给越北寒,他以为这样就能击倒她的心智吗? 越北寒自然在看阡音的反应,阡音将她的心思隐藏的很好,以致于越北寒一时之间没有看出她的情绪。 “好消息便是翊王与翊王妃不日便会抵达临州,不出意外,你很快便能见到你的翊王殿下。” 阡音抿了抿唇,她从未想过能与翊王再次相见,也从未想过相逢之后的场景,在他眼中,她已经是个停留在回忆里的人,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不复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使她是如此地想他,时过境迁,他与她还能似从前那般心境吗? “希望在见到他之前,你已经不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千万不要耍任何小心思,你应该知道你的作用是什么。” 说完之后,越北寒离开了偏帐,阡音已经在心里有了新的盘算,若是翊王真的镇守临州,这对她和风萧,凌桑而言,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阡音算了算日子,离翊王到达临州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在这段日子里,她必须帮助风萧把一切事宜都计划好。 待越北寒走后,南霜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阡音现在必须要好好补补身子。 “阿禾,你快把鸡汤喝了,喝完了身子才有力气。” 阡音接过碗喝了一口,差一点将鸡汤吐了出来,这同她以往喝的鸡汤味道大相径庭,里面貌似什么调料都没有加。 南霜见状笑道:“是的,我没放盐,你现在最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 阡音点了点头,将鸡汤一饮而尽,身上也暖和了一些。 “你先在榻上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为你换药。” 这个下午,阡音一直躺在榻上,思绪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直到她听见帐外有一阵声响,为了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阡音忍着疼痛走到了外头。 不知为何,外头鼓声阵阵,好像在举行着什么活动,阡音行动不便,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看了一阵后,她终于回到了营帐,只不过再回去时,里面又多了一个人。 阡音免不得被惊了一惊,若是她能言语,此刻恐怕会喊出声,待看清人是谁,她忍不住上前拥抱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凌桑是怎么进来的? 凌桑自然有她的法子,阡音这一次算是下了重本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此次伤的不轻,不然越北寒不会轻易放下对风萧的怀疑之心,若不是看守的人实在是太紧,她也不会费如此大的劲混入了阡音的营帐。 “音儿,这次实在是难为你了,你放心,我们的计划一直在顺利进行中,只要等到翊王的到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机会了。” 凌桑不知道阡音和翊王的过往,也看不出阡音此刻眼中的悲伤,她还以为阡音是身体不舒服,便立刻扶她回榻上躺着了。 阡音坐在榻上,听凌桑和她说起了翊王与西越公主和亲一事,阡音心里着实苦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翊王很快便能到临州了。 第九十三章 归来去兮 阡音这几日总算能喘口气了,一方面,她的身体已经在渐渐恢复之中,另一方面,凌桑与风萧所密谋的事宜也进行的十分顺利。 当阡音出了营帐,只见越敏正好向她看了过来。 “阿禾,你回来了。” 阡音点了点头,看来越敏并不知晓她与风萧间的关系,想来也是,越北寒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此事告知越敏,因为少一个人知晓便会少一分危险。 “这几日本公...我实在是无聊透了,等等阿禾陪我练一会儿箭术可好?” 阡音犹豫了一瞬,如今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也不知这弓还能否拉的出来,不过这么好的一个接触风萧的机会,她定然不会错过。 越敏拉着阡音去了训练场,嘴边还絮絮叨叨了好一阵,抛开家国情仇不言,越敏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她勇敢忠诚,不拘小节,虽任性妄为了一些,但也担得起女中豪杰这四个字。 若越敏不是西越子民,若她俩之间没有那些无法逾越的鸿沟,阡音很想把她当做朋友,可她却无法这么做。 到了训练场,阡音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风萧,两人不着痕迹地对了暗号,便装作心中有愤,互不相视的模样。 越敏觉得两人今日有些怪怪的,却也没有多想,只是随手拿了弓箭递给了阡音。 “阿禾,你先来。” 在阡音准备射箭之时,越敏的目光却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转向了一旁的风萧,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一个男人的眉眼。 看了数秒,越敏惊奇地发现风萧的睫毛浓密的出奇,她只觉得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渐渐地,越敏的心思完全移到了风萧的身上,直至看着他入了迷。 风萧感受到了越敏的目光,不禁转头看向了她,这几日风萧总能感受到越敏若有若无的视线,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可看着今天这个情形,他倒是明白了些什么。 越敏此刻像是被抓了一个正形,为了掩饰心下的心虚,她反而更正大光明地看向了风萧。 阡音丝毫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举动,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正中靶心,待成功之后,越敏和风萧皆看向了她。 越敏点了点头,接过了阡音手中的弓箭,眼下便见阡音和风萧暗中较劲,有一种差点便要打起来的架势。 一直盯着两人的暗卫怕又出了什么岔子,便立刻去禀报了越北寒,不一会儿,便来了他的下属将阡音叫到了越北寒的营帐。 阡音有些不情愿地回到了越北寒的营帐,却不见他的踪影,她在帐中转了一圈,视线被案上的地图吸引了去。 她看着地图上越北寒所标志的各个地点,不禁涌现了许多猜测,正要拿起细细揣测的时候,却被人握紧了手腕。 “怎么还是如此的不听话?” 阡音被迫转到他的面前,人高马大的越北寒将她死死围住,让她无法动弹。 越北寒居高临下地看着阡音,他觉得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样一个美人儿放在他的身边,实在是危险的很。 随即,他放开了她,此时可不是最佳时候。 “老实一点,不然遭受无谓的伤痕就不好了。” 阡音揉了揉手腕,径自在一旁坐了下来,越北寒见状轻笑了一声,也在案前坐了下来。 “禀报殿下,北祁翊王与长公主已经抵达临州。” 听到这句话,阡音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已经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越北寒故意看向阡音,一脸愉悦道:“你的愿望终于快要成真了。” 阡音自嘲地笑了笑,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还有何愿望,她清楚地知道,有关于翊王的愿望皆是奢望。 愿望与奢望虽只是差了一个字而已,但其中的无奈又有多少人能感同身受? 接下来那名下属说了什么阡音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里皆是翊王与长公主相敬如宾来到临州的情形。 真正的情形确实是大同小异的。 当值正午,临州将军府前停了许多辆马车,让周围的市井小民们都驻足观看。 待马车停稳之后,中间一辆马车下来了一位侍女躬身站着车旁,随即,一名身穿墨袍银纹的男子掀开了车帘。 升斗小民们终于看清了这位男子的脸,有如此尊容身份的人,怕也只有翊王一人了。 市民们口中的翊王下了马车,看着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字出了神,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他终于到了临州,一个令他不愿再想起的地方。 临雨见他家王爷一直看着将军府,不禁上前提醒道:“王爷,王妃还在马车内。” 翊王冷眼瞥了临雨一眼,转身将马车里的那位所谓的“翊王妃“扶下了马车。 “翊王妃,下马车可要当心了。” 翊王妃越凌已经在马车内等了许久,待到快磨完耐心之后,她终于听到了“翊王妃”这三个字。 无论翊王究竟是何语气,越凌都达到了她的目的,她如今确实是独一无二的翊王妃了。 “多谢王爷关怀,王爷颠簸了数日,想必也累了。” 祁怀瑾给了越凌一个应得的笑脸,便朝一旁侍女道:“先扶王妃进去休息,本王还有要事相商。” 越凌看着毫不留情面的祁怀瑾,只能暂时按压住她心中的怒火,她可不会轻易坏了大事。 在进去将军府之前,越凌摆足了王妃的架子。 “临风,把我随带的箱子都好好放到府里,若是坏了一件,我拿你是问。” “是,王妃。” 临风的话让越凌心情大好,他倒是个识大体的下属,吩咐完,越凌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将军府。 临风看着越凌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敢相信她是他家王爷的王妃,怕是以后要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了,以后将军府里怕是有的要闹了。 这样想着,临风叹了一口气,转身派人去搬越凌的陪嫁箱子。 也不知道他家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商议完事情,他家王爷也着实拼命了一些,刚刚到临州便马不停蹄地处理事宜,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他家殿下才知晓。 真是苦了他家殿下了。 第九十四章 触景伤情 祁怀瑾来到临州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将军府歇息,而是径直去了临州军营。 这是他第二次来临州军营,眼下所听所看所闻所感之处都与几月前的情形截然不同,无论他怎么适应,都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 少了一个人。 这是祁怀瑾一开始便得出的答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此刻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同祁怀瑾第一次抵达此地的模样,身后的临雨见他家王爷盯着某处,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什么都没有。 这是临雨最初之感受,只是再细想一番,他也能大概想到他家王爷究竟在想什么。 触景伤情已经是在所难免,如今只盼着他家王爷能有释怀的那一天了。 过了半晌,祁怀瑾收回视线:“走吧,不能再耽搁了。” 这句话既像是对临雨说的,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祁怀瑾来军营就是来和暂代军营事务的下属交接工作的,来之前,他已经在路上听了西越边界的情况。 沧州是西越的重要排兵布阵的防御北祁之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想必西越已经布了不少战略。 听到如今是西越四王爷越北安镇守军营,祁怀瑾闪过一丝怀疑。据细作常年送来的消息,相比于行军打仗,越北安更擅长于文采,西越网上怎么就派了他来? “你确定只有越北安一人?” 探子迟疑了一秒,不敢妄言:“属下还需几日时间去侦查清楚。” 祁怀瑾没有生气,只是挥了挥手让探子下去了。 临雨见状忍不住道:“王爷,您是怀疑不止有越北安一个人?” “只是猜测,还需证实。” 祁怀瑾拉开营帐,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回去吧。” 他的话听起来有一丝疲累,这一路舟车劳顿,确实应该要歇一歇了。 回到将军府,府上一片灯火通明,一个下午的时间,府里已经安置妥当。 越敏已经让厨房做好了饭菜,就等着祁怀瑾回府,在她已经快耗尽耐心时,终于看见了祁怀瑾的身影。 “不知王爷这么晚回来是去了何处?” 祁怀瑾坐了下来给自己夹了个饺子,一天下来他还真是饿了,在越敏的目光下,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个饺子后,“你的眼线已经告诉你了才对,若是没有,该换人了。” 越敏被祁怀瑾直接戳破了心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王爷这是什么话,妾身是关心王爷。” 祁怀瑾看着这一桌子菜,突然没了胃口,纵使菜有多么美味,可身边的人不对,终究是无用的。 “本王吃饱了,你慢慢吃。” 说完之后,祁怀瑾站了起来,按照规矩,越敏也跟着祁怀瑾站了起来。 只见祁怀瑾走到越敏面前给她舀了勺汤,并极其亲密地在她耳边道:“不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还请长公主不要自称妾身,本王可担当不起。” 祁怀瑾是故意如此的,他想让越敏时刻清楚地知道他们二人只是互相利用,没有寻常夫妻该有的情分,更谈不上她这声“妾身”了。 待祁怀瑾走后,越敏也愤然离席,她自然清楚她俩的关系,但她恼怒的是他的“夫君”实在是太不给她脸面。 这顿晚膳在意料之中不欢而散,一旁站着伺候的丫鬟们内心惶恐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引火上身,按照越敏的性子,若是惹得这位姑奶奶不开心,全府上下该要遭殃了。 知晓祁怀瑾睡在厢房之后,越敏冷哼了一声,祁怀瑾对她还真是避之不及,难道他还是没有忘掉那个丫鬟吗? 越敏头一次觉得她那个决定做得如此正确,她相信总有祁怀瑾主动来求着她的那一天。 想到那个丫鬟,越敏心里有了一番打算,她布了那么久的棋子,是时候该收回来了。 首先,她要联络一下她的三哥、四哥。 在厢房里,祁怀瑾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脑海里满满都是他和阡音的过往,其实他完全能避免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他终是永远地失去了他心爱之人。 这段时日祁怀瑾皆是握着他亲自送给阡音的玉佩入睡,想不到他第一次送给心爱之人的玉佩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以前的祁怀瑾从未知晓思念二字会让人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此时睡不着觉的还有许多人。 阡音今晚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可她却还是毫无困意。 她从未想过她和祁怀瑾还能隔得如此近,粗略来算,她和他只有几炷香燃尽的距离。 听见帐外有脚步声,阡音立刻闭上了眼睛,听这脚步声,阡音知道是越北寒。 当越北寒一点点靠近阡音时,她极力控制着呼吸,这让越北寒相信她已经睡着了。 在还未燃灭的烛光当中,越北寒撕开了阡音的袖子,并将金疮药撒在了她的伤口上。 阡音极力忍住疼痛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她心里疑惑极了,这越北寒是吃错药了吗?他为何要大半夜地来到她营帐给她上药? 她承认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越北寒了。 越北寒上完药又在她榻边坐了好一会儿,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明明可以对阡音再狠一些的,反正她是敌国的人,他无论怎么泄愤都是可以的,但他心软了,他心软到好几次都放过了她,眼下都已经开始为她上药了。 或许他是不愿意他的人质有任何损失吧,这样谈起条件来也更加方便一些。 或许是这个理由说服了越北寒,当他离开营帐的时候,他已经满心愉悦了起来,阡音于他而言,留不得。 当越北寒走后,阡音在一阵疼痛中睁开了双眼,她身上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就算是上了药也治愈不了她心上的凹陷。这缺陷虽不致死,却也丢了半条命了。 可知晓祁怀瑾就在临州时,她闪过了一丝希冀,遗憾的是,这丝希冀很快就荡然无存了。 因为如今这境地,祁怀瑾最好是不要见到她,若是他见到自己,那便意味着她会成为他的软肋。 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也不想成为两方谈判的筹码。 她究竟是有何德何能? 第九十五章 相逢不易 过了两日,南霜收到了长公主带给她的消息,她命令将阿禾带到她的面前,可看着三王爷对阿禾不一般的占有欲,也不知王爷能否答应把阿禾交到长公主手上。 越北寒自然也收到了长公主的消息,听完长公主的要求,他欣然答应,阿禾对那个翊王还真是死心塌地,他要让她明白她爱的男人早就与别的女人举案齐眉,不如让她彻底死心为好。 阡音这几日一直处处提防着南霜,她总觉得南霜好像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一天夜晚,南霜独自对她道:“若是想要见翊王,那便随我去一个地方。” 阡音半信半疑地看着南霜,缓缓点了点头。 “在去之前,你得换上这些东西。” 说完,南霜拿出了一张假面皮和一套丫鬟服饰。 “你快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阿禾接过衣裳迅速穿了起来,戴上面皮之后,铜镜中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临走之前,阡音留下了线索,希望凌桑和风萧能发现,事发突然,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经过一晚上的路程,阡音发现南霜居然连夜将她带到了定远将军府,也就是翊王与长公主在西凉所住的府邸,两人扮作府内最下等的丫鬟,混入了新入府下人的队伍。 阡音觉得紧张极了,到时候看见他,她会不会失控? 可一想到她如今容貌已经改变,翊王是不会轻易认出她的。 长公主将她安排在将军府内,难道就不怕她做出什么损害她利益的事情吗? 这时候,南霜在阡音耳边道:“阿禾,做事前还请三思,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阡音听着南霜的忠告,说她不感激是假的,可她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随即,阡音被南霜带到了一个屋子,贵妃榻上此时正半倚着一个人。 是西越长公主越凌。 越凌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伪装的成另外一个人的阡音,慵懒道:“许久不见,阡音。” 阡音冷眼看她,越凌把她带到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找你来,是想和你打个赌。” 阡音点了点头,她此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本王妃很好奇,如今你换了容颜,翊王还能否再次爱上你,他能与我举行大婚,看来你在他心里也没有多重要,你没有发现吗?他其实一直在利用你,其实翊王已经和本王妃达成了协议,你想想,他明明知道风家人在我手上,为何不去救?你被北祁王上赐死,他为何也没来救你?” 阡音知道越凌在挑拨离间,她从未怀疑过翊王的真心,既然她要赌,那便让她奉陪到底。 越凌居高临下道:“只有我才最配得上他,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婢女,简直是不自量力!若是你敢暴露你的身份,我可以让风家任何一个人给你陪葬!” 阡音攥紧了衣袖,小不忍则乱大谋。 “下去吧,本王妃乏了。希望你能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越凌将“本王妃”这三个字说得很重,像是在时刻提醒阡音的身份。 随后,阡音和凌桑去了下人居住的的地方,南霜和阡音一同睡在大通铺上,以便她随时监视阡音。 阡音躺在床铺上有些辗转反侧,她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可她一点也没有做好准备。 这该如何是好? 祁怀瑾虽住在厢房,但为了逢场作戏,他还是在天快亮之时进了越凌的寝屋,扮出了两人举案齐眉的模样。 第二日清晨,丫鬟们进了屋伺候翊王与翊王妃洗漱。阡音与南霜站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看着越凌亲自为翊王更衣,两人看起来般配极了。 虽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但阡音能清清楚楚看见她朝思暮想的翊王。 这么多日未见,翊王看起来好像瘦削了不少,他这段时日是不是太过伤神?还是因为她的死而自责? 许是阡音的眼神太过伤感,祁怀瑾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竟抬头往她们这边看来。 阡音连忙低下了头,她如今竟然有些害怕他认出自己。 在局势还未明朗之前,阡音选择隐藏她的身份,凌桑还等着她的消息,她不能前功尽弃。 越凌见状内心十分妒忌,没想到翊王对她的直觉竟如此准确,为了转移了祁怀瑾的视线,她咳了一声:“王爷,接下来一起用早膳?” 祁怀瑾嗯了一声,看着下人端上来了许多道早膳,他在越凌旁边坐了下来,突然指向了阡音:“你来为本王布菜。” 越凌与阡音皆顿了顿,难道他认出她来了? 阡音硬着头皮,上前为他布菜,她刚夹了道蒸饺,还未放入碟中,便被祁怀瑾打翻在地,他大声训斥道:“放肆!难道王妃没有告知你们本王从不吃这个吗?” 阿禾立刻跪了下去,他以前最喜欢吃的...便是蒸饺... 越凌知道祁怀瑾是故意的,他不过是想在她的人面前立个威,好让他们知道这府里真正的主人是他,只是好巧不巧,他偏偏选了阡音。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已经认出了她? 越凌不敢确定。 既然如此,越凌只好顺着祁怀瑾说了下去,“还请王爷恕罪,是下面的人太不仔细,不知王爷想要如何处罚?” 祁怀瑾冷哼了一声,“念在是初犯,便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说完,他拂袖而去! 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阡音闭上了眼,被下人架了出去,板子打在她身上虽然很疼,但她知道这远远不及他内心的伤痛,这十大板,就当是她还了他吧。 越凌像是个胜利者那般看了眼阡音,是她多虑了,翊王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还害得她白白紧张了一番。 处罚结束之后,南霜将阡音扶回了丫鬟的住处,揭开衣服前,她朝满脸是汗的阡音道:“会有点疼,阿禾你忍着点。” 阡音忍着疼痛,让南霜揭开了衣裳,她受伤的次数太多,如今早已经麻木了,好在这十大板不重,她还能坚持地下去。 在这种境地下能再次见到翊王,阡音是高兴的,她已然是已经相思成疾了。 第九十六章 再次接触 阡音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翊王亲自给她换了药,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待到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痕,今后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般疼惜自己了,就连他也不能够了。 越凌短时间内没有再来找自己的岔,一连几日,祁怀瑾都早出晚归,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阡音看着他心情不爽,一直猜测其中的原因。 每天清晨,阡音都提前醒来为他准备膳食。只因祁怀瑾看不得杂乱,她就将庭院打扫地干干净净,不让他看见地上有一片落叶。 每到晚上,阡音都在祁怀瑾经过之处放上一盏细灯,她一直在暗中之处偷偷看祁怀瑾,见他有些咳嗽,她还为他煮了姜汤,让其他下人送去... 凡此种种,都在润物细无声之中慢慢发酵,阡音知道她能为祁怀瑾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 这一日,阿禾像往日那般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膳食,没想到刚进厨房,就差点迎面撞上了祁怀瑾。 他怎么会出现在厨房?看他这样子,难道才刚刚回来? 阡音十分紧张,立刻跪了下去,如今他是将军,自己也不是阡音,而是一个再卑贱不过的伙房丫头。 祁怀瑾见阡音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他看着桌上的面粉,一时兴起地朝她问道:“会不会做云吞面?本王饿了。” 祁怀瑾刚刚从军营里回来,什么膳食都没吃,如今正是饿的时候,不知为何,他今日特别想吃云吞面,便想着来厨房自己做,可阡音不在,他又怎么能做得出来。 阡音听见祁怀瑾想吃云吞面,只想当场揭开面皮告诉他自己就是阡音,可一想到越凌的警告,她只能生生忍住了这个想法。 见阡音只是点头,却不说话,祁怀瑾眼神渐渐变得深沉,“你不会说话?” 阿禾点了点头,低下头没有看他。这种时刻,她就算是想要说话也是无能为力啊。 “把头抬起来。” 阡音的头埋得更低了,就算脸能骗人,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你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阡音立刻抬起头看向了祁怀瑾,却撞进了他审视的眼光。 当阡音想要再次低头之时,祁怀瑾抚上了她有些粗糙的脸,随即,他又抚上了她的眼睛。 祁怀瑾有些失望,眼前这个丫头并不是她,这个丫头的眼睛没有光彩,和他的阡音完全不同。 不远处的南霜见状简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好在翊王很快便放手了,看他的神情,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去做云吞面吧。” 阿禾松了口气,起身围上围裙准备揉面剁馅,在这过程中,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灼灼目光,像是能把自己的心看穿了似的。 祁怀瑾觉得他像是回到了阡音揉面剁馅,他烧火煮面的那一天,他看着这个浑然陌生的丫头,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升起。 他真的好想找个出口宣泄一番。 云吞面做完之后,阡音将碗端到了方桌之上,祁怀瑾毫不嫌弃地坐下,拿起她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口,他吃得很快,三五口就把这碗云吞面吃完了。 阡音见祁怀瑾意犹未尽,又给他递了一碗。两人的指尖微微触碰,让阡音有种触电般的颤栗。 待到祁怀瑾吃饱之后,临雨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他,“王爷,有客人来访。” 祁怀瑾看了一眼在一旁整理碗筷的阡音,终是离开了这里。 南霜有些担忧,看来阿禾已经引起了翊王的注意,被察觉到身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她实在想不通长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阡音自然也看到了南霜,她没有看她,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南霜走上前,“若是翊王认出了你,你该怎么办?” 阡音摇了摇头,想必西越长公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不想成为妨碍翊王的棋子,她能做的便是设法从长公主手中救下风家的人,并帮助翊王破坏西越的计谋。 长公主知道阡音与翊王在厨房中的情形已经是一天后,她责令南霜:“为何没有早点上报?” 南霜跪了下来,满脸紧张,“奴婢觉得翊王并没有察觉,便想着应该并无大碍...” 越凌看了南霜许久,“你可知背叛本公主是什么下场?” “奴婢不敢,奴婢十年来忠心耿耿,还请公主明鉴!” 越凌揉了揉眉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最近头愈发痛了。 南霜见她身体不适,也不敢再说下去惹她不快。 越凌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以后给我好好盯紧了。” “是....” 几日后,正逢中秋佳节,祁怀瑾今日一直待在府中没有出去。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挂着笑脸,今年终于能过个好节了。 祁怀瑾看着下人挂了很多红灯笼,也被节日的气氛所感染,心里若是她也在该有多好。 经过庭院,祁怀瑾看见远远一个丫鬟正在挂着掉下来的灯笼,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她。 阡音踩着梯子,努力想把掉下来的灯笼挂回去,她之所以这么执着的挂灯笼,是因为她们东黎国的习俗便是这样,若是灯笼掉下来便是个不祥之兆。 她踮起脚,只差一点就能挂上去了,可惜梯子不稳,眼看着自己要摔下去,还好身旁有人即使扶住了她。 阡音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祁怀瑾,她立刻跪了下来。 祁怀瑾接过她手中的灯笼,十分轻易便挂了上去,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阡音,只见她十分拘谨的模样,他故意问道:“你很怕我?” 阡音立刻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怕他,可按照如今自己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不怕他。 “你在这里可有亲人?” 阡音又摇了摇头,她很早很早便没有家人了。 祁怀瑾见阡音的表情有些落寞,也知道他戳中了她的痛处,他拿出了腰牌与些许银钱递给了她:“本王许你去街上散散心,不过记得早点回来。” 在迟疑下,阡音缓缓接过了腰牌,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阡音看着腰牌出了神,有了它,自己便可以自由出入了。可惜长公主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第九十七章 守夜一晚 当越凌知晓翊王在厨房遇见阡音,两人还独处了半个时辰之后,她立即让南霜把阡音带到她面前。 “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私自向翊王透露你的关系?” 阡音摇了摇头,她如何能向疑问透露他的身份,越凌这番举动究竟是有多不自信? 越凌盯了阡音许久,见她毫不心虚,心里也信了个七八分。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让两人接触下去,越凌确实没有信心相信翊王不会察觉。 或许,她可以换个角度,让阡音彻底对翊王死心,这样,翊王便会永远也得不到阡音。 这么一想,越凌忽地畅快起来。 在这之前,她要确定翊王究竟有没有认出阡音。 “阡音,你接下来就在我跟前贴身伺候着吧。” 南霜听了忍不住想要上前劝阻,长公主此番也太过冒险,很容易就会破了她们的大忌。 越凌瞪了一眼南霜,什么时候一个下人可以出声质疑主子的决定了? 当祁怀瑾回到府中,只见越凌身边换了一个丫鬟贴身伺候,他瞥了一眼,发现是今早在厨房的那个小丫头。 “怎么,王妃身边的亲信用得不习惯,每日换得这么勤?我看得好好惩治,以免坏了府里的规矩。” 若是这个女人的亲信,祁怀瑾觉得他不用仁慈,早上他还真是一时忘了这一点。 “王爷说的是,若是伺候不好,也不必在王府待下去了。 说完,越凌看了一眼阡音:“阿禾,等等去收拾一下卧榻,王爷昨晚在我屋子里睡得不舒服。” 阡音朝翊王、越凌施了一礼,便下去准备了。出了屋子,阡音有些沮丧。 他与越凌是夫妻,本就该睡在一处的... 待阡音走后,越凌又道:“王爷,明日我二哥会前来拜访。” “哦?既然是西越二王爷到访,那必定要好好款待。” 祁怀瑾知道越凌打的是何算盘,他若是不好好配合,怕是对不住人家所设的计谋。 越凌差人拿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翊王,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如去亭中赏月饮酒一番?” 祁怀瑾起身道:“也好,那便陪王妃小酌一杯。” 当阡音整理好卧榻回到越凌身边时,只见她与翊王正把酒月下,相谈甚欢。 “阿禾,倒酒。” 阡音上前伺候两人喝酒,端起酒坛,发现酒坛几乎要空了,没想到二人竟喝了那么多酒。 在给祁怀瑾倒酒的时候,阡音不甚露出了手腕上的伤疤,她心下一惊,立刻遮掩住了伤疤。 月色昏暗,希望祁怀瑾什么都没看见。 一坛酒下肚,越凌此刻已经已经有些醉了,她看着面前的祁怀瑾模糊不清,终于醉倒在了石桌上。 祁怀瑾是故意将越凌灌醉的,见她没了意识,便起身将越凌抱起来去了寝屋。 进屋之前,祁怀瑾朝一旁的阡音吩咐道:“你不必进去伺候了,在外头侯着守夜就是。” 阡音看着紧闭的房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守夜守得久了,夜晚也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了。 第二日一早,下人给越凌准备了醒酒汤,越凌清醒过后,向南霜询问了昨天她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知晓是翊王亲自将她抱紧寝屋,并让阡音在屋外守了一夜之后,越凌只觉头也不疼了,竟还涌上一丝欣喜。 一切都是她多虑了。 她就不信,她还不如一个已经死了的丫鬟。 “今日我二哥会来府里,你们都打起精神来,不然出了什么岔子,我绝不轻饶!” 下人们说了声是,便各自下去准备了。 当西越二王爷越北震抵达将军府,已将近戌时,将军府下人们备好了宴席,就等越北震的到来了。 阡音见是越北震,不禁想起了那日在越北安寿宴上发生的事情,那日若是没有越敏出手相助,她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一次,她必须得离越北震远点儿,以免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 越北震抵达将军府,祁怀瑾和越凌亲自去了门口迎接。 按照辈分,祁怀瑾该称呼越北震一声二哥:“拜见二哥。” 越北震本来以为祁怀瑾会对他不敬,但见祁怀瑾如此客气的模样,他倒不好发作。 “翊王客气,本王怕是要叨扰几日了。” 两人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越凌此刻也提议道:“二哥一路奔波,此时想必饿了,快些进去用膳吧。” 祁怀瑾朝越北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震王,请。” 越北震走进府,将府内打量了一遍,看着府里井井有条,心想长公主这翊王妃当得还挺有模有样。 阡音等下人早在宴席旁边候着了,三人入座之后,南霜主动去了越北震身边伺候。 越北震看了眼南霜,总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眼熟,她不是越北寒府中的下人吗,怎么此刻出现在了翊王府中? 相必是越凌这丫头安排的吧,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越凌看了一眼越北震,又看了一眼阡音,立刻涌起了一个想法。 “南霜,你手脚不如阿禾利索,阿禾,你去伺候我二哥。” 阡音布菜的手顿了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只好装作恭顺的样子,和南霜换了个位置。 越北震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平日里最是好色,刚刚他将府里有些姿色的丫鬟们都看了个遍,还就数眼前这个名叫阿禾的丫鬟最对她胃口。 她看起来柔弱极了,让人想要有征服的欲望。 不过今晚越北震还分得清主次,他可是来办正事的。男女云雨之事,晚一点也不迟。 南霜见状为阡音祈祷了一番,长公主的意图她最清楚不过。 祁怀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倒也没放在心里。 “二哥,不知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若有需我们帮忙的事情,请尽管提。” 越北震哈哈一笑,“此次我前来是顺路来看看你的,见长公主你与翊王琴瑟和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倒还有一事,想同翊王商量。” “哦?” 祁怀瑾哦了一声,“不知震王有何事需要同在下商议?” 越北震豪爽地喝了口酒:“吃饭之时,不谈公事,此事还需与翊王单独商议。” “自是这个道理,来,喝酒!今晚要喝得尽兴才好!” 祁怀瑾也抿了口酒,只觉得一阵寒意。在他的眼皮底下,看西越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九十八章 有刺客! 接风宴结束之后,越凌朝一旁的阡音吩咐道:“阡音,你把我二哥扶回房内,你心细,你这些天就去伺候我二哥吧。” 越凌的话已经在明显不过,她说完暗自瞥了祁怀瑾一眼,想要看看他脸色有无异样。 这应该是试探祁怀瑾的最好方式了,若是他认出了阡音,恐怕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和越凌的预想一样,祁怀瑾脸色毫无异样,还又向阡音吩咐了一遍:“寒王你可得照顾好了。” 越北震今晚同祁怀瑾喝了许多酒,他眼下有些意识不清,但走路还是能走的。 “翊王,我们明日再叙,明日再续。小丫鬟,我们走吧。。。” 阡音抿了抿唇,她无法抵抗越凌的命令,看来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当阡音带着越北震离开后,越凌也站起了身:“王爷,天色已晚,我们该歇息了。” 祁怀瑾罕见地嗯了一声,“是时候该歇息了。” 和往常一样,祁怀瑾靠在了贵妃榻上和衣而眠,越凌今晚故意穿了一件十分薄的轻纱,可惜祁怀瑾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越凌好生挫败! 不过越凌今晚心情很是不错,她知道她二哥是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将越北震带到厢房时,阡音立即朝他施了一礼,想要转身离开。 越北震拉住阡音进了屋,又顺手关了门。 “小丫头,你别走啊,快进来为本王宽衣。” 阡音故技重施,在越北震不注意的时候伸手将他打晕在了卧榻上。 为了不让人怀疑,阡音没有离开屋子,而是在屋内呆了一夜。 第二日,越北震是揉着肩膀起来的,他看了看屋子,对昨晚的情形有些不记得了。 他昨晚喝醉酒好像是被一个丫鬟带到这里的......刚要再继续想下去,就见阡音端着水盆进来了。 “昨晚是你伺候我睡觉的?” 阡音见状点了点头,幸亏越北震昨晚喝醉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你不会说话?” 阡音又点了点头,希望他已经忘了那日在越北安府中发生的事情。 越北震简直顿时想起了那日在越北安府中遇到的那个不知好歹的丫鬟。 没想到,他如今又碰到了一个不会说话的。 老天实在是对他不薄啊。 阡音在厢房呆了一夜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越凌的耳朵里,越凌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这样还是不够。 越北震的到来让将军府上上下下又忙碌了起来,吃过早膳,越北震随着祁怀瑾进了书房。 “翊王,我此次前来,是想和你谈谈我们两国边境关税与商贾贸易的问题。” 祁怀瑾见越北震开门见山,也终于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不知震王有何建议?” 越北震早已经想好了措辞,“本王希望临州和我们沧州能实现买卖自由,二州关税也应进行一番调整,毕竟这关乎到两国的友好与利益。” “震王说的有理,两国战后百姓生活拮据,是应该要促进两国的关系,并好好修养生息。” 越北震见有希望,继续道:“我希望临州的关税能再降低一些,你看削减五成如何?” 祁怀瑾故作为难:“震王有所不知,我们北祁近年来国库紧张,削减五成怕是有些无能为力啊,至于你说的买卖自由,我觉得怕是不妥。” “哦?你说哪里不妥?” “若是照震王所说的,怕是会对两国的安全造成威胁,万一有别国不安好心之人从中作梗,那该哪一方承担责任呢?” “只要加大排查力度,我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翊王你不相信我们西越?若是如此,当真是可惜了我国愿意与北祁和亲的诚意!” 或许这才是西越王上派越北震来临州的真正目的,若是他拒了西越的提议,倒是给了一个西越与北祁为敌的正当理由。 若是他同意了,西越既能狠赚北祁一笔,又能给侵入临州撕开一道巧妙的口子。 西越这一招,实在是让人“佩服“! “震王多虑了,本王当然以两国利益为重,这件事滋事慎重,本王必须严谨对待。” “翊王可以再考虑一下,本王会在临州多待几日。” 祁怀瑾也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本王会上奏王兄,震王安心住下便是。” 越北震转移话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翊王府上的丫鬟甚是可人,翊王可真是好福气啊。” 祁怀瑾笑了笑,他这么就不这么觉得呢? “若是喜欢,震王随便挑一个回去也未尝不可。” 今日祁怀瑾和越凌要去游湖,自是邀了越北震一同前往。 游船上,越北震和祁怀瑾约定对弈三局,三局两胜。赌注为输的人下水摸一条肥鱼上船。 这赌注实在新奇,一旁的越凌也看得有趣。越北震虽是尚武,但他的棋艺在西越也是数一数二的。 两局过后,两人一比一平,就看这关键的第三局了。 在一旁伺候越北震的阡音也暗自想象越北震一介王爷下水摸鱼的模样。 这赌注在于寻求新奇还是在于让西越还是让北祁失了颜面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局下了一炷香的时间居然还未觉出胜负,一旁的越凌见状索性道:“不如算是个平局吧,这对弈啊太过伤神,大家歇息一会儿罢。” 越北震放下黑子,同意了越凌的提议。若是不能一开始便碾压对手,他宁愿从不开始。 对弈完之后,越北震起身去了另一个舱门休息。 “阿禾,给我泡杯茶来。” 越北震这是彻底对阿禾动了心思,昨日他因喝醉没有得手,如今心痒痒得紧。 祁怀瑾此时还盯着棋局,听到越北震这句话,他终是将白子落在了棋局的某一处。 这盘棋,越北震是赢不了的。 阡音沏好茶,犹豫了好半天才进船舱,接下来她该如何躲过一劫呢? 越北震早已经心痒难耐了,当阡音走进船舱的那一刻,他立马将阡音围在了一处。 阡音的反抗让越北震想到了欲拒还迎这四个字。 在游船上来这么一出还真是刺激! 阡音先前受了伤,如今的力气与功底早就大不如前了,在她想要拔出簪子的那一刻,游船上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来人呐,有刺客!” 第九十九章 不是梦境 听见有人喊刺客,船上的人都立刻警戒了起来,越北震见状看了一眼阡音,立马出去查探情况。 祁怀瑾和越凌询问了喊叫的奴婢,那奴婢一脸惊恐道:“刚刚奴婢端茶的时候,发现有一黑衣人蒙着脸刚从船舱出来,我刚发现他,他就跳进湖中去了。” 这位奴婢说完以后大家都看了一眼湖面,此时湖面平静无奇,安静的没有掀起一点涟漪。 祁怀瑾见状让侍卫查看了一下船舱内的情况,什么东西都没少,也没有任何人受伤。 那真是奇怪了,这黑衣人一不偷二不抢,上船究竟是为了何事? 越凌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难不成有另外一股势力正在盯着他们吗? 阡音此时只觉得十分庆幸,她又躲过了一劫。看样子他们应该马上就要回将军府了。 她该想想她晚上该怎么躲过越北震,像上次那样把他打晕怕是已经行不通了.... 众人到了将军府,发现有一侍卫装扮的人正等在府外,看他的长相不像是北祁人。 越北震看见这个人有些惊讶,他上前道:“余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成是越北震府中的侍卫,他此次是来替西越王上给越北震传话的,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发生,王上急召他尽快回到西越。 既然王上说的是尽快,越北震便决定在将军府再住一晚。 毕竟现在天色已晚,他还需要收拾行李,更何况刚刚在游船上做的事情还未完成,他怎么能甘心呢? 越凌知晓越北震明日就要回去,立刻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好菜为她二哥践行。其实越北震早点走也挺好,免得在这里碍了她的大忌。 晚宴上自然少不得好菜好酒,阡音看着桌上一堆吃食,计从心来,她拿出了一包迷药,在越北震的酒碗离撒了大半包,这剂量够越北震一觉睡到天亮了。 在晚宴上,越北震又和祁怀瑾提了今日在书房提议的事情。 “翊王,我刚刚在书房里提的事情还请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我们西越等着北祁的好消息!” 说完,他立刻干了一杯,以示敬意。 不知为何,越北寒喝了几碗酒后头有些晕,他摇了摇头,还以为是刚刚在游船上吹了风的缘故。 “因为明日本王还需一大早赶路,便去歇着了,翊王,翊王妃,你们自便。” 说完越北震便起身想要回屋歇着。 越凌见状向阡音吩咐道:“阿禾,上去扶着震王。” 等震王走后,祁怀瑾起身道:“我去书房处理一下政务,王妃,你慢慢吃。” “需要臣妾陪着殿下吗?” “事关机密,王妃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越凌有些不放心,命一旁的南霜去盯越北震的屋子,又命她的另外一名心腹盯着书房。 到了震王的屋子,阡音竟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她接触过的可疑事物。 一定是那碗水! 那碗水是南霜递给她喝的! 没想到越凌竟给她下了药。 越北震这下终于心情舒畅了,这下总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了吧。 “小丫头,我们来做未完成的事情可好?” 说完,阡音便被越北震拽到了床榻上,当越北震扑在了她的身上时,只见他没了动静。 一定是她刚刚下的药奏效了。 阡音见状将越北震推到了地上,眼下她只觉得越来越热,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不清。 南霜给她下的剂量让阡音有些承受不住,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要自行了断了! 阡音已经忍到了极限,她的舌头都已经被她咬出了斑斑血迹。 这时,有个人影从屋子里的窗户翻了进来! “阿音!你怎么样了?” 阡音睁开眼,竟看见祁怀瑾就在她的眼前,她莫不是已经出现了幻觉? 怎么会是幻觉? 阡音面前就是真真切切的祁怀瑾。 祁怀瑾已经掌握了眼下的情况,他刚碰到阡音的肩膀便见阡音立刻靠近了他。 只因祁怀瑾身上很凉快,能刚好缓解褚红颜身上的热度。 祁怀瑾知道这药若是不解,按照这种情况,阡音怕是撑不过去的。 看着十分痛苦的阡音,祁怀瑾只能这么做。 有什么事情能比失而复得更值得他高兴的呢?此刻他紧紧抱着阡音,想要抵消他这段时日里所受的折磨。 不够,一点都不够! 当祁怀瑾一点点缓解了阡音的难受时,阡音意识渐渐回复,她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祁怀瑾。 他居然认出了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演戏吗? 阡音眼眶突然变得湿润起来,祁怀瑾见状起身擦掉了她的泪痕。 “阿音,是我,有我在,你没事了!” 阡音朝祁怀瑾伸出了手,祁怀瑾懂她的意思。 两人紧紧相拥,都不敢相信这一天这么快便来到了。 祁怀瑾抚摸着阡音的脸庞,一字一句对她道:“我不允许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就一起去陪你!所以,为了不让我死,你必须好好活着。” 阡音哭着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伸手将祁怀瑾的嘴唇压向了她的。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这一刻究竟想了有多久。 索性上天是眷顾她的。 这一晚,她的梦终于成真了。 她终于成为他的人了,身心皆是。 折腾了这么久,阡音慢慢恢复了过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越凌知道祁怀瑾已经认出了阡音,不然会打草惊蛇,反而会扰乱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祁怀瑾将地上的越北震挪到了床榻上,然后给阡音擦了擦脸。 “迷药是你下的吧?他看来会睡很久,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会派人保证你的安全。我现在得立马去处理一件事。” 按照他对越凌的了解,他在书房若是待久了怕是会引起她的怀疑。 临走前,祁怀瑾再一次抱紧了阡音,“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他便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接下来,阡音盯着窗户出了神,她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情形回过神来。 也不知祁怀瑾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百章 蒙混过关 祁怀瑾刚刚回到书房不到一分钟,便从门外传来了越凌的声音。 她果然起了疑心。 临雨在外头站着,见越凌来了连忙上前劝阻道:“王妃,王爷说不让任何人打扰,眼下就别为难属下了。” 越凌可不相信这一套,临雨越是不让她进去,她就越是怀疑,若是此刻屋子里没有祁怀瑾的身影,那就是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了。 “让开!还轮不到你来拦我。本王妃是来给王爷送些吃的来,若是王爷饿到了,你承担的起吗?” 说完,越凌朝身后端着点心的丫鬟打了个手势,推开门进去了。 越凌走进书房,发现书案上的蜡烛正亮着,祁怀瑾手里拿着兵书,抬头看向了她。 “这么晚了,王妃怎的还不睡?有事吗?” 见祁怀瑾真的在书房里,越凌不知道她是该开心还是该失望。看来还是她太多虑了,一个丫鬟而已,不值得让一个王爷这么挂念,说不准他早就已经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这样一来,她倒是白救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质”了。 既然已经毫无用处,她就不用白白浪费精力了。 这样想着,越凌亲自将点心端到了祁怀瑾的面前,“我怕王爷饿了,就端了点点心过来,王爷这么晚了还看兵书,怕是会对身子有碍。” 祁怀瑾不相信越凌能有这么好心,为了将她快点打发走,他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无碍,习惯罢了。这么晚了,王妃快些去歇息吧。” 越凌挑了挑眉,也不在这里碍祁怀瑾的脸了。 刚出了门,她立马将守在越北震屋外的南霜叫了回来。 南霜知道越凌肯定会见她,便一直在等她的召见。 “刚刚那丫头有没有出过屋子?” 南霜刚进门,便听见越凌这样问她. “回王妃,阿禾没有出来过。屋子里的动静...有些大。” 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心知肚明。越凌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也不打算再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究竟是除掉她还是让她继续留在府里,越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她三哥还要恨阡音的人了。 将她送回军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此刻的阡音正看着熟睡的越北震发愁,她有动过离开这间屋子的想法,但没过多久便放弃了,她若是离开了屋子,明天一早越北震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候一切就都露馅了。 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今晚发生了许多猝不及防的事情,阡音需要时间消化。她不知道祁怀瑾是何时认出的她,刚刚情况太过紧急,她都还没有来得急问。祁怀瑾如此提防越凌,两人联姻想必都有各自的打算。 阡音有种强烈的预感,祁怀瑾和越凌来到临州,怕是会掀起一番不小的风波。 就这样,阡音七七八八想了一夜。直到一旁的越北震有了一丝动静。 越北震和上次一样,是按着发疼的脑袋醒来的,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只记得他是被小丫鬟扶进了屋子里。他下意识朝旁边撇了撇,发现那小丫鬟正抱着膝盖缩在一团,一副被人毁了清白的样子。 见这小丫鬟如此警惕地盯着他,越北震终于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难道他的酒量现在这么差了吗? 罢了,既然这丫鬟已经成了他的人,他就不能丢下她不管。不过此次他受父王的紧急召见,带上她怕是不太方便,只好等事情办完再说了。 “小丫头....等我办完事再派人来接你...” 说完,越北震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行李打算启程回西越。临走前,他看了眼榻上的阡音,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阡音见状松了口气,总算是唬住了越北震。 等办完事再来接她...阡音轻笑了一声,到时候怕是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越北震离开之后,阡音整理好衣裳,也打算起身下床。她刚想站起来,却差点摔倒在地。 想必是祁怀瑾昨晚太过... 阡音刚一想到他,便听见吱呀一声,她心中一紧,不会是越北震回来了吧? 还好,是祁怀瑾。 祁怀瑾想阡音想了一夜,这才找到时机来见她。 阡音见状有些委屈地望向了他,两人差点阴阳相隔,如今又再次重逢,实在是造化弄人。 祁怀瑾上前将阡音抱在怀里,其实他是要感谢越凌的额,若不是她把阡音从死牢里劫出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他有些好奇,越凌究竟是怎么从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的,但看着阡音这张不属于她的脸,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天他在牢内没有察觉,也是因为那时他已经方寸大乱,平日里的冷静都消失殆尽了。 “阡音,我很生气,你那日为何不再多等一会儿,为什么不等我来救你?” 阡音又何尝不想,只是她当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与其让别人杀了她,她不如自己动手。 祁怀瑾将她抱得很紧,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昨晚他发现阡音身上多了好几处新伤,也不知这段日子阡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那些伤疤,叫他好不心疼。 “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受伤。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阡音听了果断摇头,若是她不见了,恐怕会打草惊蛇。 如果她猜的没错,越凌接下来会把他送回军营,越北寒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样一来,她回到军营或许还能帮上些什么,毕竟军营里还有凌桑和风萧正在孤军奋战,她不能丢下他们坐视不管。 知道阡音的想法后,祁怀瑾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风萧现在正在沧州军营卧薪尝胆,也知道风慎一家人的下落,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是还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为了以防万一,祁怀瑾在阡音耳边说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他在沧州军营安排的细作,这个人的身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阡音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或许在关键时刻,他能帮上大忙。 在被越凌的眼线发现之前,祁怀瑾离开了屋子,他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阡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确保阡音安然无恙。 如果越凌真的将阡音送到了沧州军营,他只能设法让西越尽快露出马脚了。 第一百零一章 再回军营 祁怀瑾走后,房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了南霜的声音。 “阿禾,你还在里面吗?” 南霜见没有声响,立刻打开门,只见阡音正站在房梁下,想要悬梁自尽。南霜大惊失色,立刻将阡音抱了下来,她怎么能做这种傻事?经历这么多的生死关头她都活了下来,难道到头来却要死在她自己手里吗? 在越凌和南霜面前,阡音已经被毁清白,她自然要将戏演足给她们看。 将阡音救下后,南霜奉越凌之命,把阡音带到了她的面前。 越凌把弄着手上的指甲,头连抬都没抬。 “你输了。” 阡音装出一副不甘的模样,倒让越凌一脸愉悦。 “既然他并没有认出你,也代表你在他心中丝毫没有分量,是我小瞧了你。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越凌走下来抚摸着阡音的脸颊,似是在思量着什么。阡音此刻有些紧张,她竟有些预感越凌接下来会做些什么,直到她被越凌重重一击倒在了地上。 “长公主?” 南霜有些惊讶,长公主这是? “把她带回军营吧,她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是,奴婢遵命。” 不过短短几日,阡音又踏上了回沧州军营的路途。 待祁怀瑾回到符里,已经没有了阡音和南霜的声音,吃完晚膳,他还故意问了问两人的去处。 越凌没想到祁怀瑾对两人的印象还很深,见他问了只好随口扯了一个理由:两人皆是在白日里做了错事被她赶出了府。 祁怀瑾恩了一声,没有多问,心里却有了一番打算。 此刻,他已经恨极了越凌和西越国。 好好的太平盛世不要,非要整出这些幺蛾子。 在阡音赶往军营的这几日里,北祁答应了西越的请求,开放了边境的贸易通道还降低了关税。一时之间,边境的商人来来往往,倒是十分热闹。 虽是开放了通道,祁怀瑾却不相信西越的请求有这么单纯。在命令下来之后,他派人暗中严查进出两国边境的商贾身份,并将他的眼线安插在了沧州的一些重要地理位置,以防西越给他们北祁来个措手不及。 两边此刻心照不宣,暗潮涌动,皆十分沉得住气。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自阡音走后,祁怀瑾每日算着日子,也知道阡音应该已经到了沧州军营,说不担心是假的,但细一思量,沧州军营对她而言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越北寒暂时不会对他们下手。 好在沧州军营有他的人在,也能多一丝保障。 其实越凌那一日的力度不足以让阡音晕倒,但阡音还是十分配合得如越凌所愿。在南霜的视角里,阡音一路上的反应异常冷静,经常看着某处发呆,以至于她天天怀疑阡音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逃跑的计划。 就这样怀疑、提防了一路,直到两人到达了沧州军营。 越北寒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一段日子没见,他只觉得阡音好像更加消瘦了。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这究竟是因为她又见到了他还是因为在王府经历的那些呢? 无论答案是什么,越北寒只觉得十分高兴,她再一次回到他身边的感觉好像很不错。 阡音和南霜是在半夜抵达,趁着夜色,越北寒将阡音拉到了他的营帐。 夜色昏暗,营帐的蜡烛也半熄半灭,阡音被越北寒按在营边,他的轻笑声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刺耳。 “怎么?在王府他难道没有认出你来?如此黯然失色的眼神本王还是头一次在你眼中看到。想必他早已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越北寒狠狠地戳阡音的痛处,只觉得心情舒畅极了。 “不如你跟着本王,本王保证不会忘记你的存在。你放心,在我的地盘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只要你能听我的话。不然本王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危。” 阡音以沉默应对,她的无视终于激起了越北寒的一丝怒意。 “本王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希望在明日能看到你的诚意。” 越北寒走后,阡音大脑飞快运转,盘算着明天的计划。 也不知凌桑和风萧究竟怎么样了? 这段时日,凌桑还是如往常那般伺候越北安的日常起居,也在暗中打探着消息,并听到了不少密报。风萧也尽职尽责地当他的总教头,不一样的是,他最近和越敏走得很近。 第二日一早,阡音算着时辰去了军营的厨房。到了厨房,她果然看到了凌桑,因为凌桑每日来厨房的时间是固定的。 凌桑看到阡音的身影还以为她看花了眼,那日阡音突然消失,她还为此担忧了许久。还好后来她发现了阡音留给她的记号,不然她都要做好了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阡音的打算。 如今见阡音好好地站在这里,凌桑又忧心起来,她希望阡音能远离这是非之地,一辈子也不要回来。 不容凌桑多想,便见阡音给她试了个眼色,两人佯装擦声而过,阡音手中的纸条便在这个时候转移到了凌桑的手中。 这张纸条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是祁怀瑾在军营穿插的眼线,如果有他的帮助,他们在军营里也能多个人照应,不至于寸步难行。 这应该是凌桑近期收到最好的消息了,她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风萧。 阡音将纸条成功传给凌桑后,立刻端着早膳回到了营帐。 越北寒看了一眼案上的早膳,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阡音,也明白了她这个举动的意思,这一次她倒是决定地很快。 “这么?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阡音点了点头,她这时候服软最不会引起越北寒的怀疑,因为在他的眼里,她已经对祁怀瑾心灰意冷。 越北寒直直看着阡音的眼睛,她的眼神决绝,没有半分迟疑。 他暂且选择相信了她。 阡音表面上十分恭顺,心里早已经在预想越北寒的结局,她发誓她这一次绝对会助祁怀瑾将西越的人一网打尽。 这一天不会太远。 第一百零二章 以他的方式保护 祁怀瑾最近发现越凌愈发沉不住气了,即使她自认为她掩饰地很好。 只要寻着蛛丝马迹找下去,他便能知晓越凌在背地里做的小动作。 她以为只要能收买他营中的士兵便能在今后的关键时刻出于上风吗?那样她也太小瞧了他们北祁男儿的血气。 不过若是以士兵们的家人以示要挟,那情况便就有些复杂了。 为了让越凌能继续自以为是地布置她的计划,祁怀瑾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倒是想要看看越凌还能做出些什么令他”刮目相看”的计划来。 除了盯紧军营,祁怀瑾还一直在关注风家的情况。 据探子回报,越凌合越北寒之力找寻风家兵符未果,只能将主意打在风萧身上。风萧假意归顺,召回了风府昔日的部下。 眼下,他们就在凉州军营。 这样一来,除了风慎还在越凌手中,风家的人在凉州军营倒是集齐了,其中,也包括阡音。 祁怀瑾却不能再把阡音当做风家的属下了,她是亡国将臣之女,国破家亡后阴差阳错又来到北祁。 阡音能在北祁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十几年,靠的便是她心里的那股想要为家国报仇的信念吧。 祁怀瑾觉得他遇见阡音好像是一个意外,又好像是必然的缘分,他先前何尝想到过他会爱上一个有如此特殊身份的女子。 他又止不住地想,若是阡音没有遇见他,会不会有不同的命运呢?如今她身在敌国境内,也不知是何心境。 无论如何,一定要沉住气才好。 凉州军营内,阡音正在和越敏切磋排兵布阵之法。越北寒与越北安则在一旁观看。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阡音身上的新伤旧伤都在加速愈合,以往的内里也都恢复了七八成。 这都归功于越北寒,虽然这段时间他对她总是时好时坏,却也没有真正难为过她。 切磋到了一半,胜负已见分晓,越敏将手中的旗帜一扔,心服口服道:”阿禾,你最近的技艺见长啊,我认输。” 越北安见状笑道:”你也有认输的时候啊。” ”那是自然,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阡音低头含笑,不经意瞥到了越北寒看向他的眼神。 越北寒也意识到了他脸色的变化,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若阡音不是北祁,越北寒一定会将阡音纳入她的麾下,可惜他们一开始便是敌人,即便她现在选择了归顺,却也是假意为之。 他明明可以毁掉这颗可有可无的旗子,为当日那一剑报仇雪恨,但他发现他竟有些下不去手。 奇怪,实在是奇怪至极。 接下来是晚膳时刻,凌桑端着晚膳来到了几人所在的营帐。 越北寒与越北安忙了几日,眼下终于有了能好好吃一顿晚膳的时间。 越北安的心思明显不在晚膳上,与越北寒说了几句便拉着凌桑出去了。 阡音这段时日都将两人看在眼里,越北安对凌桑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会让从未受到过此等待遇的凌桑产生错觉。 凌桑被越北安拉回了他的营帐,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段时日冷落了你,本王这就补偿回来。” 凌桑含情脉脉地看向越北安,让越北安越发怜惜起她来。 ”当初就不该带你来这受苦,你放心,等回到王府,本王定会好好犒劳你。” 凌桑见状顺着问了下去:“王爷,我们何时才能回府?桑儿想回家了。” 家这个字眼让越北安有些动容,是啊,军营里的这些士兵,那个不想家呢? “快了,马上就能结束了。” 凌桑被越北安搂在怀里,心下却在琢磨他说的这句话。 快了吗? 那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落实了。 想到前几日被押解而来的风家部下,凌桑便有些怀疑二人的真正目的。 越北寒难道不怕风萧会借此机会率领他的下属反水吗? 这个疑问,阡音很是清楚答案。 为了控制风府残留的部下,想必是用风慎的姓名做要挟的,如今他们把风家的部下送到了风萧的面前,也是为了今后的计划做准备吧。 若是在两军对峙时,昔日受冤的北祁爱国将士因对祁国彻底心寒而投靠了昔日的敌国,想必一定能狠狠打北祁国王上的老脸吧。 说不定还能借风萧的口严重扰乱一番北祁士兵的军心。 西越还是打着一如既往的好算盘。 阡音与凌桑虽然从风萧的消息中得知到了这些下属的数目与身份,却没有与他们打过照面,因为他们的住处有西越士兵严格把控着,一般人是绝对进不去的。 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阡音清楚地看到了简老二的身影,两人还趁着哨兵不注意对视了一眼。 阡音心情实在是有些激动,她知道这肯定是祁怀瑾的安排,他一直在用他的方法保护着她。 如果简老二也在其中,那么八九不离十,简南他们肯定也在了。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很冒险的一步棋。 若是被越北寒识破了几人的身份,恐怕就功亏一篑了。 有简老二他们在,阡音放心了许多,那种孤军作战的孤独感也消失了大半。 看来一切都在祁怀瑾的掌握之中。 经过上次的匆匆一别,阡音此刻愈发想念祈怀瑾了,望着天上那轮弯得出奇的月亮,她忍不住地猜测,是否祁怀瑾也正在抬头望着它以示思念呢? 这时,身后的一丝响动让阡音瞬间警觉起来,直到越北寒将她的手臂反按在她的后背上。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怎么,你还是没忘记他?” 阡音没有挣扎,越北寒也见状松开了她的手。 为了转移越北寒的注意力,阡音握住了他的手,并在他的手心上写了“家人”二字。 越北寒感受着阡音的指尖滑过他手心的感觉,并且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头顶。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这种不该滋生的莫名情愫不应该产生在她的身上。 越北寒死死握住阡音,像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心理斗争。 他还是不会改变他的原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