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神明》 第一章 失踪之人 我伏在桌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确认他是睡着了。 他轻微的呼吸声就这么传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到我的脸上,使我的脸变得又红又燥热。 高寒喜欢披着他那件大码的牛仔外套,嘴里叼着一块面包,不停的用手翻动他的课本。 当我低头看他到底在找什么的时候,他“啪”的一声合上课本,冲着我神秘的一笑,揉着我的头说道:“没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说的“没什么好看”就是找到了也没有意义的东西。高寒经常在课本上涂涂画画,数学老师看到以后总是气的用大三角板敲他的桌子,可他成绩总是能进年级前十,数学老师只能敲他几下,连狠话都放不出来。 也许他是在找他在课本上画的小城堡,又或许是人物临摹——这些东西我见多了,确实是“没什么好看的”。 我没有想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整个秋天我都在忙碌中度过,高三的学业像个重担压在我身上,放了学我又匆忙跑到家门口的小超市做兼职。 父母不知道我和高寒的关系,他们从遥远的城市给我打的钱,也只够让我住在学校简陋的宿舍。 我和高寒凑钱租来了现在的家,我的东西很多,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衣服都是住进来之后买的。我偶尔会穿上他的外套,试图学着他的样子翻翻课本,可我总像个幼稚的学生,学不出他那安静温柔的样子。 超市下班很晚,我会在冷清的时候写写作业,老板跟我父亲差不多大,他的儿子也上高中,所以很能体会我的处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小电视。 高寒总是在关门的时候提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出现在门口,我背着书包向老板道了再见,一阵小跑的扑到高寒身上蹭了好久。他的衣服上无论何时都有着太阳的味道,使我深深着迷。 他拍了拍我的背,拉着我的手缓慢的朝着家门口走去。 高寒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抄了一夜的习题,好像从来不会困一样。他的作业很早就做完了,是为了让我早点抄他的答案去休息。 我们在这个学期攒了很多钱,高考之前的时间会变得更拮据,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少了一个重担。 高寒的钱是在一个冬日交给我的,他的钱是我的四五倍多,我也是看到余额才发现的。 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兼职,当我问起这个问题,他就开玩笑的说自己卖了身,以后不能对我负责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打了他一拳,就不再多问了。 时间过的很快,上一秒还在寒气刺骨的冬天里,转眼离高考就剩几十天了。 清明节学校放了两天小假,往日里布置作业最多的英语老师生了场大病,作业里便少了十几套试卷。我和高寒在前一天晚上匆忙的写完作业,如释重负的得到了一天悠闲的假期。 我提议去深山老林里住几天,干脆别回来了,说不定老师能给我们报个人口失踪。 说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高寒看着我笑了很久,从书包里掏出了两张机票。 那是去北京的飞机,高寒上周就订好了机票,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一直都想去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旅行,那是我想要生活的地方,而不是现在的这个小城市。 我看了机票很久,突然抱住了高寒,眼泪止不住的就掉下来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 “等我挣了很多很多钱,就给你买个北京的房子,再贵我也要买。到时候真的不够,我就把自己卖了,等你有钱再把我赎回来。”高寒垂着头在我耳旁说。 “去你的,你卖身我就不要你了。” 我推开他,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捂着肚子笑的更大声了。 来北京的人很多,我们一下飞机就挤出机场,找了一家酒店放下行李箱,两个人一起躺在大床上看了五分钟的天花板。 “我们去逛街吃点东西吧?”高寒转过头望着我,我这才恍若隔世的回过神来。 我不认识北京的路,高寒带着我坐了地铁,绕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就像他本来就住在这里一样。 我提着五六袋小吃走在街边,高寒一只手提着烤串,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跟我商量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我想去故宫,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是想去的地方。 故宫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我就累的坐在台阶上,高寒给我递了一瓶水,我咕噜咕噜的就喝了小半瓶。 “你说,皇帝要高考吗?”我不知怎的就冒出了这个问题。 高寒一愣,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皇帝日理万机,肯定比上学还痛苦,更何况后宫那么多女人和太监,一人一张嘴,烦都烦死他了。” “有道理。”我琢磨了半天,“做皇帝我就遇不到你了。” “……”高寒没有接话,我们就这么看着远处的宫门,许久没有说话。 我们很早就回了酒店,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高寒又点了外卖,我们俩靠在一起看电视。 “高寒,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沉默许久,也许是在数日子,最后吐出几个字:“两年零一个月。” “我想跟你……”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我咽了下去,“算了,当我没说。” 他大概是知道我想说什么,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想说,再等等。 直到外卖员敲门,他也没有回答我一个字。 他是不是生气了…… “高寒……” 他恍惚的看向我,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说:“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吃鸡翅吧。” 我有些失落,一头闷进了被窝里,背对着他说:“我不饿,睡了。” 高寒没有再说什么,我闭上眼,疲劳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很快入了梦。 高寒没有喊我起床。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正在窗边看杂志,桌上放着两个包子。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叫我,径直走进卫生间锁上门,在里面呆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敲了门。 “……”他犹豫了很久才开了口,“肖容,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 “我答应你,回去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不要生气了,快出来。”他那哄人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不知何时我已经开了门,他立刻抱住了我。 “你要说话算数。” “好。” 回程的飞机在傍晚回到了我们的城市,高寒紧紧抓着我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 他在街边买了两碗牛肉粉丝,再过两条街我们就到家了。 “等等。”高寒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把袋子塞到了我的手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一直奔跑着,消失在了街角。 我等了多久? 袋子里的粉丝已经凉了,也许回家再热一下还能吃。 高寒没有回来。 我拿出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到底去哪了? 我这么想着,迫不及待的走到他消失的街角。 那里什么也没有,是一个死胡同。 第二章 抹去的痕迹 我愣在原地许久,慌乱的给高寒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是不是先回去了?可是他明明让我等他,我也没看见他从这里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我能感觉到一丝寒意从体内升起,手一松,两碗粉丝全都翻在了地上。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我的脑海里充斥着无数的疑问,使我浑身无力。 他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如果我打开门,他肯定会突然冒出来,嘲笑我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门和我们离开时一样,上了两道锁。 我推开门,抬起了沉重的脑袋。 屋子里少了点什么,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我一直想不起来究竟是少了什么。他送给我的月季花摆在窗台上,我浇了些水,沉闷的趴在沙发上。 我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这次很快就接通了,我刚想开口,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有事吗?” “……对不起,我打错了。”我立刻挂了电话,仔细看了眼手机,这确实是高寒的号码。 奇怪的是,我给他的备注不见了。 不对……我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高寒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我送给他的衣服、帽子、他的书、他的课本,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事物,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些东西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原本的地方变得空荡荡,若是我不细看,这里就像是只有我住过,从来都没有高寒的痕迹。 之后回到学校的一整天我都是浑浑噩噩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消失的这么突然? 数学老师讲的题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在讲台上手舞足蹈的骂着几个没写作业的差生。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我朝后看了眼高寒的课桌,我本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事,但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高寒原本坐着的课桌,不见了。 我询问了他的几个朋友,他们都像看傻子一样问我,高寒是谁? 这不可能。 就算高寒失踪了,我也记得我跟他的一切,他喜欢吃烤串,他有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笑脸,他身上的味道…… 我又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姐,她曾经举荐高寒做班长,但是高寒怕麻烦,没有同意。 班主任没有直接否认我,她拿出花名册替我反复证实,很认真的看向我道:“肖容,你确定有高寒这个人吗?” “可是我真的记得他,我们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为什么你们都不记得他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在别人看来,我可能有什么精神疾病。 班主任合上花名册,拍了拍我的肩:“肖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查了。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不到,你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高考结束,老师可以再帮你仔细查清楚。” 我向班主任道了感谢,匆匆地回到教室。班上的同学都埋头在复习,压抑的环境已经让他们深陷其中,没有人在意我究竟是何时走出了教室。 我和高寒的第一次对话是在高一开学。他捧着崭新的教材一本一本的发到每个人桌上,到我的时候教材已经发完了,我和他就这么尴尬的对视几秒,他以很快的速度把他桌上的教材给了我。 他说,你拿去吧,我去跟老师说。 说完他就跑去告诉班主任,教材少了三本。 其实少的不只是我一个,我旁边还有两个女生没有发到。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脑子一根筋的直男癌,后来我意识到我错了,他好像是特意把教材给我的。 那时候的我还没从假期里出来,月考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来,想到的全是乱七八糟的小说和漫画,眼看考试快结束了,高寒突然丢了一个纸团过来,准确无误的掉在我的桌子里。 我抬头紧张的看了眼监考老师,他并没有发现高寒的小动作,而高寒装作不知情的看着试卷。 考完试以后,我有意的跑去和高寒搭话,我说,你是不是有所图谋,要是我跟你错的一样,你就可以举报我了? 他笑了,说想和我做朋友。 高中的第一个情人节,他送了我一盒巧克力。我懵了很久,心想着该不会被他发现我的性取向了吧? 但我还是嘴硬的说:“给我这个干嘛?隔壁女神拒绝你了?” “我看上你了,跟我在一起吧。”高寒用巧克力的盒子敲了下我的头。 “凭什么?”我终于意识到他从开学给我教材开始,他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在帮我。 “凭我喜欢你很久了。”他笑笑。 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他亲了我一口,让我心跳加速。 现在的我缩在沙发上,脑海里全都是高寒的影子,现在仔细想来,高寒确实很奇怪。 他从来都没有提过他家里的事,除了学校的几个朋友,平时也只跟我有联系。他住进来的时候,只有那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一些日用品和衣物,他的每样东西都是要用的时候再买。 就好像…… 就好像他算好了这一切,时刻准备着自己的消失。 为什么他可以就这么离开?还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梦,梦醒了,便一无所有了。 我记得我看过一个故事,女配角被一条奇怪的鲸鱼吃了,从此就没有人再记得她,也许男主角的心情跟我现在是一样的。 可是这是现实,高寒消失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鲸鱼,更别说被鲸鱼吃掉了。 打开手机,我的聊天软件里早就没了高寒的踪迹,他本来被我置顶的地方,现在被一条新闻推送代替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在网上找一点线索。 [如果身边有个朋友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个人,我该怎么办?] 我大概写了点事情的经过,发到了一个论坛上,很快就有一些感兴趣的人回复了我。 很多人发了自己的看法,大多是以为我在编故事,也有些人发了奇奇怪怪的网址,我大概的看了一遍,是类似于外星入侵的说法。有几个人劝说我应该去看医生,可能是严重的幻想症。 我叹了口气,果然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大约隔了几十分钟,我又收到了新的回复,具体的昵称我没看清楚,那个人发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在说谎。] 我马上回复了他:[什么意思?] 又隔了几分钟,那个人才缓缓地给了我答复:[他不是你的朋友,他是一个你很重要的人。] [你知道些什么?]我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死死的抓着手机等待他的回复。 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个人始终没有回复我,我以为是网络出了问题,重新打开了论坛的网页,这个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翻遍了所有回复,都没有找到刚刚那个人,我给他的回复也消失了,仿佛一场大梦突然醒了。难道那个人怕被追问,自己删了回复? 我连忙问了刚刚回复的网友,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个回复,也许他设置了只有楼主可见之类的。 [不是,我是后台管理员,我没见过那样的回复。]刚才一个发表过自己看法的网友发了话。 第三章 大醉 我不敢去想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怕是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撞了鬼,已经有人在给我发桃木剑链接了。 我苦笑了好一会儿,把手机丢到一边,到门口的超市买了一整箱啤酒。等我回家的时候,手机上又多了一条新回复。 是一个叫“陶久”的网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名,他发了这样几句话: [如果你觉得这是真的,那你就是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真相往往就在你的身边。为什么只有你记得他?他对你来说又是谁?] …… 他说的很有道理,为什么只有我记得他?要是我像别人一样把他忘了,我也就没那么痛苦了吧。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偏偏我记得高寒,我记得他的所有事。 我开了几罐啤酒,试图把自己灌醉,但我酒量太好,五罐下去都没什么反应。 柜子里还有一瓶房东送的的白酒,我费了点力气打开,一口就灌下去了。 我靠,辣死我了。 这几口酒下去,我感到有些难受,在水池边抠了半天也没有吐出来,便放弃了。 我缓缓走到沙发旁拾起手机,上面还有几条新的回复,我想打开看看他们发了什么,这个时候我却昏天黑地的倒在了沙发上。 之后的事,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我也没想到自己醉的这么突然,酒精的作用让我的头变得昏昏沉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还是迷迷糊糊的,浑身像被火烧了一样燥热。 我想起身,身体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眼前一片模糊,房间里没有开灯,我伸了手,碰到了一张脸。 “高寒?”我几乎是反射性的喊了这个名字,那个人捂住我的嘴,一阵剧痛传遍了我的身体,我握紧拳头打了过去,也意识到这不可能是高寒。 他躲开了那一拳,把我死死的按在床上,我拼命挣扎了好一会儿,那人的力气明显比我大很多。 我几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不服输的喊了一句:“你是谁!滚开!” 那人似乎笑了,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陷入了黑暗。 我彻底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瘫软无力,窗外照进阳光,那个人就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支烟。 “你可以报警。”他挑衅的笑着,“不过我的确是你叫来的,你的门没有关好。” 他拿出了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冲着我晃了一下。 时间是在我昏在沙发上的时候,我更不知道自己喝醉酒会做什么事。 “你要找的人,从来没碰过你吧。”他吐了口烟,见我不说话,又补了一句,“你在电话里疯了一样,还说想跟我上床。”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 他给我丢了几件衣服道:“穿上。” “滚出去。”我没有动,冷冷的看着他。 他仍是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床头柜上:“这些就当赔给你的,密码是六个8,你想花多少都可以。”说罢把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没多久他又想起什么,扔了句:“我叫陶久。”然后就真的推门走了。 我这才穿上衣服,拿起那张银行卡,没看两眼就丢进垃圾桶,无力的倒在床上。 我怎么这么没出息,竟然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上了床。 陶久在椅子上留下一盒烟,他可能是故意的,拜他所赐,我正需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我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高寒说烟瘾不是好事情,要戒掉更难。一股奇特的味道在我的嘴里漫延,紧接着我就一口呛出来,咳了半天。 这时候手机响了,我艰难的站起,找了许久才找到茶几下面的亮光。 [味道不错吧,高档货。] 是高寒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准确的来说,发短信的人是陶久。 我警觉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监视我的东西,他就像很了解我一样发了这条短信。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快速的发了这几个字,把手上的烟头塞进啤酒罐里,骂骂咧咧的丢了烟盒。 陶久没有回复我,我却收到了微信的好友申请。 是陶久。 我本想拒绝他,可我转念一想,我要报复他,不能让他白白占这个便宜,于是我同意了他的申请。 他很久没有反应,我正想骂他祖宗十八代祝他不得好死的时候,他发了很长一段话。 他说,你过的太顺从,为什么没有发现身边出了什么问题?你认为自己很了解他,可他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事。从始至终,你都把事情看得太表面,换句话说,你的生活处处充满了疑点。 我不知道昨晚喝醉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这番话却句句在理,我没有办法反驳,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发现? 现在想来,我和高寒的相处过程是那么的自然,他说做朋友,我没有什么抗拒,他向我告白,我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现在……他想消失,也是他想的,甚至都没有透露给我一点信息。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对于高寒,我原来从来没有了解过,更没有怀疑过,或许奇怪的人是我自己。 高寒和我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自然,以至于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在甜蜜的爱情里面越陷越深。 不得不说,高寒成功了。 即使一开始我没有那么爱他,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已经使我沦陷,没有什么人能代替他的存在,他的消失只会让我更加深陷其中。 我始终没有回复陶久,他知道的再多,对我来说也只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而且我不说话,他迟早也会把要说的吐出来。 这时我注意到了银行的短信,早上有人给我的账户打了十万。 这并不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问题在于,我的银行卡上原本就有六万的余额,我自己的存款是两万,那么这个多出来的四万,应该是高寒的。 我发现了。 不算上吃喝玩乐,他送我的东西不多,细数起来也只有三四件,这些东西没有跟他一起消失,比如那盆月季,我昨天还浇过水。卡上的四万是高寒给我的,那么这四万也许不是凭空出现的,我是不是可以找到他存在过的痕迹? 不,不可能,这是一个悖论,如果他消失了,这些证据也不可能傻傻的等着我去找,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要把家里翻一遍,也许可以找到更多关于他的东西。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这些东西是“属于”我的,就不会消失。 如此说来,假设高寒也参照这一规则,那么他是不“属于”我的,他只“属于”他自己。 我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我只想找到他的痕迹,哪怕所有人都不认可他的存在,我也要找到他,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他。 第四章 翻开的课本 我再也没有去学校上课。 班主任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过了几天她就没动静了,可能联系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并没有联系我,这事大约是不了了之了。 我把家里的东西进行了分类,分为“我的”和“高寒给我的”两大类,我的东西基本都看过了,而高寒给我的,分别有月季花、围巾、手表、剃须刀、音乐盒等,大大小小十几种,也是没什么问题。手表和音乐盒被我忍痛拆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神经病,高寒怎么可能留下线索,我这是在自欺欺人。 如果他靠近我是有什么目的呢? 事情没有绝对,任何事都有可能留下破绽。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我没有考虑到。 回忆了几个钟头,根本没有什么进度,反而让我的头痛得更厉害了。我洗了把脸,再次拿起手机。 问陶久是下策,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人会信我,我咬咬牙打开了微信,绞尽脑汁写下一行字撑场面。 [老子有事问你。] 都说人狠的话不多,这已经是我说的最少的话了。 等了几十分钟,陶久始终没有回复我,我早该想到这个畜生说的都是场面话,他就没想帮过我。 [随便你吧!]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我听到有人在开门的声音。 什么情况?我不是只有一把钥匙吗?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陶久关上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子里,露出一副狡诈的表情。 “你他妈偷了我家钥匙!”我醒悟过来,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这个王八蛋走的时候还把钥匙顺走了! 陶久看到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肖容,你几天没出门了?照照镜子吧。”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现在肯定像刚从天桥底下回来,浑身乱糟糟的。 “不用你管,你这个贼!”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钥匙一阵怒吼,“给老子滚出去!” “不是有事求我吗?”他自作主张的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能想到我,说明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装什么大爷?” 我一听这话气的差点把沙发掀了,理智告诉我不能跟他硬碰硬,谁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把我摔地上。 “我只是有事问你。”我憋住一肚子火,压低声音说道。 “我看你还是洗个澡冷静一下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是几百天没出门了。”陶久自顾自的替我拿了几件衣服,好像我才是客人。 “行行行,我洗!”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就算我不洗澡他也会扛着我进去,便认怂的走进浴室。我随手把门锁上,谁知道这个王八蛋会不会突然进来嘲讽我。目前以我对他的认知,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可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难道他是对高寒消失的事情感兴趣?还是说,他把我当成他的小情人了? 热水还没冲下来我就浑身一哆嗦,前者我可以接受,要是后者,那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龟孙子! 我穿好衣服,在门缝里窥探了几眼,陶久并没有守在门口,不知道又钻哪去了。 我松了口气,轻轻的打开门,卧室里立刻传来陶久的声音:“磨蹭什么?过来!” 丫的,他果然对我图谋不轨,都在卧室里准备好了! 我提起卧室外面的衣帽架,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谁知陶久一件衣服都没脱,站在书桌旁,正拿着我的课本,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 我沉默了,转身把衣帽架放回去,有气无力的说:“干嘛?” “我大概看了眼你的课本,发现只有这一本有点奇怪。你看看,这上面是你写的字吗?”陶久把课本递给我,我有些懵了。 课本的第一页用铅笔淡淡的写了我的名字,我认得这个笔迹,这是高寒写的,这不是我的课本。 高寒很清楚这个消失的规则,他提前把课本“送”给我了。 原本只是漫无目的的搜索,现在竟然真的找到了蛛丝马迹,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发愁。 发愁是因为高寒没有给我任何提示,找到课本的人是陶久。如果不是陶久,我过几天会把课本当成废品卖掉,这样就算有一天我想起来,这种提示也早就不存在了。 我坐了下来,把课本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试图找到高寒留下的提示。 “你在看什么?”陶久把脑袋凑过来瞧了几眼。 “没什么好看的!”我把课本合起来,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想让陶久知道的太多,这个人实在是个麻烦。 奇怪,我刚刚说的话不就是高寒当初对我说的吗…… 陶久满不在乎的坐到我边上,抢走了我手上的课本:“你还有什么废话没告诉我的,现在赶紧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就你这智商,过十年还得来求我。” 我心想难道你是神探,我把所有事一说你就能找到高寒了?真那样我就跟你姓! 我咳了一声,把高寒翻课本的事,高寒给我的钱还在的事原原本本全都说了一遍。本来想看陶久怎么大变活人,谁知他疑惑的问了句:“嗯?谁给你打了十万块钱?” 他的关注点居然在这个地方!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是你打的?” “我从哪搞来你的卡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陶久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愉快。 你可不就是偷我钥匙的贼吗……我嘀咕了一句,“好好好,是我想错了,大爷您看,有什么线索?” 陶久把课本重新打开,找到了高寒留在上面的几幅素描画:“你看,这几幅画有什么区别?” 有城堡有宫殿有房屋有高山流水,不就是几幅素描,能有什么区别? 我装作勤学好问的样子道:“陶老师,有什么区别?” “这位蠢材,问得好。你看这个塔,这个宫殿,这个女人,这些都是临摹的。”陶久从手机上找来几张图,基本都是有名的画家之作,“这几幅画里面有问题的是这一幅,画工不错,但是不是临摹。”他指了其中一幅山水画,画上有些零零散散的小屋。 “可是在我们中国这种画多了去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临摹的?”我还是没弄明白。 “所以说你这智商给你十年也想不明白,看好了。”陶久拿出一支笔,在书上指指点点,“他临摹的那些画,都是在上课无聊的时候画的,画的不是很认真,反面也都是复习的重点。你再看这幅有问题的,几毫米大的小屋都画的非常仔细,反面也刚好是空白。”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虽然听懂了,人却不自主的开始犯困,听他讲解就像听课一样费力,眼睛都快闭上了。 “醒醒!”陶久用笔狠狠敲了下我的手背,疼的我立刻清醒了。 “你丫听清楚了吗?好好想想这幅画有什么问题。”陶久站起来,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既然你把我的卡丢了,这次算我补偿你的,下次照常收费。” “收费?!”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小时一百,日结,付不起我自有办法。”陶久笑的就像个奸商一样,留下钥匙扬长而去了。 第五章 突破点 高寒留下的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斟酌了好几天,陶久那里再也没有回应,这样也好,我看见他那张脸就想掐死他。 我看这幅画看得正入神,屋里突然变得漆黑一片,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摸黑走到窗边,发现整个小区都停电了,真是诸事不顺,我上辈子惹谁了! 刚想转身找手机照明,我看见有一丝微弱的荧光出现在课本上,我怀疑是看错了,又走进摸了一下。 的确是课本上的。高寒应该是在素描画的顶端用可以发光的物质写了一行字,字很小,我辨认了几分钟才读出来。 [编号a053,它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高寒想表达什么?他想让我去这个地方吗? 我找到一盏充过电的台灯,把这幅画完整的拍下来,传到以前加的一个旅游群里,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半夜没几个人在线,当我快要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群主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草,这不是云南那桃源嘛,画的一模一样。” 群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自称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平时总发一些奇特的风景。 我连忙问他这是什么地方,群主很爽快的就告诉我了。 他说这是云南广南县的一个村,叫“坝美”,和陶渊明写的桃花源十分相似,人称世外桃源。村里特别美,就是路不好走,得穿过溶洞。他曾经去过一次,当初坐了大半天的车,到村里住了几天,差点没准备回去。 我觉得这村子应该没他说的那么神,城里人到了任何风景优美的乡村都会说这是世外桃源,我先向群主道了谢。 网上有很多关于坝美村的游记,我详细的看了几篇,算是对这个村子有些了解。村子被山环绕,溶洞是唯一的入口,我要先坐高铁再换乘大巴,最后通过溶洞里的水路。 马上临近高考,这个时节去坝美村的游客不会有太多,正好是我去寻找那幅画的秘密的好机会。 五月中旬的时候,我乘飞机到云南,中午刚过就坐上高铁。高铁上人不多,我这截车厢也只有七八个人,时间过的很漫长,不知不觉我就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到站,离目的地不远了,我随意的看向四周,旁边的几个人只剩下四个了。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一对中年夫妇。 让我觉得异样的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一直靠在位置上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穿着短袖衬衫和短裙,有点像学生,就算是大学生,这个时候独来独往,也没有带行李或包,坐在高铁上实在诡异。也可能是我想错了,可能她只是本地人,出来转悠。 我想不出更多奇怪的地方,便不再去想了。 高铁靠站了,我背起包悠闲地走下站台,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自作主张的旅行了。 通往坝美村的大巴就要发车,我一阵狂奔的冲上去,找到一个靠窗的好位置,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随后又陆续上来几个人,当我的目光扫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也刚好看到我,用一副好巧的表情向我招了下手。 我能感受到我的脸都要气脱臼了,立刻把背包塞到我旁边的位置,露出一副位置不空的样子。 陶久也不说什么,自己选了离我最远的位置坐下,一路上都看着窗外。 快要傍晚的时候,坝美村前面的溶洞到了。所有的旅客加上我有十多个人,比我预算的要多了些,好在船家备了几艘船,前面的人一个个抢的比谁都快。等我过去的时候,前面的船都走了,只剩下一个大爷的船在等着我。 我这才想到所有的人只剩我和陶久没上船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起去抢,现在又要和这个王八蛋上贼船。 “大爷,真的没有船了吗?”我还存在着侥幸心理,试图给自己寻找出路。 “就我一艘了,今天收工早,再不走我就回家吃饭啦!”大爷的普通话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怕我听不明白还用手挥了几下。 “行了,上船吧。”陶久半天才冒出几个字,我一看,他已经自己坐上船了,只是在一旁看戏没发话。 我压制住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坐到了船的另一边。大爷稳住船,径直朝着洞里划去。 溶洞里的感觉很奇妙,仿佛另一头真的有人间仙境一般,流水声清晰的穿过耳边,如果不是旁边坐了个王八蛋,我可能真的沉醉其中了。 陶久依旧挂着那副假笑的嘴脸,偶尔抬头看看溶洞,我心想这回他倒是话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开口损我。 我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头顶的风景,船已经到了洞外,陶久不做声的第一个下了船,我心里舒服了很多,跟在后面准备跟他分开走。 我亲自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才发现那位群主说的是对的,这里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此刻我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它美得很纯粹。这里的温度比城市里低很多,再加上是黄昏,天气十分的凉爽。 走过大片田地,再顺着河边走一段路就是村子了。一群孩子光溜溜的在河里玩水,对旅客们没有丝毫顾忌。 陶久在前面“啧”了一声,脚步一下子变慢了,我一愣,刹车似的停在他后面几米的地方。 “喂,你有没看到前面那几个人?”陶久压低声音问我。 “我看他们干嘛?有病啊?”我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 陶久又“哎”了一声,转身继续往村里走了。 今天这是刮什么风,痞子变精神病了?我带着满肚子疑问跟在后面进了村子。 村里有好几棵大榕树,听说比村里的老人活得还久,有几个妇女坐在树底下干活聊天,看到我们这批人,只是远远的点头微笑。 陶久在村里晃悠了一段时间,我猜这公子哥是不习惯农家乐,想找个高级点的地方住下。如此甚好,我问了几户村民,最后决定住在一个农户家里。 这家的男主人叫阿克,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哥,普通话说的挺好。他老婆叫阿竹,刚刚我在榕树那见过,生了一儿一女,都是七八岁的孩子。 阿克领我到客房把背包放好,看我是个学生,就热情的让我先休息会儿,晚点要请我吃顿晚饭。我谢过阿克,在客房里走了几步。 客房不算小,是阿克以前放柴火的地方,近年来村子被划为旅游景点,他就收拾屋子用来招待客人了。屋里摆了床、柜子、电视,虽然老式了些,还算看得过去。 我听到阿克跟人聊天的声音,好奇的推门出去,阿克忙给我介绍,说这是隔壁的赛哥,今晚带客人跟我们一起吃饭。 我哦了一声,看到那个黝黑的中年大叔后面带着一个年轻人,还没等我看清楚,那人自己走进来了。 “哟,肖容,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啊。”陶久靠在大门口,装模作样的吸了口嘴里的烟,然后慢悠悠的吐出来。 第六章 奇怪的旅客 一想到陶久今晚住在我隔壁,我就吃不下饭。阿克的老婆阿竹一直在给我夹菜,说我长身体要多吃点,我也不好推辞,只能一个劲的吃。 陶久坐在对面皱着眉看了我很久,半天憋出一句话:“姐姐,不用给我弟吃那么多,他再长也就这么点高了。” 我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菜喷到他脸上,使劲的踹了他一脚。 旁边两个孩子笑的歪七倒八,阿克也跟着大家笑了,说:“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亲兄弟吧,亲兄弟咋分两家住呢?” “我俩是表亲,今天出来碰巧遇上了,早知道他也住这里我就跟他住一个屋了。”陶久编的跟真的一样,阿克听了点点头继续吃饭了。 “哎哟,这么大个人就不要一起睡咯。”赛哥怕陶久真睡我屋里,会少一个生意,忍不住插了几句,“这么小的床睡不下两个人的。” “是是是,赛哥说得对。”我立即赞同他的话,敬了他一杯茶。 陶久不是很高兴的白了我一眼,不再继续编了。 饭后我和两个孩子玩了会儿,孩子们活泼的很,在院子里互相打闹,直到阿竹出来喊才乖乖的回屋睡觉了。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多了。平时不到十一点我都不会困,今天倒是非常疲惫,还是趁早回屋里睡觉吧。 坝美的夜里很安静,这让我睡的很熟,早上阿克摇了我半天,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小兄弟,出大事了!”阿克紧张的说。 “出什么事了?”我清醒了些,坐起来疑惑的问。 “村口那溶洞被人炸塌了,现在石头堵住河道谁也出不去,村里人已经去联系外面的人了!” “什么?那得多久才能出去?”我一听大事不妙,本来只想在这里待几天,这下真的要长住了。 “恐怕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溶洞塌的不是一小块,像是有人故意炸的。城里人赶来也要半天,还得想办法把那些石块搬出去,这工程太大咯!”阿克摇摇头叹气道,“我看啊你得多住十几天,这些天就不收你的钱了,现在的学生赚钱不容易。” 我赶紧说道:“不了不了,我怎么能白吃白住呢,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候给我少算点就行了。” 阿克没办法拒绝我,只好说:“那行吧,小兄弟你先在屋里别出去,村里有点事,村长在外面喊我了。” “什么事?去搬石头吗?” “有人说溶洞是旅客炸的,现在村里人都在抓罪魁祸首呢,你就是个高中生,也没带什么东西,我相信不是你干的,等会我去给你作证。就是这几天你千万别出去触霉头,大不了多睡几天,等事情过去了再出门。”阿克小声说。 外面又有人用方言喊了一句什么,阿克匆忙的跑出去了。 现在出了这个状况,别说找到高寒的线索,我连房门都出不去。我苦恼的坐在屋内,吃着阿竹送来的早饭。 忽然我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阿克回来了,正想出去问问他事情怎么样了,一个人影飞快的走进我屋里,“啪”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有烟吗?”陶久检查了一遍窗户,也都关严实了。 “没有,我要关门放狗了!”我抓起板凳防备的后退两大步。 他二话没说就坐到床边,一副“你赶不走我”的嘴脸。 “本大爷今儿个来跟你说正事。老实告诉你,这里的人我只信得过你,你要是不想听就出去。” 我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这是有事要求我,终于轮到我作威作福的时候了。 我道:“好,你坐那慢慢说,我要是能帮到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学会讨价还价了?”陶久指了指床前的空地,“坐过来,隔这么远听戏呢?” 我没好气的把板凳放过去,坐了下来。 陶久压低声音,开始跟我讲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陶久替我找到素描的线索之后,就把这幅画凭着记忆画出来,问了几个朋友,没几天就问到了坝美村的位置。他遇到我的时候有点吃惊,因为没想到以我的智商竟然也能找到。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瞪了他一眼,他憋着笑咳了两声,喝了两口茶继续说。 上大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批旅客都是分散着坐的,应该不是一伙人。后来进溶洞,这批人竟然一个比一个心急,陆陆续续把船划走了。他和我虽然是最后上的船,但不会比前面的人慢那么多,谁知道出溶洞的时候,前面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就像是特地约好的。所以他当时问了我一句,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路上有那么多风景,不可能所有人都头也不回的走进村子里,于是陶久就在村子里问了一圈,村里人都说那些旅客投宿去了,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到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因为忙着一些事没有睡觉(具体忙什么事他没有说)。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好像传来一阵响声,他不解的朝着响声传出的地方走了一段距离,这才看见远处的溶洞在微微震动。 陶久一想不妙了,就去把赛哥叫起来通知大家去看看。几个村里的壮汉在溶洞里看了大半个钟头,出来摇头说出不去了。 村长虽然年纪大了,人还是很机灵,觉得这事不会是村里人干的,这几年村里的收入都靠游客,没有必要惹出这么个事儿。 有个比陶久矮一个头的瘦子就站出来说,他看见一个客人夜里背着包出来了,但是模样没看清,不知道是男是女。 这下大家都开始起哄,嚷嚷着要把所有客人都查一遍。赛哥先做了个表率,回头就把陶久的包全翻了,烟和打火机全部被没收,村长说带着这些不安全。 陶久说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他又喝了口茶,惋惜道:“你真没带烟?” “你还想着抽烟?”我气得把包里东西一股脑儿的倒出来,说,“你他妈自己看!真有烟我就叫你祖宗!” “唉,算了。至少还有个上过床的能解解闷。”陶久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感慨道。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的脸色变得铁青。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陶久厚脸皮的看着我,“那天是你硬把我叫来,喝那么醉力气还不小,刚穿没几天的新衣服都差点被你扯烂了。” “闭嘴!不想听!滚!” “我还没说完。你把身上衣服都脱了,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床上推,你想不想知道当时你的表情有多可爱?”陶久意犹未尽的说道。 “你这个王八蛋!”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还没来得及把他拽下床,就被他反手拉到床上人仰马翻,这下我是领教了他的厉害,不服气的踹了他一脚。 陶久直接起身避开我,悠哉悠哉的坐到板凳上说:“你看,解闷了。” 我喘着粗气没有起来,气愤的扭过头不再理会他了。 第七章 熟悉的女人(上) 直到中午,阿克才扛了一麻袋食物回来,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放下食物跟阿竹说了几句话。 我和陶久一直在屋里闷着,我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阿克见我脸色不太好,多问了两句,陶久说小屁孩闹脾气,不用管,等会儿会去吃饭的。 我冷哼了一声,拿起手机背过去不说话。 阿克被陶久糊弄走了,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陶久不知道在我背后捣鼓什么。 “你这身份证拍的真丑。”他闲不住的冒出一句话,“浙江丽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南方人,瞧你这熊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俄罗斯的。” “你!你他妈不许动我的东西!”我气急败坏的跳下床,用手机指着他喊道。 陶久的奸计得逞,放下身份证扬起嘴角笑道:“肖大爷终于肯说话了?” “我不光要说话,我还要杀你灭口!”我在包里翻出一把小刀,作出要捅他的样子。 “拿去,这是我身份证,想看多久看多久。”他把身份证递给我,趁机夺过我的小刀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我拿着他的身份证咬牙切齿,只得“呵呵”一声,看着他的身份证说:“这照片拍的好,一看就是个王八蛋。” 我继续往下看,陶久身份证的地址在北京,之前我隐隐约约猜到了,听他那说话的腔调,应该是个北京人。不过看到北京会让我想起高寒的事,使我有些不舒服。 “怎么又不说话?被我帅到了?”陶久在我眼前晃了下,我反感的挪开他的手,坐回床上。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和高寒的事?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这种有钱人没必要跑到这里受罪。”我忍不住把一路上的疑问都吐了出来。 “我关心你那个小男朋友?”陶久笑了几声,“我只觉得你有点意思。再说,我对‘有人消失’这件事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许你要找的东西也和我有关。” 我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他每次认真说话的时候都有一种让我心安的感觉,就是平时的样子太无赖。如果没有这么多破事,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我马上打破了这个想法,在心里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想着怎么能对这个王八蛋有好感。 阿竹做好了午饭,陶久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阿克热情的让他一起吃,他就毫不犹豫的坐我边上开吃了。 我记恨着上午的事,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毕竟这是阿克的家,我还是赔笑吃完了午饭。 下午村里还要查人,阿克交代了阿竹一些事,急急忙忙的又出去了。 陶久在阿克屋里也没找到烟,满脸不自在的往我这里走来。一不做二不休,我马上把房门关起来上了锁。 “肖容,开门。”我听见他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得意的躲在门后。 “不开!你有本事把房子拆了!” “肖容,我刚刚想起来一件事,让我进去说。” 没办法进来还编个故事骗我,真当我没读过书啊? “你有本事继续编,我要睡觉了!”我作出爬上床准备不管他的样子。 陶久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放弃了,正想闭眼睡午觉,他又说了句话。 “我想到这批旅客里最有问题的人了。” 他的声音不高,我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或许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打开门,摆着一张臭脸就坐到板凳上说:“有屁快放,说完赶紧走。” 陶久轻轻把门关上,靠在门后想了会,低声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能不能具体点?我见过那么多女人,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二十岁左右,黑色长发,白衬衫,身上什么行李都没有带,样子很奇怪。”他大概总结了一下,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 但我不确定高铁上遇到的女人是不是陶久说的那个,关键就在于,我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脸。 “可能见过吧。”我只能回答这么几个字,实在没办法想到别的回答。 “怪我说的不够清楚。”陶久少见的自责了一句,“那个女人混在这批旅客里,她一直是一个人行动。我怀疑她在跟踪你,暂时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很可能是为了你的小男朋友。” “……”我整理思绪想了很久,那个女人的奇怪之处好像就在这里,她什么也没带,在我下高铁之前,她就一直坐在那。如此说来,陶久说的女人就是她了。 “我在高铁上见过她。她一直在等我先下去,后来下了高铁我就没注意她,可能是跟了我一路。”我推断了一番,陶久点头赞同了我的想法。 “不过——”他又平白无故的冒出一句,“我感觉这个女人,跟其他旅客不是一起的。这批游客有我们,那个女人,和另外一伙人。” 按照那批旅客的异常举动,他们的的确确是一伙人。那女人的行动也是单独的,她是一个人跟踪我,大可不必再叫一伙人惹事。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头,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是一起的了!” 陶久看着我的样子笑出声来:“原来你还不笨,有点用处。” “没空跟你瞎扯!出去!我要睡午觉了!” 我没走两步就被陶久拽回来,还没搞清楚他想干嘛,他快速躺上床说:“出去不太安全,借你床一睡。” “你!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想上来一起睡?这床睡不下两个人,你想睡哪?” 我认怂的从床上拽下毯子,铺在地上直接一躺:“我睡地上行了吧!” “行,懂事。”陶久说完就闭上眼睡了。 我拿衣服垫在脑袋下面,躺在毯子上也闭上眼。 跟陶久相处这么久,我总算明白一件事: 不管是硬碰硬还是直接认怂,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陶久赢。这种人就像开了挂一样,找不到任何弱点。 而高寒就不一样,不管他一开始的目的如何,他只会一心一意的对我好,从来都没有任性过。 等等,我拿他们两个比什么!陶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把刚刚想的全部丢回肚子里消化掉,祈祷以后再也别想这种事。 对了,陶久上午是不是默认了什么?我要是能帮到他,他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要抓住这个机会,从此彻底远离他! 想着想着,我竟睡过去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真的在地上睡了一觉。 第八章 熟悉的女人(下) 好不容易做了一个美梦,我伸着懒腰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 可我不是睡在地上吗? 我疑惑的环顾四周,看到陶久正躺在地上玩手机。难道他趁我睡着的时候把床让给我了? 他会这么好心吗…… “醒了就收拾收拾,等会儿出去。”陶久听到我的动静,直接站了起来。 “不是说不能出去吗?现在几点了?”我没有下床的意思。 “三点。刚刚阿克回来,他说那个女人不见了,村长已经认定炸溶洞的就是她,村里人都在找她。我们假装去帮忙,可以趁乱找到画上的地方。”他点了一根烟,看样子阿克已经帮他要回来了。 这个老狐狸,一定是怕阿克看见他虐待我,就把床给我睡,自己睡地上做可怜的小白兔。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把重要的东西都整理好,放进包里背起来。陶久什么也没拿,开门的时候他偷偷塞了点吃的进我包里,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恐怕这次的经历,会让我永远都无法忘却。 我们向村里的小孩问了画上的地方,他们都说要去最里面的深山才能找到,陶久分别给了他们一百块钱,让他们别告诉任何人。 孩子们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我想他们的父母可能说过什么,让他们对深山产生了畏惧。 领头的孩子大牛说,我们要去的山没有正式的名字,老一辈的人叫它“鬼山”。他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后面的孩子用方言跟他争论起来,我奇怪的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鬼山”那边有好几座一样的山,他们也搞不清究竟是哪座山。 我心想这下坏了,一座山可以慢慢找,这么多山能把我找吐血,更何况我还带了一个能把我气到吐血的。 陶久倒是不着急,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说:“咱们走吧。” “不是说不止一座山吗?怎么找?”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们不用找山,只要找到那个女人就可以了。”他说完就往山里走,我只好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 我不喜欢被人吊胃口的感觉,很恼火的是陶久就是喜欢这样,一路上都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走了几十分钟,我才看到面前坐落着许许多多的山,平时在村里是根本看不清楚的。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肯定?”陶久总算开了口。 “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我不满的吼道。 “当然不能,你炸毛的样子真有意思。”陶久一脸满足的笑道,俯身坐到一块石头上准备继续说。 “那个女人来的时候投宿在酒店里,酒店前台说她出了酒店就再也没有回去。我今天想了想,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跟踪你,这也是我为什么躲在你房里的原因。” 他从我的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继续说:“现在我也弄明白了,她从一开始就在我们身边,但是我们没有发现。 我住在赛哥家是因为赛哥这个人有点贪财,这样的人做不出什么大事,只会贪小便宜,我只跟他说阿克家的客人我好像认识,不如一起吃顿饭,他就觉得省了一顿饭钱。凌晨溶洞出事那会儿,赛哥一点也没担心会坏了生意,反而第一个给我消除了嫌疑。看上去是为了留住我这个老板,其实真正的赛哥大可不必如此,他完全可以说我贼喊捉贼,然后把我带的财物据为己有。” 他的这番话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不由得看向背后,并没有什么人。 “今天阿克叫阿竹在家守着,我看见她缝了一半的衣服就放在床边,她明明可以继续缝下去打发时间,却一直假装自己在看电视。缝衣服会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是在等我们行动,只要我们找到目的地,她就可以找到她要的东西。” 陶久说的很有道理,我甚至怀疑眼前的陶久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假扮的,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脸。 “大爷是真的,把咸猪手挪开。”陶久狠狠拍了下我的手,我痛得把手缩回来。 “那现在她追来了吗?”我又四处巡视了一番。 他摇头说暂时不清楚,我们就这么沉默了一段时间。 忽然陶久站了起来,迟疑的问:“你有没有听见铃铛的声音?”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什么铃铛?你听错了吧。” 四周只有阵阵凉风吹过,并没有他说的铃铛声,难道他出现幻觉了? 陶久皱起眉,看着前面的一座山说:“肖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他丢下我就跑了过去。 我想到高寒当初也是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这种异样的感觉一直堵在我心口,如今又发生了一遍。 会不会高寒就是听到铃铛的声音才跑过去的? 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陶久也会就这么消失吗? 我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迈出去,我怕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又要经历一次绝望。 恍惚间,我也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风拂过大树的声音,铃铛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一个女人就站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不要再找下去了。”她平静的说出这几个字。 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她的眼里泛着亮光,面容白皙,我感觉自己很熟悉她的样子,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我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高寒在哪?陶久也被你抓了吗?”我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她面不改色的看着我许久,转过身话也没说就走了。 “你把话说清楚!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我追上去跟着她走了几步。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穿过一片林子就开始上山了。 我一直紧跟在她的后面,她似乎无意阻止我,走的并不快。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不知道村里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和这个女人是一伙的,更重要的是陶久不知道被她骗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以为没有陶久我会变得舒坦一些,没想到我现在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连个主意都想不出。 “他和你不是一路人。”那女人突然在前面幽幽的说道。 “你说谁?”我不知道她是说高寒还是陶久。 她停了下来,在树荫下着实像个阴冷的女鬼。我呆呆的站在她后面,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是一样的。”她转身望着我,那是一种很坚定的眼神,仿佛能看透我的心,“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座山上。但是你要找的人,不会回来了。” “高寒到底为什么消失?他在哪里?”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真的还爱他吗?” 她冰冷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边,像是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如果从前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是的,我很爱他。 可现在她问我的时候,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还爱他吗? 从他消失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谎言就被一一揭穿,我对他的爱也逐渐褪去。也许有一天,我会发现,我爱的人再也不是他了。 第九章 山中庙宇 那个女人和我对视良久,我的心事早已被她看穿,她没有甩掉我,只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 我往前一步试探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她指向山顶道,“他们就要来了,你的朋友在那里。” “陶久?可他不是被你骗去……”我看向她指的地方,回过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继续向山顶走去,脚下的路渐渐变得陡峭,再往前便是歪歪扭扭的石梯。 我总算爬到山顶,走了段路才发现前面有座庙宇。我心里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这种没人来的地方怎么会有庙宇? 这座庙修的十分讲究,墙上都是裂痕,看起来已经过了几十年或者百年。 我远远的看见陶久坐着靠在门口,一动不动。我缓缓走近,将手放在他的鼻息下,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手上,原来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前些日子只顾着跟他闹脾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观察过他,他现在安静的样子让我觉得很舒服。相比于把他叫醒吵架,我现在更好奇这座突然出现的庙宇,所以就让他这么安静一会吧。 既然他没有消失,我也松了口气。 我轻轻跨过大门,观察了一下庙里的环境,并不是我想象中布满灰尘的样子,这里好像有人经常打扫。 庙中间摆了一个祭台,本该放佛像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有些空荡荡的。 再往里走是庙的后门,出去现在山崖边就能看见高寒画上的风景了。 绵延的山脉,五彩的梯田,美丽的河流,星星点点的住宅,一切就像在梦里一样。 “原来是这里?”陶久不知何时醒了,站在我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山下的风景。 “你刚刚去哪了?你知不知道高寒也是这么消失的?”我揪起他的衣领指责道。 陶久一愣,马上推开我说:“我让你等一下,你等了吗?那个女人去哪了?” “她把我丢在山腰自己跑了,还说什么‘他们要来了’。”我坐在一块桌子高的石头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怎么上来的?” “嗯……不太清楚。”他坐到一旁思索着,“我跟着声音过去,只看见她站在我前面,后来我就晕倒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那女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现在是深夜,说她是鬼魂我也信。 “‘编号a053,它在这里。’这是高寒在画上写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想起这件事,立刻把这句话念了出来。 “真当本大爷是百科全书啊?不知道!”陶久摆摆手暴躁的说。 我一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劲,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捏了下他的脸,想着应该是本人才对。 陶久又用那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我赶紧收手坐回去,可是半天也没听见他损我。 被打晕之后脑子也坏了吗?我奇怪的看着他,他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想着什么,肯定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一般来说,他早该耐不住性子把事说出来了,现在却像藏着什么秘密一样,还冲我发脾气,难道那女人跟他说了什么? “你真的还爱他吗?”我又想起那个女人对我说的话,难不成她也问了陶久差不多的话? “你是不是喜欢肖容?”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这句话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的损我。 会不会是陶久被打击到了?那女人可能告诉他,其实你的前任给你戴了绿帽子之类的话,这么一想确实有可能。以他的性格,事后才知道真相肯定气的半死。 “你在想什么?过来。”陶久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后门,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强忍住笑走上前,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一条很窄的石子路从后门延伸,两边的树木密密麻麻的生长,根本看不到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 “你……你先走!”我总觉得这条路很诡异,这里又有人经常打扫,保不准等会儿跳出来一个山顶洞人把我吃了。 陶久推了我一把:“怂什么?没上过科学课啊?” 我只好壮着胆往前走,他在我后面跟着,时不时推一下我,样子有点不耐烦。 一直走了五分钟的弯路,路的尽头出现了。前方只有一间木屋,木屋门口摆着木质的花架,从窗口看木屋的摆设,应该是一间简单的卧房。屋里没有人,家具上的灰尘也很少。 这下可以确定山上没有山顶洞人了,我松了口气,把背包放到门口疲惫的坐下。 陶久不管不顾的走进屋里,毫不客气的坐到床上,说:“现在过饭点了,这山晚上不太安全,咱们要在这里过夜。” “这就一张床,我死也不会跟你过夜的!”我马上叫起来。 “啧,说得好像我很想跟你挤一张床。”陶久在屋里点上烛台,木屋被火光照的十分明亮,“我可不想睡地上等虫子爬过来咬我,这床看着结实,咱俩各睡一边刚好。你要是不想睡可以现在下山,我懒得管你。” 我心想偏要跟你对着干,灵机一动说:“我有主意了!” “嗯?” “上次说好的,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现在我想好了,你今晚睡地上!”我指着地上坚决的说。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我,很怀疑的问道:“这么敷衍的要求你也说得出来?” 我嘀咕着不然呢,难道你还想要更亏本的,原来你是个抖m? “把包拿来,老子饿了。”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我把包递过去,这才发现他竟然在我包里塞了很多压缩饼干,这王八蛋准备的真周到,说不定今晚过夜也是他算计好的。 我吃了几块饼干填饱肚子,陶久没有吃多少,他拿着手机试了很多次信号,始终在圈外。 已经是七点多了。我还是搞不明白那个女人说的“他们就要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里显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出现,木屋虽然干净,最近一次打扫也可能是几天之前,屋主人的身份也毫无头绪。 还有高寒的那句话,“它”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把屋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部翻了个遍,结果只找到了几个金属打火机,外表都掉漆了。 这屋主人该不会是个神仙,什么事都不做,点个火打坐就行了。 当我还在郁闷的时候,陶久把屁股下面的枕头抽了出来,扯下枕套,里面居然藏了本泛黄的笔记本。 “我说怎么硬邦邦的,硌死我了。拿去。”他把笔记本丢给我,我小心的接住了。 笔记本第一页用钢笔写下了持有人的名字——“肖石”。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如果是在大街上偶然遇到的人跟我一样姓肖,我可以坦然面对。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了一个姓肖的人,我感觉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我把现在得到的线索都总结了一遍,大概推论出几件事。 1.鬼山上曾经有肖石这个人 2.高寒来到这里,发现了肖石或者笔记本 3.高寒在这里找到了“它” 4.高寒开始寻找姓肖的人,然后找到了我 5.高寒遇到了那个女人,他消失了 第四件事是我最不愿意相信的,这就可以说明,高寒为什么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因为我是肖容,是他的目标。 那个女人说过,“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我们不是一路人,从前是如此,以后也会是如此。 第十章 他们来了 陶久很早就开始打瞌睡,背着我躺了下去。我坐在烛台前面,开始细细翻阅这本笔记。 笔记上大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计算公式,中间有记载这座庙宇的建造过程,是在抗日时期建造的,肖石应该是是当时的一个监工。 肖石记录了每周的进度,到了第十一周建造这间木屋的时候,计划突然有变,笔记上没有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潦草的写了一句“发生重大事故,工程暂停”。 这很容易理解,普通事故是不可能草草一句话就停笔的。当时一定发生了能让肖石这个有学问的人都吓一跳的事,后面的几页只有第十几周的标题,肖石再也没有记录下去。 我再往后翻了几页,本以为肖石会留下什么暗号,结果肖石就此结束了记录。到了最后几页,我看到了高寒的笔迹。 我不是很吃惊,只是没想到高寒居然写了这么多字。 高寒写到,肖石参与这项工程的时候已经40岁,第十四周时,有关这项工程的建筑人员全部失踪。当地人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就不再上山拜佛,这座庙也就荒废了。 高寒五年前来到这里,村里的老人闭口不提工程的事,他无奈只能自己上山,找到了肖石的笔记。 不过高寒在山上住了一个星期,在一个下雨天才找到了那个叫“编号a053”的东西。 高寒上山的目的就是它,可是为什么找到之后还要留下这里的信息呢? 我实在想不出答案,决定先睡一觉放松一下,刚起身,我就和身后的陶久猛地一撞。 “你站在我后面干什么!”我捂着后脑勺埋怨道。 陶久示意我别出声,站到窗边指了一下外面。 我远远的望去,有十几个人站在树林的小道上,松松散散的站了几排,直勾勾的盯着我们这里。这种视线十分不善,让我感到不安。 我认得这几个人,他们就是另一伙旅客,看来那女人说的就是他们,他们也是冲着“编号a053”来的吗? 我看向陶久,他似乎也意识到了,突然蹲下来低声说:“你还记得高寒写自己住了一周吗?” “这跟外面的人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很头大。 “下雨天他才发现那个东西,下雨天木屋容易漏水,水渗透到地板上。如果我没猜错,他发现这地板下面是空的。”陶久说完便敲了敲地板。 有点道理,肖石停笔是在第十一周,可是所有人失踪是在第十四周,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建造了秘密通道,偷偷逃出去了。 陶久在屋里走了两圈,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瞬间吹灭了烛台。 “把东西拿好。”他在床下面按了什么,旁边的木板竟然收了起来。 他迅速的拽着我跳了下去,木板很快又合上了。 我喘着气坐在地上,发现这里又是一间木屋,和上面的摆设几乎是一模一样。 上面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我紧张的看着陶久,可他却一脸镇定的坐到床上,举着手里的东西笑了笑。 “这个机关年代久了,床下面有个位置连着地板,我触发机关的时候直接把按钮拽下来了。” ……好家伙,这下别说让他们下来,我们想上去都难了。 上面的声音逐渐变小,不知道那些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别纠结了,能过一天是一天,睡觉。”陶久把手里的按钮丢到一边,闭眼侧躺在床上。 我一想不对,冲上去就推了他一把:“刚才说好的,我睡床你睡地上,滚下去!” “谁跟你说好了?白给你一个好机会,你就用来睡觉?赶紧收回去重新想一个!”他死死的占着床不肯下去,“想睡床,一人一边,爷还怕你图谋不轨呢!” 呵,我会对你图谋不轨?做你的梦去吧! 我坐在床的另一边,把衣服叠在床头,背对着陶久躺下。 短短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始终无法闭上眼,不知道头顶那群人会不会想办法下来,他们让我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肖容,你到底是谁?” 陶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有些听不明白。 “什么我是谁,我是我自己。” “我听到那个女人说,‘不要跟肖容走太近,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想了很久,如果高寒消失的那么匆忙,为什么没有提前给你点心理准备?这只能说明,他没准备让你记住他,你忘不掉他是另有原因的。”他说的很平静。 “我也想忘了他,你以为我很想来这里受罪吗?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奇怪,连高寒都是有目的才接近我,我到底哪里错了?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有些发狂的喊着,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 陶久沉默了,他翻过身拍了拍我的背,我没有理会他,闭上眼假装睡了。 脸颊上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我一睁眼,陶久已经把头缩回去,还舔了舔嘴唇。 我反应过来,他刚刚是亲了我一口! “图谋不轨的是你才对吧!”我用衣服使劲擦了擦脸,这种感觉就像抹不掉一样,让我变得很奇怪。 “真不给面子。”陶久很不满意的说,“我不是说了吗?一小时一百,日结。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付不起钱,肉偿吧。” 我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摔下去:“你什么时候开始算的!早说要给钱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嗯,让我想想……下午四点整开始,预计到明天上午也出不去,给你打个折,一天只收你888,你要肉偿还是给钱?”他像背书似的熟练的说出这段话。 “我死也不会跟你上床的!”我涨红了脸,恼火的坐起来,从包里掏出钱包砸到他的身上,“要多少拿多少!别他妈碰我!” “有什么好生气的?人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我拿钱就挺开心的。”陶久悠闲地把几张钞票塞到自己口袋里。 “那您能让我开心开心吗?”我赌气的反驳道。 谁知他笑的更自在了:“行啊,干柴烈火,爷给你乐乐?” “滚!”我躺回去再也不理他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靠在一边自己睡下了。 地下木屋的光线很暗,早上醒来也还是一片漆黑的样子。我起身看了眼头顶的暗门,上面的人没什么动静。 他们应该是放弃了吧…… 我在柜子里找到烛台,外面包裹了几层防潮的袋子,里面的烛台还像新的一样。点上火,小小的木屋被照亮了,我从包里拿出饼干和水,饼干还有很多,水恐怕是不够了。 我看到饼干才想起来,陶久又不知道去哪了,虽然很希望他能离我远一点,但是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人在身边比较安全。 “醒了?”陶久从门外走了过来,抢过我手里吃了一口的饼干,“刚好给我压压惊。” “你去哪了?”我没好气的问。 他喝了几口水,吃饱喝足以后才说:“我想去找出口,发现这暗道是一个山洞,他们是在山洞尽头建了这个屋子。我走了好几次,这山洞就是个大圈,没有出口。” 第十一章 尽头 陶久并没有把山洞里的情况详细告诉我,我也懒得多问他,又拿出肖石的笔记本反复看了几眼。 这里的双层结构不可能是临时想出来的,可是肖石的笔记一个字也没有透露过,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你就这么看八百年,到时候也不用找那位小男朋友了。”陶久又嘲讽道。 “那这位爷,您有何高见?”我不乐意的瞟了他一眼。 “这上下两间屋明显都是正常施工的,有关这项工程的人一定是早有计划。他们表面上是建了一座庙,暗地里却是为了连接里面的山洞。那个年代这里与世隔绝,村里人想不到外乡人会动什么歪心思,等所有人藏到山洞里的时候,不知情的村里人就会以为他们失踪了,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他爬上柜子,摸了下头顶的木板。 “昨晚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咱俩听得到楼上那群人的脚步声,但是谈话声就听不清。我怕是他们装聋作哑,特地让你大吼大叫了一会儿,结果楼上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说明建造双层的人在中间加了特殊材质,在当时算是高档的消音材料,花了这么多钱,计划这个工程的人一定不简单。” 这话我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个王八蛋昨晚又在利用我,我还当真似的郁闷了那么久。 这就叫引狼入室,当初我就该把高寒的号码删掉,说不定就不会有那么多让我窝火的事了。 “走,我带你去瞧瞧。”陶久像是休息好了,摆摆手让我跟上。 我没回应他,抢在他前面自己进了山洞。 “小脾气还挺大。”他在我背后迈着步子追了上来,“你瞧,这山洞四周什么也没有。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确定,东西就在这?” 山洞里漆黑一片,我用手机勉强照亮了前面的路,一边的石头上有嵌进去的烛台,陶久在后面一个一个点亮了。 走回木屋前,这个山洞已经变得明亮,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路宽一米多,绕一圈回来是一百多米,山洞是个圆的“回”字形,中间那块也是实心的。 这就很奇怪了,花这么大功夫造个地下室转圈,完全是没必要的事情。按照高寒写的,那个东西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我苦恼的坐在门前,使劲锤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不对劲。”陶久靠在一边提出了疑问,“这些烛台为什么都在外围?嵌在中间那一圈不是更省事?” “你是说中间有问题?难不成中间这块土不土石不石的就是高寒说的那个东西?”我上前摸了一把,一层土都掉了下来,再往里挖还是土。 他拿起一块石头,沿路敲了中间的土块,在最里面的那段路停了下来。 “好像是这里,你过来。”陶久喊了一声。 我连忙跑过去,看到他已经挖到了一块玉石,玉石的表面裸露在土块中,内部有些通透。 “这山又不是矿山,哪来的玉石?”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陶久。 陶久伸手摸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我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怎么不说话?聋了还是哑了?” “你还记得高寒长什么样吗?”他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当然记得,我恨不得把他忘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认识他。” 原本是陶久愣住,现在换成我愣住了。 一是因为陶久之前从没说过自己认识高寒,二是因为我的周围终于多了一个记得高寒的人。 这块玉石能让人记起消失的人吗? 我想起了笔记上说的“重大事故”,之前没有联想到一起,现在看来,这块玉石说不定也有一定的联系。 我反复摸了几次玉石,反而什么感觉也没有,也许它只对失去记忆的人有效果。我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觉,回头看了好几次陶久的样子。 他有些厌烦的翻起白眼:“看什么看,老子在想事情。摸你的玉去!” 我把玉石的大小大概量了一下,大约有一米宽,带走研究是不太可能了,高寒没有带走也一定有他的原因。 可是它为什么叫“编号a053”呢? 难道说在这之前还有52个这样的东西? 要真是这样,我也没心思再去找了。我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石头上面。 还没想明白,山洞突然开始剧烈摇晃,我没有来得及站稳,一下摔在了陶久身上。 陶久扶起我就朝着木屋跑去,木屋里的家具牢牢钉在地板上,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山洞里的土块全都落了下来,过道里扬起一片尘土。 “这是地震了?”我喘着气扶住了床。 “也许是,也许不是。”陶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含糊的敷衍道。 震动了好几分钟,地面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床面落了一层土,我掀起凉席抖到了地上。 这里的工程的确很细致,震成这样,出口的暗门还是纹丝不动。 玉石找到了,可高寒和玉石的联系还是没有头绪,让高寒一定要消失的原因我也没找到。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口,高寒既然来过这里,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实在是头疼。 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我躺在床上自暴自弃的盯着手机,关键时刻连个能让我消愁的单机游戏都没有。 “你说咱俩还能见到太阳吗?”陶久偏在这个时候打击我。 “求您快滚,我可不想死在这。” 我拿了几块饼干填肚子,一脸郁闷的缩在床上发呆。 他倒是不担心,反倒看着我说:“要是真的出不去了,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随便你。”我随口说道。 “得,那咱们开始吧。” 我眼神迷茫的看着他:“开始什么?” “脱衣服,睡觉。”他一本正经的答道。 “谁答应你这个了!你有这个时间能不能想想怎么上去?”我气愤的用包狠狠砸了他。 陶久苦笑了一下,把床头柜卸了下来,挪到暗门下面,站上去使劲推了推,暗门还是纹丝不动。 “有撬棍还好说,这下面只有土,上面的人又不知道这个暗门。要不你拿个喇叭喊喊?”他低头看向我。 “我上哪找喇叭?”我反驳道。 “都快一天了,他们不敢炸山,又找不到咱俩,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回去。咱俩靠别人出去的可能性不太大。”他跳下来抽出一根烟,顺手就要点上。 “别抽了!”我两步上去夺过他的烟,丢到一边,“反正没救了,你告诉我,你怎么认识高寒的?你的号码是他给你的吗?” “唉。”陶久惋惜的看着烟,缓缓说道,“我以前的确不是这个号码,现在这个号码是高寒失踪那天刚换的。” 第十二章 曙光 陶久坐到床边,继续说道:“之前没告诉你,我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北京有几套不错的房子。就在去年冬天,我手上卖掉了一套房,买的人就是高寒。” 我有些惊愕,高寒确实在年底请了假,说是回家一趟。我并没有在意他去了哪里,原来他是到北京买房子去了。 这也难怪,他认识北京的每一条路,不是精心准备,是他早就熟悉了。 “我还没说完。”陶久喝了一小口水,又道,“前几天我发现账上出了问题,按照你说的规则,高寒付给我的钱是不会消失的。我发现了多余的钱,就想到这笔钱一定是卖了套房子,让我好奇的是这个消失的人为什么要买房子,于是我就顺着你的线索来到了这里。就在刚刚,我想起了高寒交代给我的事。” 我刚集中注意力听他讲这些,他就停在这里不说了。 “咳,现在不适合说这些。还是想办法出去吧。”陶久耸耸肩,靠在床头闭上了眼。 又吊我胃口,要不是这里什么武器都没有,我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不过说到武器,我想到了那把备用的小刀,本来是想防身用的,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 我从衣服底层摸出小刀,尝试着站上床头柜,伸手捅了几下暗门,感觉像是金属做的,小刀根本没法捅进去。 我又试着把小刀伸进暗门的缝里,无奈刀太短,再长一些才能勉强撬一下。 “参加工程的人那么多,如果贸然从这里上去,肯定会被寻找他们的村里人发现。这下面说不定有下山的暗道,你在那边找找。”陶久蹲在一边摸了摸地板。 我想说也许那些人早就死在这里,时间久了被土块掩埋在我们脚下,可看陶久的样子怕是早就想到了,我便闭上嘴跟他一起找。 这里的地板一排一排的铺在石块上,很明显是实心的,不可能再有暗门了。 剩下的饼干不知道还能撑几天。我为了以防万一,拿出来数了一下,发现少了几块。 刚才吃的时候没注意到数量的问题,我不可能多吃一份,陶久也不可能偷偷吃两块,难道这个山洞还有别人? 我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不由得抓住陶久的胳膊靠了过去。 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我们的对话说不定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可这里也不像有藏人的地方,那难道是闹鬼了? “怂什么?现在知道跟着我有安全感了?”陶久的手不自觉的摸到我肩上,我反感的推开他。 “这里有第三个人,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小声道。 陶久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压缩饼干,转眼就拿定主意道:“小娘子别怕,老子去把他打一顿。”说罢,他打开角落的衣柜,里面空空如也。 “你哪来的自信!”我失望的打了他一拳。 他倒一脸得意的笑起来,伸手碰了一下衣柜的顶端,用力一扯,把隔板拆了下来。 隔板后面露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是通向山下的石阶。 没想到我们花这么长时间研究头顶和地板上的机关,这个出口竟然就在衣柜后面。 “走,咱们去抓贼。”陶久把东西全都收回包里,替我背起包。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石阶又窄又长,时不时转个弯,不知道究竟通向哪里。 走了十几分钟,前方突然有了男人的喘息声,陶久示意我关掉手机,我们蹑手蹑脚的跟过去,马上看见了一个人影。 陶久放下包就扑了过去,那人嘴里念叨着几句当地方言,挣扎了好一段时间。没多久他就放弃挣扎的躺在地上,任由陶久扣住他的脖子。 我打开手机一照,那人竟然是几天没见的赛哥,旁边还掉了一尊半米高的佛像。 “原来这佛像是被你偷了?”我恍然大悟的想起庙里空荡荡的位置。 “反正破庙没人来,我只是想拿去卖个好价钱嘛!你们也知道的,现在挣钱不容易,外面的酒店都在抢我们的生意,我发誓,卖了这个我们一人一半,千万不要告诉村长啊!”赛哥紧张的看着陶久,陶久轻笑一声把他松开了。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陶久拿出小刀指着他问道。 我一摸口袋,这龟孙子又把我的刀顺走了。 “哎哟,这可说来话长咯。前几天我被人打晕,昨天醒的时候就在庙里了。我看这佛像值几个钱,就手痒了,刚把佛像抱在手上就掉下来晕过去咯。今天醒来就在这个洞里,听到你们说什么出不去了,我就偷偷吃了点饼干,抱着佛像准备下去,谁知道你们这么快就追上来勒!”赛哥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应该是真的。 “行,这尊佛像我们不需要,但是你得跟我们一起下山。”陶久还是一副不信任他的样子。 赛哥赔笑道:“老板,您可千万别骗我啊,我跟你们下山,佛像的事绝对别告诉村长啊。” “我们没那闲工夫,赶紧走吧。”我不耐烦的把佛像捧给他。 赛哥紧紧的抱住佛像,顺着手机的光不快不慢的往下走,陶久背起包,和我紧贴在赛哥旁边。他在手机上打出一段字,告诉我赛哥抱着佛像跑不了多远,我点点头继续照着前面的路。 越往下走,前面的空气就越潮湿,我总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诡异的气息。 几十分钟后,石阶到头了,暗道外的空间似乎更大一些。赛哥第一个探出头去,陶久紧随其后,我还没踏出去,赛哥就吓得缩了回来。 “怎么了?”我站在原地看着陶久,他没做什么动作,回头凝重的看了我一眼。 “有人的骨头!到处都是!”赛哥手足无措的躲在我后面,“这山会吃人,鬼山的传说是真的!” “别瞎扯淡,这些人死了几十年,是被人杀死的。”陶久的声音在前面幽幽的响起。 我下定决心走出去,这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左右两边都堆积了无数具骸骨,穿的衣服都已经破的四分五裂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要不是没吃什么东西,我可能就立刻吐的昏天黑地了。 陶久倒是没什么反应,用手机照了照四周,平淡的就像参观博物馆一样。 赛哥不敢一个人躲在后面,两腿发抖的跟了过来,他见陶久不慌不忙的样子,认定了他是个狠人物,大概是怕被灭口,一直没敢主动开口。 “刚刚你说这山吃人的事,是不是几十年前建庙失踪的那群人?”我把手机的光晃在赛哥的脸上。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不容易解释了一番:“我听爷爷说,这庙建起来之后,参与工程的人就遇到了地震。我爷爷当时在队伍里搬石头,刚搬到庙里就地震了,领头的那个叫肖石的带了几个人去树林里,等他回来的时候,那几个人都疯了。我爷爷想着家里会不会出事,一下山,发现地震的只有这座山。我爷爷觉得这事很瘆人,躲了一个月才回山上找人,结果所有人都失踪了,村里人找了好几个月,原来都死在这里了!” “只是失踪,为什么说是吃人?”陶久有点感兴趣的问道。 “哎,他们失踪才是刚刚开始!以前这里没什么游客,一年到头也就三四批人,从那之后,每隔几年就有人要上山参观。老一辈的都警告过他们,可他们就是不听,上山的人压根没几个回来的。这不,今年四月份就来了个小伙子,跟这位小兄弟差不多大,他上山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赛哥看向我,叹息道。 今年四月份来的,跟我差不多大? 我和陶久对视一眼,心里大约都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庙里被人打扫过。 因为他再次来到这里,还住了一段时间。 第十三章 出路 且不说后来失踪的人,按照陶久说的,洞穴里的这些人是被杀死的。而这里临近出口,应该没有什么原因让他们互相残杀。肖石的疑点也很多,我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不自然。 许多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已经不想再接触这些奇怪的谜团。 现在我只想回家躺几天,再去思考怎么找到高寒把他打一顿。 休息了片刻,我们就迫不及待的准备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 我在洞穴的最前方找到一块比我高很多的石板,稍微一用力,石板就翻了过来,后面露出了些许亮光。 我有一些欣喜,过了一整天黑暗的生活,终于能重见光明了。 赛哥趁着我们发愣,连忙冲了出去,很快就没了人影。 我刚想去追他,陶久却一把拉住了我:“石板上好像写着什么?” 我用手机照着石板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石板正中间的位置用刀刻了一行字,刻痕摸起来还很新。 [如果你能找到这里,请你兑现诺言,帮我照顾他。] “什么意思?”我顿时感到智商不足,又看了眼陶久。 陶久倒抽了口凉气,脸色变得更凝重了,他强拽着我走出洞口,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我十分不解,只能任由他拽着走。 洞外是一条小溪,几棵苍天大树遮挡在头顶,阳光不怎么透的进来。 沿着山脚绕了一大圈,总算找到一条能让人钻出去的缝隙,我们钻出去之后,远处就是坝美村了。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我不适应的在阳光下走了几步,有一种很刺眼的感觉。 赛哥把佛像藏到了家里,我站在他家门口歇了一会儿。陶久在里面大骂了几句,提着自己的包就出来了。 “阿克说溶洞清理了一小块地方,勉强能过一艘船,他晚点偷偷找人把我们送出去。”我把刚才阿克跟我说的都复述了一遍。 “嗯。”陶久干净利落的一个字让我有些意外,平时他肯定会多说几句,哪怕是损我的话。 “你怎么回事?”我对他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感到奇怪。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一个劲的往溶洞的方向走,我不高兴的走在后面,也没再开口了。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村里人回家早,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们的动向,渡船的老大爷也没多问,只招呼我们赶紧上船。 到了溶洞崩塌的地方,我才看清楚,好几块巨石压住了河流,只有最边上的角落被清理干净了,如果是大量旅客出溶洞还是很危险的。 正好我也没耐心再待下去,我要消化的事情太多,再多的美好生活摆在我眼前也过不下去。 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我们才出了溶洞,一辆越野车停在前方,车上的司机向陶久招了招手。 我想也好,既然他不想理我,我就跟他分两路走,他有他的车,我有我的腿,大不了走一晚上,总能到城里。 还没走两步我就被扛起来丢到了车里。 太丢人了。 我挣扎半天,可悬空的身体实在没有太大优势,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一样被扔在后座上,陶久坐上来,把车门关上才松了手。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学习没学好,男朋友丢了,现在还被一个无赖绑架在车上。 陶久坐在旁边抽了根烟,说司机是他在云南的一个朋友,叫老黄。 “我不想知道,放我回去。”我斩钉截铁的说。 “你没机会回去了。今晚先睡一觉,明早跟我回北京。”陶久倒是很淡定。 “我不跟你回去!你想都别想!停车!” “小老弟,别说气话,你们俩都这关系了,一起回北京有什么不好的?”老黄似乎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一语惊人。 我急忙解释道:“我们没关系!我不是那种人!” “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陶久吐了口烟,趁机补了一句。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你就是没关系!”我坐到最边上,离他远了些。 他靠着车窗望向外面,不禁笑了一声。 老黄有家室,住他家不太方便。陶久找了家还算可以的酒店,我不认识附近的路,只好乖乖跟着他去前台办手续。 我一路心不在焉,想着怎么找机会开溜,反而被大厅中间的雕像吸引了目光。 那应该是一座女神像,也许是某个神话传说里的女神,洁白的石雕,优雅的姿态,飘逸的长发,居高临下的眼神。这眼神仿佛能把一切看透,却又不失亲近。 “看够了吗?”陶久递给我一张房卡,打断了我的欣赏。 “要你管我!”我把房卡揣在兜里,发现陶久手上还有一张卡,“你开了……两间?” “嗯?一人一间不行吗?”陶久扬起嘴角,“那我退了换个双人间。这地方一个人睡确实不自在,两个人一起睡吧。” “很、很好!一人一间挺好的!”我心说你之前还想占我便宜,这会儿倒是知道撇清关系了,是不是玩我呢!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强推着我往电梯门口走。前台的年轻女人还以为我们两个是兄弟,和同事聊了几句,也咯咯咯的笑了一阵。 不好意思,我要是有这种哥哥,十岁之前就气的自杀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偷偷望了眼陶久。他正在专心的捣鼓手机,没心思管我。 陶久的脸长的不赖,天生一副有钱公子哥的样子,二十多岁,外表俊朗,身高也有一米八几。如果是在正经场合见面,我还能惊艳一下。可惜,第一次见面他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以至于每次看见他就会想到,他是个王八蛋。 臭不要脸,市井无赖,这就是我对他的最终印象。 谁要是看上他就是瞎了眼! 想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扪心自问了一下,心脏像闯了祸一样扑通扑通的跳,手上也出了汗。 “中暑了?”陶久注意到我脸色苍白的样子,摸了一下我的脸。 “有一点,我…我先去洗澡了!”我推开他的手,匆忙找到自己的房间,躲进去把门关上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我不再喜欢高寒,也不可能看上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混蛋。 他的很多举动都不正常,我不能跟他再走太近了。 也许靠近他会像最初遇见高寒那样,源源不断的冒出很多谜团,最后让我一无所有。 洗完澡,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久而久之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被座机的电话铃吵醒,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前台耐着性子说,叫醒时间到了,现在是6点30分。 我这才清醒的坐起来,昨晚窗帘没拉,大片阳光照射在床上,让人有些懒洋洋的。 陶久说今天要带我回北京,我对北京的印象不差,可是跟他一起回去,指不定是要带我见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说这是新找的小情人,带过来拜个晚年。 以他的性格,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老黄昨天的态度就是个例子。 时间还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趁机溜出去,刚打开门就撞到了站在门口的陶久。 第十四章 陶久的目的(上) 我捂着脸后退两步,试图装傻道:“嗨!早上好!” “九点的飞机,先去吃早饭。”陶久一脸预料之中的看着我,拽起我的胳膊就走。他抓的死死的,我完全没有机会开溜。 我才18岁,高中都没毕业,成绩也不好,跟我差不多的人都在刻苦学习准备高考,而我却被一个认识没多久的混蛋绑架去北京,这像话吗! “我想好了,我要回去读书,参加高考,管他什么高寒,我不查了!”我坐在候机室里,捧着一杯豆浆凄惨的对陶久说。 “翘课一个多月,这个时候装什么好学生?你必须跟我回北京,高考也别想了,大不了以后参加成人自考,我替你出钱出力。”陶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 “可我不想……”我捂住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可我不想再跟你一起了。 他用安抚的眼神看着我,稍微放低了声音:“肖容,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这种语气和声音我都很熟悉,陶久是在学高寒说话。 “他让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你。”陶久恢复了自己的语调,“清明节的时候。” 又是清明节。 这日子的确不吉利,丢了一个高寒,惹来一个陶久。 这事我能猜出个大概,高寒买房子认识了陶久,清明节找机会带我去北京旅游,顺便找到陶久,托付他一些事,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消失。高寒的手机号不知道被动了什么手脚,就变成陶久的手机号了。 一环套一环,和平时温柔体贴的高寒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则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这也说明了高寒和陶久为什么认识,毕竟蛇鼠一窝,一个算计人,一个算计钱,真是般配,他们俩怎么就没在一起? 我萌生出一股醋意,也不知道是吃谁的醋,心里很是不爽。 “行,去就去,但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别忘了!” 既然高寒算计我,我当然要进这个陷阱看看,他到底留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陶久“啧”了一声,伸出手捏了把我的脸:“吃醋两个字都写脸上了,老子可对你的小男朋友没兴趣。” “谁吃醋了!我是生气!气你们玩我!”我反驳道,一只手伸过去使劲捏了下他的脸,想把气势捏回来。 就这样一来一去,惹得候机室的所有人都往我们这里看。 我连忙噤声收手,低头死死盯着手机上的动漫壁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今天是5月20号,这日子让我不太舒服。 中午,飞机在北京降落,阳光很毒辣的晒着,地面上淌着滚滚热气。陶久打电话叫人来接我们,过了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 开车的是陶久的同学,叫杨杰,一脸混混的模样,和陶久谈了会儿生意上的事。 “最近怎么跑这么勤快,又从哪儿拐来的小屁孩?”杨杰瞟了我两眼,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没理他,心想你们他妈也没比我大多少岁,装什么大人。 “远房亲戚,人家是志向远大的高考生,我带他来见见世面。”陶久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仿佛他是我大哥。 “哟,过几天就高考了,还出来晃悠,你也不怕带坏他?”杨杰打了下方向盘,减速了,“地方到了,老兄我还有个约会,恕不奉陪啊。” “赶紧走,瞧着碍事。”陶久用力的关上车门,很不耐烦的样子。 “说多少遍了,轻点儿!”杨杰在车里咆哮了一声。 我懒得看他们闹腾,转身瞧着眼前的房子。门口种着两棵大树,围墙绕了半圈,房子有三层,有点像我想象中的小洋房。 没准这是要见家长了,我自嘲了一下。 “进来。”陶久打开精致的铁门,朝我招了招手。 我也不客气,跟上去大步一迈,想好了如果是见家长就使劲恶心陶久,如果是陶久让我住熟人家我就使劲闹腾,总之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没想到陶久没有敲门,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钥匙还是新的,插进去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我跟着陶久走进去,一眼望去,里面的家具一尘不染,崭新的就像刚买回来一样。面前黑色的皮质沙发上铺了层绒毯,我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拿去。”陶久把钥匙丢给我,弄得我一怔。 “干嘛,送我房子当聘礼?我拒绝!” 陶久被我逗得一阵笑,挨着我坐了下来:“这房子不是我的,是高寒留给你的。” “等我挣了很多很多钱,就给你买个北京的房子。” 高寒说过这句话,我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他早就实现了。 “我不需要。”我很冷静的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 “我只是代他转交给你,你不要,我也不会收回去。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你要是介意可以随时改。”陶久抽出一根烟,又闲不住的点上了。 我夺过他手里的烟,叼到嘴里缓缓吸了两口,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一团白色的烟雾被我吐出来,我才意识到陶久在盯着我看。 “看什么?” “你不适合抽烟,像个学坏的小屁孩,下次不要学了。”陶久很直白的说道。 “还不是学你的。”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盯着我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很久才说:“好,我戒了。” 这句话像是发自肺腑的,他马上把剩下的烟扔到垃圾桶里,连我手里的烟都被掐灭了。 “你……”我觉得这烟这么贵有点可惜,转念一想,之前我也当着他的面把烟丢了,实在没脸说这些。 “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陶久拿出一罐刚买的咖啡,拉开拉环,灌了一口。 要说我想知道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了,短短的一个多月像过了好几年,也许我想知道的只是一个渺小的答案。 高寒爱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知道这个问题问陶久是不可能的,答案只有高寒才会知道。是他要做我生命中的过客,自作主张的出现,然后消失。 陶久见我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突然变了脸,凑过来吻上我的嘴唇。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惊慌失措的想推开他,可鬼知道他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愣是推不开。他的嘴里还有一股咖啡的味道,紧接着舌头也伸进来了。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被他迷惑,牙齿一咬,嘴里传来了血腥味。 陶久这才放开我,舔了下嘴上的血迹,没有丝毫的恼火,反倒笑了。 “你他妈有病吧!”我没有占到一点优势,有些恼羞成怒。 “瞧你这发脾气的小模样,真像个怨妇。”陶久又不安分的摸了把我的脸,我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我跟你没关系!你不要随便碰我!”我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一气之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顺着楼梯就上去了。 二楼有三四个房间,我随便打开最里面那间,是一间很大的卧室。卧室里的摆设很简约,配色是平淡的黑白,连中间的大床都铺好了。 “昨晚请人打扫了一遍,还挺像个样子。”陶久站在我身后说道。 “哦。”我不想理会他,转身就准备出去。 他堵在门口,一步也不肯退让,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第十五章 陶久的目的(下)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我也狠狠的瞪回去,不想再露出什么破绽。 他足足高了我十厘米,我连扑倒他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干站着。 “肖容,我从来没见过像你性子这么烈的,也不知道高寒怎么惯的你。”陶久用非常正经的语气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这小脾气在这里行不通。我不是高寒,我是陶久。” “我知道!”我用三个字一带而过,心里有很多脏话想丢到他身上,但是为了保持镇定,我没有说出口。 “高寒给我下了套,他想让我代替他。可他不明白,陶久就是陶久,世上独一份,老子不要别人送的东西,老子要用抢的。”陶久说着就冲着我笑了,一把扛起我甩到床上。 “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喊起来,挣扎着要下去。 他把我按在床上,也没做多余的动作,垂着头对我说:“不要再想他了,跟我在一起。” “说什么胡话,放开我。”我喘着气推了几把。 “我说,我喜欢你。”陶久死也不撒手,就这么和我面对面看着,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红的。 “我……我要回家!”我不敢给他回应,随便用四个字搪塞道。 “请你把这句话吞下去,重新说一遍。”他执着的压着我,天气本就热,我上身的短袖都湿透了。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吓人的告白场面,就像一只狼把兔子按在地上,说,我看上你了,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把你吃了。 同理的,两个答复我说哪个都得吃亏,如果床上有缝,我早该钻进去了。 我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公分,形势对我十分不利。 “我能不能下次再——”我还没说完就闭上嘴,陶久已经满脸不高兴了。 “最后一次机会。”他完全不顾满身的汗,要跟我死磕在床上了。 同意了是办我,不同意恐怕也得办我,还非要个答复,这心思还真像个皇帝一样难猜…… 他的眼里有些失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看得我良心不安。 不然我还是答应……一下? “我……”我刚想没底气的回答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件事,让我的气势又上来了,“不,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陶久才想起有这茬,有点懊悔给我留了后路,心有不甘的问:“想让大爷做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到了再回答你。在这之前你不许碰我!”我理直气壮的推开他,他也不反抗,憋着一肚子火下床了。 陶久出了一身汗,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去浴室冲澡。我反复的思考了几遍,想着如何换个场合拒绝他。 可我就是想不到拒绝他的理由,接受他的理由反而有很多,比如他让人着迷,身材不错,脸很好看,嗓音低沉有魅力,心思细腻,做事沉稳…… 我在想什么,我疯了吗? 陶久的身上有很多谜团还没解开,我却躺在这里细数他的优点,宛如一个不可救药的迷弟。 “不用换身衣服?”陶久已经洗完澡,脾气也没那么大了,穿着单薄的衬衫和破洞牛仔裤,有一种时尚达人的感觉。 “能不能把你和高寒的事告诉我?”我坐在床边,低着头不想看他。 “好。”他很爽快的讲了出来。 高寒来的那天,陶久正在房产中介里谈生意,手上还有几套房,中介谈了几个客户,有一个谈成了。可就是付钱的时候不太痛快,对方突然改主意想分期付款,陶久一向不喜欢变来变去,直接指着门让对方走人。 这一走倒好,高寒后脚就进门说,这房子他要了。 陶久很久没见过这么痛快的人了,就把房子卖给了高寒。高寒不急着要房产证,说这房子也不是给自己买的,让陶久先代为保管,保管费可以商量。 陶久一想也行,这高寒可能是个有钱的富二代,偷偷买个房子玩玩。 两个人就这么有了联系,时不时的聊几句。时间久了,陶久就把高寒当成一个朋友,两个人的性子也不难猜,聊天都是知根知底的。 只是高寒没告诉陶久,他有一个男朋友。 直到清明节放假的时候,高寒又来北京了。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高寒就把陶久叫出来,沉着一张脸,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 “肖容,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陶久听得一脸懵。 他让陶久代为转告给一个人,还让陶久下午去另一个小城市重新办个手机号。 “如果你能遇到他,请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我对不起他。” 这是高寒最后留下的一句话,说完便匆匆回了酒店,陶久没听明白,勉强记了下来。 下午陶久就去办了张新的手机卡,号码是高寒的。 可是刚到傍晚,还没把事情全想明白,陶久就把高寒的事都忘了。 他说自己被高寒算计了,高寒很清楚陶久的性格,也很清楚我的性格。我的手机号很少告诉别人,不可能无辜多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如果我忘了这是高寒的号码,总会打过去问一句。陶久刚办的手机号也不可能有陌生来电,我和陶久总有一个会追根究底。 而高寒期待的那个人是陶久,他没有想到我忘不了他。 这个计划是给陶久准备的,不是我。 陶久会发现自己多了一笔账,会查到我头上,再找到那幅画,找到那个地方,找到玉石,再把所有事情想起来,最后看见石板上的那句话: [如果你能找到这里,请你兑现诺言,帮我照顾他。?] 这个时候陶久就能意识到,高寒托他照顾我。 可惜这个计划里出了变故,主动权在我这个没失忆的人手上,高寒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半。他的计划是让陶久代替他,照顾失忆的我。 我没有失忆,所以,我不会白白让陶久代替高寒,陶久也不可能接受高寒的条件,他在记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点恼火。 “他的计划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陶久总结了这么一句,我也觉得有点道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个好机会,我心里的那些话已经压不住了。 “为什么你一眼就知道那些人是被杀死的?为什么你看到那个场面能这么镇定?”我忍不住都说了出来,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嗯?这很奇怪吗?”陶久自己都没察觉到不对劲,无奈道,“我妈是医生,小时候经常带我去医院,因为好奇,太平间的尸体我没少见,看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说实话,第一眼看见那么多白花花的骨头确实挺吓人的,谁知道赛哥的反应那么大,我就在旁边看戏,装作自己很镇定。” “我大学主修心理学,看人很准,赛哥都吓成那样了,我趁势很冷静的说这些人是被杀死的,他哪里会想那么多,肯定觉得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敢动我。” ……你还真是心思缜密,连我都差点信了。 “所以你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个普通人?”我抬头确认的看向他,发现他也在望着我。 “我当然是个普通人,只是以前推理剧没少看。”陶久笑了一声,“你在动什么歪心思我也看得出来。” 第十六章 更奇怪的事 “什么歪心思……我没有!”我争辩的站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那你想好答案了吗?”陶久不依不饶的回到这个话题。 我装作没听见,捂住耳朵就往外跑,想到刚刚衣服都湿透了,赶紧下楼翻了翻自己的包。 在山里待了太久,换下来的衣服都没洗,本来也没带几件,这下是真的没衣服换了。 “穿我的吧。”陶久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抬头一看,他正站在二楼的走廊边望着我。 我没有别的办法,从他的包里翻出一件还算大的t恤,就当宽松款了。 陶久给我指了浴室的位置,我敷衍的“哦”了一声,进去冲了澡。 洗澡的时候我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事实上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高寒究竟是怎样抹去自己的痕迹的?还有那个女人,她也是冲着玉石去的,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出现。那伙人为什么也想找到玉石?他们后来又去了哪里? 所有的问题都乱成一团,我不知该从何查起,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 再查下去,事情也许会更糟。 我拿不定主意,更何况外面还有个陶久在等我的答复,不能把问题拖太久。 我轻轻推开门,陶久没有在门口等着,他正坐在楼梯口和什么人打电话,态度十分温和。 他见我出来,匆忙挂了电话,一脸严肃的朝我走来。 “上次你说有人给你打了十万?”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干嘛?” “我托人查了一下,查到了给你打钱的人。”陶久顿了顿,有些犹豫的说,“那个人叫肖嘉龙,你认识吧?” “……认识。” 这个名字犹如晴天霹雳,是我打死也不会想到的。 肖嘉龙是我爸,在我印象里是个特别老实的人。为了能让家里过的舒服些,他去一家小公司给老板做司机,挣来的钱全数交给我妈,再由我妈规划如何使用。 我妈叫许媛,在公司里跑销售,一年到头总是在出差,就算如此,挣的钱也是少之又少。 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怎么可能突然给我打十万块钱? 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父母,他们是没有理由给我打钱的,而且是在高寒消失的第二天……我翘课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也未曾联系我,就像是猜到我的一举一动,一点都不担心我的高考。 在他们眼里……高寒的消失比高考更重要。 这让我不得不去猜想一件更可怕的事——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在期待高寒的消失,这里面恐怕有更大的阴谋,我们一家都没有这么简单。 是啊,从我忘不掉高寒这一点来看,我就不可能是正常人。高寒找到我是对的,肖石不一定和我有关系,可我跟玉石、跟高寒,一定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我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陶久,虽然知道他迟早会想到,但我不想再把他拉下水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我才是整件事里最奇怪、最充满谜团的人。 我不能给他答复,他帮了我太多,再靠近我,他也许会深陷泥潭,再也出不来了。 “我爸只是给我打生活费。这件事我不查了,明天我要回去上学,我们各自安好吧。”我深思熟虑才说出了这段话,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陶久没有说话,表情比以往认真了许多,看得我都发慌了。 我不敢多说几句,生怕一开口就会露馅,低着头拿起包就出门了。陶久没有追上来,我放心的叫了辆出租车,随意的找了家小酒店。 我住进酒店才想起来,身上的衣服都是陶久的,还要找个机会还给他。我把脏衣服冲洗了一下,拧干挂在浴缸上面,用吹风机吹了很久。 换上自己的衣服,我就把陶久的叠起来塞到纸袋里,随手放到桌上。 订了明天的机票,我放心的躺在床上看电视,觉得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我没准备回学校,我要回的是丽水,去找我父母问个明白。陶久就算不死心,也想不到我回的是老家,他更不可能找到我家,身份证上的地址没有更新,我家现在的位置更偏僻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我沾沾自喜的走到机场,马上脸色就变了。 陶久提着行李站在大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真巧。”我干净利落的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的就往里面走。 “是挺巧的,我在浙江有个朋友,今天去看看她。”陶久在我身后跟了一路。 “哦,男的女的?”我装作信了他的鬼话。 “女的。”陶久作出一副事事关心的表情,指着大屏幕上的提示说,“今天没有你的飞机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哦,我记错了。你飞你的,我先回酒店了。”我接过他的话,转身就要回去。 他一伸手挡在我前面,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真当我看不出来?想偷偷溜回去自己查清楚,你智商够用吗?” “谁说我智商不够!我就是不需要你帮忙!别再给我添乱了!”我推了他一把,绕开他继续走。 还没走多远,我就被陶久拽回去拖着走了。 “神经病!你这是拐卖!我要告你!”我挣扎着往反方向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到候机室。 “陶久!你这个王八蛋!”我找到空隙反扑过去,他一个没站稳被我压在了地上。 陶久躺在我身下干笑了一下,没准备起来:“你再闹啊,所有人都看着呢。” 我猛地抬头,发现远处已经有几个人站起来看我了。我现在这个姿势很尴尬,保不准会被人误会。 我连忙起身坐到一边,让自己冷静了一下。 “你可以回去问清楚,我也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我的选择就是帮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别想花小心思甩掉我。”陶久坐起来理了理头发,干净的衬衫被我抓的乱七八糟,他也不生气,随便拍了一下。 “这件事真的很麻烦,我不想连累你,求求你回去吧。”我放低了声音。 “机票都订好了,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陶久坐到我旁边,指着自己的脸威胁道,“这样吧,给爷亲一个?” 无赖就是无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我便宜! 罢了,反正只是亲一下,亲完就能让他走。我心一横,抓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随即坐回去等着他走人。 “真乖。”陶久满足的站了起来,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走,准备上飞机了。” “你…你不是说亲完就走吗!”我跳了起来。 陶久提着行李,假装一脸茫然道:“谁答应你了?不是你自己要亲的吗?” 好,很好,这下成我倒贴了。 “老子他妈不想理你!你自便!”我竖起中指并揍了他一拳,一直到上飞机都没再理他。 第十七章 归途 这个王八蛋赶也赶不走,还白占了我的便宜,想想就是一肚子火。 他倒是悠闲的很,在飞机上一直看着前排长着娃娃脸的小男生,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和陶久的位置隔的不远,我坐在后面两排靠窗的地方,他靠着过道。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占了上风,我灵机一动,拿着手上刚打开的可乐往前走去。 “哗”的一声,可乐全泼在了他的腿上。 “哎呀,可惜了。”我叹息的看向瓶子里最后一点可乐,摇摇头往回走。 陶久冷哼了一声,抓住我的胳膊来了句:“这位同学,干了坏事就想走?” “哦,我光顾着看前面的美女了,原来这里还有个人啊?”我从底下踹了他一脚。 “还想看美女?胆子不小。”他稍微使了些劲,疼的我差点叫出来。 “你自己又在看什么!”我低声嘀咕道。 陶久笑笑,使劲把我摁到他旁边的位置上,说:“人扣在这,别想走。” 我无法挣脱他的手,硬是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他把腿上的可乐擦干净,只是牛仔裤留下了一大块痕迹,看着特别解气。 陶久这排座位几乎都是空的,我打量了一下,心想他肯定是早有准备,左右两边的座位全买了,就等着我过来自投罗网。 王八蛋! 我才坐了没多久多久,背后突然有人起身,几步就到了陶久旁边,停住了脚步。 “陶老板,好久不见。”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有一张聪明伶俐的脸,扎着宽松的马尾辫,身材刚刚好。 陶久松开按着我的手,很不正经的拍了下她的腰:“这不是小班花吗?几年没见,长的更漂亮了。” 我心想您还真是男女通吃,见一个忘一个,怎么不开家妓院天天供着呢? “前几天刚回国,今天要去丽水处理点事。旁边这位是?”她好奇的看了我一眼。 “助理!”我抢在陶久前面答道,“我叫肖容,最近辍学了。老板看我穷,收我做临时助理。” “你好,我是陶久的大学同学,顾思倩。”她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到我旁边,冲我点个头。 “是,招来解闷儿的,无聊的时候能找乐子。”陶久看向我,作出一种很暧昧的神情。 当着老同学的面说这种话,是巴不得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我瞪着他张嘴就说:“老板,说好的一小时一百,日结,昨天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啊?” 陶久皱起眉,意识到被我算计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造型十分精致的打火机,丢到我怀里说:“拿去,少说也值个七八百。” “谢谢老板。”我假笑着把打火机收到自己兜里,走到自己座位上提了纸袋回来,“老板,这是昨天你在我家‘脱’下来的衣服。” 陶久看着我笑了一声,都能看见他眼里蹦出的火星子了,我也绷着脸笑了笑,大摇大摆的坐回他和顾思倩之间。 “有点意思。”顾思倩看出了一点猫腻,抱着胳膊看向别处。 下了飞机,陶久才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我才想到他的裤子被我泼了可乐,眼前还有个顾思倩,他肯定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 接下来去丽水还要坐一趟车,陶久又不知从哪找来个朋友,顺带着我和顾思倩一起坐上了朋友的大众。 我忍不住问了句:“你哪来这么多朋友?” “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子的朋友多的是。”陶久很自然的答道。 也是,就你这祸害人的样子,指不定匡了56个民族的人来做朋友。 “都是些狐朋狗友,拿不上台面的,别听陶久乱说。”这回的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是陶久出来做生意认识的,交情还算可以。 “等会下高速我就可以下车了,谢谢叔叔。”顾思倩低头看了眼手机,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来接了。 “别客气,反正都是顺路。” “你没戏了,一定是男朋友。”我凑到陶久耳边小声说。 “老子有你,够了。”陶久嘴巴一张一合,没发出声音,但我还是看懂了。 “滚!”我捏了把他的胳膊。 顾思倩注意到我们的举动,在副驾驶座上笑出了声。 我立刻从陶久旁边坐远了些,靠着座位假装困了。 谁知道一闭上眼,我就真的睡了一觉。 梦里陶久又逼着我给他个答复,吓得我一口回绝了他,他被拒绝之后直接变脸,把我吊起来抽了几鞭子,险些被他扒了衣服。 这梦把我吓得醒了过来,陶久还坐在一边看手机,没有梦里那么吓人。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司机大叔去买水了,顾思倩也走了,现在车上只有我和陶久,气氛十分尴尬。 “本事大了,学会算计我了?”陶久还惦记着飞机上的事,摆出准备跟我算账的架势。 我赶紧把打火机拿出来说:“那我还给你。” “送你就是送你了,现在老子也不需要这东西,自己拿着玩吧。”他扭过头靠在窗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大叔出去的太久,和陶久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越来越感觉不自在。 “要不我去把大叔找回来?”我低声问道。 “超市有点远,不用管他。”陶久没同意。 “那我下车透个气——” “车窗开着。”陶久打断了我的话。 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开始在座位上乱动,想找到一个远离陶久的最佳角度。 “闹腾什么?”陶久抓住我的肩膀,一下就把我拽到他旁边按住了。 “撒手!说好的别碰我!”我挣脱他的手起身,他又从后面拽了一把。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摔到了他的腿上。 “刚才吃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个反应?”陶久趁势把腿一收,我的脑袋就磕了下去。 “你疯了!我才没有吃醋!”我捂着脑袋撑起来,有些晕头转向。 司机大叔买了三瓶水回来,正好看见我一脸痛苦的样子,关切的问:“这是咋了?” “睡觉摔下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陶久“啧”了一声。 “王八蛋!”我用口型骂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陶久装作没看懂。 “我说,谢谢老板关心。”我坐回座位上,不服气的踩了他一脚。 我家离城区很远,差不多就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前些年刚搬的家,很老的双层楼,不值几个钱。 陶久谢过大叔,提着行李四处逛了一圈,仿佛对这个贫民窟十分好奇。 “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你自己想办法找酒店去。”我好心的提醒道。 “那你房间呢?”陶久有些得寸进尺。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就滚!”我马上变了脸。 陶久没理会我,径直走到我家门前按了门铃。 “你有没有听见我——”我还没说完,我妈就打开门看见我和陶久了,我连忙收起怒容,摆出笑脸说,“妈,我回来了。” “阿姨好,我是肖容的男朋友,我叫陶久。”陶久亲切的向我妈打了声招呼。 “男朋友?”我妈愣了一下。 “他闹着玩呢,是普通朋友。”我瞪了眼陶久,“我回家有点事,他刚好要谈生意,就一起过来了。” “好,知道了。我刚做好午饭,小陶也一起来吃吧?”我妈指着里面的饭桌,上面摆了几盘小菜。 陶久十分乐意,喊了声“谢谢阿姨”就提着行李进去了。 第十八章 顾思倩 我在路上被陶久气的半饱,吃了几口菜就回房间放行李去了。 我的卧室打扫的很干净,我妈没把以前一周打扫两次的习惯改掉,和过年回家的时候一个样。 衣服基本都放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出来没有多带几套,我在衣柜里勉强找到几件能穿的放到床头柜上。 本想去父母的房间里找点线索,可我久居在外,并不熟悉他们的卧室,书房的东西又太多,实在是无从下手。 或许我可以等我爸回来再问他,毕竟是一家人,总不可能瞒我一辈子。 我这么想着,就准备下楼去帮忙洗碗了。 楼下远远的传来我妈的笑声,我疑惑不解的走到楼梯口,看到陶久正和我妈耳语着什么。 我妈越听越高兴,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朝我招了下手:“肖容,干嘛呢?过来把碗洗了!” “你们在聊什么?”我不明白陶久怎么可以和我妈聊的这么起劲。 “没聊什么呀,小孩子不要听,快去洗碗!”我妈一副要赶我走的架势。 这是被陶久灌什么迷魂汤了?明明我才是亲儿子! 我一脸不乐意的收起饭桌上的碗,走进厨房就把门关上了。 厨房不隔音,隔着门还能听见他们在客厅里互相吹捧的声音。 “我妈要是能有阿姨这么可爱,我肯定高兴坏了。” “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要是肖容是女孩子,我就把他嫁给你了。” 我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滑到水池里。 “阿姨别这么说,现在人人都说真爱不分性别,要跟上时代的脚步。” “你说得对,现在时代变了,我们老一辈的脚步都落在后面了。” 我把水池里的碗捞起来继续擦。 你们聊的跟真的一样……我妈以前板着脸骂人的样子我可是终生难忘。我不由得想到自己可能是领养来的,真正的儿子现在坐在我妈旁边聊家常呢。 我把碗来来回回洗了十几分钟,等他们聊完才缓缓走出厨房,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怎么洗这么久?你以为是在洗澡吗?”我妈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 “碗多啊!”这老太婆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有些哭笑不得,“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这几天工作忙,晚上九点才回家。”她瞪着我又想起一件事,骂道,“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就不去上学了,我让你爸打电话问你,你怎么也不回个电话过来?” 我翻了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发誓自己没删过记录,确实没有家里的电话打过来。 我妈也觉得奇怪,拿出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这老东西怎么回事,开车用得着关机吗?” 我估摸着她可能不知道我爸打钱的事,试探的问了句:“对了,四月份我爸怎么打钱过来了?我也没要钱啊?” 我妈一听,有点要发火的意思,想到陶久还在旁边就没吼出来,只叫了句:“他哪来的钱?你们父子俩真是一起反了天了!想气死我啊!” “阿姨别生气,上个月肖容生病了,最近刚恢复,学校那边的进度赶不上了。我有个朋友做高中老师,有空请他给肖容上课,明年高考保证考上好学校。”陶久给我妈倒了杯水,安抚道。 “怎么好意思请你帮忙呢?这是肖容自己的事。”我妈推脱道。 “肖容的事就是我的事,阿姨您就放心吧。” “才不是你的事……”我嘀咕道。 “你什么态度?人家好心帮你呢!”我妈又给我使脸色看,“去!去商场买个新的榨汁机,家里的坏了,要九阳的,买不到就别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跟您的新儿子享受天伦吧!”我拿着手机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我在百货商场的二楼逛了一圈,随便买了个顺眼的榨汁机提在手上,注意力被楼下一家奶茶店的开业促销吸引了去。 海报上直白的写着买一赠一,店门口也早早排起了长龙,几十人里多数都是结伴而来的。 我倒也想尝尝这奶茶有什么特别的,情不自禁就下楼走到队伍前面了。 当我因为人太多而犹豫不决之时,一个熟悉的背影从我旁边一晃而过。我转移视线去看那个人影,乍一看像极了顾思倩,旁边还有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生。 “顾思倩?”我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她没有反应,继续和旁边的女生说着话。 难道我认错人了? 我绕过去看她的正面,虽然没有束发,但确实是顾思倩。 “顾思倩!”我又喊了句。 她这才意识到我是在叫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嗨,肖容?”她对着旁边的女生耳语了一句,走到我面前打了声招呼,“真巧啊,我刚才没听见,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虽然和顾思倩不熟,但她的反应实在太迟钝,仿佛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远,不会听不见我的声音。 在坝美经历了那么多事,直觉告诉我,这个顾思倩有问题。如果还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她可能又在跟踪我。 “你不是顾思倩,你到底是谁?”我直截了当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想看她作何解释。 顾思倩依旧盈盈的笑着,拉住我的手说:“小朋友挺聪明呀?来,姐请你喝奶茶。” 她拉着我从正门走进奶茶店,惹得后面排队的人都不平衡的看过来,门口的服务员咳了一声,拉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顾思倩径直走到店里面的专座上,像个老主顾一样问我:“想喝什么?” 我把奶茶的口味看了好几遍,随口说:“珍珠奶绿吧。” “我也喜欢喝。”她笑嘻嘻的看着我,“服务员,两杯珍珠奶绿,大杯加冰。”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快步走到后面,没过几分钟就把奶茶端出来了,“二位慢用。”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顾思倩是不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准备用奶茶贿赂我。 “你为什么假扮成顾思倩,为了跟踪我?”我把奶茶往前推了推,不想领她的情。 她把吸管轻轻插入杯中,又推回我面前道:“这是请你喝的,可不是贿赂你。还有,我没有跟踪你,我是光明正大的跟着你们来的。” 听这语气,简直跟陶久不要脸的程度一模一样,我暂且相信她和之前那个女人不是同一个人了。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找到某个人消失的秘密。”她故作神秘的说道,“在这点上咱俩算是战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在寻找消失的人,难道她找的人也是高寒,已经查到我头上了?我吸了口奶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要找的人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对这件事感兴趣。你还记得当初在论坛上发的帖子吗?”她看出我的顾虑,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发的帖子还没有删,当时陶久还在上面回复了。 “你看到了一条奇怪的回复,后来那条回复就不见了。”她摇了摇手中的奶茶,冰块不停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条回复,我也看见了。” 第十九章 引导 [他不是你的朋友,他是一个你很重要的人。] 那个奇怪的回复是这样说的。 我没有在帖子里写明高寒和我的关系,只道出是我的一个朋友,这个神秘网友却看透一切,指出了我的谎言。 我曾以为是我看错了,或是梦和现实没有分清楚,谁知现在有个人坐在我对面,告诉我她也看见了。 “所以你才找到了我?”过了很久我才开口问道。 “我要找到你很容易,但我不确定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于是我就在等待一个和你单独相处的时机,直到你坐在这里。”她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调查到哪一步了吧?” 这个女人很聪明,说谎并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她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有些似曾相识,我望向她的脸,这张脸比上午在飞机上遇到时年轻了一些,没有任何妆容的修饰,显得十分干净。 我忽然想起了离开云南前,在酒店看到的女神像,她和女神像的面容竟是如此相似,只因石雕与真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我花了很久才联想到一起。 我最终选择了相信她,把经历的一切都细细道来。 她听得很认真,还拿出手机记录了些什么,我讲到我爸打钱的事就算讲完了。 “看来你知道的线索比我多。”她埋头整理了一下备忘录,总结了一些事,“我有一些你不知道的线索,因为说来话长,所以就不说了。下面我来告诉你,整件事是如何发展的。” 她顿了顿,又喝了一大口奶茶。 “整件事里有三种人,第一,失踪的人,例如高寒;第二,寻找他们的人,例如你;第三,和第一种人立场相反的人,例如跟踪你的女人。” “那么,旅客里面图谋不轨的另一批人,你觉得是第几种人?”她忽然把话语权交给了我。 我本想说是第四种人,但她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不会无缘无故问我这个问题。 这伙人很明显不是第三种人,那股杀气腾腾的样子也不是第二种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第一种?”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因果关系。高寒失踪的原因就是为了躲开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为了找到高寒选择了跟踪你。这时,高寒背后的那伙人就出现了,他们要阻止那个女人,并且想要通过你找到玉石。”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问高寒?”我整理了一下这个三角关系,觉得那伙人完全没必要绕来绕去。 “你找到问题所在了。”她咧开嘴笑道,“因为高寒想要保住玉石。” “保住它?”我一脸疑惑。 “第一个发现玉石的是肖石,他带着几个工人进了林子,出来后工人都疯了,只有他没疯,这听起来非常不合理。你想象一下,肖石找到玉石,得到了玉石的力量,跟随的工人却因为玉石发疯了。” “编号a053,我们可以把它看成高寒执行任务的编号。这块玉石对高寒那伙人意义非凡,很有可能是为了摧毁它而执行任务。他执行任务找到了玉石,却没有亲手毁掉,因为玉石已经毁不掉了,它的力量在别人身上。” 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肖石得到了玉石的神秘力量,他也许会为了霸占这股力量,杀了所有知情的人。也可能有人为了和他争夺,他们开始互相厮杀,那洞穴里的骸骨果然是失踪的建筑工人。 她认同了我的观点,继续缓缓说道:“高寒本想找到持有玉石力量的人,他寻遍了肖石的后代,最后他找到了你。” “我?可是我不认识什么肖石!”我觉得不可思议,反驳道。 “当年肖石已经40岁,就算活到现在也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头了,你会记得你的曾祖父叫什么吗?”她反问道。 我说不出话,因为曾祖父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 “高寒想利用你彻底毁掉玉石,结果到头来和你过上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他开始后悔了,他不想再利用你。正当他决定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于是,高寒开始了他的计划。” “刚才说的这些都是我的推断,想把整件事弄明白还要靠你自己。” 她说到这里,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低头把自己刚刚记录的话删的一干二净。 “你怎么删了?”我觉得这样的长篇大论不保存下来很可惜。 “我只记录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这件事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你听明白就行了。”她眨眨眼,把剩下的奶茶都喝完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生怕她喝完就要走人了。 “不好意思,讲的太入神,忘记自我介绍了。”她把头稍稍凑过来说道,“我是个侦探,以前有个名字叫阿雪,现在的代号叫‘引导’。” “引导?”我听得不明不白。 “叫我阿雪就行了。我把手机号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我,免费的。”阿雪拿起我的手机输了几个数字,起身就要离开。 我刚想说声谢谢,她又转过身来了句:“你跟当初的我一样,都不太相信爱情。但我要提醒你,人生在世,又能有几个知己呢?下次见。”她说罢便离开了。 我觉得不说声谢谢有些不妥,给她发了条短信道谢。 她说的不无道理。高寒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他给了我希望,却也给了我绝望。陶久就是揭穿这个谎言的人,他告诉我什么是现实,就算每个字都是在损我,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喝醉酒的事是我的责任,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把他拉下水,现在我再推开他,简直是自欺欺人。 我到家已经是傍晚,估摸着我妈应该在忙着做饭了,肯定没功夫管我出去那么久。 我打开门,看见我妈已经在收拾碗筷了。 “怎么不等我吃饭?”我把榨汁机放到茶几上责怪道。 “等你?等你回来都要饿死了!”我妈头也不抬的说。 我环顾四周,迟疑道:“陶久呢?” “刚才你爸突然回来吃饭,吃完说带小陶四处逛逛,没几分钟就没影了,我还没来得及骂他呢!”我妈一脸不愉快,收完碗筷就去厨房了。 我暗叫不好,在外面待了太久,早知道就提前回家看看了。现在倒好,陶久不知道会被我爸带去什么地方,他那不正经的样子指不定会乱说什么。 我爸隐瞒的事还没有弄清楚,我妈又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爸不可能对我带来的朋友示好,他只会随便打声招呼,没两句就会找借口上楼看电视了,更别说什么带他出去逛逛。 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给陶久打了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又打给我爸,还是打不通。 第二十章 绑架 我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陶久不会放过和我爸独处的机会,不管我爸说去哪儿,他总会答应的。 这时,我注意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是十分钟前陶久发来的定位。 我习惯把聊天软件静音,没注意到陶久的消息,幸好及时发现,总算能找到他现在的位置。 陶久的定位离我有十几公里,我对那个位置不太熟悉,从地图上看,应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晚饭都没吃,你又想跑去哪儿?是不是想饿死自己啊!” 我没理会我妈发的牢骚,以散步为借口溜了出去。 出租车司机带我绕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路上颠的我七荤八素。我看着车窗外途经的地方,一座座房屋逐渐消失,最后变成了乡野小路。突然一个转弯,绕到了另一条道上。 “小伙子,我只能到这了,前面的路过不去了。”司机指着前面窄小的道路说道。 我一想也好,颠了几十分钟,都快吐了,便付钱下了车。 陶久的定位就在前面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再走几分钟应该就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顺着小道一路摸过去,前面的房屋竟然多了起来,路也变宽了,宛如一个隐世的小镇。 道路两边没有灯,整个镇子昏暗无比。我记得以前看过的鬼片也是这个场景,阴森恐怖的房子里站着白衣女鬼,主角往前走,女鬼就跟在后面飘。 然而我背后没有女鬼,甚至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这种场景比鬼片要恐怖的多。 眼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距离越来越短,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宅子,大门紧闭着,但能看见里面的楼中有微弱的灯光。 就是这里了。 我收起手机,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前,门内什么动静也没有,我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个挺直腰板的中年人就站在门后,脸上充满了惊愕。 那是我爸,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我印象中,他已经开始逐渐苍老,鬓角开始变白,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 但是眼前这个爸爸,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精神比往常好了许多,宛如脱胎换骨。 “肖容?你……”他缓过神来,上前拉着我就要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回家。” 我以为只要见到我爸,再把事情问清楚,问题就能解决了。可如今我才发现,我竟然对自己的爸爸一无所知。 “陶久在哪?”我甩开他的手,警觉的看着他。 他自知瞒不过我,叹气道:“儿子,我都是为了你好,回家我再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别再找那小子了。” “我不会走。”我执着的站在原地,使出浑身力气吼了出来,“他到底在哪!” 院子深处的屋里忽然亮起灯光,一个人影晃过,传出了低沉的男声。 “让他进来。” 我爸忽然紧张的望向屋子,脸上闪过一丝焦虑。 “跟我来吧。”他颤抖的转过身,朝着屋子走去。 我跟着他走进屋子,屋内陈列着一排排瓷器,两侧是几张红木椅子,正中间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那老头的身后站着几个人,恭恭敬敬的给他端茶倒水,老头忙着埋头品茶,好半天才抬头看我。 “是你儿子?”他的眼神跳过我,冷淡的问我爸道。 “是,今年成年了。”我爸低声下气的答道。 “既然成年了,有些事情也该早些告诉他。”老头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话,埋头继续喝茶。 “老…老祖宗……” “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告诉他吗?”那老头用凛冽的目光瞪了我爸一眼。 我爸哆嗦着走到我面前,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说,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头,叫肖石。 1935年的一天,40岁的肖石发现了隐藏在山中的坝美村,他本着远离尘世的目的进入村中,享受了几天快活日子。 有一天,肖石从下山回来的猎户口中听说了一件怪事。那猎户说,看见一道光从山上一闪而过,随后在那道光出现的地方捡到了几棵野灵芝。众人纷纷说是有神仙庇佑,商议着如何报答神仙。 肖石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夜里偷偷上山找到了猎户说的地方,发现那块地里埋着什么东西。他把周围的土刨开,一块巨大的玉石出现在他的脚下,还泛着荧光。肖石觉得发大财了,便伸手摸了一把,谁知这一摸,玉石就暗下去了。他也没多想,心里打定主意要把玉石偷偷带出去,可是他一个人搬不走,就想了个歪点子。 肖石骗村里人说,山上来过神仙,就得建座庙祭拜,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决定让学过建筑的肖石当监工。可村里的壮丁不多,肖石就借口请人,把自己认识的几个生意人都叫到山里,参与工程的有三四十个,一大半都是肖石的人。 肖石预测了建筑工期,把自己的人安排搭建木屋,村里人搭建庙宇。他暗地里安排人手在玉石旁边造了地下室和地道,准备找机会把玉石运出去。 谁知道就在肖石准备把玉石搬走的时候,几个人商议着把玉石挖出来,还没碰几下,那几个人就变了脸,逮着谁就死死掐着对方的脖子不肯松手。肖石没有办法,叫人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外面,心里还是没放弃搬走玉石的决定。 就在这几天里,肖石发现自己像个年轻人一样,力气比原来大了,忙活一天也不会累,眼神有了光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他手底下的人也说,肖老板好像变年轻了。肖石这才醒悟过来,是这块玉石的力量改变了他。 肖石开始思考如何独占玉石的力量,他不由得想到,参与工程的几十个人迟早会发现玉石的存在。 于是,肖石把所有人都聚集到木屋里,骗他们说发现了一样很特别的东西。大家信以为真的进了地下室,看见山洞里的玉石,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一切都在肖石的计划之中,他们碰了玉石,很快就开始发疯了,也有几个没疯的,被卷入厮杀中丢了性命。 肖石自己躲进下山的地道里,熬了几天才钻出来,这时候死的死,没死的也奄奄一息了。满地都是血迹和撕碎的衣服,肖石只在乎眼前的玉石,走上前又摸了摸。 当肖石想自己搬动玉石的时候,山突然震了两下,他倒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都沾满了血迹。他终于意识到玉石是不可能带走了,只好从身边挖了几块土把玉石埋回去,决定偷偷溜回去,保住玉石的秘密。 肖石怕村里人上山闻到尸臭味,顺着地道把尸体一个个拖下去,没死的就捅一刀,花了两天两夜才把山洞清理干净,尸体全部堆在了地道尽头。 最后肖石连夜顺着水路溜出村子,回到丽水继续做自己的生意人,绝口再也不提坝美村的事了。 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肖石已经得到了玉石的力量,他衰老的速度开始变慢了。 第二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答案 肖石得到的力量并不是源源不断的,就在他80岁的时候,他的力量消失了,他的模样也停止在了60岁。 并且他发现,他的后代也拥有了那股力量。 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最后到了我这一代。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头是我的老祖宗,他已经活了一个多世纪。 我真希望我爸刚才讲的是一个笑话,只是逗我玩的。这种神话传说一样的故事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我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连超能力都没有。 “就算这个故事是真的,可是这跟陶久有什么关系?你们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我望着眼前的老头,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 “小鬼搞不清楚状况,肖嘉龙,你跟他说说。”老头摆出长辈的架子,靠着椅背合上眼道。 我爸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道:“以后你就当没有这个人,老祖宗面前,说话小心点。” “爸!陶久是我拉下水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肯放了他!”我有些心急,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会不知道?”老头一听,扯着嗓子干笑了几声,“肖嘉龙,你告诉他,咱们防了几十年,究竟是在防什么?” “是,老祖宗。”我爸拍拍我的肩,仿佛要告诉我什么恐怖的事,“儿子,你告诉我,那小子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啥?”我迟疑了一下,想确认我爸的脑子是不是磕到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继续道:“在这世上,有人拥有力量,同时也有人仇视这股力量。我们肖家拥有了不该有的东西,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 “他们是一个神秘的群体,他们可以突然在你眼前出现,也可以突然消失,在他们消失的那一刻,所有属于他们的信息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一直对玉石的力量虎视眈眈,就在五年前,他们派出的一个人发现了玉石。” 这个人就是高寒。 我本来觉得高寒背后的那伙人来势汹汹,为了玉石可以不惜一切。现在知道了肖石这个老头的经历,我忽然觉得这股力量能让一个恶人活到现在,是万万不应该存在的。 我爸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仍然说着后面的事:“那个发现玉石的人查到了我们家,化名为高寒,和你上同一所高中,还跟你告白了,我说的对吗?” “对。”我很平淡的答道。 “儿子,这正是他们的可怕之处。”他摆出很严肃的表情,“他们可以改变你对他们的看法,让你认为,你爱上他了。” “是。”我听出来我爸的意思了,他是说陶久跟高寒是一伙的。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提那小子了。” “我再说一遍,陶久只是个普通人,放了他。”我仍是执着的说道。 “啪”的一声,一个茶杯飞过来砸到了墙上。我转身看去,那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已经站起来了。 “小东西!”老头大喊一声,“老子给你脸你偏不要!一个大男人不好好跟女人谈恋爱,这还不能说明那小子动机不纯吗!” 他的这番话使我听得体内气血上涌,冲过去就把一个古董架掀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老古董。 “老东西!老子也给你脸了!真当我肖容是病猫!爷今天告诉你!陶久跟他们没关系!爷就是把你家砸了也要把他带出去!” “你!你!”老头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几个手下冲过来围住我,也不知该不该动手,频频看向那臭老头。 我爸连忙上前扶住老头,老头喘过气来,捂着胸口坐了回去,片刻才叫道:“行了!你有种!都回来!” 几个手下都识相的退了回去。 “小东西,把话说清楚,你凭什么觉得那小子不是他们的人?” 这老东西总算安分了些,我趁势坐上他面前的椅子,说道:“照你们的说法,高寒背后的那伙人可以自由的出现或者消失,他们之间需要沟通,是不可能忘记同类的。可是高寒消失以后,陶久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直到他碰了玉石,他才想起高寒这个人。” “可是儿子,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在骗你?”我爸插了一句。 “高寒骗得了我,可是陶久骗不了我。”我回忆起陶久那副不正经的样子,“陶久看我的眼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相信他。” “哼,小东西还挺倔。”老头摇了摇头,摆手道,“行了,带他去见人。” 老头的手下在前面带路,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瘦子对我低声说:“小少爷挺厉害呀,这家里上上下下都不敢对着老祖宗叫板,今天您这一吼,老祖宗以后要对您另眼相看了。” “说什么呢?不该说的别说。”另一个手下冷着一张脸,不让他再继续说了。 他们把我带到后院的一角,打开门锁就默默退下了。 我迫不及待的走进房间寻找陶久的身影,视线停留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竟然有些发酸了。 陶久脸色苍白的缩在墙角,嘴角还有一丝未干的血迹,浑身上下都是血痕。 “你来了?”他吃力的扶住墙想站起来,我立刻上前扶起他的胳膊,把他背了起来。 “我们回家。” “我太重了。”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乐意。” “我跟你爸说,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想和你睡觉。”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一步一步的把他往外背。 “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要说话了。” “那你喜欢我吗?”他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烦不烦啊,都伤成这样了还问!老子喜欢你,可喜欢你了!” “好,那我不说话了。”他满意的笑着,嘴里温热的呼吸不断拂过我的耳畔。 走到大堂时,老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我爸在等我。 “回去吧。”我爸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转身去外面拿车了。 我把陶久扶到后座上,自己从另一边上了车。座位有些低,陶久不肯靠在后面,也不看场合就倒在我腿上不动了。 “儿子……这小子是不是从哪个妓院跑出来的,浑身不安分……”我爸只看了眼,立马尴尬的回头道。 “习惯就好……”我赶紧摇了摇他的身子,他硬是抱着我的腿不肯动。 回去的路很长,我爸从一条出租车没走过的小路开出去,路上的小诊所都关了门,大医院又太远,无奈之下只有先带陶久回家。 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一副怒容正站在门后等着我们。 “你们想干嘛?都几点了!还知道回家?怎么不上天啊!” 我妈叉着腰骂了好一会儿,后来问起陶久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趁机把陶久扶上楼,找了几瓶药回到房间。 第二十二章 肖家镇(1) 我把陶久的上衣脱下,他的背上露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看起来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对不起……我害了你。” 我颤抖的拿着药,不知该从何下手。 陶久面色苍白的笑着,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坐起来虚弱的说:“只是一点皮肉伤,爷教你,记得对爷温柔点。” 我按照陶久教的,很快处理了所有的伤口,整个过程他一句都没叫,乐呵呵的看着我。 我从下午到现在只喝了一杯奶茶,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可我实在没脸出去触我妈的霉头,便在行李里面翻了翻。 “大爷带了干拌面,赏你了。”陶久趴在床上不能乱动,用手指着床边的行李道。 我把他的行李打开,底下藏了好几盒干拌面,干拌面下面还压着一张大学毕业照。 我打开一盒面搅了搅,眼睛却好奇的盯在毕业照上挪不开了。 “顾思倩在哪?”我把毕业照放到陶久眼前。 “第三排第五个。”陶久眼睛眨也没眨就答了出来。 我吃着面一个一个的数过去,看见一个冷眼望着镜头的女生,手里捧着一本书,面容和阿雪只有三分相似。 “我今天下午又看见顾思倩了,她是假的。” 陶久不是很意外,只“嗯”了一声道:“真正的顾思倩在美国,我打电话确认过了。她对你说什么了?” 我把下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陶久思索了一会儿,揉着脑袋说:“要不是我现在趴在这里,我还真以为你遇到的人是我假扮的。不过人家比我更聪明,我甘拜下风。” 那可不,比聪明是比不过,你跟人家比无赖保证能赢。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他忽然问道。 “我相信她,这是直觉。”我不假思索的答道,“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感谢小娘子的信任,为夫很欣慰。” 陶久又不正经的说了句,随即手还拍了拍床,“快来陪为夫睡觉。”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要和他睡觉,那就一定要睡。我爬上床躺了下来,一个侧身朝向陶久。他压着靠垫吃力的侧过来,捏了把我的脸,闭眼道:“睡吧。” “好好睡觉,别乱动。”我抽了一下他的手背,随即也合上眼。 夜色已深,我久违的做了场好梦。 陶久躺了好几天,伤口基本愈合了。他总是闲不住的在我房间到处乱碰,我看在他是个伤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了。 我把那晚我爸讲的事写成短信发给阿雪,隔了一天,她才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了解”,后来就再也没回复了。也许她又在忙着调查别的事情,毕竟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没时间回复我是很正常的。 我还记得以前的我扭扭捏捏,事事都让人操心,有人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们。经历了这些事,我意识到自己该长大了,不再是从前受高寒保护的小朋友了。 我是肖容,一个不再需要高寒的肖容。 我把这句话告诉陶久,他先是一懵,然后大笑不止的把我摔到床上,戏谑道:“打架打不过,智商也不高,在爷面前装什么深沉!” “你你你不要以为比我大几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爬起来指着他叫道。 “有爷保护你,就是高寒跳出来再把你骗一次,本大爷也要把他打回去。” 他这句话倒像是认真的,让我有些脸红。 “你说你有点小钱,脸长得还行,朋友又那么多,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他用手使劲揉着我的头说道:“我喜欢你炸毛的样子,可爱。” “变态!” “那你喜欢变态吗?” “不喜欢!” “咳咳。”我爸站在门口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表情有些微妙,“能不能停一停,家里还有我和你妈。” 我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明明陶久才是那个挑起祸端的人,可我爸的语气就只针对我一个。 “阿姨在做午饭吧?我去帮忙。”陶久趁机找借口溜了出去。 “那我也——” “你在这别动,爸爸有话跟你说。”我爸打断了我。 “我不会把那件事告诉我妈的。”我赶紧说道。 “不是因为这个。”我爸坐到我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儿子,那小子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等会儿吃完午饭,你跟我去见老祖宗。” “又去?”我一下站起来,“那个臭……那个老东西又想干什么?” “你放心,老祖宗不计较那晚的事儿,他请你去见亲戚。” “亲戚?”我疑惑的问。 在我印象里,我爷爷去世的早,和我爸有来往的只有一个表叔,一年里也只见过一两次。 “咱们肖家的亲戚不止你表叔一个。等会儿记得拿点衣服,这次要去住几天。”我爸缓缓起身,回房拿行李去了。 不光要见臭老头,还要住几天,这是提前逼我上吊自杀啊! 按照我爸这说法,我可能还要面对几十个没见过的长辈,要是再把我和陶久的事提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 当我坐上我爸的破车的时候,陶久也提着行李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我妈。 “阿姨说你们父子俩一起出去准没好事,让我一起去。”陶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对!”我妈瞪着我爸附和道。 “我只是带儿子出差见见世面,不至于吧?”我爸求救的看向我。 “肖容,你说呢?”我妈开始瞟向我了。 “我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那就一起吧!”我心里有些小得意,往车里坐了坐,特地让出了一个位置。 “放心吧阿姨,他们俩的一言一行我都会盯着的。” 陶久把行李放到后面,大摇大摆的坐了上来。 一对三,我爸明显占了下风,只好默默发动汽车出发了。 “你到底怎么讨我妈欢心的?”我小声问陶久。 他神秘的一笑,凑到我耳边说:“那天我告诉她,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就这样?”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还有点别的,但是都不重要。” “那你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我们就这样闹腾了一路,我爸也是很无奈的装作自己听不见,还抽了根烟当作消遣。 将近下午一点的时候,小镇的入口出现了。上次因为天太黑,没看清具体的样子,这回是白天,我远远的看见路边立了块石头,上面刻着“肖家镇”。 再往前几十米,家家户户都敞着门,屈指可数的行人走在路边,对我们的车熟视无睹。 也有几个孩子躲在窗边偷偷看着,没多久就被大人揪回去了。 “咱们先去见老祖宗。”我爸提醒我道。 第二十三章 肖家镇(2) 我爸把车停到宅子后面,里面有条不宽不窄的巷子,刚好能藏进一辆车。 我对这座老宅和臭老头没什么好印象,从大门进去的时候就没什么好脸色,好在陶久好好的站在我旁边,不然我该抄家伙跟臭老头打一架了。 管他什么老祖宗,我这暴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大堂外面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手下,其中一个是上回的冷面保镖,我也冷着脸走进大堂,谁知里面坐的是几个陌生的面孔,左右两边的木椅都坐满了人。 “这就是你儿子?怎么带了两个?” 坐在正中间的中年女人看向我,扯着嗓子问道。 她穿着深色旗袍,头发随意的盘在脑后,脸上隐隐约约的皱纹显得十分老态。 我莫名的对这个女人感到反感,觉得她活像一个花柳巷的老鸨。 “听说你这儿子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跟老祖宗叫板,今天难道是来请罪了?” 坐在那女人后面的中年男人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我爸犹豫不决的看向我,指了指我旁边的陶久,没敢开口。 “怎么不敢说话?今天咱们可都是来看你儿子拜见老祖宗的,现在不开口,难不成要等老祖宗亲自来吗?” 离臭老头的位置最近的一个年轻女人摆着架子责备道。 这里是肖家镇,陶久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这个时候只有我开口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 “各位叔叔阿姨,晚辈在这里给你们拜个晚年。”陶久硬生生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被他弄得糊里糊涂,整个大堂里的人也都愣住了。 他倒是不着急,继续煞有介事的说道:“刚才各位叔叔阿姨教训的是,肖容的确千不该万不该惹了老祖宗。” 这是开始替我道歉了?他没吃错药吧? “哎哟,你是肖容吗?”那个像老鸨的女人仔细瞧了陶久几眼。 “我不是肖容,我是肖容的未来夫婿。”陶久把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特别是最后四个字。 他们一听这话,更是乐得私下交流了几句,还频频看向我。我爸躲在角落里捂着脸,可能不准备认我这个儿子了。 完了,我在肖家待不下去了。 算了,其实不碍事,本来我也没想待下去。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这些话,能让肖容成为肖家的笑柄。”陶久突然正经的走上前去,站在大堂中央,对着所有人转了一圈,“我今天陪他过来,就是想让你们瞧瞧,他费尽力气从这里抬回去的,是我陶久。而你们之中,又有谁敢对着老祖宗叫一声,从他的眼皮底下带走一个人?” 好家伙,现在开始吹捧我了。 我本抱着看戏的心态站在门口,陶久的这番话倒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我紧张的避开他们的目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随口说道:“晚辈肖容,给你们拜个晚年了!” 不知是谁在后面笑了一声,很快笑声就消失了。 我浑身僵硬的站在那,一个苍老的身影从我旁边走了过去。 “老祖宗好!”众人都起身毕恭毕敬的喊道。 那老头板着一张臭脸,和陶久对视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小东西,让你过来,你还拖家带口?” 刚才的年轻女人捏着嗓子抱怨道:“老祖宗,这两个小子不识抬举,刚才还给我们摆架子看呢!” 老头瞧也没瞧她一眼,仰着老脸看向我:“我在跟小东西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年轻女人哀怨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喝自己的茶了。 “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我依旧冷着脸,生怕被老头看穿。 “让你认祖归宗,认清我们肖家的归宿。”老头喝了一口茶。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着实让人心急。 “什么归宿?你把话说清楚。” “二楼有间书房,你的房间在书房隔壁,有空自己去看看。”老头似乎在暗示我书房里有什么,“散了吧。” 他刚说完,两旁的人都起身行礼,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大堂。 看来这臭老头是不会管陶久了,或许那天我真的吓到了他。不过这老头的心思实在叫人捉摸不透,不像是当初害死一窝人的凶狠人物。 我爸坐在角落里,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见我走过来,他又是一声叹息。 “儿子,我本来想让你远离这个地方,可惜天意弄人,老祖宗想让你背负起肖家的一切。” “让我背负?”我很是不解,照理说这老头应该被我气的半死,怎么又是让我认祖归宗,又是让我背负起肖家? 我爸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起身离去了。 “放心吧,有爷陪着你。”陶久从我身后走来,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到真正的肖家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让我过的更不安稳。 门口的手下默不作声的在前面带路,把我们领到了院子西边的一座楼里。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显然有些古老,但是楼房的根基十分稳固,看起来还能住个几十年。 臭老头给我安排的房间还算不错,有四五十平米,在屋里可以溜达几圈。屋内摆着许多复古风的家具,靠近门口的是红木茶几,中央隔了一块屏风,里面便是红木衣柜和一张大床。 隔壁就是书房,我特地进去看了几眼,书架上塞的满满当当,怎么说也有上百本了。不过这些书大多是名着和神话传说,也有少部分是学习用的书籍。 老头想让我看的肯定不是这些。我又在书桌上仔细搜索一番,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泛黄的族谱。族谱的封面是黑色皮质的,里面记载着从肖石开始到现在的肖家人。 这里面的内容实在太多,我拿着族谱准备回到自己房间慢慢翻阅。 陶久已经把行李放在屏风后面,坐在一张木椅上悠闲地玩手机。 “他们没给你安排房间吗?”我张口就问了一句废话。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一脸无辜道:“那个木头脸把爷丢在这里就走了。” 这的确像是那个冷面保镖会做的事,跟他的脸一样冷漠。 “算了算了,这床够大,一起睡吧。”我习以为常的坐到陶久旁边,把厚厚的族谱摊在茶几上,“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凑过来读了几行肖石的生平,没几句就看不下去的缩回去了。 “全是夸自己生意做的好,真不要脸。” 我“噗”的笑出声来:“第一次听一个臭不要脸的人骂别人不要脸。” “本大爷这叫有个性,能跟这个自恋的老头比吗?”他不屑的转过身继续玩手机。 看来他是真的没兴趣读下去,我就自己一个人看了起来,把肖家的老老小小都认了一遍。 第二十四章 肖家镇(3) 族谱上记录的十分详细,就连每个人的家庭关系、电话、住址都写了下来,而我的记录只有一个名字,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肖家。 刚才在大堂的那些人都是我的远房亲戚,年轻女人叫肖诗雅,应该算我的远房堂姐;那个像老鸨的女人和她后面的大叔是夫妻,女的叫张棉云,男的叫肖连山,是我的叔婶一辈,不过血缘关系太远,连远房都称不上了。 剩下的几个是其他家庭的代表人物,我大概记住了几张脸,其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了。而先前每年都能见到的表叔,也的确是我的亲表叔。 我和我爸是肖家一个不重要的分支,因为我们家对肖家并没有什么贡献,族谱上没有给我爸留下什么好话。至于我妈,她压根就不知道肖家的事,一直以为我爸是一个小公司的司机。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肖石说的那股不死的力量并没有出现在所有人身上,每一辈都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力量。这种力量逐渐开始减弱,到我爸这一辈的时候,得到力量的人从40岁就开始正常衰老,肖石推测,玉石的力量已经出现在我这一辈的人身上了。 肖家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特征,我们都不会忘记高寒那伙人的存在,他们对这种力量无解,只有摧毁玉石才能彻底瓦解肖家的力量。 肖石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写到,摧毁玉石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因为肖家永不败落。 这个老头的独裁式统治让肖家非常压抑,可他们偏偏信奉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仿佛他掌握着肖家所有人的性命。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肖家的处境,我宁愿留在小城市里高考,永远不接触这个诡异的地方。 现在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爸要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我还一直以为是书本费便宜,不用买太多复习资料。 而事实是,我爸一直想和肖家断绝关系,他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现在我没有达成他的心愿,背道而驰了。 高寒的消失一定有肖家在从中作梗,根据之前的推断,那个奇怪的女人和高寒是敌对关系,说不定她就是肖家找来的。 这么多线索一点一点的连起来,似乎就是我最初要寻找的答案了。 谜团之后又是新的谜团,反反复复,接踵而来。 我对这个肖家并没有很深的感情,按照常理来说,肖石不该活这么久,肖家的力量也不该存在,高寒应该很乐于摧毁它。 高寒究竟为什么没有摧毁玉石和肖家?难道他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高寒现在又在哪里?他的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我每次想到这些问题就感到一阵头痛,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在旁人看来,我一定是个烦恼颇多的青少年。 这不是我猜测的,因为陶久正在用这种旁人的表情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啪”的合上族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扬起嘴角,用第一次见面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我:“没想到,你想事情的样子也挺可爱。” “你除了可爱还有没有别的形容词?”我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别的形容词比较肉麻,想听吗?” “不想!”我果断的拒绝了他,光是“可爱”两个字就足够让我起鸡皮疙瘩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本专家可以帮你推断推断。”陶久转眼就跳过这个话题,似乎对我刚才想的事情很感兴趣。 陶久应该还没有听过肖石的故事,我把目前所知的一切都描述了一遍,也许他能找出关键问题所在。 “地震——玉石——发疯……”他把关键词都划重点似的记下来,眼睛一闭,想到了些什么,“你确定你爸说的是肖石的故事吧。” “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吗?” “当时赛哥也讲了差不多的事情,有些故事你可以记住重点,但是你记不住绝对的顺序。”他不知从哪找来一本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关键词。 [建庙——地震——树林——发疯——失踪] “这是赛哥描述的事情经过。”他继续写着。 [建庙——偷玉石——发疯——聚集工人——所有人发疯——地震] “这是肖石对后代描述的经过。”陶久把两边的“地震”圈了起来,“如果赛哥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肖石一开始没有把地震的事情讲出来?” 确实如此,地震分明是整件事最诡异的地方,肖石却在故事最后才提了一句,照理说,偷玉石之前应该还有一次地震。 “可他为什么没说出来?地震的事根本不会影响这个故事。”我挠着头问了一句,刚说出口,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难道……他不知道第一次地震的事?” 陶久欣慰的看了我一眼:“真难得,智商有进步。” “你才智商低!”我不满的反驳道,“可是他明明参加了整个工程,怎么可能不知道地震的事。” “一个人能安稳活到一百多岁的概率并不大,虽然玉石的力量可以延缓衰老,可现在这个肖石未免太过年轻了。”陶久把一旁的族谱翻开,“如果——玉石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力量,那么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你是说这个臭老头是假的?”我脊背一凉。如果是这样,那这个老头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相信玉石的长生不老,肖家所有人都把老头当做不死的象征。而肖石本人恐怕早就死在别的地方了,很可能是山洞里众多骸骨的一员。 “这个老东西一定和肖石有什么关系,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几十年。”陶久拿起手机按了几下,“族谱上记载了肖石的两个儿子,我找朋友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他骗了肖家这么多年,是时候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了。”我愤愤不平的站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你爸不是说老头想让你背负肖家吗?这说明老头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敢把当家人的位置给肖家的任何人,至于为什么是你,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就行了。”陶久把我按回椅子上,指着墙上的时钟说,“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别露出马脚。” 一下午都用来思考问题,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五点半了。不知道是在房里吃晚饭,还是和臭老头共进晚餐,也没人来通知一声。 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火红,整个肖家镇渐渐安静下来了。 “小少爷。”门外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压低声音道,“老祖宗吩咐,今天是小少爷回到肖家的第一天,肖家的规矩,不必吃晚饭了。” 第二十五章 夜市 “你说什么!”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绝望的喊道。 “对不起,这是规矩。”那人说完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转身看见陶久乐得在一旁偷笑,我气不过,揪起他的衣服道:“笑什么笑!你也一样没饭吃!” “本大爷还有一盒干拌面,正好用来填肚子。”他打开行李箱翻了翻,把最后一盒干拌面拿了出来。 我上前两步夺了过来:“见者有份!” 他挑起眉望着我:“现在知道靠我了?吃我的面可是有条件的。” “你的就是我的,还谈什么条件!”我把干拌面的包装拆开,随便拌一下吃了几口。想起陶久还没吃,我施舍的给他留了一半。 “这是你吃剩下的,老子不吃。”他把面盒推回来,一脸嫌弃道。 “不吃就不吃,饿死你。”我捧起来吃了个精光。 填饱了肚子,我满足的擦擦嘴,心中隐约有一丝愧疚。从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颗奶糖递过去。 “我只有这个了。” 他低头把糖塞到口袋里,站起来无所谓的说:“镇上与外界距离太远,这附近应该有什么店铺,咱们出去问问。” 这个小镇夜晚空空荡荡像个鬼镇,怎么可能有店铺呢? 然而让陶久饿一晚上更不是个好主意,我们下楼逛了一圈,老头在角落的饭堂里闭门吃饭,其他的房间也都紧闭着房门。我大概观察了一下,没有找到我爸的位置。 后院里种了一排花花草草,正逢花开时节,十几盆花一朵比一朵浓艳,开的太多却有些乏味了。 刚逛完一圈,总算碰到个人,那人低着头在看手机,院内又没有灯光,走近几步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说来也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以前的初中同学,我和他并不熟,只是课上分到一个小组说了几句话。他家里做小生意赚了点钱,平时穿的都是潮牌,一副放荡不羁社会青年的样子。他的名字也很有趣,叫刘星移。 印象里我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姐妹叫斗转或者北斗?” 他嘿嘿一笑,说这名字是一个算命的取的,算命的说他命里注定有一场劫难,取名为星移可以挡灾。 现在刘星移就站在我面前,这里是肖家镇,想也不用想,他是肖家的人。 “肖容?”刘星移第一个开了口,看起来他并不是很意外。 “好久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虽说是老同学,可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 刘星移看出了我的顾虑,无奈的挠头道:“你们饿了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他转身朝着院子的另一头走去,我和陶久对视一眼,紧紧的跟在后面进了一个屋子。 屋里什么也没有,再往里走又是一扇门。他把门打开,眼前出现了一个巷子口,再往前走了几十米,一些断断续续的吆喝声从巷子的尽头传来。 走出巷子,大街上灯火通明,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各类美食应有尽有。 “这是肖家镇的夜市,每个第一次回家的人都吃不到饭,大家就摆摊让他们填饱肚子。久而久之,每天夜里都会摆夜市。你来的巧,今晚随便吃,不用给钱。”刘星移解释道。 “有手抓饼吗?”陶久很快从我们中间挤了过去。 刘星移一愣,含糊的答道:“有……有!左拐几步路就到了。” “谢了。肖容饿的快不行了,我们先走一步。”他不由分说的拽着我往摊位上走,一点面子也不给刘星移。 刘星移没有追上来,他在远处似乎笑了笑,转过身进了另一间屋里。 “你甩开他干嘛?他是我初中同学。”我不明所以的看向陶久。 陶久手中已经拿了一大块手抓饼,里面夹了满满的培根火腿,注意力一点都不在我这里。 “老子不喜欢他。”他又从摊主那接来另一块手抓饼,强硬的塞到我手上,“多吃点,长个子。” 我心说人家还不一定喜欢你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手抓饼还是热乎的,我们坐在摊边的长凳上吃了十分钟,总体的味道还不错,看陶久的样子倒是挺意犹未尽。 “我在北京有个朋友,一天到晚就喜欢卖手抓饼,他做的手抓饼特别好吃,下次带你去吃。”他调侃的说道。 “手抓饼还分什么好不好吃?”我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那当然,你做的就不一定能吃了。”陶久拍了一把我的背。 “你做饭就很好吃了吗!”我立即反驳道。 “本大爷做饭是挺好吃的。”他开始自夸起来。 是是是,你做饭最好吃。我在心里暗自嘲讽了一番。 他见我不相信的样子,也不继续说了,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刚才那个初中同学,你不觉得有点不自然吗?” “什么不自然?”我回想了一下刘星移的样子,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一直在看你的脸色。”陶久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看向我,“就像这样。” “像个屁!”我一脸鄙视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变态啊!” “不信拉倒。”他起身环顾了一下夜市,又去别的摊位买小吃去了。 刘星移是肖家人确实让我很意外,两个互不相识的肖家人会上同一所中学,还是同班同学,这种偶像剧的情节不可能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刘星移说不定就是肖家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我现在的高中一定也有肖家的人,否则他们是不可能知道高寒的。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发现阿雪给我发了一条网页链接,夜市的网络信号不太好,只能等回房间再看了。 陶久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我顺着他刚才的方向一路找去,看见他和刘星移在卖烧饼的摊位前面说了些什么。 “你们在干嘛?”我走过去插了一句,他们俩各自看了我一眼,心怀鬼胎的闭了嘴。 气氛尴尬了好一会儿,刘星移率先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是啊,咱们该回去睡觉了吧。”陶久抓住我的手,装模作样的瞥向刘星移,“刘同学,下次见。” 我指着手机上的时间争辩道:“这才八点——” “老爷子会生气的,九点之前必须回房,夜市马上也要收摊了。听话,回去吧。”刘星移把注视我的目光挪开,再三劝说道。 “听到没,老东西会生气的。”陶久的语气带着些挑衅,“刘同学这是在帮咱俩,快走吧。” 看这样子我是夹在中间难做人,也真难为刘星移没跟陶久打起来了。 “行,我们回去。”我拉着陶久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六章 另一个故事 夏日的阳光有些毒辣,晒得地面都散发着热气,天桥下的马路上时不时穿过几辆汽车,连吹来的风也是滚烫的。 这是去年暑假的一天,阿雪处理了几件奇怪的案子,实在想不通这些案子之间的联系,只有站在天桥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马路。 [第一件案子] 最初的第一件案子是一个女人谋杀了自己的男朋友和小三。女方是富豪之家,男方是攀附女方上位,女人撞见男人和别的女人开房,一气之下把两个人都杀了。 这个女人有点头脑,她把尸体和血迹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还把那栋大楼封锁了。为了让自己的犯罪更完美,她从网上找到了阿雪的事务所,称破案的报酬是一个亿。 阿雪自然不是被一个亿吸引去的,她更关心这个委托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最后她和几个朋友破了案,把女人送上了法庭。 [第二件案子] 第二件案子是以一个真人游戏开始的,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富商举办了一场狼人杀比赛,最终赢家可以得到公司的股份。被请来的有高中生、大学生、中年夫妻等十几个人,阿雪和几个朋友也混在其中。 游戏最开始,一个中年男人疯疯癫癫的说被淘汰的人会死,众人都不以为然。结果被淘汰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在淘汰之后被人发现横尸屋内。老富商不愿意终止游戏,提出要在游戏中找出凶手,众人被逼无奈又进行了几轮游戏,果不其然,淘汰的两个人也惨遭毒手。 事情到了这里,阿雪也猜出了每个人的游戏身份,从众人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得知了这场游戏并不是第一次举办。在两年前曾经进行过同样的游戏,那次游戏淘汰的所有人被强制杀死,这些被害者当时不顾淘汰者的安危,果断送他们赴死。 阿雪顺藤摸瓜指出凶手是为了复仇才杀害这些旁观者,也指出了参与游戏的其中一名男生和老富商其实是爷孙关系,举办游戏就是为了找到凶手。 [第三件案子] 第三件案子是某一家小电视台的邀请,为了找出曾经在电视台杀害主持人的凶手,制作人特地做了一模一样的场景,请来了各地有名的侦探。八个人分为四组,阿雪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组,另外三组的其中一个人竟然是第二件案子里的那个男生。 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尸体和模仿的人偶区别很大,被害者当时穿着扣纽扣的大衣,假人却穿着没有纽扣的衣服。因为先入为主,大家不会注意到衣服的细节,阿雪查出被害者的大衣是由助理买的,而这个助理事事都注意细节,绝不会让假人穿着不一样的衣服。 再找了些线索,这个助理便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因为助理欠债太多,被害人不停的挖苦他、催他还钱,助理这才动了杀心。 [第四件案子] 第四件案子是一个跟踪狂的故事,他喜欢跟踪住在附近的女人,想要找机会下手强奸。阿雪从委托里接了这个案子,假扮一个刚搬家的独居女人,把跟踪狂骗到了新家。 阿雪装作自己搬不动箱子,让跟踪狂帮忙摆放日用品,同时强调跟踪狂千万不要打开旁边的箱子。跟踪狂耐不住好奇心,擅自打开了那个箱子,再加上阿雪精心编好的室友的故事,跟踪狂误以为阿雪杀了原来的室友,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个时候警方找到了跟踪狂家里的证据,亲自过来把吓得半死的跟踪狂请到了警察局。 这四件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可让阿雪感到奇怪的是这四件案子中一直出现的那个男生,应该是叫“藤野明”,这么一个普通的名字,却在四件案子中一直出现着。 第一件案子是藤野从网上把阿雪推荐给了那个女人,第二件和第三件藤野是直接出现的,第四件案子的委托人正是藤野。 这个藤野明究竟想做什么? 阿雪看着天桥下面的汽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藤野很快就从天桥的另一端赶过来,似乎并不奇怪阿雪会知道自己的号码。 “你有什么目的?”阿雪开门见山的问道。 “目的?”藤野挠了挠头,“那个……我喜欢你。” “如果你的目的只有这个,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喜欢你。”阿雪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藤野注视着阿雪的眼睛,她并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跟你一起的那个……” “不是他!”阿雪红着脸否认道。 “是吗……”藤野靠着栏杆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喜欢上你的。” “最近?” “我找你确实是另有目的,只是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藤野叹气道,“唉,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们明天再谈。” 阿雪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好奇心也没有那么重,和他道别后就回了事务所。 阿雪本想在电脑上查一查藤野明的身份背景到底有什么问题,只是喝了杯茶的功夫,电脑上的资料全都消失不见了。 在座的几个朋友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事。 阿雪又拨了藤野明的电话,这次是空号。 这件事情十分的诡异,阿雪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可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消失的如此彻底,就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这个藤野明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雪一个人想不出结果,只好跑去询问了一个老朋友。 那个老朋友说,藤野明不是普通人,是一个介于人和神之间的种族,他们有一个很特殊的称呼,叫做“第三方神明”。他们的特殊能力就是让自己存在的痕迹全部消失,他们也可以控制人们对他们的感情。 这种“第三方神明”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他们觉得世界上不该有神明,于是担起了消灭神的重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以消灭神的力量。 藤野明所在的这一部分人觉得,并不是大多数神都必须被消灭。传说这个世上的神分为三种,“善”、“恶”与“中立”,善与恶的战争持续了上百年,而中立的这一类神毫无作为,他们要消灭的目标便成了“中立”之神。 理所当然,“第三方神明”与“中立”的战争就从这里打响了。他们看不起中立,中立也看不起他们,他们在世界上寻找摧毁中立的力量,中立便去阻挠他们,想办法让他们消失。 阿雪虽然听懂了大概,可也感觉不到什么危机感。她在网上四处搜寻消失者的故事,终于在第二年春天,她看到了一个论坛上的帖子,发帖人是个马上要高考的小男生。 第二十七章 骚乱 阿雪发来的网页里写着这样的故事,我也看得似懂非懂了。 高寒和藤野明一样,属于“第三方神明”,那么跟踪我的女人就是“中立”之神,可我偏偏是个不信神的人,这样的说法也太荒诞了。 她似乎猜到我不会相信这些,在故事结尾留了几句话: “这里写到的神,你可以当作是一种特殊的群体,本质上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我们身边,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就是‘神’。那个跟踪你的女人我已经查到了,她叫‘轨迹’。” 明明是写在网页上的故事,可这几句话分明就是给我看的,她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我实在是搞不清她的想法,退出网页想要发条短信问问,刚编辑了几句话又觉得不妥,点回去准备让陶久看看这个故事。 谁知这个链接第二次就打不开了,不管是复制还是手打都只有一片空白。我这才知道,她一定是在网页里做了什么手脚,每个人只能看一遍。看不懂的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个网页上,就算之后又想看一遍也没机会了。 阿雪的计策很完美,把这件事放在一个一次性的网页里,所有知情人都可以通过这个网页了解到失踪者的身份,也就不用一个一个描述故事了。 阿雪说那个女人叫“轨迹”,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代号,她属于“中立”之神。 藤野明误以为阿雪和“中立”之间有联系,想借告白来接近阿雪,不曾想,阿雪并没有受到他能力的影响,直接拒绝了他。 在藤野明和阿雪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藤野明因为不明原因而失踪,如此看来,藤野明一定是遇到了那个叫“轨迹”的女人,主动或者被动的消失了。 虽然我和阿雪的经历不太一样,最后的结果基本还是一样的,于是她找到我把两个故事联系起来,确认了这些事的细节。 显然,“第三方神明”的这件事情和阿雪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她调查清楚后就不再追查了。 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不把“第三方神明”的故事告诉陶久,也许他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若是真如阿雪所说,这是一场神与神之间的战争,“第三方神明”在坝美就已经追查到了我的头上,而且他们来者不善,保不准会对我或者肖家出手。 双方如今是暗地里交战,我不确保他们会不会把介入这件事的陶久当作敌人,陶久在肖家已经吃了一次亏,我不能让他再涉险了。 肖家本身就有未解之谜,我暗自在心里做了个打算,揭开老头的真面目之后就和陶久离开这里,不论去哪里都不会再接触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在房里无所事事,没到十点就躺上床看着天花板发呆。陶久靠在另一边看了会儿手机,大概是累了,没看多久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夜安静得过了头,我倒有些不踏实了,翻来覆去也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清晨,我从睡梦中听见一阵叫喊声,揉着眼睛醒来了。 楼下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男男女女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有惊呼声,有哭喊声,吵得我十分头疼。 陶久睡的有点沉,看样子并没有受到这些声音的影响。我拿上手机轻轻推门出去,寻着声音的来源下楼去了。 走到后院里,二十来个人围在花坛边,一个个都僵着脸讲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刘星移站在人群后面,他衬衫的扣子只扣了一半,发型还是没睡好的样子,明显也是被吵醒的。他朝我招了招手,表情不是很愉悦。 我一阵小跑过去,低声问道:“怎么这么吵?” “你看花坛上面。”刘星移沉着脸,压低声音道。 我顺着花坛向上看去,一双僵硬的腿在空中随风飘荡,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味儿。 老头被吊在三楼的窗外,眼睛紧闭,脸色发灰,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背心短裤。 看这一动不动的样子,臭老头肯定是死了。我有些反胃的抓住刘星移的胳膊,转过身不敢再看第二遍。 站在花坛边上的人没有一个敢去把老头的尸首放下来,他们议论了好一会儿,始终拿不定主意。 老头是他们的皇帝,现在皇帝死了,群龙无首,肖家只剩下一盘散沙。 人群里一半都是昨天大堂上坐着的人,听他们刚刚嘈杂的谈话声,肖诗雅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堂叔已经吓得跑了,老一辈的更是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不知道该找谁来主持大局。 “我觉得我们必须先把尸体放下来。”我缓了一会儿,开口提议道。 他们看了我一眼,像是没听见一样回头继续议论。 “我们必须把尸体放下来!”我大叫一声。 这回他们都闭了嘴,每个人都转身看向我,脸上都写着不屑。 “你敢放下来,那你为什么不去?”一个中年女人挑衅道。 “我当然可以去,但是你们不想找到凶手吗?如果少了什么找到凶手的线索,让老祖宗死的不明不白,这个责任谁来担?”我摆出毫不在乎的姿态,“反正我是不会担的。” “咱们当然都想替老祖宗报仇,可是老祖宗就吊在那里,谁看着不怕啊?” “老祖宗不是有让你继承肖家的意思吗?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欢老祖宗,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得到肖家把老祖宗杀了?” 有人话头一转,扯到了我身上。 有几个人点头耳语了几句,对着我指指点点。 “肖容不是那种人。”刘星移把我往后一拉,眼神很不友好的看向他们,“你们不敢去,我和他去。” 说罢,他大步走向楼房的前门,我紧跟在后,一句话也没留下。 大宅有东西南北四栋楼,大堂在南楼一层,二层住着老头的几个手下,老头住在三层。 “族谱上好像没有你的名字,你跟肖家是什么关系?”我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我跟肖家没有血缘关系,我爸在我五岁时离过婚,后来的继母是肖家人,这才让我进了肖家。”他踏上三楼,拐进了走廊里。 老头的房间在正中间,房门也跟别的不太一样,门框上刻了几条龙。 我推开虚掩的房门,浓重的血腥味涌入了我的鼻腔,又让我一阵恶心。 地板和墙上溅了无数道黑红色的血迹,一直延续到窗边。吊着尸体的长绳系在床脚上,沉重的木床在原地纹丝不动。 第二十八章 死因 我们把老头的尸体从窗外拉上来放到床上,那些人还围在下面唧唧歪歪的讲话,一刻也不能安宁。 老头脖子上的血痕是一道大口子,看着十分瘆人,再加上满房间的血迹,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我丢下刘星移跑出房间,在走廊里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坐到楼梯口歇了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刘星移也出来了,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坐到了我旁边。 “肖家这回要大乱了。” 我很同意这句话,刚才那些人表现得事不关己,只在乎肖家以后由谁来掌管。 “你信不信我?”我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信。”他吐了一口烟。 “这个肖石是假的。” 他转过头看向我,将信将疑道:“假的?你怎么知道?” “我听过那次建庙的事,和这个老头形容的不太一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当事人自己记不清了,二是这个老头只参与了后半的工程,他根本不是肖石本人。目前来看,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这样啊……”刘星移低头弹了弹烟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还没有证据,千万不要跟肖家的任何人提起。”我连忙补了一句。 “放心吧,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刘星移轻笑了一声。 “我们要不要报警?” 房间里的怪味隐隐约约漫延到了楼梯口,我不禁担忧起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件谋杀案。 “肖家镇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我刚才给做警察的亲戚打了电话,他让我们不要联系肖家以外的人,马上就会有人来处理尸体。” 他躁动不安的站起身,把烟头丢到角落里踩了一脚。 “你最近怎么样,要高考了吗?”我不合时宜的问了句。 “我要出国留学了。”他摸着头懒洋洋的说,“这次回肖家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我和刘星移不算很熟,可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 “为什么是最后一面?不回国了?” “也许吧。”他露出一个很苦涩的笑容,似乎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脸上全是沧桑。 我有点接不上话,寻思着还是先下楼叫几个人上来,起身往下走了几步,迎面撞上了正要上楼的陶久。 “你醒了?”我停下脚步望向陶久。 “楼下那群大爷大妈这么吵,想不醒都难。”陶久一言不合就拽起我的胳膊继续往上走,“尸体在哪儿呢?带爷去参观参观。” 这话说的就像是要去参观博物馆…… “走廊正中间。”刘星移指了指身后的走廊插了一句。 “谢谢刘同学。”陶久作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我被迫回到老头的房间里,看着陶久检查尸体。 他捂着鼻子走到窗边,低头看了看楼下的花坛,又摸了摸窗子,最后回到床边看着绳子发呆。 “看完没有,我要吐了。”我试图提醒他我的存在。 “你们报警了吗?”陶久目不转睛的盯着地板。 “在肖家不能联系外人,刘星移说找了一个做警察的亲戚,马上就到了。” “哦。”他对刘星移的名字有些反感,随便回了句。 他又在房里转了几圈,没完没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慢慢看,我不行了!”我转身逃向门外吸了口新鲜空气。 鼻腔里异样的味道逐渐消失,我觉得舒坦了些,靠在墙上尝试着深呼吸。 没过几分钟,陶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站到我旁边叹了口气。 “怎么样,福尔摩斯,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我苦笑着调侃道。 “你也不用脑子想想,肖家这么多人老子一个都不认识,老子怎么知道谁是凶手?”陶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你在里面看这么久,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他突然靠过来勾住我的脖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如果有人要割你喉咙,你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跟他打一架。”我想也没想就答道。 “嗯。可是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老东西应该是睡觉的时候被割喉的。”陶久松开手,整理了一下思绪,“床上的血迹很少,他是被人拖下床割的喉,凶手完全没有必要把人拖下床,除非是有什么理由。” “说不定本来就没有理由呢?反正尸体都是要吊出去的,迟早要拖下床。”我说到尸体的时候还是一股凉意。 陶久又蹲下去思索了一会儿,比划着床的高度。 “你说凶手是怎么割喉的?他(她)的衣服上是不是还沾着血迹?” “割喉还能怎么割?”我用手比作刀划向他的脖子。 他抓住我的手,身体背了过去:“凶手一只手抱着睡着的老头,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割喉,这样就只有手上会沾到一些血迹。” “有道理,那房间里的血迹应该都是朝一个方向的溅起的?”我接着提问道。 “凶手先是把熟睡的老东西抱起来,背着床把他割喉,因为割开了颈动脉,血喷的到处都是,老东西很快就死了。之后凶手再把尸体吊到窗外,大晚上并不会有人看见,今天一大早尸体才被人发现。”他逐步分析了一下。 “说的就像你是凶手一样……”我情不自禁的吐槽道。 “这是最基本的观察力,能不能带上你的脑子。”陶久转身拍了一下我的脑门。 “那你还有什么线索?”我伸手回击了一下。 “你以为真正的杀人现场会自动掉落证据吗?咱们得去问问老东西的保镖,说不定他们看到了什么人。”他又拽着我朝着楼梯口走去。 那几个手下都住在二楼,如果有什么动静,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 刘星移并没有在楼梯口等我们,角落里只剩下几根烧尽的烟头,连人影也没有了。 我把二楼的门一个一个敲过去,那些手下都不在房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陶久直接走进了中间的房间,正好是在老头房间的下面。这个房间十分整洁,墙上挂着水墨画,桌上还有几张练了一半的字帖,看样子房间主人还挺有情调。 我跟在后面也到处摸了摸,没发现什么异样,窗子离吊尸体的地方也有些距离,一般不把头伸出去也不会看到外面的尸体。 “他们可能下楼了,走吧。”陶久大概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线索就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嫌疑人 大宅的三十几号人聚在大堂里,老头的十二个手下全都一言不发的围在门口,整个大堂被挤得水泄不通。 我和陶久在人群里找了条缝隙挤进去,大堂中间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小老头,我在族谱上看到过这个老头,他是肖石的孙子,叫肖海德,从小没了父亲,是肖石一手带大的。 在我们进来之前,他们似乎在讨论些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你是肖容?”肖海德眯着眼看向我,“我爷爷的尸体怎么样了?” 这语气不痛不痒,仿佛事不关己。 “已经放到床上了,是被人割喉的,凶手很有可能还在这里。”我把声音提高了些。 周围几个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很快就安静了一大片。 “二伯,我记得你一直惦记着分遗产的事儿,怎么老祖宗一死就不吭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云婶不也是吗?” “哎哟,这个时候把嫌疑推到别人身上,你们敢说自己没有动过财产的念头吗?” “要我说,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特别是肖容。” “对,肖容最有嫌疑!” 他们围着我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议论,一点也没有刚失去亲人的悲痛。 肖家内部如此四分五裂,恐怕之前都是臭老头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老头一死,肖家已是穷途末路了。 我并不热衷于找出杀害老头的凶手,可凶手的目的没有确定,说不定会对谁再次下手。 “不好意思,我先说句不好听的。”一直没发话的陶久突然喊了一声,“你们连犯罪现场都不敢去,哪儿来的证据指控别人是凶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棉云不快的瞥了他一眼。 堂上没几个人名字里是带“云”的,刚才说的云婶应该就是指张棉云。 “我们的老祖宗死了你当然不怕!万一刚才凶手还在房间里没走呢?万一凶手回到现场再杀几个人呢!” “肖容不是和刘家那小子一起去的吗?怎么那小子没回来?是不是杀人灭口了!” 肖海德板起脸把茶桌一推,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爷爷都死了!还装什么装!你们不就是看上了他的遗产?老子没拿到遗书之前你们谁都没有份!” 他们安分了些,只剩下少数人在耳语,看来肖海德在家中的地位还算高,族谱上他这个辈分的人是尚且在世的人中年纪最大的了。 肖石有过两个儿子,族谱上的记录都是失踪状态,大儿子肖本淳在失踪之前还有一个怀有身孕的老婆,可惜难产而死,留下了独子肖海德。二儿子肖本福失踪时仅有17岁,和肖本淳是同一年失踪。 这两个人失踪的年份没有记录下来,根据族谱上不多的介绍,我猜想是在肖石去坝美的这段时间失踪的。 陶久说过会让朋友调查他们的行踪,不知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这时,刘星移和我爸一前一后的走进大堂,我爸眉头紧锁的环顾四周,找到我之后,放心的站在了人群之外。 门口的冷面保镖低声和我爸说了几句话,我爸略微点头,没有回话。 肖海德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摆起了长者的架子。 “既然人都来了,那我就说说肖家这两天的安排。因为我爷爷被人蓄意谋杀,现在肖家上下每个人都不安宁。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看上了肖家百年的家产,但是,在找出凶手以前,所有人不得提起分家产的事!这两天你们谁都别想出去!那两个偷偷跑出去的我已经派人抓回来了,再出现这种事,我就把你们当作凶手处理!” 听完肖海德的话,众人一片怨声载道,可又不得不服从他的指挥。 “肖二元来了吗?”肖海德继续问道。 刘星移上前两步道:“刚才打过电话了,说在路上,几十分钟就到。” “行。你们谁带我去看一眼爷爷?” 肖海德把目光移到我和陶久身上,明显是在指我们。 看了两回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于是我求救的看向陶久,他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张口道:“我和肖容带您去。” 说错了,这不是心领神会,这是落井下石。 陶久和我一前一后的上楼,肖海德走在中间,冷面保镖也默默的跟在后面。 肖海德和陶久先进了房间,我不想再面对尸体和血腥味,站在外面逃避的看着手机。冷面保镖没有跟着进去,在我旁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要怎么搭话,只好尴尬的和他站在一起,活像两个门神。 “我的房间就在这个房间下面。”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既然他主动开口,我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那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昨晚十一点我就睡下了,早上七点起床,他们发现尸体是七点二十分左右,这个时候我刚好下楼。看到尸体之后,我把剩下没醒的人都叫起来,八点左右去通知了小老爷。后来就一直在大堂待命了。” 他简单叙述了一下,表情还是没什么波动。 我从起床到看见尸体的时间是七点半到八点,怪不得后来没有找到二楼的人,因为完全错过了。 “我相信你不是凶手,凶手的目的也绝不是为了家产或者权力。一般人没有杀老祖宗的胆子,我怀疑凶手是这两天回肖家的人。”他接着说道。 和冷面保镖交流了几句,我得知了他的名字叫肖齐,他的年纪和陶久差不多。二十年前老头在路边捡到了他,其他的手下也是捡回来的,所以他们对肖家忠心耿耿。 肖齐是这批手下中最出色的一个,老头生前也很欣赏他。他做事沉稳,坚决果断,从不与人争执,一向独来独往。 “昨晚老祖宗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以后找个机会告诉你。”肖齐有些欲言又止。 我有些疑惑:“什么话?” “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好时机,不过迟早是要告诉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塞到我的手里,“这是一个地址,老祖宗说,你要去那里杀一个人。” “杀人?”我反感的把纸条丢回他手上,“我不会杀人的!” “你先别急,我了解老祖宗的性格,他要杀人是不会请你去的,这句话应该有别的意思。”肖齐反手把纸条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第三十章 第二具尸体 臭老头是不可能让我帮忙杀人的,这道理我懂,他可以把陶久抓来暴打一顿,他想杀人肯定也是如此。 可他留下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去杀人?想也不用想,我是不会杀人的,这个“杀人”是代表着我要去消灭什么吗?消灭“第三方神明”? 陶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肖海德还在里面没动静。他见我和肖齐站在门边,凑过来问道:“怎么,又找到新欢了?” “你才找新欢!”我瞪了他一眼,“在里面这么久,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线索。小老头子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把本大爷赶出来了。”陶久靠着墙感叹道。 我寻思着肖齐应该知道这两天有多少人回肖家,就问他有没有这两天的名单。 肖齐掏出便签,草草写了几个名字递给我。 一共有八个人,分别是我、陶久、刘星移、肖诗雅、肖诗雅的父亲、两个不认识的伯伯和肖海德。 肖海德也是这两天刚来的,这让我有点意外。肖齐说,肖海德在几年前搬家去了上海,每年只回家四五次,老头也怀疑他回家是有什么阴谋。 从肖诗雅和她父亲今天看到尸体就逃跑的反应来看,他们俩肯定没胆子杀人。 我和陶久不会杀人,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刘星移和那两个伯伯。虽然我不愿去怀疑,可刘星移对尸体的反应太过冷漠,绝对会是嫌疑人之一。 那两个伯伯分别叫陈宜原和陈建安,是一对兄弟,都是四十多岁。他们随父姓,母亲是肖家人,是我爷爷的堂妹。 肖海德拿着一根做工精细的拐杖从房里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遗书,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肖齐转身向他微微鞠躬,他只点了下头,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去了。 见肖海德走远了,我向肖齐打探道:“那个拐杖很值钱吗?” 肖齐摇头道:“那是小老爷给老祖宗做的拐杖,老祖宗用不上,一直藏在床头。” “你仔细看过拐杖吗?”陶久插嘴道。 “我们从来不动老祖宗的东西,更何况是小老爷送的。”肖齐再次摇头。 “你们学了这么多年只学会了打人吗?”陶久又开始嘲讽道,“那个小老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可能是一根拐杖那么简单?老祖宗不让碰你就不碰?” 肖齐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你的意思是拐杖上……” “我猜是针孔摄像头,一次可以拍摄几天的录像,他每次回来都可以更换储存卡和电池。一两次可能拍不到什么重要信息,但是连续几年下来,总能拍到放遗书的地方。”陶久在手机上划了几下,给我们看他拍下的照片,“我在里面拍了几张照片,把拐杖也拍上去了,最顶端是一小块伪造的宝石,里面应该就是摄像头。” 肖齐的脸似乎抖了一下,故作镇定的扶住墙没有说话。 “小老头前两天有没有来过房间?”陶久无视了他的动作。 “来过……前天晚上小老爷和老祖宗下棋,老祖宗中途出去过……” “这就对了,摄像头一定拍到了凶手的样子,小老头拿走拐杖是想找出凶手。”陶久说着就向前走了两步,“小老头的房间在哪儿?” “在东楼四层。”肖齐快步走到陶久前面,“我带路。” 我跟着他们到了楼梯口,忽然看见楼梯一角有一根被踩灭的烟头,烟味已经散去,还有点点火星在闪烁着。 东楼离南楼有一段距离,我们绕了一大圈才走到楼底下,肖齐和看门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我们上了楼。 “他们说小老爷刚才回来了,一直在房里没出来。”肖齐低声道。 我们花了几分钟走到四楼,正想着该怎样和肖海德开口,我又看见走廊上有半根没烧尽的烟,在地上冒着微弱的火光。 “嗯?”陶久奇怪道,“小老头抽烟吗?” “不抽……”肖齐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烟,醒过神似的冲向了肖海德的房间。 陶久马上也反应过来,飞速跑向肖齐,丢下我一个人在走廊里发愣。 我俯下身观察那半截烟,烟蒂是金色的,感觉在哪里见过这种牌子。 我对烟的品牌不熟悉,应该是我身边某个爱抽烟的……是刘星移? 难道真的是他? 我快步走到肖海德的房门口,陶久和肖齐一言不发的蹲在房里,显得十分安静。 “小老头呢?” 我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门内,还未看清房内的状况,陶久就起身把我推了出来。 “小孩子不要看。”他神情复杂的摆摆手,“咱们来晚了。” “你才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我推了他一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出来怕你吓着。”陶久伸手关上了房门,“小老头死了。” 肖海德死了? 从他回房间到现在最多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楼下还有人看着,凶手难道还在这栋楼里吗? 刚才在南楼看到的烟头,再加上走廊里的半截烟……刘星移的嫌疑是跑也跑不掉了。 我自然不想把刘星移当做凶手,可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就能说明他为什么如此镇定了。 “怎么死的?你们看见凶手了吗?拐杖呢?”我想进去看一眼,陶久死死守着就是不肯让我开门。 “我们来的时候只有尸体,拐杖已经不见了。凶手没走多久,木头脸已经叫人围住这栋楼,你就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不看就不看!”我脸色不悦的站到一边。 陶久安抚的拍拍我的肩:“不给你看是为你好,看了你今晚就不用睡了。” 肖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整个人焉了一样,无精打采。 “这栋楼只有一个楼梯口,我们没有遇到凶手,他应该还在这一层。”陶久说着就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这层楼有6个房间,我们一间一间的查过去,每一间都没有人。 “我觉得我们被误导了。”肖齐蹲在门口指向那半截烟,“凶手可能是从窗户爬上来的,这根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们以为凶手还在这栋楼里,实际上他已经逃了。” 陶久默认了他的想法,低头瞧了眼地上的烟,忽然把目光投向我问道:“这烟的牌子我认得,刘同学是不是也抽这个牌子?” 第三十一章 暴乱 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刘星移的嫌疑是洗不掉了。 他是跟我一样大的普通高中生,而且就要出国留学了,怎么会杀人呢? 陶久看出了我的顾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脸色一变,揪起肖齐的衣服问道:“现在已经快十点了,那个叫肖二元的警察呢?” 肖齐后知后觉的站稳身子,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好,知道了……”肖齐收起手机,声音有些颤动,“不妙,肖二元本来应该是刘家小少爷通知的,现在刘家小少爷失踪了,肖二元那边根本没收到肖家的消息,要赶过来就要等到中午了。” “老子就知道不该相信这个小色狼,现在被他摆了一道,想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了。”陶久暴躁的在原地来回走动,一点主意也没有。 “不是说派人守着门不让出去吗?他怎么可能跑出去?”我皱起了眉。 “我们这几天人手不足,只够守着大门。刚才为了包围这栋楼,所有的人手都撤离大门了……”肖齐用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匆忙的走向楼梯,“有人知道小老爷出事了,现在大家都吵着要离开肖家,我要去下面维持一下秩序。” 没多久,肖齐就没了影。楼下隐约传来人群躁动的声音,叫喊声越来越大,盖过了树上的蝉鸣声。 燥热的空气中遍布着肖海德房中散出的血腥味,禁闭的房门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里面曾经发生过的凶杀案。谁又能想到,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小老头,他是能挡住肖家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嘭!” 巨大的撞击声从远处传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行李,争先恐后的冲出门外,硬生生把大门踹倒在地。 我无能为力的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个场景,内心五味杂陈,连感情都麻木了。 “还好吗?”陶久靠了过来,脸色缓和了些,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 “他们都是我的亲戚,可我帮不了肖家,只能傻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 “一群乌合之众,一切终会散去。”陶久从背后一把勾住我的肩,“想哭可以哭出来,咱俩都是老夫老妻了。” “谁跟你老夫老妻!”我伸手就是一拳。 他照例躲开了那一拳,故作正经的问道:“还抓凶手吗?” “他真的是凶手吗?”我看向陶久,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陶久意外的没有说刘星移的坏话,只是苦涩一笑:“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或许是他以往不羁的样子看多了,我竟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些迷人。 “我爸妈是大学同学,他们交往了四年,最后修成正果,结婚了。”陶久长舒一口气,简单的叙述道,“他们相处了二十年,家庭一直很和睦。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妈提前下班,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我爸的车上,两个人卿卿我我。” 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不用他继续说,我基本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 “节哀……”我试着安慰道。 “什么节哀?他们只是离了婚!我爸没和小三再婚,我妈一个人养我,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和好。”陶久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老子是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能保证刘同学是你的好同学,可是你能保证他心里没有杀人的念头吗?” “这个我懂,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一直想找机会杀了你!”我摸着头叫道。 陶久“噗”的一声大笑起来,要不是没有地板,我猜他该捶地大笑了。 “你最好去找你的刘同学问清楚,剩下的事就交给警察来处理。” 我不知道刘星移现在在哪里,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这么大的肖家镇根本无从查起。 要说联系方式,初中毕业的时候班主任发过一张全班同学的联系表,不知道那张纸还在不在。 我马上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借口说要找初中同学出去玩,我妈很快就从我的书桌里找到了那张联系表。刘星移初中买了部手机,当时留下了他自己的手机号,不知道这几年有没有换号码。 我拨通刘星移的手机号,“嘟”声延续了十几秒,对方才懒洋洋的接通电话。 “肖容?”刘星移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凶手真的是你吗?”我迟疑的开了口。 “是我,你们不用白费力气找我了。”他毫不掩饰的承认道,“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中午的飞机。” 我不能理解,他杀了人还能这么轻松的和我对话,这也太过于冷酷无情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刘星移轻描淡写的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准备组织语言让他自首。 “肖容?” 他又喊了一声。 “你应该去——”我嘴里的“自首”还没有吐出来,刘星移又一句话打断了我。 “永别了。” 刘星移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了几次,已经是无法接通状态了。 “看来人家不听你的,别倒腾了。”陶久按住了我不停拨打电话的手。 我只好放弃的收起手机,问道:“现在怎么办?” “把我们知道的告诉警察,然后回家。”陶久转身指向楼梯口,“你爸来了。” 我看向楼梯口,我爸正站在那张望着,看到我们没事,他松了口气,对我招了下手。 中午,肖二元带着几个警察进了宅子。他们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我没有心思把事情复述一遍,就让陶久代劳。 我们在下午收拾东西离开了肖家镇。镇上只剩下几个愿意继续维持肖家的亲戚,现在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个镇子都是名副其实的鬼镇了。 之后的三天,肖二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我所经历的事情总是永无止境的在原地绕来绕去,刘星移的事,或许也是如此。 陶久给我端来一块刚做好的手抓饼,我正翻着微博,顺手抓起来吃了一口。 “好吃吗?” “还不错。”我低着头继续往下翻,翻到了一条三天前的新闻。 “爷做的当然好吃。”陶久得意忘形的夺过我的手机,“有什么东西能比老子好看?” 我恍然大悟的抬起头,他是在计较那天夜市上的话,不服气的给我做了手抓饼。 “你做的都好吃行了吧,把手机还我!”我伸手把手机抢了回来。 陶久没使什么力气,把手一松,我一个踉跄直直的倒在了沙发上。 “刘同学坐的飞机是哪个航班?”他突然问道。 我疑惑的看向手机,那是一条本地的新闻,一架客机在三天前失事掉进海里,起飞时间刚好是那天中午。 再往下翻是一张乘客名单,在第三行的最后一个名字,就是刘星移。 第三十二章 新的谜团 难道刘星移的飞机失事才是真正的结束吗? 到底是什么让他接连杀了两个人? 他最后的那句永别是因为预知到了飞机失事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随着刘星移一起石沉大海,也许我再也不会知道刘星移的那张苦涩的笑脸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了。 肖家镇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我在家里歇了几天,暂时恢复了原来平静的生活。 今天我妈上班,我爸忙着处理肖家的事,家里只剩下我和陶久两个人。陶久还是像以往一样拿我打趣,我已经见怪不怪,只当他是吃饱了撑的。 我想着这几天可以回之前租的房子里收拾收拾东西,便把背包又整理了一遍。陶久自告奋勇的帮我把包翻了过来,包里掉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打火机和剃须刀是我带来备用的;小刀是为了防身,不过最多只能削削铅笔,没有太大的意义;还有口香糖、耳机之类的琐碎物品,也没有什么用处。 陶久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感兴趣的打开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你哪个老相好的地址吗?” 我拿过来仔细瞧了瞧,好像是前几天肖齐塞给我的,我专注于刘星移的事情,就把纸条忘在包里了。 上面的地址在湖北武汉,我对武汉并不熟悉,印象最深的只有校门口的武汉绝味鸭脖。 陶久听我说了肖齐交代的事,兴致一下子就来了:“老东西让你去‘杀’个人?有点意思,等你回去拿完东西,咱们就去武汉瞧瞧。” “那老头的身份都没确认,我就这么过去,万一被他坑了怎么办?”我并没有去武汉的想法,“肖石的两个儿子查到了吗?” 陶久耸耸肩:“暂时还没有消息,查起来很困难。” 我感慨的看着地址发了会儿呆。 他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去武汉?” 我白了一眼:“要是出事了你负责吗?” 他把纸条一收,毫不客气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收拾东西,后天飞武汉。本大爷会对你负责的。” “你……” 他说的这么好听,我完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时,楼下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大约是我爸从镇里回来了。我走出房间望了一眼,我爸刚好上了楼梯,朝我走来了。 “那边怎么样了?”我好奇的打听道。 “没什么大事,少了点人而已。”他简单几个字结束了回答。 “好吧。” 我没什么要接着问的,准备回房间继续和陶久抗争到底。 我爸拉住我讲起了别的事情:“肖齐把地址给你了吧?” “给了,但我不想去。” “最好去一次,这件事和你有关。”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和我有关的还能有什么事?”我感到奇怪。 “这个我也说不准,只能让你自己去了。”我爸摇了摇头。 这么吊人胃口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见,可偏偏是从我爸嘴里说出来的,能让他劝我去做的事,一定是有意义的。 既然这样,我只好妥协了。 “行,我后天就去。”我转身回了房间。 陶久正趴在门边偷听我们的对话,见我回房,一脸得意的问道:“怎么,肯去了?” “怎么着!我偏要去!”我心虚的往床边一坐,“就后天!不改了!” 第二天,我回去收拾了屋子,大多数的日用品都用快递寄到了北京。我本想寄回丽水的家里,陶久非是拦在我前面把地址填了,导致我所有的东西都被强行寄到了高寒买的那套房子里。 我赌气的整晚都没理陶久,他更是悠哉的躺在我的床上睡了一夜。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我在包里随便塞了点东西,中午和陶久一起坐上了飞往武汉的飞机。 武汉的夏天一样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在机场外买了一瓶冰水,转眼陶久就叫来了一辆车,不用他介绍,一定又是他的哪个朋友开来的。 这回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扎着丸子头,脸上还化了点妆。 陶久坐在副驾驶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戳了一下她的脸道:“又整了?” 我一惊,心想我和陶久可能要被踹下车了。 没想到那女人也不生气,腾出手拍了他一把:“姐减肥了!你才整了!” “啧,没看出来,你也会减肥?”陶久甩开她的手,“好好开车!” “这不是在好好开吗?”她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坐后面那个弟弟叫啥?挺可爱的啊。” “肖、肖容……”我红着脸答道。 “名字也挺可爱呀,叫我白姐吧!我是陶久的初中同学,我这里还有陶久的毕业照呢,我跟你说,以前的陶久特别可爱!”白姐嬉皮笑脸的说。 “说什么呢?你那毕业照早就丢了,甭瞎扯。”陶久皱起眉说道。 “我的是丢了,可是我又从别人那里要了一张啊,要不现在我就回去拿出来?” “行了行了,好好开你的车!”陶久敷衍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挺好奇陶久初中的时候到底长什么样,想着等会儿找个机会留下白姐的联系方式,可以方便以后问问。 导航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街道里,地图上没有对这里详细的介绍,白姐对这片不是很熟悉,绕了十分钟才找到纸条上的地址。 陶久不耐烦的下了车,让白姐先回去。我没来得及要到她的手机号,被陶久一把拉了过去。 我只好四处张望着地址上写的68号,在一个巷子口找到了68号的路标。旁边是一扇破旧的木门,门上掉了几块漆,正上方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块金属小牌子,上面的字锈得看不清了。 陶久上前摸了下门把,轻轻往下一转,门就开了。他迅速的走进门内,我立刻跟了上去。 屋里没有想象中那么破旧,反倒比外表整洁了许多。进门后是一个小客厅,里面多半是复古的红木家具,和肖家大宅里的摆设差不多。 客厅通向两个房间,我先进了左边的门,里面是一个小卧室。床脚摆放着铜制的小香炉,炉灰很久没有清理了,但空气中还有隐隐约约的香味。 陶久在卧室里漫无目的搜寻了一番,我等不及的走到另一个房间,是一个小厨房,中间摆着一张餐桌,桌上布满了灰尘。 这间屋子应该很久没人住了,老头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我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把能放东西的地方也都看了一遍,全是空荡荡的。 陶久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大概也没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转身走出厨房,看到客厅里除了陶久又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色t恤,高大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格外亮眼。 “肖容,我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 归来 能在这里遇到高寒,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平静得毫无波澜,也没有感到意外。 我转头看向陶久,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迟迟没有开口。这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聚到一起,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沉默了几分钟,陶久最先对我说道:“嗯?你刚刚听到有人说话吗?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配合的答道:“正好,饿死我了,我要吃麦当劳!” 高寒无奈的拦在门口,再次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 “吃什么麦当劳?要吃就吃必胜客!”陶久急急忙忙的推了我一把。 “那就必胜客!我要吃大披萨!”我低下头从高寒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摸到门把就准备开溜。 “你们不用再演了。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线索在我手上。”高寒从我身后按住了门,他的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我怎么推都推不动门。 我仍不想和高寒说话,转身用眼神向陶久求救,陶久“呸”了一声,走到高寒面前就来了一拳。 这一拳打到了高寒的脸上,他的脸颊被打得有些肿,却依然按着门纹丝不动。 “一声不吭就失踪两个月,现在知道来道歉了?”陶久恶狠狠的瞪着他,“不是想把肖容送给老子吗?如你所愿,他已经是老子的东西了,别想抢回去。” “你你你才是东西!”我不服气的叫了起来。 高寒神色黯然的看了我一眼,没理会陶久刚才说的话:“必胜客是吗?我请客。” 俗话说得好,不吃白不吃,我和陶久在这点上倒是达成了共识,预备狠狠的敲他一笔。 我们打车到了市中心,直奔最近的一家必胜客而去。下午人不多,店里空荡荡的,我找了一张最里面的桌子坐下,高寒本想坐到我旁边,愣是被陶久按在我对面坐下了。 陶久随即向前跨一步,坐了到我旁边,那架势就像请客的人是他一样。 “想吃什么?”高寒尴尬的笑了笑,把菜单推了过来。 陶久抢在我前面接过菜单,随便翻了一下,问我道:“吃意面吗?” 我想也不想就答道:“千层面!” 他又问:“披萨呢?” “海鲜披萨!芝心的!” “要不要饭?” “牛肉咖喱蛋包饭!” “牛排也要吗?” “黑椒牛排!” “还有什么要吃的?” “小食拼盘,酥皮奶油蛤蜊汤,双球冰淇淋,双重芝士蛋糕,冰可乐!” 点完单,我趴在桌上喘了口气,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陶久也点了不少主食,连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都像看见八百年没吃饭的乞丐一样恐惧。高寒只点了一杯果汁,等服务员走后,他垂着头低声问:“是肖石给你们的地址?”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陶久又抢在我前面答道。 “是有那么一点关系,我的手上有你们想知道的线索。”高寒拿出手机放到桌子中间,点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拍着泛黄的报纸一角,上面用很小的繁体字写着寻人启事,失踪的人是肖本福,肖石的小儿子。失踪年份正是1935年,肖石去坝美的那一年。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高寒等了片刻,开口问道。 “嗯,一个失踪的人居然会关心别人的失踪,不简单。”陶久看了一会儿,分析出一句。 “我是认真的。”高寒摇头道。 我专注的看着寻人启事,的确有了一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我在桌子下面偷偷碰了一下陶久,想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干嘛摸老子的腿?有什么事不能晚上再说?”陶久装作没领会的样子,把我的手放回了桌上。 服务员把披萨和甜点端了上来,刚好听到了陶久的话,脸红的一阵一阵的。 “我才没摸你的腿,神经病!”我连忙低头把冰淇淋拿过来,连续吃了好几口。 高寒把手机放到一边,沉默的喝着果汁。 陶久喝了几口奶昔,把高寒的手机拿过来又看了一会儿:“你刚才问有什么想法是吧。这个寻人启事是谁发布的?” “我查了很久,按照当时报社的记录来看,发布人是肖石。”高寒答道。 “我有点问题,如果他要发寻人启事,为什么要印在报纸没人看的一角?”陶久指着报纸右下角的褶皱问道,“还有,上面只提到了肖本福,肖本淳的寻人启事在哪儿?”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我以为高寒会再点开一张肖本淳的寻人启事,就没有开口问。 “我调查过当时的情况,他们两个是一起失踪的,但是肖石只发布了一个寻人启事,就是照片上的这一个。”高寒面不改色的陈述道。 “你说的这个肖石是从坝美回去的‘肖石’吧?”我怕两个肖石被弄混,确认了一下。 高寒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已经察觉到那个肖石是假的了,他让你们来武汉也是为了这件事。” “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让我们查到肖本福的下落?”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把地址交给你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高寒凝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魄力。 “他让我来这里杀一个人。”我低下头看着冰淇淋,不想面对他的视线。 “这两件事的联系就在那间屋子里,屋主的名字就叫肖本福。” 高寒说的话让我有些不能理解,“肖石”发布过肖本福的寻人启事,他也知道了肖本福的地址,可他为什么要让我来找肖本福,这件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陶久一言不发的把芝士蛋糕挪到自己面前准备开吃,完全没把高寒的话听进去。 高寒见我们都不说话,无奈的继续说道:“既然‘肖石’是假的,他就没有必要去找肖石的儿子,肖本福一定会指出自己的父亲被人假扮,‘肖石’的地位就会被动摇,肖家的掌管者就不会是‘肖石’了。” “你的意思是那老头找肖本福是另有目的?”我又把线索整理了一遍,还是没搞明白,“可是他让我来杀一个人,难道不是借我的手杀肖本福吗?” “那你会杀他吗?”陶久头也没抬的插了一句。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在‘肖石’得知这个地址之前,肖本福就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他的目的绝不是让你杀人,而是为了……”高寒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的看向我,“嘱托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第三十四章 两块玉石 一件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我能做的事有很多,可我并不觉得能给那老头带来什么好处,而且他已经死了。 “你就直说吧,他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注视着手机上的照片问道。 高寒犹豫不决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后,轻声道:“编号a054,是我执行的另一项任务。” “都a054了?不如聊聊前面的52个任务分别是哪些吧?”陶久用叉子敲了敲盘子,把我和高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并不清楚其他人执行的任务。”高寒用很认真的表情答道,“a053和a054是我单独执行的任务,两个任务有间接的关系。在执行a054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样东西,和a053有着一样的性质。”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给上级提交的报告,我听得很累,一句话打断了这严肃的气氛:“知道你是学霸了!说人话!” “简单的来说,a053的目的是为了摧毁玉石,a054是为了找到肖本福。但是当我到达肖本福家的时候,肖本福已经搬走了。他的离开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他家发现了——另一块玉石。”高寒有些动摇的说出了口,“那绝对不是鬼山上的玉石,可两块玉石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让我对这件事的认知产生了质疑。” 陶久微微点头,态度明显比刚才严肃了些:“这样吧,你带我们去看看那块破石头。” “等等!让我再吃会儿!”我把刚起身的陶久拉了回来。 “胖不死你!”陶久坐回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首先,高寒说的话不一定可信,这陶久不会不知道。其次,这是肖家的事,高寒没有必要来帮我们,为什么他会这么积极? 我不想过早的相信高寒,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争取到主动权。 显然,把最后一块披萨吃完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可取的办法,高寒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我们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我们坐着出租车回到肖本福的小屋里,高寒走在前面先进了卧室,他把手伸到床头柜的一角,顺着柜子上的一条缝往下一按,床下开始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中间的木床缓慢的向上抬起,几十秒后,木床和墙壁紧紧的贴合,在床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楼梯口。 房间里的香味不仅来源于香炉,也来源于这个密道,密道里充斥着浓郁的香气,我分不清这是什么香味,只感觉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们打开手电筒下了楼梯,楼梯只延伸到地下室就停了,漆黑的墙壁上挂着电灯泡,开关就在转角处。高寒把开关打开,地下室里变得明亮了些。 这个地下室看起来比楼上宽敞一些,角落里摆着许多杂物,应该是个备用的储藏室。 高寒没有停住脚步,朝着南边一角走了过去。墙边摆着破旧的大衣柜,经历了几十年的磨砺,原本尖锐的棱角已经磨平了。 他抬起衣柜往边上挪去,墙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木门。 门没有上锁,高寒招手让我们跟上,打开门走了进去。 木门后面是一个小房间,正中间摆着一个祭祀台。要说是祭祀台也不准确,因为台上没有蜡烛和香炉,只有一层红布。 “玉石就在这幅画后面。”高寒把祭祀台后的山水画摘了下来,墙上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凹槽,巨大的玉石固定在墙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一块椭圆形的玉石,大概是因为被清理过,比坝美的那一块更加晶莹剔透。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玉石的外表有些冰凉,和另一块光滑的触感没什么两样。 “奇怪……”高寒突然自言自语道。 “怎么,这里有什么奇怪的?”陶久也过来摸了一把,没发现什么异常。 高寒皱起了眉,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我:“肖家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含糊的答道:“算是出了点事,老头和肖海德被人杀了。” “……”高寒倒吸了口凉气,险些跌坐在地上,“杀人凶手抓到了?” “飞机失事,已经死了。”陶久抢着替我答道。 高寒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还是晚了一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对他的话充满了疑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坝美那块玉石的样子?那块玉石黯淡无光,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我在上个月发现这块一模一样的玉石的时候,它也是黯淡无光,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两样。”高寒把手放在了玉石上,“你们应该听肖家人提起过,玉石的这种力量会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永无止尽,但是想要摧毁它并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我连忙追问道。 高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缓说道:“玉石的光芒就是它的力量,找到宿主后光芒就会消失;同样的,想要让玉石的力量回归,就要把这一代的宿主杀死。当玉石恢复光芒后,我们的人就可以摧毁玉石,永远抑制住它的力量。” 意思就是说,肖本福的玉石恢复光芒,是因为这一代的宿主已经死了?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窜出了很多种可能性,无数道复杂的线交错在一起,把我的思绪越理越乱。 陶久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他懒散的靠在一边,等着高寒继续解释。 “出现第二块玉石在我的计划之外,因为我们曾以为玉石只有一块,现在计划出现了纰漏。”高寒捂着脑袋坐了下来,“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认为,第二块玉石代表了第二个‘肖家’。” “第二个肖家?”我浑身一哆嗦,这事儿果然没有那么轻易就结束。 “是,玉石恢复光芒就足够证明我的猜测。第二个肖家应该是肖本福的后人,他们比肖家镇更隐蔽,没有具体的住址,像普通人一样久居在城市之中。但是玉石恢复了光芒,这说明他们的最后一个后代已经死了。” “我懂了,他们派人混入了肖家镇,两个肖家水火不容,结果两败俱伤。是这样吧?”陶久把目光投向高寒。 “你们应该认识那个凶手,他的家里人怎么样了?”高寒问道。 我摇了摇头,刘星移的家属不在肖家镇,听我爸说是联系不上了,所以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老子还有个问题,他们碰到玉石之后可以得到力量。那老子刚才碰了一下,这破石头怎么还在发光?”陶久不厌其烦的问道。 “因为你不是玉石选定的人。”高寒打开手机给我们看了一份没写完的报告,“我当年对碰过玉石的人进行过调查,玉石会对居心叵测的人分泌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他们闻到气体后就会产生幻觉,从而与人争斗,直到血肉模糊。” 陶久总算醒悟过来,长舒了一口气:“所以说,当初肖石想变卖玉石,他碰到之后就——” “没错,真正的肖石已经在几十年前的混战中死去了。” 第三十五章 推翻 坝美的故事的第三个版本,终于出现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颠覆我的认知,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感慨,所有事情背后的真相也许并不是真相,也有可能是另一个谎言的开始。 根据高寒推测,具体的故事是这样的: 当时肖石的确发现了鬼山上的玉石,但是玉石被掩埋在泥土之中,在土地里隐隐约约透着光,他以为是藏了什么宝贝。下山后他联系了生意上的朋友,也联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向村民宣称要建一座庙,聚集了几十个人。 由于玉石的位置在土地之下,肖石派人去挖掘了一个大坑。村民的铲子一下去就碰到了玉石,玉石和鬼山已经融为一体,玉石自身有天然的防御系统,引发了鬼山的地震。肖石发觉地震的事情有古怪,带着几个人进了林子里的大坑,这才发现挖到的居然是一块巨大的玉石。这下几个人都乐坏了,商量着玉石的价钱,准备回去平分。 他们都赶在肖石前面碰了玉石,无一例外的发了疯,肖石没有办法,把坑填上之后带着他们出了林子。 之后发生的事情和另外两个版本差不多,直到肖石带着所有人藏进了木屋下。 在工程暂停的这段时间里,肖石的两个儿子姗姗来迟的赶到山上,听肖石简单描述了那几天发生的事。肖本淳和肖本福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坏人,他们不希望肖石为了一块奇怪的石头而害了无辜的工人们。 可肖石并不这么想,家里的生意难做,还要养活好几口人,若是卖掉这块玉石,子子孙孙好几代都可以不愁吃穿了。 肖石聚集众人围着玉石挖出了一个圆形的山洞,所有人看到玉石的光芒后,都被吸引了目光,争先恐后的要把玉石搬出来。肖石自然也是其中一员,他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不想让任何人抢走他的财路。 没过多久,大部分人都疯了,急红了眼的纠缠在一起,只剩下肖本淳和肖本福,还有几个心善的村民。 他们两个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看到父亲无可救药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上去劝架,没想到被卷入了纷争。 有人带了铲子,也有人带了别的工具当作武器,山洞里一片血肉模糊,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肖本淳想到了父亲偷偷建造的地道,和弟弟一起躲了进去。一躲就是好几天,他们带的粮食不多,肖本福体弱,没坚持到打斗结束就饿得没力气了。等山洞里安静下来,肖本福已经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肖本淳想出去找点食物,没想到上去的机关只有肖石知道,而肖石死在了山洞中。他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在死人堆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两张发硬的大饼。他狼吞虎咽的吃了半张饼,回过头准备给肖本福填肚子。 刚走回地道,靠在台阶上的肖本福已经面无血色,没了呼吸。肖本淳懊悔的把大饼丢到地上,心里又气又恼。他快步冲向山洞,对着玉石就来了一拳。这一拳下去,玉石的光芒突然消失,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肖本淳吓了一跳,仓惶的跑向地道,管不上弟弟的尸体就下山了。 后来肖本淳回了老家,他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老婆和死去的亲人,在郊外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建了一座小屋,准备孤独终老。 高寒讲完了故事,可我总觉得有哪里没讲完,这故事很明显是残缺的。 “这个故事是不是有很多漏洞?你真的讲完了吗?”我抬起头,发现陶久在津津有味的看手机。 “这是我根据线索和别人的描述分析出来的故事,理论上来讲是最有说服力的,后面的故事你们可以自己想象。”高寒明显不肯继续讲下去。 不好意思,我在阅读理解方面从来没有及格过,真是抬举我了。 “第一,肖本淳没有失踪,但是肖家人从来没有找过他。不是因为不想找,而是因为他们永远都找不到。那个扮演肖石的,就是肖石的亲生儿子——肖本淳。”陶久不耐烦的替我解释道。 “哦,就是儿子装爸爸,是吧。” “第二,肖本福没有死,当年他只是呼吸微弱,肖本淳在慌乱之中误以为他死了。”陶久又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醒来发现哥哥不见了,在黑漆漆的山洞里一定非常恐惧。 我勉强利用了自己仅有的智商,推敲出肖本福下面的行动。 肖本福醒来之后,发现地道里只剩他一个人,地上还有肖本淳丢掉的大饼。他填饱了肚子,走到山洞里寻找肖本淳。山洞里堆满了工人们的尸体,他为了找到肖本淳和肖石,把尸体一具一具的拖到地道尽头,可惜找遍了所有的尸体,只找到了肖石。 肖本福不敢相信哥哥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又回到山洞里找了一圈。他看见玉石失去了光芒,突然意识到肖本淳可能是拿到玉石的力量,把自己丢下了。肖本福觉得十分愤怒,就在另外一个城市隐姓埋名,再也不想见到肖本淳。 而肖本淳曾派人去坝美找过肖本福的尸体,这也就是村里人说的鬼山吃人的传说。事实上肖本淳没有找到尸体,决定以父亲的名义发布一条寻人启事,和肖本福解除误会。 肖本福看到寻人启事后也去查探了肖家,结果发现肖本淳竟然假扮成肖石,掌控着整个肖家。这下肖本福的误会更深一步,他认为肖本淳得到玉石的力量之后为所欲为,就对后代灌输肖家和自己水火不容的思想,两家人的误会越来越深,最后导致了刘星移的那场谋杀案。 高寒一边听我推敲,一边给我补充了几点:“肖本福很注重人人平等,也不能容忍任何人耍心机,他的目的应该是摧毁两块玉石的力量,所以你们说的那个刘星移,目的应该不止是杀了肖本淳和肖海德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的问道。 高寒望了眼陶久,但陶久没功夫理会他,玩手机玩的正起劲。 “你该不会觉得陶久身上有……”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陶久抬头白了我一眼:“就知道胡扯,本大爷又不是肖家人,你当大爷那一顿打白挨了?” “我还没有查到那股力量在谁身上……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和他们切断联系了。”高寒收起了凝重的表情,冲我微微一笑道,“我决定回来找你。” “……” 我没有以微笑回应他,因为他实在是太过自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仿佛我就该对他不离不弃。 陶久嘴角一扬,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高寒,老子告诉你,肖容已经跟老子表白了,你要当小三就等下辈子吧。” 这一副小三上位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等等,我什么时候表白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陶久,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第三十六章 离开 陶久和高寒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大战三百回合,他们面对面的站着干瞪眼,用眼神交流了几分钟。 我实在不想打断这安静的时刻,坐在后面半天都没吱声。 没过一会儿,他们达成一致似的转过身,高寒依旧在前面带路,陶久拉起我就跟了上去。 “这是干嘛?你们去哪儿?”我一头雾水的挣开手,差点没跟上他们的脚步。 陶久的心情倒是很愉悦,很快答道:“时候不早了,先去酒店开房。” 我拿出手机一看,这才下午四点,理由还能编的更烂一点吗? “老子可不想跟你的小前男友在这个破地下室待太久,你要想多吃几口灰尘老子也不拦你。”陶久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想法。 “咳咳。”高寒在前面听得憋不住了,刻意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陶久冷哼了一声,颇有一副宠妃上位的风范,我恨不得摸摸头上是不是长出了一顶皇冠。 高寒给我们介绍了他住的酒店,每天的客流量不是很大,装饰也很淡雅,在这点上陶久还是挺满意的。他挑挑拣拣的选了个一万一晚的套房,高寒一听价格,脸上不是很好看:“只是住个酒店,没必要选这么——” 他话只说了一半,嘴里的“贵”字愣是没说出来。 我知道高寒不是什么暴发户,虽说之前跟他有些不愉快,可敲诈这么多总是不太好的。我推了推陶久,想让他收敛一点。 “怎么买房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抠门儿?该不会存款全送给老子了吧?”陶久不管什么时候都想嘲讽他一下,全然不顾想要劝解的我。 “对不起。”高寒很认真的答道,“‘他们’是我的经济来源,我离开了‘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我以为陶久又要损几句,可他半天没说话,掏出手机对前台说道:“来个普通的双人间。” “双、双人?”我很小声的嘟囔了句。 陶久听到我的疑问,转身又给前台补了一句:“要双人床,最好大点的。” 我一看情形不对,急的脸都红了:“不要双人床!不行!绝对不行!” 前台的大姐一脸狐疑的盯着我们,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不用管他,就要双人床,老子付钱。”陶久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下去。 高寒有些看不下去,没等我们拿到房卡就上了电梯,孤独的背影使我的心揪了起来。我始终觉得有些良心不安,毕竟他为我放弃了很多东西,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并不是个好主意。 陶久不想听我唧唧歪歪的讲这些,拿到房卡就往电梯里走,我讲不动他,只好由着他拎着走。 晚上陶久订了一个肯德基全家桶,因为中午吃的太饱,我坐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等他吃完才找到机会搭话。 “你不觉得对高寒太重了吗?他也不想这样的……” 陶久突然起身走了过来,把没吃完的鸡块一把塞进我嘴里,“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老子乐意。” 我随便嚼了几口咽下去,继续说道:“你怎么跟无赖似的,高寒还没跟你计较呢。” “干嘛?现在知道帮他说话了?”陶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不能帮帮你现男友我吗?” “谁答应你了!你们俩都别想得逞!”我赶紧往后挪了挪。 “当初你自己表的白,还不敢承认?”陶久两步坐到床头,“不知道是谁说的可喜欢我了,怎么不把那句话跟高寒说说?” “那是哄你的!”我试图狡辩道,“我不管,我没跟你表白!你不许乱说!” “不知道,听不见。”陶久捂住耳朵起身道,“本大爷要去洗个澡,好好在床上等着。” “快滚!”我跳到床的另一边接着看电视。 话说回来,这次肖本淳让我来杀个人,我一直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高寒的突然出现,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这么巧合。 两个肖家的纠葛我算是弄明白了,剩下的问题就在于肖本淳的嘱托,要想办法把高寒的话套出来才行。 另一个问题是刘星移,肖本福肯定是盼着两家的力量消逝殆尽,可刘星移并没有动肖家的后人,行为举止也是古古怪怪。 还有他那苦涩的笑容,他的过去又经历过什么呢? 我完全忘了电视里放的电影情节,脑子里没完没了的想着这些破事,一不留神竟想了几十分钟,陶久已经洗好澡走过来了。 我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一抬头看见他只裹了层浴巾,慌得直接跳了起来:“快把裤子穿上!你想干嘛!” “老子忘记拿衣服了。别他妈在床上蹦跶,你丫属猴的?”陶久绕到墙边从行李里挑了几件衣服,转身又回浴室穿衣服去了。 我哑口无言的坐了下来,心说今晚我也没脸问他有什么想法了,还是洗洗睡吧。 说睡就睡的功夫我可不是白练的,刚躺下来就来了一阵睡意,连洗澡都忘了。朦胧中我看见陶久轻轻爬上床,伸手随意的拍了两下我的脸,我无力反击他的举动,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我这个人就是不认床,到哪儿都能睡很久,以至于睡着之后没什么警惕性,比死猪还安静。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陶久买了早点回来,一言不发的放到了桌上。 “高寒醒了吗?”我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困意。 “他走了。”陶久十分冷静的说道。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他怎么走了!我还没弄清楚老头的目的啊!” “这可不赖我,一小时前他就准备走了,临走前交代了几句话,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啧。”陶久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老子把房子的钱退给他了,装修费老子全包,那房子还是你的。” “你们俩诚心玩我呢!我都说了不需要什么房子!”我揉了揉脑袋,心里很乱。 “你当老子白送一套房?告诉你,这是聘礼,你迟早要给老子嫁过来,你爸妈都同意了。”陶久又开始念叨这个话题。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这个!高寒跟你说什么了?”我抓住了他刚才说的重点。 陶久指了指桌上的灌汤包:“先吃早饭,吃了再跟你说。” 我迅速的跑到卫生间里刷了牙,走回床边接过灌汤包,听他悠哉悠哉的讲话。 “他留的话也不多,我就讲一下最主要的。”陶久顿了顿,又喝了口茶,“肖本福的玉石是在一个山村里找到的,那个村子叫浦岚村,也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跟那个嘱托有什么关系?”我吃着汤包,口齿不清的问道。 “他只说让咱俩去瞧瞧,具体的情况老子怎么知道?去了就知道了。”陶久从我手上抢了一个汤包,一口就吞了下去。 “成,去就去,反正来都来了。”我寻思着既然都来武汉了,难道还能空手回去的道理,狼吞虎咽的把汤包全吃了。 番外篇·圣诞快乐 这家店新出的圣诞婚纱很好看,裙子的每一层都缝着金丝,就是长得太像圣诞树了。我的嘴里嚼着刚买的巧克力,站在婚纱店的橱窗外面发呆。 这是我第一次在北京过圣诞节,老实说,我还没有习惯住在新房子里,总是分不清浴室和厨房的方向。 北京的冬天很冷,我穿了一身臃肿的羽绒服,行动十分困难,从玻璃上看,我似乎胖了一大圈。 从那件事情过去后,这几个月的生活变得平静了些,我和陶久都闭口不谈那件事,他时不时的跑出去做生意,而我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仿佛是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今天陶久到他妈那里吃午饭,应该已经坐上餐桌了。 而我的午饭就要在大街上解决了,四周都有小餐馆,拿着陶久的钱吃一顿涮羊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转身朝着涮羊肉的方向缓缓走去,刺骨的北风直往我脖子里灌,我收了收衣领,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到了头上。 圣诞节出来逛街的人很多,五颜六色的羽绒服、大棉袄成双成对的出现在我的前后左右,晃得我有些精神恍惚,我连忙低头看向地面,眼不见心不烦。 “肖容!”一个欢快的女声从我的前方传来,我眯着眼望去,来人穿着褐色的靴子,往上是宽大的白色羽绒服,再往上看,就对上了阿雪一如既往得意的笑脸。 “好久不见啊,你看起来憔悴了很多。”阿雪关切的问候道。 “发生了很多事,说来话长。”我哈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白雾。 阿雪没有继续问下去,扬起嘴角一笑:“算了,把那些忘了吧。今天是圣诞节,想吃涮羊肉是吧,走,姐姐请客。”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往前走,我这才发现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年纪应该比我小些,长得还挺可爱。 “名花有主啦!”阿雪头也没回,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猜到了我的想法。 阿雪似乎每回都带着一个女孩子,再加上她对我的亲切感,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同性。 我还记得她的那个故事,藤野明被她一口拒绝,显然不是侥幸的。 “你不要想的那么复杂,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这是我闺蜜,他有对象啦!”阿雪照旧猜到了我的想法。 这下我也不敢乱猜了,阿雪说的话过于吓人,还是乖乖跟她吃一顿涮羊肉比较好。 阿雪选了一家价格偏贵的店,服务员看起来跟她很熟,二话没说就带我们进了一个包间,我之前猜过她可能是个隐藏的土豪,行为举止也是莫名的爽快。 “还是上次的菜单。”阿雪看也没看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了。 通过阿雪的介绍,我得知旁边那个女孩叫小优,我对她的脸也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应该在哪里见过她很多次。 每次和阿雪相处的时候总是那么奇怪,这种感觉好像说不上来。 我借着上厕所溜出了包间,四处转悠了一下,这个火锅店有两层,一楼是普通饭桌,二楼就全是包间了。 我的眼前晃过一桌人,场面十分温馨,父母问也没问就点了女儿最爱吃的几类肉,还给女儿倒了一杯温热的果汁。看女孩的样子应该是刚上初中,碗里全是父母夹的肉,嘴里的肉还没有嚼完。 我好像有点眉目了,和阿雪一起吃饭就是这种感觉。说出来可能有点不合适,她对我就像一种父亲的关怀,平时撒手不管,但关键时刻总能起到作用。 我无奈的笑了笑,回到了包间里。阿雪忙着把肉下到火锅里,小优埋头看着手机,包间里除去火锅的声音便是一片寂静。 “你回来啦,快尝尝这个。”阿雪拼命的把羊肉往我碗里夹,和我刚才看到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我蘸着酱吃了一口,肉质很软。 “发生了挺多事儿,好不容易过一次圣诞节,来北京混混日子。”阿雪随口一说,看起来不是很想提及自己的事,话题一转又到了我这里,“你呢?最近还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应该说不太好吧。”我苦笑了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事,肯定是不太好的。 “大家都一样,都过去了,就当是过往云烟吧。”她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又往我的碗夹满了肉。 这顿午饭吃得很安静,没有嘈杂的谈话声,也没有酒杯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有朋友间偶尔的嘘寒问暖。因为我们心知肚明,一切都已过去,再提起也改变不了什么。 “人生不可能倒着走,未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哪怕发生再多的事,也不要忘了你是谁。” 这句话是从阿雪嘴里说出来的,只是她正低着头捞肉,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优还在忙着看手机,我确信了这是阿雪说的话,盲目的点点头继续吃。 因为没什么闲话,这顿饭只吃了一个小时,我和她们俩道了别,小优第一次开口说了句再见,嗓音很细,有点甜甜的。 在大街上游荡了一下午,我看中了一棵金光闪闪的圣诞树,跟我差不多高,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石和星星。我觉得这棵树很适合陶久,他就喜欢那些珠光宝气的值钱货,把树带回去送给他,省得他说我过个节连礼物都没有。 讨价还价了半天,店主大叔两百块钱把树卖给了我,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把树抬了出去,还准备跟我合影发朋友圈。 我没理会他,费了好大的劲把圣诞树拖到出租车的后备箱里,我怕司机也跟我合影,到家就扛着树跑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陶久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把圣诞树放到客厅中间,从杂物间找来一条没用的led灯,挂在树上绕了几圈。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听到陶久迈向大门的脚步声,立刻拿着开关躲到了沙发后面。 他打开大门,摸索着开了客厅的灯,我立刻把led灯的开关打开,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陶久马上走过来把我逮了个正着。 “从哪儿整来的?是不是闲的?”陶久揪起我就往沙发上丢。 “这树不是很适合你吗!我专门给你买的!整整两百大洋!”我的栽倒在沙发里,挣扎着用手比了个二。 “就知道让你一个人出去没什么好事,给老子过来。”陶久把包放到茶几上,向我招了招手。 我不情愿的翻了个身,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给我递了过来。 “你要求婚?我拒绝!”我伸手就把盒子挡了回去。 “放屁,要求也得是你求,老子才不会求婚。”陶久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黑色的表。他强拉着我的左手戴了上去,挑剔的摆弄了一番。 “行了行了!”我把手缩了回来,揉了揉被他捏了半天的手腕。 突然间,他毫无征兆的凑过来搂住了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圣诞快乐。” 第三十七章 浦清村 我往背包里塞了几盒拌面和拌饭,怕不够吃,又塞了点小零食进去。 一提到去找世外桃源我就是这个反应,我们在坝美差点被困死,这个浦岚村一定也不容小觑。 陶久东奔西跑了大半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把胳膊大的铲子,隔着衣服藏进了刚买的包里。他还买了备用手电筒、登山绳、移动电源之类的东西,行李箱寄回了北京,毕竟带着一个大箱子走来走去也不太方便。 要带的东西差不多齐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浦岚村的地址,陶久找朋友问了几次,都说没听过这个地方。想来也是,世外桃源要是人尽皆知,过几年就会变成另一个坝美了。 我本来想再问问高寒,可他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要想问他更是难上加难。 我翻了一下手机,没找到什么可靠的人,发布在网上会吸引别人的目光,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在这种情况下,我猛然想到了阿雪,她一定有办法查到浦岚村的地址。我打了个电话过去,几十秒都没人接听,我只好发条短信问了两句,继续在聊天软件里寻找比较可靠的人。 没想到才刚过五分钟,阿雪就给我回了条短信,她用十几行字概括了一下浦岚村的情况,还在下面发了几张照片,最后是浦岚村的地址。 我本想拿到地址就道谢,可她办事的效率实在是惊人,连简介和照片都翻出来了。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请别人做一件不收钱的苦差事挺不道德,我连忙问她委托费要多少钱,有没有什么付款方式。 她倒是不紧不慢的回了句:[你等等。]随后又沉默了几分钟。 我等的有些枯燥,又把浦岚村的简介看了一遍。 浦岚村的景色和坝美差不多,进村要穿过山上的森林,森林有几万平米,山路也很陡峭,需要有导游带路才能进村。 浦岚村只有十几户人家,穿衣风格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村子的面积很大,村后有十几座山。村民讲方言和汉语,目前讲汉语的人居多,所以不用担心沟通的问题。 后面几行是信仰风俗之类没什么意义的介绍,可以忽略不看。 这时阿雪终于发来了短信: [加我微信。] 我打开微信,发现阿雪已经通过手机号找到了我,她的头像是一个动漫人物,名字我说不上来,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动漫。 [微信有钱吗?转我50。]刚加为好友她就问道。 我马上发了50块钱的红包过去,她领完就又不回复了。 [谢谢。]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道个谢。 我把找到地址的消息告诉了陶久,他立刻联系了白姐,借来了一辆二手的越野车。收拾了一整天,我们在第二天的清晨出发了。 陶久开车的技术不错,路上没什么颠簸,但我没心情看沿途的风景,就坐在副驾驶上睡了一觉。 离开繁华的城市后,汽车踏上了乡间小道,气温比城市里低了许多,我睡了两个多小时,睡的很安逸。 将近中午时,我迷迷糊糊的醒了,周围的道路已经变成了歪歪扭扭的泥路。我看了眼汽车上的导航,前面就是大片的森林,附近只有一个小村落,要是找不到路,今晚可能就要在这里歇息了。 我下车转了两圈,“没路了吗?” “附近的路都没了,先找个村里人带路吧。”陶久把车停到路边,背起包跳了下来。 村口有两个中年妇女正并排坐着洗衣服,看到我们走过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陶久和她们套了下近乎,临时表演了一段“因为我们喜欢世外桃源并且很关心你们村子的状况所以特地来观察风土人情”的戏码。两位大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中一位盘着头的大婶转身走进了屋里,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他远远的望了我们一眼,驼着背走上前。 “你们是城里来的人?”老人用很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平时住在大城市里不太安逸,想来世外桃源看看。”陶久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有个朋友,他以前来过浦岚村。听他说这里的环境不错,我们就想来这里住几天。” “哦,出来旅游啊。”老人指了指身后的另一座房屋,“要上山就得请我们村的老品,村子里只有他认识路。昨天晚上也来了个年轻人,你们可以和他商量商量,四个人上山比三个人安全,山上的野兽怕人多。” 不是说没什么人知道浦岚村吗?怎么会有人抢先我们一步?又或者是高寒提早一步到了? 我偷偷碰了下陶久的胳膊,他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即向老人询问了那个年轻人的样子。 老人说,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也对浦岚村很感兴趣,今天早上还在和老品商量进浦岚村的路线,现在应该在玛婶家吃饭。 玛婶是刚才的另一个大婶,她把我们带到自己的屋里,她的丈夫和孩子正围着桌子吃午饭,并没有什么十几岁的少年。玛婶用问了丈夫两句,说村头在挖水井,那个少年跑去帮忙了。 “小孩子能帮什么忙?”陶久“啧”了一声。 “芋头读过书,可以帮我们计算那个什么度来着?总之能帮挺大忙,大伙儿都挺喜欢他的。”玛婶连忙解释道。 计算深度和直径吧,看来这个村子果真是隐世已久,村里人对数学没什么概念。 “他叫芋头?”我一摸咕咕叫的肚子,想到了一品香芋。 “大家都这么叫他,别看这名字奇怪,人还是挺不错的。”玛婶走出房门给我们带路。 这个村叫浦清村,和浦岚村本来是隔着山的双子村,村名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学者命名的。山上的树生长了几百年,逐渐变成了现在的大森林,两个村子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现在只有老品这一辈的老人知道森林里的路,曾经有些不认识路的人偷偷上山,被山路绕的失去了方向,最后还是要老品出马才得救。 老品以前是山上的猎户,后来又改行砍柴,现在他已经七十多岁,身体依然硬朗,偶尔给外人做导游。 刚才村口的老人是村长,比老品年轻一辈,村里人都叫他老嘎。 玛婶把我们带到村头,我远远的看见几个壮汉正在坑里挖土,后面站着一个矮了一大截的少年,正在指挥其他人帮忙。 我凑近仔细观察了那个少年,他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下身是灰色的运动裤,裤脚管向上卷起,脚上穿着黑色的运动鞋。 我再看向他的脸,那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皮肤异常的白皙,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到一边。 他看上去就是个没毕业的初中生! 然而陶久却被芋头的美貌吸引了过去,全然不顾还在纠结他年龄问题的我。 “嗨,你就是芋头吧。”陶久走到芋头面前,又摆出了平时花花公子的样子,“有缘千里来相会,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大爷罩着你。” 芋头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几,陶久比他高出一个头,说话都要仰起头来。 “哦。”芋头勉强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指挥村民。 第三十八章 上山 陶久碰了一鼻子灰的样子让我有点幸灾乐祸,我对芋头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或许是因为他那张精致的面孔,使我觉得有些安全感。 “听说你也要去浦岚村?”我从人群里挤到芋头面前,毫不在意的把陶久拉到一边。 芋头抬头瞧了我一眼,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怎么,你们也要一起去?” “我们要去浦岚村玩几天。村长说上山的时候人多会安全一点,所以我们来问问你的意见。”我客客气气的解释道。 “哦,一起上山是吧?”芋头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眼神瞟向一边的陶久,”他也要一起去吗?” “我们是一起的……” “哦,不去。”芋头马上恢复了刚才冷漠的样子。 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怎么这么讨人喜欢?我对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 但仔细想想,一起去浦岚村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要是芋头不同意,就得劳烦老人家多跑一趟。让村里人知道这件事,我们也没面子。 我连忙劝解道:“反正都是要上山,我们也不敢麻烦老人家多走一遍。实在不行,你就当他不存在,路上遇到猛兽还能有个挡刀的啊!” “说什么屁话?你拿谁挡刀?”陶久一巴掌捂住了我的嘴,扭头对芋头说,“你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屁孩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上山,出了什么事可没人管。我俩是顺便带上你,你要是不乐意就自己一边玩儿去!” 我一想完了,这两个人互相看不惯,肯定没法一起走,玛婶和村长那里不好交代,老品的面又没见着,下次上山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芋头又回了一句“哦”,然后一脸不快的走出了人群。 玛婶见我们没谈拢,关切的过来问了两句,我不敢说陶久惹了人家,便说是两边性格不合,拌了几句嘴。玛婶倒也明事理,说带我们先去见一下老品,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老品的屋子和村里人不太一样,他熟识山上的每一种树木,用一种硬木给自己打造了木屋,屋里的家具也都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我们进屋的时候,老品正在里屋和芋头讲话。他们的声音不太高,听不清楚在讲什么,当我们走过去之后,芋头就不说话了,坐到旁边低头玩起了手机。 老品有一头灰白的短发,脸上布满了皱纹,但身材比普通的老年人健壮,讲话沉稳,走起路来也没有丝毫老态。 玛婶先是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又把我刚刚编的话和老品解释了一遍,老品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就是太冲动,做事情要想想后果。我虽然认识山上的路,但是这几年的游客屈指可数,不能保证两次都平安送你们进去。这山上的野兽就那几只老不死的,它们怕的就是人多,你们还是和解一下吧。” 老品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他们俩不给我面子,总得给老品一点面子吧。 芋头倒是先开了口:“和解可以,先给我道个歉。” 这下陶久又不乐意了,拉着我就准备出去,我赶紧拉住他低声说:“人家都给你台阶下了,你就别闹了。再说,本来就是你要勾搭人家,装什么受害者啊!” “老子就喜欢勾搭小美人,怎么,你吃醋了?”陶久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 “谁要吃你的醋!我在跟你讲正经事!”我气得差点叫出声。 陶久一脸不相信的盯着我看了半天:“真的不吃醋?” “人家还等着你道歉呢!别扯淡!”我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他这才松开手,极其不情愿的走向了芋头。 “我媳妇儿让我给你道个歉,刚才对不起了。”陶久装模作样的弯腰四十五度说道。 我一听话头不对,吓得打了个寒颤,忙看向老品,他似乎没听见陶久刚刚说的话,正在和玛婶讲村里的事。 芋头抬起头瞥了一眼,没好气的答道:“虽然没什么诚意,但是看在你媳妇儿的面子上,我接受你的道歉。” 这局势反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可是你们两个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啊! 我感觉自己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连一个刚认识几分钟的人都知道我和陶久微妙的关系了。 我找借口出去转了两圈,回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从表面上看还没有那么和睦,至少没有像刚才那样冷战了。 老品准备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把我们送到浦岚村,让我们尽快出发。他怕中途出现什么意外会耽搁时间,自己备了一把猎枪和斧头。 如果傍晚不能穿过森林,我们就要在山里过夜了。 我迅速的跑到山脚下和他们汇合,陶久懒散的朝我招了下手,手上还摸着手机。芋头只背了一个小包,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简直就像是初中生出来郊游。 老品背着猎枪身手矫健的钻进林中,我们也跟着摸了进去。森林的树长得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路的方向,老品对每一棵树的模样都记得一清二楚,七拐八拐就带我们找到了山上的小道。 路上太过枯燥,我和芋头稍微聊了几句,得知了他的一些情况。 他的本名并不是芋头,只是发音听起来像芋头,大家叫多了,也就统一叫他芋头了。他把本名告诉了我,但是太难念了,我没有记住,还是叫芋头方便一点。 芋头说,他不是初中生,今年已经高一了,只是身高停在了一米六五。因为他长得太秀气,经常被一些奇怪的人骚扰,所以他不喜欢陶久这样不正经的人。 我让芋头放一百个心,陶久只是嘴上说说,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他关键时刻总能起到作用,不会是芋头想的那种小人。 陶久在前面放慢了脚步,忽然一伸手把我搂了过去,把我刚才描述的美好形象全都破坏了:“我家肖容喜欢吃醋,刚才就是逗了你一下,他就吃了好久的醋,啧啧。” 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我假装配合的笑了笑,转过身就是一脚。 芋头看着我们打闹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转眼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我望了眼前面的老品,他没注意到我们的对话,一心只想着探路。老品在树上划了一道刀痕,再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旁边的树上都有一些细小的刀痕,应该是老品认路的标记。 第三十九章 猛兽 我对之前走过的路没什么印象,跟着老品过了两个土坡以后,脚步渐渐沉重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可能走了很多路。这个森林里的泥路大多是一个样子,再加上几天前一场大雨的洗刷,地面还有些潮湿,我的鞋子沾上了大片的泥土。 老品说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傍晚基本可以到浦岚村。我有些吃力的转头看向陶久和芋头,陶久还有力气继续走,但芋头却喘着粗气,脸上红扑扑的,汗水浸湿了上衣,摇摇晃晃的快倒下了。 “没事吧?”我扶住了他摇晃的身躯,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发烫,已经站不稳了。 “这是中暑了,快拿水来!”老品扔下装备跑了过来。 陶久从包里拿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抬手就把芋头的上身淋了个遍。芋头用我的胳膊支撑着身体,把干毛巾浸湿,擦了几下身体降温。 “不能再走了,小屁孩身体素质不行,咱们先找个树荫休息一下。”陶久向老品提议道。 其实不只是芋头,我也出现了快中暑的症状,林子里的空气异常潮湿,再加上夏天的高温,有一种穿越热带雨林的感觉。 老品在附近找到了两棵紧紧挨着的大树,我们把背包全部放在树下,靠着树根休息了一段时间。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闷热的环境让我有些烦躁。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电动小风扇,虽然远不能缓解燥热,芋头也能好受一点。 老品蹲在一旁点了支烟,也给陶久递了一根。陶久摆手婉拒道:“不抽烟很久了,当初跟人约好要戒烟,说话要算数。” 老品把烟收了回去,用干裂的嘴唇吸了口烟,恢复了些精神。 “我们比计划上多耽搁了一点时间,傍晚之前恐怕不能下山了。”老品吐着白色的烟雾,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后面的树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座山上到底有什么野兽?野狼吗?”我感兴趣的问道。 老品掐了掐指头:“好几十年了,我和这片森林知根知底,只有一个物种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它体型庞大,喜欢在夜间出没。几年前的一个夜里我遇到了它,当时它躲在暗处偷袭,把我的猎枪折断了。我拼了老命才逃下山,腹部也因此留下了一道爪印,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爪印。” 老品把浅灰色的上衣一掀,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腹部,多数的伤痕都很浅,那道爪印就在肚脐右边,伤口上结了深褐色的疤,到现在都没有复原。 这头猛兽的爪印只有四道,也不像是普通的爪子,四道伤痕的排列十分整齐,不像是猛兽抓上去的,倒像是无意中被铁钩刮到的。伤痕右侧一直划到肚脐,足足有二三十厘米,我可以想象到老品当时的处境,一定很惊心动魄。 听老品的描述,这头猛兽的体积和黑熊差不多大,平时的行为模式都经过思考,智慧堪比一个普通人。奇怪的是,这个森林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只动物,最多的只有夏天的蚊虫,根本不可能养活如此凶猛的动物。 难道它是素食动物吗? 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样的素食动物是不可能躲起来攻击人的,更不可能有什么智慧,除非是久居森林的野人。 虽说经历了这么多,我逐渐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但是这种普通的小森林怎么可能会有野人居住?老品对这片森林很熟悉,他也从来没发现过那头猛兽的巢穴,野人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那么这头猛兽究竟是什么呢? 我还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老品就起身丢掉了烟头,让我们加快脚步出发。老品背起猎枪,顺着自己的标记回到了小道上。 芋头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吃了块面包补充体力,情况比刚才好了很多。 老品往前继续探着路,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我们知道这是为了赶时间,很配合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其实这座森林的环境很不错,适合很多动物居住,不应该是现在这副寂静的模样。 我沿路扶着旁边的树走着,同时又担心那头猛兽从哪里窜出来。老品再三提醒我它只在夜里出现,但我还是不放心的四处张望着。 我们爬上山前的最后一个土坡,总算找到了下山的路。山的另一面比刚才陡了些,老品率先踩上前方的泥路,路面还算结实,我们也就跟着继续往前走了。 老品拐了个弯找到一条捷径,路比较平坦,就是有些坑坑洼洼的。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傍晚了,我们还有一半的路没有走完,老品虽然嘴上不说,但走路的速度已经暴露了他的焦躁不安。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快赶上老品的步伐。路上有很多雨水冲刷出来的碎石,我集中注意力绕开了碎石,转眼看见一旁的树下有个很深的脚印。 “你们等等,快看这个!”我最先拉住了前面的芋头,他疑惑的停下脚步,跟着我来到树下。 “发生什么事了?”老品和陶久快步走了过来。 那双脚似乎比常人的大一圈,土地下陷的很深,这说明老品的描述确实是真的。 芋头蹲下去看了一会儿,用一种怀疑的语气问道:“这个脚印怎么像是一个人?” “这个脚印比寻常人大了一倍,而且这年头哪里会有人偷偷上山,你们就不要乱想了。”老品眼神闪烁的看着脚印,仿佛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肯定是那头猛兽的脚印,它离我们不远了,我们要快点下山。” “哦,那就走吧。”芋头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么想来,老品的确有可能在骗我们,森林里的事只有他最清楚,他可以编个故事吓唬我们,让我们在夜晚来临之前尽快到达浦岚村。所以说,夜晚的森林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陶久似乎并不关心老品的问题,目光一直在我和芋头身上打转,眼神还有些幽怨。我心知暂时没时间跟他商量了,还是早点到浦岚村要紧。 老品一路上都没再说过话,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对他的怀疑,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我们赶在傍晚离开了森林,山下是另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潺潺的流水围绕着美丽的村庄,流水的尽头是一座座的山脉。 自己亲眼看到的总是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样,照片上是一片世外桃源,我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坝美村。 坝美村已经沦为一个普通的旅游景点,而浦岚村还未被世人发现,保持着原有的当地特色。 老品把我们带到村子里,来接应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叫海叔。 海叔给我们安排了两间屋子,我和陶久一间,芋头单独一间,而老品有自己的屋子,跟我们不在一起。 第四十章 浦岚村 我在小木屋里点起一盏油灯,火光一闪,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整个浦岚村的木屋都是老品进行翻新的,建筑风格上基本一致,再加上村民们古老的穿衣风格,能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看了眼手机,这里没有手机信号。 现在是晚上八点,海叔请我们吃过了晚饭,大家都待在各自的小屋里准备歇息。 我预备和陶久商量老品隐瞒的事,确认过屋外没有人,我便关上门坐到了陶久旁边。 还未来得及开口,陶久倒是先问起了我:“我觉得那个芋头有问题。” 我心想你怕是觉得谁都有问题吧,中午还说我吃醋,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他见我无动于衷,奇怪的问道:“嗯?难道你刚才东张西望的不是为了这件事?” “我又不是你!”我一脸嫌弃的推了他一把,“你没发现老品更奇怪吗?他看到那个脚印之后立刻否认了芋头,还一直催咱们下山。就算森林里真的有一头猛兽,也不该断定那个脚印就是猛兽留下的,怎么说也要有证据吧。” “哟,今儿个你倒是学聪明了,老子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个小屁孩儿呢。”陶久感慨道。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我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 “先不跟你争这个,老品这个人确实有点问题。”陶久声音低沉的说道,“他说山上的猛兽最怕人多,可是他又说我们晚上会被袭击,说的话前后不着调。而且他这么着急想让咱们在天黑之前下山,说明山上藏着什么东西。”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老品有着几十年打猎的经验,没理由会害怕一头猛兽,正常猎户的心态不该是没抓到就不罢休吗? “那你为什么怀疑芋头?他又有哪里不对劲?”我迟疑的看向陶久。 他忽然站到窗前,摆手让我收声,指了指窗外。 我走到木窗边上,看见对面的木屋熄了灯,门后一个敏捷的身影跑了出来,朝着山上的方向去了。 “那是芋头?”我眯着眼辨认道。 “走,他一定知道什么。”陶久吹灭了油灯,跳出窗外跟上了芋头的脚步。 我们在芋头身后几十米的地方走走停停,一直到进了森林才缓缓靠近了他。 芋头没有注意到我们,顺着山路绕了一大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灵活的在树木间穿梭着,我竟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陶久很快就把我甩在了后面,但是芋头的速度远远比他快,一个拐弯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难道他下午是装出来的吗?”我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陶久也有些体力不支,靠着一棵树喘着气说:“小兔崽子,老子要把他抓来炖了!” 我没有想到,老品和芋头竟然都在演戏,甚至可能是一伙的。我还是太放松警惕了,他们很有可能是“第三方神明”派来的人,而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座山上。 我试图找到芋头最后拐弯的方向,但是周围的树在夜色下毫无差别,就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现在怎么办?”我忧心忡忡的问道。 “不能再追下去了,先弄清楚这座山上到底有什么。”陶久坐下来歇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主意,“小屁孩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记住山上的路,他肯定留下了标记,咱们再找找。” 我在附近摸索了一番,周围不是树就是草,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连陶久这样的聪明人都找不到线索,更别说是我了。 奇怪,如果芋头没有留下标记,那他又是怎么上山的?总不可能是随便跑上山的吧? 我把事情又重新思考了一遍,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你觉不觉得他的行为有点熟悉?” “嗯?说来听听。”陶久来了点兴致。 “你试着这样想,刚才我们为什么要上山?”我先向他卖了个关子。 “当然是为了抓住小屁孩,抓回去就做顿一品香芋吃。”陶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随后他皱了下眉,“你的意思是?” “我们是追着芋头上的山,所以不需要标记来认路……同理,他不需要认路,是因为他也在追一个人——” “因为他在追老品,是吧。”陶久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对,他是跟着老品上的山。咱们只注意到他在鬼鬼祟祟的上山,却忽略了先一步上山的老品,他们两个都有问题,但是绝对不是一伙的。” 连陶久都肯定了我,那么这个想法多半是蒙对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跟丢了人,还在森林里迷路了。 指南针在这片森林里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跟着指南针绕了好几圈,怎么说还是有点成果的,成果就是——这回我们真的迷路了。 “大晚上跟你出门总没好事!”我瘫坐在地上,“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让老品或者芋头来救我们,二是在这里等死。” 陶久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了?”我满怀希望的看向他。 他从裤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我们在这里生个火,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刚燃起的希望就这么被他浇灭了:“哦,生火提醒他们,我们也跟上山了,千万别来救我们。” “老子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原来还是那么蠢。”陶久捡了点树枝,堆到一起做成了篝火,“现在森林里有三拨人,老品怕我们夜里上山,他如果生火会被我们发现,所以最不可能生火的人就是他。他也许会发现有人跟踪,但是绝不可能顺着火光过来救我们。” 他点燃几张纸巾丢进了树枝堆里,火苗从里面一点一点的蔓延出来,火堆里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老子赌的是小屁孩会不会过来。”陶久接着说道,“他知道老品不会生火,基本上能猜到生火的人是咱俩,但是他猜不到咱们生火的目的,无论怎么样都会回来打探情况,到时候咱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你百分之百确定他会来吗?如果是我,打死我也不会过来的。”我迟疑道。 “百分之五十。”陶久张开手比了个五,“赌就赌在他今天看你的眼神,他是有目的性的接近你。” 我没有注意过芋头的眼神,就算注意到,也分不清那是什么眼神,我倒觉得陶久的眼神有点问题,他总觉得靠近我的人都对我有意思。 “那我们要等多久?”我姑且相信了他的鬼话。 “少则十分钟,多则一夜。”陶久靠着我坐了下来,“本大爷给你守着,你要是困了就睡一觉。” “那你就不困?” “不困。”他的后背贴着树根躺了过去,把我的头强行摁在他的肩上,“睡吧。” 他的肩膀有些硌人,我挣扎着换了个坐姿,枕着他的胳膊靠了过去。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睡的道理。 我缓缓闭上眼,强烈的睡意朝我袭来,很快我就睡着了。 似乎睡了很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眼前熄灭的火堆冒出了一层黑烟,火堆前站着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去。 第四十一章 雾中屋 我以为那是陶久的身影,起身便想问他发生了什么。我刚动了一下,旁边一个沉重的身躯倒在了我的大腿上,那是熟睡着的陶久。 我推了推他的身体,他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火堆前的人影朝我走了过来,我逐渐看清了他的样子,是芋头。他用一块湿布捂住了鼻子,对着我比划了几下。 我没看懂他的手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瞎比划。 芋头无奈的摇摇头,帮我把陶久扶到一旁,拉住我朝着他来的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十分不解的问道。 芋头松开我的手,指了指自己手中捂住嘴的湿布,又指了指我的鼻子。 “你是说空气中有毒?”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意思,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事都没有? 芋头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跟着,转身钻进了一个树丛。我硬着头皮钻了进去,尖锐的树枝把我的上衣划了几道口子,半人多高的树丛逐渐变得比人还高,最后把我也吞没了。 我紧紧拽着芋头的手,生怕一松手就跟丢了。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脚步快要跟不上了,差点栽了几个跟头。 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药香味,再往前走几步,我们终于出了树丛。 芋头丢掉手中的湿布,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开口道:“这片森林在晚上会自动产出一种奇怪的气体,普通人在里面呆太久就会昏迷,一直到太阳升起才会醒来。” 怪不得陶久也睡了过去,是这片森林有古怪。 “等等,那老品说的夜里遇到猛兽——”我望着芋头迟疑道。 “他在撒谎。”芋头直截了当的说,“我观察过好几天,森林里的气体白天消散,晚上重新生成。森林里也没有他说的那种猛兽,他身上的伤痕是人为造成的。” 怪不得我会觉得那道爪印很奇怪,原来森林里有猛兽的故事是老品编出来的,他要隐瞒的是森林里的其他东西。 莫非就藏在这片树丛里面? 我往雾气里走了几步,周围空荡荡的,似乎是个很大的空间,但是雾气太浓,我的眼前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你是不是跟着老品过来的?他人呢?”我确认道。 “他走到这里就不见了。前面的雾气太浓,我本想明天再来打探情况,没想到看见了你们生的火,只好先去救你了。”芋头的语气里参杂了一丝遗憾。 “那陶久怎么办?”我开始担忧起陶久的处境,我们刚才走得急,没有给他留下线索。 “我在途径的路上留下了荧光粉,如果他提前醒过来,可以顺着荧光粉找到这里。”芋头指着地面说道。 我身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荧光,断断续续的通向树丛外面。这下我放心了许多,继续问道:“那我们要进去吗?” 芋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说:“走,必须把事情弄明白。” 我点点头接着往前摸索,在黑暗中行动非常困难,时不时就会踩到石头和土坑,芋头在后面扶了我几次,很快我就习惯了这种走路方式,只是偶尔还会跌一下。 我们摸索了十几分钟,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前面的雾气开始渐渐散去,眼前的事物逐渐出现了轮廓,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影子,上面还有闪烁的光芒。 “好像是一座房子,过去看看。”芋头率先跑了过去。 我立刻追上他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房屋的门前。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木屋,双层结构,占地面积大概有一百平米。房门虚掩着,屋里点了灯,老品应该就在里面。 我和芋头对视一眼,准备先绕到窗口观察一下屋内的情况。 这时,屋内的灯光忽然熄灭了。我们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我迅速转过身,老品已经站在门前望着我们,脸上写满了惊诧。 “为什么要骗我们?”看来局势不妙,我决定硬碰硬。 老品还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微微颤抖的指着我身后。 我回过头,看到芋头后面站了十几个男男女女,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锥心刺骨的凉意。 是“他们”! 打死我也不会想到,和“他们”的再次相遇竟然会是这种场合,不过这很符合“他们”的身份,神神秘秘的。 “05在哪?”离我最近的中年男人问道。 “什么05?”芋头茫然的看向我。 我也是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0506的,这是行动代号吗?” 中年男人皱了下眉头:“高寒是05在执行任务时的化名。” 原来他们在找高寒,我不由得紧张的后退了一步:“你们搞错了,我不认识他。” 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他的身后冒出了一个年轻女人,附耳跟他说了些什么。 “不,你绝对认识他。”他板起了脸,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那十几个人跑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抓我也没用啊!”我被几个人扑倒在地,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 接下来他们看向了芋头,芋头脸色一变,立即把双手举了起来:“我投降。” 我惊诧的看着他,竟然毫无反驳之力。 我们和老品被关在了屋里,那群人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个遍,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他不在这里,他到底在哪儿!”中年男人大吼一声。 我往墙角靠了靠,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啊……” “他真的不知道,你们吓到他了。”芋头紧接着替我说了一句。 中年男人问不出话来,表情有些恼火,出去之后狠狠的摔上了门。 我松了口气,把束缚在身后的手挪了挪,绳子绑的很紧,我还是使不出力气。 “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希望了。”芋头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边说道。 “你该不会觉得陶久能救我们吧?”我低声劝道,“他就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十几个人!” “我可没有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芋头翻了个白眼,“我们还有老品。” 他把目光投向了老品,老品也是一动不动的靠着墙,眼神里有一种释然。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我向老品问道。 老品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道:“你叫肖容?” “是。”我迟疑的答道,“这跟你隐瞒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老品摆正了身子,很严肃的开口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能来到这里,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一部分。” 他压低声音缓缓道来,我起先疑惑不解的谜团被一一揭开了。 原来是这样。 第四十二章 老品的故事 老品原名叫肖品良,是肖本福的儿子。 当年肖本福在坝美捡回一条命,决定私底下研究那块玉石的事情,他在几年内收集了玉石的资料,发现在一个鲜为人知的资料上,浦岚村有陨石坠落的记录。由于这个消息并不准确,并没有引起国内专家的注意。 肖本福通过各种小道消息找到了浦岚村,在村里居住了一段时间。那时浦岚村和浦清村之间只有现在的一半距离,树木也没有那么密集,肖本福多次上山,找到了那个陨石坑。 这个陨石其实就是另一块玉石,不过坠落的时间不远,肖本福很轻易的把它挖了出来。他把玉石带走后,石坑里还残留着细小的玉石碎片,这使整片森林变得异常生机勃勃,在几十年之内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再加上这座山几十年的变化,两个村子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陨石坑也被树木掩盖,知情人少之又少,就只剩下老品了。 当年肖本福住在浦岚村,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少女。他爱上了这位少女,这也是他再浦岚村待了很久的原因。 肖本福带着玉石离开了浦岚村,而少女也怀上了他的孩子,一年之后,老品出生了。 老品从小就听说了父亲的事情,但是他没有继承玉石的力量,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跟着母亲上山砍柴、打猎,逐渐熟悉了山上的路,记住了陨石坑的位置。 玉石碎片融入这座山以后,树木一到夜晚就会产出使人昏迷的气体。老品成年后便在陨石坑附近建了这座木屋,木屋的周围种植了一种解毒的药草,可以防止陷入昏迷。 但是这座森林变得越来越有灵性,药草的周围长出了一圈灌木丛,拦住了空气中的草药味,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就是老品让我们在傍晚之前下山的原因。 故事回到最初老品说的猛兽那里,其实几年前出现的的确不是猛兽,就是刚才把我们关起来的那些人。 几年前的那天中午,他们找到了老品,花大价钱请他上山带路。老品觉得事情有古怪,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他们怎么也说不动老品,就在那天深夜里偷偷上山了。 老品发觉来者不善,悄悄的跟着他们上了山,在途中听说他们的目的是来寻找陨石坑,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谁知他们的听觉异常灵敏,抓到了藏在树后的老品。老品举起猎枪想要防身,他们之中的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对着老品抛出了铁爪子。老品立刻闪了过去,铁爪勾到了他的腹部,留下了几道很深的伤口,猎枪也被他们折成了两截。 老品为了保命,从一个土坡迅速的滚了下去,他比那些人熟悉森林的道路,那些人追不上,只好作罢了。 此后老品在村里休息了一年,再也没有上过山,他有十足的把握隐瞒住陨石坑的位置,有灌木丛和树木掩盖,那片区域几乎等同于隐形。 再回到今天下午看见的那个脚印,老品说那是雨靴留下的脚印,山上的土块很松,几天前的那场大雨把土地浸湿了,雨靴很容易留下那么大的脚印。 普通人是不可能冒着大雨上山的,老品看到脚印时立刻想起了那伙人,意识到他们再一次回来了。 老品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几十年来他想守护的只是这座拥有神秘力量的森林,他不希望陨石坑被人利用。 于是,今晚老品再次进了森林,想要把这伙人找出来。 好巧不巧,这下我们三个人全被抓住了。 老品又叹了口气,望着我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我不经意的皱了下眉。 “……你是肖家派来的吗?”老品犹豫的问道。 我愣了一下,道:“可能算是,也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 “因为让我来的人,他已经……死了。”我摇了摇头。 “你说大伯他……”老品浑身颤抖的问道。 “他让我来杀一个人。”我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很清楚……”老品瘫坐在墙角,“这件事有关于第二个肖家……” 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老品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垂垂老矣的肖本福拄着一根拐杖,缓缓地走进了浦清村。老品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他们眉眼相似,肖本福仿佛就是老品二十年后的模样。 肖本福向老品说明了来意,他希望老品能够继承他的遗愿,把玉石留在森林的力量抹杀掉。 理所当然的,老品和森林早已产生了感情,他不会因为突然降临的父子之情而破坏它。肖本福无法劝说自己的儿子,在一天后离开了村子。 然而在那天下午,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包,脸上无时无刻透露着一丝微笑。 他向老品表明了来意,说自己想要到山上去看一眼。 老品觉得很奇怪,这个年轻人有一种神秘的气息,和玉石碎片的气息十分相似。 “你到山上做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老品问道。 “那里有我的同类。”年轻人微笑道。 “同类?可这山上一个人也没有。”老品疑惑的问道。 “它是开始,也是结束。它一分为二,迟早会合二为一。”年轻人又道。 “合二为一?”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抬头意味深长的望了眼远处的山头,又道:“它还没有准备好,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年轻人背起包准备离开。 “等等,你还会回来?”老品追上前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消失。” 年轻人回头笑笑,扬长而去。 “消失?”我轻声念了出来,这种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引导、轨迹、消失…… “消失……”芋头喃喃道,“……肖石?” 肖石? 这两个词读音确实是一样的,难道是巧合吗? 老品猜到了我们的想法,摇头道:“这不是巧合,肖石和消失,的的确确是有关联的。你们刚才提到了高寒,这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高寒?”我顿时来了精神。 “对,一个月前他来找过我,问了我一些事。”老品说道,“我简单的跟你们讲讲,他要问的事情就是你们想知道的,是我大伯留给你们的谜题。” 第四十三章 陨石坑 老品说,高寒已经查到了整件事情的轮廓,他来找老品是为了确认一些细节。 高寒说,他见过肖本福了。 老品十分惊讶,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父亲早就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了。 高寒和肖本福进行了交涉,他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肖本福,想让肖本福放下过去,和肖本淳重归于好。肖本福虽然心里明白,但他仍觉得玉石是一种可怕的存在,不愿与高寒合作,并且告诉高寒,事情的发展已经不能控制了。 肖本福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了死令,无论如何都要消灭肖家的力量,而后代中继承力量的人,在结束任务后也要赴死。 肖本福为了防止自己中途变卦,让后代带着家属搬离武汉,不完成任务绝不能回来。导致接下来的几代人和肖本福断了联系,他们没有见过肖本福,就算是肖本福亲自下令中断任务,他们也绝不会听从。 高寒不能阻止第二个肖家,决定冒险去找肖本淳。 在一天夜里,他跟踪肖家人到了肖家镇,大宅里的很多人都歇下了,只有“肖石”的房间还亮着灯。 肖本淳对高寒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早就得知了高寒的身份,只是他不明白高寒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高寒说,他已经找到了玉石选定的肖家人。 肖本淳吃惊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动手。 高寒摇了摇头,他认为继承力量的人本就无过,没必要拘泥于打打杀杀,他只希望这场纷争能提早结束。 肖本淳早就有这种和解的想法,但是为了确认高寒没有说谎,他要求高寒把玉石选定的人送回肖家镇。 高寒说,他很快就会来找你。 这就是高寒告诉老品的事,他来找老品,是为了问出二十年前的那个年轻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老品把年轻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高寒突然变了脸色,又问老品那个年轻人离开的方向。 时隔二十年,老品早已记不清了,他摸了摸脑袋,大概的指了一下西北方。 高寒望着那个方向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一切大错铸成,来不及了。” 老品疑惑的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高寒没有回答,转身又对老品说,一个月之后会有肖家人来找浦清村,肖本淳让他来这里杀一个人。 老品像我一样,很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又问高寒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老品把话说完,又有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踹开了门,凶神恶煞的瞪着我们。 老品马上闭了嘴,别过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老头子,你刚才说这里有陨石坑?”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把老品揪了起来,“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带路!” 我们都这么低声说话了,这群人居然还能听得见?我紧张的看了芋头一眼,他正低着头装睡。 “什、什么陨石坑啊!这两个孩子害怕,我在给他们讲故事!”老品信口胡诌道。 “你当老子的耳朵是摆设吗!老子刚才明明听见你说这附近有陨石坑!”那个男人“呸”了一声。 “03,别吓着老人家。”领头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他冲着老品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你死了没关系,这里还有两个小的,我们可以先从最小的下手。” 他拿出一把刀指了一下芋头,又把刀刃指向老品,在老品身上划了两下,绑着老品的绳子掉了下来。 “你应该不希望有人因为你而死吧?”中年男人把玩着手中的刀,“识相的话赶紧带路。” 老品哆哆嗦嗦的站稳身子,不知所措的看向我,我点点头暗示他暂时顺从一下,等会儿找机会逃出去。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带着老品去找陨石坑,守着我们的人就会少一半。芋头跑得快,得想办法让他出去找陶久求救。 哪知那个叫03的胡渣男朝我走了过来,在我和芋头之间多系了一根绳子。 “你们俩也跟上!老子知道你们想逃跑!” 芋头瘦弱的身子被他猛地提起,像是提购物袋一样轻松。他捏着芋头的胳膊,芋头忍不住皱了下眉,背过身子看向我。 我只好乖乖的站了起来,任由他们推着出了屋子。 老品带着他们钻进了树丛,我在中间跌跌撞撞的走着,胡渣男嫌我走的太慢,时不时的推我一把。 月色逐渐明亮起来,前面的路依稀可见。 没过多久,树丛前面出现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大坑。那十几个人神色诡异的对视了几眼,决定让老品下去带路。 我庆幸老品心善,要是换了旁人,肯定不顾我们的死活就先跑了。 老品在身上栓了根绳子,几个人抓着绳子把他放了下去,绳子摇晃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老品在坑里找了块结实的山岩,把绳子牢牢的固定在上面,他们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大树上,中年男人在上面装了一个滚轮,几个人抓着滚轮滑了下去。 胡渣男又推了我一把,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绑的这么紧,我怎么下去?” 他不耐烦的解开了我和芋头的手上的绳子:“少废话!敢耍花样老子就弄死你!” 芋头在我前面抓着滚轮纵身一跃,没几秒就落地了。胡渣男把滚轮胡乱塞到我手上,我还没抓紧上面的握把,他就一脚把我踹了下去。 我一惊,握把上只剩左手紧紧握着一端,右手已经被甩出去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在绳子上摇摇晃晃的摔了下去。 “03!你他娘的——”绳子末端刚好站着一个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扑倒在地,啃了一地的土。 “吃……吃土快乐!”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十分应景的调侃了一句。 那个男人愤恨的瞪了我一眼,躲到一边漱口去了。 胡渣男跟在后面荡了下来,一脸不屑的样子,催着老品赶紧指路。 最后一个下来的是一个默不作声的男人,他对中年男人打了个ok的手势,一行人就要开始动身了。 大坑里四处坑坑洼洼,长满了野草,只有正中间的一小块地方光秃秃的一片,周围的野草围成了一个圈。 “碎片就在这里面?”中年男人确认道。 “我也是第一次下来,你得自己找找。”老品很诚恳的答道。 中年男人一挥手,四五个人拿着手电筒上前围住了那个圈,在地上摸了大半天。 我坐在原地歇了一会儿,看到那几个人空手而归,显得十分恼怒。 “死老头!你他娘的是不是在耍我们!”刚才那个爆粗口的男人把老品揪了起来。 “我、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啊!”老品急的口齿不清起来,“这个陨石坑我一直不敢下来,里面有碎片的事那是我爹说的,我真的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啊!” “他没有说谎。”芋头突然抬起头插了一句,“这里的野草经不起踩踏,多走几次就会枯萎,这里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野草已经遍布得密密麻麻,长到膝盖那么高了。” 第四十四章 玉石碎片 “再仔细找!找不到不许停!”中年男人再次下令道。 我往芋头坐的地方靠了靠,看到他正在找一个女人讨要自己的手机。 “山上没有信号,你要手机有什么用!一边去一边去!”那女人被他吵的有些暴躁。 “姐姐,我的手机上有家属的照片,要是我被你们灭口可就再也见不到了,求你了。”芋头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哎呀好了好了,就给你看一眼!”那女人禁不住芋头的恳求,把手机递了过来。 我假装好奇的凑了过去,只见他按了两下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外国男人的照片。那男人棕发蓝眼,微笑着坐在一张长椅上,背景看起来是一个教堂。 原来是真的想看家属,我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办法。 “这是谁?你后爸吗?”我胡乱猜测道。 芋头注视着手机屏幕,不假思索的答道:“他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那就是兄弟或者后爸了,小孩子嘛,总是喜欢藏着掖着。 “看够了没!我可忙着呢!”那女人一把夺过手机,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芋头的表情不太愉快,坐的离那个女人远了些,招手让我坐过去。 我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忙着在一旁生火做宵夜,没功夫搭理我们。我趁机坐过去,和芋头耳语了几句。 “现在怎么办?”我想询问他的意见。 “说不准,要靠你自己判断。”芋头指了指远处的老品,“我是听明白了,这是你们肖家的事,和我没有多大关系。” “那你又为什么来这里?恐怕没有旅游那么简单吧?”我又起了疑心。 如果芋头要出来旅游,应该带着照片上那个重要的人。不然就是两种可能,一是那个人没有办法跟芋头出来旅游,二是芋头根本不是出来旅游的。 芋头打了声哈欠,似乎并不情愿告诉我:“我有点困了,最好早点逃出去,你想想办法吧。” 这使我更加坚信了心中的推断,芋头来这里绝对是有其他的目的,我迟早要问出个结果来。 那些人在大坑里寻找了一两个小时,仍旧是一无所获,我根据他们的谈话得知了几个人的称呼。 他们的代号是按照数字排列的,中年男人是01,他是首领。胡渣男是03,高寒是05,默不作声的那个是07,吃土的是11,没收手机的女人是18。 他们这伙人的统称应该是a组,例如高寒的任务编号是a053,3代表他执行的第三个任务。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还设置了25个甚至更多的分组,遍布整个世界,我们所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叫18的女人煮了一锅汤面,施舍的给我们递了两小碗。我警觉的望向那女人,她迅速的盛了好几碗,看起来没有在汤里下药。 这种时候能够悠闲地煮面吃,他们一定有很大的把握阻止我们逃跑。 先不谈后果,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得到玉石碎片,其次是找个神仙来救我们。 我想起刚才芋头说的,还有希望在老品身上,不禁望向老品。老品抱着一大碗面坐在中年男人边上,看起来并没有食欲,偶尔会回头看我一眼。 我内心忍不住感慨道,感情俘虏是有差别待遇的,提供线索的多吃点,毫无作用的就少吃点。幸好是少吃点,不是没得吃,不然连存在感都要被剥夺了。 他们填饱了肚子,一个个又开始地毯式搜索,正中间的平地已经被他们挖了一个大洞,再往下是山岩,仍然没有玉石碎片的踪迹。 “等一下!”老品突然指着周围的岩壁叫了一声,“拿手电筒照照!那个上面是不是有个洞?” 所有人都顺着那个方向照了过去,远处三米高的岩壁上确实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有两米多高。这个洞口刚好背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普通的岩壁。 “进去看看?”胡渣男问道。 中年男人默认的点点头,后面的几个人拿着绳索走了过去,没几分钟编成了绳梯。其中一个人抬起另一个人,使劲儿往上一顶,那个人就跳到了洞口,把绳梯固定在了上面。 “老头子先上去。”中年男人轻轻推了下老品,老品识相的走到绳梯前爬了上去。 接下来差不多又是刚才下来的顺序,因为刚才的失误,胡渣男和后面的男人换了个位置,这回由默不作声的男人押着我们上去,抓我的力气轻了些。 我跟在芋头后面慢慢爬了上去,抓着绳子的手被磨的很痛,绳梯摇摇晃晃,我险些踩空。那人在后面托了我一把,我一个跟头摔到了洞口。 我回头一看,那人一个跟头翻了上来,身手矫健得像个猴子,就是不太爱说话,跟个哑巴似的。 “这是什么鬼地方?”胡渣男爬了上来,他摸了一下岩壁,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苔藓。 “老头子去前面探路。”中年男人又下令道。 老品配合的走在前面,两个人紧紧的跟在后面,十几个人排成了一条三四米的长队,我被夹在两个人之间,一点大气都不敢出。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洞窟的尽头到了,尽头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小木桌,上面放了一个镶金的方形盒子。 中年男人快步走上前,迅速的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老品一个翻身钻到了桌下,捣鼓了些什么,洞窟里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老品拉着我和芋头往岩壁边上撞去,我吃惊的闭上眼捂住脑袋,耳边传来了奇怪的机械声。 十几秒过去了,我倒在地上安然无恙,好像没有撞到岩壁。 我松开手看了眼四周,老品好像把我们带到了另一个洞窟里,那群人被关在了石门外。 “怎么回事?”我还没有缓过神来。 “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能在这里告诉你了。”老品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喘了口气,“我讲到哪里了?……对,我大伯让你来杀个人。” 老品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怀表,他把怀表轻轻打开,里面藏着一块发光的小石头。 “这就是他们在找的玉石碎片,你过来看看。” 我凑近瞧了瞧,这块石头整体通透,发着浅绿色的荧光。我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石头的光芒忽然开始不停的闪烁,吓得我后退了一步。 “他说的是真的……”老品把石头取了出来,缓缓地递给了我,“以后这个就交给你保管了。” “为什么?我不能拿,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推脱道。 “我大伯让你来杀的人,就是它。”老品接着说道,“严格来讲,‘它’就是我。” 第四十五章 合二为一 老品说他就是玉石碎片,如果是在平时,我可能就要一笑而过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开这种玩笑的人,也就只有陶久一个,他可能还在树下呼呼大睡,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老品把石头放到了我手中,“我和这座森林和平共处了七十多年,它吸收了碎片的灵力,早已拥有了生命,你认为它凭什么能容下我?” 我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答道:“我会相信你说的,接着说吧。” 老品干笑了一下,指着怀表说:“这块怀表是我爹留下的,我从记事起就带着它出入森林。直到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决定把怀表丢到这里,因为这里是他得到玉石的地方,也是他抛弃我和我娘的地方。” “等等,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芋头说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我一脸茫然的看向芋头。 芋头“噗嗤”的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单纯,不这么说他们怎么会信?我当时说的是一般的野草,这里的植物比一般的茂盛很多,哪怕是野草也能几天长成,更何况是二十年。” “他们只顾着找到碎片,哪里会知道这座山上植物的不同之处,小伙子也算是帮了我一把。”老品感谢了芋头,继续说道,“之后的某一天,我带着怀表来到陨石坑,像那些人一样摸索了很久。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看见岩壁上的洞口正在闪烁奇怪的光芒。我费了很大功夫才爬进洞里,拿到了藏着这块石头的盒子,这块石头就像在诱惑我一样,不停的闪烁光芒,我情不自禁的把它藏到怀表里,原本想要丢掉怀表的欲望消失了。” “那这个洞窟又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刚才进来的石门,外面的人似乎在拼命撞击,但石门纹丝不动。 “这是我爹为了藏碎片建造的洞窟。他取出玉石后,发现坑里还有一块碎片,但是两者已经拼不上了。我爹经过深思熟虑把碎片留在这里,盼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它。”老品叹了口气,“我爹把一切都盘算好了,我和肖家的事注定会牵扯到一起。自从我得到了这块石头,我就和森林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联系,我能感受到陌生人的入侵,也能感受到生命的逝去。这种感觉在一天天吞噬着我,现在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究竟是石头,还是肖品良。” 哦,人石合一,就是石头精呗。 想到这里,我立马在心里自扇耳光,现在的场面这么严肃,我怎么能学陶久这种不正经的人开玩笑呢? “你是说你和石头融为一体?”芋头似乎对这个有点兴趣。 “我想你们很容易理解,这就跟肖家的力量是一样的性质。我大伯留下的嘱托,就是让你杀了我,毁了这块石头。”老品望着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知道杀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你很走运,这件事不用你亲自来做,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你看起来还能多活几十年……”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盯住他结实的胳膊,果断回绝道,“我也不会因为这块破石头去接受自己是肖家人。” 老品指着自己的腹部,无奈的说道:“你还记得吗,我肚子上的那道爪印是被他们所伤。” 我点了点头。 “我伤得很重,本该命丧于此,是这块石头给了我第二条命。现在它找到了新的继承人,我很快就会离开人世了。”老品很平静的说。 我握着手中的石头,心里有了一丝不安:“它找到的继承人该不会是——” “对,你无法拒绝它的选择,从你拿到手的那一刻,它就已经选定了你。”老品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你完成了我大伯的嘱托,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老品吃力的站起身,力气远不如以前大了,他拍了拍裤子,艰难的走了两步。 “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为什么是我?我还不想背负这些奇怪的东西……”我拦住了老品的去路,他支持不住的抓住我的胳膊,身体变得冰凉。 “一切都来不及了……”老品毫无意义的复述着这句话,使出最后的力气把我和芋头推到一边,“按下那块石头……那里有出口……” 芋头走向老品指着的石头,犹豫的看了我一眼:“他已经快不行了……走吗?” 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一个活生生的人即将步向死亡,而我就是间接的罪魁祸首。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倒下去,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冰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仅仅是几十秒内发生的事情,我傻傻的站在原地,控制不住自己僵直的身体,胸口有一种揪心的痛。 “轰”的一声,石门被他们炸出了一个窟窿,几块碎石擦过我的耳边,我本能的退到一边,腿上还是使不出力气。 “快走!”芋头按下机关,迅速的拉起我冲到出口前。 “抓住他们!”中年男人大喝一声,十几个人都向我们冲了过来。 出口的石门“嗡嗡”抬起,芋头来不及看清前面的路,扯着我的胳膊跳了出去。 远处的太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我定神向前看去,前方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已经无路可走了。 “跳!”芋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跳进了河里,我呛了几口水,在河里拼命的挣扎着。激流拍打在我的身上,没多久就把我们两个冲下了山。 我一个翻身撞到了河岸的岩石,一阵痛意从头顶袭来,我很快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我揉着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森林外围。 陶久正坐在我身后,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很悠闲的问道:“醒了?” “他们追上来了吗?芋头呢?老品呢?”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屁孩把你丢在这儿就走了。”陶久啃了一口巧克力棒,“其他的老子不清楚,看在你负伤的份儿上,老子就不计较你一个人行动了。” “也不知道是谁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回去再收拾你。”陶久吃完了巧克力棒,拍拍手站了起来。 他扶起我朝着浦岚村的方向走去,路上问了我一些昨晚发生的事,我简单的概括了一下。他对自己昏迷的事情非常不满,强烈要求再去森林里住一晚。 “再吵吵我以后就不跟你睡了!”我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陶久得逞的笑了笑,从身后搂过我的肩:“行了,你没事就好。” 第四十六章 选择 我们在浦岚村体验了一天世外桃源的生活,更准确的说,是因为没有向导带路,迫不得已的住下了。 住在这里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这里没有电子设备,没有多少电器,仿佛还停留在肖本福的年代。 海叔的老婆被他们叫做海婶,她看我们是两个大男人,便自告奋勇的教我生火煮饭,我费了好大劲弄来几根干柴,倒腾了半天也没有点着火。 “我说你是不是把脑子磕没了,大姐教你这么久你都没学会。”陶久坐在一边不痛不痒的冒出一句。 我把烧火棍往他脚下一丢:“你来你来!这个技能我没点行了吧!” 陶久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走到灶台下面用烧火棍戳了几下,抽出了几根比较大的干柴,没过一会儿就把火点着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熟练的淘米做饭,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海婶夸了陶久几句,见我们没什么要帮忙的,就留了些新鲜的蔬菜,回去给海叔做饭了。 陶久随意的做了几道家常菜,尝起来挺有归隐田园的味道,看样子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乡间生活,就算再待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吃完午饭,我借来陶久的手机玩了一会儿单机小游戏。外面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疑惑的放下手机看向窗外,似乎是住在村口的一个大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我立刻走出房门,那个大哥很快把包裹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我接过包裹,上面用胶带裹了一层,只写着我的名字。 他用手挡住头顶刺眼的阳光,眯着眼说:“哎,我也不清楚,刚才吃完饭就在门口捡到了。” “好吧,谢谢大哥。” 我回屋拆开了包裹,陶久也好奇的凑了过来,里面放着一部手机和一封信。手机是我被那些人没收的那一部,信上的字迹我不太熟悉,信封上写着“to消失”。 “谁送来的?”陶久感兴趣的问道。 “不知道是谁,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我查看了一下手机,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芋头帮我拿回了手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更想知道他究竟是哪一边的人,即使他一路上帮了我很多,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他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我打开了那封信,里面是一张手写的便签和一张打印好的信纸。 便签只有手机屏幕那么大,上面整齐的写着: [肖家人: 不管你是哪一个肖家人,现在我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你不必去追查我的身份,我是安插在“他们”之间的“叛徒”,这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是一封未寄出的信,它在各种各样的人手里周周转转,最后到了我的手里。 由于种种原因,我决定把这封信转交给你,让你了解自己的身份,作出你自己的选择。 p.s:看完信记得焚毁。] 署名是q。 留下这个便签的人绝对是那伙人中的某一个,他没有道出自己的立场,多半是不愿影响我自己的选择。 我坐到床上打开了另一张信纸,上面的字体有点淡,信纸的角落有些泛黄,应该有些年代了。 [给未来的“你”: 你一定很好奇这封信的来历,我只能告诉你,这封信是属于你的。不管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收到了这封信,你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 1.接受你的新身份,了解你现在的处境。 2.放弃第一个选择,把石头丢掉,做回你的普通人。接下来的内容将与你无关,你可以寄出这封信,它会自己找到新的有缘人。 如果你作出了第一个选择,我想你应该对下面这个神话故事感兴趣,但是请你铭记,因为这绝不是虚构的。 自古以来,人与神便是共存的。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神明,不同的人也有他们不同的信仰。你所面对的神,被人们统称为“命运”,他们有些生而为神,有些则是由人成神。 而神并不是永生,他们也会生老病死。在死亡降临时,神便会陨落,成为一块没有感情的巨石,坠落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你没有想错,这就是你所见到的石头。 只有天生的神才会化作巨石,这就是石头蕴含力量的原因,那是神留下的力量。这股力量会重新筛选新的主人——直到它选择了你。 没错,这是一个成神的机会,你大概会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们这类“神”,活得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拥有着神的称呼。 “他们”还没有放弃消灭我们,这场战争持续了几百年,“他们”销毁了无数的石头,残存在世上的已经所剩无几。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正在看这封信的你,如果你能复原石头的力量,这将会是我们和“他们”之间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消失] 要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哪个动漫或者小说里的主角,先是经历一场变故,然后获得力量,打遍天下无敌手,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哦,对了,我不喜欢白富美。看陶久这饥渴的样子,仿佛单身多年,那就勉强迎娶陶久吧。 我在心里暗自嘲笑了一番。可说笑是说笑,笑完了,我又要被迫作出选择。 我照例没对陶久提及神明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件事应该只是特殊的家族争斗,理论上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抉择?”我问陶久道。 “你觉得老子会怎么想?”陶久最近爱上了吃零食,总是捧着一袋饼干,一天到晚闲不住嘴。 我知道他不喜欢平静的生活,吃零食是一种消遣,更是他对城里的眷恋。 “我们回北京吧。”我下意识的提议道。 “你想好了?”陶久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耸耸肩,起身开始收拾背包:“我还没有高考,才不要赖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这才是本大爷的媳妇儿。”陶久快速的收完了所有的东西,满意的背起包,“走,让这片森林瞧瞧咱俩的默契。” 我向他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回应他,让他一个人尴尬一会儿。 说来也奇怪,我对森林里的路突然熟悉起来,走出森林的时间也快了很多,才过了两个小时,我们就回到了最初停车的地方。 我和陶久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了什么。他检查了一下车的情况,招呼我赶紧上车,我把包放到后座,坐上了副驾驶。 越野车缓缓开动,四周的风景开始变得模糊,我的内心涌出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不知该说是不舍还是留恋。 也许这是老品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念想吧。 我从车窗探出头,一鼓作气把手里的石头抛了出去,一个抛物线穿过了路边的树林,石头渐渐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去他妈的选择!” 第四十七章 追踪 我把切好的西瓜一股脑儿倒进榨汁机里,盖上盖子,按下按钮,红色的果肉在里面拼命的挣扎,最终化为了一大杯西瓜汁。我把西瓜汁倒在玻璃杯里,丢进两个冰块,一杯清凉的西瓜汁就做好了。 在北京安逸的住了一个暑假,我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当做过往云烟,抛之脑后,安分的在陶久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上学时租的房子已经退给房东了,这两个月我都窝在房子里,偶尔会看一下陶久买的复习资料,不过更多的时间都被我用来上网。 陶久每天都要去房产中介那里走一圈,听说是家里又多了几套房子,忙着转手卖掉。 我会在空闲的时候网购一些游戏机来打磨时间,不过我很少会通关,最后都是要被陶久没收的。 这天是周一,我收到了一个从外地寄来的快递,我习以为常的拿进房间,在手机上查看了一下最近的包裹,应该是前几天买的游戏机。 我正忙着看一部刚更新的动漫,随手把包裹放到了茶几上。我喝了一口刚榨的西瓜汁,冰冰凉凉的正合口味。 突然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手机上陌生的号码,我觉得有些意外,打开手机铃声是为了方便接到快递和陶久的电话,平时根本没有人找过我。 对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好奇的点开看了一眼。 [收到快递了吗?] 那个人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我疑惑着他说的快递是怎么回事,转眼用余光瞟到了茶几上的包裹。 难道是这个吗? 我再一次捧起了包裹,上面潦草的写着我的住址和名字,寄件人一栏写着“消失”,是从浦清村寄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和这件事彻底摆脱关系了吗?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想要一探究竟,打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包装,我终于看到了放在里面的东西。 它像是和我产生共鸣一样,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我快速的编辑了两句话发过去,可对方却像石沉大海一样迟迟没有回应。 我抓起石头急匆匆的跑出房子,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使出浑身力气把石头抛了出去。 在阳光的照耀下,空中又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那该死的石头沉进了河底。 我站在河边观察了十几分钟,四周没什么居民,很安静。确保没有人在跟踪我,也没有人下河捡石头之后,我回到了家里,陶久已经从房产中介那里回来了。 “又出去瞎晃悠了?”他从榨汁机里倒了杯西瓜汁。 “嗯。”我含糊不清的答了句。 陶久一口气喝光了西瓜汁,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纸盒。 “好像是你的快递,又买游戏机了?”他随意的责问道。 我倒吸了口凉气,微微颤抖的从他手里接过盒子,手抖的厉害,一不小心把盒子摔倒了地上。纸盒被摔的散了架,一块发光的石头从里面滚了出来,那闪烁的光芒仿佛在嘲笑我。 “怎么回事?”陶久从地上捡起了石头,满脸狐疑的看着我。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我打开了短信界面,刚才的号码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你丢不掉的。] 我丢不掉? 那封信分明告诉我,我可以选两条路,难道写信的人在骗我吗? 陶久听我说明了情况,神情也愈加凝重,安慰我道:“先不要着急,本大爷帮你想想办法。”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把石头放到了茶几上。 “你确定这块石头是之前丢的那个吗?”陶久仍然怀有质疑的态度。 我把石头滚来滚去看了个遍,上面没有什么裂痕,但确实是我丢掉的那一个:“没错,我很确定是同一个。” 他陪着我端详了一会儿,建议道:“既然丢不掉,那销毁会怎么样?” 虽然这样做可能有点过分,但是这块石头先缠上我的,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你准备怎么销毁?” “火烧,粉碎,腐蚀,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一遍。”陶久的口气像一个老练的杀手,“老子要看看这破石头有多硬。” 照理来说,玉石当年分为了两大块和这一小块,那就应该是有办法销毁的。我抱着侥幸的心态让陶久试一试,他把石头揣到兜里,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没有心情再看见这块石头,让他一个人随便处理,他很迅速的拿上手机出了门。我烦闷的钻到房间里睡了一觉,暂时忘掉了这件烦心事。 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我走下楼梯,陶久又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了?”我急切的问道。 陶久摇了摇头:“没法子,老子把它卖了。” “……卖了?”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老子就是想试一下,假设你丢不掉它,是因为它没有新的主人,那老子把它卖了,它就是属于别人的,这样它还回得来吗?”陶久讲的头头是道。 有点道理。我费这么大力气丢了两次,次次都回来了,这回陶久把它卖了,总不会回来了吧?我警惕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好像没什么动静。 陶久把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摸了一遍,又走上前替我搜身,什么也没有搜到。 这回真的成功了? 我不可置信的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还掐了一下胳膊,挺疼的,是真的。 “还是本大爷有办法。”陶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又吹嘘道。 “好好好,就你有办法。”我随便糊弄道。 我的手机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回是一种古怪的铃声,手机上并没有来电或是短信。 “什么情况?”我不知所措的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停下来。 “给本大爷瞧瞧!”陶久夺过了我的手机,示意我别说话。 我闭上嘴默默的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只有手机的铃声聒噪的响着。陶久摸到手机背部,突然找出螺丝刀,把后壳拆了下来。 电池上面装了一个奇怪的红灯,正在不停的闪烁着。 “咱们被人定位了?”陶久一惊一乍的抓住我,“你上一次打开手机后壳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上个月底去修的手机?”我不敢确定的看着他。 “收拾东西,走!” 陶久迅速跑上楼拿出了行李,我一脸茫然的跟在后面收拾了一些,十几分钟后,我们坐上了赶往火车站的出租车。 我还没有醒过神,依旧对陶久的反应感到奇怪:“我们怎么被人定位了?” “这个红灯是信号发射器,老子在淘宝上见过。有人想锁定你的位置,看来你们家的破事还没有结束,咱俩要浪迹天涯了。”陶久把信号发射器扯了下来,远远的丢到了高速上。 第四十八章 重回坝美 耳边传来了树叶的沙沙声,隐隐约约还有几只鸟在头顶啼叫着。 我睁开了眼睛,捂着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周围模糊的景象好像有点熟悉。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曾经来过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环顾四周走了两步,一脚踹到了躺在地上的行李箱,脑海里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了。 对了,刚才我和陶久还在出租车上,怎么转眼到了这个地方?陶久去哪里了? 这里好像是山下的树林,我远远的望见附近有几座山脉,山路崎岖,像是什么荒郊野岭。 “陶久!”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朝着空中大喊了一声。我的回声从林子里传了出来,只惊动了树上的鸟儿,仍是没有陶久的回应。 到底是谁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难道我和陶久失散了?我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在出租车上,那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他们”抓到了我们,按道理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那么难道是“中立”或者“消失”那边派来的人吗? 我抱着头让自己冷静,这种时候不能放弃希望,一定有办法找到陶久的。 我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只有一条口香糖。我又打开了行李,里面胡乱塞了一些衣物、纸笔、钱包之类的东西。我找到了陶久塞进去的打火机,应该能派上用场,还有一团胡乱塞进去的毛线、手电筒、小刀、卫生纸之类的,都被我拿出来备用了。行李的夹缝里藏着一块备用的电子表,我确认了一下,现在是上午的八点,距离我们坐上出租车已经过了一夜。陶久很可能比我早一步苏醒,我要想个办法找到他才行。 我从附近找来几根折断的树枝,把能用的都堆在一起,学着陶久的样子生起篝火。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能燃起黑烟的话也许就能让陶久看见了。 为了能让黑烟飘的漫长一点,我拿了几件陶久的衣服放在旁边烧,主要原因是我的衣服烧不出那么黑的烟,陶久的反而越烧越黑,我就拿来继续烧了。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如果中午十二点之前还没有人来救我,我就只能靠这团五彩斑斓的毛线认路了。 我拿出陶久藏在衣服里的薯片,惊叹了一下他居然能藏这么多东西,于是我五分钟就把薯片消灭了。 在篝火旁边坐着实在是太热了,我走了几步坐到了树荫底下,想着该如何打发剩下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火苗在风中变得越来越小,衣服也烧的差不多了。我的背后隐约传来了穿过树丛的响声,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陶久?”我试探的朝树丛里喊了一句。 树丛又响了一下,从里面钻出了一只肥大的老母鸡。 山……山鸡?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我拿起小刀向老母鸡扑了过去,还没有抓到它,树丛里突然发出了人声。 “哎哎哎!小老弟!不要杀我家的鸡!”这个熟悉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那人从树丛里艰难的钻出头,拍了拍头上的树叶,继续说道,“可算找到你了!走走走,你哥还在村里等我呢!”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是坝美的阿克。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坝美吗?”我拼命的摇晃着阿克的身子。 “不、不要着急!冷静!”阿克被晃得头眼昏花,赶忙按住了我的肩膀,“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先回村里跟你哥哥汇合吧。” “我哥?谁是我哥?”我迟疑了一下。 “咦?那个穿着破裤子的不是你哥吗?”阿克反而也懵了。 “破裤子……”我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陶久,上回我们是以兄弟相称的,“哦!对对对他是我哥,我们家里人太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就对了嘛,来,我带你出去!”阿克在老母鸡脚上系上一根红线,老母鸡乖乖的开始往回走,我赶紧提上行李跟上阿克的脚步。 看了一路的风景,我才发现这是在鬼山附近。 “这只鸡怎么这么厉害?我上回没见过啊?”我向阿克问道。 “这是我在你们走后养的,只是喜欢闻生人的味道,也没多厉害。我这不是牵着一根红线嘛,是你哥想出来的主意,说是走啥迷宫用的办法。让我的鸡先找到你,我再顺着这根线走回去,这样我们俩都不会走丢啦。”阿克耐心的解释道。 哦,那个是希腊神话里用的办法,才不是陶久想出来的。 我随着阿克走了一大段路,总算走出了这片大树林。 陶久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树下,紧绷着一张臭脸,看到我出了树林,神色缓和了一些。 “你没烧老子的衣服吧?”陶久走上来就抢过了我手上的行李,看到里面少了几件衣服,他不愉快的“啧”了一声。 我立刻用刚才想到的话解释道:“我这不是给你检查衣服质量吗?你衣服质量不行啊,烧出来都是黑的。” 陶久一脸不相信的望着我说:“你看我信吗?” “我还饿着呢!阿竹烧饭了没!”我把目光投向阿克。 阿克笑笑,抱起母鸡朝着村里走去:“她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吃午饭呢,快走吧!” 我推了陶久一把,低声说:“衣服的事儿咱们以后再说,你就不能看看场合吗?” “老子才不跟你计较这个。”陶久烦躁的拿出手机丢给我,“这是你的手机,你看看昨晚的短信。” 我打开短信界面,之前那个陌生的号码昨晚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你被他们盯上了,我雇的人会把你们平安送到坝美。我很抱歉不能让你选择第二条路,我们没有时间了。]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当初说好的第二条路呢! 我的心情瞬间和陶久一样变得暴躁,恨不得把这个发短信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别让阿克看见,吃完饭再说。”陶久低声嘱咐道。 我点了点头,跟着阿克进了院子。阿竹正好把菜上齐了,招呼我们赶紧吃午饭。 我们坐上饭桌,和他们夫妻俩客套了几句。由于要把阿克糊弄过去,我们多花了点时间编了一个旅游不小心失散的故事,阿克天真的相信了。 吃饱了午饭,我顺带问了下阿克还有没有空房间,阿克指了一下刚收拾出来的里屋,说孩子们去外婆家住几天,我们可以住进去。 我向他道了谢,和陶久把两个行李箱搬进了屋子。孩子们的屋子有些拥挤,好在床比较大,两个人应该够睡了。 走出屋子,我想到了上回住的那个小房间,便问阿克是不是有人住了。阿克点点头,说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个头挺高。 我好奇的从窗口看过去,那人正坐在床边看电视。房间的阴影使看不清他的脸,我又凑近窗户,那人注意到了我,起身走到了窗边。 “我等了很久,你终于来了。”高寒敲了敲窗户,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第四十九章 鬼山 我背对着高寒坐到门口的台阶上,压制住了自己暴躁不安的情绪。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高寒像过去一样坐到我的旁边,试图拍拍我的背缓和我们之间的气氛。 “你知道的,我们结束了。”我有意无意的提醒着他。 “你喜欢他?”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想把话题跳过去,“你是不是知道把我们带到这里的人是谁?” 高寒眉头一皱,说出的话让我出乎意料:“你不是自己来的?” “我为什么要来?”我反驳道,“是你把我卷进这件事里,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那块破石头我已经卖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你最好让那个人收手!”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高寒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任务是在这里等你,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躲在暗处推波助澜。” 那就奇怪了,这个人躲起来并没有什么好处,比起躲在背后阴我,正面劝我的成功概率更高一些。 “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高寒问道。 “完全没印象。但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你们那边的人。”我毫不犹豫的断定道。 “……这样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他知道那个人是谁。”高寒提议道。 我半信半疑的看向他,正巧陶久也走了过来。 “你果然在这里。”陶久不由分说的伸手把我拽了起来,“阿克说你鬼鬼祟祟的跑来偷窥,原来是为了这个负心汉。” “你才偷窥!我这是在问正经事!”我把“正经”两个字狠狠的强调了一下。 陶久摆出一副打死也不信的表情:“哦,那问出结果了吗?” “我想让肖容去见一个人,不如你也一起来吧。”高寒从我身后站了起来。 “那是必须的,老子可不想被人抢走老婆。”陶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已经对陶久的嘲讽习以为常,任由他在一旁口无遮拦,转身问高寒什么时候出发。 高寒望了眼远处的山脉:“今晚出发。” “这么晚?”我疑惑不解的问道。 “只有晚上才行。”高寒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 我知道高寒说的话都是没头没尾的,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反正我总会知道的。 “那你至少说一下我们要去哪里?”我继续问道。 “鬼山。”他语气沉重的说道。 鬼山?山上不是没有人住吗? 陶久拍了下我的肩,示意我别问了,拉着我走到院外,避开了高寒。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陶久低声问道。 “我只记得咱们在出租车上,早上醒来就在林子里了。”我简单的描述道。 “老子的记忆跟你差不多,醒来的时候在林子外面,没过多久看见你在里面生的火。看到那团黑烟,老子就猜到你肯定是在烧衣服,刚巧碰上了出来溜鸡的阿克,就让他进去救你了。”陶久又提到了衣服的事,显然很在意那几件破衣服,“你说,老子没衣服穿怎么办?” “不是还有几件吗……对不起嘛,大不了我再给你去买几件新的!”我无辜的摆摆手。 “啧,几件新衣服就想收买本大爷。”陶久突然伸手捏了把我的脸,“行,老子原谅你了!” 我吃痛的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惨遭蹂躏的脸蛋:“把你放在古代早该被浸猪笼了!” “那也是跟你一起,老子乐意。”陶久笑嘻嘻的把手又伸了过来。 “阿竹好像在叫我们帮忙,我去看看!”我俯下身躲过他的袭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溜回了院子里。 阿竹的确在叫我们,我趁这个机会到厨房帮忙砍柴,陶久找不到机会戏弄我,跑到村外和小孩子打闹去了。 吃过了晚饭,高寒提醒我们该上路了。我向阿克编了个上山找高寒同伴的理由,阿克很轻易的相信了,还劝我们早点回来。 今晚的夜空没有云的遮蔽,能清楚的看见满天的星星,恰逢月圆,夜路比以往明亮了许多。 虽说曾经上过一次山,我还是担心中途出现变故,又装模作样的背着包上路了。 “你说鬼山上有人?上次老子都差点把房子全掀了,你说上面有人??”要不是高寒个子高,陶久差点气得把他揪了起来。 “你冷静点,你们去的那座山并不是真正的鬼山,这里的山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名字都叫鬼山。但是真正的鬼山是最中间那一座,因为有人时常看见山上有人影出没,村里人就把失踪的事情自动代入,这才把藏着玉石的山认作鬼山。”高寒耐心解释了一番。 眼前离鬼山也近了,山下的微风有些凉意,再加上大树被投映在山路上的诡影,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也难怪被人叫做鬼山了。 高寒从山路右侧钻进了树丛,我和陶久也紧随其后。这里的树丛只有半人多高,比浦岚村的树丛好走一些,高寒走了几十米后,在山崖边上停了下来。 我以为他是走错路了,正准备回头重新找路,高寒突然抓住了脚下的草地,用力一拉,一块石板被掀了起来。 “地道?”陶久感兴趣的凑了过去。 高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闷头走进了地道。我拿出手电筒照了下地道里的路,是人造的石阶,整整齐齐的通向山内。 到尽头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石阶的尽头是一个雕着花纹的木门,我们费了点力气才把木门拉开。 门后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眼前竟然是肖本福在武汉的小屋的翻版。 虽然一些电器被盆栽替代了,但所有的摆设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客厅中间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 “他来了。”高寒对着白胡子老头轻声说道。 老头仰起头看向我们,嗓音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让他过来。” 高寒低声对我说道:“他就是肖本福。” 肖本福指着眼前的木椅道:“坐吧。” 我紧张的看了陶久一眼,他不耐烦的挥手让我过去,我只好坐到了肖本福的对面。 “你见过我儿子了?”肖本福慢悠悠的问道。 “其实……我这次是来问您别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望了他一眼。 “说吧。”肖本福用平淡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鼓作气把我做出的选择和昨天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肖本福倒了杯茶,手有些微微颤抖。 “你找对人了,我的确认识那个发短信的人。” “真的吗?他到底是谁?”我紧张的望着他。 “刘星移。” 第五十章 入局 “刘星移?”我们三个人都大吃一惊的叫了起来。 “可他不是飞机失事了吗?”我掏出手机,把那天的新闻截图翻了出来,递给肖本福确认。 肖本福摇了摇头:“你再仔细想想,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因为他在遇难者名单里,他是继承玉石力量的人,而玉石的光芒已经回来了。难道是这里面的某个环节被我们弄错了了? “您的意思是,死的人根本不是他?”陶久摸着下巴思索着,不禁皱起了眉。 如果死的人不是他,那玉石的光芒是怎么恢复的?或许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继承力量的人? “你们对他的认知太少了,对这件事产生误解也是正常的。”肖本福把手机还给了我,扶着木椅缓缓起身,“在我把真相说出来之前,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看向陶久,他倒是一脸无所谓,跑到一边摸古董去了。 这件事显然不在高寒的计划之内,他的表情有点难看。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原本的计划一再发生变故,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我本不想再被卷入这件破事,刘星移隐藏的这么深,还设局把我再次拖进来,要说心理准备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也不会轻易的把这件事一带而过。 “我准备好了。”我坐正了身子。 肖本福看向陶久和高寒,他们各自默认的点了点头,把话语权交给了他。 “这件事要从刘星移的家庭说起……”肖本福给我们各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是温的。算起他的年纪,应当有九十多岁了,身子骨还硬朗着。 刘星移的母亲是肖本福的后代,她在工作时认识了刘星移的父亲,两人谈了一年有余,决定结婚。这本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然而这个家庭注定要背负一个使命,刘星移的母亲没有办法平静的过日子,终于有一天,她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刘星移的父亲在生意上认识了肖家的女人,两人原本只是普通朋友,刘星移的母亲暗中使力,把两人撮合到了一起。而她自己选择当一个局外人,把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故事听到这里,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儿子指的是刘星移。 其实不然,刘家有两个儿子,是长相不同的双胞胎。当年算命的说他们命里注定会有劫难,两个人必须取一样的名字,方可消灾。这个算命的是刘星移的母亲偷偷请来的,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目的就是为了混淆两个人的身份。 想来也是,刘星移的那个苦笑,或许就是他知道真相后,对我的最后一次求救吧。 在他们成年后,玉石的力量出现在了大儿子的身上,想当然的,家族的使命就被大儿子承担了。我所认识的刘星移是二儿子,他本就不被家庭重视,在被母亲要求协助哥哥后,他不情愿的去了肖家镇。 故事再回到高寒劝说肖本福的时候,肖本福已经明白了两家之间的误会,他也确实后悔了。他试图去联系执行任务的刘星移,误打误撞的联系到了我所认识的刘星移。 刘星移得知肖本福临时变卦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肖本福在把他们当猴耍。他嘴上答应了肖本福的要求,可他并没有把事情告诉双胞胎哥哥,而是决定让这个任务继续下去。 他想报复这个让自己不能正常生活的肖家,他想报复自己的母亲,更想报复自己的哥哥,因为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身份。 而在我进入肖家镇的时候,正是他们准备行动的日子,作为哥哥的刘星移临时退缩,想让弟弟替自己执行任务。 刘星移没有拒绝,更准确的说,他欣然接受了。他对肖家展开了疯狂的报复,骗哥哥说已经完成了任务,让他了断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但是在飞机上出事的人正是哥哥。刘星移在跟我打最后一通电话时,并不是要出国,而是要去另一个地方。 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坝美。 他找到了隐居在鬼山里的肖本福,用一种诡异的笑容告知了肖本淳的死讯。肖本福虽活了这么大岁数,看到他那恐怖的笑容还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刘星移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就离开了坝美,干净利落,连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肖本福讲的口干舌燥,又喝了几口茶,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没有从那个笑容里缓过神来。 我很好奇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笑容,他把自己变得冷酷无情,又像推动剧情一样把我送到这里,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难道他会因此拥有快感吗? “这刘同学还挺会算计人,比某个人聪明多了。”陶久假装无意的向高寒瞟去。 高寒知道他在说自己,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的目的是把我推回计划中心,可是这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我疑惑的向肖本福问道。 肖本福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的说:“你应该记得我儿子讲过的‘消失’的故事吧。” “一分为二,合二为一?”我回想了一下消失说过的话,“难道他想实现这句话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肖本福向我伸出了手,“那块石头带来了吗?” “那块石头……我给卖了……”我尴尬的低下头,气氛瞬间凝固了。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谈这件事了。”肖本福无奈的把手收了回去,“但是卖掉石头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它的力量仍然在你身上。” “为什么?”我和陶久同时叫了起来。我望了陶久一眼,显然他跟我问的不是同一个问题,他把重点放在了前半句。 “石头选定了你,在你死之前,它绝对不会选择第二个人。”肖本福接着说道,“消失所说的合二为一,是让两块石头的力量合并到一起。刘星移的目的也是如此,一旦你得到了石头的力量,另一块石头的力量也可以为你所用。” ……这个剧情好像在哪个动漫里见过,不过人家合并的好像不止两三个?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理解这件事,但是要夺取另一块石头的力量,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必须死亡的。”肖本福拍了拍我的肩膀。 所以说,刘星移哥哥的死并不会让玉石的力量消失,玉石会自己找到新的主人。可当时我明明碰了它,并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力量啊? 肖本福看出了我的疑惑,补充道:“要想得到力量,还要选择合适的时机,随便碰一下是没有用的。” 第五十一章 机关 我坐到山头上歇了歇,皎洁的月光从树叶间穿透,在地上留下了巨大的阴影。爬山这项运动实在不适合我,就连肖本福都走到了我的前面,高寒知道我体力不行,在最前面停了下来。 我们三个年轻人、一个白胡子老头就这么坐在树荫下,各怀心事的乘了会儿凉。 据肖本福所说,一旦玉石选定了新的主人,它的光芒就会开始不停的闪烁,直到那个人拥有了玉石的力量。 我把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一下,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希望我加入计划,把玉石合并;另一种是不希望玉石合并,拼命的阻挠。 我大概是在第二种的边缘徘徊,毕竟我是在被动的情况下被拉进了这个计划,他们也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如今我再逃避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有先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我接受了事实,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再脱离计划,给他们当头一棒。 只要能骗过肖本福和高寒,躲在暗处的刘星移一定也能被我骗过去。 “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一鼓作气的站了起来,催着他们赶紧上路。 肖本福大概是受到了高寒的煽动,他们两人已经统一战线,把我当做合并玉石的最佳人选。这次上山便是为了鬼山中的第一块玉石,肖本福说,要把它拿出来,其实是有办法的。 我本想从那条地道里上山,可惜洞口在几个月内长满了奇怪的植物,我们只好顺着上山的路前往破庙中。 又走了几十分钟,破庙的轮廓才逐渐显露出来,我的腿一软,这回是彻底没力气了。 “这破庙建得这么隐蔽,供奉的是孤魂野鬼吗?”陶久闲不住嘴的骂了一句。 “当年的树林还没有这么密集,当时在山下都可以看见它的形状,年代太久远了,如果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建这座庙,一切都晚了。”肖本福叹了口气,他望向庙宇,眼里写着时代的沧桑。 我们互相对视几眼,不知该怎么安慰老人家,毕竟他在当时受到的打击是致命的。高寒沉默不语的招手示意我们先跟上,我马上走了过去,在庙里找了一张破旧的长凳坐了下来。 肖本福一步一步的走到祭台下,突然对着台上空荡荡的位置跪了下来,颤抖的磕了三个头。 我被他的行为吓得一愣,还以为他是在愧疚没有守住佛像,连忙把赛哥偷佛像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不要太在意。 肖本福听完我说的话,摸着胡子一颤一颤的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跪拜曾经逝去的生命,他们都是被我爹连累的可怜人,他们的生命可比区区一个佛像贵重多了。” “逝者已逝,都过去了。”陶久像是安慰他似的蹦出几个字,我看了过去,他正在埋头玩手机,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肖本福用手撑地站了起来,裤腿上沾满了尘土,他挥手拍了几下,空气中扬起了一片灰尘。 “等等,这是什么?”高寒叫住了我们。 肖本福原来跪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奇怪的缝隙,笔直的通向祭台下面。我们凑了过去,那块地方似乎比地面低了几毫米,四四方方的,好像是一个机关。 “我想起来了!上次赛哥偷佛像的时候应该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我立马反应过来,用力按了按,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咱们最好把当时的场景重演一遍,围着它也没什么用。”陶久站到祭台前面摸索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摸出来。 我站到他后面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赛哥先是跑到祭台前面,抱起了佛像,谁知脚底一空掉进了地道里。 “难道是因为重量?”我走到了肖本福跟前,“您知不知道佛像有多重?” “应该是有十几斤吧,我记不太清了。”肖本福稍加思索了一会儿。 “那赛哥会有多重?”我把目光投向陶久,心想他应该知道怎么估算赛哥的体重。 “一百六十斤。”陶久脱口而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你怎么算的那么快?你跟他睡过了?”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陶久立刻“呸”了一句:“老子上次逮过他,跟一个大学同学的体重差不多,不然老子还真不知道他多重。” “哦。”我走到那块石板上,“我一百三十多斤,你们谁来当佛像?” “这样不保险。我计算过下面的深度,跌落到地道里大概有3到4米,两个人一起跌下去可能会滚下石阶,最好换成比赛哥重的人。”高寒把我拉了过去。 “……”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那个……你们谁比赛哥重?”我试探的问道。 肖本福刚才没有触动机关,地面只下去了几毫米,而且他是个老人,所以他肯定不行。剩下的就是陶久和高寒,陶久我是不太清楚;我和高寒几个月没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长肉。 “一百五。”陶久和高寒同时开了口。 “……” 这下空气直接凝固了。 “要不这样吧!”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之间的某个人站上去,我们在旁边使力帮忙,机关启动之后我们再拉住上面的人,到时候把机关卡住,我们就可以自己下去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老子不想被某个人拉着,也不想拉着某个人。”陶久开口道。 “……”高寒望着地面平淡的说,“我来吧,不用拉着我,这点高度我还是可以正常落地的。”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们的热情……”原本沉默的肖本福突然插了一句,“外面有几块大石头,应该比佛像沉一点。” 我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是山上,拿点石头充数不就好了! 我赶紧从外面抱来了几块石头放到地上,高寒站到了正中间,陶久在一边缓慢的放上石头,放到第五块石头时,高寒脚下的机关启动了。 地面猛地一震,高寒瞬间掉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 再探洞窟 说时迟那时快,陶久立刻把一块石头卡到了暗门上,里面的机关“咔嚓”了一声,不动了。 我向下望去,高寒稳稳的落到地上,没有什么大碍。 陶久比划了一下暗门的大小:“拿根棍子来。” 暗门是从一侧抽出的,中间的空档刚好能容下两个普通人的体型进入,陶久应该是想借力把暗门撬起来。 我从外面挑了根一米多长、胳膊粗的木头,想着应该够用了,跑回去递给了陶久。陶久掂量了一下木头的重量,在木头下面垫了块圆石,把木头插入了暗门下面。 “能撬起来吗?”我担忧的看着那根弱不禁风的木头。 “不是你自己挑的吗?”陶久瞥了我一眼,不耐烦的招招手,“过来帮忙。” 我和陶久合力抓住木头的一端,他深吸一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摆好姿势准备倒数了。我也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这辈子最大的力气都使出来。 “三,二……”陶久重重地停顿了一下,“一!”我们同时发力把木头按了下去,为了发力更猛,我把手脚都一并用上了。 “嘭!” 一声巨响后,暗门被我们撬的飞了出去,我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陶久的身上,我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陶久的上衣,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大洞。 “你……”我尴尬的松开手,那个洞刚好在他的肚子上,还挺有摇滚风的,“还挺好看的。” 陶久对着我挤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比以往温柔的说:“没关系,本大爷原谅你了。” 我被他的话肉麻得躲到了一边:“你你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妖魔鬼怪快离开!” “扯淡!把绳子拿来,让老人家先下去。”陶久又恢复了刚才不耐烦的样子,让我觉得舒服多了。 我把随身携带的登山绳丢了过去,陶久很快在一旁的石柱上打了一个结,绳子顺着方形的大洞垂下去,高寒在下面用力拉了几下,绳子很结实,没有什么问题。 肖本福用绳子在身上打了个活结,缓缓地从洞口爬了下去,陶久在旁边扶了几把,老人家顺利的落到了地面。 接下来就剩我们两个人了,陶久看了我一眼,突然凑过来低声道:“要不咱俩把绳子拿走,赶紧跑吧。” 我心想跑你妹啊跑,这才憋了多久就忍不住了。 “不成,躲得过他们两个,你躲得过刘星移吗?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 “……”陶久拍了一下我的脑门,“什么欲擒故纵,语文没学好吧?你说的那是刘星移!” “我不管,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他们套路我,我也要套路回去!你再忍忍!”我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 “行,那就下去吧,你先上,老子垫后。”陶久把绳子系到了我的腰间。 我抱着中间的绳子缓缓地往下爬,时不时被绳子晃到一边,我有些失去重心,险些晃到了旁边的石壁上。 “荡秋千呢你?要不要老子帮你摇到外婆桥?”陶久在上面抓着绳子道。 “放屁!帮我抓稳了!”我仰起头艰难的喊道。 绳子的另一端突然不晃了,我朝下望去,是高寒抓住了那一头,招手让我快下去。我松了口气,继续往下爬了一会儿,总算落到了地面上。 陶久比划了一下两边墙壁的宽度,抓着绳子踩到了石壁上,没几步就落地了。 就你厉害! 我用口型骂了一句,陶久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找通向山洞的大窟窿。我拿起手电筒照了照,那个窟窿应该就在正前方。 肖本福最先走了过去,在墙上摸了几下,不知道按下了什么开关,堵在窟窿前面的衣柜自动转了过来,原来那也是一个暗门。 我们几个跟着肖本福走进了屋里,高寒点亮了桌上的烛台,再加上手电筒的照明,我有一种重见光明的错觉。 肖本福一再要求我们夜里上山,再加上一路上劳累奔波,我已经开始慢慢犯困,要不是陶久总在背后戳我几下,我可能早就倒地呼呼大睡了。 看到久违的床,我感动的扑了上去,随意的拍了拍床上的灰尘就躺下了。 “起来,正事儿还没办呢!”陶久揪起了我的衣服,像煎荷包蛋似的把我整个人翻了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松开!”我呛了一口尘土,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高寒在一旁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站直身子走到门口,推开了布满灰尘的木门。门缝里掉了几只虫子下来,我猛地一后退,脑袋一下子就磕到了陶久的下巴。 “起开!疼死老子了!”陶久摸着下巴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也吃痛的摸着后脑勺揉了揉。 肖本福仿佛见怪不怪的穿过我们之间,径直朝着玉石的方向而去,高寒也紧随其后。 我和陶久对视一眼,立刻顺着山洞追了过去。 我们找到了玉石的位置,那块地方又被厚重的土块掩盖,肖本福说,那是玉石不定时的震动导致的。 高寒清理了玉石上面的泥土,玉石的光芒开始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奇怪,我上次看到的时候怎么没有发光?”我疑惑的走上前。 “因为今天是月圆。”肖本福答道,“它对月圆有感应,只有月圆才能得到它的力量。趁这个机会,快去试试。” 我把手缓缓伸了过去,心中想到了很多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也许我会被自己的举动害死,也许我会害死别人,也许我现在的选择根本就是错的…… 我心一横,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半路退缩我还真是个傻x,不管了! 我把手放到玉石上面,一股凉意穿过我的掌心,一直延伸到我的体内,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转眼间玉石的光芒开始忽明忽暗,山洞里变成了一副诡异的场面,我看到陶久他们的脸上在不停的闪烁浅绿色的光芒,好像在举行邪教仪式一样。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玉石的光芒还在闪烁着,肖本福还没有给我回应,我转过头去寻找他的影子,发现他正站在拐角处注视着什么。 “那个……肖……大爷?可以了吗?”我迟疑的喊出了这个蹩脚的称呼,肖本福还是没有回应我。 “不对劲,我去看看。”高寒朝着肖本福的方向走了过去,碰了一下肖本福的肩膀,肖本福忽然朝着高寒倒了下去。我借着闪烁的光芒,隐约看见肖本福的胸口插了一把刀。 第五十三章 灭口 肖本福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神情,那把刀就插在他心脏的位置,看上去已经死了。 不用高寒提醒,我自己捂住了嘴。 是谁干的?我的脑中浮现了很多疑似凶手的人,可能是刘星移,也可能是“他们”,又或者是芋头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刘星移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动手,就算他要杀肖本福,也不该选在这个时候,肖本福还没有把事情交代完,提前动手形势对他很不利。 我细想也不对,他很有可能一直在跟踪我们,他看到现在肖本福对他来说没有用处,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他们”做的,杀了肖本福之后就会轮到我们,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可能已经被堵住,今晚要把命葬送在这个全是泥土的山洞里了。 是刘星移的话我们有救,是“他们”我们都要没命,我显然更希望是刘星移,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刚去世的肖家祖宗们。 芋头的可能性很小,怎么说他也是跟我共患难一个晚上的朋友,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我在短短几分钟内思考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我仔细想想,一直窝在这个鬼地方也不是办法,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冲出去放手一搏。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两个,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毕竟也没有其它脱身的办法了。 高寒让我和陶久从右边绕过去,左边就交给他一个人,我想着三个人的确不好分配,高寒那边至少还有肖本福作伴,这样也算最好的分配了。 高寒迅速的从左边摸了过去,陶久拍了我一把,我也从右边走了过去,陶久在我旁边紧紧挨着,我被对方发现,关掉了手电筒。 玉石已经不再闪烁了,现在山洞里是一片黑暗,也许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 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高寒先一步站在了门后,木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他轻轻的握了下门把,屋里好像没什么动静。 “怎么办?”我低声道。 “指不定就在屋里等着咱们,这会儿装作没人呢。”陶久说道。 高寒摇了摇头:“不对,对方确实不在屋里。” “那在哪儿?”我疑惑道。 要是不在屋里,我们就有三个方向逃出去,地道、木屋的上层和破庙里的大洞,这样他们的胜算就小了一成,可是他们会这么愚蠢吗?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陶久突然问道。 “什么声音?”我朝他看了过去,四周也没有什么动静。 高寒忽的朝我大喊一声:“躲开!”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好像传来了“咯咯”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原本只有两米多高的洞穴上方竟然藏着一个人,那人用双腿抵在洞穴的拐角处,手里举着一个古怪的弹弓,准心已经对准了我。 刹那间,那人手里的东西朝我飞来,我一个激灵往陶久那边窜去,陶久拉住我向后一滚,那东西直直的插在了石壁上。 我借着门缝里的光看见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深深的插入石壁,要不是我及时躲开,我的胸口可能已经被捅出一个大洞了。 那人见自己没能得逞,俯身从上面跳了下来,手里换了一个黑漆漆的武器。他站在阴影里,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当他举起那个武器的时候,我看明白了。 那他娘的是把手枪!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后,我被陶久用力甩了出去。我在地上滚了两圈,挣扎着爬了起来,高寒冲过来拉了我一把。我向陶久的方向看去,他紧紧的捂着胳膊,不断的有液体从他的手中流出来。 陶久中弹了! 我几乎是崩溃的大叫一声:“敢伤老子的人!老子今天要跟你拼了!”说着我便从石壁上拔出了那把匕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那人没有说话,又对着我的脚下开了一枪。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朝他扑了过去,子弹打到了地上。 “肖容!”高寒的喊声和另一声枪响交杂在一起,子弹从我的耳边擦过,像火烧一般疼痛。 我死死的扑在那人身上,举起匕首捅向他的胳膊,他一个反手打掉了匕首,把我狠狠的按在地上,用枪抵住了我的太阳穴。 这下要彻底玩完了,我闭上眼睛想了想,我在这世上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谈过男朋友,跟人上过床,突然拥有一套房,还在北京定居了。可能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参加高考,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死也不找高寒了。 谁知抵着我的枪突然掉到了地上,我一睁眼看去,高寒站在那人背后,脸上正冒着汗。那人往后一栽倒了下去,我看到原本插在肖本福胸口的刀被插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死了。 “我们要赶紧出去,这附近不会只有他一个人。”高寒很果断的说道。 我把陶久扶了起来,他摸了下我的耳朵,很快说道:“老子只是擦伤,没事儿。” “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怕回家没人开门!”我马上松开了手,陶久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我无奈的再次把他扶了起来。 “你伤的不是手吗!装什么瘸子!”我骂道。 “好了,安静点。”高寒指了指屋内,“我想了一下,他们应该不知道上去的机关,我们也许可以从屋子里逃出去。” “对啊!”我突然有了点希望,“我想起来了,上回陶久把上面的机关扯坏了,他们根本下不来,所以那个暗门上面应该是安全的!” “你怎么不早点想到?老子快把血流干了。”陶久把手勾到了我的脖子上,“赶紧的,那个机关怎么打开?” “……我不知道。”高寒欲言又止,眼神瞟向了肖本福的尸体。 “我靠,该不会只有那老头知道吧?”陶久骂道,“怪不得那人把老头杀了,原来早就想好了!” 该死,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机关,可是早在上回我们就搜了一遍,这屋里哪里有什么机关? 第五十四章 脱险 我们蹲在门后想了半天,一个靠谱的办法都没想出来。刚才那人已经被高寒杀了,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注意到这一点,到时候进来的就不止这一个了。 我闭着眼睛检查了一下那人的尸体,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把那他的衣服都捏得皱巴巴的。他的上衣口袋里有一张金属卡片,我打开手机,用屏幕的光照了一下,上面写着陈晓源,某某酒店总经理,应该是那人的名片。 连名片都要用金属的,别是个武器大师吧。 我忽然瞟到名片的角落里写着“a25”,这大概是他的代号,这回来追杀我的果然又是那批人。 他的枪被我插到裤袋里,还有几颗子弹,我塞给陶久了。 “怎么说?你有没有一秒找到机关的办法?不然咱们都得死。”陶久问高寒道。 “我只是不同寻常,不是超人。”高寒无奈道。 “你不是挺666的,你来想。”我本想拍一下陶久的胳膊,想了一下他有伤,默默的把手抬高,拍了下他的头。 陶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用另一只手敲了我一下:“这么闲来帮老子包扎。” 我很快从尸体的衣服上撕下一个长条,顺便在心里默念这个枪伤是你打的,用你的衣服止血也是理所应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陶久自己把伤口处理好了,我用破布在他的胳膊上绕了几圈,想想我除了蝴蝶结也不会别的,马上给他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是不是欠打了?”陶久不满的说,“拆掉,重新打。” “就不,你有本事自己打!”我松开手走到门后,屋里还是没有动静,“走不走?” “啧。”陶久靠到门缝听了一下动静,“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咱们都得冲进去。你们听好了,老子有一个想法。” “说吧。”高寒道。 “老子刚才想了一下,这里的机关也就是上下左右的区别,庙里、木屋、衣柜各有一个机关。其他的老子不清楚,但是木屋从下来的机关,是从床板上连接的,是为了防止来的人找到出去的路,这里的机关绝对不在床板附近,地面也不会有。”陶久分析道,“衣柜的机关是在地道的墙壁上,试想一下上去的机关并不在墙壁上,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是说在天花板上?”高寒第一个反应过来,“有把握吗?” “五成,除非肖石那个老狐狸没脑子,那就是一成。”陶久把手放到了门上,“怎么着,出去试试?” “我先进去,屋里没有人再通知你们。”高寒的这句话是陈述句,这表示我们没得商量。 高寒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这点我非常清楚,我只好默认了他的决定。 说起来也很奇怪,高寒被我们排挤到现在,他一点怨言也没有,反而一直在找机会帮我们,刚才还救了我的命。我突然感觉对他有点愧疚,他是为了执行任务才利用我,事实上他除了跟我一起生活,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少我该跟他说清楚,互相道个歉,现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会让我们更尴尬。 高寒把门开了一条缝,让我们躲到后面,他迅速的从门里钻了进去,木门很快就关上了。我紧张的屏住呼吸,一分一秒过去了,屋里除了高寒的走动声,并没有别的动静。 我刚要起身问一句,陶久把我拽了回去,低声道:“他会通知我们的,先别动。” 可奇怪的是,高寒在屋里绕了几圈,并没有通知我们的意思。 陶久也觉得有点蹊跷,让我留在原地,准备把门打开一条缝。他握住门把,刹那间屋里的灯光灭了,高寒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难道屋里的人不是高寒吗?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不给我们打信号,为什么要灭灯?如果不是他,那这个人是谁?高寒又去哪里了? 我在黑暗中看不清陶久,伸手朝他摸了摸,摸到了他的裤子。他又拍了我一下,低声道:“别动,老子丢个东西进去看看。” 说完,陶久伸手把尸体拽了过来,吃力的用单手竖起尸体,我在旁边帮了一把,他打开门用脚一踹,尸体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跪了进去,他把门又关上了。 “砰!”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十几发子弹像放鞭炮似的射到尸体上,一分钟后才没了动静。这下他们应该以为我死了,也许可以找机会溜出去。 “妈的,只有两种可能了。”陶久低声骂道,“要么他投敌了,要么他已经被抓了。”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等会他们就发现那具尸体了!”我紧紧抓着他的裤腿,主要也抓不到别的东西了,“我数一二三,一起冲进去!” “成,也没别的办法了。”陶久再次握紧了门把,我蹲在一边做准备。 “一,二,三!” 一声巨响,陶久把门框都摔的脱落了,我冲进去把尸体顶起来作防御,陶久只有一只手能动,帮我顶着尸体的另一边就腾不出手了。屋里没有动静,我迅速的打开手电筒照了一圈,衣柜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一道刺眼的光反射了过来。 衣柜里有人! 怪不得他们一直没有动静,只要堵在衣柜里的路上,我们基本也就无路可走了。 我迅速把手电筒灭了,把床头柜从床边拽了过来,一脚踩了上去,我在天花板上乱摸一阵,什么也没有摸到。 陶久在后面掐了我一把,我回头一看,原来暗门在另一边,这边本来就什么也没有! 衣柜里传来了脚步声,看来他们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发现我们还没有死透。 我赶紧把床头柜又挪到另一边,陶久替我用尸体做盾牌,我又一脚踩了上去,两手往上一摸,是空的,暗门居然已经开了。 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一根绳子飞到了我的腰间,把我整个人捆了起来,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了上去,猛地摔到了地面上。 我大惊失色的撑起身子回头看去,陶久也被拉了上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把柜子推到暗门上,下面的声响越来越大,那人在地上按了什么,暗门又变回了普通的地面。 那人点起了烛台,在灯光中我看见了他的脸,那是芋头。 第五十五章 失散 我本以为这次来的只有那批人,没想到芋头也出现在了这里,这就更说明了他的身份立场,绝对跟我经历的事有一定的关系。可是他究竟属于哪一边?以他的身手,可能是高寒那类背叛组织的人,可能是刘星移雇来的人,也可能是肖家或者“神”那边的人。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他自己能说出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在帮我们?”我掏出口袋里的枪对准了芋头。我并不会开枪,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芋头没有理会我说的话,他注意到了陶久胳膊上的伤,说道:“把伤口给我看看。” 我把那个蝴蝶结拆了下来,伤口还在缓慢的流血,鲜红的伤口让我感到隐隐作痛。幸好子弹是从胳膊上蹭过去的,不然芋头可能要表演现场刮骨疗毒。 只见芋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罐白色的膏药,用矿泉水清洗了伤口,陶久把视线挪到我身上,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芋头在他胳膊上抹了一大圈乳膏,重新缠上了干净的绷带,可惜他把绷带末尾藏了起来,不能打蝴蝶结了。 “这是什么药?”陶久问道。 “特效药,回城里记得挂号。”芋头又只有简单的几句。 “你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我的手里还拿着枪,他一点面子也没给我。 “我应该说过,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就行了。”芋头说道。 “……你说过吗?”我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算了……”芋头把目光投向地面,“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吧?” 我环顾四周:“你看到高寒了吗?” “你们还有一个人?”芋头皱起了眉,“我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些人在附近,暗门的机关是我开的,我没看到其他人。” 高寒没有上来?也就是说他可能还在下面,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抓住了! “不行,我要下去看看,你看好陶久!”我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什么屁话?那么多带枪的,你下去当活靶子?”陶久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不肯放,“咱们刚才没听见枪声,你也看到了,他在屋里走了几步才消失的,他肯定是找到了脱身的方法。” 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又一想不对,高寒说过会给我们打信号,他也不是这种临阵逃脱的小人,当时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能回头的事,或者说,他又消失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们,陶久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咱们不能就这么下去送死。他既然有办法撇下我们,肯定也有办法逃脱,老子是个伤员,帮不到什么忙,你最好问问这个小朋友的意见。” 芋头又在低头看手机,听到陶久提到他,轻声咳了一下,抬起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高寒是生是死,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们送出去,他们暂时上不来,但是很快就会从另一个出口过来。这里和庙里都不安全,我们得下山。” “下山?”我愣了一下,高寒生死未卜,我们怎么能就这么离开?而且再往前基本都没路了,要下山只有从庙里出去的一条路才对。 “相信我,从木屋的后面可以找到一条捷径,可以完美的避开那群杀手。”芋头指了下身后,“我们不能用三条命去换一条命,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逃出去,更何况他的命不属于任何人,你们也救不了。” 我让自己冷静思考了一下,芋头说的不无道理,高寒的能力远在我们之上,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他出事,他就一定还活着。 “好,那我们先下山,你带路。” 芋头吹灭了烛台,提起包从窗口跳了出去,陶久虽然胳膊受伤,腿脚还是挺灵活的,我们很快就跟上了芋头的脚步。 芋头扒开树丛,让我们从树缝里钻进去。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拥挤的树木,我迟疑了一下,这个缝要横着才能钻进去,里面真的可以走吗? 芋头白了我一眼,横过身子钻了进去,我只好跟着钻进去。陶久的胳膊不方便,我们合力把他拉了进来。 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树缝,大约钻了二十多分钟,前面的树开始宽松起来,我喘了口气,总算可以休息了。 “顺着前面的路就可以下山了,他们暂时找不到你们,你们下山后记得早点出村。”芋头交代道。 我一听他这口气不对,忙问:“你不下山了?” 芋头点头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个朋友在山上,你放心,那些人伤不到我们。” “他们追杀的是我们俩,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为什么要救我们?”陶久插嘴道。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芋头说着,便朝着刚才的路走了回去。 我和陶久对视了一下,决定继续朝着山下走去,前方渐渐出现了一条碎石小道,应该就是下山的路了。 远处的天空已经蒙蒙亮,我看了眼手机,快到五点了,我们在山里待了一整夜。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肖本福被人杀害,高寒生死未卜,一切都是因为那块可恨的玉石。我从来没想过要完成玉石的合二为一,可是如今,我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不能再回头了。 今天是陶久受伤,那么明天又会如何?又会有人因我而死吗? “你有没有想过,那群人是怎么找到咱们的?”陶久突然开了口。 刘星移是为了提防他们才把我们临时送过来的,可是这并没有起到作用,他们很清楚我们的动向。显而易见,他们知道我的下一步是去找玉石,一定是知道玉石合二为一的事情。比较庆幸的是,他们大概不知道第二块玉石的位置,因为他们找到陨石坑时,留在陨石坑里的只有一小块碎片而已。 “想法不错,确实如此。”陶久认同道,“不管刘同学急不急,那群人肯定比他更急,咱们最好尽快动身,第二块玉石迟早会被发现。” “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不是说好要诓他一下的吗?”我疑惑不解的看向陶久,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嬉皮笑脸的说:“不认真怎么演下去?不光是刘同学,本大爷要让那群杀手也尝尝厉害。” 他用一只手拿出手机编辑了几行字,让我赶紧记下来,我看了一眼,好家伙,这是在用生命报复别人啊。 陶久把那几行字删掉,很快就装作没事人一样,扶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说道:“天快亮了,咱俩要赶紧回去。” 下山花了我们半个小时,芋头说得对,这的确是一条捷径。我们回到了最初醒来时的树林,原来这片树林连着鬼山,如此说来,刘星移本就想让我尽快上山。 我们在日出时回到了阿克家,阿克正早起准备洗漱,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照了下镜子,头发里沾了很多泥,衣服也全黑了,陶久的样子比我好一点,不过我们俩彼此彼此,都像是从煤坑出来的。 第五十六章 胁迫 吃过了带有当地特色的早饭,我盘算着收拾一下东西离开。想到高寒还下落不明,我带着侥幸的心理走到他的房间,希望他一早就回来了。 房间的窗户被窗帘遮着,看来还是我们上山时的样子,我推开门朝里面张望,里面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高寒虽然没带多少行李,但屋里总该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可是现在房间里整整齐齐,仿佛从来没有人居住过。 难道他又消失了? 阿克刚好准备出门,看到我探头探脑的样子有些奇怪,便问道:“小兄弟,有什么问题吗?” 我连忙问他住在这屋的人去哪里了,果不其然,阿克并不记得高寒来过这里,他说屋里没有住过人,可能是他太忙,忘记这屋子是空的了。 跟失忆的人较真没有多大意思,我随便几句糊弄过去,回到屋里继续和陶久收拾东西。 既然高寒是消失了,我基本也就放心了。他在那种情况下消失,无非是被迫消失或者主动消失两种可能,如果他们要动手,高寒可能当场就被子弹射成筛子了。然而他还有时间消去自己的痕迹,这一定是他给我留下来的提示,这代表他还活着。 陶久吵着要去城里买衣服,他的衣服不是被我烧了就是被我抓破了,我一想也好,那群人暂时不知道我们的行踪,今天早点买衣服回去还是来得及的。 待我们出了溶洞,我远远的看见一辆奇怪的面包车,车窗是黑的。一个男人站在车门边上,头上的帽子压的很低,我看不清那人的脸,隐约能看出他是个二三十岁的人。 一大早在这里等人?这个时间很多人都在吃早饭,怎么会有人早早的等在这里? 我们走近了些,看到那辆车的车牌被一块黑布遮着,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人。 “咱们得离远点。”陶久低声道。 我准备从路的另一边绕过去,车上突然有了动静,我一看情况不太对,拉着陶久一阵狂奔。陶久跑的比我快,一下就变成了他拉着我狂奔,我像个拖车一样被他拽在后面。 车门被人猛地拉开,三四个黑衣人迅速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不由分说的把我们押上了车里。 陶久的胳膊还没有好,暂时没办法反抗,我只能任由他们按着。车上有点拥挤,我的前后都坐满了人,我挨着陶久,勉强挤到一点位置。 刚才站在车外的人坐上了副驾驶,摘下了鸭舌帽,我看到他的侧脸有一道长长的疤,有点像动画片里的灰太狼,不过他的脸比灰太狼耐看点。 “你们是哪边派来的?”我镇定的问道。 那人点了根烟,缓缓说道:“不用担心,我们的任务把你们安全送达机场,中午的飞机。” 看来是刘星移那边雇的人,他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了。 “在去机场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我壮着胆子说道。 那人回头瞧了我一眼:“说。” “我们要去买点衣服。” “买给谁?”那人阴阳怪气的问了句。 刘星移似乎和陶久互相看不惯,这个时候我决不能说要给陶久买。 “我的衣服烧没了,我要多买几件备着。” 那人一脸不相信的问道:“是他要买还是你要买?他穿的好像是你的衣服吧?” “……”我看了眼陶久,刚才我把最大号的衬衫给他穿了,还是有些显小。 “他要买就得自己去买,我们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那人轻蔑的看着陶久,仿佛他只是跟着我上来的附属品。 “不行,他必须跟我一起,不然我死也不会上飞机的。”我态度强硬的说。 “小鬼屁事儿就是多。”那人扭头看向司机但,“去万达。” 没想到这人还挺好说话的,应该不会是什么恶人。 那人怕我逃跑,把陶久扣在车里当人质,我问了衣服的大小,在商场里挑了几件款式不错的上衣,因为没带钱,我刷了陶久的信用卡。 回到车上,那几个黑衣人正埋头吃泡面,看样子是没吃早饭。看到我回来,司机放下泡面就准备发动汽车。 “别别别,你们先吃,还来得及,不是说中午的飞机吗?”我赶紧阻止了司机。 他们没有听我的话,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副驾驶的那人。 “听他的,吃吧。”那人看了眼手表。 他们立刻埋头继续吃。 那个人大抵是他们的头头,他们不会听我的指挥,但是到了上飞机的时候,他们可就就没办法逼着我们上去了。 那人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按着我们一起上了飞机。 “你不是送我们上飞机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跟你也上来了!”我无处可逃的坐在窗边,他挟持了受伤的陶久。 “有句古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侧脸的刀疤跟着抽了抽。 那明明是形容做好事的,怎么就用来形容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知道没法跟他讲道理了,往窗边坐了坐。 “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让老子说话?”陶久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 “怕你说错话。”那人很简短的说道。 我疑惑的看向陶久,低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陶久也说不清楚,按着胳膊的手给我塞了张皱巴巴的纸团。我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难道这个人不是刘星移派来的? 不对,看那几个黑衣人的样子,他们的确是刘星移雇来的。可能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这个人变了……变了? 他是别人假扮的! 他把那个头目弄到了别的地方,自己假扮成了头目,再借这个机会和我们坐上飞机,一路上一直不让陶久说话。这个人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人,他在帮我们脱离刘星移的控制。 可他究竟是谁? 失踪的高寒?助我们脱险的芋头?肖家的人? 等等,如果这张脸是假的……他的性别可能也是假的。难道是…… 我把目光投向那个人,他越过陶久回应了我的视线,嘴角忽然上扬,留下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第五十七章 通缉 我一直认为阿雪只是擅长化妆,没想到她竟然易容成了一个身材比自己大一圈的男人,还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 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么多人在看着头目,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她撑着头靠在一边,似乎还在扮演着那人的角色。难道飞机上还有人在监视吗? 我假装起身上厕所,趁这个机会四处张望了一下,附近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很多张陌生的脸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头往前走去。 到了厕所后,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些人,有几个人在小睡,有人在看书,扭头看我的有一半的人。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一对情侣,他们反应很快的看了我一眼,其他人的反应都很迟钝。还有坐在我们后面的几个男男女女,看上去正在听音乐或者聊天,眼睛的余光却总是瞟向我。 我猜的不错,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几个黑衣人的控制,飞机上又多了一批监视我们的人。至少他们只是监视,没有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不然陶久的那句话足以害死我们了。 我装作上完厕所回来,偷看我的还是刚才那几个人,我的推断大概是没错了。 “麻溜的。”阿雪换了个姿势让我坐进去,我发现她在用余光看那些监视的人。 漫长的空中之旅总算落幕,阿雪押着我们从飞机上下来,我隐约感觉到那群人跟在后面,好像有点不太妙。 “跟我走。”阿雪指着机场外的一条通道,那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大众。我们假装被挟持着走过去,在旁人看来,我们可能只是比较亲近的家人吧。 坐上车,阿雪又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应该是她的朋友。 “一百码,走着。”她还是用那个男声说道,现在听起来有点滑稽,仿佛是说相声的。 那个男人没好气的说:“这车不是我的,你别怂恿我。”说着他便发动了车,车速很正常的开出去了。 “别扯没用的,没看见后面那群傻子吗?开快点!”阿雪从旁边拿了瓶水,毫不客气的喝了两口。 那人只好加大了马力,速度一下子变成了七八十码,直接冲上了高速。我向后看去,有几辆跟着我们的车被甩到了后面,正在试图加速追上来。 “飙车!整死他丫的!”阿雪毫无征兆的喊了一句,陶久在我旁边尴尬的咳了一声,她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姑娘真像我假扮的。”陶久对我耳语道。 我认同的点点头,如果她没有扮成一个野蛮大叔的话。 那个男人又加大马力开始超车,在高速上连续超了十几辆车,把后面的车都甩没影了。我被甩到了车窗边上,差点磕了脑袋。 阿雪迅速扯下了脸上的面具,用矿泉水擦了一下脸,身上的肌肉也是仿制的,花了两分钟就轻松卸下。我看到她在里面穿了一层短袖,已经憋出了一身汗,怪不得刚才急的都要爆粗了。 “得勒,这超速违章,等下电话给打爆。”开车的男人自嘲了一下。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个男人,长得挺标致的,比陶久顺眼些。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问道。 “送你们去武汉。那些人来历不明,我怀疑里面混入了奸细。我假扮的这个刀疤脸就是个亡命之徒,刘星移没理由会雇一个杀手护送你,我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是几行乱码。”阿雪用手扇了扇风。 “乱码?” “说起来很复杂,我解开了那串乱码,发现那是一条道上的通缉令,你被通缉了。”阿雪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那串乱码解析出来的通缉令。 我被通缉了? 我的大脑里出现了无数个黑人问号,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出别的话来。 “我他娘的被通缉了???”我又在口头重复了一遍,表示我很茫然。 “你没听错,事实就是这样。”阿雪继续说道,“第三……‘他们’,在黑道上放出消息,花重金通缉你的人头,这一点我相信刘星移还不清楚。”她差点把第三方神明说出了口,还好及时换了个形容词。 我赶紧看向陶久,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句话,反倒对这个通缉令很感兴趣。 “有生之年看到老婆被通缉,老子可以写个网文挣钱了。”陶久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条通缉令说道。 “巧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比小说里写的有意思多了。”阿雪附和道。 我心想你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现在怎么说?你们要一路护送我?”我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我们可没时间奉陪啊。”阿雪不知从哪取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行程,“送你到达目的地我们就要走了,事情很多。我们会帮你处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那还收钱吗?”我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不用不用,我上回手机欠费,需要你转钱充话费而已,这都是免费送你的,送佛送到西嘛。”阿雪婉拒道。 原来送佛送到西是这个意思,我算是明白了。 离武汉还有几十公里,后面的人已经跟丢了,那人又回到了正常的车速。 我在飞机上只吃了一块饼干,现在到了下午,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旁边的包里有肯德基,凑合着吃吧。”开车的那人头也没回的说道。 陶久把包里的全家桶拿了出来,还有两个汉堡,我们一人一个拿去分了,剩下的鸡翅鸡腿留着慢慢啃。 “你还有闲情逸致买全家桶?”阿雪责怪道。 “那还能怎么办,我在机场等了你们一上午,保安都以为我是黑社会派来抓人的了!”他无奈的抱怨道。 看样子是一对,突然吃了一碗狗粮的我十分惊慌失措。 “好好吃,别听他们扯皮。”陶久把一个蛋挞塞到我嘴里。 我两口吞了下去,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第五十八章 入住酒店 阿雪给我们安排了酒店,据她所说,这家酒店是她朋友开的,比一般的酒店安全一些。我心想她果然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连这种大酒店都提前安排好了。 她一言不合的给我们开了间大房,总觉得有种霸道总裁的风范。房间有我租的房子那么大,中间一张大床,墙上挂着大屏电视,窗边有书桌、茶几,除了厨房什么都齐了。 把我们送到房间,她就借着有事离开了,离开前嘱咐我们随时会有人来帮忙,只是没说明那个人的名字。 陶久解开绷带准备去洗个澡,他的伤似乎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道浅褐色的疤痕。芋头的那瓶药真是神了,这让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神”中的一员。 我一夜没睡,觉得有些疲惫,打开电视点播了一个催眠的文艺片,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刚睡熟没多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一群人在低声说话。我睁开眼,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围在床前拿枪指着我,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他们说的话不像是中文,听起来很诡异。 我惊慌失措的想起身去寻陶久,其中一个人从身后掏出一个长长的东西朝我丢过来。我抓起那东西,那是一只断掉的胳膊,断口处已经停止流血了,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胳膊上有一块疤。 “我靠!”我冒着大汗从梦中惊醒,看见陶久正伸手准备帮我脱衣服,我一个巴掌把他的手拍了回去,“你想干嘛!” “老子让你滚去洗澡!”陶久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老子喊了半天都没反应,非要老子帮你脱衣服?” 他穿着我买的新衬衫,胳膊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还嘚瑟的抱起了胳膊。 我看了眼电视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不知不觉我竟然睡了一下午,肚子也有点饿了。 我在陶久的手机上点了份饭,拿着衣服冲进了浴室。从山上下来还没有好好洗澡,现在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我以前做的梦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今天做的梦竟然莫名的真实,我开始害怕这会不会是一种警告,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 试着回想,我总是会在中途出现退缩的心态,或许阿雪可以帮我脱离这叫破事,但她绝不会轻易同意。这是我的选择,而且临阵脱逃并不会有好结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一直以来都是陶久在出主意、保护我,可我才是害他卷入其中的人,我应该多注意他的安全,反过来保护他才对。 这荒唐的人生,也该让我认真走一遭了。 “在浴室里看片呢?墨迹这么久。”走出浴室,陶久已经拿到外卖开吃了,整个房间都是一股烤肉味。 “你才喜欢看片!你电脑那几个g的压缩包是什么!”我把我点的咖喱饭抢了过来。 “你当那是什么?那是鬼片合集。”陶久喝了一口饮料,“你丫根本没看过吧。还有,你偷看我文件夹?”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文件夹不就是我的吗!我看自己的文件夹有问题吗!”我忽然发现我说的自己都不信,连忙埋头吃了一大口饭。 “啧,知道就好。”陶久几口吃完了饭,躺到床上看电视去了。 我顿时无话可说,刚刚好像又被他套路了。 吃完晚饭,我颓废的躺回床上,电视里还在放陶久点播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入戏或是睡着。 这一整晚我思考了很多事,关于肖家,关于刘星移,关于玉石,也关于那条通缉令…… 肖家的事不是我想推就能推辞的,这就是我的宿命,不管有没有刘星移的胁迫,这都是我该承受的,这是属于我的责任。“他们”恐怕早已把我列入了死亡名单,从现在开始,我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陶久预备打击刘星移的计划,我得再改一改,改成同时打击两方,最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来想去,我竟又开始犯困了。打了个哈欠,我发现陶久一直在盯着我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看什么看?睡觉了!”我把被子掀了过去,扭头就睡了下去。 由于下午睡的太多,早上六点我就醒了,陶久被我强行拽起来买早饭,回来时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也不想总是麻烦他,只是看到他这张不正经的脸,就忍不住想让他做些正经事。 阿雪说要帮忙的人迟迟没有消息,我想这很像她的作风,大概只有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那个人才会出现吧。 我盘算了一下寻找玉石的日期,如果我在下个月圆之夜和最后一块玉石完成接触,那么我们和“他们”的交锋就迫在眉睫。单凭我和陶久两个人是不足以对敌的,更何况我是个半吊子,陶久也不知道他们是“第三方神明”。 至少在这个月里,我们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又会像前两天在坝美那样,完全被他们用实力碾压。 “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练武术的?或者少林寺大师之类的?”我问陶久道。 陶久刚把买来的包子放到桌上,一脸迟疑:“你想出家?” “放屁!老子不跟你讲了!”我抓起包子又坐回床上去了。 “你这小身板不适合半路出家。你要是看破红尘了,就去做鸭,本大爷天天光顾你的店。”陶久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讲的振振有词。 听说一个人走火入魔的时候吧,你说什么他也不会听。陶久肯定是单身久了,久的走火入魔,总想着在我这里多占点便宜,他的前任说不定就是被他吓跑的。 这么说起来,他了解了这么多我的事情,我连他的前任都没听说过,只见过他的毕业照。 我把手里的包子吃完,装作没吃饱继续拿的样子,顺口问道:“你说你这个嫖客样,你前任是怎么看上你的?” “前任?”陶久缓缓地喝着豆浆,“大爷没有前任,本大爷可瞧不上他们。” 第五十九章 家事 陶久这种人会没有前任?想也不用想,他肯定又在唬我,估计是怕我知道他的黑历史,以后天天找机会损他。 没想到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以前的班级群,让我自己去里面问。我编辑大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发了个“你们好”过去。 “哟,今天陶老板这么有礼貌,该不会是要借钱吧?”一个男生发了条语音。 我连忙把打的字换了个语气:“你们记不记得本大爷的前任,想他了。” 我怕他们看破,特地把“他”打成了单人旁,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不会有人怀疑我。 “放屁,你特么哪来的前任?被你气哭的女生都可以排队上长城了。咋地,你丫被盗号了?”一个疑似陶久大学好友的男生发了句话。 “老子的前任你都不知道?丢不丢人?”我假装劈头盖脸的损他。 那个人忽然不回复了,丢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过来。 “你瞅啥?”我又回复道。 “你……不是吧?”他吞吞吐吐的回复道,“你要把……我们俩那事儿说出来?” “什么事儿?这么劲爆?”立马有人回复道。 “卧槽,你们俩居然有一腿?”又有人回复了。 整个群被像被那人掀了顶,几乎所有人都出来发话了。 我被那人的话弄得措手不及,眼看着群里的消息变成了99+,陶久一把抢过了手机。 “你给老子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他不耐烦的把消息记录一页一页的往上翻。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我一脸无辜的指着罪魁祸首的头像道,“是他!” “我靠,这个龟孙。”陶久当机立断的在群里发了条语音,“刚才是老子的媳妇儿在闹着玩,周傻x的话你们也信?都回去洗洗睡吧!” 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看来陶久完全是暴力压制,三四十个人全都不敢说话了。 “你真的跟他没关系?我可不信!”我总觉得他又在危险耸听,准备糊弄我。 “长得没你可爱,老子可对他没兴趣!”陶久掐了把我的脸,我不禁头皮发麻。 “得得得,知道你迷恋我的美貌,别整天恶心人!”我心说你怎么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说起话来总像个混混。 陶久觉得不过瘾,又把群打开发了条语音:“不许聊我媳妇儿!” 原本群里有几个人准备聊两句,被陶久吓得彻底不说话了。 你丫作为一个老同学,态度也太恶劣了吧!我无奈的在一旁扶额,当初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大人物,这性格也不像我能看上的啊。 陶久自己看了会儿手机,想到什么似的问我道:“你说想学点本事?” “这都多久了你才想起来?”我白了他一眼,“干嘛,有大师介绍?” “大师当然没有。”陶久把手机的短信点开给我看,写着一串地址,发信人是他父亲,“我爸,跆拳道校赛冠军。” 这个地址就在武汉,从酒店过去只要几十分钟的路程。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他刚好在武汉,而且还是在我们逃亡的这个时间点? 陶久看出了我的顾虑,道:“他是我爸,你迟早要见的,或许这个紧要关头能帮到你的也只有他了。” 我还记得陶久之前对我说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爸,想必是父子之间出现了隔阂。 “你确定要去吗?你要是不想见他,我们可以不去。”我说道。 “这么关心我?”陶久在手机导航上输入了地址,“老子不介意这种破事,怎么说也是父子,以后总会见的,你就当是见家长。” 既然他执意要带我见家长,我也不好推辞。只怕他爸比我爸难说服,到时候就是两个人一起被丢出来了。 上午的阳光还没有那么刺眼,晒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或许是初秋要到了,天气变得没有那么燥热,人也变得精神多了。 我反复确认没人跟踪后,一步一步的从酒店门口跨了出去。陶久一个巴掌把我推出门外,说道:“磨蹭什么?他们惹不起这家酒店,附近肯定没有人监视。走,打个出租。” 说的也是,阿雪那边的做事风格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可疑人物,反倒是我多心了。 我要打车的手还没伸出去,一个身影拦住了我,眼前的人是芋头,我一愣。 “不要打车,坐公交。”他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硬币,指着旁边的公交站台说道。 “你怎么来了?”我接过硬币,但是想到还有易容术这种东西,突然有点害怕这个芋头是别人假扮的。 芋头没理会我的问题,继续解释道:“公交车上人多,他们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陶久直接冲上前捏了捏他的脸:“不用担心,是本人。” 芋头反手给他来了一耳光,面无表情的继续跟我说道:“你们准备去哪里?我帮你们找公交车。” 陶久不爽的揉了揉脸上的掌印,把手机递给我就不说话了。 芋头在手机软件里找到一辆顺路的公交车,坐到底站再走几百米就能到达目的地。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坐上了那辆公交车,车上有挺多人。如此想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下手会对他们不利,所以坐公交车是非常安全的。 正巧快到中午了,温度渐渐升了上来,站在人堆里有点闷热。陶久站的远远的,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闹别扭,我知道他的性子,反正他分分钟就能转变态度,这个时候就要让他自己憋屈一会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上的人开始逐渐减少,这意味着底站快要到了。 公交车停到了底站,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下了车,我们三个是最后才下车的。 距离我吃早饭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我的肚子早就饿瘪了,不知道陶久他爸会不会给我们准备午饭。 “你跟你爸说了吗?”我扯了下陶久的衣服。 “没有。”陶久毫不犹豫的答道。 “我去!那午饭怎么办!”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等会儿你把咱俩的关系告诉他,你看他给不给你饭吃。” 我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那你还把我带来见家长,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事吗? 第六十章 陶久的过去 商量了几分钟,我和芋头一致认为应该先去找家店吃午饭,陶久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两个人,只好默认的被我们拖到面馆里吃拉面。 我本想借这个机会问出芋头的身份,可他只顾着自己吃面,实在找不到机会跟他搭话。他在吃面的中途看了好几次手机,不知道手机上究竟有什么让他着迷的,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上面是陶久放的动态壁纸,游戏没几个,感觉没什么吸引人的。 由于没有多少交流,我们只花了半小时吃面,我对芋头的疑惑又被吞进了肚子里,只能等以后再问了。 待我们找到了陶久父亲的家,芋头又用等朋友的借口离开了我们,我知道他绝不是在等朋友,他的目的就是安全护送我们到达目的地。 我想起了阿雪说过的话,难道说芋头也是她派来的人? 这么一想,芋头的种种行为确实像是阿雪那边的人。他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就是阿雪帮忙找到的地址;被那群人抓住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帮我,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对上了。 我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啊! 怪不得阿雪能够清楚的知道我们当时的情况,她一早就在我们的周围安插了人手,随时保护我们的安全。如此说来,我欠她的人情实在是太多了,哪里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陶久说不定早就有了察觉,以他的性格,是不会相信芋头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但这几次接触芋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排斥芋头。不,不是说不定有察觉,应该说是肯定察觉到了。 我看向正在辨认门牌号的陶久,问道:“你说他们怎么派芋头这种未成年人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未成年人?”陶久顺口就反驳道,转眼间他扭过头,意识到我刚才是在套他的话,“你知道了?” “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我猜了这么久他的身份!”我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意识到的。 “老子一开始只是怀疑,是刚才碰到他才确定的。”陶久敲了敲大门,应该是找到他爸的门牌了。 这个小区的外表看上去很高档,想来陶久他爸的经济水平一定不低,像我这种三四线城市来的土鳖不知道能不能高攀。 过了两三分钟,门内传来了脚步声,我紧张的看了眼陶久,他冷眼望着大门,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婆婆,她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我们俩,看起来有些疑惑。 “你们是……?”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陶久。”陶久简单的答道。 婆婆马上反应过来,对屋里喊了句本地的方言,给我们敞开了大门。 “你们先换拖鞋,我去给你们倒茶!”婆婆从鞋柜里拿出了两双拖鞋,用小碎步跑回了屋里。 陶久一言不发的进了屋里,我急忙换好拖鞋进去张望,客厅比三个卧室都要大,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婆婆的去向。 陶久站在茶几前望了眼家庭合照,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偷偷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这是你妹?长得挺可爱。”我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 陶久从合照上转移了视线,很不屑的说:“没见过,不熟。” 能把陶久气成这样,他爸也是做了件丰功伟业了,我看着那张合照,那个中年男人微笑的看着镜头,眼里都洋溢着幸福。 不管陶久他爸之前的做法是对是错,现在他都已经有了完整的家庭,这个时候陶久也该放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人,而且我至今都没有劝服过陶久,反而每次把我劝到的是他……我靠,对啊,每次都是我听陶久的话,他一次都没有听过我的劝! 这时,远处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我抬头望去,是照片上的中年男人。他带着一副镶着金边的眼镜,看上去很有学者的姿态。 “叔叔好!”我抢在陶久之前开口道。 他爸先是看了眼陶久,随后才把目光投向了我,问道:“你是肖容?” 我一愣:“您认识我?” 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怎么说呢,我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我。” “那我们俩的事儿你也知道了?”陶久突然插了一句。 没想到陶叔很意外的看向陶久:“你们俩?什么事?” 看来他还不知道我和陶久的关系,我等下还是会被丢出去的。我有些无奈,陶久提到这个事儿,怕是暂时没办法跳过话题了。 “我和他的婚事。”陶久说了句连我都没想到的话。 我看陶叔的脸色不对,慌乱的解释道:“叔叔你别听他乱说,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陶久拉到一边捂住了嘴巴,他抢先一步说道:“我就是喜欢他,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随时赶我们走。” “这事儿你妈知道了吗?”陶叔坐到了沙发上,很意外的没有发火。 “你也会在意她的想法?”陶久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语气很不友好。 陶叔沉默了片刻,把话头转向了我:“肖容人不错,但是你不适合他。” 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了。我突然对陶叔有了点好感,我爸都没这么夸过我。 “你凭什么这么说?”陶久的语气变得冷漠,“那你呢?你配得上这个家吗?” “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是你不肯让我弥补。我一直给你们发联系方式和地址,这么多年,你是第一次找上门来,却要给我摆脸色看,我也没有道歉的必要了。”陶叔冷淡的答道。 我暗叫不好,本来是想请陶叔帮忙,没想到他们父子俩没两句就要打起来了。我拽了拽陶久的衣角,暗示他别再说了。 “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我要以什么身份来见你?你曾经的儿子吗?”陶久无视了我手上的动作。 “不管发生过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但是……”陶叔停顿了一下,“你就是配不上肖容。” “你什么意思?” 第六十一章 中立 本来陶叔第一次说陶久不适合我的时候就够让我嘚瑟了,没想到他又重复了第二遍,说句对不起陶久的话,现在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不要来找我,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俩在一起的。”陶叔毅然决然的说道。 事情好像有点不大对头,等等,我们该不会要被丢出去了吧? 我连忙给陶久使眼色,要是他不乐意待下去我们就赶紧走,要是他能服软我就说点好话。 谁知陶久看也没看我,一个箭步冲向门口,摔上门就出去了。 我一边暗想你要是想走就不能带上我一起走吗,一边尴尬的对陶叔笑了笑,说陶久只是闹别扭,别介意。 陶叔摇了摇头,把婆婆倒上的茶端给了我,说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但并不是因为讨厌你或是你的性别,而是因为你们两个,有缘无分。” “您是故意气他走的?”我马上反应过来,陶叔刚才只针对了陶久一个人,似乎有意要留下我。 “很多事情他不该知道,这一点你很清楚吧。”陶叔扶了扶眼镜,起身说道,“跟我来。” 他说陶久不该知道的事,难道是指“第三方神明”吗?这怎么可能,有关他们的事情都会在他们离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普通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记住的,陶久也是因为接触玉石才恢复了记忆。 陶叔把我带到了他的书房,房间里的所有角落都被书塞满了,有点像小型的图书室。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关于医学的书,我想起陶久说过父母是大学同学,他母亲又是个医生,那么陶叔的工作应该也是和医学有关的。 陶叔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从一排排的医学着作里取出几本笔记本,放在书桌上一字排开。 “这是我这些年的研究报告,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陶叔语气平淡的说道。 研究报告?可我根本没学过医学类的知识,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我看陶叔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把眼前的第一本笔记本打开,上面写着:“2013年工作记录——陶子恒。” 第一页是陶叔自己写的工作态度,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为人处事都受到大家的敬重,但同时也有不足之处,例如不够耐心、做事不够严谨,所以他想用工作报告来时刻鞭策自己。 后面基本都是陶叔工作时遇到的疑难杂症,陶叔写的字很整齐,每一页都要写到底才算结束。 前面的几十页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病例,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陶叔没有记录病人的相关信息。当我翻到13年下半年的记录时,出现了一个特殊病例,陶叔用红色水笔打了一个星号,这是所有病例中唯一一个打过记号的,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个病人当时因为脑震荡住进了医院,陶叔原本只需要确认他的病情,没想到那人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陶叔把他们的对话都记了下来,因为太着急,下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还能辨认出来。 病人说:“有一个人,他想杀我!我的头上的伤就是他砸的!” 陶叔问道:“那个人是谁?” 他答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他说我是肖家人!” 陶叔又问:“这和肖家人有什么关系?” 那人说:“他们想杀肖家人!我不是肖家人!” 对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后面变成了陶叔整整齐齐的字迹,陶叔写道,他并不记得以上的对话了。 这段记忆应该就是“他们”抹去的,在陶叔和病人对话的时间里,他们消去了相关者的记忆,但是陶叔的记录是他们无法消去的。陶叔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及时把笔记本藏到身边,在这件事发生后搬家多次,避免“他们”察觉到这个漏洞。 之后陶叔就把工作记录改成了对“他们”的调查记录,陶叔先是搜寻了失忆者的消息,但是他们在这方面处理的很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陶叔在这方面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他选择了另一个调查方向。 陶叔调查了肖家这方面的事情,他花了一年时间把发生意外的肖家人查出来,刚巧查到了肖本淳发布的寻人启事,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查到了肖家的事情,一下子就查到了肖家镇。 不过陶叔并不知道肖家镇的位置,他凭着自己的直觉查到了一件更诡异的事情,他发现查不到肖家镇得原因不只是因为肖家人闭口不提镇上的事,更大的原因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挠旁人打探它的消息。 往后就是陶叔调查这股力量的过程,当他查到蛛丝马迹的时候,笔记已经写到了第三本,其中无关的事情太多,我就不详细说明了。 从第三本笔记开始,陶叔调查的事物渐渐与最初的方向背道而驰,他没有查到“第三方神明”,反而查到了“中立”神的消息。 我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只遇到了那个叫“轨迹”的女人,她的出现让高寒选择了消失,后来也是她把我们带到了那座庙里,可以说她的立场十分的中立了。 陶叔第一次发现“中立”神的存在是他在查肖家镇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巧到了浙江,无意中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但却怎么也无法发现那人的踪迹。 陶叔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跟踪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终于有一天,他在街头橱窗的玻璃上用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背后跟踪自己的人,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他的相貌很年轻,但是一回头又不见了。 陶叔知道这个人不会轻易被自己抓到,便不停的做出一些触碰肖家的事,试图把这个人引出来。而这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他似乎知道陶叔永远不可能查到肖家镇,也知道陶叔没这个能耐。 陶叔没有因此放弃,反而对这个人的背景更加感到好奇了,他凭着记忆画出了这个人的长相,在网上搜索这个人的信息。 第六十二章 命运 可想而知,在网络上光是凭长相寻找一个神秘人是非常困难的,可陶叔偏偏就找到了,而且找到的方向很偏,是在几百年前的一幅油画上找到的。 那幅油画是一个不知名的画家所画,大约有一米多高,两米多长,那位画家为了体现战争中无辜的人们悲惨的生活,坐在街角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创作了很久。那幅画在上个世纪被某个窃贼发现,以高价卖给了一个富商,而那个富商晚年生活凄惨,最终决定将油画卖出,挂到网上进行拍卖。 陶叔看到了那幅画的拍卖信息,本想把画拍回来仔细观察,无奈拍卖的价格超出了他的预算,只好和最终的买家取得联系,要了几张油画的照片。买家是匿名购买的,只显示了前几个字母“yuki”。 这个买家非常的爽快,给陶叔多拍了几张照片,也没有收陶叔的钱。陶叔收到照片后,找到了人群中一袭黑衣的神秘人,虽然只是油画,画家却把所有人的脸画得生动形象,和陶叔印象里的那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从这里可以看出,陶叔碰到的那个人绝对是“神”,还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虽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相同长相的人,但陶叔认得他的眼神,和画上绝对是同一个人。 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陶叔又把油画的年代背景查了出来,那时的f国发生战乱,国内大部分的平民无家可归,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据专家猜测,那位画家可能在完成画作后死于战乱,也是个相当凄惨的人物了。 范围可以缩小到当时的f国,只可惜网上没有历史的记录,陶叔用尽各种方法收集到了f国的异闻怪谈,结果发现很多神话的传说竟然都是从f国传出去的。 陶叔猜测,有传说就一定有真实的事件发生,当时一定有很多的神聚集在f国,神的数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逐渐增加的,而这些神留在f国的目的还有待考证。 如果他们留在f国就是为了增加神的数量呢?我不禁思索起来,或许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选神。“消失”曾在信里写到,有些神是由人成神的,指的大约就是当时f国选神的事情。 我再往后翻,陶叔写了跟我一样的想法,并且他认为,当时在f国的神只是众神的一部分,约等于一个小型组织。这个组织里也有等级划分,他们有最高级别的统治神,是可以和奥林匹斯众神之类的神平起平坐的。 在f国的战乱结束后,那一部分神似乎发生了内乱,但具体是什么,就没有人能够知道了。他们内部的纷争便是从那时开始的,以“善”、“中立”、“恶”为分界线,这些神划分为三个部分,善恶两方处于对立状态;中立一方面隐世,另一方面继承了选神的传统,并且从不过问善恶之间的纠纷。 陶叔根据收集到的资料,给这部分的神取了一个很适合他们的名称——“命运”之神。 看到这里,我顿时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可能都不算什么,“消失”和“中立”有着如此庞大的背景,若是他们想让我继承玉石的力量,恐怕我早就得到所有的力量了,绝对不会拖到现在。 还有最后一本笔记没有看完,陶叔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招呼我去饭厅吃饭,我这才发现外面天黑了大半,差不多快七点了。 “陶久怎么办?”我一直惦记着夺门而出的陶久,虽然他可能没什么危险。 “他自己有钱吃饭,而且以他的智商肯定会想明白的。”陶叔把笔记本收到一边,待我们出去后,把书房锁了起来,“我给陶久准备了一间卧室,看样子他是用不上了,你今晚可以睡到他房间。” “这样不太好吧,阿姨那边怎么交代?”我望着另外两个房间,应该是陶叔夫妻俩和女儿的卧室。 “不用担心,她们出去旅游了,下个月才会回来。”陶叔走到饭厅内,和做事的婆婆说了几句话,婆婆笑着点了点头,脱下围裙回家去了。 和陶久他爸共进晚餐,还是在这种情形下,这是打死我也不会想到的。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与陶叔对话,甚至陶叔说过,他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换句话说,陶叔很了解我的情况,我和他对话的时候,我是相对被动的那一方,优势全部在陶叔那里。 如此想来,陶叔不同意我和陶久在一起,正是因为我所遭遇的事和神、第三方神明、肖家有关系,他不希望陶久牵涉其中。 我当初也有这样的想法,可陶久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陶叔还是不够了解陶久。 陶叔说,王婆婆是乡下来的,家里生活困难,陶叔觉得她很朴实,做的饭菜也好吃,就雇她当保姆了。这几天他的妻女都不在,王婆婆要干的活少了很多,就叫她提早回去了。 陶叔和我唠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我知道他是有意避开笔记的话题,这对一个学者来说也许是可以研究的方向,但他绝不会让儿子参与这种事。 我无意中拿出手机,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开了静音,下午陶久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现在离最后一个未接来电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我连忙起身走到客厅里,给陶久拨了回去,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没有人接听。不好,该不会是因为我不接电话生气了吧?可陶久也不是那种为了不接电话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人。 不对,平时他也懒得给我打那么多通电话,就算有事也会发条短信告诉我,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打几十通,难道他是出事了? 陶叔见我看着手机出神,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把陶久的来电记录递给陶叔看,他像我刚才一样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陶叔拍了拍我的肩,说道:“不要着急,他会打这么多次是因为他还没有出事,只是不方便打字。而且你看,最后一次来电是四点半,假设那个时候他已经出事了,现在早该变成一具尸体了。” 我可算是知道陶久那给人希望然后再让人绝望的语气是跟谁学的了。 “不过,要是他真的被那些人抓住,我想他也不会出什么事。”陶叔把手机还给我,缓缓对我说道,“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 第六十三章 真真假假 陶叔说的没错,如果是“他们”抓了陶久,那么目标就是我,在我上钩之前他们是不会伤害陶久的。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如果他们抓了陶久,一定会主动和你取得联系。又或许这些未接来电正是他们打来的,可能性有很多,也许你应该回酒店确认一下情况。”陶叔接着说道。 说的也对,我不能在这里干着急,还是先回酒店看看吧。 我向陶叔谢过了晚餐的招待,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公交末班车的时间早就过了,现在打车不是很安全,该怎么回酒店是个问题。 我坐到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一次拨通了陶久的电话,“嘟”声响了几十秒,对面突然接通了。 “你在哪儿?”我激动的站了起来,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通话随即被挂断,我刚燃起的希望被硬生生的浇灭了。 难道陶久真的出事了?不,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我拼命的安慰自己,陶久前几次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了,这次也绝对不会出事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我的左侧传来,我扭头望去,陶久的样子还和白天一样,好好的站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冲上前质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接老子电话?”陶久抓起了我的胳膊,“我爸和你说什么了?你们俩就盼着我出去吧?” 我顿时语塞:“我……我不知道啊!再说明明是你丢下我跑了!” “老子跑了你就不能追上来?”陶久一副哀怨小媳妇的嘴脸。 “好了好了!既然你没事就好了,我们回去跟你爸说一声,他也很担心你。”我转身就准备回去,谁知陶久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放,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你还没闹完脾气?”我把他的手扒开,一屁股坐回了长椅上,“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吧。” “不是因为这个。”陶久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走。”说完,他就拉起我朝着反方向走去,步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变成了奔跑。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跑什么,后面有追兵吗!”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陶久说道。 大约跑了四五分钟,我体力不支的停下脚步,还没喘两口气,又被陶久硬拉上了一辆汽车。 我惊魂未定的坐在副驾驶上,陶久在驾驶座拉上安全带,踩下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 我朝车窗外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个停车场,心里更加疑惑了:“你哪儿来的车!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漂移。”陶久把车速提到了八十码,两手握着方向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转眼他就把车开到马路上,我看到一辆辆汽车在旁边呼啸而过,陶久一个急转弯上了高速,我被惯性甩到车窗边上,挣扎着系上了安全带。车窗半开着,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进来,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他漫无目的的在高速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我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敢说话,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陶久才把车开下高速,渐渐放慢了速度。 “你疯了吗!”我确认他不会再加速后松开了手。就刚才那接近一百码的速度,交警要找上门来了。 “咱们回酒店再慢慢说。”陶久把车开进一个陌生的地下停车场,我这才发现这是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陶久绕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回酒店了。 等等,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的直觉一直在提醒我,这中间一定漏掉了什么我知道的信息。 陶久把车停在了电梯旁边,随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我说:“走,回房间吧。” 我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机上,那部手机好像和他平时用的不太一样,不只是这样,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陶久怎么会认识武汉的路?他哪里来的车?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绝对不是陶久,完了,陶久肯定是出事了。 “真正的陶久在哪里?”我看着“陶久”,他按下电梯的楼层,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靠在一边望着我。 片刻,他突然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电梯停了,他走出电梯,说道:“智商又见长了,看来我是骗不了你了。” “为什么要把我带回酒店?你们是不是又在计划什么?”我跟着他回到房间,他把房卡放到桌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最后坐到了沙发上。 阿雪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桌上的湿巾擦了擦脸,拿起一瓶没开过的汽水喝了一大口,喘了口气说道:“你放心,那货没出事,要出事的是你。” “是我?我能有什么事?”我下意识的看着自己,手脚齐全,没有伤口,怎么可能会出事? 阿雪还在擦着身上的汗,她走到浴室里卸下装扮,几分钟后走了出来。 “陶医生都跟你说什么了?你相信他说的话吗?”她还在执着于喝汽水,半瓶都快下肚了。 “什么意思?陶叔有问题?”我回想了一下,“他只是让我看了几本笔记,也没做什么啊?” 阿雪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桌子:“醒醒,你在看笔记的时候是不是全神贯注,你注意到陶医生在做什么了吗?”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我一直顾着看笔记,也没注意到陶叔在做什么,难道他在我看笔记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我来告诉你吧,你把手机拿出来,给陶久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打通。”阿雪指了指我的手机。 我乖乖掏出手机,再次给陶久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阿雪单手抢过我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递到我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我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通话记录的图标,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其中一个图标点进去,少了陶久的几十次未接来电。 “你的手机被添加了一个假程序,这个程序会提示你有几十通未接来电,这时你再用它回拨号码,会一直播放无人接听的声音,这样你就会认为陶久出了事。”阿雪简单的解释了这个程序,“你再想想,陶医生只是把笔记给你看,他本人并没有亲口解释事情的原委,这又是为什么?” 我默默点了点头,陶叔不是因为不想提及而跳过话题,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真正的陶叔有什么想法,这个“陶叔”也是别人假冒的。 第六十四章 一命换一命 “不对,刚才我也给他打了电话,为什么接通了?”我想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我也是用的回拨,可是陶久居然接听了。 “这还不简单,你在陶医生家里回拨陶久的时候,他会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借用你的手机做一些手脚,你的下一通电话就会突然显示接通,然后被对方挂断。”阿雪像是在场一样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原来是这样,假扮陶叔的人用这个办法让我觉得陶久出了事,以此骗我回酒店,这样就能锁定我的位置,想要抓住我就不是问题了。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如果他想抓住我,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抓我回去交差?” 阿雪顺了顺凌乱的头发,含糊不清的答道:“嗯,大概是因为他抓不了你吧。” 我第一次见阿雪这么不爽快,仿佛在刻意隐瞒些什么,陶久的事她也没有说清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陶久真正的位置。难道这件事还有其他的隐情吗?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跟我说清楚的? 先是在鬼山被“他们”袭击,紧接着我被通缉,刘星移雇来的人里出现了杀手,为了躲避追杀,我们住进了这个酒店。后面又是陶叔很巧合的给陶久发来了住址,我们去见陶叔,结果陶叔也是别人假扮的,陶久现在也下落不明。 太奇怪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他们”是怎么得知我们在武汉的?为什么假扮陶叔的人不能直接抓我回去交差?阿雪又在隐瞒些什么? 现在唯一能告诉我答案的人,就只有阿雪了。 我看着阿雪的眼睛,接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她笑了笑:“没有,绝对没有。” 我心说你这说谎都不打草稿,脸上明摆着是骗我的表情嘛。 “你就告诉我,你隐瞒的是不是陶久出事了。”我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她又“嘿嘿”一笑:“你求我啊。” 我内心一句妈卖批,看来是不能跟她讲道理了,得硬碰硬才行。我从床头柜里翻出之前抢到的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要是陶久出了事,我也没必要活了,你想想清楚!” 阿雪歪了下头,从身后抽出电视遥控器,一瞬间遥控器就朝我飞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手枪就被打飞到另一边去了。 “学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当我怕你啊。”阿雪俯下身子把枪捡了起来,变魔术似的收到背后不见了,“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再等等吧。” 还要等?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一般这个时候我该洗澡躺床上了。 “你确定等一会儿会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还是有点不相信她。 她盘了下手指,随意的说道:“最多一个小时,到时间我就告诉你。” 我拿阿雪没办法,只好认怂的坐下来等时间流逝,她打开电视选了个古装剧打发时间,我不太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拿了几件衣服去洗澡了。 洗澡的时间很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只有把陶叔笔记上的东西再自己整理了一遍,我最近的记忆力见长,印象深刻的东西还是可以回想起来的。 总体来说,陶叔所发现的被称为“命运”之神的组织群体,当时因为内乱,最终分为了三种神,“善”、“恶”、“中立”。 其中,“消失”这个神属于“中立”,玉石也曾是“中立”之神,但是现在玉石属于肖家,“中立”之神就想利用玉石在肖家选出新的神。 而“第三方神明”仇视着“命运”之神,现在也演变为了和“中立”这个分支的争斗,双方都想借机摧毁对方。“第三方神明”想要把玉石和继承人(目前是我)全部消灭,“中立”却一直保持中立,并没有派出人手保护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雪又为什么要掺合进来,难道她就是“中立”的人? 不对,她的确不是那边的人,更准确的说,她不属于任何一方,可她要帮我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她和这件事有关系。 不是“第三方神明”,也不是“中立”,不是刘星移雇的人,更不是肖家的人……等等,照这么说的话,阿雪并不是“中立”的人,可是她认识“中立”之神,难道她属于另外两个分支之一吗? 我猛地抬头看向阿雪,如果是我想的这样,那她不就是神了!我忽然明白了藤野明为什么会找上阿雪,因为他误以为阿雪是“中立”的人,实则她是另外一边的,所以藤野明产生了误解。 “干嘛?”阿雪反感的瞥了我一眼,正巧她的手机收到了信息,她低头看了一眼,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来来来,差不多了,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听听就行了。”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公布什么大事。 “等等!先说好,你别告诉我是陶久死了。”我赶紧补充道,万一真是陶久出事了,我可没脸再活下去了。 “当然不是,我都说多少遍了,出事的不是他。”阿雪又敲了敲桌子,“你听好了——” 我为了听得更清楚,坐的离她更近了些。 “陶久离开陶医生家的时候,坐上了一辆公交车,没想到那辆公交离开了公交路线,开到了别的地方。他的手机在路上被抢走了,我们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位置。”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把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被抓走了?”我紧张的站了起来。 “坐下。”阿雪把我按了回去,“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的位置,但是‘他们’那边向我们提出了要求,要么交出你,要么交出高寒,一命换一命。” 我在一瞬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阿雪一直在强调陶久没有出事,还一直在拖延我的时间,这说明她已经找到了不用我换陶久的方法,这个办法需要拖延我才能完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高寒代替我去换陶久了。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是不是高寒……” 阿雪看了我一眼,缓缓答道:“对,你猜的没错,高寒替你去了。” 第六十五章 赴死 “你一直都知道高寒的消息?你一直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高寒及时换回陶久?你们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我又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回阿雪没有拦住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这是高寒的选择,我们谁也无法阻止,就算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也还是会支持他的选择。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自己去换陶久吧?” 我说不出话来,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两个都是被我连累的,用我的一条命换他们两条命,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你分析,第一种可能:如果你去救陶久,那么高寒并不会因此脱离‘他们’的追捕,‘他们’并没有可信度,很可能会在杀了你之后再继续追杀高寒,你们三个只会有1到2个人存活。第二种可能:高寒替你去救陶久,他有可能脱身,不用你亲自送死,就算高寒死了,你还有机会和‘他们’抗争,你们三个会有2到3个存活。”阿雪停顿了一下,“如果让我选,我也会选择第二种,这种做法存活率很高,我们也可以和高寒里外接应。” 她说的很对,高寒的身手比我好很多,他也知道如何自保,让他去救陶久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换做是我,我这种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刚才陶久已经救回来了?你们和高寒取得联系了吗?”我稍微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还是担心高寒的处境。 “对不起。”阿雪苦笑道,“我们和高寒商量过了,我们的人会接应陶久。为了让高寒不被怀疑,他的身上不会留下任何联络我们的方法,要想知道高寒的情况,我们只能继续等待。”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我心想那不就是和高寒死了没什么区别吗! 她一眼看出了我的想法,继续说道:“我们对他很有信心,没有联系方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与其收到他已经死亡的消息,我们宁愿对他抱有希望,你明白了吗?” 我无法反驳她的话,这种办法确实能给我们希望,至少我们还可以相信高寒没有死,不,他就是没有死,他迟早有一天会活着回来的。 “陶久那边怎么样了?”我提起了这个始终令我担忧的问题。 阿雪把手机递给我看,有个叫“v”的联系人发来了“ok”的短信,下面还有张陶久很不情愿的坐在车后座的照片。 “看他这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路上要避开‘他们’的人,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回酒店了。”她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为了这件事没怎么休息。 “陶叔那边呢?真正的陶叔也出事了吗?”我接着问道。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关于这方面我们还在调查,不过最好还是要你们自己去救陶医生,我们不能直接插手这件事。” 我知道她的意思,陶叔一直在调查她那边背后的事情,他们当然不能主动出马,如果不用他们救就更好了。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也该告诉我了吧,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命运’之神吗?”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阿雪看着我突然轻笑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个侦探,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至于你说的‘神’,跟我八竿子扯不到一块。不信你自己看看,我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她的手和普通的女人一样纤细,我试探的碰了一下她的手掌,和普通人一样温暖。这么说来也是,阿雪除了会易容以外,别的行为都与常人无异,有时候她了解的情报比我多,也是因为她自身的优势。 阿雪见我一直呆呆的看着她,用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醒醒,别走神。跟你聊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你要走了?”我醒过神来,忽然想到她只是来帮我脱身,并没有照看我过夜的责任。 “怎么,还想让我留下来陪你睡觉吗?”她开玩笑的拍了下我的肩,“我真的要走了,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你要是累了就睡一觉,陶久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雪收起手机,给我留下一个神秘的笑容就出去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想到这两天经历的一切,不禁又想感慨一遍。 这个世界究竟还藏着什么我所不了解的事情呢? 我曾经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以为自己过着普通的生活,以为自己过得很幸福。直到我踏入这个阴谋里,我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我爸恐怕早就知道我可以继承玉石的力量,肖本淳也是看出这一点才让我回肖家镇。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踏入生活的另一面,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定义,发现自己原来的生活根本就是个骗局。 这一切都是为我铺向深渊的死亡之路。 我确实是累了,但却怎么也睡不着,想到陶久很快就会回来,我安心了很多。不知道高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欠了他很多人情,希望他能安全的逃出来。 等等,不对啊! 刚才阿雪说,如果是高寒去救陶久,那么他在内部可以和阿雪取得联系,但是后来阿雪又说,高寒并没有留下联络的方法。也就是说,高寒可以和阿雪取得联系的事情是阿雪编出来骗我的,实际上高寒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哪里还有逃出来的余地? 感情我又被阿雪诓了! 想来也是,她一开始为了拖延时间骗我说陶久没事,知道骗不过我,又编出了高寒可以逃出来的谎言,这下骗过我了,就借机逃跑,怕我在她离开之前发现这个漏洞。 说她像陶久可真是抬举陶久了,恐怕几百个陶久加起来都比不过她的套路。 罢了,说不定高寒真的有活下去的希望,反正我也会想办法对“他们”展开反击,明天要先把陶叔的事情处理一下,之后就该是为反击战做准备了。 房门又“咔嚓”一声打开了,陶久重重地关上房门,一言不发的坐到了我的旁边。 “你还好吗?”我故作镇定的问道。 “还好。”他把目光投向我,“高寒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我和陶久相顾无言,似乎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觉得亏欠了高寒,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肩上背负的责任越来越重了。 第六十六章 纵火 我把陶叔被假扮的事情告诉陶久,因为很多原因,其中笔记的事情被我略过了。 陶久点了点头:“我在走出去之后就想到了,只是当时进了贼窝。不过老子觉得,这个假扮我爸的人和那些杀手应该不是一起的。” 不是一起的?说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那个人要杀我早该动手了,可他却只想知道我所在的酒店的位置,难道他是刘星移那边雇来的人吗? “照这么说,那个人不会杀人,你爸应该很安全?”我算是舒了口气。 “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出事,老子不怎么关心他的下落。”陶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刚想劝他说这毕竟是他爸,一想劝了也没用,他要是不想救,何必跟我多费口舌,肯定是口是心非。 “哦,那你明天在这里看家,我自己想办法去救陶叔。”我也摆出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意思是你爱去不去。 “啧,还学会套路我了。”陶久照例捏了把我的脸,“是不是跟别人学坏了,怎么感觉不像呢?你老实说,以前那惨兮兮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吧?” “胡扯!这叫深藏不露!”我对他竖了个中指,躺上床道,“我要睡了!你自己玩去吧!” 陶久一把拽住我的裤腿,要不是我反应快,等会儿可能就被扒裤子了。 “你他妈想干嘛?”我一脚踹开他的手,用被子裹住了整个身体。 “不干嘛,就是看看你的身手有没有进步,结果还是这熊样。”陶久一言不合的起身,一屁股坐到了我的腿上。 “起起起开!”我挣扎着把腿缩回来,无奈他比我重很多,怎么也无法挣脱。 陶久笑了一声,松开我跑去拿衣服洗澡了。 我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这种方式最能催眠我自己,也能让我暂时忘了高寒的事。 身边被乱七八糟的事包围,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说不清也道不明。很多事情是我无法掌控的,但是只有我主动出击,才可以让原本计划的走向偏离轨道,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哪怕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也可以让他们任何人付出代价。 具体该怎么做,这还是个问题,我认为,应该先列出他们的计划,找出计划里的漏洞,再一一击破。 刘星移的计划是让我继承玉石全部的力量,现在他的计划只差一步就可以完成,只要我在下次月圆之时去肖本福的小屋,就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了。至于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 下次月圆是在九月底,大概还有二十几天,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我在武汉,刘星移一定会急切的逼我去找玉石,我们也就只有这二十几天做准备了。 只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武汉的?因为武汉有他们的探子吗?可这也不大可能,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城市里找到我们的位置?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侧身闭上眼,决定还是先睡一觉,折磨自己是给别人机会,还不如先养精蓄锐,不让他们抓到把柄。 刚才思考人生的方法果然有点用处,没几分钟我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至于陶久,我隐约听到他洗完澡上了床,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手机打字的声音“啪塔啪塔”的,这并不影响我的睡眠,反倒让我睡得更沉了。 第二天我又起了个大早,把陶久叫醒后,背着包匆忙的去买早点,陶久倒也不抱怨,跟在我后面看了一路风景。 我穿了一身以前从没穿过的淡色衣服,应该不会被太多人注意到。酒店的对面就是早点铺,陶久昨天就是在这里买的早点,按理说是没什么问题。 我买了两个烧卖准备路上吃,陶久自己买了一碗小馄饨开吃,害我多等了几分钟,在我的催促下,他慢悠悠的吃完了一整碗小馄饨,我们总算赶上了一辆人多的公交车。 我选这辆公交车也是有原因的,这辆车刚好经过学校,就算“他们”能混进来,也不能阻止学生上车,所以这辆车非常安全。 过了学校,我又转车上了一辆经过创业大厦的公交车,陶久对我的行为感到不耐烦,他说没有傻子会一大早跟着我折腾,换车也是白费功夫。 我心说你丫不就是一大早跟着我折腾吗,我可没求着你跟过来,顺便白了他一眼。 花了几十分钟转换路线,我总算找到了陶叔家的位置。 找是找到了,只是小区门口围了一群人,我看到王婆婆也夹在里面,连忙上前看了一眼。 陶叔家楼下也站着很多人,很多消防员在门口进进出出,好像是哪里着火了。 我和王婆婆打了声招呼,她辨认了一下我的脸,又看见我身后的陶久,突然抱着陶久的胳膊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陶医生!连他的家都看不好!等他回来我该怎么交代啊!”王婆婆哭的声嘶力竭。 我一想不好,该不会我们昨天想错了,那个人扮成陶叔急着让我走是因为他想毁尸灭迹?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先不说陶叔的笔记我还有一本没看完,陶叔一家要是因我而死,我哪里还有脸面对陶久,等下干脆跳楼自杀吧。 正当我心情复杂说不出话的时候,陶久忽然和王婆婆聊了起来:“你说我爸出去旅游了?” “是啊!陶医生上周拜托我看家,这才没几天就被人放火了!我的工作啊!”王婆婆哭天喊地的抓着陶久不放。 原来陶叔是旅游去了,那我的手上少了条人命,我放心了。 陶久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他转过身到角落里讲了几句话,没讲多久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我凑上去想看他给谁打了电话,刚看到一个“陶”字就被陶久推出去了。 “去去去,没什么好看的。”陶久敷衍道,“我爸没事,全家都没事,行了,他还有房子,王婆的工作还在。” 短短几十秒把事情全问完,你也是挺速战速决的。我转身把他的话复述给王婆,王婆激动的感激涕零,就差跪地上给陶久磕头了。 “烧了也好,他活该。”陶久碎碎的念叨着,说着说着拉着我往人堆里挤。 我在人群里艰难的跟上他的脚步,最后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你干嘛?”我避开保安的视线小声问他。 “进去看看他们为什么要放火,老子就不信那里面能有什么好烧的。”陶久冲着保安说道,“我家被烧了,放我进去。” 保安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陶久从我的包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上面还有门牌号。 “没见过你,你和屋主什么关系?”保安问道。 陶久把手机一拍:“屋主是我爸,不信你自己打过去问问!” “你冷静点,这是保安!”我掐了把陶久的胳膊。 陶久没理我,继续瞪着保安,这个保安明显没有陶久的魄力大,很快认怂的开了门。 “快走快走,我没功夫管你们,还要拦着这群看戏的!” 第六十七章 最后一本笔记 陶久跑去和消防员说了几句话,我只惦记着陶叔的那几本笔记,问另一个下楼的消防员书房的情况。 果不其然,他说火灾正是从书房蔓延出去的,很可能是有人为了摧毁文件恶意纵火,目前还没有找到火灾的源头,可能需要警察介入调查。 没有看完最后一本笔记是我最大的遗憾,这个纵火的人一定是不想让我看最后一本,那本笔记里说不定记录了很多重要的信息,现在全部葬身火海了。 回忆起来,我看过的笔记分别记录着陶叔和病人的对话、陶叔调查失忆者、调查肖家、调查“中立”之神、最后顺藤摸瓜调查到“命运”之神的事情,后面应该还在调查些什么,可能已经查出了结果,那个人故意打断我让我去吃饭,就是不想让我看到陶叔调查的结果。 可陶叔究竟查出了什么?难道是什么不该被人看到的阴谋吗? 可想而知,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和陶久商量,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推论。陶叔所调查到的基本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一个人基本查不到什么,但是如果能找到他本人问清楚,那么我也就不需要笔记了。 我不知道真正的陶叔会不会愿意跟我分享他的经历,我只知道要想联系他就要经过陶久的同意,而陶久肯定会过问我想知道的事情,到时候我可能就藏不住这件事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下下策,我知道陶久手机锁屏的密码,可以等他睡觉或者没注意我的时候拿到陶叔的手机号码,再等陶久不在的时候偷偷联系,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在此之前,我还是要试试别的方法,毕竟没经过陶久的同意去联系陶叔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要是被陶久发现,指不定又要闹几天脾气。 “哎!你之前不是说你爸是什么什么冠军来着?”我把陶久拽过来问道。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找我爸问事情?没门儿!”陶久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 “不找他怎么问你的黑历史,我想抓你把柄很久了!”我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在说正经的!好不容易见了你爸,结果是个冒牌货,说好的教我跆拳道呢!” “拿去拿去,赶紧把话说完!”陶久不耐烦的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递给我就走了。 我等他走远后坐到了花坛边,把陶叔的号码记在自己的手机上,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十几秒后,一个深沉的男声接了电话:“喂?你是?”背景声有些嘈杂,应该是在人多的地方。 “叔叔好!我是肖容!”我立刻答道。 陶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哦,是你……你是从陶久那里要来的号码?” 我环顾四周,看到陶久已经跑到另一边和警察交涉去了,便安心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陶叔。 陶叔一直没有说话,等我把事情讲完后,他细细斟酌了一下,说道:“所以你是想知道最后一本笔记的内容?” 我说是的,纵火者的目的可能就在于那几本笔记,那个人故意没让我看最后一本,上面说不定记载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是这样啊……”陶叔十分耐心的替我分析道,“其实,你真的认为最后一本的信息很重要吗?换句话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最后一本并不重要,所以那个人才略过了最后一本,避免你浪费时间?” 最后一本并不重要?我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总觉得是那个人刻意支开我,要是最后一本不重要,他也不该拿出来给我看吧。 陶叔这么讲也许自有他的道理,他能百分百确定最后一本笔记并不重要,可能是因为那本笔记并没有调查结果,更可能是因为——那本笔记什么也没有写。 可如此一来两者就产生了矛盾,如果什么也没写,那个人也就没必要拿出来给我看,更没有必要拦着我让我去吃晚饭了。 “叔叔您是说最后一本什么也没有?还是说我理解错了?”我将信将疑的问道。 “准确的来说,那本笔记只有一个标题,我并没有继续写下去。”陶叔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周围的声音也变小了,应该是换了个没人的地方,“我后面调查到的就是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你和高寒的事,至于你为什么会认识陶久,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陶叔知道我曾经和高寒的关系,肯定能猜到我和陶久现在是什么关系。本来只是想问一下笔记的内容,没想到居然变成了我临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我是不是该珍惜一下现在的每分每秒? “叔叔,您听我说!我和陶久的关系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慌张的俯下身子小声说道。 “你冷静点,我并不是歧视你们,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儿子。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你们两个并不搭,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陶叔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陶叔说得没错,我最初对陶久没什么好印象,甚至非常讨厌他,谁知道这一路下来,不是陶久追着我跑,反倒是我再也放不下陶久了。 我支支吾吾的答道:“对不起,我们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这件事太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如果您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我可以让陶久回北京,接下来的计划由我自己来完成。” “不回!”陶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在我的手机上按了扩音键,对着手机说道,“老子喜欢他,老子乐意!” 陶叔又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你把手机还给肖容。” 陶久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很不情愿的把扩音键按掉,又走远了几米,眼睛还死死盯着我。 “他走了吗。”陶叔问道。 “走了。”我赶紧接道。 “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看法吧。”陶叔继续说道,“我这个儿子吧,瞧不起任何人,也瞧不起他自己。他从来没有正经的谈过一次恋爱,可这个对象又偏偏是你,所以我没有对你们抱多大期望。你认为你们的感情能持续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我甚至觉得,没过多久我就会因为自己的危险举动而丧命,可能到时候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陶叔一直没有听到我的答复,主动提议道:“这样吧,我来跟你打个赌。你可以从你们认识那天算起,不算上小打小闹,如果你们的感情能维持两年,我就再也不干涉你们的事。但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不能坚持两年,不管是谁先放弃,就请你主动和他断了联系,不要再干预他的人生。” 我愣了一下问道:“您是说,您同意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有两年的期限考验你们的感情,在此期间不要和陶久提任何一个字,你明白了吗?”陶叔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喊声,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着急了,“只要你同意,这场赌约就正式开始了。” “好,我答应您。”我马上答道,“您快去吧,阿姨该着急了。” “哎,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陶叔感慨了一句,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第六十八章 动机不纯 “他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别跟我在一起?别听他放屁。”陶久见我打完了电话,快步走上前问道。 他假装不经意的看到我的手机,我把手机一收,用一种很委屈的语气说道:“没谈好,崩了。” “你刚才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陶久敲了敲我的脑门儿,一脸不相信的说道,“怎么刚才好像看你笑了?” “谁笑了?”我态度强硬的说,“你爸就是不同意,都怪你,以前怎么不谈几个小男朋友给他看看?现在你爸就针对我一个,你高兴了吧!” “行行行,我错了。”陶久信了我的话,马上安抚道,“我妈那边我自己会说,不用你出马,要是谈崩了,咱俩就私奔。” “哦!”我随意的回应了一句。 陶久不是很满意我的答复:“你还闹上脾气了?是不是本大爷哪里服务不周到?” “不要你的服务!做好你的小跟班吧!”我按住他另一只准备乱摸的手说道。 “小跟班也是你来做,老子比你大。”他刚说完又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争了,你先说说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即使陶叔的笔记上什么也没写,我依然认为那个人烧毁笔记是有原因的,哪怕是个标题,也一定有关键的信息。我趁陶久不注意偷偷发了条短信,想请陶叔把那则标题再复述一遍。 陶久这边还要再隐瞒一下,我得想个理由糊弄他,能让他深信不疑就更好了。 “看什么看?”陶久头也不抬的坐在一旁玩手机。 要让陶久信我的可能性好像不太大,我琢磨了一会儿,刚好收到了陶叔的短信。我深吸一口气,坐到陶久边上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接下来的计划吗?你爸的笔记里有那些人的秘密,关键的信息被人烧毁了,你爸刚好忘记了笔记的内容。刚才我找你爸问了最后一本笔记的内容,他说里面只有一个标题,他已经把标题发给我了,我们得想办法把秘密查出来。” “那群人的秘密?”陶久有些感兴趣的凑了过来,“给本大爷瞅瞅。” 我把短信打开平静的念道:“2017年11月:因搬迁问题,此研究报告将于2017年底续写……2017年12月5日:由于工作原因,报告延期一周……2017年12月12日,研究主题:继上回研究发现,该研究对象动机不纯,将于明年正式展开调查。” “这就是最后一本笔记的内容?那个假扮我爸的人就是为了这个放火?”陶久看着那条短信思索了一会儿,“也是,为了块破石头杀人放火,也只有那群人做得出来。” 我想的没错,只要陶久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本笔记上,他就不会去想笔记本身在研究些什么。等他想知道陶叔到底在研究什么的时候,我就假装不知道笔记的内容,让他自己去问陶叔。 陶久没注意到我的表情,继续问道:“你发现这段话的问题所在了吗?” “这段话总共记录了三件事,你爸搬家的事、他的工作问题、他调查到那群人动机不纯,对吧?”我简单复述了一下。 “嗯,你说笔记本里有那些人的秘密,而且最后一本笔记只有这个标题,那么烧毁它的理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把重要信息烧毁,二是顺带一起烧毁,毕竟整个房子都烧了。目前从表面上看,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陶久分析道,“你认为最后一本笔记有重要内容的理由很牵强,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蠢,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是,的确是有别的原因,因为前面的笔记我大概看了一遍,没看懂到底在写什么,偏偏到了最后一本,那个人就催我去吃晚饭了。”我心想该说的还是要说,等陶久问起来,我就说没记住。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问题,他没道理会不让你看完,怎么也该告诉你,我爸的研究中断了,是吧?”陶久说道。 我连忙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三件事有什么不让我看的理由?” “因为你看完就会主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给你看了这么多,如果是我爸,怎么可能一个字都答不出来?所以,他也有可能是为了隐瞒身份才不给你看下去的。”陶久回答道,但很快他又补充了一点,“不过我看了这段话,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说?”我又反复看了几遍,总觉得没什么问题。 “你看了前面的研究报告,所以跟我产生了不同的理解。你看了这么多笔记,我爸是在研究那群人的动机,是吧?”陶久又问道。 “差不多吧,我跟你的理解有什么区别吗?” 陶久习惯性的拍了下我的脑袋,无奈道:“你不知道我爸的性格,你看到的笔记应该是循序渐进的,但是到了最后一本却突然中断,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最后两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愿意记录下来。而且这段话说,‘继上回研究发现,该研究对象动机不纯’,他并没有说明这个研究对象,因为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人的身份写下来。你看了前面的笔记,他有这么不清不楚的记录过吗?” “难道说这个研究对象和前面的不是同一类人?那你爸到底研究了谁?”我发觉这件事越来越不一般,这回我的调查方向好像又蒙对了。 “老子不清楚他到底在调查什么,不过他说动机不纯,被调查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我爸前面调查的是追杀咱俩的人,这两件事百分百是有关联的。”陶久说道,“我爸知道你家的事,也知道那些杀手的事,如此一来,你觉得他会不会知道第二个肖家的事?” 没错,陶叔确实会顺着线索调查出第二个肖家的事。肖家镇受人庇护,但第二个肖家并不是这样,他们从小要背负的东西也和常人不一样。照陶久这么说,陶叔原本准备在最后一本笔记上写的研究对象是肖本福的后代? “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吗?”我并不清楚肖本福的后代都有谁,毕竟我只认识刘星移,如果真的是他,我的世界观又得刷新几遍了。 陶久看着我缓缓说道:“你已经想到了吧。” 第六十九章 研究对象 吃过了午饭,我仍在思考着陶叔的研究对象的问题。 “你认为你爸调查了刘星移,结果发现他动机不纯?”我把目光投向陶久,他正在研究刚才点的黑椒牛排,他总觉得牛排熟过头了,到现在都没吃下去。 我拿起叉子把半块牛排丢进嘴里吃了下去,试图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别看了!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陶久把剩下的半块塞到自己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有没有发现我爸记录的日期有点巧合?” “巧合?2017年底吗?”我对日期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说到去年年底,我记得高寒和陶久就是在去年冬天认识的,可是这跟陶叔的研究对象有什么关系? “你记不记得我有几套房,但是只卖了一套,还是高寒买的。”陶久拿出手机滑了半天,在微信里找出了一个联系人,“其中一套房是我爸留给我的,年底卖完之后,我把钱还给他了。” “这个人就是买家。”他把手机推了过来。 我把餐具推到一边,收拾出了一个角落看手机。那个买家的头像是随便找的网图风景线,看起来很敷衍。 “中介想黑买家的钱,老子私底下加了他的微信商量。当时他自称是姓林的老板,刚从外地搬到北京,需要住个公司旁边的房子,方便工作。”陶久替我翻了翻,上面都是商议价格的聊天记录,“那套房附近的确是商业街,我当时没怎么注意买家的情况,他很少提自己的家庭,平时话很少。老子以为他是个三十多岁、刚创业几年的小老板,但是把房子交给他的时候,老子发现对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和平时聊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觉得这个买家有问题?你见到的大叔会不会是他雇来的?”我点开他的名片,微信账号是字母和手机号,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陶久喝了口饮料,继续说道:“这个手机号是空号,甚至连微信号都是临时创的。房产证上的名字确实是林老板,但是没隔多少天,我就听人说,房子又换主人了。” “那个人是为了隐瞒身份才雇了假的林老板?你是不是想说,那个人就是刘星移?”我知道陶久这个时候说这件事,绝对是因为两件事有关联。 “不止是这样,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套房子本来就是我爸的,他正好是十一月份搬家。我把房子卖掉后,他可能发现了买家的不对劲,就去调查了买家的背景,发现真正的买家另有目的。于是他进行了更多的调查,发现买家,也就是刘星移,正是第二个肖家的人,自此调查出他的一切动机。”陶久答道,“也许咱们应该去查一查那套房子,本大爷为了留个心眼,特地把备份钥匙藏起来等着这个时机。” 我默默感慨陶久果然心机,连卖掉的房子都要留把钥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他这么坑过。 “可是我们怎么回北京?那群人不是还在盯着我们吗?”我想到了这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陶久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本大爷也没有办法,不是坐飞机就是坐车回去,但是很明显,咱俩出去都危险,更别说是回北京了。”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万一能查出刘星移真正的目的呢?”我想到阿雪他们应该能帮上忙,但是我们之前太依赖她,这次怎么说也不能找她帮忙了。 “嗯……其实吧,也不是没有办法。”陶久抢过他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咱们就直接跟刘星移说,下午咱俩要回北京,离计划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他没有理由拦着咱俩回去。” “你直接用微信跟他说?可是你怎么确定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对方发来了回复。 [我派人跟着你们。] “看见没,果然是他。”陶久得意的举起手机,“咱俩可以回北京了。” 商量完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回到酒店,开始慢慢收拾行李。这几天一直在到处奔波,行李的拉杆都要被我们拉断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试了一下行李箱底部的滚轮。 底部有个滚轮发出了奇怪的金属声,我把行李翻了过来,发现滚轮内有个针孔大小的洞,里面好像装了什么,金属声应该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们可能需要换个行李箱了。”我把轮子拆下来丢给陶久,他接过去瞥了一眼,直接丢掉了垃圾桶里。 “怪不得这几天甩不掉那群人,啧,真没素质,鼻涕虫转世吧。”陶久一边忙着检查背包一边骂道。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群人总能找到我们的位置,“他们”早就掌握了我们的行程,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你的书包没什么问题,咱们用包就够了,行李留在这里,演一出空城计。”陶久把背包丢给我道。 “这不是书包!这是登山包!”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把包撑开,塞了点衣服进去。 “小屁孩背的都叫书包,甭解释了。”陶久怎么也不肯放弃这个叫法,转身拿了几件外套递给我,“马上入秋了,少带点短袖。” 我和陶久各带了三套衣服,多带了两件外套作为备用,背包很快就塞满了,剩下的衣服就留在酒店,制造我们还没有离开的假象。 我们从停车场找了个没人的出口溜了出去,在街头坐上公交,计划下午三点半坐火车回北京。刘星移果然派了人跟在后面,为了让我们确信不是杀手,他还在微信里发了车牌号。 我们买了火车的下层卧铺,刘星移派来的人睡在隔壁,虽然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但总比被一群杀手包围要好。 火车大概明天早上才能到达北京,我在休息的空档观察了跟着我们的那几个人,一共有五个,基本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大概是意识到了上次混入的杀手,刘星移选的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像农村里出来的老实人。不过实际情况是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当着刘星移的面去调查刘星移真正的目的,这事实上是一种很危险的事,刘星移随时可能会跟我们翻脸,不过我还没有接触最后一块玉石,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伤我就是了。 陶久的微信里收到了刘星移发来的文档,我们打开看了一眼,是那五个人的资料,大概是怕我们不放心,让我们亲自确认。 第七十章 失眠 我大概记熟了那五个人的资料,用傍晚泡面的时间把他们的特征确认了一遍。 其中最突出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认识的人都叫他老包,不过他的样子并不老,和二十多岁的人没什么两样。他在十几岁时开始学习拳击,现在是一个拳击教练,他的身材比一般人强壮很多,睡在隔壁的下铺。 我观察了一下午,这个老包一直在睡觉,完全不像是保镖,不过这样也好,我的背后少了一道监视的视线。 第二个人睡在老包对面的上铺,和老包相反,这个人不是什么教练,是个瘦高个儿,平时喜欢小偷小摸,力气比不上老包,但是动作特别迅速,对事物敏感,随时可以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这个人叫司徒,不知道是父母姓司徒还是姓司,不过叫他司徒就行了。 第三、第四个人是一对兄弟,哥哥叫番茄,弟弟叫土豆,不过这是别人取的绰号,真名记起来太麻烦,还是绰号方便点。他们兄弟俩都是某个公司雇佣的保安,打架特别在行,为人也十分正直,我观察了很久,对他们很放心。 第五个人是个假小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叫李真。她剪了一头清爽的短发,戴着耳机躺在中铺听歌,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个男孩,不过对于男孩来说长得太清秀了。看了资料,我才发现她是个女孩,而且她擅长玩枪,好几次因为持枪差点被警察盯上。有一次她被拘留了几天,警察没找到她藏枪的地方,没办法才把她放了。 虽然李真听起来是最危险的那个,但她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能是直觉的缘故,我反倒觉得她比较安全。 看完这五个人的资料,我坐到窗边喝了几口饮料,想到自己的周围藏龙卧虎,不免有了一种做老板的感觉,似乎他们都是我请来的保镖。只不过我们之间没有上下属的交流,并且他们都睡在不同的铺上,对我不闻不问,这就有些诡异了。 “我们要不要找那个姐姐借两把枪防身?”我低声问陶久。 陶久还在吃着他的招牌干拌面,看起来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嘴里嚼着面条反问道:“你说啥?” “我说咱们要不要找那个姐姐借两把枪使使!”我凑上前又一遍问道。 “你不是从杀手那里顺了把枪吗?”陶久的注意力一直在拌面上。 我想起了那件不太愉快的事,想一句话带过:“哦,被某个人没收了。” “恩?”陶久抬起头看向我,立即猜到了前因后果,“你肯定是作死,不然人家怎么会没收?” “能不能不提这事儿?我在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把他的面推到一边。 “当然不行。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人家跟我们熟吗?更何况那是刘同学雇来的,怎么可能随便借你两把枪?”陶久想也没想就答道。 “哦,你不是挺会交朋友吗?跟美女借枪的本事都没有?”我故意嘲讽道。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陶久咳了一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转身走向隔了两间的中铺。 没过几分钟,陶久捧着一大包薯片回来了,还伸手递给我一片。 “吃吧。”他津津有味的吃了几片。 “不是借枪吗?”我小声问道,顺手吃了他递过来的薯片,烧烤味的,还挺好吃。 “你看看里面是什么。”陶久把薯片袋丢了过来。 我伸手接住,里面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最低下用胶布贴着一把手掌大的枪。 “你这就借到了?该不会是威胁人家小女孩了吧?”我将信将疑的看向他。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好骗?”陶久又凑过来抢了点薯片,“那个小美女说这把枪是送你的,好好珍惜,别再给人没收了。” “送我的?”我一脸茫然的看着薯片袋。 就算李真是刘星移雇来的,也不可能随便送我一把枪,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把枪是刘星移送我的,可他为什么要送我? “现在你还敢说刘同学跟你是普通同学关系?”陶久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继续说道,“我看不用我爸深入调查,这货就是动机不纯,而且还对你有点意思。” “你看谁都觉得对我有意思吧?你是老坛里钻出来的吗?可酸死我了。”我瞪了陶久一眼,低头把薯片袋里的薯片倒到桌上。我把薯片袋叠起来收到包里,上铺的一个胖子像看到乞丐一样稀奇的看着我,我无奈的冲他笑笑,一个翻身趴到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夜过的很漫长,在摇晃的火车上容易失眠,我靠在枕头上算了下明天的行程,到了北京之后,要先看看家里的情况,再找个机会支开那五个人,去陶叔卖掉的房子里找点线索。 陶久倒是睡的很熟,他这几天太累了,我没忍心再去烦他。 想起陶叔调查“命运”之神的事情,我在网上搜索了当初拍卖的那幅画,如果我记得没错,油画的名字叫《重生》,那是画家亲自在画上留下的单词,至今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要想找到一个结束好几年的拍卖并不容易,我在各种搜索引擎里面找了几个小时。整个火车的人都睡着了,只有我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要不是火车还在开动,气氛一定会更诡异。 当我翻到第一百多个网址的时候,当初的拍卖信息总算被我找到了。这个网站是在外网创立的,至今还在拍卖一些名画古玩,仔细一搜就能搜到f国油画《重生》的拍卖信息,最终成交价是五百万美金,怪不得连陶叔都拍不起。 这幅画的整个格局都是一种凄惨的色调,大街上的行人有的双眼无神,有的因为失去亲人双眼含泪,那个黑衣人就在人群当中。因为只是拍卖的照片,我并不能把整幅画看清楚,不过看起来,这个人完全融入了人群当中,俨然是那个场景中的一部分,已经密不可分了。 从画上看不出什么,我又把注意力转向那个买家,这个网站的用户基本都是英文名,买家的名字是“yuki****4”,我对照了一下其他买家的匿名,都是这种四个字母四个星号的格式,所以中间应该不止四个字符,可能更长。 我在网站里注册了一个游客号,在搜索用户的区域把“yuki”开头的人都搜了一遍,这种开头的用户有几千个,看得我头都大了。要把尾数是4的用户筛选出来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可我实在睡不着,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一个往下翻。幸好尾数是4的用户只有四五百个,我把几年前创建账户的人筛选出来,再把一些系统号过滤掉,最后只剩下七十多个人。 这可比大海捞针简单多了,只要能在这七十几个人里找到油画的买家,我就可以得知买家的信息,顺便和买家取得联系。 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花大价钱买这幅画的人不会只是为了收藏,这幅画绝对隐含着别的意义。 第七十一章 回到北京 很有可能是买家的人一共有七十二个,为了不漏掉任何可能,我把他们都加入了联系列表,给每个人都发送了急需找到那幅画的消息。 发完所有消息后,我如释重负的躺了下来,困意也渐渐袭来,再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再不睡就没得睡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不踏实,刚睡下两个多小时,车厢里逐渐热闹起来。我又没了睡意,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床边,陶久已经醒了。 “你昨晚上干什么了?黑眼圈都赶上大熊猫了。”陶久盯着我的脸,大半天没挪开视线。 我心想你说的倒是轻巧,老子折腾了一夜,车厢里又这么吵,怎么可能睡得好。 “亏你晃成这样还睡的这么熟,我都被晃死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他没继续追问,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起身也去洗手间洗漱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到站了,我注意到跟着我的那五个保镖在上一站就下火车了,可能是为了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我猜他们会提前到达火车站接应我们,刘星移没有必要中途换人跟着我们,这样只会让我们产生怀疑。 我的手背传来一股暖流,我抬头一看,陶久把一盒粥放在我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捧着刚泡的奶茶。 “刚买的皮蛋瘦肉粥,趁热吃。”他把饭盒塞到我手里,坐到对面喝了口奶茶,掏出手机开始慢悠悠的打游戏。 “你怎么不吃?”我打开饭盒,瘦肉粥的味道在空气中漫延开来,正好我也饿了,有一瞬间竟然觉得瘦肉粥的味道非常好。 “不饿,下火车买份手抓饼就行了。”陶久把奶茶也推了过来,“太甜了,你喝。”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感觉也不怎么甜。我暗骂一声,这个王八蛋,包里还有这么多吃的,跟我装什么没胃口,以为我看不出来,不就是想假装自己是个暖男吗! “看什么看?赶紧吃完下火车。”陶久感受到我不友好的视线,别过头去玩手机。 饿不死你! 我在心里竖了个中指,低头把粥一口气全都喝完了,再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火车也差不多到站了。 我们收拾东西下了站台,因为还没到旅游旺季,火车站里的人很少。我远远的看见司徒一本正经的坐在门口看报纸,他换了身西装,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大概是在扮演一个事业有成的小老板。 我没有看到另外四个人,想必是火车站的人太少了,五个人一起不太方便,反而会引人注目。 我和陶久对视一眼,装作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回家看看的样子,跑去地铁站坐着地铁回了家。 为了不被别人注意,我们一路都没多说话,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度过了几十分钟。陶久憋的慌,靠在我旁边摸了一路的背包挂饰。我挂的是一只丑不拉几的鸟,那是陶久在地摊上随便买的,我拗不过他,昧着良心把这只黄鸟挂在背包拉链上,假装这是拉链自带的鸟。 快要到十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家,从门外望去,一切好像都还是原样,“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在房子里乱摔一通。 我刚想掏出钥匙去开门,陶久伸手拦住了我,快速的说道:“等会儿,仔细检查一遍。” 我的脑中闪过自己被定位的那两回,立刻发觉我刚才开门的做法太冲动了,万一“他们”在门内装了摄像头或者感应装置,我们的行踪马上就会暴露。 陶久用手摸了下门框上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细小的羽毛,我以为安全了,还没等我插进钥匙,他又跑到窗边摸了一大圈。 隔了十分钟,他从另一头走出来轻快的说道:“行了,他们没有来过。” 我这才松了口气,迅速插入钥匙打开了大门,屋里的一切还和上周一样,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匆忙离开的痕迹。 “这群傻缺绝对不会想到,咱们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陶久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你可别太狂妄,万一他们就在附近监视着,看到你这悠闲的样子,还不跑来把我们俩一网打尽?”我毫不客气的提醒道。 他看了我一眼,扭头指向窗外道:“你的保镖都在,有这个时间杞人忧天,还不如跟刘同学商量把他们调走。” 我向窗外望去,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老包坐在驾驶位上玩手机,李真坐在后座,用鸭舌帽盖住了脸,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我再看向屋后,番茄土豆兄弟俩在远处修剪花草,眼神时不时的往路边瞟。如果不是看过他们的样貌,恐怕我真的会以为他们只是几个路人。 然而如此深藏不露的几个人现在就在外面监视着我,我除了直接面对刘星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甩开他们。 “手机拿来!”我伸手抢过陶久的手机,给刘星移的微信打了个语音电话。对方很快就拒绝了通话。 “他好像不乐意搭理你,要不咱们投降吧?”陶久开玩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 “这明明是你的微信,他这是不想搭理你吧!”我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低头发了一句话。 [我是肖容,能帮我个忙吗?] “你想干嘛?”陶久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一脸不解的样子。 我得意挡住手机看着刘星移发来的回复,他发了个“ok”。 [谢谢你派人保护我。你应该注意到了,除了那些杀手,似乎还有些人在虎视眈眈。假扮陶叔的人并不会杀人,他和“他们”明显不是一种人,昨晚在火车上我已经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你雇的人根本不能察觉到他,所以,我想请你跟我合作。] 对方十几分钟没有回复,我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生怕自己说的瞎话被瞬间拆穿。 [是我没准备周全,我会多派些人盯着。] 我连忙继续回复道:[不不不你听我说,你现在增添人手只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我有个主意,保证没问题。] 第七十二章 猜测 “你确定这个办法对他有用?老子总觉得他没那么好骗。”陶久坐在我旁边说道。 地铁缓缓地发动,周围的广告牌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白色。 “那是对你来说骗不到他,事实证明,他对我的信任程度远远超过任何人,你没发现他到现在都没怀疑过我的行动吗?”我有理有据的指出重点。 陶久突然眼神异样的看向我,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干嘛?不要吓我!”我立刻往右边的空位挪了点位置,生怕陶久说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本大爷就是想提醒你,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你?是不是有什么让他完全相信你的理由?”陶久把视线挪到另一边,继续说道,“或者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不在乎这个计划的变故;又或者他认为,不管中途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件事的结果是没办法改变的。”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现在做的这些事不就是毫无意义的吗?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陶久停顿了一下,地铁刚好到站了,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背着我的包站了起来,正对着我接着说道,“要想改变不可能,就要让自己成为可能。” 要想改变不可能,就要让自己成为可能? 我记得我们经历过很多不可能逃脱的事,最终都让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如今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猜测,我竟然有了临阵退缩的想法,这实在是太不像我了。 “我不会放弃的,如果他觉得我们无法改变,我就改变给他看,就算是座山,我也要挪给他看!”我信誓旦旦的站起来说道。 哪知陶久一听这话直接头也不回的下了地铁,我赶忙追上他的脚步,喘着气问道:“你跑这么快干嘛?” “就你这小身板儿还学愚公移山?没给你抓起来以破坏自然环境起诉倒不错了。”陶久说着还不忘戳一下我的胳膊。 我反感的把他推到一边,低头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我的身上确实没什么肌肉,身材一般,要是化点妆可能更像个娘炮。如果颜值按照1到10来打分,我可以给自己打个5分,不吸引人也不算好看的那种。 我曾经问过陶久这个问题,他说按照正常标准,我应该是7到8分。我不知道他的标准是哪套标准,可能在他心里,所有能看的都是7分以上吧。 再看陶久,他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身材的问题,随随便便穿几件潮牌就能收获几个路边粉。这次是他穿的是我买的商场大促销地摊货,显得比较寒酸,路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跟你扯淡了!你帮我看看,那几个人跟上来了吗?”我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又把话头拉了回来。 陶久先是用余光四处瞧了瞧,然后回过头张望了一下,最后直接在原地绕了一圈,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背,说道:“没问题,一个人都没有。你这招还挺管用的,调虎离山是吧。” “那可不,这可是我想出来的办法。”我得意的答道。 和刘星移对话的时候,我捏造出了一股新的势力在对我虎视眈眈,从他的回答可以看出,假扮陶叔的人并不是他派来的,他虽然掌控着计划,但他对事物的细节一无所知,很容易就会相信我说的话。 我提议让那五个保镖按兵不动,其中两个人扮成我和陶久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另外三个人继续监视。一方面可以防止“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另一方面可以摆脱刘星移的监视,如果有人跟着我,很容易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不会冒这个险来监视我。 所以接下来的一天之内,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还有多远?”我看向陶久。 “出去再走几百米就到了,等会儿先看看屋里有没有人,你在外面等我指示。”陶久从口袋里拿出备份钥匙,这把钥匙有些生了锈,但看起来还能用。 我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想到刘星移准备的这么周全,我突然觉得他会不会已经换了锁,就算有备份钥匙也没用了。 陶久否认了我的想法,他说那套房的门锁很古老,是他爷爷辈的人配的锁,现在整个北京已经找不到配套的门锁了。当初他和买家提过这个门锁是个古董,因为钥匙已经全部交付,对方答应不会替换门锁,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陶久这么一说,我思考了一下刘星移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那套房的买家就是刘星移,并且通过微信联系了他,他会怎么分析当前的局势? 他得知的情况是: 1.我们被“他们”追杀,并且被通缉。 2.我们知道了他雇人买房的事,并且知道了他的微信。 3.我捏造出来的“另一批人”在跟踪我们。 4.我们用被人跟踪的借口离开了家,他现在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如此想来,既然我们可以猜到是他买了房子,那么他也能猜到我们的去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按兵不动的听我胡编乱造,他肯定是认为,就算我们查到什么也改变不了结果。这就证明了陶久刚才说的话是对的,刘星移的手上还有一张底牌,只要亮出那张牌,我们所有努力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最终还是刘星移的胜利。 可他究竟藏着什么底牌?就算我们查出他真正的目的也无济于事吗? 我正这么想着,目的地已经到了。那是一栋老式的小洋房,如果放在过去,一定非常引人注目。而如今它在众多的楼房中排列着,看起来并不出众,能卖出去也是个奇迹了。 我和陶久从窗口往里面探去,屋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到处都布满了一层灰。陶久走到门口插入钥匙,向右转了一下,门就开了。 “看吧,他果然没有换锁。”陶久得意的举起钥匙晃了晃,“里面没人,走,进去看看。” 番外篇·过年 上回买的圣诞树还没有欣赏几天,日子又糊里糊涂的到了过年前。 陶久在此之前催了我好几次,但我没有心思去买火车票回家,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只有机票能买了。我沉浸在冷清的日子里不愿回去,陶久在无奈之下替我买了我爸妈的机票,形势一下子就变成了陶久请我全家来北京过年。 我并不认为把我爸妈请来能解决问题,毕竟我爸不怎么喜欢陶久,我妈也不知道我和陶久的关系,把他们请过来一起吃饭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陶久偏不信这个邪,连过年的行程都安排好了,除夕晚上两家人一起吃饭,大年初一请我爸妈吃饭,送走他们之后,初二再去和陶久他妈一起吃晚饭。 我没办法阻止陶久的决定,只好任由他到处安排。就这样忙活到了除夕的下午,外面的饭馆全都关门了,大街上冷冷清清,我坐着陶久的车赶到机场接我爸妈。我在人群中找到了穿着大衣的爸妈,显然是衣服没穿够,他们在寒风中不停的发抖。陶久立刻把车开到门口,匆忙把他们接上车。 我妈一路上絮絮叨叨的问了很多事,都被我们用没什么大事之类的话搪塞过去了。至于我和陶久为什么住在一起,陶久用替我找工作的理由把我妈骗了过去。 我爸则是一路面无表情的没有说话,我一眼就能看出这趟飞机是我妈逼他一起坐的,否则他连机场都不想进。 在路上听我妈唠叨了几十分钟,总算是到了家,我匆忙把他们俩送到客厅里看电视,一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傍晚,该去接陶久他妈了。 我本想既然这样,不如把陶叔也一起叫来,但陶叔一家有自己的安排,陶久也不乐意让他们一家登门拜访,我的提议只好作罢了。 算起来我们也就五个人,凑一桌差不多了,再多几个人反而太吵闹,就这么几个人也挺好的。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陶久的母亲,只听他提过父母都是医生,之前也只见过陶叔,不知道他妈会不会比我爸还难相处。 陶久的母亲姓陈,在这里我就称她为陈姨吧,陶久偶尔提过几次陈姨的事情,据说她的性格还不错。不过看陶久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总觉得他父母的性格不会好到哪里去。也不是说我讨厌这种性格,要是陈姨捏捏我的脸说我真可爱,那个中年妇女调戏良家少男的画面我可真不敢想。 不知不觉,陶久已经把车开到了停车场,天气太冷,陈姨没有提前出来等我们,陶久拍拍我的肩说不用担心,等会儿敲门打个招呼就行了。 我心想你是不用担心,万一门后蹦出个黑着脸的大妈或者像你这样的流氓,我这年也不用过了。 虽是这么想,可我毕竟已经到了门口,不去打声招呼实在是没有礼貌,等下还要一起吃晚饭,不能给陈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姨住的地方是繁华地段的小区,陶久以前也住在这里,他们家看上去就是资产丰厚的土豪家族,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陶久按下门铃,屋内传来了高跟鞋的脚步声,我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门被屋里的人轻轻打开,一个穿着普通的妇女走了出来,看她的样貌应该是三十多岁,不像是年过半百的陈姨。 我刚想探头继续往里看,硬生生被陶久的一句“妈”吓得又退了一步。 “阿……阿姨好!”我连忙打了声招呼。 陈姨看了我一眼,简短的问道:“你就是肖容?” “是,你们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聊,叔叔阿姨已经到了,不能让他们干等着。”陶久替我接过话茬,转身按下了电梯按钮。 陈姨没有继续说话,提着一袋东西和我们进了电梯,我偷偷瞟了一眼,似乎是腊肠和烧鸡。我不知道北京过年的习俗和浙江那边有什么区别,陶久是嫌麻烦,能两顿饭解决的事情绝不多动手,福字鞭炮什么的全都没买,我甚至觉得,他会跟我们一起看春晚都是个奇迹了。 “包饺子了吗?”陈姨刚坐上车就问了句。 “还没有,这几天忙,还没剁馅。”陶久顺口答道。 我心说你这哪里是忙,这几天就顾着数自己的钱,菜和肉买了就一直放在冰箱里没动过,面粉也不知道搁哪儿了,能包半个饺子都奇了怪了。 “算了,我知道你要偷懒,等会儿我来包,你们看着就好。”陈姨一眼就看穿了陶久的谎言,继续看着夜景不说话。 陶久知道说不过陈姨,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过的别过头,安分的发动了汽车。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制得住陶久的人,我捂住嘴偷笑了一下,很快就感觉到了陶久鄙视的眼神,我立刻憋住笑,扭头装作看风景。 把陈姨护送到了我们家,两家人算是正式认识了一下,我妈和陈姨一见如故,躲到角落里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我给他们倒了几杯茶,没多久她们俩就跑进了厨房,说要准备包饺子。陶久也被叫过去帮忙拿厨具,客厅就剩下我和我爸两个人,他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我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过了许久,我爸在沉默中率先开了口:“最近过得还好吧?” “差不多,也就那样吧。”我随口答道。 我知道我爸很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这一切不是随便几句就能说得清的。 “好不容易过个年,开心点吧。”他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起身撸起了袖子,“我们也去帮忙,不能让亲家瞧不起我们。” “好。”我放下手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爸,你刚才说什么?” 我爸糊里糊涂的装傻道:“我说什么了?你听错了吧,还不快去帮忙?” 我知道我爸这是认同了陶久的事,只好不戳破他,也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帮忙。 我妈和陈姨已经开始剁馅了,陶久在旁边揉面,两边忙的不可开交。 “愣着干嘛?快去把腊肠切了!”我妈腾出手指向另一边陈姨带来的腊肠。我连忙拿起菜刀去切腊肠,腊肠是陈姨自己做的,我偷偷吃了一片,比我以前吃过的都要有味道。 就剩下我爸一个闲人,他被我妈使唤去给烧鸡摆盘,刚摆好烧鸡,又被叫去拿饮料。我在旁边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差点笑的直不起腰,我妈见我切完了腊肠,催我把菜都放到桌子上。 我乖乖的把腊肠和烧鸡摆上桌,桌上还有陶久买的糖炒栗子、酱牛肉、做好的红烧鱼之类的菜,勉强凑齐了八盘,再多几盘也吃不下了。 我妈那边已经开始包饺子了,我跑过去凑了个人数,五个人围在一起包了七八十个饺子,算算也差不多了。陈姨要亲自放饺子下锅,催促我们去餐桌上等着。 我妈本来还想帮忙,陶久说陈姨就是这个性格,再帮忙她就要发火了。我妈这才惋惜的坐到餐桌上,大家一起吃了几口冷菜,春晚也差不多开始了,我妈津津有味的看起了电视。 直到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开始放起了烟花,我这才感觉新年真的要到来了。这一年我没有经历什么好事,运气也是一背再背,除了收获陶久这个无赖,今年真的算是白折腾。我只希望新的一年可以转运,再把身边那些麻烦事都处理掉,明年过年就不会感到这么空虚了。 “饺子来了!”陈姨端着一大盘饺子走了出来,上面还在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来来来,一起吃!”我妈替她挪出椅子,两个人像姐妹似的靠在一起放盘子,不知道她们俩明白我和陶久的关系会发生什么,这和谐的场面真叫我胆战心惊。 “瞅啥?快吃!”陶久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端起碗夹了几个饺子,待热气散去之后咬了一口,味道非常的鲜美,里面还有我妈放进去的玉米粒,这大概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饺子。 两家人再絮叨了几句,最后变成了一起看春晚的场面,陶久觉得无聊,把我拉去旁边打游戏。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开始觉得困了。正巧主持人要开始倒计时,我去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很多。 “……五,四——” 我听到倒计时,立即跑到了窗边。 “三,二,一!” 新年的第一发烟火在空中炸裂,随即是无数的鞭炮声,电视的声音和鞭炮声交杂在一起,新的一年开始了。 “本大爷说的没错吧,他们不会打起来的。”陶久不知何时站在我背后,一脸得意的说道。 “新年第一句话你就跟我说这个?”我气得一拳打到他的胳膊上。 陶久不禁笑了一下,一拳回击在我的脑袋上:“新年快乐。” “同乐同乐,红包拿来。”我和陶久对视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线索 我大概瞧了眼,屋内的装潢基本都是华丽的欧式复古风,不过陶久说,这种装潢事实上花不了多少钱,有些家具是房子里自带的,再加上几个大型家具,最多只花了十几万。 随便刘星移花了多少钱,反正在我心里超过一万就是大价钱了,陶久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根本不理解穷人家的痛。 这栋房子一共有两层,第三层是放杂物的阁楼,我和陶久分别在一楼和二楼进行搜索,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一楼事实上没什么可找的,厨房很久没人用过,只有冰箱里放了几瓶饮料。我还在柜子里找到了几盒方便面,我只看出刘星移特别喜欢吃辣,火鸡面、辣白菜、酸辣牛肉面,什么辣的都有。不知道他吃这么多辣的会不会上火,以后找个机会给他多放点王老吉吧。 我把卫生间大概看了一遍,想想也没人会在厕所留下什么东西,转身又去看别的房间了。 一楼除了厨房、卫生间、客厅、餐厅以外,还有一个中型的书房,我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书架上放着很多时装杂志,不过基本都是崭新的,连包装都没有拆过。放这么多不看的杂志并不像是刘星移的作风,除非这些杂志是为了隐藏什么重要的讯息。 重要的讯息,不会吧?他会把线索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吗? 我伸手把杂志一本一本的抽出来,这些杂志看上去并不多,可大大小小的几十本堆在地上也有一大圈,全部拿下来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书架上光秃秃的一片,我忽然觉得我刚才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会想到把杂志全部丢到地上的馊主意。 “肖容?肖容!”陶久不耐烦的叫声从外面传来,我还没来得及答应,他的叫声又变了,“媳妇儿?” 滚吧您嘞,我闭上嘴把地上的杂志收拾了一下,顺便按照十本一叠堆在墙边,不多不少,刚好是70本。我的手上沾满了灰尘,无意中摸了一下裤腿,把干净的裤子也抹黑了。 陶久在外面喊了一圈,兜兜转转的走到书房门外,我仍旧无视着他的叫声,开始盯着杂志堆思考起来。 如果不是藏着线索,那他为什么要放70本不爱看的杂志在书架上,纯粹是因为好看吗? “躲在这里干嘛?叫你半天也不答应一下!”陶久推开门走了进来,信师问罪道。 “谁知道你喊的是谁啊?”我扭过头白了他一眼,“有这时间还不如帮我想想,他没事买这么多杂志干什么?” 陶久低头看了一眼我面前的杂志堆,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书架,立刻明白了些什么:“这就是你把杂志全部拿下来的原因?” “道理我都懂,求求你别趁这个机会损我了!”我摆手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谁知他也没说什么,伸手去把书架的隔板一块一块抽了出来,用袖子随便擦了几下,两边的袖子都变得惨不忍睹,像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起身凑过去看了一眼,每一块隔板背面都很深的刻着英文字母和数字,这些字母和数字排列的组合很奇怪,但我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按照从上往下的顺序看,第一层隔板刻着“y”、“4293”、“revive”等奇怪的组合,revive我知道,在词典里应该是复活的意思。可是前面的“y”、“4293”又是什么?我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半天,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跟某些事联系上了,可我始终想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事。 我再看第二块隔板,上面刻着“a05”、“5”、“17”、“disappear”等字,这个排列我大约能看懂,“a05”是高寒的编号,“5”应该是5年前找到玉石的事情,“17”大概是指我和高寒的高中,是市里的第十七中学,“disappear”是指他消失的事情。 第三块隔板上刻的就比较奇怪了,“l”、“revive”、“xr”、“again”、“neverstop”。我把“xr”在手机上反复拼写,突然发现这就是我名字的首字母,所以前面的这个“l”也有可能指的是刘星移他自己。可他为什么要把“revive”再写一遍,还是在他和我的代表字母之间?还有后面的“再一次”和“永不停止”又是什么意思? 我被这些问题搞的头很大,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陶久,他用手机全部拍了下来,看了半天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楼上有什么线索吗?”我暂时把眼前的问题抛到脑后,决定先问问陶久那边的进展。 “什么也没找到,衣柜没放衣服,床上就一层床单,连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其他房间直接是个空壳儿,阁楼连家具也没有,老子就想你这里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没想到他留下的是个文字游戏,连提示都没有。”陶久敲了敲隔板,发出了“咚咚”声,“里面也不像是夹了东西,线索就这么点?” 我本想楼上可能还有线索,结果陶久这么一说,这个房子里的线索好像就只在书架的隔板上了。或许我可以给陶久提供一点提示,可要是牵扯到“神”的部分就说不清楚了,在这种什么都没解决的时候,我还不想让陶久知道这部分的事。 “我只看得懂中间那个,应该是指高寒五年前发现玉石然后和我一起上学的事情,另外两个可能也是指某件事,但我实在是想不到了。”我很诚实的把中间那块翻译了一下。 陶久把第一块和第三块隔板摆到一起,仔细端详了很久,指着上面的单词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第一块上面的‘revive’开头是大写,第三块的‘revive’全是小写,这两个之间可能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是一句话,第二个是引用?”我随口说道,随即发现自己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第一个“revive”是在右边单独刻的,显然是一个名词,和前面的字母数字仅仅只是间接关系;而第二个“revive”在我和刘星移的两个名字之间,应该是在指某件事,不知道究竟是在指我还是刘星移。 第七十四章 盲人按摩 “这些字母代表的应该是人名,高寒这个名字应该是假的,所以他写的是‘a05’;他跟你是同学,知道你的名字,所以‘xr’是你;因为他不想用全名称呼自己,所以这个‘l’是指他或者是另一个刘星移;同理,这个‘y’,应该也是某个人,但是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只能用‘y’来代替,后面的‘4293’就没办法解释了,说不定是什么密码。”陶久把这串数字输到手机上,愣是没想出“4293”究竟是什么。 我倒不觉得这是一串密码,如果他记下来的是三件有关联的事,又藏在这种没人会发现的地方,那就没有必要多刻一句没人看得懂的暗号。既然其他的字母和数字都是代表着一个词语,这个“4293”可能也是一个代号,是人名或者地名,或者某件物品。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陶久又用输入法的九键按照“4293”的位置打了几个字,还是没解出答案。 说到代号,我想起还没有找到那幅画的买家,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眼拍卖的网页,七十二个人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回复了我,但都是说自己没有买过画的人。我又随意的往下翻了翻,眼前闪过一串熟悉的数字,我赶紧翻回去,那个人的用户名是“yukik3924”。 3924?我把目光转移到那块隔板上,隔板上的数字是“4293”,刚好是3924的倒序,这个人又刚好是y开头,难道刘星移刻下的就是拍卖那幅油画的事?这会不会太过巧合了,刘星移又怎么会知道那幅画的事情? 不对,这么一想,刘星移和陶叔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他发现陶叔正在调查那幅油画,从而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油画的名字叫《重生》,这只是中文译名,英文名可能就是《revive》。这样第一块隔板上的线索就能对上了,他是在指这个买家拍到油画《revive》的事。 可是刘星移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仅仅是因为这幅画和“第三方神明”之间有关联吗? 趁着陶久还没注意到,我打开了和买家的聊天框,这个“yukik3924”今天刚回复过我,他说自己没有拍过那幅油画。陶叔找他的时候分明一下子就承认了,怎么到我这里就死不承认?难道是我找错人了?应该是“yukik4293”? 我点开了这个人的个人信息,他的最近一次拍卖信息是在几个月前,性别没有填上,所有拍卖信息也全部设置了隐私保护。 我偏不信邪的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很抱歉再次打扰,我知道是你拍了那幅画,我只是想知道画里到底隐藏了什么信息,请你告诉我吧。] 对方应该是不在线,很久都没有回复我,我只好先把注意力转移到最后一块隔板上,刘星移刻下的最后几个词语分开看很容易看懂,但是连起来就不那么容易看懂了。 如果按照表面意思来翻译,那就是:“刘星移,复活,肖容,再一次,不会停止。”可这句话究竟在交代些什么就无从得知了,有点像小学生写的没头没尾的英语作文,我没这个智商去理解他的意思。这也难怪刘星移毫不在意我打探这件事情了,他刻下的东西只有自己能理解,我们费这么大功夫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最后还是会回到他的计划里去的。 刘星移的这招使的好,他选择了放任我们去调查,我们就算查到了什么也是在浪费时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想了,老子再聪明也想不出他留下的是什么鸟语。他还挺会算,让咱俩瞎折腾,自己就可以轻松几天了。”陶久骂骂咧咧的把三块隔板丢到一边,“不整了,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晚上慢慢折腾。” “住酒店?”我倒真的担忧起背后会不会有人跟踪,“他们”在黑道上发布了通缉令,万一在路上碰到那些人,跟着我们回酒店简直是瓮中捉鳖。 陶久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悠哉悠哉的说道:“订了个盲人按摩,先去溜达溜达。” “你还有心思去按摩?怎么不去逛逛窑子?”我气得差点一拳揍上去。 “要逛窑子你还真就找对人了,本大爷有个小学同学专业拉皮条,被警察请去喝茶好几回了,现在在东莞安营扎寨,改天带你去逛逛。”陶久接过我的话头继续不正经道。 “得了吧,听你吹过几回了,你那卖手抓饼的朋友在哪呢?天安门底下是不是?无证摆摊被抓了没?”我毫不留情的捅破了他的牛皮,毕竟这样的话我听了快半年,耳朵都要起茧了。 “得得得,还骗不过你了。”陶久说着把手机递过来给我看,“不过按摩是真的,等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接过来瞧了一眼,他微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个按摩师,时间定在一小时后,钱已经付了,连包间都安排好了。 “你丫是不是闲的?”我真的举起拳头准备揍他,被他躲了过去。 陶久倒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没跟你闹着玩,在这里不方便说,走。”说着他便拉着我出了房子。 我稀里糊涂的跟他到了一个巷子口,在里面七拐八拐的绕了几圈,差点找不着北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哪儿来的盲人按摩?你也不怕碰上杀手?”我虽是这么说,可还是知道陶久肯定是有他的用意,总不可能真的去按摩。 陶久一刻也没闲着,嘴里一直念叨着快到了快到了,我猜他其实是迷路了,在给自己心理安慰。 不成想,没隔几分钟,还真给他找出一条道来,拐角处是一串破旧的霓虹灯,闪着“盲人按摩”四个大字,“盲”上面的那个点已经灭了,再加上霓虹灯快速闪烁的频率,场面有些瘆人。 “你确定……这不是盲人按摩版鬼屋惊魂?”我的声音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要真这样还花对钱了。”陶久的笑意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别傻站着,里面可比外面耐看多了。” 第七十五章 高寒的消息 我跟着陶久走进屋内,刚走两步就是收银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戴着圆框的眼镜,正拿着一张旧报纸反复阅读。这仅仅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站了。 “309房,21号。”陶久对着那女人说道。 她抬眼瞥了下陶久,从桌肚里掏出一张房卡来:“登记了吗?要王师傅还是宋师傅?” “李师傅。”陶久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实在是没眼看下去,转过身心想什么王师傅宋师傅李师傅的,你俩按个摩还要对暗号不成? 那女人把房卡递给陶久,随意的挥挥手道:“进去右拐找老李带路。” 陶久接过房卡,拉着我继续往门内走,门内是一个十字的走廊,三条路的尽头都有人站在那里,场面特别严肃。 我们走到右边的尽头,那里站着的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那人似乎没看到我们,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正前方的墙上。 “您就是老李?”陶久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几号房?”老李仍是面对着墙,嘴上发出了低沉的嗓音,“我是看不见,但我能听到,别挥了。” “看到没,练过的。”陶久拍了拍老李的胳膊,拍上去全是结结实实的肌肉。 “哦,这样掐死你是不是方便点。”我懒得理会他的吹嘘,随口回应道。 老李没有在意我们的对话,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前面又是一个拐角,他向我们招了招手道:“往这里走。” 我们立刻跟了上去,老李走路的速度比一般的盲人快很多,他一下子就到了走廊尽头。走廊的尽头有扇门,和墙面刷的漆是一样的颜色,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这扇门的存在。 一个小小的盲人按摩怎么搞得像地下娱乐会所的排场,我不禁怀疑陶久是不是真的带我来逛窑子了,等下进去是不是得先报个警? 老李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缓缓打开了那扇门,指着门内说道:“进去吧。” “你不用跟我们进去?”我往里面瞟了一眼,还没探进头就被陶久拍了一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让我闭嘴,转身拉着我走进了屋内。 门被老李在外面关上,屋里变得一片昏暗,我听到“咔嚓”一声,门被老李锁上了。 屋内的日光灯打开了,周围瞬间一片光明,我立刻去寻开灯的人,突然发现这个屋子又是一个走廊,走廊里是一扇又一扇的门,门上挂着金属制的门牌。 陶久找到309房的位置,用手上的房卡一刷,门就开了。 我找到房间里电灯的开关,本以为会像电视里灯红酒绿的地方一样灯光昏暗,没想到房间里异常的干净,整齐的排列着两张单人床,角落里摆着收音机,还有卫生间、浴室,简直是小型的旅馆。 我左看右看也没找着陶久说的按摩到底在什么地方,这里更不像是花柳巷,便疑惑的向陶久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在此之前,老子有件事要告诉你。”陶久关上门坐到了床边,“高寒没有死。” “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失踪也要几十年才能认定死亡,我们又不知道他的消息,他怎么算是死?”我一说这事儿脾气就上来了,当初所有人都瞒着我,要不是我发现阿雪假扮成陶久,她可能会偷偷和陶久调回身份,到时候成功瞒过我,高寒本来就是专业失踪人口,我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去向。 “我不是这个意思。”陶久耸了耸肩,“我是说,高寒他还活着,这个地方就是他介绍的。”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你见过他了?”我将信将疑的看向陶久,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陶久把手机掏了出来,打开相册递给我道:“你看看我刚才在二楼拍的照片吧。” 我接过手机,把陶久拍的照片翻了翻,他拍了很多房子里的照片,大概是怕肉眼看会漏掉什么细节。二楼的每个房间都很正常,和陶久描述的基本都一样,我实在是没找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再这样下去我的智商就要用完了。”我捂着眼睛把手机丢给他,打死也不肯再看下去了。 陶久从相册里点开一张照片,悠哉悠哉的说道:“你记不记得,那个破房子到处都布满了灰尘,稍微吸口气都会被呛到?” 我顺着他在手机上指的位置看去,那是卧室里的衣柜顶端,上面都是灰尘,什么东西也没有。 “然后呢?” 陶久又翻到另一张照片,说道:“你再看看这个。” 这张是床头柜的照片,上面也是灰尘,只不过比衣柜上的少一些,大概是因为衣柜上方不能通风,相对来说床头柜的位置宽敞些。 “然后呢?”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看看床头柜边上的灰尘,虽然不厚,但基本是和四条边垂直的,衣柜顶端的四条边少了点灰尘,角度是倾斜的,只有移动家具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这代表有人动过衣柜。”陶久耐着性子解释道,“所以老子挪开了衣柜,想看看衣柜后面有什么。” “然后你发现了高寒留下的线索?”我连忙追问道。 陶久摇了摇头:“不,衣柜后面什么都没有,墙上也是什么都没有。” 我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这么被他浇灭了:“哦,那你说个屁。” 陶久又点开一张照片,继续说道:“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既然积了这么多灰尘,墙上怎么说也该留下衣柜的轮廓,可墙上竟然什么也没留下,看起来就像那里从来没有放过衣柜。” 这次的照片是一面泛黄的墙,我一直以为那是另一个房间,没想到还是这个卧室。 “你认为这套房子多久没住过人了?”陶久又问了我一句。 “半年?”我试探的问道。 “老子当初卖这套房的时候没有仔细看,不过就这面墙,老子可以保证,不管是谁住过,墙都没有刷过新漆,还是原来的样子,这面墙旁边也没有放过衣柜,绝对是被人刻意搬过去的。”陶久从包里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继续说道,“所以我去找了衣柜原来的位置,发现它原本是在隔壁的房间。那个位置的顶端留下了很浅的轮廓,刚好是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不容易被发现。” 我也跟着喝了两口水,静静地看着他继续扯。 “老子就从旁边搬了个凳子看了眼天花板,你猜看到了什么?”陶久又开始卖关子。 “看到高寒的灵魂躲在墙角跟你说他没死。”我没好气的答道。 “高寒习惯用荧光笔留下他认为重要的信息,老子用手遮住那个角落想赌一把,天花板上马上出现了他留下的话。”陶久又开始学着高寒的语气说道,“不要调查我的下落,盲人按摩mr,那里很安全。” 第七十六章 反击 “高寒在天花板上留了个微信号?你确定这种事儿不是你干的?”我很确定我的智商还没低到那种程度。 陶久两手一摊说道:“老子没这个闲情逸致给你编故事,他留下的确实是微信号,而且跟刚才老子复述的一字不差。” “行行行,既然是这样,那你来说说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这句话是高寒留下的。”我坐到他旁边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还不简单,只有天花板上的字并不能让老子信服,但后来老子加了那个微信,微信号的主人就是盲人按摩的店主,李真也加了他,还给他的朋友圈点过赞。”陶久停顿了一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干嘛?” “你什么时候加了李真的微信?”我越发的疑惑起来,敢情他不在我旁边的时候这么能撩,那这几个月里我岂不是无意中多了几百个情敌? “当然是为了更加入戏,不演的像一点怎么让刘星移相信我们?”陶久把微信的好友列表打开,一个个滑过去对我说道,“你看吧,要是老子除了你之外还养了别的小情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养小情人关我什么事?拿走!”我把手机推了回去,“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继续说!” 陶久轻声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吧,上回老子去找李真借枪,发现她跟另外四个保镖不太一样,就去跟她对了下暗号。” “暗号?” “是老子跟阿雪那群人约好的暗号,老子先问‘兄弟借个火’,如果是自己人,她就该回答‘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陶久一脸得意道。 “哦,然后隔壁床没觉得你们俩是神经病吗?”我感觉自己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了。 陶久耸了下肩:“不,她跟老子说,‘丫喝多了吧,跟谁俩呢?’” 我差点笑的肚子疼,捂着肚子接着问道:“你这就知道她是自己人了?这不是正常人都会回答的话吗?” “屁话!重点是,这句话就是当时阿雪给老子的回答,她死也不肯跟老子对诗!”陶久作出一副惋惜的神情,仿佛他们不跟他对暗号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活该,这么显智商的暗号也就你想得出来了。”我趁机贫了他一句。 “那轮到你是不是连暗号都想不到了?”陶久反过来嘲讽了我一句,接着说道,“总之,本大爷百分之百确认李真是自己人。今天加了这个盲人按摩的微信,店主问我是不是05介绍来的,我用语音跟他聊了几句,发现他和高寒都是从那个奇怪的组织里脱离出来的。他怕后台有人追查,一直在反复撤回语音,说的话也很少,基本是我问他答。” 我听完他说的话,对事情的大概有了些眉目:“所以你才带我来这里?” “进店左拐或直走都是盲人按摩,带路的人分别是王师傅和宋师傅,柜台的阿姨不会提醒你有李师傅这一个选项。如果你报了房间号和自己的号码,同时又要求选李师傅,她就会给你指路,让老李带你到右边的小旅馆。一般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或者是无辜被通缉的好人,偶尔他们也会接纳那些干‘地下’工作的人。这里比别的旅馆都安全,警察从来都没有光顾过。”陶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家店的情况。 “地下工作?间谍吗?”我没太听明白。 “护宝笔记看过没?”陶久白了我一眼道。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地下’工作,我还以为你又要说什么窑子之类的。” 陶久直接一拳敲到了我的脑袋上:“你说你这年纪轻轻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 “我才懒得认识你呢。”我低声嘀咕道。 “既然是高寒介绍的地方,咱们可以安心住几天,老子让店主给你买了几本数独,多补补脑子吧。”陶久又开始一脸不正经道。 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起身去摆弄角落里的收音机,这台收音机很少有人使用,按起来不是很方便,不过还是能听到一些本地的电台,不会让我感到乏味。 “据我推测,高寒从那群人手上逃脱,顺着咱俩的路线先一步到了房子里,他知道咱俩会跑去调查刘星移的事情,就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信息。”陶久的声音比收音机高很多,几乎盖过了电台里点播的老歌,“我认为,高寒非常清楚咱俩的动向,他应该就藏在附近,只是不能随便出现在咱们面前,或许这也是他在向咱们求救的方式。” “求救?”我把收音机的声音调低了些,电台换了首电子音乐,调到最低仿佛是有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 陶久抬头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嗓音:“以他的性格确实不可能求救,他有时间去天花板上写字,也说明他完全脱离了那些人的控制。但是你想想,他为什么不能和咱们俩见面?” 我知道无非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高寒虽然逃了出来,背后仍然有人在跟踪,他们不抓高寒就是想利用他找到我们的下落。第二种可能,被跟踪的不是高寒,而是我和陶久,他们想要再次把我们一网打尽,或者我们已经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之中,高寒是让我们躲到这里避开他们。 我们被人跟踪也是常事,可这一路上跟着我们的只有那五个保镖,后来我们也顺利摆脱了,高寒应该对我们的情况很放心才对。 所以按道理来说,我们现在面对的事第一种情况。如此想来,高寒留下那句话像是在求救,却也不是求救,他是想提醒我们,有人在跟踪他,不要去查他的下落。 “那你想好接下来的计划了吗?我们要想办法和高寒汇合吗?”我接着问道。 “最好的办法只有按兵不动,咱们现在稍微有个动作都会影响到后面的结果。他们无法通过高寒找到咱们,咱们也要趁这个机会反将一军,打乱他们的计划。”陶久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我关掉收音机走了过去,发现他竟然在点外卖。 “点个汉堡探探虚实。”陶久二话不说就输入了这家店的地址,还没等我拦着,店家已经接单了。 “你疯了?也不怕他们找上门来?”我疑惑的看着陶久,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要赌就赌一把大的,老子偏要用自己的大名去点外卖,看他们敢不敢来。要是他们没来,这就说明他们还有点智商;但他们要是来了,看老子不玩死他们。”陶久指了下南边的墙,“你知道隔壁是什么人吗?” “护宝笔记制作组?”我没好气的答道。 “是个被通缉的逃犯,传闻他杀了自己的全家,但是在警察局死不承认,最后逃出来了。”陶久扳着指头数了一下,用手比了个“6”,“一家七口,他杀了六个。如果没记错,隔壁应该是310,老子点的外卖是送到310的,咱俩在309静观其变就行了。” 番外篇·情人节 我从桌上拿了本复习资料,想着这么多天都没有接触书本,也是时候该好好学习一下了。这才刚翻了两页,以前学过的知识就像离家出走一样消失在我的脑海,复习资料像一本无字天书,我果断又把它合上了。 这几天北京的气温还是很低,春节的热度还没有散去,我懒得出去凑热闹,窝在家里无所事事。 陶久则是给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发了红包,之后就赖在家里再也不肯出门了。今天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他竟然一大早就出了门,连句话都没留下。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稍微洗漱了一下,随便翻了翻复习资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陶久回来了,但转念一想,他从来不会把钥匙落在家里,那这个按门铃的又是谁? 我回想起了去年发生的那些破事儿,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解决,这使我对很多事物都保留着警惕,连个快递的电话都不敢轻易接听。 不过话是这么说,那些人已经安稳了很多,这几天也没那么需要担忧了,说到这里我就要背地里夸一下陶久,他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是这话不能在他面前说,不然他就有嘲笑我一年的话题了。 我随便披了件外套去楼下开门,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着急,在不停的按着门铃。 我心说大兄弟你可别按了,上回换下来的老门铃就是被陶久往死里按坏的,这新门铃还没装上多久,再坏一个就真是“好事”成双了。 我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黄衣服的外卖员,手里捧着一大袋食物,冻的哆哆嗦嗦的对我说:“是吃软饭的肖美女吗?您的外卖。” 美女你妹啊?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肯定又是陶久写的备注,我在前几天已经从被包养的小白脸降级为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可惜我的厚脸皮就是跟陶久学的,不管他怎么怼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最多也就是把他的身份证藏到天花板上,让他找个三四天。 “是我的,但是请叫我帅哥,谢谢。”我接过外卖员递来的袋子,重重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性别。 “好的美女!”他似乎没听到我的辩解,匆忙的掏出手机,确认完订单就走了。 我放下外卖就去洗手间照了下镜子,我自认为自己长得一点也不娘,好歹是一头短发长相正常的一米七几的大汉,陶久这外卖备注让我连自己的性别都没法解释了,这不是诚心坑我呢么。 陶久替我点了披萨和奶茶,怕我不够吃,他还额外加了烤肠、鸡柳之类的小吃。显然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大,吃了两块披萨就差不多饱了,剩下的一大堆放在桌上,等陶久回来自己解决。 我本以为这一天就要糊里糊涂的过去了,钻回房间想睡个午觉,没想到才刚睡一个多小时,楼下又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门铃声。 这回又是什么?快递员? 我揉着眼睛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她见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皱着眉头就走进来了。 我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这是陈姨,是陶久他妈。我果然是睡蒙了,前几天一起吃过饭的人都记不清了。 “阿姨坐,我去倒茶!”我连忙跑去厨房泡了杯红茶。 “嗯。”陈姨自己打开了电视,接过我泡的茶尝了一口,放回茶几上继续看电视。 正当我以为陈姨只是来串个门而松了口气时,她突然看向我问道:“最近学习得怎么样?高考有把握吗?” “太久没复习还有点生疏,多看几遍应该就可以了。”我紧张的坐到旁边,摸了下脑袋。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要定下心来多读书。”陈姨缓缓地喝了口茶,“听陶久说你谈恋爱了?女方怎么样?” 我一愣,差点没缓过神来:“谈、谈恋爱?” “今儿陶久到家里拿点衣服,正巧聊了几句,说你这年纪也该谈个女朋友了,他就说你已经谈了一个,还没着落呢。”陈姨不动声色的捧着茶杯继续道,“怎么样?见过对方的父母了吗?” 陶久这一大早出门居然是给我挖坑去了,我也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要是让陈姨知道我们俩的事,这茶杯等下就该飞我脑门上了吧。 “那个……其实……”我在大脑里快速寻找应对的方法,想到就这么默认肯定会被问个没完,赶紧答道,“陶久跟您闹着玩儿呢,我高考还是个问题,哪里有时间谈恋爱啊。” “哦,这样啊。”陈姨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唱歌的节目,“我就说这好好的情人节你怎么不出门约会,原来又是那混小子骗我。”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来是日子过的太快了,春节刚过又是情人节,马上又要到元宵节了吧。 “不过你都快二十了,总该找个靠谱点的女朋友,陶久不是有个同学出国留学回来了吗?好像是叫顾思倩吧,不然让陶久给你引荐引荐?”陈姨仍是不想离开这个话题。 我连忙推脱道:“谢谢阿姨的好意,其实我也不太想谈恋爱,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你就说实话吧,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陈姨仍是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现在学习都没有安定下来,怎么敢谈恋爱啊,阿姨您就别取笑我了。” “那好吧,你回房间看书吧,我就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有事再叫你。”陈姨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总算是不再追问了。 “那阿姨您慢慢看,我去复习了。” 我逃回房间看了会儿复习资料,照样没几道题看得懂,但至少有陈姨在外面督促,我稍微有了点危机感,书看的也快了。 我在微信里给陶久发了条信息,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磨磨蹭蹭的说快了快了,过一会儿又没了消息。我知道找他是没指望了,只好埋头又做了几道题。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似乎变小了,我装作出来上厕所,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而电视也被关掉了。 难道陈姨已经走了? 我下楼到处瞧了瞧,好像是走了,茶杯已经空了,遥控器也好好的摆在茶几上。 陶久从门口走了进来,见我一副茫然的样子,张口就道:“又没睡醒?” “刚才你妈来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紧张兮兮的说道,“你刚才看到她出去了吗?” “哦,刚出去,我还打了个招呼。”陶久随意的指了一下门外,“不说这个,你看这是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硬给我塞了过来。我总感觉这个盒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再加上今天是情人节,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缓缓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戒指,中间镶了很多碎钻,看起来很名贵。 “你……你想干嘛!”我把盒子丢还给他,却被他硬抓着手不放。 “能不能给点面子?”陶久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个男的怎么嫁给你?起来!”我卯足了劲把他往上拉,可他就是不肯起来。 “你先答应我,不然本大爷赖在地上死也不起来。”陶久很认真的说道。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知道他肯定会说到做到,想赖多久赖多久,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好好,随便你,你开心就好!起来!”我伸手把他的戒指拿了过来,准备往自己的手上戴。谁知这个戒指太小,我只能戴进小拇指,我再仔细端详了一下,戒指的里面刻着两个字母,“c”和“t”。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陶久就走到书房打开了门,陈姨就站在门后,刚才的场面全被她看到了。 “我们刚才是闹着玩呢!”我立刻辩解道,“我们平时都是这样的,陶久喜欢开玩笑,您别介意!” 陈姨没听我的辩解,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把戒指抢了过去,戴到了她的中指上,大小刚刚好。 “这是我妈的订婚戒指,刚才是在试探你。”陶久也走了过来,冲我厚颜无耻的笑了笑。 我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你玩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当真了!” “好了好了,小脾气怎么这么大,老子改天给你买个更大的。”陶久用手比划了一下,“鸽子蛋那么大,行不行?” 我两手一摆表示不想再听他吹牛了:“不行!我这辈子就答应一次!刚才说的不算数!你买个金字塔那么大的我都不嫁了!” “当真?那我也不答应你们俩的事儿了。”陈姨直截了当的插了一句。 还没等我回答,又被陶久接过了话头:“妈,甭听他乱说,他就是口嫌体正直,不用金字塔那么大,买个地摊货他都答应。” “什么口嫌体正直!你要是买地摊货求婚,我现在就离家出走!”我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是同意了?就这么说定了,鸽子蛋。”陶久自作主张的替我做了决定。 “不行,我不要鸽子蛋,我也不要你求婚!说出去别人真要以为我是吃软饭的!”我回头看了眼楼上的卧室,转身对陶久说,“等我考上大学,我来跟你求婚!” “听起来挺不错的,你看看人家多上进,我就喜欢这样的儿子,你学着点!”陈姨拍了下陶久的背。 陶久很不情愿的连声附和道:“是是是,您的儿子不务正业,替你找了个爱学习的好儿子,高兴了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妈喜欢陶久,陈姨喜欢我,这两家该不会是互相领错了儿子,干脆把父母调换一下好了。 “笑什么笑,做你的题目去。”陶久朝我翻了个白眼,又往我的手里塞了点什么。 我走到楼梯口伸手看了眼,是一块包装精致的酒心巧克力。 巧克力的味道在我的舌尖散开,里面是甜甜的酒心,味道刚刚好。 第七十七章 危机 我对陶久把“他们”引诱到隔壁310的计划并不是很有信心,他把自己的大名写在外卖订单上,有点智商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个陷阱,要么他们不会来,要是来了,也会是全副武装,就算是杀人犯也拦不住他们吧。 陶久倒是不慌不忙的玩了会儿手机,转眼又开始点外卖了。他把地址填到了我们今天查探的房子那里,点的还是跟刚才一样的汉堡。 我只看到他的手机不停的在弹消费的短信,他点了大概十几个地址,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收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钱太多?不要可以送我。”我有点心疼点外卖的钱,它们跟着陶久混实在是太惨了。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陶久写上了最后一个外卖的地址,只写了盲人按摩的地址,名字用的是“老李”,“为了咱俩的小命,多花那么几百块钱也是值得的。” 我知道说不过他,要是多花的这几百块钱真的起了作用,他就可以对着我吹一年的牛皮了。 我坐在门后听了会儿,眼看着外卖都快到了都没有什么动静,我开始怀疑陶久是不是想的太多了,那群人或许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离开了武汉,陶久花这么多钱或许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很快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我屏住呼吸看了眼门缝,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影朝隔壁走了过去,手里好像提着陶久点的外卖。 “这是谁?外卖员可以从外面进来吗?”我回头看了眼陶久。 “当然不可能,店主一直都防着外人,只有像咱们刚才那样的对话才能放进来。如果收了外卖,应该是老李送进来。”陶久一直在盯着手机,似乎一直在关注外卖的动向。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我实在是搞不懂他的目的,再这么折腾下去,不仅仅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们所有的藏身之处都会被人盯上,可就真的是绝境中的绝境了。 “如果你想抓的人故意暴露了很多不一样的地址,你会怎么做?”陶久又开始跟我卖关子。 想也不用想,他们有人多的优势,肯定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每个地址都会派几个人盯着。 “你说的没错,这是他们单方面追杀咱们的情况,但是你别忘了,监视咱们俩行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陶久打开微信,指了下被置顶的刘星移,“那些人会划为十几队,分别去外卖的那些地址,刘星移也会发觉这件事,从他的角度来看,咱们点这么多外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求救。” 我马上明白了陶久这么做的原因,他是想让刘星移也出手,最后两边打起来,我们就是最安全的了。 “你想坑他?可是你确定现在就动手吗?” 陶久笑的一脸狡黠:“当然,这叫礼尚往来,他害的咱们重新被卷入这个计划,咱们也要坑他一把。” 既然是这样,我也阻止不了他,只能任由他随便折腾,毕竟要是起了作用,我还得感谢感谢他。 门外的人敲了敲310的门,我把头凑到门缝边上,听到隔壁的人开了门,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似乎没说什么重要的话,隔壁的人直接收了外卖,负责送外卖的人开始往回走了。 “那个人怎么把外卖收了?这么厚脸皮?”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陶久。 “这也在本大爷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该担心的是送外卖的那个人,听他的脚步声不像是老李,倒像是个年轻人,他们开始行动了。”陶久指了下隔壁的房间,“不知道外卖里面有没有下毒,就看隔壁那位兄弟的动静了。” 他连隔壁的老兄都不放过,看来这回是想动真格的。但我觉得这仅仅是纸上谈兵,白天我刚骗过刘星移,说我们背后有另一批人跟踪,好不容易摆脱了几个保镖的监视。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相信我的话,如果现在告诉他,我们又把“他们”引出来了,傻子都看得出来,我们根本没有被跟踪,说不定连求救都是假的,就是想耍他。 我对刘星移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才没过几分钟,他就给我发来了短信,问我现在在哪里。陶久二话没说就抢过我的手机,把这里的地址给他发了过去,连房间号也带上了。 “做戏做全套,他想来救你,那就给个真的地址,看他敢不敢来救人。”陶久要顾着两部手机,两只手一直没停过,“你看好外面那个人,别让他发现咱们在309。” “这还用你说吗?要不是这个门缝看不清,我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我扭过头继续往门缝里看,那个人在隔壁门口转了两圈,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可奇怪的是,隔壁房间过了这么久,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难道那个人只是送个外卖,并没有在里面下毒? 我正疑惑着隔壁的动静,外面那人突然朝我这里看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心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外面那个人能看见我一样。 这情况似乎不大对头,就算那群人是“第三方神明”,他们也不会像神那样有什么特殊能力,最多也就是身手不凡,在某方面的能力特别突出。像高寒那种应该是学霸级别,最多也只能控制别人的感情,那种透视或者感知的能力难道不是神话和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只剩离我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了。 我惊恐万分的把目光投向陶久,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招手让我往后退几步。我往后退了退,那人也刚好敲了下门。 “有人吗?”老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语调好像有些古怪。 “是老李?”我用嘴型问陶久道。 陶久皱着眉思索了一番,摇头低声道:“不太对,别轻举妄动。” 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老李不会用这么奇怪的语调讲话,更不会问我们的房间有没有人,外面那个人举止如此古怪,肯定是“他们”派来的。 “21号,在里面吗?”外面的人又用老李的声音问了一遍。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是21号?我又慌张的看了眼陶久,他也开始不镇定起来,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门外,而是旁边的墙。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陶久轻轻的朝着墙边走去,表情有些困惑。 我静下心听了听,除了门外那个人,根本没有别的动静。 “你没听错吧?” 陶久瞥了我一眼,十分确信的说:“你过来听听,这个声音很奇怪。” 我跟着凑了上去,墙那边似乎真的有什么声音,好像是从隔壁310传来的。 “咚……咚……” 那声音逐渐变得大了起来,好像是一种重物的撞击声,而且是冲着我们的房间撞过来的。 外面那个人似乎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不停的敲打着房门,敲了没几下,他不耐烦的开始撞门,看样子是准备冲进来了。 “这什么情况?你有算到这个吗?”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堵住哪一边,门外和310都是不能惹的人,如果他们都冲着我们,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老子怎么可能算这么准?要么这个310住的根本不是杀人犯,是他们的同伙,要么他猜到了是老子点的外卖,他知道外面那个人要追杀咱们,故意让那个人在门外堵着。”陶久靠在墙边深吸一口气,“总之咱俩不能就这么出去,他们还没确定咱们就在这里,得想个办法藏起来,躲过外面那个人。” 第七十八章 地下室 “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房间又没地道,你想从哪儿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我没好气的说道。 “还真有一个。”陶久开玩笑似的指了指最里面的墙角,那里有个四五厘米高的耗子洞。 我的嘴不禁抽搐了一下:“要钻你自己钻!” “放轻松,只是个玩笑而已。”陶久拍了拍我的肩,“这里的门很牢固,他暂时是进不来的,咱们还有时间求救。” 话音刚落,房门被那人撞出了一条裂缝。 “你刚刚说什么!”我一连后退几步躲到了床后,感觉自己小命不保。 房门在撞击下剧烈的晃动,隔壁也丝毫没有停下,我脚下的地板跟着震动起来,仿佛是地震了。 “嘭!” 我听到背后传来墙壁破裂的声音,连忙转身站回了中间的位置,刹那间整面墙都裂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从正中间塌了下去。 只见墙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裤的女人,她用墙上的装饰画挡住了自己的脸,画框已经被粉尘覆盖成了白色的一片。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女人,她放下装饰画拍了拍短裤,从两张床之间朝着我们迅速走来。原来那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上面全是白色的粉尘,这才让我误以为是白色短裤。 “来不及了,跟我走。”她从身后掏出一个假发,摸索着戴到了头上,再化了点淡妆,变成了李真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陶久上前两步问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跟着我走就对了。”李真替我们背起了包,话刚说完就朝着308房走去,我们只好紧随其后。两个房间里已经到处都是碎石,我无意中看到角落里躺着一把沾满粉尘的锤子,看起来应该是她用来砸碎墙的工具。 就算李真是玩枪的高手,也不会无缘无故拥有这么大的力量,我回想了一下她刚才长发的样子,好像有些面熟。 “这里已经无路可走了,难道你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吗?”虽然不想强调这个问题,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问道。 “只要我想,这里就有路。”她走到床边踩了两下地面,底下传来了回应的敲击声。 外面的人还在疯狂的砸门,砸门的声音已经不止是一处,308的外面也开始有动静了。 “离我远点,开路。”李真挥了下手。 我们各自后退两步,地面突然震了几下,李真的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我连忙上前去看她的情况,发现她正好好的站在下面,底下好像是个地下室,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跳下来。”李真在下面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人拿来了一块毛毯,向我招了招手。 假设这个李真是在帮我们,那还好说,可如果她像外面那个人一样,是那些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希望然后重重一击呢? 我并不是在疑神疑鬼,只是经历了这么多,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了。 “怎么办?跳吗?”我迟疑的看了陶久一眼。 “你觉得现在的形势还有别的退路吗?”陶久直接伸手推了我一把,我一个猝不及防摔了下去,很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这下面没什么灯光,光线十分昏暗。 那个人放下了我,我一转身看到陶久也跳下来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和我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 我疑惑的看了那人一眼,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装,头上的帽子把脸遮了一半,但是根据身高和那半张脸,我认出了那是高寒。 李真站到高寒的旁边,递给他一块地砖,高寒站在凳子上,把地砖塞回了上方,地面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们怎么会认识?”我有些不敢相信,高寒居然会和别人合作。 李真斜过头看了高寒一眼,平淡的说道:“我们本来就认识,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现在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里,我们最好尽快离开。”高寒压低了帽子。 正当我们准备动身去找出口的时候,陶久一个冷不丁的开了口。 “为什么要离开?”他举起手机指了指外卖订单,“这几单外卖我还没有确认收到,他们无法百分之百确认咱们就在这里,每单外卖之间都相差10分钟,我算过距离,几乎都是同时到达,也就是说,另外几个地址也是这样的处境。如果咱们现在就走,反而会暴露位置。” “你是故意的?”高寒不明所以的看着陶久,似乎对他的做法无法理解。 “在给你们解释之前,这位小姐是不是应该说明一下,这个地址是老板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到的?”陶久把目光投向李真,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他的想法确实有道理,李真虽说是我们这一边的,她也知道这家店的事,但好巧不巧,在我们给刘星移地址之后,她就这么出现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李真本来就知道我们在这里,她就等着危机时刻救我们出去。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地址是我告诉她的。”高寒先一步开了口,“我们私下进行了调解,我会尽可能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她也会尽可能的帮助我们。在给你们留下微信号之前,我已经把这家店的事情告诉她了,让她随时守着你们。” “在你们编故事骗刘星移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你们的去向,借着他们吃饭的时间守在这里等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把‘他们’给引了出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真说这话的时候仍是一脸平静,眼神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我们的谎言。 陶久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他闭着眼舒了口气,把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既然如此,我也瞒不下去了。其实真正的陶久已经死了,我设计让他们找到这里,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你们一网打尽,他们马上就会包围这里,你们完蛋了。” 他说完这话还笑了起来,俨然一副大恶人的姿态。 李真只看了高寒一眼,便立刻拔出枪朝着陶久走了过来:“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这么讲你都不信?你这神是怎么当的?”陶久用手勾住了我的脖子,“现在肖容在我手上,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实在是装不出被绑架的样子,借着角度假装自己被挟持。听陶久刚才的话,他好像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背景,可我们这一路上从来没有提及过“神”的事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的局势是2对1,你并没有胜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我们绝不会杀你。”李真用枪口指着陶久的脸,态度十分坚决。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你可别忘了,我还有逃出去的办法,你这把枪是拦不住我的。”陶久仍是笑着说道。 高寒听到这话眼神一变,走过来拍了一下李真的肩:“他在套你的话。” 李真一瞬间醒悟过来:“你根本不是他们的人?” 第七十九章 执行 陶久不满的松开了手,瞥了一眼高寒道:“干嘛拆穿老子,老子话还没说完!” “你对我们的失踪方式有些误解,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会看出你在说谎,更何况是她。”高寒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试探她,但是没有必要,你们两个都认识她,她跟你们去过坝美。” 我们认识她?说到跟我们去过坝美的女人,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中立”之神的“轨迹”。 “你是那个戴铃铛的女人?”陶久比我先开口道。 李真摘下了头上的假发,把长发随意扎了起来,用一块方巾把脸上的妆容彻底抹去,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你们应该知道,当初就是她在追杀我。现在我们的立场达成一致,‘中立’的人不会再追杀我,我们会想尽办法保护你们,直到整件事情有个结局。”高寒简单的解释道。 轨迹还没有放松警惕,一脸怀疑的问陶久道:“你确定你的计划可行吗?” “你可以预测外面来了多少人吗?”陶久反问道。 “多则10人,少则3人。”轨迹很快的答道,“他们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来的人数肯定会比你们多。” “那你觉得刘星移会派多少人过来?”陶久又问道。 高寒马上明白了陶久的想法,回应道:“你想让他们鹬蚌相争?” “我刚才一共点了15份外卖,只有这个地址是真的,刘星移知道不可以单独来这个地址,他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每个地址都安排3到10个人手。至于这个真正的地址,他肯定会安排最有实力的人过来,咱们能逃出去的几率并不小。”陶久接着说道,“我只有一点不清楚,你们消失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显然也是我关心的话题,我每次都没有目睹到高寒消失的场面,他似乎需要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消失。 “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高寒似乎有些不情愿说出来,“这件事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 陶久摇了摇头:“不是感兴趣这么简单。据我观察,你每次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我只想知道,在那段时间里你们是不是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上方的房门似乎被彻底砸破了,那几个人开始在房间里搜寻我们的足迹,把每个家具都摔了个遍。 “和你想的差不多,但是有点区别。”高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们会在黑暗中或者没人的地方消失,因为消失的时候会消耗很多力量,大多数人会选择回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这种地方只有自己知道,所以不能让人看见。” “那么,如果外面那些人发现来了很多比他们更强的势力,他们会主动消失吗?”陶久针对性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高寒对他的想法感到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会主动消失?那边派来的人会逐渐提高等级,经历了这么多次对峙,这次应该是s级的人物,连我都不一定打得过。” “谁说一定要打得过?”陶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带着打手当然是打不过,但如果是警察呢?” “你报警了?那这家店怎么办,不是还有逃犯住在这里吗?”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谁说老子报警了?老子只是说,让他们认为是警察来了,他们是不是不会和警察产生冲突,而是会选择主动消失。”陶久在手机上迅速的打出一段字发了出去,没过多久,刘星移发来了回复。 [可行。] 他简洁的发了两个字,代表着对陶久计划的肯定。 我知道陶久在这方面不会算错什么,既然刘星移都同意了,那我们只能按照计划来一步一步的执行了。 陶久的计划很简单,刘星移派来的人一共有三百个,十五个地址先各派十个人和他们对峙,另外十个人穿上警服,装作是警察突然袭击。而警察局那边,让陶久做警察的同学想办法借来一些警服,局里的警察则去人少的地方下馆子,假装真的出动了。 陶久在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联系过那个同学,算起来这个时候刘星移的人应该要到了,现在要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果不其然,我们的上方传来了各种各样的脚步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那几个人被堵在了房间里,停了会儿动静。 没过多久,双方开始了正式的交锋,我看不到现场的情况,只看见地板上的灰尘在不停的往我们身上掉,还有很多人的叫喊声在我耳边环绕,两边谁也打不过谁,甚至有人拿起了枪。 一阵猛烈的枪声过后,有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我的心里一惊,把头转回了陶久那边。 陶久像是安抚的拍了下我的背,轻声说道:“生死无常,来这里赴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就当这是他们的宿命,不要太放在心上。”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我刚想指认他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发现那个发抖的人不是陶久,而是站在我旁边的轨迹。 “你怎么了?”我感到奇怪,难道她不该是我们之中对这种事最冷淡的一个吗? “没什么。”她镇定的转过身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为了确保咱们真的安全,刘星移可能会跟着第二批人一起进来,咱们要在人群中逮住他。”陶久走了几步,在我们跳下来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等会儿趁乱把他拖下来,越快越好。” “你要怎么在十个人里找到他?”我回想了一下刘星移的样貌,他并不是大众脸,在人群中一下子就能认出来,他一定会易容成别人的样子的。 陶久瞧了我一眼,和高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高寒点了点头,也把目光投向了我。 “派你去做诱饵,乐不乐意?”陶久冲着我笑了一下,我在笑声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让我做诱饵,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们想得美!”我立即退到了轨迹的身后,果然交友有风险,要慎行。 “当然不是把你交给那些疯子,老子是说,按照刚才排练的剧本再演一遍。”陶久指了下轨迹,“大美女,麻烦你演一下你的死对头。” 轨迹也点头同意了陶久的要求,我一个人打不过三个,只好乖乖听他们的指挥。为了让表演更真实,陶久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张破凳子,用活结把我绑在了上面。 我现在就像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螃蟹,只差被丢进锅里蒸了。 上面的打打杀杀还在继续,过了一刻钟左右,另一批带有节奏的脚步声朝这边赶了过来,那些人的动作渐渐变小了,我可以想象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包围房间的场面,一定和警匪片有的一拼。 我听到一声枪响,好像是有人打破了日光灯,灯泡的碎片在哗啦哗啦的往地板上掉,霎时间混乱一片,有人在叫骂着,有人摔倒在地,混乱一直延续了十多分钟,他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第八十章 轨迹 待上面没了动静,高寒和陶久分别躲到了暗处,轨迹又扮成了李真的样子,坐在一旁用陶久的手机给刘星移发了一条短信。没过多久,上面的地砖被人掀了起来,几个人影在上面探出头来,我看到那几个人都穿着警服,里面并没有刘星移。 李真对着上面的人扬了扬手机,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人群中并没有传出短信的铃声,大概是刘星移静音了。 我紧张的用余光看了眼角落里的高寒和陶久,高寒不知何时没了踪影,陶久向我打了个“ok”的手势。 只听一声巨响,房间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房间里,虽然只是一瞬间,我看到那些人之间有个人迟疑了一下,很快他就猝不及防的被陶久拽了下来,狠狠的摔到了我的脚边。 我立刻从身后解开活结,跳起来把绳子套到了那人的身上,陶久冲过来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等,等一下!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那个人惊愕的看着我们,仿佛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 “不要再装了,如果你不是刘星移,刚才他们回头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往下面多看几眼?”陶久伸手去捏他的脸,捏了半天什么也没扯下来。 “不是人皮面具?”我也上前捏了一下,他的脸因为惊慌而紧紧的绷着,应该是是真脸。 “狗日的,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陶久气愤的揪住他的衣领吼道。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突然肚子疼!”那个人欲哭无泪的望着陶久,“我连老板的面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啊!” 陶久皱了下眉,立刻扭头去看头顶的洞,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刘星移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冲着我们惨然一笑:“我知道你们想利用这个机会抓住我,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要设局把我拉回计划之中?”我仍是对他的做法耿耿于怀。 刘星移没有回答,把视线转向一旁的李真,慵懒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是那边的人了,不用演戏给我看,你们一个个想做什么,我都能想象到。”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陪我们演下去?”李真开口问道。 “我并不是想陪你们演下去,而是你们的计划确实能帮上忙,我就顺着你们的意思同意了。”刘星移坐到了那张破凳子上,毫不在意的仰头望着我们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想把我抓起来质问,但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就算你们真的抓住我,结局也无法改变了。” “好一个无法改变,就算是无法改变,老子也不会放过你。”陶久把刘星移雇的手下丢到一边,一脸愤怒道,“如果你还当肖容是朋友,就不该把他拉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刘星移依然面不改色的看着我们说道:“你们一直认为是我把肖容牵扯到计划里,但是你们一定不知道,这位小姐从头到尾,一直都知道我的计划。”他瞥了眼扮成李真的轨迹。 “你以为这个时候胡说八道还有用吗?”我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可没有骗你们,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自己问问她。”刘星移摆了摆手,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我看向轨迹,她一脸平静的看着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脸。 陶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轨迹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滑过,最终停留在了我的脸上,“这件事很复杂,你过来。” 我犹豫的看了眼陶久,他点了点头。 轨迹转身走到地下室的另一边,那边有一扇破旧的门,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门后是一个废弃的办公室,她随意在桌后找了两把椅子,我把门关上,和她面对面的坐到一起。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把我单独叫出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轨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那天在坝美的时候一样。 “你是指哪一句?” 她说过的话不多,但是细想起来,我只记得她身上的铃铛声,她说的每句话我都记不清了。 “我们是一样的。”轨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从来都是一类人。”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记不记得,肖品良和肖本福是怎么跟你解释玉石的事情的?”轨迹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思索了一下,具体的故事还有些印象:“我当然记得,难道他们的解释有什么问题吗?” “每个人对这件事的理解都不一样,所以相对来说,你并不会听到从头到尾的故事,这些故事组合起来,仅仅只是几个关键词。”轨迹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他们都不够了解玉石,事实上真正了解玉石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是谁?这和你要对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我问道。 轨迹没有丝毫犹豫,很直白的说道:“那个人就是你。” “我?你开什么玩笑!”我立刻反驳道,“你明明知道,别说是了解,我连这个计划都是半路出家,我怎么可能知道玉石的事!” “你怎么反驳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们都以为是玉石在寻找继承人,其实这是个误会,玉石的继承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她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们总以为找到合适的人、合适的时间就可以得到玉石的力量,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得到玉石全部的力量,因为他们的做法都是错误的,要想恢复它所有的力量,只有你能做到。” 她刚才讲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可照这么说,我们先前只是误打误撞的成功了,那我们之后的计划岂不是也有漏洞吗? “你不用担心之后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因为你只要把三块玉石合并,它就会成为你全部的力量,计划就真正完成了。”轨迹接着说道。 “我不想再跟你们演下去了,既然你明知道我不想参与这个计划,何必再把我往计划里推。”我决定和她明说。 轨迹像是笑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留下笑容,她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我们选择了你,而是从你找到玉石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注定了。” “怎么可能!我在坝美找到那块玉石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是它选中我,那我为什么第二次才成功?”我还是不能理解她说的话。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第二块玉石,你们误以为只有月圆之夜才能获得玉石的力量,实则只要合并三块玉石,它就会和你融为一体。你找到了第二块玉石和玉石碎片,再去触碰第一块玉石,玉石就会发光。这并不是获得力量,只是玉石对你的共鸣。”轨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肖本福,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获得力量的方法,只是想设计害你。” 第八十一章 轮回 肖本福想害我?可他害我能有什么好处?他现在已经是躺在鬼山里的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们收到情报,在肖本福见过高寒之后,‘他们’派人去和肖本福进行交涉,并且用肖品良的性命威胁他。但是肖本福性子倔,他不想帮任何人,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接受‘他们’的条件。”轨迹回头看了眼关着的门,“我们猜测,真正让肖本福决定动手的理由,是肖品良的死。” 我也跟着她看了一眼门,虽说这个房间不隔音,但是我们的声音很小,陶久和刘星移在外面应该听不到。 “你不是说肖本福不接受威胁吗?为什么他会对肖品良的死动容?”我还是抱有一些疑点。 “他知道肖家很难找到继承力量的人,肖品良有玉石碎片,那些人要挟不到他的性命。但是肖本福没想到,你真的是玉石选定的人。当他知道你获得了玉石碎片的时候,也知道了肖品良凶多吉少,所以决定把你骗到他们的圈套里,谁知道他自己也因此断送了性命。”轨迹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叹息肖本福的天真。 “他跟我说的所有话都是骗我的?他只是想把我骗进山洞里?” “或许是半真半假,又或许只是他对玉石的理解错误。你应该知道,从前你听到的所有故事都是半真半假,真正的故事究竟如何,要看你自己的理解。”轨迹向我伸出手,“把手伸过来。” 我把手伸过去,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的掌心朝下,放在了我的手掌上,我感受到了一丝冰冷,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渐渐被一片空白取代了。 朦胧中我看见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他们穿着几百年前欧洲的服饰,在战火中四处奔走。我原以为他们是在躲避战争的迫害,没想到那些人在战火里救起了一个濒死之人,其中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把手放到了那人的胸前,那个人的伤口立刻愈合了。他们把那个人扶到了马车上,我隐约看见了那个人的正脸,他紧闭着双眼,应该还在昏迷。我想靠近马车去看清楚,那人忽然睁开眼看向我,把我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这只是幻觉,那个时候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跳转,那个人坐在桌前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神态和他濒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画面再转,我看到一群人坐在亮堂堂的大厅里商议着什么,坐的离我最近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一直在默默听着那些人商议。突然间一个人开始指责他,他努力的替自己辩解着,却始终不被众人信任。画面一转,那个人走到了大厅之外,他的身躯逐渐开始消散。他在即将变成透明的时候回头望了我一眼,我看着他的脸一愣,脑海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轨迹还在我面前,我坐在地下室里,刚才的幻觉不见了。 如果我刚才看到的都是真正发生的事情,那么正如轨迹所说,这件事情的确不简单,因为我最后看见的那个熟悉的人,就是我自己。 这个世界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其中一个谜团就是生命的轮回,如果我真的经历了一次轮回,那个几百年前死去的人或许就是前世的我吧。 我从未相信过转世之说,可我看到的这些画面绝对不是什么假象,这让我对转世轮回的事情感到有些迷茫。不只是这样,我对轨迹的能力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共鸣,她能让我看到自己的过去,难道说她和前世的我是认识的? “你……认识我吗?”我犹豫不决的问道。 “你刚才看到的都是你命运的轨迹,这并不代表我认识你,这是你脑海里深藏的回忆,只有你自己能看到。”轨迹缓缓的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但是听你这么说,你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既然她这么说,我无言反驳。比起之前听到的断断续续的故事,她让我看到的画面更能说明一切,这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而我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那我是哪一边的?中立吗?”我不情愿的问道。 “以前的你是。但是当你重新获得力量,帮我们反击之后,就可以选择自己的去向。当然,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做一个普通人,我们也不会阻拦。”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回绝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让我帮你们反击。但是你也知道,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应该不缺我这一个人吧。” “你说的没错,我们不缺人,我们缺的是一个机会。”轨迹直直的站了起来,指着我的胸口说道,“一个正面反击的机会。” “难道你们反击的机会还少吗?” 轨迹摇了摇头:“我们何尝不想自己反击,但是‘他们’总会在我们靠近的时候消失,到目前为止,只有你可以正面对抗他们。” 她说的也是,当初高寒就是被她发现才选择消失的。“他们”追杀我,纯粹是因为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毫无反抗之力,杀了我根本不会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可是这个人选一定是我吗?难道没有像我一样有机会反击的人选了吗?”我还想试图给自己寻找出路。 “你是最后一个。”轨迹平静的说道。 “最后一个?” 我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的,我曾经阻止过你。”她的语气有些淡然,“是你不听劝,一步一步把自己推了进来。” [不要再找下去了。] 我想起了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原来打从一开始,高寒、轨迹、我身边的人全都在阻拦我,是我自己硬要查出一个结果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我最后问了一遍。 “你没有退路了。”她转身走向门口,“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出去吧。” 我站了起来,一看手机的时间,发现我们交谈了很久,快要到半夜了。不知道陶久和刘星移在外面怎么样了,以他们俩的性格,不是会吵起来就是打起来。 我想的没错,当我走出门外,看到陶久和刘星移坐的远远的,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愉快。那个肚子疼的手下已经送回上面去了,但高寒还是没有回来。 “谈的怎么样了。”陶久叼着一根薯条,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同意加入计划。”我镇定的说道。 陶久并没有意外,语气反倒有些温和:“也好,不管怎么样,本大爷都支持你。” 我还以为他会为这件事抓狂,毕竟我们都制定了反抗他们所有人的计划,如果同意加入他们,那原本的计划就只能作废了。既然陶久都这么说了,我的心里也就真正的松了口气。 “饿了吧。刚才最后一份外卖到了,多吃点。”陶久把他点的汉堡递给我,摸起来还有点温热,我接过来两三口解决掉了。 第八十二章 合作 “高寒没有回来吗?”我随意擦了下嘴,外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陶久坐在旁边一直盯着刘星移,仿佛要把他的心里话给盯出来, “不知道去哪遛弯儿了,不用管他。”陶久的视线挪都不挪一下。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除了我和轨迹那些人以外,他们都不清楚真正获得玉石力量的方法,目前只有顺着之前的计划进行下去才不会被“他们”怀疑。至于陶久那边,我会找个机会说清楚的。 我忽然想起,轨迹说三块玉石需要合并到一起,那块玉石碎片已经被陶久卖掉了,我们还需要找到买家重新买回来才行。 “差点儿忘了,刘星移同学有事情要跟你说,等会儿记得找他问候一下。”陶久拍了我一下,起身去问轨迹下一步的计划。 轨迹指了指墙角的矮柜:“帮忙把这个拉出来。” 我走过去和陶久一人抬一边,两个人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把矮柜抬起来。我正疑惑轨迹是不是指错地方了,陶久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矮柜轻轻往后一拉,矮柜终于动了起来,墙上出现了一个半米多高的洞。 “这是狗……”我刚说完就捂住嘴,意识到我在骂的是等下准备钻出去的自己,马上改口道,“我们要从这个洞出去?” “外面有人接应,事不宜迟,赶紧走吧。”轨迹叫了声刘星移,他也起身走了过来。 陶久率先钻了进去,这个洞不深,他几步就爬出去了,我跟在后面俯下身子,洞里都是散落的碎石,硌的我有些手疼。跟在我后面进洞的是刘星移,轨迹断后,这样也省得我们担心刘星移逃跑了。 我扶着墙壁爬了起来,洞外面是另一个地下室,里面十分整洁,近期应该被使用过。 地下室的另一头就是楼梯,我们顺着楼梯走了上去。上面是居民楼,已经荒废了很久,我们从楼内走出来,夜色已深,只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楼外等着我们。 轨迹朝着那辆车招了下手,驾驶座上的人慵懒的伸手回应,随即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当是高寒提前出来接应我们,朝着汽车跑了过去,但坐上车我才发现,驾驶座上的人不是高寒,而是芋头。 “怎么是你?”我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车里的空气有些闷热,芋头发动汽车开了会儿空调,热度逐渐散去了。 陶久和刘星移也坐到了后座,陶久看到芋头,也是一脸疑惑道:“怎么又是你?” “好歹我也在这里等了你们一晚上,能不能说点别的?”芋头从旁边拿出两瓶水递了过来。 “你成年了吗?有驾照吗?”陶久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看起来对芋头非常不放心。 芋头瞟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驾照丢了过来,陶久伸手接住,我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李真,21岁,性别女。”陶久“啧”了一声,“你们能不能放过这个美女?你这个样子要是遇到交警,等着直接进局里喝茶吧。” “想太多,我姐会开车。”芋头一个起身坐到了副驾驶上,把驾照抢了回来。 轨迹刚巧坐上了驾驶座,毫不关心我们刚才在说些什么,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 “他们发现这里了吗?”她熟练的把车倒了出来,到了马路上,车速开始逐渐变快。 “有两个想进屋搜查的,被我打晕丢到河里了。”芋头平淡的答道。 “就你这小身板能把别人打晕?”陶久并不是很相信芋头的话,“你就直说吧,是不是用的美人计?” 我心说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调侃芋头,是不是要引用一下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整天想着到处勾搭,连认识这么久的人都不放过。 芋头没有理他,把头转向另一边,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 陶久找不到话题解闷,又不想搭理旁边的刘星移,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准备找个理由调侃我了,连忙看向窗外开始装睡。陶久见我们都不想搭理他,不满的掏出手机玩了起来,一路上安静了许多,我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暂时把即将执行的计划抛之脑后。 也不知过了多久,轨迹把车停了下来,我睁眼看向车窗外,外面是停车场,她把我们带到了机场附近的酒店里。 “今晚就住在这里?”陶久随口问了句,我知道他心里有数,就是一路上没人说话憋得慌。 “你是不是很闲?等会儿给你安排个单人间,让你说个够!”我瞪了他一眼,起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轨迹领着我们进了酒店,这个酒店里的服务员和阿雪朋友的那家酒店穿得一模一样,老板应该是同一个人。 她把我们的房间安排在8楼,刘星移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他答应我们暂时不会离开,我知道他还有话要跟我说,应该不会食言的。 已经是凌晨一点,我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总算是把身上的尘土都洗干净了,准备躺到床上早点睡觉。陶久并不是很困,一直在床边用手机打字,我懒得管他又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侧躺过去就闭上了眼睛。刚经历了这么多,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我勉强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就这么睡了一段时间,我迷迷糊糊的被陶久一把扯了起来,我没把他的唠叨放在心上,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漱完口便把他点的麻辣烫一口气全吃了。 “你是猪投胎吗?你吃完了老子吃什么?”陶久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你唬谁啊?明明早就吃完了!”我指了下垃圾桶,里面躺着一个空饭盒,而且屋里还残留着蛋炒饭的味道。 “厉害了我的名侦探肖容,警犬大队需要你。”陶久没说几句又开始拿我调侃,我翻了个白眼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刘星移醒了吗?”我顺口问道。 陶久不是很乐意提这个名字,不耐烦的说:“一大早就醒了,站在走廊里抽烟不走,差点没把老子呛死。” 我心想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现在装什么养生达人,也不怕遭雷劈。 “我去问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你老实点呆在房间里,别瞎晃悠知道吗?”我再三强调道。 “你当本大爷是多动症吗?去去去,问完赶紧回来!”陶久抱着一本杂志躺到床上,怕我再多嘴,又插上耳机装聋作哑。 我放心的走出门外,四处环顾了一下,刘星移并不在走廊的角落里,地上只留下了些许烟灰的痕迹,我只好去隔壁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有回应。 “谁?”刘星移慵懒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 “是我,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站在门外回应道。 几秒后,他从里面打开了门锁。我探进头去,看到他的头发被抓的乱糟糟的,神情好像有些不自然。 “进来吧。”刘星移进房给我搬了张椅子。 我随手关上门,大致看了眼他的房间,床上的被子叠的很整齐,茶几上的茶杯摆放的整整齐齐,比我在门外想象的整洁多了。 第八十三章 真相 我们对视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有想对我说的?” 刘星移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嘴角忽然翘了起来:“有另外一批人跟踪你的事情,是临时编出来的吧。” “你早就知道了?”我避开他的视线,假装看了眼窗外的景色。 “一开始是信了,但是某人太执着于算计我,让我一下子全想明白了。”刘星移在一旁慢悠悠的倒了杯茶,“你们是去调查我的事情吧?” “我知道你还有底牌,调查你这种小事,你应该没放在心上吧?”我故作镇定道。 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转身给我递了一杯茶:“你们以为我无动于衷是因为有底牌吗?” “你别告诉我,你不追问我们不是因为有底牌,而是因为你懒得追问?” “当然不是。”刘星移稍稍抿了一口茶,把视线挪到了茶杯上,“老头子说的话,你们全都信了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说的老头子应该是肖本福,便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报复肖家?就算是因为家庭和肖本福反悔,这也不该是你杀人的理由。”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提起了另一件事:“你们是不是看到书架上的线索了?” “是看到了,而且前两句话我已经解开了。”我皱了下眉,问道,“但是最后一块隔板上的话我不能理解,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们想错了,我留下的并不是谜团。”刘星移从身上掏出了一部手机,从里面打开了一张照片,“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把手机拿过来看了几眼,那是坝美的素描画,由于之前为了找高寒而绞尽脑汁,我对它印象很深。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高寒留在课本上的素描?”刘星移接着问道。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惊,难道画这幅素描的人不止高寒一个? “一年前的春天,一个学美术的女生用谈恋爱的理由接近我,这幅画就是她留下的。”他说到这里就变了脸色,“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保留这幅画吗?” “是她留给你的?”我很自然的答道。 “她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刘星移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幅画没有消失,是因为她被肖家秘密处理掉了。” 我打了个寒颤,立刻想起了陶久奄奄一息的画面,那也是我不想让陶久再次涉险的原因。 “我曾经用尽各种办法去寻找她的下落,当时我去过坝美,但是很不巧,我没有找到藏着玉石的鬼山,反倒是遇到了老头子。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就如实回答了。”刘星移从桌上拿起一根烟,打火机的火光在他手里一闪一闪的,“老头子告诉我,要想找到那个女生,我必须获得玉石的力量,要在月圆之夜找个合适的时机触碰玉石,我一一照做了。” 我握着茶杯的手忽然颤抖起来,看着刘星移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应该知道,老头把我骗了。”他吸了口烟,脸色十分苍白,“月圆之夜只是个幌子,他是想试探我究竟是不是玉石的继承人。很显然,我并不是。我和你一样,一步一步的寻找四处散落的线索,再一步一步的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可始终没有把那个女生找回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被……”我怎么也不敢把那个词说出来,这对我来说太冷酷无情了。 “我找了她半年,一无所获。最后是我妈亲口告诉我,她已经死了,再找下去也是徒劳。”刘星移顿了一下,强作镇定的说道,“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特别是近几年,‘他们’一有机会就会派人接近肖家人,两个老头子都想借此找出真正的继承人,利用继承人来护自己周全。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被确认为玉石的继承人,那些被‘他们’盯上的肖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除了你以外,我是最后一个活人。” “你是说,在我们之前还有很多人经历过这件事?”我倒吸了口凉气。 他觉得没什么,拍了拍我的胳膊继续说道:“查了这么久,我终于放弃继续搜寻她的下落,反过来把‘他们’派出的人都查了一遍,最后查到了高寒。他这两三年都没有什么异样,我怀疑他可能会在年末的时候动手,谁知道误打误撞跟他一起到了北京。我就跟着他买了一套房,偷偷观察了一段时间,我在书架上刻下的就是这些断断续续的故事。” 我还没有把他讲的事情消化完,心中又起了疑虑:“你是说最后那几个词也只是一段故事?” “如果要照你的说法,那的确不是一段故事,而是我在绝望之时留下的最后几个关键词。”刘星移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我不记得自己写下了什么,但我永远记得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在他真正复活之前,周而复始,一切都不会停止。” 他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光是听到这句话,我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为了找到我,不择手段的杀了这么多人,就算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努力安慰自己这些都过去了,望着刘星移态度强硬的说道:“可你还是杀了人,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不杀了他们,下一个会死的就是你。”他面不改色的看向窗外,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那几个老头害死的人不比我少,只要他们发现你是真的继承人,接下来就会强迫你继承肖家,到时候你就是肖家的挡箭牌,随时都会因为肖家而丧命。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不奢望你能把我当成朋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纠结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说的没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成了定局。每个人的原则都不一样,他所做的只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我用自己的原则去衡量他,实在是小人之见。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分清谁对谁错,而是结合我们的力量击垮“他们”,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回归到平平淡淡的生活,做一个普通人。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吗?”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变得轻松一些。 “你看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明白。”刘星移把烟头放到烟灰缸里掐灭,眼神清醒了很多。 我习惯性的摸了下手机,想起了他留下的第一段关键词,便接着问道:“你刻下的‘y’和‘4293’是指那幅油画的买家吗?” “可以这么说,我是听说那幅画才确认了‘神’的存在,也知道了‘善’那群人在背后搞的鬼。” “‘善’?他们也参与了这个计划?”我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吗?”刘星移耸了耸肩,“买下那幅画的人是阿雪,她是‘善’那边的人。在浦岚村给你送信的卧底也是‘善’那边派出去的,卧底的编号是a07。昨晚那个叫芋头的你认识,他也是‘善’那边的。” 第八十四章 整理 “阿雪是‘善’那边的?可是她说她只是个普通人,难道连她都在骗我?”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没有在骗你,目前她只是个普通人,但以后就不一定了。”刘星移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善’那些人的准则很简单,只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所以这一路上他们都在保护你。不过我还没有查清楚他们的目的,现在的‘第三方神明’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却一定要插手这个计划,这实在是不正常。” 我细想了一下,阿雪和芋头确实是神出鬼没,可他们不像是另有目的,倒像是多管闲事的。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要保留一下自己的看法。我和他们接触了这么多次,他们从来没有利用过我,就算和你说的一样,他们的目的也绝不是害人。”我深信不疑的说道。 刘星移没有反驳我,低头看了眼手机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这只是我的看法,你不必完全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完整的真相,再真实的故事也会有所隐瞒,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整理了。” 说了这么多,他和轨迹都说了差不多的话,应该是在此之前交涉过了,他早就知道李真是轨迹假扮的,所以才没有相信我被抓住的假话。 我很懊恼没有往这方面想,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刘星移为什么不担心我们的安全,因为轨迹绝不会轻易离开我们半步,他要做的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出手而已。 刘星移收起手机站了起来,顺手披上了椅子上的衬衫。我连忙放下茶杯问道:“你现在要走吗?” “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事,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该走了。”他拿起房卡,指了指隔壁,“你先回去吧,不然某人要找上门了。” 我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下次见。”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刘星移在用他自己的方法保护我,而这一切本来就是我该承受的,我没有什么应该去怨恨的人,只有一堆应该由我去做的事在等着我。 刘星移没带什么随身物品,走的时候房间还是原样,我把茶杯清洗干净放回了茶几上,最后检查了一遍有没有东西落下,关上门就回到了隔壁。 陶久仍然躺在床上悠闲地戴着耳机听歌,不同的是,他的手上的杂志还是在第一页。 我无奈的上前抽走他的杂志,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偷听就偷听,装什么看杂志!” “这都被你发现了?”陶久摘下耳机摆了摆手,“可惜这酒店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老子什么都没听见。” 我心说废话,要是全给你听见了那还得了? “他就是讲了个故事,跟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关系,你就别操心了。”我假装无所谓的坐到一边,随意的描述了一下,“一段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你绝对没有兴趣的。” “不用说下去了,老子最讨厌八点档。”陶久捂住耳朵下了床,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饿不饿?要不要喝下午茶?”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我吃午饭才过两个小时,肚子一点都不饿。 “别扯没用的,现在是喝下午茶的时候吗?”他最近实在是太悠闲了,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放松一点,你太严肃了。”陶久伸手捏了把我的脸。 “好好说话,你动手干什么!”我疼的叫了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得不像自己了。”他拍了拍我的背,一本正经的说道,“是不是禁欲太久了?要不咱们——” 我马上拆开一块口香糖塞到他嘴里,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去走廊里吹吹风,顺便想想接下来的几天该做些什么。” “啧,没意思。”他嚼了几下,走到旁边换上了新的外套,不耐烦的说道,“走,去吹你的风。”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反手从背后拍了他一把:“乖一点,走吧。” 我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这家酒店的客人不是很多,走廊上很少有人经过。酒店里的空气有些闷热,我们绕了半天走上了天台。天台上正吹着微风,我站到了风口上,浑身的闷热逐渐散去了。 陶久扶着护栏吹了会儿风,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我知道这几天确实是憋坏他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摆脱追杀?”我靠在护栏上望向他。 “你觉得呢?难道你真的愿意按照他们的计划成神吗?”陶久冷静的看向我,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 “我不知道,这可能注定是我的宿命,无法改变了吧。”我抬头轻声的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入秋了,北京的雾霾还是很严重,我几乎看不到清澈的蓝天,头顶就像我的心情一样灰蒙蒙的一片。 陶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安静的不太自然,我疑惑的扭头去看他,发现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你干嘛?”我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两下,他突然一把抓住我,把我拽到了他的面前。 “太久没亲了,快点亲老子一下。”陶久把脸凑了上来,惹得我的脸涨的通红。 “你开什么玩笑!现在这个场合——”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阵阵微风拂过,我实在是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立刻改口道,“凭什么让我亲你啊!” 他轻轻的笑了两声,拽着我的衣领亲了过来,我招架不住的靠在栏杆上,眼看着他要把舌头伸过来了,我把身子一缩,从他的胳膊下面钻了出来。 “打住!下次再来!”我一面用手阻挡着他的强势进攻,一面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有人找我!” 他不满足的舔了舔嘴唇,靠在栏杆上一直盯着我,仿佛要把我身上盯出个洞来。 我没有理会他,打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刚才确实有个奇怪的号码给我打来电话,不到十秒就挂掉了。 这个号码应该是小超市的那种座机,我再打回去,接听的是小超市的店主,他说刚才打电话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是他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一说到年轻的小伙子,我立刻想到了跟我们走散的高寒,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来一通只有几秒的电话,这一定是他给我留下的讯息。 第八十五章 车祸 我询问了店主大概的位置,那个地方离市中心很远,是我没听过的地名。我不得不向陶久投去求救的目光,他翻了下白眼,问道:“想干嘛?” 我让店主把地名再跟陶久说一遍,陶久听完皱了下眉头,把手机还给了我:“高寒在那里?” “这种时候不会有其他人给我打电话。”我十分确信的答道,“你认识那个地方吗?” “当然认识。”陶久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了收支账单,指着一条收入记录说道,“梅园古玩城,那是老子卖石头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陶久的意思:“高寒去那里找石头了?” “你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应该知道那块破石头的重要性,不然高寒也不会去那个烂地方找石头。”陶久伸手拍了下我的背,接着说道,“他给你打电话肯定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咱们得去古玩城看看。” 石头的事还是不能跟陶久说清楚,我也不想再回坝美去面对那些尸体,这件事实在是有些难办。可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今天这个古玩城,我们非去不可。 “我们现在就去,大概要多久?”我深吸一口气,浑身都来了劲儿。 “就这鬼天气你还深呼吸,不怕把自己呛死?”陶久一把拍向我,差点没把我的肺都给拍出来,“不堵车大概一个多小时,现在去还来得及,再晚点就是下班高峰了。” 他拽起我的胳膊就往回走,我把手抽回来表示我自己可以走,转眼他就又拽上了我的另一只手,我只好任由他拽着走,没几分钟就到了酒店的大堂。 芋头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我们一副要出去的样子,立刻给陶久丢来了一把车钥匙。 “这么好心?还送车?”陶久把钥匙揣到了兜里。 “有借有还,刮坏一寸就要你命。”芋头继续低着头看手机,还是没有一点理他的意思。 “放心,一寸都不会刮到。”陶久扭过头冲着我碎碎念道,“老子等会儿给他刮一米。” 我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把目光投向芋头问道:“车牌号多少?” “98k01。”他头也没抬一下。 “走,去提车。”陶久二话不说就拽着我往停车场走。 我看着他的脸,脑海里立刻出现了恭喜总裁陶久喜提爱车的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陶久不满的瞥了我一眼道:“你瞅啥?” “瞅你咋滴?”我一句话怼了回去,转眼看见芋头的车就停在角落里,便推了把陶久道,“快去提你的爱车。” 芋头的车是蓝色的丰田,看上去还是崭新的,这也难怪,他连驾照都没有,估计每次都是别人代驾的。 我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陶久在一旁捣鼓了半天,总算把驾驶座调到了适合他的位置。车上放着茉莉花味的香水,这很容易让我想到茉莉花茶的味道,车还没开出去我就觉得有些口渴了。 我看了眼周围,车门上刚好放着一瓶茉莉花茶,我立刻抽出来喝了两口,香味和那瓶香水一模一样,我总觉得自己在喝香水,没几口就把它放了回去。 陶久有模有样的把车开上了高速,虽说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高速上还是有很多的车辆来往。陶久开车的样子又很悠闲,我不免有些焦急,三番两次的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甭折腾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陶久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那车神师傅,能不能麻烦你快一点,旁边的qq都开的比你快!”我指了下左边的车,“嗖”的一下就从我们前面过去了。 “这他丫的是超速,等下就要被拦下来喝茶了。”陶久的话音刚落,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下来,他立刻踩了刹车。 “怎么了?”我从窗口探出头看了一眼,前面停了一排车,好像是堵车了。 “这他娘的都能遇上?现在不是下午三点吗?”陶久把车熄了火,三两步跑到那些车的前面去看了下情况,没几分钟又跑了回来。 “狗日的,那辆qq车速失控连撞三辆车,前面的路都堵了,看这情况还得等几个小时。”他骂骂咧咧的系上了安全带,脸色不是很好。 “那怎么办?天黑之前还能到古玩城吗?”我忧虑的看了眼窗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看样子这场车祸很严重。 陶久靠在座位上揉了下太阳穴,骂道:“早知道不走这破高速了,这是小屁孩的车,要是丢在这儿,他肯定得找上门砍了老子。” 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呆在车上玩手机。没过几分钟,这场车祸已经上了当地新闻,据说刚才那辆qq的车主疲劳驾驶。 我再往下看评论,有个人反驳了新闻的作者,说车主不是疲劳驾驶,车祸之前他的头顶就在流血,好像是被人砸晕的。 “好像不太对劲,你看看。”我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赶紧把手机递给了陶久。 陶久看到评论皱了下眉,回头望了眼后面的车辆,语气直接变了:“不妙,咱们被包围了。” 我这才发现,前后几辆车上的人注意力都不在车祸上,后面的人一直在盯着我们,前面的人的视线则在后视镜上。 “这是他们设的圈套!我们该怎么办!”我还没站起就被陶久按回了座位上,他用手机指了下前面的车,那几个人正伺机而动。 “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交警和记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陶久从后座拿出了一袋面包,“这小屁孩儿还给咱们留了晚餐,看来是早就猜到了。” “你快给轨迹发条信息,说我们被困住了。”我立刻想到了这个救命稻草。 陶久指了指旁边被堵住的路:“你想让她飞过来吗?” 我刚想说神飞过来不是很正常,随即想到现在的场面好像不适合说这些,便把主意打到了车祸上。 “那我们去‘围观’车祸,总该没问题了吧?”我指着手机上那些拍照的人说道。 陶久摸着下巴想了一下,马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去看看车祸现场。” 我用余光瞟了眼后面的几辆车,那些人还没有意识到我们要去做什么,正准备下车跟上来。 我拍了下陶久的胳膊,暗示他后面的人已经跟上来了,他反手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用口型说了句你甭管。 我们锁好车,一路走到了最前面,现场已经被隔离带拦住了,救护车暂时进不来,交警正在疏散车辆。 虽然我见过几次尸体,但这样的车祸现场还是第一次见,一股诡异的血腥味和汽油味往我的鼻子里钻,我把目光挪向撞坏的车辆,汽油正在不停的往下滴,好像是漏了。 “是不是要炸了?”我连忙看向陶久。 他满不在乎的瞥了我一眼,说道:“要炸也不是现在,能不能盼点好?” 后面跟上来的人也在往人群里挤,我忽然想到现在的情况好像更不妙,要是那群人上去放把火,我们直接炸的连渣都不剩。 第八十六章 梦与现实 “有这么多人围着,炸了这里对他们没有好处。”陶久低头看向我,“你看看那条新闻的评论还在吗?”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那条反驳新闻的评论已经被删了,一些无意间看到评论的人在下面讨论,我点开评论的时候也显示被删除了。 “有人在后台控制知情人的评论,媒体肯定也有他们的人。”我低声说道。 “媒体算什么?老子担心的是交警,要是交警有他们的人,咱们就白跑这趟了。”陶久压低声音说道。 还没等我回答他,一张熟悉的脸凑到了我的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那人又凑到了陶久面前,陶久没有理会他,我看到他的身上穿着交警的制服,连忙拍了下陶久的胳膊。 陶久瞥了我一眼,一拳揍上了那人的胸前,道:“怎么派你来处理?你们交警大队没人了吗? “哎!这话也太伤人了吧!好歹我都升职了,能不能给点面子啊?”那人和陶久好像是朋友,就这么干站着唠了几分钟。 我把陶久拉到一边,疑惑的问道:“这谁?” “这货是杨杰,上回载过咱们,穿上制服你就不认识了?”陶久敲了下我的脑袋,转身又去跟杨杰搭话。 “你们这是去哪儿?小屁孩儿不用上课吗?”杨杰问道。 “志愿填的家里蹲,不用上学。”陶久拍拍我的肩,“今天带他出去溜两圈,谁知道就碰上车祸了,你这还要处理多久?” “怎么说也要把现场清理干净,你们要是时间赶得紧,就把车停在这里吧,等现场处理完了我再替你们开回去。”杨杰穿着制服讲出来的话倒是一本正经。 “那你可得小心点,这车是别人的,刮坏一寸取你狗命。”陶久把车钥匙丢给他,还不忘把芋头的话转达一下。 “交警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吗?保证给你原封不动送回来!”杨杰打了个“ok”的手势,“我这边还有很多事,你们从前面的通道下去,要是有人拦着就提我的名字,我跟他们说一声。” “成,交给你了。” 陶久拉着我走到了隔离带边上,血腥味儿还在一个劲儿的往我鼻子里钻,我把大脑放空,靠着高速的边缘迅速的跑了过去。再往前就是交警疏散出来的通道,拦路的交警冲我们点了下头,给我们指了一条下高速的小道。 陶久假装回头再看了眼车祸现场,走到交警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拉着我往前跑。 我用眼睛的余光瞄到后面的人开始跑向我们,连忙加快了奔跑速度,和陶久一路跑到了公交车站。 我抬头去看那些人,他们被交警拦在了高速上,肯定气得肺都要炸了。 “坐公交还要一个多小时,只能在傍晚到了。”陶久看着手机说道。 芋头车上的面包还被我抓在手里,我跑了一路也累了,拿出一块椰蓉馅儿的吃了起来。还没吃几口,陶久就不由分说的从我手上抢过一大半,得意的塞到嘴里咽下去了。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总算是来了。马上就要到四点,到古玩城怎么说也得五点,今天果然还是要折腾到晚上,早睡早起的习惯怕是永远养不成了。 即使还没到晚高峰,公交车上仍是很拥挤,我艰难的从车上找到一块狭小的空间,勉强喘了口气。 站了二十几分钟,车上的人开始逐渐变少了。我坐到靠窗的位置上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的我来到了浦清村口,看到一个背着包的人站在老品屋前。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万物都陷入了睡眠,村前光秃秃的一片,我甚至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我再往老品的屋前看去,老品正坐在门前,向那人问道:“你到山上做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 那人笑了笑,答道:“那里有我的同类。” 我记得这个场景,那个人是“消失”,按照他在信上的说法,他应该是“中立”之神,来这山上就是为了找到我。 他还在和老品对话,我想从一旁绕过去看他的正脸,可他和我之间就像隔了一个平行空间,怎么也走不过去。 最终我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放弃了挣扎。我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梦,我绝不可能出现在二十年前的浦清村里。 我刚想找个办法让自己醒过来,消失忽然背起包转过身,好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等等,你还会回来?”老品几步追了上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回头笑笑,把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看着他的脸一惊,呆滞的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学着老品的话喃喃自语道。 “我是消失,也是你自己。” 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有着满怀深意的笑容,他向我缓缓伸出手,那只手逐渐变得透明,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都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从梦中惊醒,公交车已经到了古玩城,陶久正拽着我的头发,我反手一巴掌拍向他的手道:“你干嘛?” “都到站了还不醒,你是猪吗?”陶久一把拉起了我,“走!”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遛狗的办法,每次我都要被硬拉着走一段路,总觉得他是在把我当宠物养,不过一般人不会对宠物图谋不轨就是了。 陶久说,梅园古玩城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很多盗贼都会在这里销赃,警察也很少光顾。再加上收古董的大老板有很大的后台,也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这么一来,高寒被追杀的可能性应该是被排除了,剩下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他找到了石头,让我们来取;二是他没有找到石头,让我们过来帮忙。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他都会给我们留下线索,我们首先要去的就是他给我打电话的店铺。我本以为那是一家小超市,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倒卖稀有石头的古董店,店主是个步入中年的大叔,正在看电视里的乡村剧。 陶久和店主解释了来意,问他知不知道高寒的去向。店主问完我们的名字,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张纸条,说道:“这是他留下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只能打一次,打完就会停机,危急关头你们会用得上。” “他就留了这个?”我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明显是匆忙写下的。 “他还留了一句话,你们要找的石头被梅园的大老板买走了,石头在仙人居。”店主大叔指了下南边的店铺,“仙人居就在后面,我要看店,你们自己找找吧。” 第八十七章 仙人居 梅园的大老板姓杜,梅园的大部分店铺都有他的投资,他在古玩城经营了二三十年,据说从来没有抛头露面过。仙人居的伙计说,杜老板做生意一直都是来者皆客,只要我们付得起钱,杜老板就会把石头给我们的。 那个伙计比陶久稍微年长一些,叫王铭,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在这里工作了两三年,还没有见过杜老板的真面目。 这个杜老板如此神秘,还能把生意经营这么多年,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玉石碎片本身就不是普通的石头,既然他能看上,等会儿给我们的价格肯定不会低。 高寒要拿到玉石碎片应该没有那么困难,可他却选择联系我,这只能说明,能够拿回玉石碎片的人非我莫属。 我们坐在仙人居的客厅里等了十几分钟,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的手里拿着对讲机和一张照片,径直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想买那块玉?”她坐到了茶几对面,眼神轻蔑的看着我们。 “没什么好问的,直接出价吧。”陶久抱着胳膊说道。 那女人把照片反手拍到茶几上,态度并没有改善:“我们仙人居的石头各式各样,每个都价值连城,给我一个你们必须买下它的理由,否则这笔生意免谈。” “不是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怎么还问东问西的?你们老板就是这么教下属的?”陶久十分不满的望着她。 “你们要是想买别的,我都不会过问,只是这块玉是我们老板亲自定下的规矩,谁想买就要给个理由。只要我们老板认同你们的理由,这块玉就原价卖给你们,绝不多收一分钱。”她拿出计时器,继续冷淡的说道,“你们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如果十分钟之内给不出最完美的理由,就请明天再来。” 我连忙捂住陶久即将骂脏话的嘴,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商议道:“她只是要个理由,你再骂下去也没用,不如我们想个好一点的理由,早点拿到石头离开这破地方。” “难道你觉得她真的会把石头给你?既然她给了一个这么简单的条件,说明她根本没打算把石头交出来,咱们不管给什么理由,她都会以这个理由不完美来拒绝,咱们就算把下半辈子的时间浪费在这里都白搭。”陶久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明抢吧?”我看了看四周,一楼至少有四五个伙计,我们就算抢到也跑不掉。 陶久稍加思索了一下,转身对着那女人说道:“光凭照片看不出什么,看你这么不在乎,万一你们到时候给的是假玉怎么办?你得带我们去确认一下。” “像你们这样不信任我们的人,这些天我是见多了,不就是想趁机把玉抢走吗?我可告诉你,这几十年来,想在我们仙人居抢东西的,还没有一个成功过。”那女人一副看穿陶久的样子,表情没有丝毫的破绽,“当我劝你们,要是说不出理由还是早点走吧,你们还有五分钟。” 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好骗,也难怪杜老板会选她管事,听她这口气,我们是非得给出个理由不可了。 我吸了口气,用我这辈子最大的自信说道:“这个理由很简单,它是我的。” 果不其然,那女人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对着对讲机说道:“送客。” 陶久给了我一个白眼,撸起袖子作出准备打架的动作。 “等等!”我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那女人的对讲机,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你们还想闹事?王铭,再叫点人!”她怒吼一声,那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绝对比得上狮吼功。 情况不妙,看来是没办法解释了。我把对讲机往地上一摔,拉着陶久直接往楼上跑去。我边跑边回头,后面跟了十几个保安,个个手上拿着铁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去找杜老板!”我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上疯狂逃窜,每个房间都放着各种各样的石头,看来杜老板并不在二楼,我又扭头跑向了三楼。 那十几个保安见我们换了个方向,也转身跟了上来,跑了这么久,气焰丝毫不减。 三楼的走廊比二楼更复杂些,我绕了大半天,在走廊尽头找到一间紧闭着门的房间,直接踹开门冲了进去。 房内是一间茶室,一个秃顶的大叔正坐在桌前品茶,见我们冲进来,一个手抖把茶杯摔到了地上。后面的保安也冲到了门前,秃顶把手一挥,他们都退下了。 “你就是杜老板?”陶久率先走上前,“既然要做生意,还整什么花里胡哨的?这块石头是本大爷亲手卖的,凭什么不能买回来?” “你们误会了。”秃顶干笑着站了起来,“这规矩确实是杜老板定的,但我不是杜老板,我只是一个管事的,你们可以叫我老钱。” “你不是杜老板?那杜老板在哪里?”我堵在他面前大喊一声,“把杜老板叫出来!今天见不到杜老板,我们就不出去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别说是你们想见杜老板,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几年都没见杜老板了。”老钱从矮柜上拿起一个崭新的茶杯,坐下来继续倒茶,“这杜老板啊,喜欢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你们就算待到明年,杜老板也不一定会回来,还是早点放弃吧。” “那就联系你们的杜老板,让他赶紧回来,不然我们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我一把揪起老钱,朝着窗口走去。这里是三楼,怎么也能把他摔个骨折。 老钱挣扎了两下,倒也没显露出慌张的神色,只是无奈的说道:“这位年轻人,就算你杀了我,杜老板也不会回来的。我让他们不出手,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要是不领情,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我寻思了一下,老钱和那女人的态度都很奇怪。那女人嘴上说是杜老板定下的规矩,可我们做出了这么多举动,她却从未联系杜老板,从头到尾表情十分自然,就算我们冲上楼她也没露出什么破绽。老钱则是一直以杜老板不会回来为由,拒绝让我们联系杜老板,这个杜老板就算再神出鬼没,店里出了事也不可能坐视不管,除非…… 那女人刚好也进了房间,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个古玩城很少有警察来访,要是我们死在这里,十几年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把揪着老钱的手一松,向他们问道:“你们这个杜老板,从来都不存在吧。” 第八十八章 杜云 我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杜老板是虚构的,只是从我听到他们口中的杜老板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杜老板绝对不是神出鬼没,要么他已经死了,要么他根本就不存在。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杜老板的生意做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有假吗?”老钱哈哈大笑起来,但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犹豫。 我赌对了,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杜老板,所谓的“杜老板”只是某些人留下来的规矩。 我曾经看过一个电影,女主角在搬入新的住所后,邻居不断的向她告诫“管理员”的规矩,而这个“管理员”根本就不存在,到了最后,连女主角自己都开始以“管理员”的规矩来告诫别人,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而杜老板正如故事里的“管理员”,从始至终只是他们口中一个不存在的人,就算有人提出疑问,他们也可以雇人来顶替这个角色,来实现他们完美的规矩。 “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了,有本事就把杜老板的照片和个人信息拿出来,还有杜老板的房产证之类的,所有证明都拿出来。来来来,今天我来给你们挑挑刺,别客气,都拿出来吧!”我大摇大摆的坐到茶桌旁,等着他们继续胡编乱造。 谁知那女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从旁边的书架里抽出几份文件,平摊在茶桌上说道:“这就是杜老板的档案和他签过的几份合同,你自己看吧。” 我半信半疑的打开那几份合同,上面的签名确实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分别是98年、05年、11年、18年的合同,前后隔了好几年,也不可能是临时请的人。 档案上面的证件照是老照片,很久都没有换过,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照片的半张脸已经被磨掉了,只有下巴那部分依稀可见。杜老板的全名叫杜云,出生在1970年1月9日,父母双亡,是家中独子。杜云在20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生意,很快就在梅园闯出了一片天地。那时候的古玩城规模还没有那么大,许多店铺都是靠着杜云撑起来的。杜云做了几年生意,决定把生意做到外地,就这样闯了好些年,他变得神出鬼没,偶尔还会回来看看自己的仙人居,只不过没几个人能见到他。 我翻了半天,始终没翻出杜云最近的照片,便把档案袋一扔,继续装模作样道:“看了这么多废话,还是没有他的照片,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死了?你能证明这个签名是他亲手签上去的吗?”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见过我们老板才肯罢休。”那女人微微一笑,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了视频通话。 屏幕上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看了我一眼,态度温和的问道:“小子,就是你嚷着要见我?” “你们刚才还遮遮掩掩,现在又同意让我见杜老板,但是你有证据证明你就是杜云吗?”我耸了耸肩,完全不相信他们的鬼话。 陶久倒是安静了许多,他一直在盯着杜云的老照片,他本来就喜欢盯着别人看,我没有太在意,只当他是闲着没事做。 “照你这么说,你又怎么能证明你是你自己呢?”那个人笑着反驳道,“小子,不要再挣扎了,你没有最完美的理由,那块石头不属于你。” “如果我能证明那块石头属于我,那你又能证明自己是杜云吗?”我仍是不肯退让的提出了要求。 那人一听更乐了:“有点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证明?” “把石头拿来。”我把目光投向那个女人。 “南湘,拿给他试试。”那人靠在椅背上,仿佛并不担心我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南湘快步走出房间,没过一会儿拿来了一个镶着金边的木盒,她把盖子打开,玉石碎片就放在正中间。 我拿起玉石碎片,它还是原来的样子,整体通透,摸起来有些冰凉。 “石头也给你了,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它是你的?”视频里的那人似乎很期待我的做法。 我把玉石碎片放在手心里,在心里默念,如果你真的属于我,就让他们看看你发光的厉害。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感觉掌心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涌向体内,再睁开眼,玉石碎片已经不见了。 “我日?你们这石头是干冰做的?”我的表情比他们还要诧异。 陶久偏偏在这个时候补了一刀:“你是在表演吸星大法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隐世高人?” “真的是你?”视频里的那人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把转让合同拿来!” 南湘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份合同,放到了茶桌上。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是我不是我的?不是说好接下来要证明你是杜云吗?” “不用证明了,你说的没错,杜云已经死了。”那人扶了扶眼镜,“我是江远志,是替杜云保管遗产的律师。杜云在二十年前打点好一切,只留下一封遗书就人间蒸发了,我们只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浦清村。” “浦清村?”我想起下午在公交车上做的梦,“消失”和老品对话的场景正是在二十年前。 “杜云向下属交代,在市面上出现的各种玉石,无论怎样都要买回仙人居,直到找到你们这块古怪的玉石为止。”江律师从桌上拿起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亲自回来取这块石头。如果有人想买下,就以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为由,拒绝这笔生意。像这样的嘱咐还有很多,但是他并没有说明自己要怎么回来,所以我们早已默认杜云永远不会回来,这块石头也绝不轻易交给任何人。” “等等,那这个转让合同是什么?”我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份厚厚一叠的合同。 “你还不明白吗?”江律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杜云说,他会亲自来取这块石头,你取了这块石头,你就是杜云。这是把所有财产转交给你的转让合同,我替你保管了二十年,也该还给你了。” “使使使不得!我是肖容,才不是什么杜云,你们肯定是搞错他的意思了!”我连忙把合同往前推,推到了老钱的面前。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原本闷不做声的陶久突然开了口,“你看这个杜云的半张脸,像不像你?” “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我拿起了那份档案,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跟我一样的地方,“这照片都毁容了,你从哪儿看出跟我一样了!” “你还怀疑本大爷认媳妇儿的水平吗?就你那小脸蛋儿,化成灰本大爷都认得!”陶久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心说你要是认得灰都叫什么名字,下一任《超强大脑》的冠军就非你莫属了。 “你们不用争了,我这里还有几张备份的证件照。”老钱起身走向书架,从一本泛黄的名着中间翻出了几张照片。他把照片轻轻放到桌上,这几张照片虽然也有些掉色,但杜云的样子依稀可见。 我呆滞的看着照片上的人,他和我梦见的“消失”长得一模一样。 第八十九章 杜云与消失 “这……这怎么可能!”老钱再次拿起照片,颤抖的看了我很久,“你重生了!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说老伯,这当然不是重生,杜云那么精明,能跟这个蠢货比吗?”陶久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扭头给了他一白眼:“你才蠢货,还不是我猜到了杜老板的秘密!倒是你,盯着照片这么久,是不是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 “好了好了,转让的事情没得商量,这本来就是杜云的财产,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江律师向老钱点头示意了一下,老钱马上把合同摊开,一页一页的念了起来。 趁着老钱还在念合同,陶久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送上门的钱,不拿白不拿,反正你跟杜云长得一模一样,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假的。” “你这是教唆犯罪!万一杜云真的回来了,我们俩都跑不掉!”我瞪了他一眼。 “到时候再把财产还给他不就成了?现在他们认定你就是杜云,要是你不同意,他们的任务也没办法完成。还不如赶紧把合同签了,早点摆脱这件事。”陶久把视线投向旁边的几个人,他们正紧张的盯着我。 陶久说的没错,这些人坚持了这么多年,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杜云,他们都会把我当成“杜云”。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就会一直等下去,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真正的杜云归来。 更何况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整理清楚,就这么跟他们耗着也是浪费时间,还是爽快点答应他们吧。 “好,别念了,我签!”我把老钱手上的合同拽了过来,“签哪儿?”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老钱一页一页的指给我看。 我接过笔,看着签名的位置仔细想了想,迅速的签上了陶久的名字。 “借用一下!”我夺过南湘手上的印泥,把陶久的手抓了过来,在合同上迅速的按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江律师看到我的举动,吓得差点从屏幕里跳出来。 我把手搭到陶久的肩上,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是我媳妇儿,我的财产就是他的财产,你们有意见吗?” 陶久抽回手“啧”了一声,转身很随意的附和道:“对,他的就是我的,不服来打?” “你们……”老钱和南湘有些无可奈何,显然是说不过我们,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江律师叹了口气,似乎是找不到理由反驳我,便继续说道:“这是你的意愿,我们没有意见。不过后续的手续还有很多,你们留一下手机号码,方便联系。” 我马上推了把陶久,他走上前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随即看向屏幕里的江律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时间不早了,我让南湘送你们回去吧?”江律师问道。 “不用了,我们有专车接送,你们认真看店,这安保太差了。”陶久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转身拉着我走向门口。那些保安纷纷放下手中的铁棍,给我们让出了一条道。 出去的时候可比来时方便多了,时间差不多到了七点,古玩城的路边亮起一排灯,灯光一直延续到了大门口。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哪来的专车接送?”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陶久看了眼手机,指着远处的一辆车说道。 那辆蓝色的丰田马上开了过来,我下意识的看向驾驶座,发现开车的人是穿着制服的杨杰。 “你的车祸处理完了?”陶久从另一边坐上后座,强拉硬拽的把我拽上了车。 “现场处理完了,我看到你的信息就立刻赶过来了,怎么样,溜完圈子了?晚饭吃了吗?”杨杰很利索的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到了马路上。 “没吃,碰上了倒霉事儿,先回酒店再说吧。”陶久又拿出了芋头留下的面包,正好给我们填肚子,杨杰也抢了一块,叼在嘴里几口就吃完了。 我们分完了面包,肚子还是很饿,陶久在路上点了个八点半的外卖。我觉得有些劳累,就在车上睡了一觉。 其实说是睡觉,我也只是闭上眼而已。我全然没有睡意,便仔细想了想下午做的那个梦,当时老品只是把他们的对话复述一遍,绝不可能把那天的天气和风景都描述出来。可我梦见的却是真实的场景,连二十年前的老品和“消失”都看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个二十多年前的杜云和我长的一模一样,这也未必是巧合,他十有八九就是和老品对话的“消失”。只是我不明白,如果他自称是“消失”,为什么不去把玉石取回来,而是写下一封信忽悠我。 说到那封信,我想起信封上写的“to消失”,当时我以为是写信的人弄错了,写封信是消失写的,怎么可能把信交给另一个消失。可是现在想来,如果杜云就是写信的消失,他那么精明,绝不可能在信上犯下任何错误,那么“to消失”就没有错,因为收信的人就是消失。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杜云又为什么要自称是“消失”呢? 不对劲,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杜云说自己就是消失,可他却对老品说,它还没有准备好,他还会再来的。 等等,杜云对下属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自己还会回来的,可是出现的却是我。浦清村也一样,出现的也是我。难道他知道二十年后我就会出现? 不,也许不需要准确的时间,他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出现。而且那封信也是在忽悠我,让我误以为他是在寻找有缘人。其实q留下的便签上已经给了我提示,他让我看完信立刻销毁,如果之前有人看过信,我又怎么可能会收到这封信。 这一切分明就是消失设下的圈套,他让我以为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可实际上这件事就是和我有关联的,没有我就无法进行任何一步。 杜云的行为实在是让人费解,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消失,却不去收集玉石,而是给我留下一个个圈套,让我来完成。他应该清楚的知道这个计划不能再推迟了,却不亲自执行计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试着想想,如果现在的我就是杜云的话,我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再去给别人设圈套。能让他这么大费周章的布置几十年后的圈套,说明他无法执行打败“他们”的计划,他不满足收集玉石的条件。 所以说,只有我满足所有的条件? “想什么呢?”陶久狠狠的拍了下我的腿,我猛地睁开眼,发现我们已经到了酒店,杨杰肚子饿,跑去找馆子了。 “外卖到了吗?”我抢过陶久的手机。他点的咖喱饭还有十分钟到,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第九十章 局中局 吃完外卖,我坐在桌旁继续整理刚才的线索,为了让自己看的更清楚,我把线索一条一条的列在了便签上。 1.杜云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很有可能是我的“前世”。 2.杜云自称是“消失”,但他却止步于浦清村,说山上是他的同类,但是它还没有准备好。 3.无论是消失写给我的信,还是仙人居买下玉石碎片,都是杜云给我设下的圈套。 4.杜云知道有一天我会出现,他一定也知道神的事情。 5.杜云是个很精明的人,他不取玉石一定有什么原因,这个原因应该就是他和我之间的联系或是关键点。 光是这些线索,我还是想不明白杜云当时的想法,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去向,仿佛是一个先知。 不对,这太奇怪了,杜云不可能百分百确定我会入这个圈套,就像高寒当初的计划一样,总会有一个环节出错。可经过了二十年,杜云的计划却依然正常执行着,就算他再精明,也不可能制定出完美的计划。 “这是什么?”陶久从我的手里夺过便签,若有所思的端详了一会儿,“杜云的圈套?” 我把做的梦和自己的猜测给陶久概括了一下,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二十年前的杜云能猜到我们会卖石头,也能猜到我们还会回去买石头,好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嗯,这的确不太科学。”陶久把便签丢回桌上,目光转向我道,“不过这都是建立在他一个人行动的情况下,你再仔细想想,如果他安插的人手足够把你带入圈套呢?”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咱们这几个月没弄明白的事儿还少吗?”陶久喝了口饮料,看起来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先从最开始说起,咱们第一次进坝美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疑点,虽然都解开了,老子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听你这么一说,也就可以解释了。” “那会儿你还有疑点?不是都说通了吗?”我不太明白陶久想说什么。 “当时是没发现,只是总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陶久耸了耸肩,“首先是赛哥,他给咱们讲他爷爷的故事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而且那座山是鬼山,村里的人怎么可能私下上山?恐怕原因只有一个,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找过赛哥,先是把几十年前的事情问了一遍,又故意向他透露山上有值钱的佛像,引诱他到山上,这样就可以撞上我们。这一步计划,只需要有人在我们之前行动就可以执行。” “那也是杜云安排的?”我有些理解了陶久的疑虑。 “接下来的疑点是肖本淳那个老头,老子当时不在场,你应该知道详细的经过,他只是被你吼了一下,就认定你是那个继承人,这一点很奇怪。而且根据我的记忆,那群人虽然下手很重,却没有把我打死,好像就在等着你来救我一样。”陶久顿了一下,“老子怀疑,肖家在二十年前就混入了杜云的人,杜云还把你的事情告诉了肖本淳,当肖本淳发现你和杜云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他就认定了你是那个继承人。那次让你爸抓我过去,也是为了试探你。” 这样一来的确说得通了,我就觉得臭老头有哪里不对劲,原来他是知道我的身份。杜云一早就把我会出现的事情告诉臭老头,他也知道臭老头的性格,绝对会拿我做肖家的挡箭牌,这样我也会顺着杜云的计划继续走下去。 简单的来说,我以往走的每一步,都是杜云安排好的。没有什么预知未来,也没有什么打赌,他精心设计了一切,就是为了让我自己走进来。 “后面的事情也不用本大爷解释了,你都想象得到吧?”陶久有些口渴,又喝了几口饮料,“就直接说前几天放火那事儿吧,咱们一直没有想明白那个扮成我爸的人是谁。咱们为了查出他的身份想破了脑袋,现在也甭想了,那个人肯定是杜云计划的一部分,这丫的是个局中局。” “更恐怖的不是这个,你想一下,如果杜云是我的前世,那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吗?”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陶久满不在乎的摊开手道:“哦,那也是你自己挖的。现在本记者采访你一下,后悔吗?” “去你的!我要是知道自己后不后悔就有鬼了!”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冰红茶,“别喝了,去还车钥匙!” “凭什么让本大爷去?你自己去!”陶久把车钥匙丢到我胸前,斤斤计较的说道,“做老公的要为老婆着想,麻烦老公跑个腿吧。” 我马上明白他这是在为签合同的事情闹小脾气,可他之前也叫了我那么多次媳妇儿,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这位大爷,等事情结束以后,随便你怎么叫我行不行?”我把车钥匙塞回他手上,随即威胁道,“你和芋头本来就不该有过节,趁这个机会去跟他和好一下,不然今晚你就睡地上吧!” 陶久不满的撅了下嘴,转身披上衬衫走了出去:“算你狠。”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跟谁学的。”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发现他已经关上门出去了,便拿起手机翻了一下之前拍卖油画的网页。 让我惊讶的是,“yukik3924”这个用户今天回复了我,她说:[画里没有秘密,有秘密的人是你。] 刘星移说过,拍下这幅画的人就是阿雪,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yuki”在日语里面就是“雪”,“k”肯定是阿雪的姓,说到底,阿雪本来是从日本来的,她那个北京话的调调总让我觉得她是北京的本地人。 刚好她在线,我连忙回复过去,问她为什么一开始不承认。 她这次倒是回复的很快,说:[查这么多累不累啊,这幅画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朋友想收回去而已。] [你朋友?是那个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你的朋友吗?]我立刻回复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发来回复:[一定要追查这么多吗?这回我可要收钱了。] 真是关键时刻总爱卖关子,我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大概还有点钱,便答道:[你说吧,我给钱!] 第九十一章 快递 转眼就过了好些天,我差不多习惯了酒店里的生活,同时也在等待轨迹下达指令。这几天过的平平淡淡,就算收到指令,也不过是芋头想一起点外卖之类的要求,陶久总是不肯照着他的要求点外卖,炒面点成汤面,炒饭点成麻辣烫,没过几天,芋头就不再找我们点外卖了。 不过他不点外卖倒不是因为陶久,我问过前台,她说芋头有事提前退房了,应该是阿雪那边把他调走了。 那天晚上,阿雪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也把我卡里一半的钱都拿去算咨询费了。我并不是很在意那些钱,不过那个故事太匪夷所思,让我沉思了很久。 如阿雪所说,那个故事和现在发生的一切没什么关联,陶叔会发现油画也是杜云故意设的局。杜云是想利用陶叔刨根问底的心理,他并不用担心我会不会认识陶久,因为他安排的人是活的,随时可以变通。 先不提阿雪讲的故事,她让我再把杜云的事情整理一遍,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自己,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抛之脑后。 “我”会算计我自己,这确实是我想不到的事,我会这么平静,并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设下的局。 阿雪说,她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必然。 她帮我重新整理了一份杜云的资料,我把资料和已知的事情结合起来,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下了整件事的经过。 杜云出生在1970年1月9日,北京人,是家中独子。10岁时,父母带着他去重庆旅游,没想到途中遭遇了车祸,父母当场死亡。警方把杜云送回北京的亲戚家,但亲戚工作太忙,无暇照顾杜云。杜云只在亲戚家住了几年,14岁就回到自己家,决定自力更生。 可就在他准备自力更生的时候,发现父母的车祸另有隐情,在车祸中丧生的不只是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姓肖的人。据阿雪猜测,车祸是“第三方神明”派来的人无意中造成的,那个人正在追杀肖家的人,没想到刚好撞上了杜云的父母。 应该就是从那时起,杜云开始调查肖家和“第三方神明”的事,他查到的故事和我之前听到的差不多,他也知道了肖家并没有出现真正的继承人。 不过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消失”的?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认知的事情,才导致他给我设下了那么大的局。 回想起来,当初我没有失去高寒的记忆,杜云也一定是这样。“他们”发现杜云没有失去记忆,于是杜云就成了被追杀的目标。杜云也发现自己很不寻常,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调查过玉石的事情,就把转世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认为肖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继承人是有原因的。 杜云觉得这个继承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但是他没有实际的证据去证明,他调查了好几年,最终认定了他就是那个转世。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这可能只有当年的杜云知道了。 至于杜云把我定为实施计划的人,则是因为他和计划缺少关键的联系。 1.他不姓肖,他无法获得第二块玉石的地址,也无法让肖家人相信他这个姓“杜”的。 2.在这个计划中,实施计划的必须是肖家的后代,杜云虽然是转世,但他并不具备所有的能力。 3.杜云本身就被“他们”追杀,他的身边并没有任何势力帮忙,就算他可以找到所有玉石,也随时会失败。 所以杜云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他无法保证自己的行动是否安全,却可以在我行动前安排好一切。我所经历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干涉,他诱导高寒找到我,把我的身份告诉臭老头,甚至刘星移的加入也可能是杜云设计好的。 我们的周围都安插了杜云的人手,他们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无意,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影响着我的行动,直到我步入陷阱的正中央,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要说我对这件事有什么感觉,我只能说很头痛。 走入圈套的人是我,设下圈套的人也正是“我自己”,我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只是心理上的负担有些沉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或许当初杜云也是这样,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要背负不属于他的人生,可为了整个计划,他又不得不去策划一切。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杜云的策划,我可能会像刘星移说的那些人一样,要么死,要么永远失踪。 我不想再研究这个沉重的话题,放下手机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缓解压力。陶久现在是闲不住,总喜欢出去溜达,不能出去就跑去逛酒店,总之不到饭点是绝不会回来的。 我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中午,陶久也该提着饭回来了。不知道他今天又去惹了哪个大户人家,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这几天实在是平淡,如果不是一直想着该怎么实施计划,我可能要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忘掉了。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应该是陶久又忘记带房卡了,我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门外的人不是陶久,而是轨迹。 她见我一脸意外的样子,走进来问道:“看到我很惊讶吗?” “不,只是一般这个时候陶久该回来了。”我从门口探出头,并没有陶久的踪影。 “放心吧,他在酒店里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事的。”轨迹坐到椅子上,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快递单,“今天有一个包裹到了,是你买的吗?” “我这几天连游戏都没时间看,怎么可能有快递?”我接过快递单,上面的收货人是“xr”,很明显是寄给我的。 “不光是名字,看那个体积也只可能是寄给你的。”轨迹从手机里打开了一张照片,她把那个包裹拍了下来,那是一个跟课桌差不多大的包裹。 我隐隐感觉这个包裹有些不太对劲,又看了眼快递单该写着重量的地方,上面是空白。 “你看到快递员了吗?”我望向轨迹,她摇了摇头,显然什么也不知道。 我想那个包裹可能重的无法抬上楼,否则轨迹不会拿着快递单来问我。既然包裹这么重,快递员肯定不会一个人送过来,快递单上没有写重量,显然是因为那是伪造的。 这个包裹不仅仅是给我的,而且肯定很重要。 “包裹在哪儿?我要去看看。” 第九十二章 传递 包裹放在酒店的前台后面,因为实在是太重,我只能钻到里面去拆包裹。刚打开一个角我就发现不对了,角落里塞着厚厚的泡沫板,我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看到里面发出了淡淡的绿光。在我的认知里,能出现这种光亮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坝美和第二个肖家的玉石。 “我们要想办法把它带回房间里。”我把胶带粘了回去。 “我去拿拖车。” 轨迹转身就没了踪影,我一个人在前台站了一会儿,看到陶久提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哟,改行做前台了?”陶久凑上前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你给自己买了个窝?”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对对对,我给你买了个狗窝,正合适,还不快点帮我把你的狗窝拖出来?” 陶久把饭盒放到一旁,抓住两个角往外拖了一下,包裹只挪动了几厘米的距离,他疑惑道:“你的狗窝怎么这么沉?铁打的?” “用翡翠雕的!”我抬着包裹没好气的说道。 “还挺会玩儿。”陶久用手在中间敲了两下,因为被泡沫板隔离,玉石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你准备怎么带走?” “轨迹刚才去拿拖车了。你先帮忙把它挪出去,等会儿回房间再说。”我抬起包裹的另一边,陶久无奈的再次抓起两个角,我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包裹抬到了大厅中间。 刚巧轨迹拉着拖车过来了,看着我们吃力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径直走到我们面前,两手抓住了包裹。只见她轻轻一提,整个包裹立刻离开了地面,几秒后就被放在了拖车上。 “咱们碰上绝世高人了。”陶久凑到我的耳边嘀咕道。 我对这样的状况并不意外,连高寒他们都能控制别人的感情,轨迹能把玉石抬起来并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力大无穷吧。 我们拉着拖车上了电梯,轨迹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商量,到自己的楼层就走了。最后回到房间的还是我和陶久两个人,他提起饭盒,里面是他点的烤串,再过一会儿就要冷了,我们就把两盒烤串分了,吃饱喝足了以后才去研究那个包裹。 “说吧,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陶久把包裹的胶带全部扯了下来,里面还有一层泡沫板,全部拆掉花了不少时间。 “解释起来很麻烦,你自己看吧。”我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联系人列表。 事实上我大概能猜到给我送来玉石的人是谁,我们的周围就那么几个帮忙的人,如果不是轨迹送来的,那就是阿雪或者刘星移,也有可能是高寒。 还没等我一个一个问过去,阿雪已经发来了短信:[坝美的东西送到了,最后一个还要靠你自己,继续努力。] 果然是坝美的玉石,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上次我们被芋头救了之后,他们为了保护我,可能立刻搬走了玉石,因为知道我找到了合并力量的方法,这才给我送了过来。 “现在要表演大变活石吗?”陶久已经把包装全部拆完了,我这才看清玉石真正的形状,又扁又圆,有点像横躺下来的椭圆体。 “要变你自己变,我又不是魔法师!”我瞪了他一眼,附身去摸了下玉石。我回想了一下几天前的做法,便闭上眼默念了一遍当时的话。 过了几十秒,掌心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我缓缓睁开眼,玉石还是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来这玩意儿还有小脾气,得了,晚点再整。”陶久起身伸了个懒腰,“先睡个午觉。”说完他便躺到了床上,随便扯了被子的一角睡过去了。 我坐在地板上研究了一会儿,把自己听过的各种咒语都念了一遍,连“巴拉拉能量”都快喊出来了,可就是没办法让玉石消失。 不过仔细想想,玉石碎片的大小只有这块玉石的几百或者几千分之一,或许要合并它的力量并不是一时之间能完成的,我也不能把希望放在那些童话故事的咒语上。 正如陶久所说,这块玉石说不定有点脾气,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我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睡意还没有完全袭来,我拿起手机又看了一会儿新闻,躺了半个多小时才逐渐睡去。 朦胧中,杜云的背影从我面前经过,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周围不知何时变成了茂盛的树林。他从树林的一侧走了进去,我连忙追上去,看到他在树丛中缓缓地行走,衣服和四肢已经被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可他并没有什么感觉,还在不停的往前走。 “你等等!”我在后面喊了一声,他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始终机械的行走着。 我只好跟着他进了树丛,这里的环境很像在浦岚村的山上,没过多久就走到了出口。 杜云在一片迷雾中兜兜转转,我只能凭借他的白色上衣辨认他的位置,就这样跟了一段路,他忽然在一个小屋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我。 这种“我”和我对峙的场面是我永远想不到的。他就在离我一米远的位置,忽然对我笑了笑,说道:“你明白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去,周围的场景突然变成了鬼山的悬崖,只要几步,我就会坠下几百米高的鬼山。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真正想做的事。”杜云微笑的看着我,但是看着自己笑实在是有些诡异,仿佛站在这里的并不是我自己一样。 “你说错了,我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想法。”我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回归正常的生活,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杜云向我走近了一步,“时间过了太久,他已经获得了你的力量,你们永远也不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到底在说什么?” “玉石的力量可以遗传,同样也可以无意间传递给身边的人。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杜云又笑了一下,似乎话里有话。 “你说什么?陶久也得到了玉石的力量?”我冲上前想抓住他问个清楚,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 我感觉手里好像抓着什么冰凉的东西,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地板上,手里抓着的东西也消失了。 不,准确的来说,我趴着的地方原本放着玉石,现在整块玉石都消失了。难道我在睡觉的时候吸收了玉石的力量? 我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距离我睡着的时间才刚过几十分钟,陶久还在睡午觉,显然对刚才的事情并不知情。 如果陶久也拥有了玉石的力量,那么他一定也感觉到了。杜云的话里有话让我产生了恐惧,在此之前我确实察觉到了异样。高寒的消失不再对陶久起作用,我本以为是高寒故意这么做的,但他并没有理由把陶久牵扯进来,所以应该是陶久出现了问题。 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我一直想回到正常的生活,身边的一切早已发生了变化,再也回不去了。 第九十三章 疑虑 陶久整个下午都在睡午觉,我也不想叫醒他来一起面对这些问题,在地板上呆滞的坐了半个多小时,我才缓缓站了起来。因为坐了太久腿有些发麻,我又坐到椅子上缓了一会儿,睡意才渐渐消失。 还剩最后一块玉石的力量没有合并,但我还是没有弄明白所谓的玉石的力量究竟是指什么。按照老品的说法,玉石的力量可以在危急关头保命,不过在我看来,能保命不代表能救我一命,要是对方直接用枪指着我的脑门,我能活下来就是真的大变活人了。 总结下来,已知的拥有力量的特征分别是: 1.不易受伤或是伤口恢复的速度异于常人。 2.容易做奇怪的梦。(也可能只有我才会做奇怪的梦。) 3.不会受到“第三方神明”(或其他神)的控制,例如不会失去高寒的记忆。 至于肖本淳所说的长生不老,我猜仅仅是因为他扮成了肖石,再加上他躲在肖家镇养生,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得病。 或许还有别的特征是我不知道的,不过我猜也没什么特别的。阿雪他们总是在强调神只是普通人的事实,可能她所说的“普通人”跟我字典里的普通人不太一样,但至少她不会骗我。也许等我合并了最后一块玉石的力量,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只是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普通人。 这么说起来,再过十多天就是肖本福所说的月圆之夜了。 我们并不清楚肖本福对玉石的认知,月圆之夜的说法可能是他编出来的,也可能是他的误解。但是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不管月圆之夜是不是真的,在我碰到第二块玉石之前,他们都会想尽办法阻拦我,直到我投降或是死亡。 这样就很让人伤脑筋了,只要我离开酒店就会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轨迹也不可能全程护送我到肖本福的地下室里,那样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那我就死的更快了。 其实,要想靠近第二块玉石,还是有最后一个办法的。当初陶久咬牙切齿的想出了一个反击的计划,这个计划到现在都没有照常执行,如果我们出手,他们绝对会猝不及防。 经过上一次的交手,相信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实力,假扮警察这种套路已经不能用了。就算要用,下次也只能找真正的警察,可想而知,我们不可能调来这么多警察,谎报案情是要被请回局里喝茶的。 或许轨迹还有周全的计划,太早出手只会连累周围的人,我应该再等几天。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胆战心惊的等着轨迹的计划,可她偏偏什么消息也没有。等我跑去找前台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前台的人说她在收到包裹那天就走了。 也就是说,现在住在酒店里的人可能只有我和陶久,刘星移、芋头、轨迹,他们都接二连三的离开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不应该走的这么匆忙,难道说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吗? 刘星移的离开我可以理解,他本来就是单独行动,不需要顾虑我们的问题。但芋头和轨迹的离开就很不寻常,按照往常的经验,我们的周围至少会留下一个保护我们的人。但是很明显,我周围的气氛并没有那么压抑,连一点点被监视的感觉都没有。 能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难道是哪个比我更重要的人陷入了危险吗? 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陶久,立刻想到了之前阿雪假扮陶久的事,当时高寒换回了陶久的命,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我不由得想到,会不会是高寒又出事了。 我轻轻的靠近陶久,伸出手捏了把他的脸颊,很显然这是真的陶久,他反手就给我来了一巴掌。 “一起睡了这么久还担心老子是假的?要不要再去厕所确认一下?”陶久起身也捏了把我的脸,痛的我叫了起来。 “谁跟你睡了!”我揉了揉脸蛋,两边快被陶久捏成方的了,“你这个睡法,幼儿园小朋友也会好不好!” “好啊,半夜踹老子下床的仇,看来今天是非报不可了。”陶久不由分说的拽起我回到房间,一撒手把我丢到了床上。 我心想不好,这个场面多半是要办事了,连忙一个打滚翻到了床的另一边。 他久违的露出了看白痴的眼神,坐到一边问道:“说,刚才捏老子是想干嘛?” 看来他关键时刻还是很有智商的,我理了理上衣,说道:“芋头和轨迹都走了,现在周围一个监视我们的人都没有,我怀疑有人出事了。” “你说的这个‘有人’,是真的有人,还是你在担心高寒?”陶久一语言中了我的心事。 “你猜对了,我担心他,你这个老坛酸菜酸不酸?”我揶揄道。 “不知道是谁天天念叨本大爷,害的大爷都不敢出门撩妹了,你说谁最酸?”陶久又是一句反驳。 “行行行,我最酸!”我暂时服软的坐到他旁边,“你倒是说说,如果不是高寒出事,他们俩为什么要离开?” “咱们没有确切的情报,这种事说不准。既然他们没有留下指示,说明这件事他们应付的来,不需要你操心。”陶久拿起手机打开了日历,“下周一是月圆,咱们是不是该提前去武汉了?” 我还是有些不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壮胆:“你确定不会半路被抓去当下酒菜吗?我现在可是被黑道上的人通缉的!” “之前别人拿枪指着你都不怕,抓去当下酒菜就怕了?”陶久凑过来勾住了我的脖子,“商量个事儿,既然咱们不能直接去找玉石,那你不如混入敌人内部,让他们自己带你去?” 我知道他这是想动用那个反击的计划,可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反击的希望实在是太渺小了。 “那边不是还有卧底吗?咱们可以靠他混进去。”陶久指了指我的手机。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刘星移说过,阿雪他们在第三方神明的内部安插了卧底,代号是“a07”。那个卧底我也见过,好像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行事十分神秘。 我只好无奈的打开和阿雪的聊天框,啰啰嗦嗦的打了一串字过去,希望她能联系上那个卧底。 第九十四章 联系 阿雪的回复和往常一样缓慢,我知道她迟早会给我消息,便放下手机去和陶久下五子棋。 计划停滞不前,也没有任何指示,我只能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五子棋上。这盒五子棋是陶久从桌底下翻出来的,不知道是谁丢在这里没拿走,里面的棋子还是崭新的。 这个反击的计划其实并不周全,一旦他们看穿我,我就必死无疑了。 陶久望着我的脸许久,突然落下一个黑子,五个黑子刚好排成一排,我输了。 我怀疑自己是眼神不行了,刚才明明没看见这一排有四个黑子,转眼陶久就赢了。 “不行不行,重来!这回你拿白子!”我把手上的白子丢了过去。 陶久笑着撤走白子,第二局还没过几分钟,我又输了。 “你丫出老千了吧!”这回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走了15步黑子,陶久明显比我多了3个白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原来你还没瞎?”陶久把一只手藏到后面,另一只手拿着白子放到我的面前,藏在后面的那只手在后面偷偷的放了一颗棋子。 原来他刚才好几次凑过来是为了出老千,我气得差点一拳打过去:“有你这么下棋的吗!你当变魔术吗!” “这叫调虎离山,学着点。”陶久勾起食指敲了下棋盘。 “那你看我的!”我从旁边拿出了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我这叫声东击西!” “……”陶久直接敲向我的脑门,一脸遗憾道,“是该补补语文了,这是哪个体育老师教的?” “是您教的啊陶老师。”我反手回击他的脑门,脸上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那可能是智商的问题,没救了。”陶久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照旧装作什么也没听进去,把棋子丢到一旁站了起来,想着阿雪也该回复我了,看了眼手机,还是一条新消息也没有。 “怎么样?再来一局?”陶久举着棋子晃了晃。 “跟你的另一只手玩去吧!” 我站到窗边吸了口新鲜空气,心情舒畅了许多。 “你觉得咱们有胜算吗?”陶久忽然很认真的问我。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坚定的说道:“我们会赢的。” “既然你都觉得能赢,那为夫就勉强信一回吧。”陶久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说道。 “能不能说点人话?我没功夫陪你演古装戏!”我瞪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那就说点实际的,你觉得她的反应会不会太慢了?”陶久指了指手机的时间,“你发消息的时间是下午一点,现在已经是两点多,在这种非常时期,就算是睡午觉也早该醒了。” “这可说不准,她本来就回的慢,万一人家就喜欢睡午觉呢?”我反驳道。 “那就这么说吧,你认为她为什么总是很晚回复你?”陶久又换了个问题。 我愣了愣,不确定的答道:“因为她事情多?” “如果老子因为事情多不回复你,那么也会偶尔有几次立刻回复你的时候。但是她总是很晚回复,不像是无意的,倒像是故意不回复你。”陶久压低了嗓音,“她想让你认为,她的事情很多,所以不会立刻回复你。”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些不明白。 “两种可能。第一,她不太想理你。”陶久顿了一下,转身喝了口水。 我对他吊我胃口的行为竖了个中指,不耐烦道:“有话赶紧说完!” 陶久无视了我的手势,厚脸皮的笑了笑:“第二种可能,她故意让你觉得她的事情很多,这样到了真正出事的时候,你也会以为她只是事情很多,她就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处理事情了。” “你确定她会有你这么无聊?”我本想用这句话反驳陶久,但是刚说完我就想起来了,阿雪和陶久的性格本来就很像,陶久肯定能猜到她的想法,“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所以你觉得,她不回复我有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这只是一种猜测,毕竟她还没有开口,一切皆有可能。”陶久摆了摆手,“建议你去问问刘同学,你不是说他也知道那个卧底吗?” 好像有点道理,刘星移知道卧底的事情,说不定可以联系上他,这样也不用等阿雪的回复了。我走到陶久旁边,把他的手机递了过去。 陶久点开和刘星移的聊天框,酝酿许久发出了几句话。我以为刘星移也会像阿雪那样很久不回复,没想到他竟然立刻回复了陶久。 [你们疯了?]他的语气好像很无奈。 我心想那可不,疯了不止一回了。 陶久接着回复道:[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刘星移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想不到理由阻拦我们,最终回复道:[好,我帮你们联系他。] 这话回复的很干脆,他好像并没有别的话要交待了。 “你知道吗?”陶久冷不丁的开了口。 “知道什么?” “这次行动,咱俩或许要一起归西了。”他又摆出了很认真的表情,让我的心头一颤。 “归什么西?能说点吉利的吗?”我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了一拳。 陶久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怎么不管过多久都这么好骗?所以说你的智商该补补了,要是本大爷死了,怎么跟你过日子?” “不过了!”我又对他竖了个中指,“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就知道整我!” “等会儿,有电话。”陶久打开了音量外放,对方似乎并不着急,很久都没有开口。 “喂?”我试着喊了一声。 对面传来“沙沙”的噪音,那个人缓缓地开了口:“平乐巷33号,带好武器。” 那个人的声音很低沉,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不爱讲话的a07不太搭,不过语气倒是挺像的。 “就这么简单?”陶久试探的问道。 “嗯。”对方很快挂断了电话。 “平乐巷是什么地方?”我疑惑的看着陶久。 陶久打开地图定位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叫“平乐巷咖啡馆”的地方,那里也不是什么平乐巷,而是城园巷。 “这大爷说话没头没尾的,老子上哪找他的平乐巷去?”陶久一脸不满道。 “武汉的地图呢?”我把他的定位换到了武汉。 这回平乐巷33号出现了,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离肖本福的屋子有些距离,但不算太远。 第九十五章 平乐巷33号 陶久看着地图研究了半天路线,最后还是决定让杨杰送我们去机场。我觉得杨杰实在是太惨了,三天两头替我们跑腿,这回还要护送我们。可陶久说这货以前最喜欢找他借钱,欠了好几千还没还上,我心里的罪恶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就在我纠结这算是连累别人还是别人活该的时候,陶久又悠哉悠哉的开了口:“逗你玩儿的,他没欠老子钱。”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逗我玩儿!能不能有点危机感!”我顿时有一种想把他踹到地上打一顿的冲动。 “既然刘同学和那个卧底什么也没交代,说明去机场的路上很安全。”陶久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我的肩,“而且去机场就那么点路,没什么担心的必要,留点力气去武汉吧。” “那你还忽悠我!”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去一个人收拾背包。 “这不是无聊吗?在这个地方住了半个多月,憋都憋死了。”陶久扭了扭胳膊,走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衣服之类的日用品可以直接送回家里,07叫我们带上武器,我把轨迹送我的手枪拿了出来,里面装了六发子弹,防身是够用了。可惜这枪不能上飞机,我还是得把它和衣服一起送回家里。 “下飞机的时候给你买把菜刀,省得你念叨个不停。”陶久把枪夺了过去,粗暴的塞回了包里。 我不想再像个伦理剧女主角一样跟他拌嘴,抢过他的手机看了眼机票的时间,是傍晚五点的航班,到武汉也该天黑了。 整理了这么久,我们只拿了各自的手机和证件,其他的东西都要送回家里。陶久哭笑不得的背上包,说道:“算了,走吧。” 杨杰的车停在酒店的大门口,今天他没有穿着交警的制服,那副混混样又回来了,要不是陶久没坐在副驾驶,他们俩肯定是混混界的天生一对。 “你们俩怎么天天跑来跑去的,是不是怕北京的雾霾吸的不够多?”杨杰边开车边吐槽道。 这也是我想说的,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旅游次数最多的一年了。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回头请你吃顿好的,好好开车!”陶久不耐烦的朝他摆了下手。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凶!”杨杰委屈巴巴的从后视镜里看向我,我一个哆嗦,不禁咳了一声。 陶久立刻扭头看向我,我连忙假笑了一下,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假装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到机场刚好是四点多,算起来还能在飞机上睡一觉,这也许是开战前最后一次安稳的睡眠了,我跟在陶久后面过了安检,回头最后望了眼大厅,深吸了一口气。 陶久选的位置是倒数第二排,还没到节假日,飞机上并没有多少人,我猜他是怕我们坐在前面太显眼。谁知刚坐上来没多久,他就把目光投到前面的美女身上,还时不时看向另一边的少年。 “你该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我咬牙切齿的嘀咕道。 “这叫以防万一。”陶久低声道,“你看看那个女人,化这么浓的妆,不知道卸完妆会不会变成一个秃头老伯。” “我怎么没看出来?要不你去摸摸她的胸是不是真的?”我没好气的说道。 “不信就算了,睡觉。”陶久从身后掏出一个写着“请勿打扰”的眼罩,往头上一戴就睡过去了。 我一个人没什么事做,便也低下头睡了一觉。这次倒是没做什么奇怪的梦,只是梦到了很多以前的同学,有的是我的好兄弟,有的跟我有点过节,刘星移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坐在教室里嬉笑打闹,我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了一遍又一遍。 “起床了。”陶久不靠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飞机已经落地了。 “准备好了吗?”他向我眨了眨眼,在我看来显得有些幼稚。 “没准备好,我的40米大刀呢?” 陶久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说:“等会儿下飞机给你买。” 差不多到了七点半,我们两手空空的走出机场大厅,陶久说话算话的从超市里买了把锋利的水果刀,刀鞘是皮的,我塞到了裤袋里,外套刚好可以挡住刀柄。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并不信任出租车司机或是公交车,还是从白姐那里借来了一辆车,顺着陶久策划好的路线开向平乐巷。 离目的地越近,周围往来的车辆就越少,直到我们到了最后一条街道,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这个平乐巷附近都是面临拆迁的老房子,有的房屋甚至只有横过来的半截,应该是拆到一半就被废弃了。 陶久把车停到不远处的路边,我们躲在暗处观察了几十分钟,确认没人后,快步走向33号的仓库门口。 仓库门口的路灯在不停的闪烁,再加上附近毫无住户的灯光,气氛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放松点,只是做一场戏。”陶久推了我一把。 其实我也不是很紧张,被他这么一推,反而吓了一跳,一个踉跄跌进了仓库里。地面的灰尘附了我一身,呛得我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我一抬头,一个像手电筒一样的光亮朝我照了过来,我和那个人都愣了一下,那个人的反应明显比我快许多,还没等我站起来,一只手就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靠,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那个人的面容在灯光下显露出来,我认得这个人的脸,这货是a11,上次在陨石坑里啃了一嘴土的那个。 我突然恍然大悟,07是卧底,不可能跟我直接见面,否则会引起上面的怀疑。而这个11是那群人里最不靠谱的那个,如果我被他抓住之后做出了大动作,他就是第一个被上面责问的人。而且他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我们很容易蒙混过关。 “打住!这位大哥,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我从口袋里抽出水果刀,果断的踩了他一脚。 我以往踩陶久的经历不是白有的,这一脚把他吓了一跳,勒住我的手一下就松开了。 “有话好好说!我是来求和的!”我举起水果刀,指了指外面的陶久,“看到我的手下了吗?你看他口袋里是不是鼓鼓的?” 11随意的瞥了一眼陶久,一脸不耐烦的问道:“然后呢?” “他带了枪!要不是我们是来求和的,刚才你勒住我的时候就该被爆头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其实陶久的口袋里放的是和枪差不多大的移动电源,我这么说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 “那你还想咋样?到手的人头我才不会随便放走!”他也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直接指向我的额头。 “你没发现我是故意来这里的吗?”我故作镇定的抓住他的枪口缓缓放下,“你们内部有个卧底,这个地址也是卧底告诉我的。如果你把我杀了,不仅卧底会永远逍遥自在,第二块玉石你们也永远找不到了,到时候你该怎么跟上面交代?” 第九十六章 交涉 虽然只是一瞬间,a11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我知道他相信了我的话,现在机会来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求和?”他放下了枪,但是脸上还是写满了不信任。 “我想你们也知道,照着现在的情况下去,我们根本没有多少胜算。与其跟那些自称为‘神’的人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还不如投靠你们,让那些神一边儿玩去。”我向他靠近了一步,“只要你们答应停止追杀我们,我就帮你们把卧底揪出来,三块破石头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随便你们怎么处理,怎么样?” 他看了一下手上的枪,突然冷笑着把枪口指向我道:“你当老子那么好骗?要不是闲着没事,我才不想听你这么多废话!” 我出了一身冷汗,强撑着说道:“不是说了有话好好说嘛!我刚才说的全是真的,这大晚上的,难道我们还千里迢迢的来骗你不成?” “既然没有骗我,那就拿出点证据来。”11晃了晃枪口,“你说的那个卧底是谁?” “你当我傻啊,要是现在告诉你,我不就没命了吗?”我用手上的刀指了指胸口,“肖本福可是在我旁边被你们灭口的,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他脸色一变,竟然把枪收了起来:“呸!我跟25那个不讲信用的不一样!当时说好的留活口,他转眼就给杀了!” 听他这么说,意思是a25那个家伙破坏了他们和肖本福的约定,擅自杀了肖本福。可后来的十几声枪响总该是真的,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聪明,但说话很有逻辑,我光凭这一张嘴是说不过他的。 可如果我现在就把卧底的身份告诉他,他可能也会直接杀了我,之后就算是要找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玉石,他们也不会怕麻烦。 “你不信我,我当然也不信你。”我把水果刀塞回裤袋里,从远处搬了两张破旧的凳子来,“来,坐,卧底的事情先不提,我可以跟你说点你们不知道的情报。” 他又瞟了眼外面的陶久,陶久正站在路灯下面发呆,显然不想关注里面的情况。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演讲的机会。”a11也坐了下来。 “我之前听肖本福,要想获得玉石的力量,就要在月圆之夜行动。他对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吧?”我耐着性子缓缓说道。 “是这样,怎么地?” “这么扯的说法你们也信?我可是试过了,玉石会发光只是因为继承人的触碰,跟月圆之夜没什么关系,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我耸了耸肩,作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还有,你知道卧底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地址吗?” “咋的,跟我有仇?”他像是信了我的话,没做出什么举动来。 “我怕他看出我有求和的想法,就骗他说,要趁着你们分散行动的时候把你们一个一个击垮,然后他就把这个地址给了我。至于跟你有没有仇,我可不清楚。”我趁机乱吹一通,表现得像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卧底的身份吧?” “废话,我已经猜到了!原来是那个狗东西!”他咬牙切齿的吼道,“他娘的,我说话算话,你的安全由我负责了!赶紧让你男人滚回去保命,刚才我按了警报,再过十分钟就来人了!” “我靠,大哥,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赶紧起身冲到仓库门口,用力推了陶久一把。 “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我指了指仓库里的a11,“他刚才叫人了。” “不走,你没我能行吗?”陶久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离开了陶久之后,我的胜算就少了一大半。可如果他跟着我进去敌人内部,他没命的可能性会高很多。a11说会保护我的安全,可他没说会替我保护陶久。 “你当我是谁啊,刚才我可是靠着智慧把那货说服的,不劳你费心了。”我反过来拍了拍他的头,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你要是还赖着不走,等下我就被你害死了。” 陶久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过了十几秒,他的嘴角忽然一翘,说道:“你长大了。” “对对对,比你还大,还不快走!”我又推了他一把。 这回他听话的走向停车的地方,在上车之前最后看了我一眼,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许和现在面无表情的我是一样的吧。 “真是你男人?”a11也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和我一起看着陶久的车开向远方。 我本想回应一声,突然了反应过来:“你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 “哪有人跟一个手下天天开房,打情骂俏,还同生共死的。而且按照我的眼光,你看起来才是人家的跟班。”他眼神深邃的看着远处,叹了口气,“按警报的事儿是骗你的,本来想看你是不是真的怕死,没想到你真的愿意一个人留下来。说吧,你早就知道这趟有去无回吧?” 没想到这个人虽然口无遮拦,为人却有些正直,如果换做是别人,可能早就按警报把我抓起来了。 他见我有些感动的表情,咳了两声说道:“小子,你可别误会,你大哥我这个人最讲诚信,要是刚才按了警报,我就是不仁不义,跟25那个孙子有什么区别?”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我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噎在了嗓子眼。 “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他笑了笑,“老弟,05这样的人,你觉得像是杀人魔吗?” 高寒当然不会是杀人魔,我跟他相处了两年,他的性格很好,在学校也没有什么仇家。 “我们追杀你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我们的身后还有很多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在被你们所谓的‘神’追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像移动电源一样的黑色铁盒,按下了上面的绿色按钮,“我们确实杀过人,但那是迫于无奈。” “这就是你说的警报吗?”我有些听不进他说的话,想把话题转移到警报上。 “你放心,绿色按钮是通知他们来接我,黄色的那个才是警报。”他说着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刚才跟我说的太多了。 刘星移说过,之前被他们盯上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他一个。 路灯还在头顶不停的闪烁着,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不禁捏了把汗。 “在我之前被你们盯上的人都被杀了吗?”因为太在意那些人的结局,我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这件事很难说清楚,但是就结果来说……”他抓了抓头发,犹豫不决的看了我一眼,“失踪的那些人没有死,他们成了我们的一部分。” 第九十七章 潜入 如果是失踪者的家人们说他们还没有死,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家人们最后的希望。可说他们没有死的人是a11,当年追杀他们的人之一,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远处传来了汽车经过的声音,他扭了扭胳膊,抓住我的肩膀道:“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你和你男人都别想活。” 我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虽然刚才听了他的话有些动容,可这场战争需要一个休止符,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绝不能放弃。 一辆白色的轿车朝着我们的方向疾驰而来,路上一阵尘土飞扬,还没等灰尘完全落地,a11就把我塞进了车里,车又匆忙的发动了。 除了我和a11以外,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两个男人,都是我没见过的面孔。他们一句话也没有问,左边的的忙着开车,右边的静静地看着前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样的气氛让我觉得有些压抑,甚至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便伸手抓住了车门上的把手。 车一路开到了偏僻的郊区,渐渐开始减速了。我以为是地方到了,刚扭头看向外面,身旁的a11突然一拳打到了我的后颈上,我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座位上。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看周围的摆设应该是某个人的卧室。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对话的声音。 上一秒刚被打晕,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卧室里,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子,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水果刀果然被人收走了。 既然刀没了,我只能再找点别的东西作为武器。 我跳下床翻了翻床头柜,里面只放了些未开封的抽纸,排列的很整齐,连藏东西的缝隙都没有。 床头柜的前面是一个书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文学名着,不过上面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碰过了。书桌下面有三个抽屉,里面分别放着文具、笔记本和素描本。素描本看起来曾经被使用过,我拿出来翻了一下,上面画着几张建筑的素描。 这个房间的主人似乎很有情调,做事也循规蹈矩,非常有条理。 我本想再翻一下衣柜,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找防身的武器,既然这里有素描,那就一定有铅笔和刻刀。我又回到书桌前翻了下文具的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把削过铅笔的刻刀。 我刚把刻刀塞进口袋里,卧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女人端着一碗包子走了进来,见我站在书桌前,套近乎似的开口道:“睹物思人?” 我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反过来问道:“你在说什么?还有,这里是谁的房间?” “原来你还没睡醒。”她把碗放到桌上,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房间主人的名字:高寒。 “这是高寒的房间?”我伸手抢过那本笔记本,里面写着一些数学公式,还有一些文言文的笔记,确实是高寒的字迹。 “既然你是来求和的,我们可以把之前的纠葛抛到一边,只要你把玉石全部交出来,我们就会放了你。”她抱着胳膊靠在桌上,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我记得这个女人,当初就是她和那个中年男人告状,说我肯定认识高寒,她的代号应该是a06。她会这么肯定我认识高寒,说明她和高寒之间有些联系,或者说,高寒在执行任务时的联系人可能就是她。 “你和高寒很熟吗?”我把笔记本丢回桌上,也摆出了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06的目光在我身上晃悠了半天,最终回到了我的脸上:“我把他当做亲生哥哥,直到你的出现,让他离开了这里。” 哦,敢情这女人是在吃我的醋,怪不得会跟首领告状。 “如果你想以受害者自居,那么我想你弄错了。”我拿起一个包子啃了起来,“是他先找上的我,不然我怎么会摊上这种破事?你以为我愿意出现在你的眼前吗?” “我当然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既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会再追究。”她面不改色的说道,“吃完早饭去楼下报道,不想脑袋开花的话,你最好把武器放回去。”说完她指了指我的口袋。 我连忙摸了下口袋,刚才没放好,刻刀的底部就露在外面,难怪她刚才看了我半天。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动作快一点,没有人会等你。”她几步走向门外,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啃着包子看了眼窗外,这里好像是三楼,外面是一条街道,一些行人和车辆在街道上来往,两边各种各样的店铺齐全,似乎是我不认识的城镇。 他们就住在这种普通的地方吗?我本来还以为会是那种军事基地之类的地方,显然那是电视里才会有的情节。 填饱了肚子,我把刻刀放回高寒的抽屉里,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确认不会露馅后,匆忙走出了房间。 外面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还有四五个这样的小房间,四周静悄悄的,我的脚步声在这种环境下被衬托的格外沉重,稍微用点力都会把我自己吓一跳。 我顺着楼梯走到二楼,看到11正骂骂咧咧的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他看到我,立刻改变了语气,严肃的说道:“首领在里面等你。” 我点了点头,推门走进了眼前的房间,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听说我们之中有卧底?”他喝了口桌上的咖啡,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 “准确的来说,卧底就是你的手下之一,这一点我已经确认过了,你不用怀疑。”我镇定的答道。 除了班主任请我去办公室喝茶以外,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这种严肃的场合,只要我说错一句话,这个男人可能就会立刻翻脸。 “你应该知道,我们和你背后的那些神誓不两立,一旦我发现你才是潜进来的卧底,你的结局会比其他卧底更惨。”他假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瘆人。 “我的命都在你们手里了,难道我会骗你们吗?”我摊开手道,“只是我还不确定卧底究竟是谁,我怀疑的人有三个,分别是06,07和11。” 中年男人皱了下眉,把茶杯放回了桌上:“继续说。” 第九十八章 挑拨 “卧底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浦岚村,刚好也是你们第一次抓住我之后,他自称是‘q’,给我送来了一封‘中立’之神的信。”我继续说道,“当时我只看到卧底写的便签,并没有见到他的人。那时候去浦岚村的只有你们,所以卧底一定在你们之中。” “一封信?”中年男人的注意点放在了信上。 “只是一封让我作出选择的信,当时我选择放弃,没想到他们翻脸不认人,硬是把我拉进了计划里,这也是我来求和的原因。” “原来如此,那请你说明一下怀疑那三个人的原因。”他把手平放在桌上,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首先是06,她一直把高寒,也就是05当做哥哥,她很有可能为了高寒而背叛你们。”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关的紧紧的,我说的话应该没有人能听到。 他看出了我的顾虑,补充道:“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是隔音的,你不用担心。” “接下来是07,他这个人很少说话,看起来十分神秘,而且‘7’的拼音首字母就是‘q’,如果说他是卧底,那也并不奇怪。”我停顿了一下,“最后是11,昨晚的地址是卧底给我的,而好巧不巧,11就在那里,不排除他是卧底的这种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是卧底在陷害他。” 中年男人又喝了口茶,低着头稍加思索了一番,说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是我们自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我皱了下眉,心想他可能听进了我的话,只是不能把处理的方法告诉我这个外人。 “我知道这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把情报告诉你,这是我用来求和的筹码,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我可以信任你,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我的侧面,“只要你把最后一块玉石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考虑不杀你。” “我当然可以把地址告诉你们,但是我现在投靠了你们,他们很有可能会把玉石调包,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确认。”我进一步提出了要求。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他冷笑了一下,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计划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关于卧底的事情我确实只知道这么多,反正说谎话容易被发现,倒不如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一方面我并没有强调卧底究竟是谁,光是查卧底就够他们研究好几天,另一方面取得了暂时的信任,我的行动会方便一些。 “什么时候行动?”我扭头看向他。 “今天晚上。”他果断的答道。 看来他们真的很喜欢在晚上行动,毕竟大多数反派的设定就是这样。 “你可以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我会让11通知你。”他打开门,指了下走廊上蹲着待命的11。 11愣了一下,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照顾好客人,出了事拿你是问。”中年男人把我请出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妈的,就知道指挥老子。”11骂了一句,又把目光投向我道,“你跟他谈好了?” “算是谈好了,今晚就要行动。”我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你昨天为什么打晕我?” “任何人来这里都要搜身,五年以上没有前科的人才可以醒着出入,这是我们的规矩。你的手机暂时由首领保管,等事情结束再还给你。”他耸了耸肩,“今晚出去还有一次搜查,习惯就好。” 我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带什么会引起误会的东西,不然今天醒来就该被五花大绑了。 既然潜入了敌人内部,我的心里萌生出查探敌情的想法,便向他问道:“我能在附近转转吗?” “随便你,不要走太远。”他并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我本想把他骗去一起逛两圈,可以加深他是卧底的嫌疑,没想到他走的这么爽快,我连拦住他的理由都想不到了。 正当我一个人苦恼的走向大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我定睛一看,这个胡渣男是03,脾气最差、最没有耐心的那个。 “你想去哪?”他冷哼了一声,怎么也不肯把路让出来。 “我就是想出去逛逛,这里的气氛这么压抑,我都快憋死了。”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想逛逛是吧,老子带你去逛逛!”他不由分说的拽起我的衣领,把我整个人都丢了出去,“走!” 虽然刚才的诡计没有得逞,但我至少忽悠了一个,等我和首领单独见面的时候,再去把03的嫌疑报上去,把他们的内部整个天翻地覆。 “老实告诉你,就算我们首领信任你,别组的首领也不一定信任你。你们上次把s组的人弄的全军覆没,他们的首领会第一个否认你。”他不耐烦的说道。 我心说那件事可不是我干的,那得怪陶久。 “哼,要不是06那小妞疑心重,老子也不想跟你这个小屁孩出来过家家。”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见我正看着他,暴躁的推了我一把,“好好逛你的,瞅啥瞅?” 听他这话,那个女人似乎非常不信任我,这会对我的行动产生影响,我还是得想出取得信任的方法才行。 我把视线挪回大街上,这附近有很多无名的小卖部,不过垃圾食品很少,卖的都是一些有营养的食物。 既然都是有营养的食物,我喜欢吃的那些自然是一个也没有。他们很注重营养的均衡,怪不得人人都是正常的身材,这代价也太惨重了。 我漫无目的地逛了半条街,并没有找到什么消遣的地方,03更是耐不住性子,一直在催促我快点走。我询问了时间,发现差不多快到中午了,便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份招牌营养面。 事实上这份面也没有那么难吃,味道有点像葱油拌面,上面铺了一层金针菇和烤肉,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03一边骂着一边替我付了钱,事实上我也很无奈,本来昨天带了几十块钱,全被11他们搜刮走了。 吃完这顿午饭,我继续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03嫌我屁事太多,一言不合就回去待命了。这下变成我一个人,我不免觉得有些无聊,想着要不要回去睡一觉,回头又撞上了一个人。 也是好巧不巧,我撞上的人刚好是07。 第九十九章 变故 或许是把07牵扯进来有些愧疚,我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一下子被他抓住了肩膀。 “谁放你出来的?”07的力道很大,我完全没办法动弹。 现在的场合明显不能和他交流太多,我要像刚才应付其他人一样,不能加深他是卧底的嫌疑。 “我就是出来逛逛,你们怎么都这么大反应?”我摊开手,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沉默的看着我,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松手放开了我。 看样子他并没有什么话想说,和我印象里的感觉一样,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不适合作为聊天的对象。 从前我以为高寒才是话最少的那个,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和07比起来,高寒简直是个话唠。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有点累了,先回去睡一觉。”我准备继续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抓了回去。 他盯着我的脸又看了一会儿,把我盯的有些发毛。 “你……你还想干嘛?”我被他的异常举动吓得不轻。 “你怎么又在吓唬小孩子?”06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态度变得和早上完全不一样了,“他只是不常说话,把他当做透明人就行了。” 我皱着眉看了眼06,她两手空空,背后好像还藏了一把手枪,并不像是闲着没事才出来的。再加上是她让03盯着我,她很有可能已经跟了我一路。 怪不得刚才07的举动反常,原来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女人了。 “你们烦不烦,我真的要回去了!”我甩开他们俩的手,快步走向他们的住所。 这回他们谁也没拦着我,两个人似乎说了几句话,不过因为走的太远,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折腾了大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如果执行的人是陶久,可能会做的比我更严谨一些。但也幸好不是陶久,我不希望除了我以外再有任何人陷入危机了。 下午的半天过得很漫长,我躺在高寒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没办法睡下去。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高寒的一切,但我从未想过会是以这种形式,这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复杂。 11说过,他们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可仅仅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就要伤害无辜的人,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自私的理由,这只是他们杀人的借口而已。 就算他说的全都是真的,“神”追杀他们,他们追杀可能成“神”的人,这是“神”和“第三方神明”之间的事,和那些无辜的人毫无关系,杀人就是杀人,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不会原谅杀人的“神”,也不会原谅“第三方神明”,如果非要让我做出一个选择,我会哪一边都不加入,并且打乱他们所有人的计划。 因为躺在床上太过乏味,我坐到桌前拿出了高寒的素描本,他画了许多世界各地的景色、建筑,虽然算不上大师级别,但每一幅都称得上是佳作。如果高寒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可能早就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了吧。 话虽如此,可毕竟都是幻想,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没有什么改变未来,也没有改变世界,真正改变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回想当初,我还是一个被操控感情的蠢货,随后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圈套之中,发现自己与众不同,连陶久都被我传染了。如今的我离计划完成只差一小步,可我却再也没办法回到当初的生活了。 当你获得新的生活的时候,你的过去也同样在消失。 我久违的自嘲了一下,静静地伏在桌上,然后闭上了眼。 在一片黑暗中,高寒的身影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正经许多的陶久,他像是站在原地等候我。等的时间久了,他开始渐渐向我走来,见我无动于衷,便开口道:“起床。” “起什么床?”我愣了一下,猛地睁开眼,发现陶久就坐在桌上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被抓来的。”他指向门口,06正站在那里盯着我们,“这个女人歹毒的很,用美色勾引我,你管管。” 我心说,我要是能管就不用睡高寒的房间了,还用得着坐在这里听你埋怨吗? “这是首领的命令,晚上你可以一起行动,但是他要留在这里。”06有些愉悦的看着我们,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是我大意了,这个首领知道我一个人可以逃跑,特意把陶久抓来当人质,这样我做任何举动他都会没命,我又连累了陶久。 “没事儿,正好来这里看看风景。”陶久看起来满不在乎,扭头把目光投向06问道,“大姐,你们这里有导游吗?” 导游你个头啊导游!你当是来观光吗! 我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回头望了下墙上的钟,差不多要四点半了,没过多久他们就会开始行动,计划有变,我必须想出一个保住陶久的办法才行。 “不要紧,老子之前来过一回,跟几个哥们儿挺熟的,等你们出去的时候老子去找他们打打牌,逛逛窑子,不会很闲的。”陶久又像是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 “这是重点吗?你能不能把逛窑子的事情往一边放放?”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人质,我恨不得立刻给他来一巴掌。 “今晚由我来看着他,我可以保证,在你们回来之前,他是绝对安全的。”06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 “还有美女陪着我,放心吧。”陶久冲着我笑了笑。 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肯定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联系任何人,跟被五花大绑的螃蟹没什么区别。 我本来准备接触到玉石之后就想办法逃跑,可现在连陶久的命都在他们手上,唯一两全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人把消息送出去。这个传递消息的最佳人选是07,但是我没办法和他正面交流,光是知道陶久被抓一事,他也没理由帮我联系别人,这实在是太难解决了。 “看来人都齐了。”11出现在06的身后,他似乎并不喜欢06,眼神有些鄙夷,“让老弟过来准备准备,该上路了。” 这话说的像是要送我上刑场,但他说的也没错,我的计划有变,等会儿可能不是我死就是陶久死。 不得不说,首领确实没有那么好骗,他选择在今天动手,并且把陶久抓来当人质,让我一下子失去了改变计划的时间,除非能出现一个更完美的计划,否则,我注定不会成功。 第一百章 演戏 他们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让我换上一身不太显眼的黑色衣服,再提前吃顿晚饭。由于中午那碗面吃的太饱,我并没有吃下多少饭。 差不多到了六点,他们在大门口有秩序的排成几列,一组一组的上了接送的汽车。我被两个不认识的人拉去检查了20分钟,最后他们只查到了一包还没用过的纸巾,就把我送到车上了。 其实我是想用那包纸来求救,但是没有笔,就算我把它沿路撕碎,也不会有人发现这是求救信号,我只能暂时把它放在口袋里备用。 前面的车辆一个接一个的出发了,每辆车之间等待的时间是十分钟,我猜他们是为了防止别人注意到这么多的车辆。我这辆车上坐着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我没见过的面孔,看来首领可能把卧底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等到七点,我坐的这辆车也跟着出发了,他们蒙住了我的眼睛,连耳朵也被戴上了头戴式耳机,里面放着网络上那些洗脑的音乐。我无法集中注意力,便靠在后面仔细回想着平时无视陶久说话的办法,这么一想,音乐声似乎没有陶久那么啰嗦了。 我听的正起劲,路上突然一阵颠簸,车停了下来,我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右边的人好像下了车。没过多久,那个人又坐回来了,汽车又发动起来,耳机里的音乐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我正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继续放音乐,接着又听见前面的两个人在唠嗑,他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音乐停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音乐是mp3或者手机里放出来的,耳机没有连着线,应该是蓝牙耳机。既然音乐声提前停了,那就代表着声源处出现了问题,可能是声源坏了,也可能是有人破坏了声源。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代表着有人注意到了我的处境,想帮我切断声源,让我暂时恢复听力。 可我的听力一向不是很好,顶多听到外面刮风的声音,前面的两个人倒是很吵,一直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过听他们的对话,我知道了这辆车上的五个人都是b组的,他们好像对a组有些不满,一直在骂03和11。 这两个人被骂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一个急急燥燥一个口无遮拦,我听他们的脏话都快听腻了。 “他娘的,a组那群不靠谱的,早点把人交给我们不就完了,现在居然还要靠这个小鬼指路!”坐在我前面的人突然开了口。 “你懂个屁,要是他给了假地址怎么办?既然他想一起去,咱们将计就计,如果石头是假的,就把他一起杀了,永绝后患!”开车的那个人凶狠的说道。 我的乖乖,a组是答应没杀我,但别的组就不一定了,03还真是说对了。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既然他们想杀我,我也要好好配合他们,演一出大戏。 “差不多要到了,把他的耳机拿下来。” 我连忙装作正在睡觉的样子,一个翻身躺到了右边那人的腿上。 “靠,这他妈都能睡着!”那个人骂了一声,随即耳机里的音乐又被打开了,那人摘下我的耳机,递给了其他人。 不对,我刚才的推理有漏洞,声源没有被破坏,是车上混入了我们的人。 从刚才发生的情况来看,最有嫌疑的是我右边的人,他途中下过车,回到车上的时候音乐就停了。如此看来,这个人已经被调包了。 那个人摘下我的眼罩,一脸嫌弃的把我推到左边,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问道:“这么快就到了?” 我看了几眼车上的人,这五个都是男人,光看外表也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不过真实年龄就不一定了,要是打起来,我肯定没我胜算。 “还不快点带路!”右边那人又拍了我一把,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无可奈何的看了眼四周,问道:“有地图吗?” 前面的人打开了导航,地图上的街道依稀可见,我大概指了一下小屋的街道,前面的人马上发动汽车,速度提到了六七十码。 我四处看了看,看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看来因为我在车上,这辆车变成了先锋。 似乎是因为戒备,这几个人不再唠嗑,各自心怀鬼胎的看向前方,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车上混入了我们的人,陶久那边也不会受到影响,我必须想办法把陶久被抓的事情告诉他们。 “我想上厕所!”我一个扭头看向右边的人。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回绝道:“想逃跑?不许去!” 虽然这是在演戏,可这态度也太坚决了吧? “大哥,我真的憋不住了!”我使劲的摇了摇他的胳膊。 还没等那人作出反应,左边的人先开了口:“就你事多!停车吧!我带他去!” 这样的结果不是很理想,我硬着头皮跟他走到公共厕所,这里的厕所是一间一间的小隔间,他守在门口,我并没有机会溜出去。 厕所里除了马桶和卷纸,其他什么也没有,我能做的就只有上厕所,而且不能拖延太久。 正当我苦恼着如何瞒着他们联系外界的时候,旁边的隔间突然传出了敲击声,一阵一阵的,好像有些规矩。 “谁?!”外面那人踹了隔壁的门一脚,只听一阵重重的敲击声,那人似乎倒下了。 “29?刚才什么声音?”嘈杂的人声从对讲机里传来。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有人拿起了b29的对讲机,叫骂道:“靠!不知道哪个傻逼在厕所里泼水,害得老子滑了一跤!” “还不赶紧回来!” 对讲机的声音停了,那人利索的穿起b29的衣服,敲了两下我所在的隔间的门。 “赶紧的。” 我马上推开门走了出来,那个人已经戴上了b29的人皮面具,样子和b29毫无差别。 回到车上后,那个人又骂了几声,表示自己对泼水的人十分不满,还骂了我几句,嫌我动作慢。 我感觉左右两边坐了两尊大神,个个演技比得上影帝,不分上下,不知道明年的奥斯卡可不可以颁给他们。 一路颠簸到了肖本福的小屋前,他们把车停在了没人的小巷里,其中两人押着我站在角落里,等着其他人赶来。 到了八点半,人差不多齐了,一大半的人守在小屋附近,二三十个人押着我进了屋中。 第一百零一章 诡计 原本就不大的空间里塞了二十几个人,我被推到正中间,a组首领和另一个样貌出众的女人站在一起,中年男人率先问道:“在哪里?” 我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卧室大概的方位,他们给我让出了一条窄小的通道,我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我打开卧室的门,卧室里还是我们上回离开前的样子,房间里的香气依然隐隐约约可以闻得到。我记得机关应该是在床头柜上,走过去摸了半天,在一条缝里找到了按钮。这个按钮和床头柜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是根本不会被发现的。 按下这个按钮有些费力,回想当初高寒按的那么轻松,我简直是自愧不如。倒腾了半天,我选择转身向那两个首领求救,他们叫出了一个瘦小的女人,那女人走过来轻轻一按,机关便启动了。 这几个人绝对是在嘲讽我,想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力气居然还没有一个瘦弱的女人大,这说出去陶久又能笑我一年了! 木床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渐渐抬起,床下再次出现了巨大的楼梯口,不过奇怪的是,地下室里散发出的香味比上次更浓郁了,闻起来有些呛人。 “带路。” 中年男人在我背后无情的举起一把枪,我无可奈何的举起双手,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他们在我身后打开手电筒,前面的路变得明亮了一些,我加快步伐,找到了转角处的开关。 打开电灯,地下室里亮堂了许多,玉石就藏在南边的衣柜背后,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拖延时间,搞清楚混进来的人究竟是谁,他们有没有胜算。 “等等!”我大喊一声,把后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搞什么鬼?”中年男人把枪口贴到我的脸上,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我没有在搞鬼,难道你们没发现这里的香气有点不对劲吗?”我的话音刚落,背后“咚”的一声,倒下了一个人。随后又有一半的人倒下,痛苦的趴在地上求救。 我突然愣了一下,因为刚才那句话是我胡扯的,这香气对我没什么作用,反而让我觉得很精神。 可这十几个人原地打滚的画面不像是假的,他们的胳膊上无一例外的出现了红点,好像是过敏的症状。 “撤退!把他们抬回去!香气有毒!”中年男人果断的下令道。 不到几分钟,所有的人都退回了房间内,那几个过敏的人被送回去,重新换了一批人。他们从车上取来防护服,把地下室里的香气消毒了一遍又一遍,过程十分漫长。 我还是记得那句老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如果他们突然过敏不是巧合,那就是人为,有人事先给他们下了毒,而且被下毒的人这么多,下毒的人可能不止一个,或许是很多个。 对了,刚才我的那辆车上混入了两个人,那么别的车上很有可能也混入了几个人,而且有一部分人就在这个房间里。 他们借着香气为由,给一半的人下了毒,那么接下来换岗的一半人里面也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如此一来,我们的人数就会从一开始的少数变为多数,我们的胜算会越来越大。 能安排如此缜密的计划,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阿雪。 虽然不知道她在不在这群人里,但只要有我们的人,我就可以借机传递消息,让他们想办法去救陶久。 我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b组首领,她是刚才站在中年男人旁边的女人,她似乎懂一些医学知识。 “姐姐,你会看病吗?”我把身体挪了过去,想跟她套点近乎。 她皱着眉看了我一眼,看起来并不想搭理我。 “我感觉有点不舒服,你帮我看看,我不会中毒了吧?”我没在意她的态度,接着喋喋不休的问道。 她转过身摸了下我的额头,又按了下我的手腕,冷淡的说道:“多喝热水。” 好吧,看来用生病作为借口并不管用,不过这么一折腾,阿雪他们应该能明白我想拖延时间的想法了。 “喂,你过来一下。”远处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向我招了下手。 我疑惑的走了过去,那个女孩给我使了个眼色,丢了一个保温杯过来。 “我们首领说了,多喝热水。”她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b组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是让我多喝热水,现在又真的让我喝热水,刚才那个按机关的瘦弱女人说不定也是他们b组的,他们整个b组就是一个嘲讽团,国家需要他们。 我躲在墙角打开保温杯,正想把热水倒出来喝两口,突然发现杯盖内部用胶带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救人?” 我的内心一跳,他们果然混进来了,我必须马上给他们一个答复。 我装模作样的喝了两口热水,盖上杯盖还给了那个女孩,说道:“谢谢你的热水,但是我有对象了,不要太关心我。” 她的眼神一闪,起身立马给我来了一巴掌:“有病!” 这巴掌倒是没怎么用力,我说的那么清楚,她应该能知道陶久需要救援,接下来就等他们营救陶久了。 在地下室里消毒的人回到了地面上,他们和几个首领说了几句话,中年男人立刻看向我,说道:“衣柜后面有个房间,你去开门。” 我马上知道了他的目的,刚才的香气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警告,万一门后还有毒气,我这个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人就可以第一个死,他们的行动也就更方便了。 我快步走到地下室的木门前,发现这道门居然上了一把锁,可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这道门分明没有锁。 “让开。”中年男人举起枪,把整个锁头扫了下来。 木门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里面居然夹着一块钢板,子弹全都打在了钢板上。 我轻轻推开门,电灯似乎坏了,里面漆黑一片。 他们在墙壁上找到两个烛台,点起火后,屋内亮了起来。我走到祭祀台前,把墙上的山水画缓缓的摘了下来,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石头呢?”中年男人气愤的举起枪,直指我的脑门。 “冷静!我不是说过吗,知道这里的人不止我一个,说不定玉石会被他们调包!”我慌忙举起双手,脸色在烛光下变得惨白。 “妈的!白跑一趟!”他恼火的把枪摔到地上,“把他抓起来!” “等等!你们抓我也没用啊!”我退到墙边,十几个人围着我,我无路可逃。 “不管你知不知道,总会有人知道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只要用你这条命要挟,05和那些神肯定会把玉石的位置吐出来,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屋内的火光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围着我的人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没过几秒,烛台的火光灭了,木门被人重重地关上,屋内变得一片漆黑。 我还未反应过来,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把我狠狠的提了上去。 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一步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星光,我好像被那人拉到了一个奇怪的洞中,这个四四方方的通道好像有些熟悉。 我刚撑着地面坐起来,前方突然变得亮堂起来,好像是屋内的人重新点起了火。我这才发现有一个方形的纸板挡在洞口前,刚才空空如也的洞口只是纸板上的一幅画,因为烛光的照射,没人看得出那是假的。而这个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浅,里面其实是一个很长的通道,之前有巨大的玉石挡在前面,让我们误以为这是凹槽。 我借着洞口的微弱光线看向身后的人,高寒蜷缩着靠在石壁上,手里拿着一把细小的手电筒,刚才的一点光芒正是手电筒发出来的。 高寒从身上掏出手机,在上面快速的打了几个字,给我递了过来:“不要说话,往里走。” 我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跟着他钻了进去,大约爬了十几米,通道的尽头到了,洞外是和入口一模一样的房间,里面也放着祭祀台,玉石被高寒放在台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高寒把一块方形的石头塞进洞内,刚好和洞口贴合,石头与墙壁融为一体。 “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他像是埋怨道。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显然因为这件事花费了不少精力。 “没有事先通知你是我的错。”我把双手放到他的胳膊上,眼神决绝的说道,“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再也不会依靠你的保护活着了。” 他愣了愣,冲我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保护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也请你不要拒绝。” 在这件事上我们毫无共同语言,高寒不希望我牵扯进来,我也不希望他牵扯进来,我们可能算是扯平了。 “是谁通知你的?”我整理了一下思绪,陶久绝不会主动通知高寒,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轨迹或是阿雪他们了。 “上次从梅园离开后,我发现他们做出了很多奇怪的举动,就跟着他们的人到了武汉,目睹了一场气氛诡异的厮杀。”高寒吸了口凉气,迅速的说道,“当时他们把很多神都骗到武汉,双方僵持了半个多月,以至于他们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到了武汉,最终两方损失惨重,谁也没有获得胜利。” 我想起当时芋头和轨迹没留下任何话就离开的行为,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可现在他们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可以混进来? 高寒听了我的疑问,摇头道:“不,参与那场战斗的只有‘中立’之神,今天来帮你的或许不是他们,而是另一批人。” 原来是这样,阿雪的背后是“善”之神,虽然“中立”损失惨重,但“善”那一边的情况任何人都无从得知,阿雪他们是完全有优势的。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条通道,我们要速战速决。”高寒转过身,指着祭祀台上的玉石说道。 我把目光投向玉石,恍惚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把双手放在它冰凉的表面上,大脑一片空白。 我究竟该做些什么?事情到这里就会结束吗?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真正想做的事。”杜云的这句话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真正想做的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过上我想要的日子,难道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吗? 玉石的样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它显然是在嘲笑我的犹豫,嘲笑我的弱小无知。 这个计划是我同意的,如果我一开始就拒绝陶久,这件事可能就不会变得那么复杂,归根究底,一切都是我的判断失误。陶久还在等着我去救他,他一直都在相信我,如果这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两个都会丢掉性命。不,不止是我们,还有混进来的“善”之神,还有高寒,他们都是被我连累的人,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我真正想做的事……大概是保护所有我爱的人吧…… 我俯下身子,把半边脸贴在了玉石上,或许我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可笑,但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正在从我的双手向上游走。 如触电似的,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记忆片段,人群、夫妇、孩子、车祸、学校、医院,各种各样奇怪的场景在一瞬间涌入我的脑海,我的头一阵疼痛,身体在无意间失去了控制,人仰马翻的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玉石已经消失了,但我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突如其来的陌生情感在我的心里流窜,悲伤、死亡、绝望、痛苦,这些都是曾经的“我”所拥有的。 杜云没有把这条路走下去,正是因为他的人生充满了讽刺与绝望,他的心里只有痛,这样的他是无法完成整个计划的。 “肖容!肖容!” 高寒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自己的控制,我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通道里传来了“他们”叫喊的声音,这个房间马上就会被发现,我们无路可逃了。 我慌忙扶着高寒的胳膊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找来了一块半人高的木板,我勉强撑在木板上,浑身上下还是无法使出力气。 “不是说我会成神吗?现在我可以放地图炮了吗?”我望着通道的方向,用微弱的声音讽刺道。 “你先到后面休息一下,这里由我来处理。”高寒站到了我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谈过恋爱的后遗症,我竟然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帅气。 通道里的石头被人撞了出来,一个四肢发达的壮汉第一个跳了进来,十几个人紧随其后,把整个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高寒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直指中间那个人的脑门,说道:“把路让出来,不然我就动真格了。” “你们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吗?”a组首领持一把机枪,从通道里跳了出来,“说吧,玉石到底在哪里?” 我张了张嘴,好像恢复了一点力气,连忙喊道:“等等!他把玉石藏起来了!” 中年男人瞥了我一眼,突然诡异的大笑起来:“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把人带过来。” 他身后的人把一个女孩丢了出来,这个女孩被胶布封住嘴,浑身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她慌乱的看向我,我看清了她的模样,那是给我递保温杯的雀斑女孩。 不好,保温杯! 我抬头看向中年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保温杯的盖子,里面贴着的纸条赫然写着:“救人?” 第一百零三章 威胁 怎么会这样,是我演的太过了吗?我们彻底完蛋了吗? 中年男人把枪口对准那个女孩的背部,她拼命的摇着头,但并没有因此得到宽恕,几声枪响后,她倒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 “怎么样?你们也想和她一起去地府走一遭吗?”他继续用机枪指着我们,冷酷无情的威胁道,“最后一遍,玉石在哪里?” 我眼神空洞的看着女孩的尸体,她的眼神停留在绝望的那一刻,让我觉得十分窒息。 “不对……”我喃喃自语了一下,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中年男人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用木板支撑着走了几步,把女孩的尸体整个翻了过来,她的胸口被鲜血染了大片,伤口的位置十分惊悚。 我颤抖的伸出手,摸了下她的下巴,她的脸皮好像是真的。 “不对……她不是假扮的!”我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中年男人被我的吼叫声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脸皮,一连后退两步道:“这……这不可能!那这个纸条是……” “当然是我写的。”旁边的人群里突然站出一个女孩,她冲着我笑了一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个女孩我在丽水见过,她是和阿雪一起的。 “大叔,有你这么杀自己人的吗?连我们的底细都摸不清楚,这几十年白混了吧?”女孩招了招手,后面的十几个人都围住了中年男人,整个局势顿时反转了。 “你们……”中年男人慌张的朝后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把雀斑女孩丢出来的人正拿枪指着他。 “怎么样,是你投降还是我们逼你投降啊?”那女孩坐在人群中,俨然一副黑社会老大的姿态。 中年男人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恢复了刚才镇定的模样:“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可是有备而来的。”他把手机转了过来,上面是陶久被绑起来的照片。 女孩皱了下眉,扭头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 “不用确认了,你们以为我会把人质留在没人的地方,等着你们去救吗?”他冷冷的说道,“把这小子和玉石交给我们,否则人质就没命了。” 我努力劝慰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有利,陶久一定会没事的。 “我可以跟你走,但我必须亲眼看见他没事。”我扶着祭祀台站了起来。 女孩望了我一眼,并没有劝阻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大叔,你可别耍诈,我这里的十几个枪口都看着呢。”说罢,她身后的每个人都举起了枪,画面更像黑社会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耍什么阴谋诡计了,只要这小子和玉石到了我的手上,人质就会平安无事。”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跟我走!” 我回头望了高寒一眼,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中年男人粗暴的把我推到通道里,通道里的人纷纷让了路,我钻回原来的地下室,那里剩下的几个人已经被打晕了。 我被他押着走出小屋,外面停了一辆面包车,车门开了一条缝,中年男人用枪口敲了敲车窗,车上的人马上拉开了车门,里面坐着06和被绑着的陶久。 既然首领如此信任06,还把看守陶久的任务交给她,那他肯定不相信我的话,我竟然还胡编乱造了半天,简直是白费功夫。 “人也见到了,还不快把玉石交出来!”中年男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眼神十分凶狠。 “其实……”我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的说道,“玉石和碎片都在卧底的手上,第二块玉石就在地下室里,刚才我们用隐藏通道的办法把它藏起来了。” 中年男人向车上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取出一把枪,指在了陶久的脑门上。陶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在意他们的举动。 “卧底到底是谁?”中年男人又提高了嗓音。 我身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往外冒,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没有用,要保住陶久,就必须引诱他们放下枪,或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想办法让女孩他们救走陶久。 “卧底是——”我紧张的看了眼06,她立刻瞪了我一眼,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是06。”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06抢在中年男人开口之前愤怒的叫道。 “别演了,你每次都跳出来抢功劳,难道不是为了让首领信任你吗?”我平静的说道,“是你安排我住进高寒的房间吧?据我所知,你们还有很多空房间,可你偏偏让我住高寒的那一间,还亲口告诉我,你把高寒当做哥哥。很明显,你是想暗示我,你就是那个卧底。” “编,你继续编!”她气的浑身发抖。 “够了!”中年男人突然把枪口指向06,“他说的确实不错,你每次都是第一个跳出来抢功劳,要不是你从不出错,我早就该把你揪出来审一审了。我就说你之前为什么总替05求情,原来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首领!你怎么能相信这个满口胡言的外人!” “那你倒是说说,没有我的命令,为什么把人质带到这里?”中年男人怒吼一声。 原来所谓的有备而来,实际上是06误打误撞把陶久带了出来,躲过了一劫。可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把陶久带出来,她究竟是何居心? 正当他们不停争吵的时候,用枪指着陶久的人突然朝后倒了下去,枪落到了我的脚下。还没等中年男人作出反应,我的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他手上的机枪被打飞十几米远。 我转身看去,高寒正站在不远处,用手枪指着中年男人的头部。 “把他们放了。”高寒果断的说道。 中年男人举起双手,突然一个转身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慌忙挣扎了几下,他的力气比我大几十倍,我根本没办法反抗。随着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我的头部开始缺氧,意识也跟着逐渐消失,周围的声音好像变小了。我只看见高寒扣动扳机,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恍惚间我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不见了,子弹打到了车顶上。 高寒和06都吃惊的看着我,仿佛我刚才做了什么可怖的事。 我坐在地上喘了口气,颈部还隐隐约约有些痛感,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首领去哪里了?难道他消失了? 第一百零四章 死亡 就在我们全部愣住的时候,陶久一个翻身从车上跳了下来,捆着他的绳子已经全部断开,他举起一块小小的刀片,我猜那是之前高寒房间里的刻刀。 陶久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并没有追问刚才的事,只是轻声说道:“辛苦了,回家吧。” 我转身看向高寒,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高寒看了我们一眼,望向06劝说道:“你们已经失败了,放弃吧。”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就算违背自己最初的愿望也无所谓吗?”06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上去有一丝落寞。 “这是我的选择。”高寒收起枪,没有继续斗下去的意思,“相识一场,我们各退一步,放他们走吧。” 她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目光盯了我很久,最终还是答应道:“好,我放他们走。” 听了她的答复,我有些松懈的靠在陶久身上,刚才的疲惫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陶久拍了拍我的背,他比往常少了许多废话,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我去叫车。”高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站到路旁打了个短暂的电话。 我扶着陶久准备进屋休息,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扣动扳机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回过头,一个身影冲到了我的面前,重重地倒下了。 远处的06不知何时下了车,她的手上拿着一把枪,眼神中充满了错愕。 “高寒!”我慌忙扶起他的身子,他的背部已经被大片鲜血染红,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怎么也止不住了。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陶久掏出高寒的枪,三两步冲到了06的面前。 高寒脸色苍白的躺在我怀里,他苦笑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闭上了眼。 “高寒?”我颤抖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的呼吸变得很微弱,体温也在渐渐变低。他的血在我身上漫延开来,我的手上也沾满了他的血迹,这大片的红色就像是在警告着我,让我回想起自己究竟害死了多少个人。 我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我还是这么做了。我宁愿现在倒下的人不是高寒,而是我,可这一切都没办法改变了。 云渐渐散去,月色笼罩在我的头顶上,仿佛是在嘲笑我的软弱。 我放下高寒,摇摇晃晃的走向06,她手上的那把枪是从地上捡起来的。我抢过陶久手上的枪,颤抖的把枪口指向她。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高寒,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苍白。 我强压着内心的波动,镇定的向她质问道:“你满意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我,手上的枪随之掉落,整个人都瘫在了车旁。 “对不起……”她忽的捂住脸大哭起来,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 我看了看手中的枪,就算我现在开枪杀了她,高寒也不会醒来了。 她想守护她的一切,而我想守护我的一切,她有何错,我又有何错?我们不过是不同背景下相同的可怜人罢了。 我把枪扔到地上,转身去看躺在地上的高寒,他彻底没了呼吸,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脏就像被撕碎了一样难受,可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我很后悔没和高寒说上最后一句话,他连最后的愿望都是保护我,而我却没能保护他。 地下室里的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沉默的看着我们,马上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转头叫了几个人过来。他们把高寒抬到屋内的沙发上,女孩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从一旁拿了把木椅,示意我坐下,自己则靠着沙发又沉默了一会儿。 “……还好吗?”她有些担心的把手搭到我的肩上,安慰道,“你不用自责,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你当时没有选择这个计划,或许死的人会更多。”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为我而死。”我看向高寒,他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如果他从来都没有遇到我,或者一开始就杀了我,事情也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 “……”她怔了怔,仰天长叹一声,“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当你得到一样东西,同样的,你也会失去一样东西。” “这就是你们所遵从的‘命运’吗……”我闭上眼,高寒倒下的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们……从来都没想过要遵从它。”她很认真的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永远不要遵从自己的命运,所谓的‘命运’只是书写好的一切,你要做的,就是打破那一切。” 我重新睁开眼,她的表情十分镇定,也十分淡然。 她回头望了眼高寒:“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处理,从今往后,‘他们’的动作会收敛很多,也不会再破坏你的生活了。” “……谢谢你们。”我望了眼门外,陶久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06一直趴在车座上啜泣。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在意的事情,立刻看向女孩问道:“我刚才……好像让他们的首领消失了?” 她没有很意外,上前摸了下我的颈部,低声道:“强制消失。” “强制消失?”我似懂非懂的重复了一遍。 “在你受到死亡威胁时,你的本能会让伤害你的人立刻消失。但是你的力量应该还没有那么强大,我想他是被强迫回到了基地。”她耐心的解释了一遍,随后从身上掏出了两部手机,“差点忘了,这是你们的手机,拿去吧。” 我接过手机,确认了一下里面的内容。之前为了保险起见,我和陶久都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清除了,聊天软件也卸载的很干净,就算他们解开手机密码也查不到什么。 我收起手机,突然意识到她帮了我这么多,还没有把名字告诉我,便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扭头望了眼自己带来的人,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人略微点头,她便回头对我说道:“我叫山森葵,你可以叫我小葵,我的代号是‘天气’。” 小葵看的那个人明显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他带着人皮面具,现在也不是多问几句的时机,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比高寒死亡的事实更重要了。 我缓缓站了起来,最后看了眼高寒冰冷的尸体,低声道:“谢谢你们,我要回去了。” “要不要我们送你?”小葵提议道。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回去。”我转身走向门外,陶久正站在门口望着我,表情十分平静。 06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正在犹豫不决的看着我们。 “真的要放过她吗?”陶久轻声问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喃喃自语,随即抓起他的手,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回去吧。” “嗯。”他异常简洁的答复道。 第一百零五章 语音 我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只怕是再多停留一会儿,我就会对06出手,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了。 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因为距离上次离开已经是几周以前,我们多花了点时间和酒店前台交流,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到房间里。 我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衣袖上还沾着一圈血迹,便把上衣脱下丢到一边的洗衣机里。我怔怔的看向镜子,我的眼眶里布满血丝,眼窝发黑,身材也消瘦了很多,倒是很像一个为了高考复习到深夜的高中生。 为了我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人牺牲自己,真的值得吗? 我把脸贴向镜子,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他冷漠的眼神让我觉得很陌生,但我又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就是我。 我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的翻阅自己的相册,那里面曾经有很多张高寒的照片,但是就在几个月前,它们跟着高寒一起消失了。 他连最后一丝念想都没有留给我,却让我留下了永远的懊悔与愧疚,在我的心里狠狠的扎下了一根刺。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涌上眼眶,从我的脸颊滑落。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的很难看,也很无助。 我用热水洗了几次脸,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眼睛倒是越发的红肿了。或许是我在卫生间待的太久,陶久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哭红眼的样子,嘴角动了动,但没有开口。 我以为他又要趁这个机会笑话我几句,但他却走出去翻了翻行李,给我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走到浴室里放了热水。 “去泡个澡,我在外面等你。”他干净利落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把门带上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我真会以为他是吃错药了,不过也对,发生了这么多事,连我都变得让自己陌生,更何况是陶久呢? 我走进浴室,脱下身上的衣物,躺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当我的身体渐渐沉入浴缸的时候,我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回放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我再一次感到头痛欲裂,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杜云的回忆不断的在我脑海里重放,随后是“消失”死亡前的背影,这一切反反复复重放了几十遍,最后变成了我的回忆。 我看到高寒第一次跟我告白的场景,跟我一起住在出租屋的场景,他消失后的场景,这些画面一帧一帧的跳转过去,直到浴缸里的水开始渐渐变冷,这些回忆才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重新打开热水,把头部冲了几遍,一段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我愣了一下,努力的回想那究竟是什么,最终在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串数字,一共11位,好像是手机号码。 这是高寒在梅园留下的号码,他让我们在危急关头联系他,但我并不想再连累他,所以从来都没有刻意的把号码记下来。 可现在,这串号码就像在我的脑海里烙下了印记,我能够一字不差的把它背出来,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迅速的从浴缸里跳了出来,也不管有没有洗干净,穿好衣服就跑出了卫生间,陶久正坐在窗前沉思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我。 我从桌上撕下一张纸,把脑海里的那串号码写了下来,我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这是手机号码。高寒说这个号码打一次就会停机,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我还想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拨出这串号码,一阵嘟声缓缓地从手机里传出,我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把道别的话说出口,对面突然传出转接语音信箱的提示音。我慌忙按下扩音键,高寒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肖容,或许这是我给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交杂在人群中,好像是在某个公共场合录下的,“忘了我吧……” 语音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听起来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要冒出来了,陶久突然从我身后钻出来,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保存录音。 “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犹豫的看了我一眼。 我并没有心思去观察哪里不对劲,把手机丢给他就爬上床了。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我都忘不了高寒死亡的事实,我只希望自己快点陷入睡眠,这样就可以暂时忘记今天发生的事,让我逃避痛苦的现实。 看着陶久摆弄了半天手机,我渐渐合上眼,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沉重的身体让我无法动弹,我没有做任何梦,只是无意识的沉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陶久已经躺在我右侧,他睡的很沉,看起来是太疲惫了,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下来。 这一觉睡了很久,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我没什么胃口,准备先给陶久点份外卖。当我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后台还开着录音的页面,趁我还没有想起昨晚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立刻播放语音,想知道陶久说的不对劲究竟是指什么。 “……肖容,或许这是我给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高寒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把耳朵凑了上去,“忘了我吧……” 要说有什么不对劲,也只有背后吵闹的人声,那些人好像在用方言交谈,但我听不太清楚,只能把声音不断的放大,最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我才辨认出那是苏州话。其他地方的方言我不太清楚,但是江浙沪这边的方言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听出什么了?”陶久被我放大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这是高寒在苏州录的?”我下意识的说出高寒的名字,随即捂住眼睛,差点又让眼泪冒出来了。 “原来那是苏州话?”陶久摸了摸下巴,马上反驳道,“不对,如果是几个苏州人在谈话,只能说明他和几个苏州人一起站在公共场合,并不能说明这是他在苏州录的。” 我一想也是,只是几个苏州人刚好路过,没必要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搞不好查到最后又是白费功夫。 陶久看了我半天,眼神越发深邃,连我都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了。 “我本来不想再让你碰这种麻烦事,但是我更不想就这么瞒着你。”他从我的手上抽走手机,平静的说道,“奇怪的不是他旁边的苏州人,而是他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录下这句话。” 第一百零六章 佛珠 陶久说的没错,高寒录下这段语音的时间是在近期,可他一直在躲避“他们”的追踪,又怎么会在公共场合出现? “如果这段录音真的是最近录下来的,那他肯定是有意选择在公共场合。”陶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如果这段录音不是近期录的,那么他可能是无意,照这样说,他肯定在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么一想,他录音的时间可能是在上次我被绑架的时候,也可能是更早之前。”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往常的经验来看,高寒做事从不疏忽,就算是留下遗言,也不会选在这种人声嘈杂的场合。如果他真的在这件事情上疏忽了,那么当时一定有另一件让他分神的事情,这件事情比他的遗言还重要。 可在我的印象里,高寒从来没有因为别的事情动容过,又怎么会因为一件重要的事而疏忽呢? 难道他留下的不是遗言,而是一个提示? 不,不会的,他没有必要在遗言里设下圈套,如果他想给我留下遗言,那这肯定只是一句遗言。 我的头又不合时宜的疼痛起来,我揉了揉太阳穴,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当我坐回桌边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来了短信。 [看微信。] 我仔细看了这个号码很久,总算想起那是阿雪的手机号,之前我把联系人和聊天软件都删除了,她急着让我看微信,可能是有要紧事要说。 我把微信重新下载回来,之前没收到的消息一条一条的弹出,不过大多是一些营销号的推送,还有几条我爸妈发来的的消息。 阿雪的消息弹到了最顶端,是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我打开聊天框,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好像是一串黑色的佛珠。 [这是什么?]我立刻问道。 [这是在高寒上衣的口袋里发现的,本来装在一个木盒里,但是木盒被某人不小心烧了。]她很快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猛地想起高寒临死前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难道那不是指着心脏,而是指着胸前的木盒? 我接着问道:[是胸前的位置吗?] [准确的来说是在心脏的位置。本来我不想再麻烦你,但是我们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许把这串佛珠交给你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又很快的给了我答复,随即补充道,[我已经请人把佛珠送去酒店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她的行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我倒也相信了她之前很晚回复是为了套路我。我往上翻了下消息记录,上次为了联系卧底,我发了很多废话过去,她只在晚上回了句:[别闹。] 这句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她的语气有点像哄小孩子,可却也是对的,如果我不去干那种蠢事,至少高寒不会为我而死。 比起昨晚,我的内心似乎平静了许多,至少提到高寒时没有那么难受了,也恢复了些冷静思考的能力,我想起昨晚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看小葵对他的态度,他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 这件事本来就和阿雪他们无关,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跑来帮我,连那个人都参与进来了,难道真的是阿雪所说的“帮人帮到底”吗? 我酝酿了很久,最终还是向阿雪发出了疑问。她沉默了片刻,回复道:[其实我们帮你是为了一个人的愧疚。] [愧疚?]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个人曾经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提出要和敌人和平共处,却被众人指责,最终被所有人遗弃,选择去做一个普通人。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帮到朋友,他觉得非常愧疚,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重新面对这份愧疚,做出过去的自己没能做到的事。] 她发了很长一段话,我看了很久很久,想起从轨迹那里看到的几个画面,那些神救起了一个濒死之人,后来他也成了其中的一个“神”。而这个人,就是“命运之神”的统治者——“命运”。 这也是阿雪之前告诉我的小故事,不过她说故事毕竟是故事,有些细节过于夸张,但总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能接受就行了。 她说的倒是轻巧,我要是能接受某个人活了几百年就有鬼了。 无关的事情就扯到这里,比起这个荒诞的神话故事,我更想知道高寒留下的佛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寒绝不是信佛教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宗教信仰,更别提什么吃斋念佛,我和他相识两年,也从未见过什么佛珠。可以肯定的是,这串佛珠是今年才出现的,高寒会把它放在胸前,一定是因为它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是这短短半年里得到的佛珠,高寒绝不可能如此上心。 也就是说,他很早就见过这串佛珠,而最近他又重新得到了。 虽然高寒的行踪是个谜,但我基本能猜到他找到佛珠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就是梅园古玩城。 我把我的推理给陶久讲了一遍,他“嗯”了一声,随后露出一副苦情剧男主角的表情,说道:“帮你前男友查家底,我可能是拿错剧本了。” 我知道他只是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为了高寒的事难受了一晚上,但我看破不说破,憋了这么久,难得让他多说几句话。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我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跑去开了门。芋头正拿着一个手掌大的木盒站在门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您的快递,请签收。”他把木盒塞到我怀里,拿出手机对着我“咔嚓”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你干嘛?”我看着他在手机上滑来滑去,一脸疑惑。 “有人怕我把东西弄丢,我得汇报一下。”芋头的语气很不友好,但他见我有些困惑,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语气,“我不是在说你,不要介意。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看了眼我身后的陶久,立刻跑的无影无踪,我差点以为陶久是背着我跟他结了什么仇,都这么久了还不肯和好。 陶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非常无辜。我心想你丫要是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我就该现场给你磕个头了。 我打开微信问阿雪芋头是怎么回事,她发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然后发来几个字: [他是gay。] 我愣了神,刚想问他该不会是看上陶久了,阿雪又发来一条消息: [陶老板上次看到他手机上的照片,问他怎么找了个外国男朋友,被揍了。] 这个“被揍了”被她单独强调了一下,我莫名觉得很有画面感,真想亲眼目睹陶久被揍的样子。 想来也是,芋头手机屏幕上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年轻,肯定不是家属就是恋人,陶久又闲不住嘴,总喜欢说些欠揍的话,不被打才怪了。 第一百零七章 重回梅园 关于高寒后事的处理,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听从阿雪的安排,火化交给他们来处理,而我则想办法联系他的家人,如果实在找不到他的亲属,那就只能找个合适的地方下葬。 我们把之前留在酒店里的东西全部寄回北京,但是因为到了节假日,机票和火车票都异常紧张。陶久向我提议订两个头等舱,我觉得这样有点浪费,回趟家都要这么花里胡哨的,而且又是陶久付钱,我的心里总有点过不去。 就这么商量了半天,连头等舱都只剩两个位置了,我和陶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我挥出两根手指,他挥出拳头,剪刀对石头,他赢了。 我只好认怂的让他订了头等舱,心想自己已经在堕落的边缘徘徊了,再往前两步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这两步走不走也没差。 陶久安慰我说,你这还不算堕落,人家堕落是要贡献情色服务的。我一个白眼过去,假装没听见他说的屁话,转身继续研究高寒留下的佛珠。 这串佛珠的表面有些磨损,我分不清这是石头还是木头,不过根据重量来看,应该是木制的。佛珠中间是用红线编织而成的红绳,佛珠的做工也很精致,不像是普通的地摊货。 陶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很快接通电话,随意的应了几声,挂完电话对我说道:“真是巧了,江律师让咱们回梅园办些手续,你这个头等舱是坐定了。” 江律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显然不是什么巧合。我记得杜云的记忆里把整个局设的无所不用其极,想来他连合并玉石之后的后路都算好了,江律师肯定是收到我这边的消息,这才打来了电话。 我懒得再把这些推断一一告诉陶久,反正下午就要回北京,到时候去梅园查出佛珠的来历,可以顺便问候一下江律师。 收拾完剩下的东西,我们匆忙赶往机场,坐上了中午的飞机。 不得不说,坐在头等舱的感觉简直就是坐在龙椅上,位置也很宽敞,比经济舱舒适了许多。陶久给我点了些午餐,自己躺到一边小睡了一会儿,完全就是个经常坐飞机飞来飞去的有钱人的样子。而我这个第一次坐头等舱的乡下人,倒真的像是跟他出来乱晃的小白脸,要不是旁边的人没注意我,我都该钻进缝里思考人生了。 在座位上躺了好一会儿,我的睡意又再次袭来,这几天总是感觉睡不饱,稍微一闭上眼我就睡了过去。 睡了没多久,陶久一个巴掌拍上我的额头,硬是把我拍醒了。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飞机已经到了北京,我们差不多该下飞机了。 在偌大的机场里走了半天,我们总算是走出大门,这回陶久没有叫杨杰来接我们,而是随便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往梅园。 没了“他们”的监视,我感觉好受了很多,不过还是心有余悸,总觉得背后会突然蹦出几个人。 我以为陶久叫出租车是因为他比我乐观许多,结果他和我一起坐在后座,一路上连句话都没有说,一直盯着窗外的后视镜发呆。 原本司机好奇的向我们打听为什么要去梅园,他见我们都不说话,一个人尴尬的闭上了嘴。 车还没开到梅园,我就远远的看到王铭站在门口向我们招手,待车停到古玩城的门口,王铭就献殷勤似的替我们付了车费,拉着我们往里面走。 他向我们说了梅园里的近况,也把接下来我们要办的手续大概说了一遍,无非就是一些系统账户更名、修改公司所有权之类的手续。反正是陶久接手,我也就没怎么听进去,一路上望着地面发呆。 忽然王铭停下了脚步,我才发现仙人居已经到了,江律师和南湘正坐在大厅里等着我们,茶几上摆着厚厚一叠的文件。 我催促陶久快点去把手续办完,好回家吃饭,他不慌不忙的和江律师上了楼,王铭也跟着上去了。大厅里很快就只剩下我和南湘,她冷眼望着我,似乎对我这个曾经的“老板”十分不满。 “你对我有意见吗?”我平静的坐到她的对面,以前那种慌张的感觉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不相信什么转世之说,但江律师是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南湘抱起胳膊,仍是一副冷美人的样子,“既然你们就要接手这里,我也可以安心辞职了。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我可不想看着梅园从此被别人掌控。” “你会这么想也很正常。”我耸了耸肩,“曾经我也不相信转世轮回之类的瞎话,可你也看到了,拿走石头的人是我,和杜老板长的一模一样的也是我,这件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也只能当做是一种巧合了。” “随便你怎么解释,反正从明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天下,我再也不用被什么‘杜老板’束缚了。”她笑了笑,眼神里有些许疲惫。 “谢谢你为我坚持了这么多年。”不知怎的,我看着她那冷淡的面孔,竟然涌起了一股感激之情, 她突然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扬:“你知道吗?刚才有一瞬间,你的眼神像极了杜云,也许一开始看到这个眼神,我就会义无反顾的留下来,可惜已经太迟了。” 她的话里有话,听起来又是一个久远的故事,我今年听的故事已经够多,实在是没办法听下去了。 “早点离开这里也好,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鬼地方。”我端起桌上倒好的茶,向她敬了一杯,“敬你最后一杯茶,就当是感谢你多年的守护吧。” 南湘也端起茶杯,向我敬了一杯。喝完这杯茶,她起身走向门口,回头最后望了我一眼,说道:“再见了,杜云。” 她孤独的身影渐渐走向远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失了神。 南湘为了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付出这么多,她的使命也该就此终结了。 这时老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站在我面前轻轻咳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还有多久?”我望着楼梯问道。 “可能要到傍晚,再等等吧。”老钱坐到沙发上,看着南湘喝过的茶,发出了一声叹息。 “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我想起口袋里还放着那串佛珠,老钱或许能帮我查到些什么,便把木盒拿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春风楼 老钱从我手里接过木盒,把佛珠取出来端详了一会儿,疑惑看向我道:“这不是最近刚卖掉的那个瑕疵品吗?” “瑕疵品?” 老钱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有戏了,既然佛珠就是从这里卖掉的,那肯定查得到它的来历。 “这串佛珠是我们几年前从一个生意人手里收购来的,因为其中几颗佛珠表面有细小的裂痕,那个老板开价很低。收来这串佛珠后,我们就把它放在外面的古董店里,过了这么多年,最近才有个小伙子把它买走了,没想到现在会出现在你的手里。”老钱指了指佛珠的几个位置,向我缓缓道来。 我看向他指的地方,那几颗佛珠的裂痕不怎么明显,而且全部都是黑色的珠子,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那您有那位老板的联系方式吗?”我继续追问道。 “这……”老钱摸了摸脑门,表情有些难堪,“那位黄老板得了重病,去年已经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我想查出这串佛珠的来历,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希望您能帮帮我。”我连忙起身向他鞠了一躬。 老钱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翻了几下,犹豫的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他儿子的号码,他叫黄定天,你可以打过去问问。不过这个黄定天脾气很差,比他老爹难应付,要问出佛珠的事可能有点麻烦。” 他把手机递给我,我把号码保存到自己的通讯录里,又把手机还给了老钱。 “没事,我这个人不怕麻烦,谢谢您。”我重新坐下,给老钱敬了杯茶。 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我扭头一看,江律师和陶久一起走下来了,江律师穿得很正式,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装束的人,可能是他的同事。江律师把老钱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老钱微微点头,在一旁打了个电话。 我起身走向陶久,低声问道:“你们办完手续了?” “快了,江律师说要请咱们吃晚饭,剩下的事情晚点再谈。”陶久环顾四周,突然凑到我的耳边问道,“咱们就这么白拿人家的东西,真的好吗?” “那你还拿的跟真的一样?”我反驳道。 “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欠别人,要不是你让他们把财产交给我,我能站在这里白拿钱吗?”他碎碎念的勾住我的肩,接着提议道,“要不咱们整完就去捐慈善吧?” “你丫想把古玩城捐出去吗?你怎么不问问警察同志?”我白了他一眼。 “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把挣来的钱捐了吧。”陶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说道,“江律师刚刚给了我一千多万,你说捐哪儿?” “一千多万?!”我差点大声喊出来,回头看了眼老钱和江律师,他们并没有注意我们的对话。 这一千多万对陶久来说不算什么大钱,但要是真的给我用,我可能一辈子都花不完,说不定给我全家都花不完。 “这么激动干嘛?”陶久拍了下我的肩,“这么点钱,买套别墅就没了,要不拿去捐个楼?”他准备把银行卡塞回去,我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等等,我后悔了!”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钱本来就是杜云的,捐了不就是把我自己的钱往外送吗? 想到这里,我又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跟陶久混了这么久,连我这么老实的人也学会占小便宜了,这种习惯可不好。 陶久得逞的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不想送钱了?” “这钱你先替我收着,以后再商量这事儿。”我松开他的手,故作镇定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高寒的过去,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好好好,不跟你扯这个,赶紧去吃晚饭,饿死本大爷了。”陶久转身去跟江律师打了声招呼。 江律师点了点头,让王铭开了一辆车过来,他和老钱一起坐了上去。老钱体型稍胖,坐在副驾驶上,我和陶久一起坐到后座,车里的空间有些狭小,我不得不跟陶久挤在一起。 “实在是抱歉,因为杜老板一直不在,我们只有这一辆车。”江律师惭愧的说道。 “没事,他就喜欢跟我挤一块儿。”陶久抢在我前面开口道。 我在心里“呸”了一声,又往车门边上坐了坐,回应道:“没事,让他给您买辆新车,加长的,想坐多少人就坐多少人。” 陶久扭头看了我一眼,直接不说话了。我冲着他一笑,换了个姿势看向窗外。 过了半个小时,江律师请客的饭店到了,我看了眼饭店的霓虹灯,“春风楼”,让我莫名的有一种要进青楼的感觉,不过他们的装修华丽,也很贴近古风,又是江律师推荐的,味道应该不错。 饭店走廊里的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三楼的包间,包间的名字叫“红花阁”,门内是一道屏风,再往里走便是饭桌了。 听江律师介绍,很多生意人都会在春风楼吃饭、谈生意,一般一楼和二楼是普通的客人,而三楼和四楼就是贵客。听起来这个包间也花了不少钱,看来这个江律师也不是个普通人。 坐下没多久,服务员开始一道一道的上菜,每次上菜都间隔十分钟,我特地看过时间,一秒不差,由此可见,这个酒楼的要求很严格,也难怪服务员都是规规矩矩的,一句闲话都不敢说, 不过这里的菜味道很不错,对得起菜单上的价格。江律师跟我们谈了些闲话,我大概了解了最近梅园里生意的情况,但是江律师的话实在是太多,我不得不以吃菜为由蒙混过关,到最后就变成了陶久跟他谈论,而我负责处理没人吃的好菜。 老钱和王铭的话不多,也在一个劲儿的往碗里夹菜,他们偶尔跟我搭了几句话,我都一一应付过去了。 就这样吃了一个多小时,桌上的菜也差不多吃完了,我们起身准备离开。走到走廊里,几个穿着西服的人从我们面前经过,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一个愣神,突然想起那是a11,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钱也惊讶的拽了下我的衣服,我疑惑的看向他,只听他低声说道:“你看最中间那个平头,那就是黄定天。” 中间的平头左耳戴着耳钉,一副放荡不羁的浪子模样。 我又愣了一下,转身对陶久说道:“你们先回去慢慢办手续,我还有点事要问,不用等我了。” 说完我便朝着黄定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他们进了最里面的包间,包间的名字叫“白月阁”。 第一百零九章 白月阁 两个服务员站在白月阁的门口,拦住了我的去路,不论我怎么解释,她们就是不肯放行。 这个春风楼讲究凭牌识人,订了包间的客人需要拿着该包间的门牌才能进去,其他人一律视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虽说这样的规矩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规矩总是死的,我现在确实是有要紧事,就这么拦住我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在走廊里转悠了几圈,思索着要不要等他们吃完饭再去问,可等了半个小时,连个上菜的服务员都没看见,他们好像不是来吃饭的。 来酒楼不是为了吃饭,难道还是来谈论琴棋书画江湖大事的吗? 我又往白月阁门口走了两步,那两个“门神”像见到傻子似的看着我,又张开手拦住了门。 “两位姐姐,我的朋友真的在里面,通融一下好不好?”我再次苦苦哀求道。 “小朋友,下次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这个地方是你这种小毛孩儿来的吗?”其中一个服务员瞥了我一眼,说完话继续目视前方。 听她这语气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敢情她们不是循规蹈矩,而是“狗眼看人低”啊。不过她们看守的越严格,就越说明坐在里面的人是在商讨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我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a11,既然他也在这个包间里,就说明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我相信他不会随便做出杀人的举动,但是以防万一,我必须确认黄定天的安全。如果黄定天死了,佛珠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但是要想进包间,我还必须得支开这两个门神才行。我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有用的办法,又在门口浪费了十多分钟。 这时包间里传来掀桌打斗的声音,一把刀插到了门上,两个服务员各自躲开,她们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安。 “我靠,两位大姐,这样你们都不开门?”我心急如焚的推开她们,把木门一脚踹开。 面前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屏风后面站着几个黑影,似乎有人被挟持了。 我钻到屏风后面,a11正和另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另一边的两个中年人拿刀挟持了黄定天,他们见我进来,手上的刀逼的更紧了。 “别过来!不想让他死就放我们出去!”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吼道。 角落里的11看到我,眼神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做出动作,依然防备的望着那两个人。 连11都不能出手,看来这个黄定天对我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联手救下黄定天,然后再问出他的目的。 “各位大哥冷静一下!”我缓缓的走到他们掀翻的桌子旁边,从里面扯出一个公文包,“我就是个路过的!你们慢慢打!”说完我就把从包里取出一个皮夹,装模作样的取出一叠纸币,假装自己是趁乱来抢钱的。 “把老子的钱放下!”眼镜男的同伙怒吼一声,手里的刀直接朝我飞了过来。 眼看那把刀马上就要在我的头顶留下一个大洞,我连忙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刀直直的插在了墙上。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这里的时候,11快步走到眼镜男的身后,一挥手打在眼镜男的手腕上,他的刀掉到地上,被我捡了起来。 “狗日的,你们是一伙的!”眼镜男捂着手腕哀嚎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11一拳打倒在地。 另一个人趁着我们不注意准备从门口溜出去,刚好撞上了外面的两个服务员,她们一人一个手刀打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噗通”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原来这两个女人真的是门神,看来她们刚才没对我出手已经是放我一条生路了。 11扶着黄定天坐到一边,我这才发现黄定天的腿上被划了几道口子,11的胳膊上也有几道,应该是被地上的茶杯碎片划伤的。 没过多久,警察赶到这里,把那几个人都带走了。通过他们和警察的对话,我得知那个眼镜男是一家小公司的董事长,因为黄定天准备收购他的公司,这次他们就是来谈生意的。没想到中途眼镜男变了脸,觉得黄定天开价太低,便想挟持他抢一笔巨款。 黄定天被警察拉去询问一些相关的细节,包间里没剩几个人,我便趁着这个机会搬着椅子坐到11的旁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我他妈倒是想问你,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拿出怀里的佛珠,给他递了过去:“你认识这个吗?” 11接过佛珠,仔细端详过后,不悦的骂道:“妈的,原来这玩意儿在你手上。” 听他这话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连忙追问道:“你知道它?”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是06让我来查这玩意儿的。”他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出现了一张佛珠的照片,跟高寒的这串佛珠一模一样。 “她查这个做什么?”我听到06的名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哎,咱们可是死对头,问这么多干嘛?”11把佛珠丢还给我,似乎有些不情愿再说下去。 “那你怎么不动手?”我知道他心直口快,要是他真的把我当成死对头,刚才早该拔刀相向了。 “你刚才帮了我,当然是还你一个人情。这会儿是没人盯着,要是让组里那几个疯子看到你,我可不得不动手了。”他苦笑着说道。 我知道之前那场恶战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或许我不该主动找他问这么多,要是让首领知道,11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我一直都不明白“他们”对我们的敌意为什么会这么深,最开始出现“第三方神明”,是因为人与神之间相差太多,他们认为这对人来说并不公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连“第三方神明”都变成了和神差不多的存在,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公平”吗?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第一百一十章 询问 就这么和11坐了很久,我想起阿雪说的那个小故事,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我很清楚,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几百年前的“消失”,他向众神提出,神与第三方神明存在着太多误解,应当解开误会和平共处,但是所有的命运之神都把他当做异类,最终导致了他的陨落。 而事实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有了和平共处的想法,如果能和他们化解恩怨,两边或许能提早几百年结束战争。 “你看咱们都坐了这么久,不说点话解解闷吗?”我憋不住的开了口。 11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说道:“算了,反正他们也没跟来,我就跟你讲讲06让我查的事,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让我怎么告诉别人?谁信你们的故事啊?”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调侃道。 “就是提醒你一句,你自己知道就好。”他轻咳一声,放低声音说道,“06应该跟你说过,她一直把05当做哥哥。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妹,只是我们一向习惯用假名办事,首领也从不让他们亲密接触,所以大家都认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06的心情,高寒是她的哥哥,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正如11所说,他们追杀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们怕神再次联合起来,伤害他们的亲人。 “那天晚上以后,06的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天闷在05的房间里不出来,直到今天,她找到这张佛珠的照片,就让我帮忙查出佛珠的下落。我查出佛珠曾经出现在黄定天父亲的手上,可惜他父亲病逝,我就顺藤摸瓜找上了黄定天。他正好需要雇佣几个随行的保镖,我就混进来了。”他低声叙述了一遍,又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 等等,如果高寒和06是兄妹关系,那我不是可以通过06找出他们的家人吗? 我打断他的话,问道:“他们家除了他们兄妹俩以外还有其他的亲戚吗?” “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11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哦,你想给他办后事?” “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找他的亲人商量一下了。”我低下头看向地面。 “我只能告诉你,希望很渺茫。”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你觉得我多少岁了?” 我看向他的脸,五官明朗,皮肤没什么皱纹,最多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 他笑着摇了摇头,竖起了四根手指:“我今年应该是46岁了。” 我也跟着他笑了笑:“你丫逗我玩儿呢?” “大哥能骗你吗?”他拍了拍我的肩,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们可以控制人的感情,可以自由消失,但是这种能力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会因此减少几十年的寿命,然后停留在某个年龄段。所以你见到的基本都是我们这种二三十岁的模样,首领和03那些人只是个别,因为他们原本就快到中年,所以没什么变化。” “你的意思是高寒也有四五十岁了?” “没那么夸张,他是10岁左右进的a组,算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我当时听说他的父母双亡,他平时也没怎么提过别的亲戚,我想他们家大概是没什么亲属了,就算有也是爷爷奶奶,年龄差距太大,找起来更不容易。”他叹了口气,向我提议道,“要不你还是放弃吧,我可以帮你把佛珠交给06,剩下的让她来办。” 他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我心里的石头就永远不会落下,要是就这么交给06,我可能会对高寒内疚一辈子。 “我无论如何也想替他查下去,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我下定决心,拒绝了他的提议,“06跟你说过这串佛珠的来历吗?” 11沉思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一开始她让我去查一个当铺,黄老板就是从那里买走的佛珠,但是那家当铺很早就关门了,你可能查不到什么线索。” “你有那家当铺原来的地址吗?”我接着问道。 “好像是苏州的平江路附近,店名是‘平安当铺’,几年前就倒闭了。”他很快答道。 我心里一惊,怎么又是苏州?难道高寒录下语音的时候真的在苏州吗? 我突然意识到这条线是找对了,如果高寒真的去过苏州,他可能也是在查自己的过去,只要他曾经调查过,我就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走下去。 不过试着从高寒的角度想,他既然已经找到了苏州,为什么还要留下那段录音,坦然赴死呢?难道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吗? 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都是一条线索,我一定要继续查下去。 11靠到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好了,让你问了这么多,我也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我耸了耸肩:“你问吧。” “你的佛珠是从哪里来的?”他只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刚才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意识到吗?这是从高寒身上找到的。”我无奈的说道。 “哦,怪不得。”他恍然大悟的看着我,随后接着问道,“还有个问题,你现在到底站在哪一边?”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关键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对我来说,两边都沾满了血腥,却又情有可原,如果轨迹他们不叫“中立”之神,我倒是想在自己这边取个名字叫中立,代表我对两边保持中立的看法。 “其实我很希望你们能够和平相处,但我知道光凭我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你就当我随便说说吧。”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我不在乎你们的看法,如果你觉得听不下去,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11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很快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其实我们之中也有一半的人希望尽早结束战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道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讶,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同仇敌忾,追杀我就像是在追杀父仇人。 “我们内部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平静,很多人都持有自己的观点,有人认为过去的事应该让它过去,该化解的恩怨早些化解,也有人认为这是原则问题,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和神抗争,如果放弃战斗,我们就要面临瓦解和分离等一系列的问题。”11用很认真的眼神向我解释道,“所以就算有人希望和平,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这里面涉及太多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05那样的‘叛徒’,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待一个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人来帮助我们。” 我对这种复杂的事情感到很头痛,就算我劝的了轨迹,也不一定能劝的动其他人,更别说是像a组首领那样的人了。 他真切的看着我的眼睛,我不免感到有些动容。 “……你这是在求我吗?”我有点受不了这严肃的气氛,开玩笑似的向他打趣道。 他苦笑了一声,无奈道:“老弟,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能收齐全部玉石,也一定可以帮我们化解恩怨。”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陶久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不帮不帮,你当我俩是红十字啊!” 他走出屏风一把拉过我,一脸不情愿道:“之前打打杀杀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这会儿就想和好了?” 11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把陶久拉到一边低声道:“话说这么绝干嘛?说不定我们帮了忙,以后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你是不是被好人帮收为帮主了?追杀你的人你都要帮?”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你不是别人假扮的吧?” 我吃痛的拍开他的手,揉着脸说道:“他们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且他们是被灌输了错误的观念,换个说法,这叫邪教,怎么说也得帮他们一把吧?” “哎,我可听见了!”11在我们背后斤斤计较道,“说谁邪教呢?” “这你都听得见?”我反复确认刚才的声音,应该跟蚊子差不多大。 “你就是出门说,我都听得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是我吹,大哥我是组里听力最好的人,可别想在我面前说悄悄话。” 我和陶久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在平乐巷的仓库外说的话岂不是被他听的干干净净? 11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想法,摆摆手道:“我可没偷听你们俩的情话,我的耳朵也是要休息的。” 看他这副老实巴交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姑且相信他上回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不然当初在我进仓库的时候就该被他戳穿了。 “你们真的不想帮我也没关系,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惹上那群老家伙。”11继续说道。 我回头看了眼陶久,他一直盯着11的脸,似乎还在考虑些什么。 “我觉得——”我刚准备开口,就被陶久扯到了身后。 “好,我帮你。”陶久爽快的给了他答复。 11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刚才不是……” “我是不让肖容帮你,但我可没说我不会帮你。”陶久拍了拍我手上的木盒,“他现在没空帮你们跑腿,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这哪里是小——”我刚想开口,又被陶久捂住了嘴。 “去去去,把你手上的事处理完再说,别跑来一心二用!”他把我强行推到屏风后面,怎么说也不肯让我再进去了。 我拗不过他,只好无奈的问道:“那你不跟我去查佛珠的事儿了?” 陶久拍了把我的肩:“帮你查前男友的事儿,传出去多难听?老子要跟里面那个混球去闯荡江湖,你也别闲着,赶紧去把事情查完,看看咱们俩谁能第一个办完回家。” “说谁混球呢?”11远远的在屏风后面喊道。 “再偷听小心老子把你的耳朵卸下来!”陶久立马回头丢了一句。 我顿时发现这两个人其实也挺配的,流氓痞子天生一对,怎么陶久偏偏看上了我。我瞬间脑补了一下陶久和11看对眼搂搂抱抱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陶久白了我一眼,不满道:“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你也想挨揍是不是?” “不跟你扯了!我去办事!”我向他竖了个中指,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既然陶久想替我帮忙,那就让他帮好了,也省得我一心二用,到时候一件事都完不成。我也相信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在我前面,我要尽快处理完高寒的事,回来与他汇合。 我从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家。家里很久都没有打扫,看上去十分凌乱。我从衣柜里找出很久没用过的书包,塞了两件衣服进去,皮夹和身份证之类的都放在最里面。我大概看了眼房间,其他也没什么要带的。 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再加上到了中秋节,马上也要国庆长假了,这几天的机票也很少,还要飞到无锡再坐长途,时间太久,也超出了我的预算。我查了其他的交通工具,能尽快到苏州的还有高铁,正好能买到早上的票,看来明早还要早点起床。 我很快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陶久很久都没有回来,我猜他是带着包直接跟11回去了,不知道他这几天会怎么过。 算了,我自己都没把事情查完,还是不去想那么多,早点休息比较好。 我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不过奇怪的是,我还是没有做任何梦。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眼朦胧的坐上去往苏州的高铁,刚坐上座位,我的睡意又来了,我只好靠着窗又睡了一上午。 靠近中午的时候,我才逐渐清醒过来。睡的太久身体有些僵了,我坐正身体,这才发现旁边坐了一个女人,我连忙往窗边挪了挪。 没想到那女人转头看向我,轻声问道:“睡够了?” 我茫然的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女人竟然是06。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平江路 06居然会坐在我旁边,而且还问我睡够了没,这简直是太惊悚了,我不得不躲向窗边,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激动干嘛?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我是来道歉的。”她给我递来一盒水饺,打包盒里面还在冒着热气。 我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不适应,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水饺里面下了毒,就等着我吃下去。 她见我无动于衷,就打开盖子,用筷子夹了一个吃了下去。她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没毒,吃吧。” 我慌忙接过水饺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还没有习惯……” “我没有怪你怀疑我,之前我的做法确实很极端,后来我一个人想了很久,你的确没有什么错,反而是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哥哥。”她垂下眼,眼睛周围的黑眼圈隐隐可见,看起来这几天没有睡好。 “这件事上谁也没有对错,他早就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手里。”我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准确,又补充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能死在你手里,他已经满足了。” 她愣愣的望着我,无可奈何的笑道:“你明明是在安慰我,可自己的脸色却比我还难看,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我听到这话,刚夹起来的水饺一滑,又掉回了打包盒里。 “这、这话不能乱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们不能随便揣测他的想法。”我咳了两声。 “那你是原谅我了吗?”转眼她又绕回了这个话题。 我沉默了片刻,虽然她是无意,可我终究还是对这件事有些阴影,这是一条人命,就算我想原谅,也没有办法去原谅。 “算了,我知道你暂时没办法接受,还是等以后再考虑吧。”她转身正视前方,眼神里有一丝失落。 我实在是想不出话去安慰她,我甚至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别说是安慰别人了。 “你也要去苏州吗?”我跳过了刚才的话题。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前面的钟表,轻声道:“我想去找自己的归宿。” 这话听起来莫名的有些凄凉,我疑惑道:“你不准备留在那个地方了吗?” “他已经死了,我再留多久也没有用。”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向我说道,“以后不用叫我06了,叫我高云。” 我点了点头,把吃完的打包盒丢到垃圾袋里,抬起头说道:“谢谢你的午饭。” “能让我看看佛珠吗?”她再次向我问道。 “嗯。”我答应了一声,从包里取出木盒,给她递了过去。 她从木盒里取出佛珠,放在手掌上端详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我看向她的脸庞,几滴泪珠正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佛珠上。 我连忙从身上找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把佛珠擦干净放回了木盒里。 我犹豫的开口道:“你还好吗?” “我们半斤八两吧。”她苦笑道。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我们都再也没有开口。直到高铁到站,我们才背上包一起踏上了旅途。 高云是个标致的美女,她五官明朗,散着一头微卷的长发。以前她总穿着组里中性的衣服,现在她换上了宽松的外套和牛仔裤,背着皮质的小包,走在路上都要吸引一群人的目光。 我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出去没多久就匆忙叫了一辆出租车,刚坐上去,高云也从另一边坐了上来,看来她是跟定我了。 我向司机报了平江路,高云皱了下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开口,反而扭头看向窗外,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哟,小两口吵架了?”司机见我们都不说话,有意要缓解气氛。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关系。”我慌忙解释道。 “他是我弟弟。”高云依然看着窗外,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高云。 “哦,姐弟俩吵架可不好啊,都是一家人,别管什么对错,早点和好才是最重要的。”司机大叔的话有点多,但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们。 我怕他再多说些什么,赶紧插嘴道:“谢谢叔叔,我们会和好的。” 高云也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似乎有点诧异。 “那就好。”大叔没有注意到我们的神色,继续专心开车,也没有再多问了。 过了几十分钟,平江路到了,我付完车费就匆匆下了车。我看过旅游攻略,平江路全长有1.6千米,要找平安当铺的原址有些麻烦,我还需要找些老店问问清楚。 我沿途看了许多店铺,附近都是近年来做生意的一些外地的商人,没有人听说过平安当铺这个地方。高云一言不发的跟在我后面,时不时的看向河边,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问了一大圈,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本地的店铺,店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她一听我说起平安当铺,马上有了反应。 “怎么你也要找那个当铺?我记得几周前来了个小兄弟,也说要找平安当铺。”大姐一边做着点心一边答道。 我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忙问道:“那你知道平安当铺吗?或者你知道那个人去哪里了吗?” 大姐回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只记得原来平安当铺的位置开了一家新店,至于那个小兄弟,他在河边站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就跑去河对岸了。” “来份桂花糕。”高云突然走过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好,稍等,我去拿点打包盒过来。”大姐走进店内摸索了一会儿。 高云买完桂花糕,坐到河边的围栏上缓缓吃了起来,见我一脸狐疑的跟过来,她也给我递了一块。 “你是来旅游的吗?”我忍不住问道。 她回头望了我一眼,面不改色的答道:“我记得这个地方。” “你想起小时候的事了?”我接过她的桂花糕问道。 “我记得一点,但是都不一样了。”她摇了摇头,“二十几年,可以让一座城变得无情,也可以让一个有家可归的人失去家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苏家 高云的话有些令人难过,他们很早就失去了父母,和杜云的身世一样悲惨,但是不同的是,他们还有a组可以依靠,杜云却只能靠自己而活。 我脑海里杜云的记忆又开始不停的涌上来,让我觉得一阵头痛。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究竟是神,是杜云,还是肖容。 而现在,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是肖容的就是我对高寒的愧疚,如果我不亲自把高寒送走,或许我就再也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我曾经以为摆脱高寒能让自己更加独立,但是我错了,那只是我用来逃避他的借口。一直以来,高寒都在拼命的保护我,而我却没能保护好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完成最后一件事,让他重回故土, “吃完了,走吧。”高云站了起来,随手扔掉了垃圾。 “去哪儿?”我疑惑道。 她回头指了指刚才的那家店:“不是说我哥去了河对岸吗?去对面看看。” 我立刻跟上她过了桥,河对岸是普通的民居,有几个老人正坐在河边看风景。我上前询问了一下,老人们说经过的行人太多,实在是记不清了。 我转念一想,要问样貌特征肯定没有人会记得,便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奇怪的年轻人。这回老人们有了点印象,说几周前有个奇怪的小伙子,跑来问这二十多年里附近的住宅有没有拆迁过,但是这二十多年附近的变化很大,老人们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样的住宅。后来他站在河边眺望了一会儿,又往里面去了。 高寒连续两次都站到河边眺望,这绝对不是巧合。我向老人们问了具体的位置,把之前大姐说的那个位置也看了一遍,这两处都是树荫下,除了偶尔吹来微风,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高云冷不丁的开了口:“倒影。” “倒影?”我听得一脸茫然。 “老宅虽然拆了,但是这条水巷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们小时候总喜欢在河边玩闹,每次他都能通过河里的倒影找到家的方向。”她站到我旁边打量了一下水面上的倒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只有他能找到。” 只有高寒能找到的方向?我又低头望了眼水面,无非是一些建筑的倒影,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忽然又一阵风吹过,水面上起了些波澜,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连忙拿出手机把远处的画面放大,水面下的石砖好像嵌着一个发光的东西,我又跑到河对岸,我们刚才站的位置下面也嵌着一个。 难道这是高寒小时候留下的记号? 我把那个发光点拍了下来,坐在树荫下把照片放到最大,那个东西看上去好像是一颗碎钻,不过因为它太小,我还没办法确定。 我把手机递给高云,她端详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水面,恍然大悟道:“是方向!”说完她便朝着住宅里面的小路走去。 我赶紧追上她,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树是起点,发光点是指向,所指的方向就是回家的路。”高云快速的走向房屋深处,到了一个破旧的角落里,“我来过这里,再往前就是——”她刚迈出两步,前面是几栋新建的楼房。 “……现在怎么办?”我一脸担忧的看向她。 她皱了下眉,在楼房周围绕了几圈,还是毫无线索。 我看着周围的楼房沉思了许久,转身向她问道:“你还记得你们家的经济情况吗?” 她思索了一番,答道:“我只记得院子很大,房间很多,经济可能是中等水平。” “你们家姓什么?”我接着问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姓苏。”她犹豫的说道。 家里不算穷,院子很大,姓苏…… 我跑回河边找到了那几个老人,他们还在用苏州话聊着天,见我又跑了回来,向我打了声招呼。 他们的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我打开高寒的录音,把手机放到耳边,在高寒背后聊天的声音和这些老人们一模一样。 这就对上了,他们说高寒在河边停留了一会儿,那个时候他正在给自己录下遗言,他问老人们拆迁的问题,也是因为故居已经拆迁。至于他究竟有没有找到,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向老人们询问了二十几年前苏家的事,他们摇了摇头,还是说不记得。 这时,一个原本沉默的老伯突然开口道:“你说的是不是二十多年前起火的那个苏家?” 老人们顿时变得吵吵嚷嚷起来,纷纷说自己知道这件事,每个老人都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我把他们的话整理了一遍,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时间是在二十四年前,苏家原本是靠做生意起的家,在当时也算是个有钱人家。但是有一天,家里不知为何起了大火,苏氏夫妇刚好在家里休息,被活活烧死在房间里。从那天起,苏氏夫妇的一儿一女失去了踪影,苏家也变得越来越落魄,家里的两个老人变卖了所有的东西,在破旧的房屋里住了好几年。 后来因为房屋需要拆迁,两个老人搬到了别的地方。他们的晚年也很悲惨,因为联系不上其他亲戚,他们被迫住进了养老院,连孙子孙女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走了。 我回过头,看到高云正站在我身后,她的眼神有些悲伤。 “请问你们知道那两位老人之前住的地方吗?”我接着向他们问道。 “好像是在那条路的尽头,里面的最后一栋楼就是。”老伯指了指远处, 我拍了下高云的肩,径直朝着老伯指的方向走去。十几分钟后,我们走进了巷子口,这里的路很窄,没有阳光照射进来,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在巷子的尽头找到了老伯说的楼房,这栋楼有些破旧,似乎没什么人住在里面。我又向一个路过的老婆婆问了苏家老人的楼层,老婆婆指了指二楼,说关着窗的那家就是。 我望了眼二楼,窗户后面已经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屋 我走上二楼,发现大门还是以前那种老款式,上面的锁头已经生锈了,我轻轻一推,门已经被人开过了。 这个屋子十分的简陋,里面只有小小的卫生间和卧室,厨房就在窗边,剩下的就是客厅,全部的面积不过几十平米,由此可见,两位老人的生活十分艰苦。 客厅里似乎已经被人清扫过了,只是积攒的灰尘太多,暂时没办法清理干净。我拿门口的扫帚又扫了几遍,直到地上踩不出鞋印才停手。 客厅中间的台子上摆着香炉和佛像,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外表也全部生锈了。旁边摆着一张黑白的合照,上面是一家六口。我注意到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握着一串佛珠,应该就是高寒留下的那串了。 我清理了香炉,从柜子里找出还没有用过的佛香,准备上三柱香祭拜一下高寒的亲人。但是因为佛香存放太久受了潮,怎么也点不起火,我只好拿着没点上的香拜了几下。 高云在屋里看了很久,也朝着佛像走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着头很久没有起来。 我不忍心面对这个场景,转身把客厅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原来整洁的样子。屋子里没有多少家具,稍微收拾一下就显得分外有格调。不过家具已经破旧不堪,可能还需要把屋里翻新一下。我把旁边的台子收拾出来,发现抽屉里放着两个牌位,便一起放出来祭拜。 我给阿雪发了个定位,转身去看高云,她还是跪在那里,迟迟没有起身。 “没事吧?”我向她伸出手。 她并没有回应我,只是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佛像。 我看向窗外,天空火红的一片,看样子时间也不早了。 “事情都过去了,你再跪一天也没有用,还是省点力气先去吃晚饭吧。”我接着说道。 她沉默的望了我一眼,扶住我的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知道她这是在故作坚强,她和高寒一样,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主动说出口,只会默默的藏在心里。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而且我不是很会安慰女人,要是说多了反而会让她更难受,还是让她自己慢慢接受吧。 我们回到平江路上,随便找了一家店吃晚饭。高云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一道菜就吃饱了,而我也只吃了几个包子。 阿雪很快给了我答复,说明天下午就来开追悼会,我把消息告诉高云,她只点了下头,似乎还在想着苏家的事。 填饱肚子后,我查了下附近的几家酒店,对比之后找了一家清静点的,和高云一起住了进去。 我和高云各自订了一间房,上楼后就分开了。好不容易能住一次单人间,我随手关上门,扔下包就躺到了床上。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不知不觉我又有了些睡意。 不知道陶久那边怎么样了,等明天处理完这件事,我就得尽快回去联系他,希望他不要出事。 我到浴室里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了床上,还没看几眼手机,我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几天总是突如其来的有了睡意,我总觉得自己是得了嗜睡症,可我的睡眠一直很充足,平时也一直在运动,没道理会患上嗜睡症。原先我一直害怕梦见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可现在我做的梦越来越少,那些梦境被一片黑暗所替代,让我无法思考,这比之前的梦更让我恐惧。我甚至害怕有一天我会一睡不起,从此不再是“肖容”,而是变成另一个人。 这一觉睡到了凌晨三点,偏偏睡醒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无奈之下,我拿起手机看了点无聊的新闻,想借着文字增加睡意,没想到都是些鬼才作者,反而越看越精神。我只好靠在床头呆滞了一会儿,无意中低下头,看到陶久给我发来了消息,便拿起手机疑惑的看了一眼。 [睡了吗?] 凌晨三点多问我睡没睡,这种事也就陶久能做得出来了。 我想了一下,马上回复了道:[咋的,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想你了。]他很快回复道。 我顿时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你丫的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肉麻我?] 他倒是理直气壮的回复道:[哪里肉麻了?这是实话。] [赶紧滚去睡觉!我睡了!]我飞快地发送这几个字,关掉手机躺了下去。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总算是又睡着了。 这次一觉睡到了上午九点,对我来说不算早也不算晚。 我打开手机,阿雪早早的发来了已经出发的消息,预计中午之前能到。她说有些东西不方便带着,列了个清单让我帮忙去买,上面都是些追悼会要用的东西。正好我睡的太多有些心烦,洗漱完就出酒店买东西去了。 我在路上稍微吃了点早饭,买东西的时候顺便把附近逛了一圈,因为上午的人不是很多,附近的风景也不错。 如果不是要办正事,我可能会沉醉于平江路的古镇风景,除去周围的现代人,这里的时间仿佛还定格在几十年前,要是能居住在这种古镇上,或许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提着一大袋东西回到酒店,看见高云正犹豫不决的站在房间门口,我走上前和她打了声招呼,她转身看向我,也轻声问候了一句。 “你是在等我吗?”我打开房门问道。 “……”她沉默的看着我提的塑料袋,迟迟没有开口。 “……这是下午要用的。”我把塑料袋放到一边,从旁边挪出一张凳子,说道,“进来坐吧。” 她坐到凳子上,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的隔阂,她的样子还是有些拘谨。不光是她,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塑料袋里还放着没吃过的糕点,我连忙拿出来给她递了过去。 “吃早饭了吗?” 她接过糕点,低声道:“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参加追悼会。”我劝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悼会 高云吃了几块糕点,始终都没有再开口。我去卫生间洗了洗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高云已经走了。我看了眼时间,中午刚过,阿雪他们应该到了。 打开微信,我才发现阿雪早就到了,她半个小时前就催促我把东西带过去。我提起塑料袋,跑到高云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很久都没有人回应,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在房间里。 我只好一个人回到平江路上,顺着昨天的路线找到了那栋楼,远远的就看见几个人站在楼下。 我上前一看,才发现都是阿雪的朋友,07也在他们之中。 “她们在楼上。”07很简洁的对我说道。 “她们?”我没听懂他说的“她们”具体是指谁。 谁知他转身就上了楼,完全不顾身后一脸茫然的我。 我快步跟上去,07径直走进了屋里,可还没等我走进去,阿雪就迎面堵住了我的去路。 “东西给我。”她一把夺过我手上的塑料袋,递给我一个雕花的木盒,“拿去。” “这是什么?”我掂量了一下,木盒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直截了当的说道:“骨灰。” 我吓得捂住本想打开的盖子,紧张的有些口吃:“你你、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阿雪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儿呢。里面是高寒随身带的一些小物件,我觉得烧了不太好,不如放到这里给你们留个念想。” 我打开盖子,里面放着高寒的钱包、手机、身份证件之类的东西。手机还有电,但是屏幕上只有一张我的照片,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高寒总是这样,明明宁愿所有人都把他忘了,自己却总是惦记着我的事情,最后反倒连命都要搭上。 阿雪拍了拍我的胳膊,说道:“别看了,等下祭拜完给你看个够。”随后把路让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高云已经跪在一旁,07就站在她后面,原来他说的“她们”是这个意思,高云刚才先走一步,或许是被07通知过来的。 屋里破旧的家具已经被阿雪用崭新的毛毯盖上,地面也用拖把拖干净了,他们把客厅里的家具搬到一边,重新整理出一个桌子用来祭拜。阿雪让我买的垫子也派上了用场,避免高云跪拜的时候磕到水泥地,她总喜欢憋着,到时候就算膝盖受伤也不会跟我们开口。 我以为人已经到齐了,就问阿雪什么时候开始,可她说还有一个人没来,我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高寒认识的人不多,真正的朋友也没几个,如果是等陶久,他也抽不出时间赶过来,那么阿雪等的人究竟是谁? 我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上来,他抬头看向我,随意的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也来了?”我惊讶的望着楼道里的刘星移。 他没有回答,反而走上来拥抱了我一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人齐了,开始吧。”阿雪倒是平静的开了口。 虽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也只有站回客厅中间,等阿雪说一下具体的流程。 刘星移和高云分别站到我的两侧,07站在我们后面。而阿雪站在桌前,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束花,她自己则把花铺在桌上,鞠躬拜了三下。高云也紧跟着走上前拜了三下,把花放到了桌上。 我明白了大概的意思,也跟着上前拜了三下,刘星移和07也很快就拜完了。接下来我们又每个人上了三柱香,默哀了几分钟。 随后阿雪又走上前,平静的说道:“我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悼词,我只知道,有生便有死。我从来不相信生死由命的说法,他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很敬佩他,也很羡慕他,因为他可以打破自己的命运,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了我们身后。 高云上前两步,望着桌上的骨灰盒迟迟没有开口,我们知道她的心里很难受,如果换做是我亲手杀了高寒,我可能因此会内疚一辈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沉默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开了口。 “对不起。”她又跪了下去,语气有些颤抖,“我知道,再怎么道歉你也回不来了,但是真的对不起……哥哥……”她低头啜泣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跑向了门外。 我刚想追过去,阿雪拉住了我的胳膊,低声道:“让她自己冷静一下,现在到你了。” 事实上我还没有想好要对高寒说些什么,我原本以为站出去的时候总能想到几句话,当我真的站出去的时候,我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连句话都想不出来了。 我呆呆的望着高寒的骨灰盒,他甚至连自己的照片都没有留下,或许没过多久,我就会忘记他的样子,忘记他的一切。 “……我喜欢过你。”我把手放到骨灰盒上,低声道,“不是因为你的操控,也不是因为你的外表,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喜欢你对我好,我喜欢过你的一切。” “……这辈子,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我有了更爱的人,他也可以对我好,陪我过日子……”我又没骨气的流下了眼泪,“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你。”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默默的走到了阿雪旁边。 刘星移走上前,望着眼前的骨灰盒,缓缓开口道:“我喜欢肖容。” 我愣了一下,一脸不解的看向刘星移。 “……但是,我不会再追下去了。”刘星移望了我一眼,回头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再执着了,缘分这个东西,拼不来的。”说罢,他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接下来是07,他一向沉默寡言,只走上前淡淡的说道:“走好。”之后他便走出门外下楼去了。 “别介意,他就是有点自闭症。”阿雪替他解释道。 我不是很在意07,只是刘星移刚才说的话让我有些惊诧,他以前从没提起过那些话,而且我和他见面的次数还没有我和高寒多,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告别 追悼会结束后,刘星移起身准备离开,我下意识的拦住他的去路,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这里不方便,换个地方吧。”刘星移异常冷静的说道。 我看向阿雪,她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我只好跟着刘星移走了出去,他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一条没人的巷子里,转身看向我。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他坦然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我第一个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什么理由,就是想来看看,相识一场,想跟他道个别。”刘星移淡然道。 我从不知道刘星移会关心一个连朋友都不算的人,他说这话绝对是在骗我。但是想套出刘星移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还要再多问几句。 我假装信了他的话,接着问道:“你刚才对他说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但是这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在意这么多。”刘星移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的态度有点古怪,先是刚见面就拥抱我,然后又对着高寒说喜欢我,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虽然我印象里的刘星移确实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可这和上次见面也差太多了。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性格不好,做事不果断,长相更是一般,也就只有高寒和陶久这两个异类会看上我,可刘星移又是怎么看上我的? “你在怀疑我说谎吗?”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当你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自然看不到别人的样子。而现在你的眼里容得下许多人,当然也能看见别人原本的模样。” 他说的确实在理,我从前只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根本不想了解那些与我无关的事,直到我发现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事,我才把目光渐渐放远,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刘星移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什么大道理,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仿佛脱胎换骨了。 刘星移像是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继续说道:“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最后一次?你要去哪里?”我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他把手插到口袋里,往前走了两步,“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路人,我们不会再见了。” 话刚说完,他就走向远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的离去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他一直以来的努力是为了报复肖家,没想到在一切结束后,他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明白了刘星移的想法,他这次来是为了和我的一切道别,让这一切有一个真正的结束。 当我回到老房子里,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阿雪坐在客厅里等我。她看到我一脸愁容,马上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要太难过。你只是失去一个朋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朋友走进你的生活。而且如果你们真的有缘,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给我递来一串钥匙,接着说道:“这间屋子没有人管,我给屋里换了锁,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过来祭拜。” “谢谢。”我接过钥匙,习惯性的道了谢。 “别谢,我说了要帮到底的。”阿雪拿起手机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有事再联系。”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桌上的香炉里还烧着半截香,屋里全都是香炉的味道,我重新上了三柱香,把手放了到高寒的骨灰盒上。 这是高寒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存在过的证明,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曾经的一点一滴。 我把佛珠从木盒里取出,放在了骨灰盒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高寒在看着我一样。 我锁上门窗,最后看了一眼,转身锁上了大门。 走出这栋楼,我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意识到这件事马上就要彻底结束了,便给陶久发了条微信,问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陶久没有立刻回复我,我想他可能还在忙些什么,还是先回酒店收拾东西吧。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盒桂花糕,还是昨天的那家店,但是味道却比昨天甜很多,可能是因为我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有了点食欲。 回到酒店里,我马上把洗干净的衣服收回包里,顺便查询了晚上的高铁。 高云没有来和我道别,不过那很正常,我们算不上是朋友,曾经也是敌对关系,如果我们互相道别,气氛反而会很尴尬,倒不如就这么默默的离开。 我在傍晚坐着高铁离开了这个美好的城市,折腾了一整天,我又变得非常困乏,躺在座位上小睡了一觉。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我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家里,陶久似乎还是没有回来。我打开微信,他还没有给我回复。我开始觉得有些困惑,就算事情再棘手,他也不可能一晚上不回复我。 难道陶久那边出了什么事吗?难道又是a组首领? 我担忧的拨通电话,他的手机关机,根本就打不通。我没有11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陶久说话一向直来直去,要是他惹怒了那群人,说不定会被碎尸万段。 我越想越着急,无奈之下又联系了阿雪,想请她帮忙查一下陶久的情况。阿雪很快回复了我,说陶久在她那边,让我不要担心。 我心想可你上次说陶久没事的时候,就是“他们”绑架陶久的时候,现在你又说他没事,这我怎么敢信啊? 还没等我质疑她,她又发来了一张照片,上面是陶久坐在车上的样子,旁边放着我之前的背包,上面挂着那只丑鸟挂件。 [没骗你,他手机摔坏了,明天去买新的。] 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回复道:[把手机给他,我要跟他视频通话。] 阿雪沉默了几分钟,靠近0点的时候才回复了我。 [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归城 不归城,是“第三方神明”所在的每一个城镇的名字,“他们”用不同的特殊符号分辨自己的城镇。而每个不归城都有固定居住的分组,a组所在的不归城有三个分组,分别是s、a、b三个组。 这是a11在从春风楼回去的路上对陶久说的。 不归城的位置很偏僻,但是外表看上去和别的城镇没什么两样,这几百年来,偶尔有人会路过不归城,但是“他们”擅长清除别人的记忆,那些路过的旅客会忘记这个地方,然后朝着别的方向走去。 不过这样的例子只出现过两次,都是一两百年之前的事。最近的几十年里,“他们”混入了社会上的各个行业,把世界上几十个不归城的位置谎称为平地或者山林,大多数人都不会发现那些偏僻的地方有问题,就算发现了,也会被第一时间清除记忆,连一根毛都不会看到。 陶久一路上听得昏昏欲睡,可这个11偏偏闲不住嘴,一直念叨着不归城的事。趁11不注意,陶久把头转向车窗,就这么闭着眼睡了一觉。 “等会儿进城之后,要是遇到03和首领,不要跟他们废话,他们暂时不会动手,你跟我回房间就行了。”11又唠叨了几句,但是并没有听到陶久的回应。 他一转头,看见陶久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只好无奈的回头继续开车。 翻过两个山头,11开始渐渐加速,等回到不归城已经是凌晨一点,刚好陶久也睡醒了,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睡的这么舒服,老子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11踩下刹车,车停在了路边上。 “记住了记住了,屁话真多。”陶久背起包下了车,抬起头望了眼a组的大楼,不禁皱了皱眉,“又让本大爷住这里,真寒酸。” 11走到他身后,不满的反驳道:“寒酸你妹啊,有的住都不错了,你还想住大别墅吗?”他拿出一张卡,在门口刷了一下,大门便打开了。 “切。”陶久活动了一下筋骨,跟着11走进了大厅里。 因为是凌晨,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处都是漆黑一片。陶久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转身准备和11上楼。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一个黑影从楼梯下冒了出来,手持一把短刀朝着陶久砍去。陶久立刻翻身避开那人的攻击,11急忙一脚踹开短刀,低声道:“27,别闹!” 他口中的27收起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27的外表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把刀插回腰间的刀鞘上,低声问道:“谁让他进来的?” “当然是哥哥我!”11把27拉到一边,赶紧解释道,“他是我请来帮忙的,你让18他们别动手,谁动手老子跟谁急!” 27一脸狐疑的看了眼陶久,只“哦”了一声就跳回阴影里离开了。 “他和25混久了,脑子有点不好使。”11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11的房间在5楼,他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隔壁门牌上写着“13”的房间,对陶久说道:“之前13出事了,这个房间是空的,你就睡这里。” 陶久把背包放到一边,仔细打量了一下13的房间,又一次抱怨道:“你们是不是专业造宿舍的?还能再寒酸一点吗?” “去去去,有种别睡!让你睡这里这已经是贵宾级别了!”11一巴掌拍到陶久的背上,“不跟你废话了,我要回去睡觉!” 陶久关上门,在房间里四处摸了摸,找到一本几年前的八卦杂志,躺到床上随便翻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睡着了。 大约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一阵奇怪的耳语声传到了陶久的耳中,他起身走到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是06和11的声音,便把门打开一条缝,他们的声音稍微变大了些。 “你真的决定了?”11的声音带有一些疑惑。 “我查过了,他是早上八点多的高铁,我必须走了。”06十分冷静的说道。 “行,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们也散的差不多了。”11表现得有些无奈。 八点多的高铁?陶久细想了一下,突然猛地推开门,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 “你……”06迟疑的望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要记得——”陶久压低嗓音,故弄玄虚的顿了一下,“帮我给他带份水饺。” 06愣了愣:“水饺?” “肖容经常饿着肚子出门,万一给饿死就完蛋了。不吃早饭也没关系,中午一定要吃。”陶久不厌其烦的说道。 11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把06往后推了推:“你快走吧,这狗粮我是吃不下去了。” 06略表赞同的点了下头,很快走下了楼梯。 陶久十分不满的瞪了眼11,碎碎念道:“老子还没交代完,要是她没听进去怎么办?” “别!别再说了!我还没娶过老婆!放过我!”11立马怂了,飞快地跑回房间里关上了门。 陶久耸了耸肩,回到房间里准备继续睡觉,没有了两人的耳语声,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直到11开始疯狂的砸门,他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再不起来老子就踹门了啊!”11在外面大叫道。 陶久走下床,对着门喊道:“踹!踹坏了算你的!” 话音刚落,门外立刻安静了。 陶久走到卫生间里洗漱了一下,墨迹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房门。 只见11站在一边,认怂的问道:“这位大爷,您收拾完了?” “你猜。”陶久低头看了眼手机,问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首领?” “他这几天心情很差,你不如先去劝劝别人。”11提议道。 虽然是这个理,但是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就算劝了那些耳根软的,他们以后还是可能临阵倒戈,倒不如直接劝说首领,来个痛快点的。 “不成,本大爷今天偏要劝你们首领。”陶久一口回绝了11的提议。 11见他一脸决绝的样子,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好答应道:“行吧,吃完午饭就带你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劝说 a01是a组的首领,准确的来说,每个组的首领都是01,“他们”也可以通过每年行动的得分来决定新的首领。不过可想而知,为了守住这几百年来一成不变的规矩,每个组的首领都要选择一个得分最高的顽固派,而像高寒或者11这样的,则是永远当不上首领。 11又给陶久念叨了几句,陶久含糊不清的回应了他,低头几口就把饭吃完了。 “不是我忽悠你,首领的脾气大家都清楚,他平时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到了发怒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你可千万别惹怒他。”11继续补充说明道。 陶久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明明是我要去送死,你怎么比我还慌?” “……”11顿时哑口无言,仿佛是被陶久戳中了心事。 “你就说吧,是不是之前已经找过首领了?还挨了一顿打?”陶久接着问道。 这一问就问到了11的心坎上,正如陶久所说,他在此之前已经找首领商量了几次,每次都被赶出房间,几天前的那一次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 “不要说的这么直白,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老子还怎么混啊!”11看向饭馆周围,默默的放低了声音。 “跟首领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还想混下去?”陶久不由得笑了起来,“别逗了,你都把我带进来了,劝不动他,咱们俩得一起死。” 11无可奈何的和他一起笑了笑:“好像是有点道理。” 两人都吃完了午饭,互相对视了许久,似乎是无话可说了。陶久埋头玩了会儿手机,没玩几分钟就站了起来,有些焦躁的说道:“走吧。” 11起身带着他回到大楼里,刚走上二楼,11就止步不前,说自己感受到了首领的气场,要求回去重新来过。陶久瞥了他一眼,转身独自朝着首领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首领在门后恶狠狠的看向他,随后走回了房间内。 陶久跟着走进了房间里,随手关上门,坐到了办公桌前。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首领阴沉着脸。 陶久把手放到桌上,面不改色的说:“还是那句话,我是来求和的。” “上次耍我们耍的还不够吗?你们真当我这里是公共场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首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水杯跟着一震。 “之前骗你只是为了早点结束玉石的事,现在一切已成定局,我没必要费这么大劲跑来再骗你一次。”陶久扶住摇晃的水杯,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如果你是担心那些神会继续追杀你们,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动手了。” “哼,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又凭什么能让他们不再动手?”首领冷笑一声。 “正因为我是普通人,我既不代表你们,也不代表神,我代表的是人,是你们口中‘人与神不平等’的‘人’。”陶久突然冷眼望着首领,语气变得异常冷漠,“你们战斗了几百年,只是为了口中那句‘世界上不该有神’,可你们的行为又和那些伤人的神有什么区别?” 首领并没有把话听进去,反倒嗤之以鼻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们的事,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你是这个国家或是这个世界的领导人吗?你是统治神吗?你又凭什么插足我们和神之间的事?” “如果你的智商能有你说的话那么多,我也不用浪费力气跟你讲这么多废话了。”陶久摇头笑道。 “呵,回答不上来就想扯开话题吗?”首领一脸蔑视的看着他,“还有什么废话最好赶紧说完,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既然你不肯相信我的实力,那不如来打个赌。”陶久伸出一根手指,“给我一个星期,我会让神那边派人和解,作为条件,你们也必须派人和他们和解,如果没有和解成功,到时候随便你处置。” “我凭什么接受这个赌约?”首领依然面不改色。 陶久笑了笑:“就算赌输了,你们也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首领沉默了片刻,果断回绝道:“我不接受。” “那我晚点再来。”陶久站起身,快步走出门外。 楼梯口的11还站在那里发呆,看到陶久走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他不接受,咱们先去找b组首领。”陶久一脸坦然。 “那、那个老女人……还是算了吧!”11拦在了楼梯口前,“如果你连我们首领都劝不动,那就更别说b组和s组的首领了。” 陶久一句都没听进去,一笑置之道:“不用替我操心,带路。” 11不解的看着他,怎么被首领拒绝之后,他还能笑的这么灿烂? “你瞅啥?还不快带路!”陶久催促道。 11转身走下楼梯,从一楼的柜子里取出两张卡,磨磨唧唧的出了大门。 b组的大楼要过两条街,11发动了自己的车,载着陶久朝着b组的大楼驶去。11一路上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变得安静了。 其实陶久心里没有数,他只是怕听11说太多,自己也会变得犹豫不决。不过从刚才首领的反应来看,他的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首领表面上什么也没听进去,事实上多少还是听了一点,否则早该把陶久赶出去了。 b组的大楼很快就到了,11用刚才取的门卡在门口刷了一下,带着陶久走了进去。大厅里正站着几个女人,她们防备的掏出手枪,向后退了几步。 “冷静!冷静!”11立马挡在了陶久前面,大喊道,“我们要找你们首领商量点事情,麻烦让个路!” 那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很快让出了一条道来。 两人走上二楼,b组首领刚巧走出门外,看到11和陶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陶久上前两步,开口道:“我是来——” “知道了,跟我来吧。”b组首领打断了他的话,缓缓地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陶久回头望了11一眼,跟着b组首领走到了走廊尽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激将 那女人关上门,陶久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里排列着许多奇怪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件,有的是首饰,有的是衣物,还有一些证件、书本之类的物件,有些甚至太过老旧,被装在玻璃盒里,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是废品回收站?”陶久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 b组首领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这是我们从过去到现在,那些被神杀死的人留下的东西。他们有的永远消失,有的身首异处,最后留下的就只有这些。” 陶久把面前的遗物一个一个的看过去,马上明白了这个女人的用意,她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为了这些亡魂,她是不会同意停战的。 “我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你应该很清楚,再这么无休止的打下去,你们会死更多的人,这个废品回收站可就装不下了。”陶久把双手放平在一个空荡荡的置物架上,敲了敲下面的隔板,“你们内部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人,私底下应该提过不少意见,a组首领当做不知道,难道你也要当做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她的脸色变得阴沉,怒气冲冲的叫道,“规矩立了几百年,这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的!你以为我不想停止战争吗?” “怎么没办法改变?”陶久站直了身子,缓缓走到窗边,“从这个该死的地方踏出去,就是改变。” b组首领愣愣的望着他,喃喃自语道:“从这里踏出去?我们早就脱离了社会,我们要如何立足?如何生存?” 陶久皱了下眉,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虽然证件可以造假,但这毕竟是违法的,要想在社会立足,就要用回他们原来的身份,有的人本身就是黑户口,那就更加难办了。 “怎么样?回你的社会去吧,这里不需要你的帮忙。”她又恢复了原来冷淡的态度,作出一副要赶陶久出去的姿态。 “不,我有办法帮你们。”陶久拿出手机,从里面翻出两张梅园的照片,递给了她,“这个地方警察不会管,你们也可以正常生活。” b组首领随意的看了几眼,把手机还给了陶久:“那又能怎么样?我们这几百号人住在哪里?” “你可能是没听懂我的意思。”陶久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如果你们同意和解,我会把这个地方所有的古玩生意交给你们,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你让一群杀手去卖古董?”她冷笑了一声,“你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卖古董怎么了?你以为古董很好卖吗?这是歧视!”陶久不满道,“这行业水很深,老子还担心你们搞砸呢!不做就不做!” “我们会搞砸?”b组首领愤怒的冲上前反驳道,“不就是个破古董!做就做!” 陶久嘴角一扬:“那你是答应了?” “你!”b组首领捂住嘴,这才发现自己中了激将法,瞪着陶久说不出话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要反悔。”陶久得意的拍了拍首领的肩,把银行卡放到了她的手里,“这些资金先给你了,等我劝完另外两个首领再把生意全都交给你。不过我再重复一遍,不要反悔。” b组首领知道自己是被他绕进去了,可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去,她稍微点了下头,默认自己是同意了。 “虽然你是把我说通了,但s组那个疯子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她缓缓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个疯子?那感情好,我劝了一天也累了,去找他玩玩。”陶久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转身走向门口,“谢了。” b组首领把银行卡收到一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快就要黄昏了。 “谈的怎么样?”11正蹲在走廊里抽着烟,见陶久走出来,连忙站了起来。 “你猜。”陶久走过去抢过他的烟,丢到地上一脚踩灭,“不要抽烟,会折寿的。” “呸,老子本来就折寿了!不差这几年!”11重新点了一根烟,匆忙走下楼梯道,“走了走了,还有个s组首领,赶紧的。” 陶久跟着他回到了车上,11又开着车过了三四条街,s组的大楼到了。 11照例在门口刷了卡,不过s组一楼的大厅空无一人,看上去有些诡异。 “这里怎么冷飕飕的,这群疯子知道什么叫保暖吗?”11抱怨的搓了搓手,带着陶久走上二楼。 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三楼走了下来,看到他们两人,少年立刻停住了脚步。 “你们首领在吗?”11望着他问了一句,忽然发现这个少年有些面生,便继续问道,“你是新来的?” “我是s89。”少年淡淡的答道。 “新来的怎么会在这里?不怕你们首领处罚吗?”11将信将疑的问道。 少年瞥了他一眼,简短的说道:“报道。这边走。” 说完他便朝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走去,陶久跟着走过去,一起进了s组首领的办公室。 s组首领是一个样貌年轻的男人,他染了一头怪异的白发,正侧坐在桌上闭目养神。 “首领。”少年关上门,低声叫道。 白发男人睁眼看向门口的少年和陶久,眯着眼问道:“你是谁?” “我?”陶久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突然发现他看的是旁边的少年。 “谁放你进来的?”白发男人继续懒洋洋的问道。 少年走上前,神情比刚才多了些气场:“我自己来的,有问题吗?” 陶久皱了皱眉,这个少年刚才是从三楼下来的,如果找首领报道,应该是和自己一路才对。 “那我再问一遍,你是谁?”白发男人不耐烦的摸了下额头,从桌上跳了下来。 “能孤身一人来这里,你认为我是谁?”少年扬起嘴角,气势丝毫不亚于白毛男人。 “哦?”白发男人靠在桌上,抱起了胳膊,“他们终于憋不住了?派你来赶尽杀绝?” “你想多了。”少年摊开手,“我是来讲和的。” 第一百二十章 碾压 眼前的少年竟然和自己有的相同的目的,陶久感到有些意外。 白发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们也没人了,就派这么一个面生的毛头小子过来。你看看人家,好歹是个成年人。”他指向门口的陶久。 “关我屁事?”陶久在后面莫名的躺枪,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们没有必要过来。”少年并没有在意白发男人言语间的讽刺,气场反倒愈发强烈了,“凭我一人,足以灭了你们整个组。” “好大的口气,不如现在就来灭了我?”白发男人从身后拔出一把刀,作势朝着少年扑了过去。 少年向右一避,转眼就夺过了白发男人的刀,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发男人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枪,直指少年的左眼开了一枪。子弹在一瞬间飞过,少年的眼睛一闪,雪白的墙上多了一个漆黑的弹孔。 有生之年能看到神仙打架,陶久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不禁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起戏来。 只见少年把刀一挥,白发男人一侧的头发被削了半截,白发男人慌忙后退两步,捂住了自己的头发。 “你!”白发男人不再缠斗,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 少年把刀丢到一边,面不改色的答道:“我说过了,我是来求和的。” “有你这种求和的样子吗!你这分明是来灭口的!”白发男人大声嚷道,似乎对头发被削的事耿耿于怀。 “削你的头发是饶你一命,只要你答应和解,我就不会计较刚才你对我开的那一枪。”少年揉了揉手腕,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刚才那几招的影响。 “你……”白发男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回到桌前照了照镜子,愤愤道,“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们就会灭了这里?” “准确的来说,是我会灭了这里。”少年在“我”字上面重重地强调了一下。 “好,好!我答应!”白发男人咬着牙答复道,“但你听着,和解之后你们要是再出手,我管你能灭多少人,一样跟你拼命!” 少年轻声笑了笑,转身看向陶久道:“该你出马了。” 陶久看戏看得正入神,没想到一下子就到了自己的戏份,只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了白发男人面前。 “既然这个小朋友帮我劝完了,我就跟你长话短说。”陶久从桌上拿起纸和笔,写下了一串号码,“我已经把你们以后的出路跟b组首领说过了,这是江律师的电话号码,你们随时可以联系他了解情况。” 白发男人把纸收到怀里,不耐烦的说:“废话说完了吗?快滚!” “啧,真凶。”陶久转身走向门口。 少年也跟了上去,还没打开门,又听那白发男人喊道:“等等!” 陶久和少年同时回过头,那男人一反常态,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盯着少年,问道:“既然都要走了,不妨留下你的名字。” “无聊。”少年走到门前,先陶久一步打开房门,正当陶久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少年又开了口,“我,是‘世界’。” “世界”?那是什么中二的暗号? 陶久寻思了一会儿,想着这群神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多半是有什么智商上的缺陷,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他们刚走出房间,11就迎面跑了过来,愤怒的叫道:“哎!这小子骗我!s89根本就不在这里!” “你怎么才知道?首领已经完蛋了。”陶久装作一脸惋惜的样子。 “什、什么?!”11慌张的拉住门把手,被少年一把推了回去。 “他在逗你。”少年冷漠的戳穿了陶久。 “……”11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脸哀怨的看向陶久。 陶久耸了耸肩,接着说道:“如果他不同意和解,你一样会杀了他吧?” “没必要。”少年瞥了他一眼,“他不敢拿整个s组的人命开玩笑。” “等等!你是用武力把他制服的?!”11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是啊是啊。”陶久唯恐天下不乱的拍了拍11的肩,“我在现场,刺激。” “……”少年并不想理会11,只对着陶久说道,“你过来一下。” 陶久又拍了拍11的肩膀,转身跟着少年回到大门口。 已经到了傍晚,大街上已经没了人影。少年在路边停下,对着陶久说道:“剩下的你自己应该能摆平吧?” “为什么帮我?”陶久抱着胳膊问道,“你不是‘中立’的人吧。如果‘中立’有这个实力碾压,这群人早该被灭完了。” “你的确很聪明。”少年笑了笑,“我不属于‘中立’,我是‘善’神一派的统治者,你可以叫我神木。” “你们善神还真是爱多管闲事,这东西也会遗传吗?”陶久皱了皱眉,“你骗了他,‘中立’根本就不想求和?” “不是还有你吗?”少年继续说道,“你把这三个组忽悠完了,我们再去忽悠‘中立’,反正我们也不爽‘中立’那群人很久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整他们一次。” 怪不得这几个人帮忙帮的这么勤快,原来还有这个理由,也难怪“他们”一直以来只针对“中立”之神,“善”神也是有点头脑的。 “你的意思是,‘中立’那边由你们来说服,我就不用去了?”陶久再次确认道。 “没错。”少年稍稍点头,“那些神比这个白毛更难对付,我们会亲自出面,就不用你过去了。” “你们有多少把握?”陶久半信半疑的望着他。 “我们?”少年微微一笑,“我们的手上有轨迹,足够了。” 如此说来,那个女人好像是脱离“中立”,选择了“善”神这一边,和高寒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成,那就交给你们了。”陶久稍微放宽了心,“a组那个老东西还没有搞定,我再去说几句。” “剩下的你自己搞定,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少年走向远处,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口舌之争 送走了少年,11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颤抖的问道:“那个魔鬼走了?” “怂什么?你以前的气势呢?”陶久嫌弃的看着他。 “我靠,你知不知道打败s组首领是什么概念!就跟江湖上突然冒出一个无名之辈把武林盟主打败了一样!”11惊恐的说道。 “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陶久抱着胳膊看向少年离开的方向,“你这比喻不对,更准确的的说,这是魔教大护法遇到了神仙,打得过也得变成打不过。” “他娘的,你说的有点道理。但这小子是怎么混进来的?”11还是有点疑惑不解。 陶久得意的笑了笑,走向11的车,指着后备箱说道:“他是跟你进来的。” 11恍然大悟,冲过去打开后备箱,里面没有放东西,刚好可以容得下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 “他从春风楼就一直跟着我们,因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陶久继续解释道,“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帮我。” “他是来帮你的?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来?”11还是半信半疑。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陶久转身望着s组的大楼,“虽然a和b组的首领劝起来要废点口舌,但是他们不会立刻动手,所以我是安全的。到了s组这里,那个白毛性格乖戾,稍微多说几句话就会拔刀相向,我单枪匹马的走进去就是必死无疑,所以他才会出面帮忙,假装自己也是凑巧经过。” “真没看出来,明明看起来跟27差不多,智商却领先他八百里,等老子回去要让27跟他学着点。”11“啧”了一声,转身坐到了车上。 两人回到a组的大楼前,匆忙吃了顿晚饭,便接着找a组首领去了。 首领此时并不在办公室里,听路过的18说,首领好像和03出去商量事情了。11一听就嚷了起来:“妈的!他这是和03商量怎么对付咱们去了!老子就知道这个老东西要闷声干大事,咱们得找他们说清楚!” “他们现在在哪里?”陶久镇定的问道。 “肯定在楼顶,这两个老头就喜欢喝酒聊天干大事,走!去把屋顶掀了!”11气势汹汹的朝着楼梯跑去,陶久无奈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连跑了十层,11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疯狂踹开了天台的大门,刚一露头,就怂成狗退了回来。 “干嘛?刚才的气势呢?”陶久推了他一把,强行把他推到了天台上。 陶久往前走了两天,看到首领和03正站在围栏边上说话,他们听到背后的声响,一起转过身来,眼神很不友好的看着11和陶久。 “首首首、首领!”11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 陶久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捂住他的嘴对首领说道:“我说过我还会再来找你。” “我也说过了,我不会接受你的条件。”首领冷冷的望着他。 “谁让你带他上来的?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03对着11上去就是一拳。 陶久把11拉到身后,朝着03的拳头一脚踹了过去,03来不及收手,和陶久勉强打了个平局。陶久并没有停下,对着03又一拳飞了过去,03接连退了好几步,扶住围栏喘了口粗气。 “停!”首领拦住准备回击的03,朝着陶久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是为了那个臭小子?还是为了你自己?”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看不惯你们欺骗自己而已。”陶久面不改色的说。 “欺骗自己?难道放弃这一切就不是欺骗自己了吗?”首领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之意,“忘了这里,忘了我们曾经的任务,你以为人生是一场游戏,随时都可以重来吗?” “当然不是。”陶久揉了揉太阳穴,把身体靠在了墙上,“我没有让你们重来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用几百年前的规矩约束自己,只是在给囚禁自己找一个借口。你们真的注意过这个世界的背面,真的注意过那些神的行为吗?” 11深吸了一口气,也对着首领说道:“世道在变,那些神也在变。可我们的行为却是一成不变,我们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也害死了这么多同伴,难道这还不够吗?” “放你妈的狗屁!那些神自己不来求和,我们凭什么跟他们和解?”03还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你们主动和解是给自己台阶下,难道非要等到他们来低声下气的求你们吗?到时候可不要怪别人说你们,害死这么多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死不悔改,那些神是在让着你们。”陶久把目光投向03,继续补充道,“如果你们主动提出和解,这个好人就是你们当,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会觉得你们能收能放,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他顿了一下,犹豫的看着首领。 “现在怎样?”首领冷冷的问道,“接着说。” “我就说说我这个旁观者对你们的看法吧。”陶久接着说道,“冷血,好战,没脑子,冲动,易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你他娘的——”03张口就要开骂,又被首领拦了回去。 “看到了吧,冲动,易怒。”陶久耸了耸肩,“我来劝你们和解,也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好好看着这个世界的机会。这样你们就会明白,人与神固然不平等,但是他们多半是孤独的,他们没有办法活的像普通人一样快乐,还要顾及你们这些敌人,他们活的比谁都累。” “……”首领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是无话可说了。 “放下这一切,去做一个比神快乐几百倍的普通人,过你幸福的日子,难道不好吗?”陶久停顿了一下,“这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你们所有人的未来,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几百年前的偏见,葬送这里所有人的未来吗?” 首领看了眼呆滞的03,又望了眼陶久背后一脸愁容的11,似乎是下了决定,把目光挪回了陶久的身上:“好,我接受和解。”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宵 11靠在围栏上吸了口烟,心中稍微舒了口气。 首领和03已经下了楼,而陶久也回了房间,现在天台上就只剩下自己,也不用装出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能放心的休息会儿了。 11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没有人愿意帮忙,就算是死也要让首领改变想法。不过幸运的是,有陶久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插手,事情比想象中简单了许多。 做一个“第三方神明”的代价,就是折寿几十年。 11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能活了,而首领、03、18他们也是,他们的人生不值一提,可其他人还能比他们多活几十年,为了一个没有未来的目标而放弃生命,显然是不值得的。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不能再等了。 月色从云雾中透露出来,映照在整个不归城的上空,虽然表面上是一片银白,但更多的是隐藏在深处的黑暗。 房间里的陶久坐在桌前看着手机,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打出一个字,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缓解一下白天的疲劳。 陶久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每当他说出那些没用的废话时,其实心里已经乱作一团,甚至有些话是想了很久才说出口的。 他们只是暂且说服了这三个组,还有剩下的二十几个组,能不能全部说服,还要看那些神的态度。 陶久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这种存在,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短浅,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边藏龙卧虎。 先是在坝美发现那个女人会易容术,然后又发现“第三方神明”这种诡异的存在,再后来就是老品的死、“消失”留下的信,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有神,不过他们从未抛头露面,寻常人不会发现罢了。 陶久也知道,肖容一直试图瞒过自己,但是他的表情对自己来说实在是藏不住任何事情,稍微说几句话就会露馅。 本想赶紧冲个澡就去睡一觉,没想到竟然差点在浴室里睡了一觉,陶久立刻回到房间里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很多。 时间才刚过十点,陶久有些饿了,便准备下楼去找点吃的。这个地方的小吃不是很多,有的店甚至关门了,陶久在街上绕了一大圈,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觉得有些恼火,准备蹲在大街上逢人就骂。 他刚蹲下身子,突然看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过,正好闲得发慌,便追了上去。 他一路追到了街角,本以为是个老熟人,没想到等追过去看到正面,对方只是个似曾相识的少女,不光陶久愣了一下,那少女也愣了。 “美女,咱们见过吗?”陶久把她打量了一下。 “没见过。”那少女像是松了口气,很快回绝道。 陶久不会看不见她那一闪而过的表情,既然她会松一口气,那就说明他们不仅仅是见过面这么简单,那很有可能是熟人了。 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人的名字,要想知道这个少女是谁,还要经过确认,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她聊几句废话,让她露出破绽。 “既然相逢便是缘分,走,本大爷请你吃蛋炒饭。”陶久不由分说的拽着她往大街上走,在最后一家没关门的店里点了两份蛋炒饭。 那少女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吃了两口饭,可她不是很饿,稍微吃了几口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再陪我吃会儿。”陶久怎么说也不肯放她离开。 看这少女刚才的样子,她好像对这里并不熟悉,所以应该不是这里的人,既然她能够混入这里,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陶久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她猛地一惊,抬手就给陶久来了一耳光。 陶久揉了揉被打的通红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芋头?” 少女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强作镇定的答道:“什么?拔丝芋头?” “装,你继续装。”趁她惊慌失措之际,陶久一伸手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锁屏,上面是一个外国男人的照片,“你说你不是芋头,那你肯定就是小三,等老子把你抓起来扒光就知道了。”话刚说完,陶久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呸!就你还想扒我的衣服!”少女一拳揍了过去,陶久立即往后一闪,那一拳砸到了陶久的胳膊上。 陶久不禁皱了下眉,揉了揉胳膊接着问道:“那你是承认了?”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扒了你的皮!”芋头回头看了眼店老板,他正在忙着收拾东西,没看到他们俩的争斗。 “说什么?说你有女装癖吗?”陶久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才女装癖!”芋头放低了声音,“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吗!” “那就说点有意义的,你穿着女装来这里做什么?”陶久扯了扯芋头的衣领,“还挺合适的,你是不是本来就是女的?” “扯淡!”芋头又给了他一拳,“你看到我们boss了吗?” “你是说下午那个神仙挂?”陶久很快想到了那个少年,答道,“他不是早就回去了吗?” “这个臭——”芋头刚想开口骂人,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立刻咳了两声,“这个女人!竟敢耍我!” “这么刺激?原来你也有被耍的时候。”陶久顺势嘲讽了一句。 “闭嘴!老娘要回去打人了!”芋头撸起袖子气冲冲的跑了出去,很快没了踪影。 没想到这小屁孩平时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穿上女装的时候倒是变得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看起来有点可爱。 陶久填饱了肚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凌晨了,便回到大楼里准备上床睡觉。 躺回床上,陶久又抱着杂志看了一会儿,没想到那些无聊的八卦让人越看越精神,他又拿起手机看了会儿微信,肖容那边完全没有消息,虽然用不着担心安全问题,但他还是有些焦躁,还是问一下会舒坦一些。 就这么犹豫到了凌晨三点,陶久还是忍不住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突发 陶久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只有像他这种闲着没事的人才会醒着找人聊天。 他刚想关掉手机,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咋的,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看来闲着没事的人不止他一个,陶久自顾自的笑了笑,回复道:[想你了。] 没过多久,对方又回复道:[你丫的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肉麻我?] 可你不也大晚上不睡觉吗? 陶久无可奈何的回复道:[哪里肉麻了?这是实话。] 想想还是要问点什么,否则没办法安心,陶久又打出了几个字:[这么晚不睡,在想什么?] 还没等他发出去,对方先一步说道:[赶紧滚去睡觉!我睡了!] 陶久把刚打出来的字一个一个删掉,又重新打了几个字:[好好睡,晚安。] 十几分钟过去了,对方果真就再也没有回复。陶久靠在床头闭上眼,过了很久才渐渐睡去。 可能是把破事儿都处理完了,这一觉睡得有些安稳,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陶久才逐渐醒来。 没了11的叫喊声,陶久的耳边也清静了很多,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北京。 刚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饭,那个叫27的少年拦住了陶久,他有些急躁的问道:“你看到11了吗?” “他怎么了?”陶久皱了皱眉,这个11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给周围的人找事情。 “他昨晚就不见了,我们一直查不到他的位置,我以为你会知道他在哪里。”27的表情有些失望,“我去问问03他们知不知道。”说完,他朝着楼下焦急的跑去。 陶久靠在门上思索了一番,虽然11跟自己一样不靠谱,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告而别,难道他是出了什么事,或是要做出一件天大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以11这两天的表现来看,他的目的应该只有让两边和平相处这一个。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他在见首领前慌张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故意装出来的。不过这也正常,他可能只是想让陶久一个人去面对首领,这样首领也不会认为是陶久和他合起伙要造反。 不过他不和陶久一起进去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为了做一些别的事,比如说,做一些首领不在的时候才能做的事。 陶久仔细回想了一下11说过的话,他曾经说过,他们每个人都会有任务得分这个系统,首领则是得分最高的顽固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11明显避开了一些重点,例如这个得分系统究竟是谁计算的,首领又是谁来选择的。 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他省略的那些重点,就是有一个更高级别的管理层在首领之上,虽然首领可以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管理层依然可以找到新的首领,组成一个新的a组或者b组。 11一定是趁首领和陶久讲话的时候找到了管理层所在的位置,并且在昨晚出发了。 陶久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如果就这么放任11单枪匹马的闯过去,他肯定没办法活着回来。 一个控制所有首领的管理层,他们的手段或许比这些首领更可怕。 陶久从二楼找到a组首领,把自己的猜测大致说了一遍。 首领惊讶的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你猜的没错,在我们上面的确有一个管理层,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位置。” “他们平时是怎么联系你们的?”陶久问道。 “邮箱、软件,或者是某个网页,他们发来的消息无法被锁定位置,并且很快就会消失。”首领摇了摇头,“11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位置,他可能是搞错了。” 陶久皱了皱眉,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有件事我一直想弄明白,你们的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 首领很严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这不太正常。”陶久解释道,“一个普通人获得这种力量的方式无非只有三个,第一,武功、仙术的秘籍;第二,这一切只是个网络游戏,我们都是假的;第三,这种力量是某些人给你们的。” 他望着首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种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秘籍真的存在,也需要修炼几十年年,你们显然是速成。第二种就更不可能,如果我们真的只是游戏里的角色,那我也不会说出这种可能性,这是一个悖论。那么只有第三种可能,这种力量是某些人给你们的。” 首领沉默了片刻,缓缓答道:“你说的没错,当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会有几年训练的课程,等到我们的身体素质达到标准,管理层会给我们这种力量,同时我们也会减少一部分的寿命。” 陶久突然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扶住了栏杆:“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还想问什么?”首领对他的神情感到疑惑不解。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陶久强作镇定的说道,“如果你们的管理层,是‘神’控制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中立’之中的某个人,那么他,或者是他们,可以给予你们这种力量,也就说得通了。” 首领惊愕失色的看着他,立即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这不太可能,如果你们的管理层是‘神’,那你们就是被‘神’的谎言所蒙骗,这个问题涉及的范围就大了。”陶久抬手捂住额头,感到有些头痛,“所以我只是说如果,你最好还是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既然你都说出口了,我也没办法把这些话忘掉。”首领皱着眉说道,“请你帮我安置一下组里的人,我要把管理层的情况查清楚,亲自把11找回来。” “瞧你这责任感,真难相信之前是你绑架的我。”陶久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这是你的责任,我也拦不住你。如果你找到了管理层的位置,记得通知我一声。” “那群孩子就拜托你了。”首领望了眼楼下的18和27,缓缓走回了办公室。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到家 视频里的陶久看起来一脸不快,仿佛是又被人揍了一顿。 “你手机摔坏了?”我确认道。 “被一个小屁孩儿谋杀了,他说明天赔我一个。”陶久愤愤不平的说道,“不就是拍了两张照片吗?” “闭嘴!”芋头的声音从副驾驶上传来,语气听起来比陶久还要恼火。 这两个人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姑且信了陶久没事的消息。 “你那边处理完了吗?那些顽固分子没有把你大卸八块?”我接着问道。 “还大卸八块,老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送去做生意,他们现在叫老子陶老板都来不及。”陶久有些得意忘形。 我一脸茫然道:“做生意?” “咱们不是一直觉得白拿人家的财产不舒服吗?我把梅园拿去给他们玩了,以后他们就买卖古董过日子。” 这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他们本来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梅园那些生意水很深,在我手上怕是要当场倒闭,交给他们似乎刚刚好。 “那一千多万你也给他们了?”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怎么,舍不得了?”陶久凑近屏幕,低声说道,“那也就一千万而已,花的还不是自己的钱,不如这样,我把银行卡给你,你帮我花花。” “我才不要花你的钱!你这个暴发户!”我不乐意的叫了起来,“那一千万我也不要,我要自力更生!” “好,那你什么时候能高中毕业?”陶久偏偏又提起了这茬。 “这种事你能不能晚点再提?没看到前面还有两个人在听吗?” “都是自己人,慌什么?”陶久反而说的更大声了。 还没等我开口,芋头倒是立刻回绝道:“我跟你不是自己人。” “得,某些人不是自己人,等老子回去再跟你说这个。”陶久朝着芋头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早了,你先睡着,明天换个新手机我就回家。” 陶久迅速关掉了视频通话,也不知道是陶久还是阿雪给我发来一个“晚安”。 说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没有讲到重点,看来陶久说废话的能力在a组那里得到了提升。他只告诉我把那几个组骗去做生意,可他究竟为什么会和阿雪他们在一起,又为什么不直接回家睡觉,这个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许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陶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但是我现在毫无凭据,也不知道陶久的位置,既然他说买完手机就会回来,我还是等他回来说清楚再做决断。 我放下手机,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又一觉睡到了天亮。 陶久果然没有骗我,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一手背着包,另一只手拿着新手机,慢悠悠的打开了大门。 陶久看起来比昨天愉悦了许多,看起来芋头被他敲了一大笔钱,真不愧是会做生意的无赖。 我把刚点的麻辣烫递给他,他似乎饿了很久,几口就把里面的肉全吃完了,我才刚低头看了眼他的新手机,碗里的汤也被喝的一干二净。 “你这是闹饥荒了吗?平时都没见你胃口这么大!”我有些心疼自己白点了三十多块钱的麻辣烫,加上配送费都四十了。 “那个破地方连垃圾食品都找不到,他们是想饿死本大爷!”陶久不满的抱怨道,“不就是几十块钱吗,老子再给你点一份!” 我一想不对,我怎么又自己扯开话题了,连忙改口道:“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陶久正看着手机点外卖,完全没注意到我说的话,含糊的答道:“嗯?” “我说你昨天不回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他是听明白了,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什么,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如果真的查出来,咱们又得摊上大事。” “那你总得跟我解释一下,你知不知道话说一半对我这个强迫症来说有多难受?”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陶久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看你炸毛多好玩,而且我也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确定,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 “你每次说不确定的时候,最后都变成了肯定,这还用想吗?”我有些急躁的坐到他的面前,“快说!” “其实这两件事说起来很简单。”陶久把手放到桌上,缓缓说道,“第一件事,11那个怂货不见了。” “他不见了?”我不禁皱起眉,虽然“他们”消失是常事,但是这个时候消失不见,显然不正常,“那第二件事呢?” 陶久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水:“第二件事,a组首领告诉我,他们的力量来自于更高级别的管理层,我猜想能把那种力量赋予普通人的人物,绝对不是正常人。而且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可以赋予他们这种突然消失的力量,那就是神。” “你的意思是,‘第三方神明’的由来,很有可能只是个骗局?其实创造他们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神,他为了和‘命运’之神对抗,捏造了事实……”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他们不就是被蒙骗了几百年吗?那我们的和解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怕你想这么多才没有立刻告诉你。”陶久无奈的说道,“这个要是查起来,可能比之前被追杀的那几次更严重。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神那一边,让他们先查清楚,这样就算猜错了也不会有影响。”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他说的确实没错,以我的性格,可能又要为了这个可有可无的骗局冲动一回。到时候就不是黑道或者“第三方神明”追杀我,要直接转变为众神追杀我了。 陶久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继续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睡几天,你这个黑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以后别叫‘肖容’了,直接改名叫‘毁容’。” “你才毁容,我现在一天睡十几个小时,再睡就成你了!”我很不情愿提起这个话题,这几天一直在打瞌睡,再睡下去恐怕真的要变成“睡神”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汇合 “骂谁是猪呢?”陶久很快就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你丫这是精神压力太大,这几天不要去想别的,好好睡几天。” “先告诉我一件大事,再让我睡几天,要你你睡得着吗?”我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还问这么多?睡不着也要睡,别去想那些屁事,正好我也陪你休息几天。”陶久抢回手机下了订单,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就出去逛逛,想去哪里就告诉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说的也是,我最近的压力还是太大了,再加上做不出什么好梦,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这种状态下根本做不了什么事,还是出去散散心吧。 “你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我好奇的问道。 陶久张口就道:“普罗旺斯,夏威夷,马尔代夫,北海道,京都——” “打住!我没说出国旅游!”我连忙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 “国内就那几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陶久瞥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没出国旅游过?” “我高考都没参加,出什么国!等手续办下来我都能查到那些管理层的身份了!”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还说我没脑子,我看你这几天脑子也没回来吧!” “啧,真是麻烦。”陶久摸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刚好外卖也到了,我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算了,过几天是国庆长假,出去也是看人,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在家里做点有意思的。”陶久突然打量了我一下,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你的!你当我是男公关啊!逛你的窑子去!”我推了他一把,转身去吃我的麻辣烫,这几天吃了各种美食,还是麻辣烫深得我心。 “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是说在家找点有意思的玩玩,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什么的。要不你学点厨艺,好好在家当人妻吧。”陶久提议道。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一个男的当什么人妻!你自己当去!”我懒得理他,埋头继续吃麻辣烫。 “那你想当白吃白喝的小白脸吗?”陶久凑过来低声问道。 想用激将法,当我真的傻啊,我冲着他“嘿嘿”一笑:“好啊,当就当,你不说出去谁知道我是小白脸啊?” “你怎么跟本大爷混的越来越像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教你这么多。”陶久猛地一拍我的脑袋,差点把我的脸摁到麻辣烫里。 “一边去!别挡着我吃午饭行不行!”我推开他的脸,换了个位置继续吃。 “赶紧吃,等会儿去看看梅园那些人安顿的怎么样了,老子总觉得有点不放心。”陶久拿起手机捣鼓了一下,把之前旧手机里面的东西都备份进去。 我恋恋不舍的吃完最后一口麻辣烫,换了身衣服跟陶久一起出了门。路上因为堵车耽搁了一会儿,在此期间我又睡了一觉,陶久说我这是中了邪,可能需要跳大仙驱个邪。我说我的确是要驱邪,我得找个大仙把你驱了,省得整天看到你就来气。 就这么一路上拌了好几句嘴,梅园古玩城总算是到了。 门口还是看样子,看上去十分冷清,当我们走到仙人居后面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门店多了不少人,买古董的人也变多了。 陶久把我带到其中一个门店里,b组首领正坐在里面看账本,见我们走过来,她冷淡的问候了一句:“怎么,来看我们的生意有没有倒闭?” “这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我疑惑不解的问道。 “是s组那个疯子叫来的,他在黑道上有联系,之前追杀你的人也都是他找的。”她继续低头看着账本,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看来你们生意做的不错,那我还真是看轻你们了。”陶久拿起旁边做好的账本,今天卖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古董。 “我劝你还是把a组那群人再安抚一下,他们组丢了这么多人,现在连首领都跑了,我一个人管不了那群孩子。”她抬眼看向陶久,说的我一脸茫然。 “a组的首领也走了?”我疑惑的看向陶久,他中午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a01,05,06,07,11,13,25……”b组首领闭上眼细数了一下,“你们的手段也挺厉害,这个组被拆的差不多了。”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反驳了。 “就是我中午跟你提的那件事,那个老头要亲自去查,我可拦不住。”陶久耸了耸肩,“06和07可不是我们骗走的,那个女人心如死灰,自己回老家去了,07就更别提,他本来就是卧底。” “你怎么把卧底的事情抖出来了?”我低声问道。 “怕什么,我看那货胆子挺大,还没被揭穿就自己跑了,估计是不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了。”陶久拍了拍我的肩,“走,去看看a组的‘叔叔阿姨们’。” 他这语气一听就是在反驳刚才b组首领说的“孩子”,毕竟比起年纪,我和陶久都算这里最年轻的了。 b组首领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着账本不说话。 我们又走到前面的门店里,里面几个看起来面熟的男男女女正在搬货,而03正坐在柜台上,摆着一张臭脸看着我们。 “怎么这么凶?你别吓到我家媳妇儿。”陶久故意放大了声音。 我掐了把他的胳膊,摆出一副笑脸道:“谁是你家媳妇儿?” 他吃痛的收回胳膊,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走到我的另一边,用另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 “呸,要秀恩爱出去秀!老子这边可没功夫理你们!”03朝里面招了招手,“02,18,把他们赶出去!” 话音刚落,02和18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之前没见过02,她有一头微卷的短发,肤色偏暗,不过看起来有些帅气。 她们似乎不打算听03的话,只站在一边准备看好戏。 “你们——”03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们说不出话来。 “不用理他,我们有话要问你们,进来说话。”18向我们招了下手,和02一起回到了屋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疑点 18关上门,望着我和陶久说道:“你们一定知道首领和11的下落,他们在哪里?” “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陶久一脸无辜的摊开手。 陶久并没有说谎,他只知道那两个人的去向,但是具体的位置恐怕谁也不知道, “那天你到底和首领说了些什么?”02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我就是问问他知不知道11为什么离开,谁知道问完他就走了,而且他只说是去把11找回来,我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陶久十分坦然的说道,“你们把我们俩拉进来就是为了问这些?” 18和02对视了一眼,似乎还是不相信陶久的话。 “如果你是怕我们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我们可以保证,只要你告诉我们,我们绝不会轻举妄动。”02再三保证道。 “两位大姐,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你们能保证自己不出手,可是能保证其他人不出手吗?”陶久靠在一旁抱起了胳膊,“我的确知道他们离开的原因,但是这件事太复杂,我是不会轻易告诉你们的,你们还是留着力气好好过日子吧。” 02并没有因为陶久的话退缩,一再的强调道:“我可以发誓,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再出手。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个理由,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陶久望了我一眼,似乎还在犹豫。 “其实是这样,11听说别的组不肯和解,吵着要去闹事,首领怕他在那边会连累整个a组,就去查他的位置了。”我抢在前面替陶久答道,“我们怕说出来你们也会一起去,而且还没有确定11到底在哪个地方,告诉你们反而会影响你们的生活。” “既然是这样,你们怕是多心了。”18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11的性格,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如果你们能找到他,记得通知我们一声。”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陶久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去看看疯子大队。” “疯子大队?”虽然我能猜到他是在说s组的人,可是这个称呼听起来似乎有点故事。 陶久没解释什么,直接拽着我走到另一头,这边的气氛明显比别的门店都紧张许多,s组的人都十分冷漠的盯着我们,仿佛他们是一群开副业的黑社会。 “你们家疯老板呢?”陶久随意的问候道。 像这种骂人一样的称呼,如果我是这里的老板,我肯定会第一个冲出来打爆陶久的狗—— 不,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学生,不能说脏话。 那些人没有回答,不光是没有回答,仿佛就把陶久当成透明人一样,直接低下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白发的年轻男人,他在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蔑视的看了陶久一眼。 “买货?” “不买,就是来探望探望你们。”陶久刚想走进去,被白毛一把推了出来。 “不买就滚。”白毛冷冷的关上了门。 我们两个尴尬的站在门口,浑身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荒凉感。 陶久不满的踹了下门:“就这态度也能做生意?” 我心说你丫分明不是来做生意的,人家能给你好脸色才怪。 “是你们?”前面突然走来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停在了我们面前。 陶久把我推上前,简单的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a27,11的小弟。” “原来你这几天是在人家的地盘广交好友,是不是连后宫都找够了啊?”我故意提高了嗓音。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酸?你跟这些叔叔阿姨吃什么醋?”陶久戳了戳我的脑袋。 “要秀恩爱回去再秀,我还有事情要跟你们说。”27无情的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你该不会也是来质问我的吧?”陶久往后退了一步,暗示我随时准备逃跑。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11说过的话。”27面不改色的说道,“就在他消失之前,我听见他在和某个人打电话,我本来以为那个人是你们之中的某一个,但是他的语气有点奇怪。” “他说了什么?”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没有听清楚所有的话,只听见几个奇怪的词,嗜睡、食梦,后来他就和那个人吵起来了,说什么这不可能,然后挂了电话。”27仔细回想道。 嗜睡,食梦?这不就是我最近的症状吗? 我在身后拽了下陶久,他拍了拍我的肩,继续对27说道:“你可能是听错了,那货听力那么好,估计是知道你在偷听,逗你玩儿呢。” 我立马扭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个理由恐怕连我都不会信,27要是信了,那他不就是个傻子吗? “……”27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我顿时很震惊的看向27,难道他真的是个傻子吗?! “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回去了,想到什么再联系我。”陶久向他挥了挥手,直接拉着我往大门口跑去。 我气喘吁吁的坐回他的车上,脸上还是充满了迟疑:“他怎么就信了?” “11说过,27以前是跟25混的,他脑子不怎么好使,随便忽悠一下就行了。”陶久系上安全带,又扭头望了我一眼,“先不说这个,他刚才说的就是你这几天的症状?” 我头痛的靠在座位上:“听起来的确是这样,我看我们这几天是没办法休息了。或许和11打电话的那个人知道些什么,要不我们再去查一下?” “不成,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就你这状态,还是得休息几天。”陶久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认真起来,“虽然咱们是年轻气盛,但是你这么下去迟早会没命的。听话,在家好好待着,这几天放松一下。” 我怔怔的望着他,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实在是没有合适的话去反驳,只好轻声答应道:“好。” 他满意的笑了笑,缓缓发动汽车。路上依然很堵,直到傍晚我们才回到家里。 忘了那些让人头痛的大事,我也逐渐放松下来。陶久说的没错,我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等我放松下来,浑身都有一种酸痛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我从未注重过身体素质的锻炼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嗜睡 在家里睡了两三天,我的精神好了很多,不过我的嗜睡症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我本想去办张健身房的月卡,然而陶久认为健身房不适合我,非要让我买个跑步机一边玩去。我对比了一下价格,买个好一点的跑步机分明更不划算,可陶久偏偏要跟我对着干,不仅买了跑步机,连各种重量的哑铃都准备好了。 这不是让我锻炼身体,这是要让我参加国家队夺冠吧! 我坐在跑步机前思考了很久,只在上面跑了十几分钟就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我本来很抗拒铺张浪费,可是陶久在客厅里放着《天线宝宝》,声音放大了十倍,我真的没办法静下心来锻炼身体。 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遥控器,把这该死的幼儿动画换成了正常的电视剧,靠在沙发的另一边休息了一会儿。 才看了几分钟,我就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直到陶久猛地把我拍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 “你这样下去不行,再睡连智商都要睡没了。”陶久戳了戳我的脑门,“我给你出几道数学题,你去做出来。” “不做!你这是要我的命!”我抱着抱枕躲到一边。 这时门口传来了门铃声,我借着这个机会躲开陶久去开门,07正站在门外,他看向我微微张了张口。 “你怎么来了?”我打量了一下,他看起来好像有点虚弱。 谁知他突然两眼一翻,直直的倒在了我的怀里,把我吓了一大跳。 “快来帮忙!”我吃力的扶着他的身体,朝着客厅里大喊一声。 陶久闻声赶来,和我一起把07抬到了沙发上,07紧闭着双眼,但是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伤口。 “是不是命中要害了?”陶久向我提议道,“要不你把他扒光看看?” “要扒你来扒,我不干!”我摸了摸07的额头,似乎有点烫,但是并没有到发高烧的程度。 陶久探了下他的鼻息,又抓起他的手腕听了听心跳,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睡着了。” “这是睡着了?!”我顿时觉得刚才是白担心了,“就这么站着也能睡着?” “他看起来跟你的状况差不多,都是嗜睡,只不过他比你严重很多,随时都会睡着。”陶久转身去卫生间取了一块湿毛巾,敷在了07的额头上,“有点低烧,让他先睡会儿。” 我坐到一旁观察了一会儿,07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以防万一,还是先通知一下阿雪比较好。 我对着07拍了一张照片,在微信里给阿雪发了过去。阿雪大概问了一下他的状况,说让我们先帮忙照顾一下,过几天就把他接走。 我想问她知不知道嗜睡症的原因,她只说暂时还不清楚,需要找人查询一下,之后就再也没回复我了。 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去跑步机上锻炼一下,省得等会儿跟07一样睡在沙发上发烧。 我把耳机戴到头上,打开了一些让人精神振奋的音乐,在房间里锻炼了半个多小时。虽然折腾了半天有些疲惫,但至少没有睡着,这让我有点欣慰。 陶久在这期间替我煮了碗方便面,我很感谢他的厨艺竟然能把方便面做成小区门口拉面店的样子,不过味道还是方便面,吃下去一样都会发胖。 陶久向我解释说,这是怕我锻炼过头,给我多长点肉。我一点都不信他的鬼话,他肯定是怕我以后力气比他大,故意给我捣乱。 我们从中午等到晚上,07还是没有醒来,我有点等不下去了,决定直接去睡一觉。他来找我们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如果他醒了,应该会主动来找我说清楚。 陶久从别的房间里找来一条干净的被子,摊开盖到了07的身上,随后就和我一起回房间睡觉去了。 我睡了几个小时,半夜突然被人晃醒,我下意识的以为是陶久在开玩笑,刚想起来揍他一拳,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是07。他有些焦急的望着我,低声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也得了嗜睡症?”我连忙坐起来问道。 “事情还没有结束,他们已经出手了。”07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愣了一下,继续问道:“他们?是管理层那边的人吗?” 07张了张口,有些克制不住的倒在床边,又睡了过去。我慌忙下床扶起他,让他先坐到椅子上睡一会儿。 奇怪,如果我们同样是嗜睡症,为什么他的症状会比我严重这么多? 我坐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07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普通的动作根本无法叫醒他,也许这种症状并不是普通的嗜睡症。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刚才醒了?”陶久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趴在椅子上的07,不禁皱了下眉。 “他说事情还没有结束,他们已经出手了。”我把07的话复述了一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的嗜睡症是他们动的手脚?这个‘他们’到底是谁?” “听起来有点复杂,现在太晚了,还是等明天起来问问其他人吧。”陶久一脸困乏的走到07身旁,“让他躺到隔壁睡,过来帮忙。” 我和陶久一前一后的把07抬到隔壁的床上,回到房间里准备继续睡觉。陶久没有睡够,很快就睡着了。而我还不是很困,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想了半天,还是把07的那句话发给了阿雪。 阿雪很快就回复了我,说道:[不要轻举妄动,我给你寄了一样东西,明天下午到,它可以治好你的病。] [是什么东西?07也能治好吗?]我又问道。 [抱歉,它只能对你起作用。07是普通人,他受到的影响比你们任何人都大,我们暂时没办法解决。他的安全暂时就交给你们了。]阿雪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早点睡吧。]还没等我回复,阿雪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件事连阿雪都没办法解决,看来陶久所说的“他们”的管理层可能是“神”的问题,不是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疑问 我从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锅里倒上油,把鸡蛋和火腿肠随便炒了一下就当做是早餐了。 陶久见我这一副寒酸样,出门买了一袋豆浆油条回来。我吃了半根油条,肚子已经完全饱了,想起07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我便拿起剩下的油条走到他的房间里,他还是和昨晚一样躺在床上,似乎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我把油条放到一边,查看了一下07的状况,他的体温没有降下去,反而开始发高烧了。 这看起来并不是个好兆头,如果不尽快退烧,就算他醒了也要烧坏脑子,这么好一个国家栋梁就要毁在我手上了。 我从抽屉里找到几张备用的退热贴,给07贴了一张,他的身上还在冒着大汗,衣服全部都湿透了。 现在已经到了换季的时候,让他就这么穿着湿透的衣服只会让他更难受,还是要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才行。我的衣服明显比他小一号,那就只能给他穿陶久的衣服了。 我从陶久的衣服里找到几件他不爱穿的t恤和裤子,准备帮07把衣服脱下来。我刚掀起他的上衣,他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捂着头坐了起来。 “你的衣服湿了……”我指了指一旁干净的衣物。 “谢谢,我自己来,出去吧。”07的声音有些微弱。 “那你小心点,别换到一半睡着了。”我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退回了门外。 陶久还坐在客厅里看着手机,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言情剧,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无非就是男女主相爱,然后被男二女二号阻拦,最后永远在一起。用陶久的话来说,这些剧看多了会掉智商,还不如多看点推理剧。 可话是这么说,现在正在看言情剧的就是陶久本人,我想起了网上那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真香定律,很适合现在的陶久。 没过多久,07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撑着墙看向我,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 “你先回房间坐下,我有几个问题还没有弄清楚。”我把他扶到床边,让他靠着枕头先休息一会儿。 07靠在床头喘了口气,低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你说的‘他们已经出手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们的管理层对我们出手了吗?”我把桌上倒好的的温水递给他。 他喝了一小口,喘着气继续说道:“嗯,嗜睡,食梦,11出事了。” 我心说我知道你是沉默寡言,可是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只说这几个关键词我怎么听得懂。 07大概是发现我没听懂,接着说道:“嗜睡和食梦是管理层的两个人。” “这两个是人名?!”要不是07还在我面前,我差点一下蹦起来。 “冷静。”07简短的说道,“不要冲动,等。”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们这几天的症状居然是人为的?!”我激动的抓住他的肩膀叫道。 “打不过。”他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重点。 我沉默了一会儿,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们还是不能轻举妄动。这时他突然向后倒了下去,又陷入了沉睡。 我给他盖好被子,回到客厅里和陶久看了会儿电视,顺便把07说的话又跟他复述了一遍。 陶久并没有很意外,一边看着电视里的主角秀恩爱,一边说道:“他说的没错,咱打不过,只能等。” “可是他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他会没命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又不是咱们的人,他们自己人会想办法救他的,不用那么着急。”陶久不慌不忙的说道,“现在要弄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为什么只有你们俩受到影响,我却什么事也没有?”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如果管理层要报复我们,应该是对我们所有人出手,像陶久这种到处搞破坏的人,又怎么会变成漏网之鱼呢? “你第一次出现这些症状是什么时候?”陶久又问道。 “是高寒出事的那天,当时我以为是合并玉石的后遗症,所以没怎么注意。”我摸了摸额头,似乎也有些低热。 “你这都多少天没做梦了,不行,你再多看我几眼,晚上得梦到我。”陶久一言不合就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 “你丫的言情剧看多了吧!你再让我看100眼我也梦不到你!”我一把推开他的头,转身拿走了他的手机,“我要点外卖!今天吃必胜客!” “吃不死你。”陶久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言情剧换成了恐怖片。 我压榨完陶久,把07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准备扔到洗衣机里。这时一部手机从他的外套里掉了出来,我这才想起昨天应该先看看他身上有什么线索,不过现在看也不算太晚。 虽然看别人手机有点不礼貌,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找线索了。 07的手机上没有锁屏密码,我随便滑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了几十条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 奇怪,像07这种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难道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大事吗? 我打开了那个联系人的信息,07给他的备注是“ak”,不光是这个联系人,其他的联系人也都是这种奇怪的备注。我看的一头雾水,完全猜不到这些联系人都是谁。 我灵机一动,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搜索了一下陶久的号码,很快就找到了他给陶久的备注,不过陶久的备注很普通,就是首字母的“tj”而已。 难道这个“ak”也是首字母吗?我翻了翻列表,发现上面有很多a开头的联系人,分别是aa、ab、ac之类的,但是ag这个联系人里面没有号码,更奇怪的是,他在ae的联系人上加了星号。 等等,我好像看懂了,第一个字母代表的是a组,第二个字母代表的是数字,aa就是a01,依次往后,ae是高寒,ag是07自己,那么ak就是11。 07说过,11出事了。可是11的号码从昨天开始一直在给07打电话,难道07在骗我吗? 不,不对,11不会如此频繁的给07打电话,一定是有人拿走了11的手机,而07意识到了,就把手机开了静音。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来电 我正思考该着如何查出11的下落,那个叫ak的联系人又打来了电话,我鬼使神差的按了接听,对方似乎吓了一跳,迟迟没有开口。 “玩够了吗?”我压低嗓音问道。 我只是想吓吓对方,既然那人打了这么多通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那人的语气十分惊讶:“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的,难道除了我和07还会有别人接电话吗?哦对了,还有陶久。 “难道我不该接这个电话吗?”我故作镇定的答道。 “……你都想起来了?”那人迟疑的问道。 想起来?难道我有什么很重要的记忆丢了吗? 我皱了下眉头,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回答:“拜你所赐,该想起来的想起来了,不该想的也都想起来了。” 那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分钟,忽的大笑起来:“好,很好。既然你都想起来了,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三百年前是我陷害的你,你要是想报仇,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三百年前?他是在说三百年前“消失”自杀的事吗?难道“消失”不是因为想要和解才被众神排挤,而是被这个人陷害的? “怎么,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吗?”那人得意的嘲笑道,“你可真是个慈善大使,不知道你这一世又被骗了几次?” “怎么不信?我当然相信你啊。”我悠哉悠哉的说道,“我就是个慈善大使,咬我啊?” 那人似乎怔住了,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跟谁聊的这么嗨?”陶久不知何时站在卫生间门口,好奇的向我问道。 “不知道。”我又翻了会儿07的通讯录,里面的联系人有一百多个,看得我更头疼了。 “不知道你还装的这么像,听你那语气,老子还以为你在哪儿又找了个新男友。”陶久的语气有点发酸。 “你懂什么,这叫逢场作戏!”我晃了晃07的手机,“这个人给07打了几十通电话,我接一下忽悠忽悠他,还真让我套出话来了。” “套出什么了,你是慈善大使的事暴露了?”陶久没好气的问道。 “才不是这个!”我给了他一拳,“这个人好像以为我是‘消失’,他说三百年前是他陷害了我,让我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报仇。” 陶久摸了摸下巴:“三百年前?这个人是个老妖怪?” “要是我当年没死,那我也是老妖怪,骂谁呢你?”我白了他一眼。 “那感情好,你是老妖怪也不用担心高考了。”陶久偏偏又提起了这茬。 “再跟我提高考我就动手了!”我挥起拳头威胁道。 陶久耸了耸肩:“得得得,扯远了,刚才你的外卖到了,吃午饭去。” 我这才想起刚才点的披萨,连忙跑向客厅拿起了外卖袋子。里面的披萨还是热乎的,我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没几口就填饱了肚子。 陶久不慌不忙的吃了几口小食,继续跟我说着刚才的事:“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把这个号码是11的推测告诉他,问道:“你说11是不是在那个人的手里?” “嗯,让我来整理一遍。”陶久拿起一块披萨缓缓说道,“11离开之后,07跟你们参加了追悼会,但是我回来的时候没有遇到07,所以他当时可能是去查11的下落。我们并不知道之后的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推断,07本来想联系上11,却发现11不停的给他打来电话,这样的行为很不正常,07又渐渐变得嗜睡,无奈之下跑来找我们求救。” 事情的大概应该是这样,可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为什么会来找我们求救?因为我们家比较近?”我疑惑道。 陶久喝了口饮料,反驳道:“不,显然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想求救,到处都有求救的办法,没必要跑来找咱们俩。” “那他是专门来找我的?”我看向楼上07的房间,他还没有醒来。 “他可能发现你也得了嗜睡症,所以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但是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只能告诉几个关键词,他只能选择暂时住在这里,再慢慢的把整件事说出来。”陶久猜测道,“他说得对,很多线索咱们都没弄清楚,只能慢慢等。” 看来这件事还是不能太急,更何况我还没有弄清楚那个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我们现在插手并没有优势,贸然行动反而更容易出事。 我又吃了几口披萨,坐到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折腾了大半天,又渐渐开始犯困了,我无可奈何的躺到沙发的一边,闭上眼就睡着了。 我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当我坐起来的时候,看到07和陶久正坐在旁边小声说话。 我理了理衣服朝他们走去,看到桌上摆着一个快递盒,便问道:“这是什么?” “嗯?你的快递你不知道是什么?”陶久把快递盒丢给我,我接到手的时候才想起昨晚和阿雪的对话,这应该是阿雪寄过来的。 我拆开包裹,里面严严实实的包着一个盒子,我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圆形的吊坠,坠子中间是一颗黑色的宝石。 “这哪个情夫送的?”陶久抢过我手上的吊坠,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你看我像是有时间找情夫的人吗!”我坐到他们旁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这是阿雪送来的,说能治我的嗜睡症。” “这咋用?吃下去?”陶久作势就要往我嘴里塞。 “这是戴的。”一直沉默的07在一旁开口道。 “切,没意思。”陶久自讨没趣的把吊坠挂到我的脖子上。 我摸着那块黑色的宝石,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再睡一觉才会起作用。”07又开口道。 “好吧。”我放下坠子,把目光投向07,问道,“对了,前几天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才跟我说了一点,等会儿我再跟你讲讲。”陶久看向07,“你继续说,那两个神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神?是说嗜睡和食梦吗?我看着07,他微微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大殿 由于07说的话太过简洁,需要陶久再给我详细的解释一遍,场面就像语文课上翻译古文一样绝望。 “他们最初属于中立,后来变成了恶神。”07缓缓说完,喝了口茶。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又不开口了。 “就这么多?”我疑惑道。 “那两个神本来是中立,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成了堕神,可以这么理解吧。”陶久倒是听明白了。 07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一样,但是差不多。” “‘第三方神明’的管理层是他们创立的?还是说他们中途加入了管理层?”我继续问道。 “中途。”07似乎又开始犯困,捂着头强撑着说道,“他们控制了整个管理……”话还没说完,他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我和陶久对视一眼,把07抬回了楼上。07清醒的时间太短暂,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治好他的办法。 待我们回到客厅里,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 我坐回餐桌上等着陶久热披萨,忍不住问道:“他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几句话,不过我大概了解了前几天发生的事。”陶久把披萨放到微波炉里,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还记得27看到11在偷偷打电话吧。” “当然记得,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在和07打电话?”我猜测道。 “对。11当时已经有了嗜睡的症状,不过他还不确定这件事是管理层做的,就打电话找07确认。”陶久设定好微波炉的时间,坐到了我的对面,“07知道神那边不可能会出手,就告诉11他对管理层的猜测,11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就和他吵了一架。” 如此说来,这也是11执着于寻找管理层的一半的原因。既然连11都中招了,那么接下来出现这个症状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我们好不容易解救出来的三个组,可能会因此全军覆没。 陶久拿出热好的披萨,接着说道:“这还只是开始,11虽然嘴上说不信,但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等我劝完那几个首领,他就一个人去调查管理层的位置。当时的知情人只有07,他在追悼会之后就去寻找11的下落。但是线索太少,他只发现11没有出国,一定还在这几个城市附近。” 国内范围这么广,任凭我抓破脑袋也想不出11的位置。不过照这么说,管理层的人一定也在国内,他们抓走了11,接下来要抓的人就是07,或者是梅园的那三个组。 或者说,他们已经遍布在我们的周围,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这么一想还真是毛骨悚然,如果我和07都倒下了,他们就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把我们带走,连陶久都无法反抗。 之前的追杀或许都不算什么,这次我连出手的人影都没看见,这些人比电影里的女鬼还要神出鬼没,a组那群人跟他们比可能顶多算是黑社会了。 “甭想了,还是那句话,咱们打不过。”陶久毫不在乎的吃着剩下的披萨,不再提刚才的事了。 我知道他是嘴上那么说,实则我们俩谁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我突然没了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饱了。想到07说我脖子上的吊坠睡一觉就会有效果,我就靠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 可能是睡得太多,再加上这几天一直没有做梦,知道了这么多线索,我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睡了没多久,我的胸口渐渐涌入一股奇怪的暖流,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云层之上的大殿,我的身体也逐渐能动弹了。 大殿四周是大理石柱,上方是放射着七色光芒的水晶,整个大殿有几百平米大,但是上面摆设什么也没有放,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走路的回声。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在空荡荡的大殿上绕了一圈,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站在正中间的时候,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望着我诡异的笑了笑,问道:“怎么,连你也要背叛中立了吗?” 他的声音和07电话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看来他就是当初陷害消失的人。 “我背叛什么了?背叛的人是你才对吧?”我警觉的后退了两步。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难道比跟着我还要多吗?”那人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了过来。 不妙,我给他的回答都是信手拈来,事实上我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发现我是在套他的话。 “原来跟着你也会有好处?”阿雪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向她,她的旁边站着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少年。 “看来你们善神是没人了,居然就派两个小鬼过来,怎么,‘命运’不敢来吗?”那人蔑视的看着阿雪和少年,眼里全是不屑。 “不就是比我们多活了几百年,装什么老年人啊大叔?”阿雪也十分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来我们的地盘给钱了吗?没给钱就快滚。” “哎哟,小姑娘脾气挺大,说不过我就要赶我出去吗?”那人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就不能怪我咯。”阿雪突然把我拉到一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长剑,朝着那人刺了过去。 那人向后一闪,却被另一把刀刺中了背部。我傻愣愣的看向两边,刚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那人的背后。 “切,有点意思。”那人拔出背后的短刀,消失在我们的眼前,只留下一滩深红色的血迹。 “样子真凶,那是谁啊?”阿雪收起剑好奇的问道。 我嘴角一阵抽搐,合着你丫不知道是谁还打的这么嗨?! “不认识,我跟他不熟。”我看向他们疑惑的问道,“他刚才说我背叛中立是什么意思?” “哦,那是因为你戴的那块石头。”阿雪指着我胸前的吊坠说道,“以前命运的三个分支都会给自己人发一块宝石,但那是很早之前的做法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恢复 阿雪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前这块石头是分支的象征,但是现在只是个摆设,它只会承认你的身份,保护你不受到其他神的攻击。” “所以他以为我投靠了你们?”我环顾四周,还是有点迷茫,“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雪摇了摇头:“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只有持有者自己才可以选择进入这里,你再仔细想想,你该不会无意中产生了加入我们的念头吧?” “这怎么可能?”我怔怔的看着他们,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确实对“善”神存有好感,难道我真的在不经意间期盼着加入他们吗? “没关系,想不想加入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建议你加入,毕竟我们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干净。”阿雪摊开手,语气有些无奈,“07的事暂时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去查一下刚才那个人的身份,很快就会通知你。”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突然一阵头痛,我从梦里醒了过来。 陶久正站在我面前看着手机,见我醒了,凑过来问道:“睡的怎么样?” 我推开他的脸,开玩笑道:“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带我去逛窑子了。” “有美女吗?”陶久又把脸凑了过来。 “美女没有,帅哥这里有一个。”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切,没有美女老子怎么可能去逛窑子,你别想骗人。”陶久一脸不相信的坐到一边,又打开了电视,“马上十一点了,快去洗个澡。”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刚才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我居然没有什么感觉,衣服都湿透了。 怪不得陶久问我睡的怎么样,估计他真的以为我做了一场噩梦,所以才站在旁边守着我。 这是要转型做暖男了吗?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把头一转,问道:“干嘛?想跟本大爷一起洗?” “不不不,我是在算你哪天能在阴沟里翻船。”我偷偷对他竖了个中指,果断跑去洗澡了。 我坐在浴缸里摆弄了一下脖子上的吊坠,它和普通的宝石没什么区别,好在它只有几毫米大,不然到了夏天会显得我很娘,可能要笑死陶久。 做了这场梦之后,我的精神好了很多,而且之前睡了太久,现在反而没什么睡意了,也许我该静下心来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阿雪应该已经去查那个人的身份了,我要先把那个人说的陷害“消失”的事情搞清楚,但是当年的知情人肯定少之又少,我只能通过那个人知道一切。 如果他就是一切的元凶,我又该怎么办?是跟他抗争到底,还是放过他? 我换好睡衣回到了客厅,陶久又在看鬼片,正好我也不怎么困,就陪他看了半个多小时。看到最后,无非就是谁也躲不过,大家都得死的设定。 陶久看鬼片就是为了看点新鲜的,找刺激,可我太容易入戏,看得太认真就会开始疑神疑鬼。我总觉得那些所谓的管理层或许就在我们身边,跟这些鬼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 陶久见我对鬼片感触很深,一扭头换成了《喜羊羊与灰太狼》,说道:“得,看这个。你慢慢看,我去洗澡。” 说完他就走向浴室,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电视里的儿童向动画片。 我把动画片换成综艺节目,拿起陶久的手机玩了会儿游戏,闲着无聊又去翻了翻他的微信,无意中忽然发现他的列表少了很多联系人,应该是最近删的,难道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狐朋狗友太多了? 我往下翻了翻,看到几个陶久提过的朋友,看起来他并没有删掉那些朋友,删的应该是另一批人。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可我还是忍不住打开陶久的朋友圈翻了几下,他有一条几个月前的动态屏蔽了我,上面只有几个字:“不喜欢gay的跟老子吱一声,互删。” 我勒个去,我都不敢在朋友圈这么写,他这是要公开出柜啊? “看老子手机好玩吗?”陶久从我背后抢过手机,我猛地一惊,赶紧往旁边坐了坐。 陶久的上身披着浴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明显是还没穿好衣服就来“查岗”。他看了眼屏幕,马上明白了我刚才在做什么,垂着头问道:“被你发现了?” “发现你个头,赶紧去吹头发,我刚买的睡衣要被你弄湿了!”我避开他的脸,抓起浴巾裹到了他的头上。 “帮我做宵夜,我要吃蛋包饭。”陶久拿下浴巾,听话的回到了浴室里。 可我转念一想,蛋包饭是什么鬼,我根本不会做蛋包饭啊! 我从网上搜到蛋包饭的教程,具体步骤就是炒个饭再包上蛋皮,虽然我对自己的手艺不怎么自信,但是看起来很简单,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我找了找冰箱里的蔬菜,只剩下一包在超市冰柜里买的杂菜能用了,酱汁倒是买了很多。我把杂菜和几种酱汁倒到锅里随便炒了几下,再把早上剩下来的米饭混进去,颜色看起来还不错,我尝了一口,又酸又甜又咸又辣,好像还可以。 接下来就是包蛋皮,我把蛋液一股脑儿倒进锅里,煎了几分钟,我把饭也一起倒进去,再把蛋皮往另一边盖上,这才发现蛋皮的另一面已经面目全非,焦了一大半。 ……这应该还能吃吧! 我把做好的蛋包饭放到盘子里,撒了点番茄酱上去,递给了穿好衣服走过来的陶久,随即闷头就去找晚上吃剩下的披萨。幸好还剩了两块,不然我要和陶久一起丧命了。 “你这啥玩意儿?黑炭包饭?”陶久用筷子戳了戳焦黑的蛋皮,整个蛋皮突然掀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米饭,“还他娘的开花了?新东方怎么没收你?”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没参加高考吧。我在心里默默道。 陶久一脸嫌弃的吃了两口饭,立马喝了口水说道:“好吃,真好吃。” 我已经想象得到等下陶久按住我狠狠揍一顿的样子了,连忙抓起剩下的披萨上了楼。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梦 想当初我还是个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乖宝宝,怎么跟陶久混了这么久,连炒个饭都透露着泼皮无赖,看来我真的变了很多。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我的本性分明就被陶久带偏了,什么狗屁老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我走到房间里去看07,他的烧退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些低热,再睡一两天应该就能好了。 我看着07沉睡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一回头看到吃完饭上楼的陶久,便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陶久看着我思索了一会儿,犹豫的说道:“他叫07?”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不叫07难道叫06?”我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我说他叫凌七,两点水那个凌,田七的七。”陶久伸出手戳了戳我的额头,“之前11告诉我的。” “……”我无言以对的看了眼床上的07,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正经,名字倒是很随便。 算了,叫什么都一样,还是叫他07吧。 “老子困了,你睡不睡?”陶久指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凌晨了。 “不困,你要睡就快睡,我再想想。”我挠了挠头,心中还有一丝疑虑。 “陪我上床再慢慢想。”陶久不由分说的把我丢到肩膀上,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握草,你想干嘛!咱们隔壁还睡着个人!”我在他的肩膀上拼命挣扎,他的骨头硌的我肚子疼。 陶久把我甩到床的另一边,爬上床就躺了下来,不过他这个上床好像真的只是上床,倒是我想多了。 我在旁边挪了挪,他突然抓住我的脸,在我的额间留下一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陶久倒头就睡了下去,只留我一个人在半空中凌乱。 刚才这是啥?睡前之吻?这个地痞流氓怎么开始学欧洲人那套了? 我靠着枕头往外挪了挪,给陶久留了点位置睡觉,而我自己则继续看着手机,思考接下来要应付管理层的对策。 说来也奇怪,我继承了玉石的力量和记忆,之前我也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肖容。但是当我和那个人对话以后,我才发觉自己的记忆并不完全。我还是肖容,一切都没变。我得到的只是一些我必须知道的记忆,而剩下的那些残缺,还需要我自己慢慢回想。 可我该怎么回想? 当初那些若有若无的记忆是从我的梦里出现的,所以要想知道“消失”和那些神的过去,我就必须做梦。 等等,我的嗜睡症是在合并玉石之后才出现的,那些神的力量只对普通人有效果,对我来说也仅仅只是犯困的程度。按理说,他们就算对我动了手,我也可以像今天这样恢复正常,所以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我不会有什么效果。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控制我的行动,而是为了阻止我做梦! 这也就解释了陶久为什么没有被他们针对,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有阻止我恢复记忆和惩罚叛徒。而好巧不巧,我无意中骗了那个人,让他误以为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他肯定把我列成了头等心腹大患。 没想到我这个“慈善大使”在他们心里居然这么重要,要是陶久扮演这个角色岂不是要乐死了。 我思前想后,把11的号码存进了我的通讯录。只要11的手机在那个人的手里,我就还有套话的机会。只希望他不要把手机关机,这样我的最后一丝线索就要断了。 我看了会儿小说,觉得睡的太晚作息会调不过来,还是决定先将就着睡一觉。 陶久刚好翻了个身,往我这边挤了挤,我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好久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了,他的面容还是透露着一股公子哥儿的气息,和高寒相比,陶久好像是好看一些。 ……我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睡觉,睡觉。 我合上眼闷在被子里酝酿着睡意,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走向前方,周围渐渐变成了热闹的街市,行人各自穿戴古老的欧洲服饰,路上不断有马车经过,这里应该就是f国了。 我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梦境之中,可是周围的一切太过真实,我甚至被经过的马车溅了一身污水。 我低头看了看被污水溅到的地方,这才发现自己也穿着那个年代的衣物。我从水坑里望了眼自己,衣服看起来有点像普通的小礼服,不过没有周围的人那么夸张,看来我以前的审美还算不错,没有被当时的潮流洗脑。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我转过身,认出那就是晚上潜入我梦境的人,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那么多戾气。 “不是说要一起去参加那些贵族的晚宴吗?时间都快过了,你怎么又在这里发呆?”他有些埋怨的拽起我的手,“快走,等下给那个老太婆发现就去不成了。” 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冒出一串f国语言,我竟然就这么听懂了。 “去、去啊,走吧。”我被自己熟练的外语吓了一跳,含糊的答道。 那人拉着我飞快地跑向远方,没过多久,一个美丽的庭院出现在我的眼前,里面是一座华丽的中世纪大别墅,差点把我闪瞎了眼。 “我再提醒你一遍啊,千万别跟那些贵族搭话,实在甩不掉,就说你有个男伴,吓死他们。”他把我推到大厅里,里面站着几十个贵族妇女,也有十几个男性在举杯畅谈。 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搭话?而且就我这长相和穿搭真的会有人跟我搭话吗?还有用男伴掩饰是什么鬼,你只是想蹭我一个男伴的称呼吧!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番,转身在大厅外围绕了一圈。听那些贵族妇女的八卦,这场晚宴是某个子爵举办的,这个子爵喜欢热闹,把方圆八百里的有钱人都请过来了。当然,这个方圆八百里是我的比喻,他请了一百多号人,跟方圆八百里差不了多少。 这些贵族在一旁谈笑风生,我实在没有偷听下去的欲望,就跑到餐桌边上偷了几块蛋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给予 正当我啃着蛋糕思考这场梦还有多久的时候,两个穿着高档礼服的少女一左一右拦住了我的去路,她们嬉笑着向我问道:“这位少爷是哪家的?” “我……”我用尽仅剩的智商迅速答道,“阿哈德森普林顿家的,你们肯定不知道。” “咦,没听过。”她们俩面面相觑。 废话,我自己都没听过,你们听过才怪。 “小帅哥在逗我们玩吧?父亲的名单上可没有这家。”左边那个少女回忆道。 名单?不好,这个晚宴是有名单的,偏偏我又撞上了子爵的女儿,这不是诚心不让我蹭饭吗? “哎呀被你们发现了,其实我这个人非常低调,你们谁先猜到我的名字我就亲她一口。”我张口就说了一句陶久才会说的话,说完就立马后悔了。 ……什么亲不亲的,我该不会是被陶久亲傻了吧。 就在这时,把我带入晚宴的那人跑了过来,对着两个少女说道:“抱歉,这是我的男伴,他喜欢开玩笑。” 他拽起我的胳膊,朝着门口走去。 那两个少女在后面低声说着什么,但是走的太远,我已经听不清了。 “不是让你别跟他们搭话吗?”那人的脸色有些恼火。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无奈的答道。 “克……”他张了张嘴,又改口道,“消失,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什么事?”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真的要装傻到底吗?”他把双手放到我的肩上,一脸执着的说道,“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啥?这个老妖怪喜欢“消失”? 我从尴尬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道:“辛德,我们是不可能的。”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毫无察觉,看来消失把当时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还是因为他?”辛德的眼神越发凶狠,手劲变得大了些。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任何人,他只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再胡乱猜测了。”“我”不受控制的回绝道。 消失没有骗他,我从他的记忆里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些情感的流露,在感情这方面,他确实不喜欢任何人。 “好,很好。”辛德松开手,接连向后退了两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是你逼我的。”他猛地推开我,朝着远处缓缓走去。 这时我感觉到消失出现了一丝犹豫,他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梦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我无法再获取更多的线索了。 这个辛德究竟想做什么?仅仅是因为失恋他就要背叛中立?不,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我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中午,我正张开四肢呈大字型躺在床的正中间,陶久早就不在床上了。 我还以为自己不会睡多久,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看来是睡习惯了, 刚才做的梦信息量有点大,我一直以为整件事是“一块玉石引发的惨案”,听起来就够神奇的,没想到其实是“一次失恋引发的惨案”,那听起来就更匪夷所思了。 我跑到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醒来的07,我愣了一下,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什么事?”07惊讶的看着我,仿佛忘记了前几天自己还没把话说清楚。 “我就一个问题!一个!”我伸出一根食指,快速的问道,“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不对,他在中立里面的代号是什么?” 07像是看着我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我马上反应过来,“所以他不是嗜睡和食梦,他们至少有三个神在管理层里面?” “嗯。”07简短的答了一个字,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他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我们,那剩下的就只能靠我自己努力做做梦,回忆前生。这么一想,我肩上的负担还真重,要是梦不到不就大家一起死翘翘了吗? “你是要在走廊里思考人生吗?”陶久慵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还不快下来吃饭。” 我刚想反驳他,肚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咕咕叫了起来,只好跑到楼下看看陶久到底做了什么饭。 等我一看餐桌就明白了,他做了三份正宗的蛋包饭,这是在用实力嘲笑我昨晚做的黑炭包饭。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战胜一个无赖,就要比无赖更无赖。我假装忘了昨晚做的饭,坐到陶久旁边尝了一口,赞扬道:“好吃,真好吃,比新东方厨师做的还好吃。” 陶久一脸得意的看着我,问道:“昨晚睡的怎么样?” “你怎么天天问我睡得怎么样,你怎么不问07睡得怎么样啊?”我指了指刚走下来的07,他看着我们愣了一下。 “看他那样还用问吗?”陶久指着07的黑眼圈说道,“病入膏肓了。” “秀恩爱可以,不要扯上我。”07把饭挪到一边独自吃了起来。 “谁和他秀——”我刚要反驳,就被一口饭堵住了嘴。 “赶紧吃完,别浪费。”陶久把勺子从我嘴里拔了出来。 我把饭咽下去,不再理会他们了。 07吃完饭就绕开我们上了楼,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开始嫌弃我和陶久了,毕竟被陶久秀了这么多天,连我都有点觉得肉麻。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想起最近开了铃声提醒,便打开看了一眼,是阿雪发来的消息。 [他以前的代号是给予,能够把力量给予他人。] 原来是给予,怪不得“第三方神明”的每个人都被给予了力量。 [不过这种给予的能力需要消耗很多力量,这么大量的人数,他不可能活这么久。]阿雪接着说道。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神的力量又不是无限的,照他这个玩法,迟早有报废的时候,可他却安然无恙的活了这么久,难道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我又仔细想了想,最终得出了一个最不可能却又最有可能的答案。 他根本不需要消耗自己的力量,因为他消耗的是以前处理的那些玉石的力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中 第三方神明在与中立之神对抗的时候,摧毁了大量的玉石,这是我在之前就已经得知的消息。想来也是,那些巨大的玉石摧毁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他们”只知道要把玉石带回去,却不知道玉石到底是怎么被摧毁的。只要给予得到玉石,他就可以把玉石的力量化为己用,下面的人只会以为是管理层摧毁了玉石,然后继续替他卖命。 这么违背天理和原则的事,可不像是我梦见的那个向消失告白的辛德能做出来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要欺骗所有人? “又怎么了?饭里有钉子?”陶久还在旁边看着我,对我发愁的表情感到奇怪。 我本想如实告诉他,但转念一想,还是先确认一下陶久的态度会比较好:“如果我们要抓的人是你情敌,你会拔了他的皮吗?” “嗯?”陶久不高兴的放下手上的筷子,“老子情敌怎么这么多?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啊?” 我头痛的摸了摸脑袋:“我是说如果,你说你会怎么办就行了。” “那当然是留他一条狗命,然后天天秀恩爱,气死他。”陶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算了,还是不要参考陶久的答案了。 “干嘛,我说错了吗?”陶久把脸凑了过来,“看你这表情,那个人该不会真是我情敌吧?” “我还没确定,过几天再告诉你。”我吃完剩下的饭,把自己刚才的猜测发给了阿雪,她倒是没再回复,可能也在想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一切就像在密封的水缸上砸了个洞,洞越来越大,水流的也越来越多,到最后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淤泥,装满了整个水缸的淤泥。 是要把淤泥全部挖出来,还是塞回缸里假装没看见,这在我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我去睡个午觉。”我收起手机对陶久说道。 “又要跟老子的情敌去约会?”陶久还在对刚才的话题耿耿于怀。 “呸呸呸,你才约会!我没事跟一个老妖怪约什么会!”我把吃好的盘子往他那边一推,“人妻,快去洗碗!” 陶久“啧”了一声,转身就去洗碗了。 我上楼回到卧室,重新拉上窗帘,懒散的躺到了床上。虽然我还不怎么困,但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我必须再睡一觉。 我闭上眼回想着昨晚的梦境,参加晚宴只是在那个时代的一件普通的事,可那段记忆肯定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一定是在暗示我,这其中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线索吗? 没过多久,我又进入了梦境,这次不是在热闹的街市上,而是一片阴森森的山林之中。 还没走几步,我听到有人在耳语的声音,便顺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前方几米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辛德,另一个男人面露凶光,是我不认识的面孔。 “你真的会帮我们?”男人似乎对辛德有些质疑。 “我当然会帮你们!我已经受够了那些虚伪的神,他们嘴里说着要保护凡人,可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们居然冷眼旁观!”辛德看起来非常愤怒,比晚宴那会儿又多了几分戾气。 那件事?难道是晚宴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我上前躲到树后,想要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谁?!” 那个男人眨眼间就把我从树后拽了出来,辛德看到我一愣,立刻对着那男人说道:“等等,他是跟我一起的!” 谁跟你丫是一起的,我明明是路过偷听!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那男人松开手,问道:“他也要加入我们?” “他和我一起目睹了那件惨案,所以我才叫他一起过来。”辛德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暗示我附和他。 我刚想开口,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动了起来。 “我跟他不是一起的。”我推开辛德,镇定的说道,“我查过了,那些贵族死有余辜,以命抵命。中立没有冷眼旁观,这是天意,无法改变。” 那些贵族?难道是那天晚宴上的贵族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疯了!”辛德疯狂的抓住我的肩膀,我被晃得有些头痛,“他们是死有余辜!那孩子们呢!” “我没有疯,你才是疯了!”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不可妨碍因果报应,这是中立的规矩。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要救他们是善神的事,我们不能管,也管不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口一阵绞痛,我立刻明白了消失的心情。他不是不想救,而是规矩像大山一样压着他,救了那些人,消失和他们都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他们会比那天死的更惨,更加绝望。 这就是中立之神的规矩,这些无情的规矩如锁链一般束缚着所有人,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你这个疯子,袒护他们有什么好处?能让你成为统治神?能让你活的更久吗?”辛德一点都不理解消失的心情,怒气反倒更重了。 “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们,那就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那个男人从身后拔出一把刀,直接朝我捅了过来。 “等等!”辛德拦住了男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我”却不愿再听下去,向后一跃,钻进树丛里溜了出去。 这段梦境的时间太短,没多久我就醒了。我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看时间,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根据他们刚才的对话,我大概能猜出,在他们离开晚宴之后,别墅里发生了一场屠杀,一些怨恨贵族的人在晚宴上大开杀戒,但是他们这些神却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梦里的这个辛德显然就是没什么头脑,那个时代的中立之神显然都很保守,稍微破坏一点规矩就会被惩戒。辛德把过错都推在神那一边,可事实上应该埋怨的人应该是杀人者。辛德因为一腔怒火想要加入第三方神明,要是我站在消失的角度,我也会断然拒绝。 他要责怪的不该是神,应该是那个错误的时代。 我不免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想到我还真是个“慈善大使”,现在的事情都没处理完,倒是管起几百年前的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思考 我下楼去看客厅里的陶久,电视里还在放着恐怖片,声音调的很低,不过他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还说我做梦去约会,自己还不是去见周公了。我随便给他盖了条毯子,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发了会儿呆。 辛德的力量是给予,可他给予第三方神明的力量是当场消失,并且抹去知情人的记忆,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 “轨迹”的力量是改变某个人命运的轨迹,“嗜睡”的力量是让人患上嗜睡症,“食梦”的力量是让人不再做梦,这些例子可以很清楚的告诉我,“消失”的力量应该是让人消失。 我还记得a组首领掐着我脖子的时候,他被我的力量强制消失了。 “给予”的力量,是把谁的力量给予他人? “消失”的玉石又为什么会变成两块? 电视里的恐怖片到了高潮部分,背景乐变得十分诡异,让我对这件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深处,来自那段破碎的记忆,在我的身上根深蒂固。 我开始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我害怕我的猜测和真相越来越接近,最后会粉碎我内心的一切防线。 “怎么了?”陶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着我的样子皱了皱眉,“做梦被人打了一顿?” “我刚刚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你赶紧帮忙想办法让我忘掉,不然我可能要大开杀戒。”我捂着头缩到沙发一角,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 陶久看了眼电视,拿起遥控器关掉了恐怖片:“走,出去逛逛。” 我揉着太阳穴问道:“去哪儿?” “最近放假的人太多,没什么好地方,就在附近逛几圈吧。”陶久拍了下我的背,“去换身衣服,你可别穿着睡衣出去。” 我看了看自己穿的奶牛睡衣,这是陶久故意买给我穿的,反驳道:“这么弱智的衣服我怎么可能穿出去,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就难说了,以你的智商确实有可能穿出去。”他无辜的摊开手,又问道,“弱智你还穿?” “当然是穿给买睡衣的弱智看的。”我理直气壮的指着他,转身上楼换了套衣服。 我和陶久在附近逛了几圈,反而更加无聊了,最终我们停在河边吹了会儿风,不约而同的开始思考人生。 想当初我把玉石碎片丢到了这条河里,却还是逃不过被追杀的日子,明明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却好像隔了很久,久到让我忘了以前的自己有多单纯。 “今儿这风真大,你说会不会有御风的神?”陶久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我瞥了他一眼:“这和命运之神有关系吗?” 陶久也懒洋洋的看向我道:“没有。” 我没好气的说道:“那就闭嘴!” “哟,今天怎么这么暴躁,谁欺负你了?”陶久一把勾过我的肩膀,脸上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换了个话头问道:“如果我后悔参与这件事了,还能回得去吗?” “咋的,之前你不是天天在后悔吗?”陶久用一种安慰的语气拍了拍我的肩。 “之前那是抱怨,这次是真的后悔。”我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件事如果真的查清楚,我可能会难受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你在慌什么?”陶久仍是安慰的说道,“最难受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只是要揭穿管理层的真面目,不用在意这么多。你是肖容,又不是三百年前的消失。” “……说的也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把视线一转,眼睛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一个人影,可再回头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影不见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影应该是辛德,也就是“给予”。 看来我没有猜错,他一直都在我们的周围,监视着我,等着我主动现身。 我看向陶久,提议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附近转转,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陶久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四周。 “你当我是没壳就会死的蜗牛吗?”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再说了,回家就几步路,要是真出事,我跑还不行吗?” “那我可走了。”陶久刚说完,又不放心的摸了下我的口袋,“手机和钥匙都带了吗?” 我把手机和钥匙都给他亮了一遍:“带了带了,你看我天生主角光环,不会出事的,快回去吧。” 陶久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的回去了。看他刚才这个样子,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被我妈附体,唠叨的水平一流,不去做人妻真的可惜了。 我换了个方向,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转身对着巷子口喊道:“我知道是你,别藏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给予才缓缓从巷子口走了进来。他轻蔑的笑着,问道:“怎么,刚才还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现在又想见我了?” 我一阵抽搐,心说你看到哪门子的缠缠绵绵,怕不是眼瞎了吧? “你在不服什么?”我故作镇定的说道,“我看你做这个幕后黑手不也挺开心的?” “不服?”他扬起嘴角,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那么在乎你,我为什么要不服?” “没有不服那你刚才念叨什么?”我把脸凑到理他几厘米的位置,冷淡的说道,“你造下的孽,我迟早会让你全部偿还。” 说罢,我不再跟他废话,径直走出了巷口。 当确认他没有再跟上来后,我捂住了胸口,刚才说了那两句不像是我会说的话,我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再不走就要暴露了。 我回到家里,满屋子都是饭香味,看来陶久又在厨房里炒菜,今天他简直勤快过了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我走到厨房里看了一眼,他正在做可乐鸡翅,已经差不多能出锅了。 “你是新东方毕业的吗?”我不禁吐槽道。 “约会回来了?”陶久面不改色的把鸡翅摆盘,端到了桌上。 “放屁,我怎么可能跟别人约会!”我拿起筷子插起一个鸡翅,嘀咕道,“而且长的还没你好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更大的谜题 “嗯?你刚才说什么了?”陶久像是听到了我的嘀咕声,把头凑了过来。 我咬了口鸡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我刚才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幻听了?” 他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回去继续做饭了。 我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汽水,喝了两大口才让内心平静下来。刚才跟给予放了狠话,等于是说了开战宣言,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坐在一边等死,要开战是迟早的事,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07的低烧也差不多退了,他的状态好了很多。不过因为嗜睡的作用,他还是顶着一对黑眼圈,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在开战之前,我们至少要把他的嗜睡症治好。 压力好大…… 照理说我已经是个“神”了,怎么既不能呼风唤雨,又不能妙手回春,那我这个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吐槽担当吗? 我又吃了半碗面,想和阿雪商量一下怎么治好07的病,忽然发现阿雪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我,这好像有点不大正常。 如果中午她是在思考我说的那些推测,那至少晚上也应该回复我,可是过了这么久,她连一个字都没有回复,难道是忘记回复我了吗? 为了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忘了,我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见到他了。] 没想到阿雪立刻回复了我,语气好像有些凝重:[不要再查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等下会有人把07接走,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我愣了一下,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忙追问道:[为什么?] [你……一定要知道答案吗?]阿雪的语气很是无奈,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你不想做回普通人,过回普普通通的日子吗?] ……我当然想,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我已经……对他放了狠话。]我想找张表情包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可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 几分钟过去了,十几分钟过去了,连陶久都吃好饭开始洗碗,阿雪还是没有回复我。 难道我真的不该继续查下去吗?查出真相对我确实没什么好处,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放不下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阿雪的聊天框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抱歉,是我管的太多了,这是你的事,该放手的人是我。] 她好像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发了这些话,可我却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 [我好像跟你说的太多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会接走07,你就不用操心他的事了。他管的闲事太多,出事也很正常。]阿雪突然把过错推到了07的头上,他分明还在床上躺着,真是实力躺枪。 我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她好像有意在瞒着些什么,可既然她不肯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如果他病情有好转,记得告诉我。]我无可奈何的回复道。 把07放在我这里确实没什么用,还是让他们自己人解决会比较好。 我和陶久解释了一下,他也觉得交给阿雪处理会比较好,毕竟我们这里不是医院,把屋顶掀了也不会想到办法的。 没过多久,一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人敲开了我们的大门,她自称是07的妹妹,不过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们再三确认她真的是自己人之后,就把07交给了她。 屋里没有了07,我倒是觉得一身轻松,不是因为少了一个累赘,而是因为他回去之后反而会比较安全。 我想我明白了阿雪的意思,她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想要报复我们,07在哪里休息都没有问题。没想到给予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把他留在这里,不仅他会越来越严重,甚至连我也会有很多负担。 我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久,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要是中途后悔就是对他们示弱,至少现在必须作出一副有担当的男子汉样,不能让他们看扁我。 我深吸一口气,扭头对着一旁的陶久说道:“我要给他们好看。” “嗯?”陶久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回来,疑惑道,“你现在不是挺好看的?” 我:“……” 看来这是没法聊下去了,我还是看会儿电视接着思考怎么把11救回来吧。 给予迟迟没有对我动手,或许是认为我对他无法构成威胁。但11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就是a组的人,如果追查到了管理层的真相,给予肯定不会放过他,搞不好连命都要没了。还有a组首领,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那也是一条人命。这些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不能放任他们去送死。 “你有计划了吗?”一直没说话的陶久忽然开口问道。 我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连他们的把柄都没抓到,也没有能力去跟他们战斗,我们根本就没有优势。” 陶久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啥?”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你根本就是个半吊子,最多只能让a组首领被强制消失,像子弹这种东西你就完全躲不过。”陶久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就算管理层里面有人不想动手,其他人也早该动手了。可他们只是控制你的睡眠和梦境,现在你也免疫了他们的控制。如果再拖延下去,你可能会对自己的力量越来越熟练,现在不杀你,还要等你以后去反击吗?” 确实,我们一直处于劣势状态,可我迟早会知道反击的办法。除非管理层的人全都暗恋我,不然他们早该动手了。 他们不可能因为我对他们毫无威胁,而迟迟不肯动手。他们一定有不肯动手或是不敢动手的原因。 因为他们以为我成了善神那一边的人?不,他们连07都敢出手,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我的胡编乱造让给予误认为我恢复了记忆?不对,那样我也只是恢复记忆,并不代表我学会了什么绝世神功。 我呆滞的看着电视里跳来跳去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统治神 一股奇特的香味扑鼻而入,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花海之中。 “你还想装什么好人?”给予暴躁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你明知道中立不会接受他们,还要当众提起这件事?” 我转身看向他,马上明白了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消失想让两边和解,但是被众神拒绝了。 “他们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这个叛徒没有资格指责我。”我无法再控制消失的身体,只能听着自己的口中吐出消失当时说过的话。 “我这个叛徒?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不就是想缓解两边的关系,让我,让那些人不用再担惊受怕?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来当这个好人!”给予一拳砸到了消失的脸上,我的脸部传来一阵剧痛。 这他娘的是梦还是5d影院,来真的啊?! 消失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一步,依然嘴硬的说道:“我想让他们和解是我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给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我是叛徒!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消失怔了怔,表情仍是没什么变化:“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回你该去的地方!” “好,我这个叛徒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给予一伸手把消失推倒在地,愤怒的离开了。 当我以为这段梦境就要结束的时候,消失的背后又传来一个女声。 “那个人要见你。” 消失转过身,眼前那女人穿着华丽的礼服,神色十分凝重。 我恍惚间愣了神,在之前轨迹给我看到的记忆里,就是这个女人救起了濒死之人。 消失缓缓走上前,冷静的问道:“你都听到了?” “我可以当做没听见。”那女人笑了笑,又问道,“为了这样一个小人,真的值得吗?” “为了他?”消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是为了这个错误的世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女人又笑了笑,“希望你不要后悔。” 那女人带着消失走到一处殿内,和我之前梦见的大殿差不多,不过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一个略显沧桑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似乎正在处理一些公务。 “他来了。”女人朝着那人的方向喊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殿外。 那人只稍稍抬头看了眼消失,冷淡的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消失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 那人又问:“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人给我任何好处,人与神之间本来就不该存在误解,如果两边的问题不尽快解决,这场战争可能会持续上百年,最后变得无法挽救。”消失认真的解释道。 他说的没错,几百年后的我可是深受其害。 “那就让他们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们吗?”那人很不屑的笑了一声,眼里都是讥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提第二次,我就杀了你。” “夏克斯。”消失握紧了拳头,似乎对那个叫夏克斯的神有些不满,“你的狂妄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 “是吗?”夏克斯对消失的话嗤之以鼻,“我等着那一天。” 看来这个夏克斯就是当时“命运之神”的统治神,他表现得十分傲慢,让我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个“傲慢”之神。 这回梦境似乎真的结束了,我睁开眼,发现陶久正坐在床边看着我。 “夏克斯是谁?”他皱着眉问道。 “我说梦话了?”我连忙坐了起来。 “我就听见你喊了声夏克斯,把我给吵醒了。”陶久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这才六点半,你做梦都不能消停点。” “才六点半?!”我拿起手机一看,还真是六点半。没想到我这次醒的这么早,看来前几天是真的睡多了。 “我再睡会儿,你要是不困就去弄点吃的,不然会胃疼。”陶久躺回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我坐在一边发了会儿呆,实在没有继续睡下去的欲望,就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消失的记忆,还是因为夏克斯说的那些话,我对这个统治神的嘴脸莫名的感到厌恶。 既然当时命运的统治神是这种人,那么第三方神明对神的厌恶之情也不难理解了。 消失早就将一切看得很透彻,可当时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杜云给我设局的目的也不是对第三方神明展开反击,而是让我去感受这一切,让我对这一切做出真正的抉择。 不过现在除了正面还击,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我从冰箱速冻里找出一袋酒酿圆子,煮了半碗当做早饭。因为时间还早,我没什么事做,就把这几天梦到的事情记在了笔记本上。 整件事的大概经过是这样的: 消失和给予本来都是中立之神,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无法挽回的屠杀,但是因为中立之神的冷眼旁观,给予觉得非常愤怒,不顾消失的反对,一气之下加入了“第三方神明”。 而消失认为两边本来就不该挑起战争,并且也是为了隐瞒给予已经是叛徒的事实,他决定提出让两边和解。但是因为众神的误解和顽固,统治神的傲慢,消失的提议被驳回。 不过这段记忆显然还没有结束,在此之后,在消失死之前,这中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给予说自己当初陷害了消失,这也许和我想知道的真相有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未知的真相,但我不会放弃,因为离所谓的真相就只差几步了。 我把笔记本收到一边,坐到茶几上摸了会儿手机,突然发现07的手机还放在沙发的角落里。我连忙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11的号码在昨天晚上发来了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件带血的黑色外套,胸口的部分被染上了大片血迹,我好像见11穿过几次,这应该是11的外套。 再往下翻,给予还发了一条短信: “这是你们要找的人吧?我给他找了一个好地方,记得去给他收尸。” 下面是他发来的地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炸城 给予发来的地址在不归城,离a组他们撤离不归城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城里应该没有人了。 他让我们去给11收尸,难道11已经遇害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 我并不知道不归城的位置,上次陶久跟11回去过,说不定他会记得路线。这件事决不能告诉a组的人,他们刚摆脱那个满是谎言的地方,如果得知11出事,他们可能也会跟着去送死。 难道我就不是去送死吗?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陶久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等我跑去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他才渐渐醒了过来。 我知道他最近也在帮忙想事情,多睡一会儿也不碍事,可是睡这么久不像是他的风格,以防万一还是先把他叫起来。 “几点了?”陶久揉了揉眼睛,好像还没有睡够。 “这都11点半了,你该不会也中招了吧?”我摸了下他的额头,还没到发烧的程度。 “不是中招,倒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陶久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梦见了玉石,大片大片的玉石。” “就只有玉石?”我敲了敲他的脑门,“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本大爷会稀罕那点破钱?”陶久戳了戳我的脸,“那些玉石黯淡无光,像是被妖魔鬼怪吸走了灵气。我在里面绕了好几圈,根本没办法醒过来。” 我还没有把之前的推测告诉陶久,他总不可能猜到管理层有给予这个人,再猜到给予需要用玉石的力量延续自己的阴谋。 可陶久为什么会梦见那些玉石?是因为我们相处太久,他也能感知到我心中所想了吗? 不对不对,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我一拍脑袋叫了起来:“先不说这个,11出事了,你看这是不是他的外套。”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了一眼。 陶久看了看给予发来的消息,神色变得有些不安:“他这是在给咱们下战书?” 我接着说道:“不管是什么,这趟我们非去不可。你还记不记得去不归城的路?” “嗯,也是。”陶久思索了一会儿,“我记得大概的路线,现在就去吧。”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问道。 “路上买两个手抓饼就行了。”陶久匆忙走到卫生间里洗漱,顺便换好了衣服。 因为之前的惨痛教训,让我明白带多少行李都没有用,我随便换了身衣服,只带上了手机和刀。 我们在路边买了两份手抓饼,差不多吃了个半饱就上路了。 陶久之前负责接送那三个组的人到梅园,对来回的路线还算熟悉。在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我们总算到了不归城, 这是我第一次没被蒙着眼睛看到不归城的全貌,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居住,看起来十分荒凉。 我们匆忙找到给予发来的地址,那是一个荒废的停尸房,虽然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但还是隐藏不住那股破旧的感觉。 停尸房的中间摆着几十张白色的病床,而最中间的那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全身上下盖着暗红色的布,等我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块布不是暗红色,而是被染红的。 这样阴森可怖的场景,不停的暗示着我那件最可能发生的事。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被站在前面的陶久抓住了胳膊。 “别慌。”他说道。 “那你抖什么?”我被他的手带动着一起发抖。 “……不是你在抖吗?”陶久松开手,抖动果然没有停止,我这才发现是地面在不停的抖动。 我被抖的有些结巴:“什什什么情况?地地地震了?!” “哪有这么巧,肯定不是地震。”陶久四处看了看,突然拽起我就往外跑,“这破屋子隔音,咱们被算计了!” 跑出屋外没多久,旁边的楼房“轰”的一声塌了下来,四处的房屋无一幸免,好好的一个城被炸成了废墟。 “嗯?跑的挺快,不准备给里面的那位收尸了?”给予冷笑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过去,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古怪的遥控器,上面应该就是引爆的按钮。我握紧拳头,心中的愤怒之情涌了上来,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在惩罚某些不知道规矩的叛徒,有问题吗?”给予悠哉悠哉的向前走了两步,“我们内部的事情,怎么轮到你来管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 “哎哟喂,你这都几百岁了还是个老文盲?谋权篡位和行侠仗义分别是什么意思,知道吗?”陶久先一步开了口,揪着给予的话茬挑起了刺。 ……他当然不知道,他没学过中国的成语啊!我扯了扯陶久的衣角,让他不要再说了。 陶久扭头瞥了我一眼,闭上了嘴。 “怎么不说了?不是骂的挺开心的吗?”给予举起手中的遥控器,耀武扬威的晃了晃,“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完,我还要赶着毁尸灭迹。” “真是个疯子!”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拔出口袋里的刀飞身扑了上去。 给予的力气比我大许多,他很快就占了上风,把我牢牢的按在地上,刀也被丢了出去。陶久出其不意的握住给予的手腕,把他手上的遥控器夺了过来。还没等陶久作出下一个动作,给予一拳挥上去,把陶久打倒在地。他的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脖子,狠狠的把我甩到一边。 我跌坐在碎石之上,嗓子被掐的说不出话来。 “没有别的招数了?”给予揉了揉手腕,把遥控器又夺了回来,“那我可就——” 话音未落,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把给予手中的遥控器抛到空中,卸了个粉碎。 “你?!”给予惊魂未定的向后退了一步,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白、白毛!”我望着刚站稳的s组首领脱口而出。 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和给予打了个照面:“听说有人打架不叫上我?”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叛徒。”给予恢复了刚才的神色,讥讽道,“怎么,打不过别人,就做了别人的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钧一发 白毛甩了甩手腕,面不改色的问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个狗东西?汪汪叫的声音真像我杀过的野狗。” 我刚想站起来的心又被按了回去:“……” “你可别忘了,你这一身本事是谁给你的?”给予冷哼一声,“我既然能给你,也能立刻收回去。” “好啊。”白毛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眼光发红,恶狠狠的说道,“收啊!收走啊!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会稀罕你的力量?!” “他是狗东西。”在一旁捂着心口的陶久替他道。 “哦?我倒是忘了。”白毛把手一松,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敢把我们丢在那个破地方做生意?” “大、大、大哥有话好好说,不是你让我们不买东西就滚的吗?”我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脸无辜的说道。 白毛还未开口,给予倒是不痛不痒的插了一句:“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聊天,真是没有危机感。” “你都无路可走了,还想怎样?”白毛往我这里退了两步,似乎还想做些什么。 “无路可走?”给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以为毁了遥控器,剩下的炸弹就不会爆炸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扶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陶久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焦躁:“炸弹是定时的?” “再过十分钟,这里的一切就不复存在了。”给予对我们的表情十分满意,忍不住鼓掌道,“不错,真不错。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言不发的白毛忽然举起一只手,霎时间周围堆满了黑漆漆的枪口,每一个都直指正中间的给予。 “哟,准备还挺齐全的?”给予冷笑道,“你们以为我没做准备吗?”他也扬起手,停尸房里走出了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 给予退到他的身后,低声道:“让他们瞧瞧你的厉害。” 白毛一声令下,数十根枪口对着那黑衣男人开火,只见那男人飞身躲过子弹,对着周围的人伸出手,只一挥,一半的人都倒了下去, “是嗜睡!让他们躲开!”我对着白毛大喊道。 白毛“切”了一声,对着剩下的人一挥手,他们立刻背起倒下的人撤离了现场。 “时间过得真快。”给予看了眼手上的表,“不用陪他们玩了,我们走。” 说罢,嗜睡和给予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飞快地朝着停尸房跑去。刚才的爆炸并没有影响到躺在中间的人,我颤抖的掀开红布,11紧闭着双眼,身体已经僵硬了。 “死了?”白毛在门口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声。 我看向11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应该就是致命伤。 “用白布裹起来,我来背他。”陶久从旁边的床上拿起一块白布,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裹住了11的尸体。 “汽车进不来,动作快点。”白毛从耳后摘下蓝牙,推门走了出去。 我匆忙看了眼手机,离爆炸的时间只剩几分钟,只要现在跑出去就还来得及。我在陶久背后帮忙推了几把,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白毛的影子,大概是先我们一步离开了。 我们迅速找到来时的方向,发现陶久的车早已被碎石掩埋,我们来不及把车一起挖出来,看样子算是报废了。 前方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我们抬头看去,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我们面前。 “上来。”白毛打开车门,我们来不及多想,把11的尸体放到了后座上,我和陶久挨个坐了上去。 正当陶久关上车门的时候,远处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白毛一脚踩下油门,整辆车像发射一样飞了出去。 此时无数细小的石子击打着车后的玻璃,有一些已经穿透玻璃飞了进来,我们纷纷低下头,勉强躲过了石子的袭击。 “你这三无车哪儿买的?老子要举报!”陶久埋着头还不忘骂一声。 白毛不动声色的转动着方向盘,一下子把车开到了树林里,无数棵大树和汽车擦肩而过,没过一会儿,车开到了另一条小道上。 我抱着头躲在座位下面,从座位的缝隙里看到车速已经到了一百多码,白毛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你是车神吗?140码开的跟40码似的??”我忍不住吐槽道。 白毛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们一眼,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到了40码的时候,他开始稳定的驾驶。 我们这才在位置上坐好,把11的尸体重新理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问道。 “a组的死老头现在躺在我们店里,你们最好想办法把他弄走。”白毛冷冷的说道。 看来是a组首领通知了他,可惜我们没能把11救回来,现在我们的肩上又多了一条人命。 我本来以为s组首领对我们的态度很冷漠,没想到这次是他救了我们,要不是浑身的疲惫,我还以为这是在做白日梦。 白毛把车开到了一条湖边,指着几十米深的湖说道:“你们最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们扔下去。” “你把我们扔了那谁来告诉你?”我默默的反驳道。 “……”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我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这件事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希望你能理解。”我在一片沉默之中开了口。 “不理解。”白毛的表情十分不悦,“是我们的武力不够?还是人手不够?” “刚才那么多人不还是中了招?”陶久说道,“你们这次动手就是正面表达自己的立场,他很快就会收回你们的力量,让你们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白毛冷笑一声,“你是说a07和死老头的病?我早就得了。” “你也得了嗜睡症?!”我听得皱起了眉。 “他们失踪之后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b组那个女人现在也躺在床上,我们手下的人正在一个一个倒下,我倒想找你们算算账。”白毛仍是用冷淡的表情看着我们。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全军覆没 我花了大半个小时详细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在此期间陶久和白毛都没有开口,等我讲到消失的提议被驳回、我醒来发现07的手机收到那些短信的时候,才算是把事情讲完了。 我长舒一口气,继续补充道:“我们还不够了解给予的实力,他这次明显只是在向我们示威,要打败他,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让我们给他找那些破石头,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命?”白毛又是冷哼一声,“真是厚脸皮,刚才没把他打一顿,可惜了。” “你们到底销毁了多少玉石?”陶久问道。 “几百个?”白毛随意的答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杀过的人有多少?” 我低声嘀咕道:“这个我可不想知道……” “我当你们有多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白毛把方向盘一转,车开上了高速,“你们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似曾相识吗?” 陶久眉头一皱:“你是说吸星大法?” 我一听,差点从座位上滚了下去:“???” “很好笑吗?”白毛从后视镜里冷冷的看着他,我总觉得脊背升起了一股凉意。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没意思。”陶久“啧”了一声,“行,我不扯了,你继续说。” “他把力量给予下面的人,自己再坐上幕后主使的宝座,控制着所有人的行为。”白毛说道,“赐予普通人力量,再用规矩束缚,这么明显的提示,你们还不明白吗?” 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套路好像有点熟悉,但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就这么坐着和白毛干瞪眼。 “切。”白毛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命运之神赐予将死之人新生,给他们力量,再用规矩束缚他们。那条疯狗的做法不论有意或是无意,始终都和神的做法毫无差别。”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给予嘴上说着怨恨“中立”之神,自己的做法却和他们毫无差别,如果他真的憎恨神,绝不会让自己变得像他们一样。 可他既然做了,就只能说明一点。 “他在报复,用自己的行动来报复中立。”陶久说道。 “所以说他是条疯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狗。”白毛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可爱。 “命运之神在选神的时候,消耗的是统治神的力量。但这条疯狗是夺取玉石的力量,他只是个山寨版,发挥出来的效果会有副作用,导致我们大部分人折寿。”白毛突然踩了刹车,我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梅园。 “你刚才说你们也得了嗜睡症,可你为什么一点事也没有?”陶久想起了这个问题,又问道。 “……”白毛回头看向我们,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有失眠症。” “……”我欲言又止的看向陶久。 “我一天只睡两个小时,有问题吗?”白毛瞥了我一眼,“他的烂招数对我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多只能多睡几个小时。” “了解!明白!你还是带我们去看看a组首领吧!”我连忙转移了话题。 白毛似乎一提起自己有失眠症的话题就很不高兴,还是先不要惹他了。 我们走进白毛的店铺里,a组首领就躺在最里面,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个伙计跑来和白毛说了几句话,白毛只“哦”了一声,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了?”陶久好像对伙计说的话有点兴趣。 “256个人倒了215个,除了我以外还剩40个人没受到影响,不过也是迟早的事。”白毛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我头痛的坐了下来。 “难道他们醒着就有反抗之力了么?”白毛冷冷的反问道,“你们早该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没什么好惊讶的。” 是啊,我们会连累他们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且我们一开始就处于劣势,我除了忽悠忽悠给予,也没有别的能力了。 不过给予的态度很奇怪,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做出什么大动作。可自从他误以为我恢复记忆后,他就一直在针对我们,这次甚至让我们去给11收尸,甚至想把我们炸死在不归城。 太奇怪了…… “奇怪”这个词我不知道用了多少遍,虽然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怪事,可这次的怪事难以言喻,我实在想不出任何解释。 给予的目标本来只有11和07那两个叛徒,07逃到我家后,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给予也没有杀进来把人带走。 而我一开始就被嗜睡和食梦控制,他们更是没有动手。 给予的态度发生改变的那个分界点,应该就是他误以为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 他开始不停的接触我,嘲笑我,今天甚至还想炸死我。 …… 我转身走出房间,看到古董架上放着一面铜镜,我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脖子上留下的抓痕,当时给予捏住了我的脖子,却没有给我致命一击。 要说没有时间,他分明是直接松了手;要说他是失手,无意间把我甩出去,这种失误不太可能发生;要说他是认为晚点杀我也不迟,可很明显,晚点我就逃出去了,那个时候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那么剩下的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想留着我的命,慢慢折磨我。 第二,他无法徒手杀死我。 以给予的为人,我觉得第一种非常有可能,照白毛的说法,他是一条疯狗,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如果是因为第二种可能,那他岂不是杀不了我? “强制消失”,a组首领想掐死我的时候,被我无意中“强制消失”,送回了不归城。难道给予是在害怕这个吗? 不会,他好歹也是个神,怎么可能会被这种若有若无的力量打败,而且他要是害怕这个,可以直接用枪瞄准我,用不着给我留下这么多时间。 果然,这中间少了很多关键点,我还需要做几次梦,把记忆的片段串联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过夜 我向陶久提议这几天先住在梅园,陶久没什么意见,借了一辆车就回去拿衣服了。 到了傍晚,屋里就剩下我和白毛,他一直冷漠的看着我,我莫名的觉得有些发慌,便坐到门口假装看风景。 等天色完全暗下去,背后异样的感觉逐渐消失了,一抬头,白毛正站在我右侧,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你你、你看我干什么?”我下意识的往左边挪了挪。 “那你又怕什么?” “……”我一时之间无法反驳。他现在算是我们的盟友,可我总有一种必须远离他的想法,这好像是来自我的本能。 白毛还是那副蔑视万物的表情,完全不顾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开口道:“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疯子吗?” ……这我怎么知道?? 我没敢把刚才的心里话说出口,冷静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狗,讨厌女人,讨厌小鬼,讨厌一切麻烦的东西。”他低头看向我,又问道,“知道要叫我什么吗?” “……疯老板?”我答道。 “哼!”他把身子一侧,坐到了我的旁边,“叫我老大。” “……”我心里闪过几百个问号之后,镇定的答道,“好的老大,知道了老大。”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锤着地面大笑起来,那模样像极了真正的疯子,等他笑完,又看向我道,“你长得真像我的情敌。” “……” 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我不放了,敢情他是把我当成了情敌。 “不过,他的名字可比你好听多了。”白毛突然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的脸,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漠,我不禁觉得刚才的话是我幻听了。 “你不是讨厌女人吗,哪里来的情敌?难道……你也喜欢男人?”我疑惑的问道。 “这和你有关系么?”他冷冷的说道。 这倒确实,我不去想想该怎么救人,管别人的八卦做什么。 我不禁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又仔细的想了想打败给予的办法,果然还是毫无头绪。 他忽然又扭头道:“谢谢。” 我一愣:“谢什么?” “谢谢你们把我送到这里。”他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冷漠了。 气氛果然还是有些沉重,我立刻换了个话题道:“你情敌叫什么?我不服!” 白毛冷笑了一声,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他是学土木工程的。” 接下来任凭我怎么问,他也不肯回答了,问到最后,他开始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我。 学土木工程很了不起吗……不说就不说,我怂还不行吗…… 我一起身,看到陶久拉着行李箱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三盒饭。 白毛接过饭,连句“谢谢”也没说就进了屋,我突然有点欣慰,至少他刚才对我说了一次。 “你跟疯老板聊过了?”陶久似乎很关注白毛的话题。 我心想总不能让陶久再把我嘲笑一遍,就道:“讲了些疯言疯语,我差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陶久把我从头到脚端详了一番,又问道:“怎么我出去跑一趟,你说话就这么可爱了?” 我面部抽搐了一下,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 晚饭是炒面,我还想着被白毛安置在别的房间的11,一想到他浑身是血,就没有胃口再吃下去。 我硬着头皮吃了几口面,把剩下的半盒交给陶久处理,提着行李去找白毛给我们安排的房间。 本想找白毛确认一下房间的位置,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估计又是跑去哪里发疯了。我在十几个店门口绕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房间的位置。这里是b组看管的店铺,现在只剩几个小女生孤零零的守在店内,她们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惆怅。 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在二楼找到了白毛说的空房间,里面是上下铺,走廊里有卫生间和浴室,看起来还凑合。 我把行李放到一边,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一个翻身躺了上去。衣服上沾了些血迹,浑身也都是乱糟糟的,可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洗澡,一闭上眼,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当我醒来时,陶久正坐在旁边看着我发呆,我觉得有点冷,抱着旁边的被子坐了起来。 “几点了?” “还早,才十点。”他指了指外面黑漆漆的夜空,给我递来几件衣服,“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你有点低烧。” 我摸了摸额头,确实有点发烫,拿起衣服就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热水淋到我头顶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很多。 这次我并没有梦见“消失”的记忆,只是做了一个寻常的梦。 怎么会这样,难道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我思考了很多种可能性,始终想不透这其中的原因,匆忙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了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我刚才太累了,说不定再睡一次就能梦到了。我抱着这样的想法躺回了床上。 陶久已经睡在上铺,看样子今天他也累的够呛。我看着窗外的夜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我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次,我又做了一个普通的梦。 为什么会这样? 我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消失”的记忆不可能到这里就结束,难道是因为我还不习惯睡在这里吗? 可我不算是个认床的人,昨晚睡得还可以,没道理会影响我的梦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上铺的陶久摇醒,他还没来得及骂一句就被我拽了下来,揉着眼睛听我说了一遍。 “你凌晨五点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这个?”陶久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才发现现在是凌晨五点,就这么把他叫醒好像是太过分了。 “……那你再睡回去?”我把他扶起来准备丢回上铺。 “等等。”陶久突然拽住我的衣服,怎么也不肯回上铺,“上面睡得难受,让我睡下面。” 我无奈的把被子掀开,让他躺了进去。他把被子盖好,又朝我这边侧了过来。 “亲我一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种可能 我努力抑制住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出其不意的用被子蒙住了他的头:“你还得寸进尺了!” 陶久在被子里挣扎了半天,又把头伸了出来:“你变了,你昨天还很可爱的。” “可爱你妹啊!再用这个词形容我,我就打爆你的狗头!”我扬起拳头骂道。 “那你还亲不亲?”陶久还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一狠心把头伸了过去,在他的额间轻轻碰了一下,“睡你的觉去!” 他这才乖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我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他熟睡的样子比以往安静了许多,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该把他吵醒,应该让他就这么安静一上午。 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是出去透透气,自己再想想无法进入回忆的原因吧。 看到楼下一个人都没有,我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梅园起的最早的那个,就跑到外面转了一圈,附近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说来也是,他们两百多个人只剩下40个没中招的,一夜过去,不知道又有几个人倒下,没人出来也很正常。 正这么想着,白毛突然从街角窜了出来,要不是看到他那冷漠的表情和缓慢奔跑的速度,我还以为他是在被人追杀。 这是在晨跑?凌晨五点多晨跑??一般人会这么早出来晨跑吗??? 我迟疑的看着他奔跑的身影,直到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早、早啊,疯——不对,老大!”我结结巴巴的打了个招呼。 他瞥了我一眼,冷淡的问道:“想到办法救人了吗?” “还没——”我嘴里的“有”字还没吐出来,白毛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跑了。 动作极其利索,不带一起犹豫,仿佛刚才没见过我这个人。 要是跟他交朋友,我可能每天都会气到吐血吧。这么一想,我心里陶久的形象仿佛变得更加高大了。 因为昨晚没吃多少东西,我饿的四肢无力,便站在路边思索了一会儿。这个时间外卖都没有开门,附近也没有早餐店,既然白毛醒了,他那里说不定会有吃的,我只能跟着他碰碰运气。 刚好白毛跑完一圈又折了回来,我连忙追了上去,大喊道:“老大老大!你等等!” 或许是对我的叫喊声有些不满,他立刻停下来瞪了我一眼。 我假装没看见他瞪我,在心中默念无数遍我是陶久我是陶久,厚脸皮的问道:“有没有东西吃?我想蹭个饭!” “没有。”他果断扭头就跑。 ……这行为举止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无奈之下,我决定直接去白毛的店里翻一翻,他这个人半疯不疯的像个小学生,说不定还能找到他藏起来的零食。 我在店铺里逛了一圈,只找到几瓶没开过的饮料。我喝了点果汁当做填肚子,一转身坐到了白毛的办公桌前,发了会儿呆。 他这个人虽然又疯又好斗,桌上的东西却摆的整整齐齐,账本下面放着几份档案袋,好像是从仙人居借来的,或许他真的把这里的生意放在了心上。 “死傲娇”,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个词,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突然一道凛冽的目光瞪向我,我猛地起身,躲到了古董架后面:“你你你怎么不吱声!” 白毛提起一袋小笼包,不由分说的朝我丢了过来,恶狠狠的说:“下次再碰我的东西就别想活着出去!” 我勉强接住温热的小笼包,这才明白他刚才是帮我买早饭去了,原来他待人也没有那么冷漠。 “没碰没碰,我只是坐了一下!”我一脸无辜,举起手中的果汁解释道,“饮料是茶几上拿的!我没有碰别的东西!” “呵!”他完全没把我的解释听进去,径直走回了房间。 好凶啊,真的好凶啊……s组的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坐在门槛上,一边啃着小笼包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几天出了事,梅园的生意是没法做了,没了来往的生意人,今天或许会一直这么安静下去。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究竟怎样才能恢复剩下的记忆,怎样才能挽救这两百多个人,怎样才能让给予无路可走。 记忆的片段停留在消失提议和解之后,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在他死之前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既然还有别的片段,我的梦境也不该这么早恢复正常,连续两次都没有梦见消失的记忆,这太不正常了。 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改变了梦境吗?还是说接下来的记忆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 “有一种可能。”陶久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一看时间,马上快到九点了。 原来我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怪不得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拍拍衣服坐了起来,因为坐的太久,两腿有些发酸,差点对着陶久的胸口一头栽下去。好不容易扶着门站稳,我立刻捂住了耳朵。 “这么想念我的怀抱?要不咱再亲一个?”陶久果然又开始不正经。 我一脸没听见的表情,放下双手接着陶久刚才的话头问道:“什么有一种可能?” “你没有办法继续经历消失的记忆,因为你和他之间产生了排斥。”陶久看着我的脸缓缓说道,“就算你们是同一个灵魂,也不会是同样的人。消失是神,他有能力承受一切。杜云有担当,有责任感,他可以接受自己是消失。可你不一样,你始终没把消失当做是自己,所以对他的记忆,永远都会有一层隔阂。” “……” 陶久说的没错,我始终没办法接受自己是另一个人,我只想做我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肖容,这样的我和消失根本就是两类人。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消失抛弃了一切,他只想救世,救人,却救不了他自己。 而我抛不下这一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自己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 一个满是优点,一个浑身缺点,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能算是同一个人?我又怎么可能恢复全部的记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茶室 见我迟迟没有开口,陶久拍了拍我的肩,这才让我晃过神来。 我靠在门上,揉了揉疼痛的头:“问你个问题。” “嗯?” “你每次都一猜一个准,该不会是什么幕后大boss吧?” “……”陶久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 好的,他只是一猜一个准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幕后黑手,估计还没到坝美的时候就该被我一巴掌拍死了吧。 “你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要钱没钱,要学历没学历,不聪明,长得也不是很好看,遇到大事就怂……”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自己的缺点一个一个数出来。 陶久扬了扬嘴角,又突如其来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得意的说道:“本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的,要是浑身都是优点不就没意思了吗?” 这是什么歪理,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变态的发言! 我刚动了动嘴,身后传来了白毛冷漠的声音:“吵死了!闭嘴!” 差点忘了,这是人家店门口,再秀下去就要被乱棍打死了。 我连忙咳了一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默念自己是‘消失’一百遍吗?” “罚抄三百遍都没用。”陶久抱起了胳膊,“你这个是心病,只有你的本能接受那些记忆才能解决问题。” 我低头看着白花花的水泥地,想起之前好几次跟陶久说过我想反悔,他能想到这个可能也不是无中生有。 “我再想想……”我回头望了眼白毛,他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看书,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杜云比我有担当……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放弃了梅园的生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用尽全力布置好一切,只是为了一个经历几百年都没有完成的目标。 同样是我,可现在的我却是那么懦弱、无力,无法承担一切,也救不了任何人。 我走到路边,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快步走到了仙人居。 老钱正坐在三楼的茶室里,还在捣鼓他那淡而无味的高档茶叶。他见我气势汹汹的从门口冲进来,手一抖,又摔碎了一个茶杯。 “你、你、你——”老钱的手腕抖了抖,故作镇定的坐正身子,从旁边取出了另一个茶杯。 “白毛从你这里借走了什么?!”我不自觉的厉声问道。 “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当时我在喝茶,谁知道他、他就冲进来抢东西了!”老钱愧疚的低下头。 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稍微改了改语气:“他抢走了什么?” “是杜老板的档案,你之前看过的……”老钱的语气有些惊慌失措,仿佛被人揪了小尾巴,“既、既然你们都和解了,我就没敢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我帮老钱把茶杯碎片扔到垃圾桶里,为刚才的鲁莽道歉道,“抱歉,刚才我太激动了,没吓着您吧?” 老钱抬头看了我一眼,哆哆嗦嗦的答道:“没、没事,你刚才的语气太像杜老板了……” “……” 我刚才为什么要冲进来? 我只记得刚才看了眼白毛,想起他桌上的档案,等我出门以后就直奔这里而来了。白毛借走档案好像并不奇怪,梅园已经交给了他们,看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是因为我拥有杜云残缺不全的记忆吗?是他在害怕什么,还是我在害怕什么? 老钱看着我异样的神情,又开口道:“肖、肖——” “肖容。”我答道。 “好,肖容。”老钱似乎是舒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把杜云和你做对比,他曾经也和你一样,不够自信,不够勇敢,他只是个普通人。” “我跟他……不一样。”我仍然坚守着自己的观点。 老钱无奈的摇了摇头:“年轻人,说话不用这么绝吧。你没有体验过他的人生,怎么会知道你跟他不一样?” 老钱的话句句扎心,我竟然无言反驳了。 “我们曾经是初中同学,当时他在班上并没有那么显眼,我只听说他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因为他的性格太软弱,一直都没有交到朋友。”老钱开始讲述起当年的故事,眼神里有一丝遗憾,“虽然软弱,但他始终没有自暴自弃,初三的时候就开始想着法子挣钱了。” 老钱讲的很认真,我不忍心打断他的话,便挪出一张坐垫坐了下来。 “上完初中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偶尔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他似乎走过了很多城市,经历了很多事情。等他回北京做生意的时候,他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老钱叹了口气,“以前他总是很天真,可那次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没了笑容,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因为那时候杜云已经知道了父母死亡的原因,知道了肖家的事、玉石的事,甚至可能恢复了记忆,我在心里默默答道。 “到了20岁那年,杜云提议要在梅园做生意,所有人都认为他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想到他把生意越做越大,很多有名的生意人也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曾经班上最默默无闻的人,倒成了我们班的第一个成功人士,所有人对此都十分惊讶。”老钱给我递了一杯沏好的茶,茶香味不浓,却让我有些难忘,“肖容,每个人都有软弱无助的时候,也都有成长的时候,你能保证现在的你是你自己,可你能确定以后的你不会变成下一个杜云吗?” 虽然说不上幡然醒悟,但老钱的话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上,我摸了摸心口,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 “老钱,谢谢你。”我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又向老钱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老钱摸着自己的秃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我回到b组的店里,陶久已经坐在房间里玩起了手机,他用担忧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问道:“去哪了?” “去喝了碗鸡汤。”我耸了耸肩,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床上,“我有点累了,有什么大事再叫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魔 陶久没再多问些什么,替我关上房门就出去了。我呆呆的望着眼前那堵白色的墙,实际上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很快我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境。 恍惚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我,他站在一间出租屋前,样子有些落魄。 那是八九十年代的楼房,走廊的地面还有些坑坑洼洼,稍不留神就会摔倒。 房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对着那人一阵哭喊。 “你还我…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她的眼睛红肿,稚嫩的脸蛋上全是泪痕,明显已经哭了好几次。 “……对不起。”那人声音沙哑,但我确是再熟悉不过。 那是我的声音,那个人是杜云。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姐姐!我要我的姐姐!”小女孩无助的哭喊声传遍了整栋楼。 滚烫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我摸了摸湿润的眼睛,看到眼前的杜云也流下了泪水。他假装无事发生的抹去眼泪,抱住了那个小女孩:“南湘,对不起……跟我回去吧。”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跟你回去!”女孩挣脱怀抱,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或许是太用力,女孩的手掌也变得红肿了。 杜云毫不在意的揉了揉脸颊,把手搭到了女孩的肩上:“我答应过你姐姐,要好好照顾你。” “我答应过……你姐姐……”我控制不住的把杜云的话重复了一遍。 眼前突然一道光闪过,门口的人就只剩下杜云了。 他站了起来,对着我缓缓转过身,眼神很是平静。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本来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可望着他的脸,我居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到底是谁?是消失,是杜云,是肖容,还是别人? 杜云像是叹了口气,朝着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没有什么不一样……”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变得越来越高,“我只是……你的心魔。” ……心魔?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向后退了一步。 他走的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我的脸说道:“那些记忆一直都在你的脑海里,只是你不愿去回想罢了。” “……” 是我,这些都是我,只是我不愿意承认,不想去承认,更不愿意去面对。 他们都说杜云精明,有担当,可他……只是一个连最好的朋友都保护不了的废物罢了。 画面开始逐渐变化,此时我正跪坐在地上,眼前的女孩哭个不停,让我的心里有些发酸。 “你还我姐姐……呜呜……没有姐姐我该怎么办……”她啜泣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扎进我的心房。 我想伸手帮她擦干眼泪,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我轻声说道。 她愣了愣,对着我一阵敲打:“我不要哥哥!我只要我的姐姐!” “那就……叫我姐姐吧。”我顺口答道。 她懵懂的看向我,表情有些诧异。 …… 我都说了些什么?!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梦境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脑海里还是刚才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好像有点幼稚。 不知为何,我竟然真的想象出了南湘那副冷淡的面孔对着我一口一个“姐姐”的画面,这也太吓人了。 “终于醒了?”陶久正坐在床边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做梦还哭哭啼啼的,真有你的风格。” “我哪有——”我摸了摸脸颊,居然真的有未干的泪水,“……我真的哭了?” “哭了十几分钟吧,要不是他们都没醒,估计要以为我对你干了什么坏事。”陶久从桌上提起一个塑料袋,递给我道,“刚买的肯德基,多吃点。” 才刚到下午,看陶久这么悠闲的样子,应该是中午吃过了,我放心的抓起一个蛋挞吃了起来。 南湘从小就失去了姐姐,之后她跟着杜云来梅园做生意,在这里度过了二十几年的时光。可当我出现之后,她就离开了仙人居,离开了梅园,她没有别的亲人,还能去哪里? ……我怎么感觉心中的圣父之魂在蠢蠢欲动? 不对,这本来就是杜云该做的事,至少作为一个“哥哥”,我有责任把她带回来。 我吃了一个汉堡,匆忙跑回仙人居的茶室里,老钱看到我又是“啪”的一声,摔碎了另一个茶杯。 “……你怎么还在喝茶?”我迟疑的问道。 “不、不关我的事啊!”老钱哀嚎一声,“是他先动的手!” 我听得一头雾水:“啥?” “你、你不是来问——”老钱愣了一下,连忙改口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还有什么事?” 这表情也不像没什么啊!我真的很讨厌说话说一半啊! 我再次坐到老钱的面前,低声问道:“你刚才说谁动手?” “没、没有!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钱眼神躲闪,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四五十岁也算是年纪大,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告诉我是吧?我把这里拆一遍就知道了!”我起身假装要把书架拆了,抽出几本书就开始装样子。 “等等!我说,我说!”老钱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那可是好几十年前的文学名着,你轻点,轻点!” 我把那几本书小心翼翼的塞了回去,坐回了老钱面前。 “哎……”老钱松了口气,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那个白头发的,他把、把杜云的照片全全都抢走了……” “哦……”我满脸冷漠的问道,“就这样?” “这可是……大事!”老钱憋红了脸,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不就是几张照片,给他就给他了。 “那我现在自拍几张打印给你好不好?”我掏出手机说道。 “那那那还是算了。”老钱连忙摆了摆手,“你是来……” 我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问道:“你有南湘的联系方式吗?” “啊?”老钱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你找她做什么?” “有没有?” “有有有,在这里在这里。”老钱赶紧把手机递给了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愁 我在仙人居外面找了条没人经过的小道,拿起手机,仔细的确认了一遍南湘的号码。 拨通电话,南湘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谁?” “是我。”我答道。 像是犹豫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肖容。”我有些无奈的答道。 “嗯,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听到我的名字,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悦。 我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她不耐烦的说道,“我已经辞了工作,跟你们的破店没有任何关系,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烦我!” “对不起。” “……什么?”她怔了怔。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早点离开梅园,也不该说仙人居是个‘鬼地方’,我——”我顿了下,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没能好好照顾你,抱歉。” “你……”她像是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家。” “……”她很久都没有开口,对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啜泣声。 我咳了两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南湘,回来吧。” “我……我不要跟你回去。”她低声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在心里纠结了许久。 告诉她我真的是杜云,给她希望,然后再让她苦守这个“杜云”一辈子吗? “你说话……”她颤抖的吼叫声从电话里传来,“你说话啊!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过你会回来的!我等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足够让一个人失去青春,逐渐变得发疯、绝望,最后失去任何耐心。 “南湘,对不起。”我又重复道。 “你滚!” 她发出最后一声吼叫,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望着仙人居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我连普通的“杜云”都做不好,真的能找回“消失”的记忆,打败给予,救回这两百多个人吗? “肖容?”陶久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我望着他皱起的眉头,伸手抚平了些,轻声问道:“有酒吗?” “你想喝酒吗?等会儿去问问疯老板。”他把手背贴到我的额前,松了口气,“烧退了。” 我才想起昨晚的低烧,自己伸手摸了摸,好像没什么感觉。 “我要吃肯德基。”我拽起他的胳膊说道,“吃完去喝酒。”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我们回到房间里吃完了剩下的肯德基,也差不多到了晚上,陶久去找白毛要酒,我则靠在床头望着窗户发呆。 没过多久,陶久拿着两瓶白酒走了进来,对着我吐槽道:“这个疯子居然藏了十几瓶酒,要不是本大爷把他柜子翻了一遍,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你没被他打吗?”我将信将疑的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不在店里,又不知道去哪儿发疯了。”陶久把酒瓶递了过来,“放心,他还不会这么早出去送死。” 我心说我担心的是这个吗,我担心的是要是他发现少了两瓶酒,保证得扒了我们俩的皮。 陶久在行李里扫了一眼,问道:“没带杯子,就这么喝?” “举着瓶子咕噜咕噜喝半瓶是吧?”我克制住把酒瓶丢到他脸上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楼下茶几上有。” 他立刻下楼拿了两个玻璃杯回来,把开好的白酒一人倒半杯,递给了我。 我拿着玻璃杯抿了一小口,果然还是辣。虽然没有上次那瓶度数高,但几杯下去,我照样变得昏昏沉沉。 果然……我不能喝白酒…… 我起身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到桌上,看到陶久一点也没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才能醉?” “才这么点,你不是吧?”陶久扶住我摇摇晃晃的身体,我这才勉强站稳。 “……什么叫这么点!我上次喝了五罐啤酒都没醉!”我辩解道。 陶久接过我的话说道:“然后喝了几口白酒就醉了?然后你就——” “闭嘴!你不许提这个!”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他没有挣扎,只是就这么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想就这么面对面的发呆,转身拿起陶久的那杯一饮而尽,突然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再也不喝白酒了……到底是谁发明了这个害人的东西……我要让他原地消失…… 昏睡了一晚上,我捂着头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好好的躺在床上。我正寻思着陶久是不是转性了,醉成这样都不动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漆黑的屏幕,发现我的脖子上多了一块……吻痕。 ………… 我打开相机用自拍模式确认了一遍,然后从行李箱翻出一面小镜子再次确认了一遍,果然是吻痕! 我就不该喝酒!不,我就不该找他喝酒!我就是出去自己买两瓶啤酒也行啊! 我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从行李箱拿出一条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匆忙洗漱完,我提着桌上的空酒瓶下了楼,准备去和白毛告状。刚走到门口,一个提着行李的女人撞上了我,我后退几步撞到了古董架,差点把手里的酒瓶摔出去。 南湘冷眼望着我,随即她的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脖子上,没过几秒脸色一变,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我立马拿起手机照了下脖子,刚才那一撞把围巾撞松了,吻痕又无声无息的露了出来。 这下误会大了…… 我抓着酒瓶走到白毛的店里,刚巧他正坐在桌上看书,我把酒瓶放到他身旁,咳了一声。 白毛扭头看了眼酒瓶,又看向我,冷漠道:“干什么?” “有人偷你的酒喝。”我竖起两个手指,“偷了两瓶!” “啪”的一声,书被白毛重重地拍到了桌上,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凶狠,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喝了吗?” “我没喝!全是他一个人喝的!”我趁机把锅全甩到了陶久的身上,一扭头,陶久正好走了进来。 “嗯?你们在聊什么?”他好奇的凑了过来,“你怎么围围巾,很冷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早饭 白毛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发疯了。我把陶久往前一推,摔上门就跑,一直跑到了仙人居。 南湘正在屋里和老钱说些什么,见我站在门外,她走过来“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 既然南湘回来了,我的心里也好受了些,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恢复记忆,找到打败给予的办法。 梦里的“杜云”只是我的心魔……那么梦境里的“消失”也只是心魔吗? 可能是昨晚的酒还没醒,我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仙人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老钱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南湘。 我犹豫了半天,说道:“让她好好住在这里。” 老钱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沉默的望着老钱,突然指着他背后说道,“白毛!白毛又来了!” “什么?!在哪里!”老钱惊慌失措的回过头去。 我一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要多快有多快,直到再也看不见老钱的身影。 幸好还有白毛这招,不然等下老钱问起来没完没了,我就别想吃早饭了。 我走回白毛的店里,看到陶久正举着冰袋坐在沙发上,他的额头肿了一块,白毛打的不重,只是刚好影响他的完美形象。 “有你这么报复自家老公的吗?”陶久一脸怨念的望着我。 “谁跟你一家人!昨天说好只喝酒的!”我摘下围巾指了指脖子,“你让我怎么出门!” “你不说谁知道是我干的。”陶久振振有词的说道,“你害我毁容了,你要对我负责。” “谁要对你负责!”我冲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冰袋,“只要我从这里走出去,是个人都知道是你干的!” “那不是挺好,警告一下本大爷的情敌们。”陶久得意的笑了起来,我把冰袋往他头上一砸,他立马止住笑,“这么狠,谋杀亲夫啊!” “让你偷别人酒,出去买不就行了吗,怎么这么欠!”我拿起冰袋重新敷到他的额头上,戳了戳他的脸,“幼儿园毕业了吗?” “买酒哪有偷酒有意思。”陶久扶着冰袋,不知悔改的说道,“你不也喝了吗?居然让我背黑锅?” 我学着他厚脸皮的样子耍无赖道:“打都打了,你有本事去告状啊?” “那这样吧,你再亲我一口,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陶久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 得寸进尺,地痞流氓,泼皮无赖,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债! 我俯下身凑近了些,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吻上他的嘴唇,他额头上的冰袋冻得我有些发抖,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只听背后“啪”的一声,白毛把两盒饭摔在桌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望着我们。 我站在原地不敢开口,陶久倒是不嫌事大的问道:“哟,帮我们买早饭了?谢谢疯老板。” “拿着饭给我滚。”白毛阴森森的望着我们,脸上似乎写着“愤怒”两个大字。 “别这么凶嘛,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看的?”陶久放下手中的冰袋,朝着白毛的方向走去,“让我看看买了什么饭?咖喱炒饭,这个好!” 看来是没被打够,下次再让他挨一顿才能长记性。 趁着白毛还没动手,我拿起装着饭盒的塑料袋,拽着陶久就往外走。他还没说够,准备回头再说几句,被我用围巾捂了个严严实实。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秀恩爱。”白毛扔下一句话就摔上了门。 陶久好不容易扯开围巾,看到白毛关上门,不满的说道:“这暴脾气居然是s组首领,他刚才看老子的眼神怎么这么凶,吃错药了吧?” 那可不,谁认识你都得变成暴脾气。我在心里嘀咕道。 “走走走,回去吃早饭,再不吃就变成午饭了。”我故意无视了他刚才说的话,提着饭盒往b组的店铺走去。 不得不说,白毛看起来只是顺手帮我们买饭,他买的饭却很好吃,上次的小笼包也正对我胃口,要是他能把自己的脾气改改,追他的女生可能要连成一条街。 想到陶久以前总和我对着干,真是和白毛那个死傲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家至少是一声不吭的行动派,陶久是恨不得把我气晕当场。 刚把饭吃完,一个消瘦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我抬头看了眼,是b组的首领。 “你醒了?”我放下筷子问道。 她捂着脑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所有人都出事了?” “还有几十……很多人,还有s组首领,我们都没事。”我试图安抚道。 “……”她疲惫的看着我,又问道,“是管理层出手了吧?” 我低头望着空荡荡的饭盒,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平淡的说道,“我们杀了太多无辜的人,这是我们的报应。” “你们等什么报应?等一道雷劈下来让你们尸骨无存吗?”陶久插嘴道,“有罪就要去赎罪,而且这是教唆犯罪,你们替凶手扛什么?能让他一夜醒悟皈依佛门吗?” b组首领沉默了,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答道:“你说得对,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谁说的?”陶久把头转向我,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好,连忙坐远了些。 他不由分说的把我拽了回去,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个人,能救你们所有人。” ???我不是我没有! b组首领愣了一下:“……他?” 我连忙说道:“不,不是,你听我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 陶久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打断了我的话:“肖容已经查到了管理层的消息,再过几天就去灭了他们,你们先安心睡几天,不用担心我们的事。” “……那就拜托你们了。”b组首领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她消失在楼梯上,陶久松了口气,扭头对我说道:“他们需要休息,不能说太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 a01 我当然知道不能说太多,只是我还没有能赢的自信,就这么给她希望,实在是有点不妥。 陶久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慰道:“如果你真的害怕,可以对我哭出来,不用这么憋着。” “哭?我才不哭!”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我脸上写着‘想哭’两个字吗?我一个男子汉哭什么哭,还不如省点力气去救人!”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陶久拍了拍我的肩,“咱们还有机会,慢慢想办法,不用急。” 我点了点头,靠在沙发上思索许久,脑子里始终是空荡荡的,不知道该从何想起。 到了中午,一个s组的人一脸慌张的跑到我的面前,喊道:“a组首领他他他醒了,他要见你!” “见我?”我醒过神来,心想着他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内情,便立刻跟着那人跑回了s组的店里。 我走进房间,看到a组首领正握着一杯温水坐在床上,白毛抱着胳膊坐在角落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a组首领见我来了,便把水杯放到床头,低声道:“你过来。” 我拿来一张凳子坐到他旁边,问道:“你找我?” 他望着我许久,脸上的表情有些沧桑:“……我想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说的应该是那天晚上被我“强制消失”的事,“如果你是问那天晚上,那是因为我已经合并了最后一块玉石,之前的话都是骗你的。” a组首领额前的皱纹挤到了一起,他捂着头,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我快速的回想了一下,除此之外我也没对他做过什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我变老了?”他有些犹豫的说道,“那天我被你强制送回不归城,难道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啊?”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你老了吗?我看不出来……” 我没有骗他,四十岁五十岁的区别我真的看不出来,就比如老钱,真难想象他居然只有四十多岁。 a组首领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说——” 他还没说完,就被白毛硬生生的打断了:“闭嘴,废话真多。他的力量没了,是你干的。” 我扭头看了眼白毛,愣愣的看向a组首领,迟疑道:“你的力量……” 他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手继续道:“从那天以后,我的身体开始正常衰老。一开始我以为是管理层的惩罚,但是其他人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 他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天地良心,我当时被掐着脖子命都要没了,哪有时间反将一军啊! “老东西,你确定是力量没了,而不是你老糊涂吗?”白毛冷冷的问道。 “你也比我年轻不了多少。”a组首领反驳道,“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弄错的,当时我就像浑身被火烧了一样,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全部的力量都没了。” ……真的是我吗? 虽然这个老头曾经想置我于死地,可他现在也性命不保,没必要编出这种谎话来骗我。 这么说起来,高寒当初背叛了他们,可他却还可以当众消失,因为那是他们内部的力量,当时我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问题。 给予对白毛说,他能给白毛力量,也能收回去,可是等白毛骂了几句就没有下文了。那白毛的力量—— 我立刻望向白毛问道:“那你的力量还在吗?” 他不动声色的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答道:“还在。” “……我信了。”我扭头继续向a组首领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感觉?失去力量对你有影响吗?” a组首领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好,我没有问题了。” “等等!”a组首领又喊住了我,犹豫不决的问道,“11他……” “死了。”白毛很快替我答道,“死了死了死了。” 我嘴角一抽,心说你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好歹他是个病号。 a组首领一愣,痛苦的埋下头:“他……” “行了行了,我不爱看家庭伦理剧,接着睡你的吧!”白毛把脸侧过去,起身不耐烦的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这个曾经想杀我的男人,他现在就像是个失去孩子的普通父亲,满脸都是懊悔。 “那……我先去吃午饭了,有事再叫我们。”我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恨我吗?”他沙哑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是恨你,但是我更恨操控你们的人。” 说完我便关上门,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 哪有人会不恨……我当然恨,我恨高寒,我恨06,我恨a组首领,我恨中立之神,我恨自己救不了任何人…… 陶久正站在门口和白毛商量午饭吃什么,不过说是商量,白毛只是一直在重复“不吃”和“不想吃”,偏偏陶久停不住嘴,愣是把外卖上能点的都说了一遍。 白毛稍稍点头,又重复道:“不吃。” “那你还想吃什么?皇家午餐吗?”陶久不高兴的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做。”白毛冷冷的指向我道。 “……”我迟疑的看向前后左右,确认只有我一个人后,问道,“你认真的吗老大?” “好好好,你吃他做的,我要吃外卖去了。”陶久特别乐意的把白毛往前一推,自己坐到一旁开始点外卖。 我犹豫了一会儿,壮着胆子问道:“你想吃什么?黑炭包饭?” 白毛面不改色道:“后面有厨房,自由发挥。” “你认真的吗?你真的要吃我做的……”我嘴里的“黑暗料理”还没说出来,就被白毛硬生生的瞪回了肚子里。 他不耐烦的喊道:“滚去做!” “明白!” 我立刻跑向他说的厨房里,把食材全部确认了一遍,为了不让我的黑暗料理害人,我决定只做一顿普通的蛋炒饭。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我端着两碗蛋炒饭走到外面,白毛接过碗和筷子,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众人之指 下一秒,陶久抢过我手里的蛋炒饭,把自己点的汤面递给了我。我看着这两个人一口一口的把饭吃下去,心想怕是要提前叫辆救护车过来了。 等他们把饭吃完,我试探的问道:“怎么样,两位美食家?” “难吃。”白毛摔下筷子就回房间了。 难吃你还全吃完了! 我把目光投向陶久,期待他不会当场猝死。 陶久连喝了半瓶水,皱着眉说道:“你做的是糖醋炒饭吗?”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我应该放了盐和酱油……我放成了糖和醋! “糖醋不好吃吗!”我装作自己做的真的是糖醋炒饭的样子,“酸酸甜甜的多好吃啊!” 陶久咳了一声,一脸痛苦的说道:“以后除了鸡蛋什么也别碰,不然咱们要提前集体归西了。” 这能怪我吗,是糖和醋上面没写名字啊! 我默默的把碗筷收到一边,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刚才那老头找你说什么了?”陶久问道。 “有点难说,我得再想想。”我刚抛之脑后的问题又一个接一个的涌了上来,“我需要休息一会儿,帮我……” “洗碗是吧?”陶久说着就拿起了桌上的碗筷,“交给为夫了。” 我实在无力吐槽他的“为夫”,直接靠着沙发一角躺了下去,旁边刚好有一条毛毯,我就顺手拿来盖上了。 “那我睡了。” 我用毛毯遮住脸,确认感觉不到一点光亮之后,陷入了沉睡。 疑点,疑点,全部都是疑点…… 这几天太过平静,以给予的性格绝不会放过这个一举歼灭我们的机会,他到底在等什么? a组首领说我吸收了他的力量,可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这又是为什么? 一切仿佛都离我内心深处的猜测更近一步,事到如今,我还是没办法相信那个可能性,那对我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恍惚间我坐在一个大厅里,周围坐满了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在大声争议着,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指责着“我”。 “我早就说过,我们之中肯定有叛徒!” “之前还说是为了和平,结果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失踪的那些神也是你杀的吧?”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是他帮忙交给‘他们’的!” “你这种人,不配当神!” 我的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包围,冻得我喘不过气,冻得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这个异类!” “是你把给予交给‘他们’的吧!他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 “夏克斯那边怎么说?难道他要放任这个叛徒留在我们身边为非作歹吗!” 他们每个人眼里都露出憎恶的目光,仿佛要把我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拔个干干净净,看看里面是不是黑的。 “这样的叛徒,杀了不就好了?”夏克斯冷冷的声音从大厅后传来。 没有人……没有人相信我……我自始至终,都是在自欺欺人…… “肖容?” 陶久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无力的抬了抬手,始终无法动弹。 “杜云。” 另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我一时之间想不起那是谁,努力想睁开眼,还是无法动弹。 可能是鬼压床吧,再过一会儿就能动了。我放松身体,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身体总算有了点知觉。 我睁开眼缓缓坐起,看到屋里只有白毛,他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安静的样子显得有些慵懒。 刚才明明听到陶久的声音,又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我在屋里四处张望,刚走到门前,白毛就懒洋洋的开口道:“他去买药了。” “买药?谁病了?”我看向白毛,他只冷冷的盯着我,没有回答。 “我病了?”我看懂了他的意思,抬手摸了摸额头,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发烫。 上次反复发烧还是小学时期,我还以为长大了体质会好一点,没想到体质变好是不存在的。 我乖乖躺回沙发上,有意无意的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叫我?” “你夫君。”白毛满脸不高兴的答道。 我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接着问道:“还有谁?” “没了。”他把头转到另一边,继续闭目养神。 他不开口,我也不敢主动说话,只好把自己紧紧的裹在毯子里。希望陶久能赶紧回来,不然我要闷死当场了。 我拿出手机给陶久发了两条催促的短信,等了十分钟他才回复我,说已经回来了。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提着一袋药走了进来。 我望着他手里沉甸甸的瓶瓶罐罐,有一种久违的窒息感:“谋杀亲夫啊?” “抱怨什么?谁知道你刚退完烧就复发,好好吃药,这几天多穿点。”陶久唠唠叨叨的把药放到我的面前,又道,“张嘴,看看喉咙。” 我听话的张开嘴,他扫了一眼,飞快地把一颗糖塞进了我的嘴里。味道有点怪,我不习惯的含了一下,好像是含片。 “有点发炎。”陶久又问道,“咳嗽吗?” 我心生一计,对着他拼命的咳了起来。 “得得得,别咳了。”陶久拿出几种药说道,“等会儿吃点退烧药,还有这个消炎药也要吃。”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拿出一张退热贴贴在了我的头上:“少说话,多喝热水,听清楚了吗,肖容小朋友?” “谢谢陶医生。”我装出一副很听话的样子,实际上他刚才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说好合并玉石就能成神,结果连个地图炮都放不了,只学会了一个被动技能。照理说,我应该砍小怪升级,打败最终boss,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但现实却是和敌人成为友军,坐在他们店里秀恩爱,还持续发烧不退,始终离目标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感到压力山大的缩在沙发里,呆滞的看着陶久泡了一杯退烧药,接过来咕噜咕噜的喝下去了。 “来,看这个。” 陶久在手机上打开一个动画片,放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假笑着说道:“谢谢陶医生!” 动画片里的小人在我眼前一跳一跳,我的眼皮也跟着一跳一跳,没过多久,我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番外篇·杜云1 我穿着从某个逃学的小朋友那里借来的校服,在这个高中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看那些刻苦奋斗的学生看得不亦乐乎。 偶尔有两三个教师喊住我,我都笑嘻嘻的以班主任叫我为由搪塞过去了。实际上我已经好几年没上过学,曾经为了一点破事到处奔波,现在倒是看开了,回来看看别人的高中生活,羡慕一下他们的苦日子。 不过逛的久了,那些学生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这个不上学的人看得头都大了。 刚想说这个学校死气沉沉好没意思,一回头竟然听到有人打骂的声音,这下我来了劲,缓缓寻着人声走去。 走到一间门虚掩着的教室前,果不其然,又一阵打骂声传来。 我从门缝里看去,一个瘦弱的学生哆哆嗦嗦的站在正中间,旁边两个壮实点的正在欺负他,后面一个冷着脸的少年坐在桌上,校服的衣领被他翻了上去,好一副霸道样。 “你爸不是特有钱吗?装什么穷啊!” “把钱拿出来!让咱们大哥也享受一下!” “就是!” 那两个学生一前一后的威胁着中间的学生,看他们故作成熟的样子,我不禁笑出了声。 “谁在外面?!”稍胖点的学生冲了过来,把我揪进了教室里。 另一个高个子扯住我的胳膊,质问道:“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只盯着桌上那个少年,他一直看着手中刚抢来的书,始终没有关注过这边发生的事。 “喂!你说话啊!装什么哑巴!”那个胖点的直接踹了我一脚。 我不在意的拍拍腿,对着桌上的少年问道:“你是黑帮老大吗?我叫你老大好不好?” 那个瘦弱的学生见我不是来帮忙的,哭丧着脸往后挪了挪。 少年没有理我,视线始终落在书上,似乎是看入了迷。 “老大老大,我看过这本书,最后主角死了。”我笑着凑了上去,抓着我的那两人一愣,死死把我拽了回去。 “啪”的一声,少年把书拍在桌上,恼怒的望着我,冷声道:“你想死么?” “当然不想,我还没活够呢。”我嬉皮笑脸的甩开那两人,坐到了少年旁边,“我没看过,逗你玩儿呢。” “我们大哥也是你能逗的?!”那小胖气得涨红了脸。 我把手搭到少年的肩上,大声道:“哎,你们能玩小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玩你们老大啊?老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你你——”高个子握紧拳头冲了上来。 “闭嘴,出去。”少年突然发了话,他冷眼望着我,又道,“把王xx也带出去。” 王xx是那个瘦弱的学生,但我没听清他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必要听进去。 待那三人都出了教室,少年又开口道:“孔子。” “……”我的笑僵在了脸上,“奥,是孔子说的。” 他又瞥了我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你叫什么?” 我收回手,轻声道:“杜云,杜甫的杜,云彩的云。” “……我叫白远。”他冷淡的说道。 “好的老大。”我又把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你一定要叫我老大么?”白远皱着眉问道。 “是啊老大。” “……随便你。”他拿起桌上的书,没看两眼就递给了我,“多读书。” “……” 哎呀,玩脱了,怎么好好一个见义勇为变成了投靠黑帮老大。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中的书,是国外的一本小说集,好像还挺有名气的。 “谢谢老大,小弟告辞!”我跳下桌子向他挥了挥手,他毫不在意的看向窗外,直接无视了我。 在学校里问了一圈,我打听到这个白远是学校里出名的混混,据说他跟黑道上的人打过交道,大家似乎都很怕他。 哦,黑道而已嘛,我可不怕。 再一打听,白远好像对隔壁班的班花很感兴趣,不过他的性子太冷,从来没有正面告白过,这个班花也就不知道他的心思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班花,虽说初中的时候跟钱怀生去看过一次,但他的审美太差了,那根本不是班花,那得叫大王花。 我越想越是好奇白远这样的混混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就趁着某天午休的时候去瞄了一眼,不用我多找,这个叫南瑶的班花就捧着饭盒走了出来。 南瑶确实是个绝色美人,长发飘飘,天生一对笑眼,又是鹅蛋脸,白皙的面孔不用多加修饰。不过她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家境又穷苦,她对穿着不怎么上心,每天吃的午饭都是自己事先做好的。 虽然美,但我看得眼睛发酸。 她和我一样,不过我连妹妹都没有,好像比她更惨一点。 可能是同病相怜,我情不自禁的想去找她搭话,不过我还没有跟美女聊过天,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为了想办法让白远主动接触南瑶,我跟着他成天在学校里晃悠,时不时的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白远懒得理我,带着两三个人到处收保护费,抢来的玩具书本一大堆,不过他把书本全丢给了我,说自己懒得看。 他早就猜到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也闭口不提这件事,那几个跟着他的人都以为我是哪个班的差生,整天嘲笑我连语文都学不好。 我好几次看见白远望着操场上的南瑶发呆,便想怂恿他赶紧去告白,他每次都瞪我一眼,之后就再也不看南瑶了。 我在心里苦笑,我只是想跟着他们体验一下快乐的高中生活,怎么这段感情就是不肯生根发芽呢? 没想到之前的努力不如撞了个凑巧,我拿着刚买的包子坐在食堂里吃午饭,南瑶就这么拿着饭盒坐了过来。 她望着我一愣,稍稍点头当做问好。 我正寻思着怎么跟她开口,习惯性的微笑了一下,默默的低下头吃包子。 没想到南瑶倒是先开了口:“你是跟白远一起的那个?你是哪个班的?” 我嘴里的包子差点呛出来,连忙喝了口水镇定的答道:“我?我是白远隔壁的隔壁班的。” 鬼知道他隔壁的隔壁班是哪个班,照这么答就是了。 “哦。”南瑶笑了起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我们学校除了白远可没多少人敢天天闲逛,你的课本呢?” 我低头看了眼书包,里面全是白远丢给我的书本,不打开看看还真像一个高中生。 “你要跟老师告状吗?还是叫警察把我抓了?”我照旧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又没干坏事,我是不会告状的。”南瑶笑着问道,“别人想逃学还来不及,你怎么这么奇怪?” 这句话问出了我的心事,我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吞下,随意的擦了擦嘴,面不改色的答道:“我不爱学习,但我喜欢学校。” 番外篇·杜云2 白远不想听我的软磨硬泡,专心致志的做着手上的英语作业,我说得累了,只好坐在一旁看他写字。他的英文字体有些好看,特别是写到“s”这个字母的时候,有一种英国绅士的即视感,不过我没见过英国绅士写字就是了。 “老大,你很喜欢s这个字母吗?”我忍不住问道。 “不喜欢。”白远毫不犹豫的答道,“非常讨厌。” “字母惹你啦?”我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样很像那什么来着,神经病啊!” “我乐意。”他冷淡的瞥了我一眼,低头继续做题。 怂恿白远不成,我得去怂恿南瑶,他们俩分明男才女貌,再不谈恋爱就要毕业了。 我绕了一大圈,在操场上找到了南瑶,她正在练习跑步,看到我走过来,她便向我挥了挥手。 “要开运动会啦?”我递给她一瓶水。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喘着气说道:“还是不行,我跑不过第一。” “能跑第二就不错了,我以前可是班上的倒数第一。”我无奈的笑道,“白远能跑第几啊?” “他啊,高一的时候拿过全校第一,然后就再也不参加运动会了,差点没把体育老师气死。”南瑶喝了几口水,没有刚才那么喘了,“你怎么又提白远啊,他这个人太无聊了。” “可我怎么觉得他比我有意思多了?”我很认真的答道。 至少他说一不二,答什么便是什么,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哪像我,整天戴着一张笑脸,生怕别人看到我藏了些什么。 南瑶还未开口,白远正好走了过来,我盘算着得赶紧撮合他们俩,连忙把白远拉了过来。 “老大你看,这是南瑶!”我用眼神疯狂暗示他趁现在赶紧出手。 谁知他脸色难看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哎哎哎,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这货不是喜欢南瑶吗!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啊!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白远拽回来,心想他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情敌,这下误会可大了。 “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南瑶迟疑道,“他们不是说白远暗恋我很久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他刚才太紧张了,你别往心里去。”我连忙解释道。 “算了,我还要再练会儿,先不聊啦。”南瑶把水瓶还给了我,转身继续朝着另一边奔跑。 我把瓶子放到一边,寻着白远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找了十几分钟,才发现他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皱着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推门进去,照样嬉皮笑脸的问道:“老大,看到南瑶你不开心吗?” “……”他阴沉着脸,好像有谁得罪他一样,“开心,我开心死了。” ……这语气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开心啊! 我坐到他的旁边接着问道:“是不是我跟她靠的太近了?那我以后再也不找她了好不好?” 他冷着一张脸,低声道:“不准再接近她。” 果然是吃醋了,现在的高中生醋坛子都这么大了吗。 “好好好,我再也不接近她了,息怒息怒。”我赶紧伸手给他扇了扇风。 他从身旁拿起一本书,递给我道:“拿去。” 我接过书,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论语》。 “老大……我知道是孔子了……用不着特地给我找一本吧!”我哭笑不得的说道。 他没再开口,起身就离开了教室。 在学校里晃悠了半天,很快就天黑了,我照常背起包走向回家的路。突然一个人影从路灯下窜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扑向我,我扶住那个人影,才发现是南瑶。 “有、有人跟踪我……”她喘着气说道。 我神色一变:“在哪里?” “在——”她转身一看,后面什么也没有,“不见了!” “晚上太危险,我陪你回去吧。”我提起她的书包,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谢谢……”南瑶低下头,死死的拽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南瑶的家,她住在一个破旧的居民楼里,走廊里坑坑洼洼,好几次我都差点绊倒。 南瑶的妹妹叫南湘,刚满五岁,圆圆的脸蛋跟她姐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南湘跟在姐姐后面乖巧的做着家务,还给我递了一颗糖。 南瑶想请我留下来吃晚饭,不过我习惯了一个人的晚餐,以家人在等我为借口和她道了别。 第二天一大早,白远就把我叫到空教室里,又阴沉着一张脸,问道:“不是让你别再接近她吗?”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昨晚的事情,这下我又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里。 “这纯属巧合啊,偶然撞上的!”我无奈道。 “你喜欢她吗?”他又冷声道。 “没有没有,我不喜欢女人。”我下意识的说出口,发现自己说的不对,连忙改口道,“不是,不论男女我都不喜欢。” 白远的面色改善了些,他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假扮学生?” “……因为好玩啊。”我笑着答道。 “你笑的很假。” “……”我这才正眼看向他,收起了之前的笑容,“那你还看我装了这么久?” 他直接无视了我的问题,冷淡的说道:“我不喜欢南瑶。” 我愣了愣:“啥?” “我不喜欢她。”白远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道,“我讨厌女人。” 这下我倒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我不想说。”他又坐到桌上,神情十分复杂。 “老大,你能不能笑一个?”我望着他那万年不变的黑脸道,“天天板着一张脸,我都看累了。” 他扭头看向我,竟然真的笑了笑,不过他的脸太冷艳,笑起来像个魔鬼。 “别笑了别笑了!像个疯子一样!”我连忙转过头看向黑板,“你这要是染个白毛就跟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疯子没两样了。” 白远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滚出去。” 于是我就背起书包郑重其事的滚出去了。 好歹我也是个做生意的人,整天装成高中生跟一群小朋友鬼混,钱怀生在梅园气得都快把头发抓没了。 可我也没办法,我想逃避现实,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用我自己都恶心的笑容伪装自己,做一个忘记一切的杜云。 番外篇·杜云3 经过上次的谈话,白远没再主动找我,我想可能是我说的话差点把他气死,还是等他冷静几天再去道歉好了。 不过我没想到,跟踪南瑶的人还没有放弃,似乎是死死的盯上了她。南瑶每晚都跑来求我陪她一起回家,我又不忍心看她一直苦恼下去,决定帮她把那个跟踪狂揪出来。 陪了南瑶好几天,那个跟踪狂似乎是没了动静,南瑶为了感谢我,吵着一定要我去她家吃一顿晚饭。我拗不过她,心想着正好尝尝她的手艺,只有跟着她回去了。 南瑶做的家常菜很好吃,她热情的做了七八道菜,一直催我吃这吃那。我来不及全部吃下去,便把菜全都夹到碗里,一点一点的细细品尝。 五岁的南湘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坐在旁边一脸妒忌的瞪着我,我觉得她有些可爱,便把肉全部夹到她的碗里,笑着让她慢慢吃。 “小孩子不用吃这么多,你自己慢慢吃就行了。”南瑶拦住我拼命夹菜的手说道。 “姐姐!”南湘气得脸都鼓了起来。 我知道南瑶为这顿饭攒了很久的钱,她以前分明连肉都不敢买,每天吃几顿白饭就管饱了。 或许她把我当做好朋友,又或许她喜欢我,但我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爱上任何人了。 南瑶的饭菜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温暖,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但有南瑶和南湘,足够让我享受一次家的感觉。 如果不是我的宿命,我的身份,我愿意在这个简陋的小屋里度过一辈子。 我把目光挪到旁边空着的第四个位置上,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 他……会愿意吗? ——或许不会吧。 愉快的晚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我知道钱怀生现在肯定因为等不到我吃晚饭气个半死,但我依然笑嘻嘻的跟南瑶聊了会儿天,慢悠悠的跟她道了别。 我背着沉重的书包在街道上走了很久很久,身后突然传来奇怪的噪音,刚转过身,一辆漆黑的轿车直直的朝我撞了过来。 是“他们”……我果然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吗…… “杜云!” 女人的尖叫声在我耳边炸开,我被一双手推倒在路边,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血光。 一个长方形的饭盒掉落在我的身旁,从里面滚出了两个粽子。 我和南瑶说,马上就是端午节了,我还没有吃过家人包的粽子。 南瑶说,你怎么这么可怜,那我就大发慈悲,给你包两个最甜的吧。 南瑶眼神空洞的躺在地面上,浑身是血。 那辆轿车很快退到巷子口,拐个弯就不见了。 我跪倒在她的身旁,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吃力的说道:“帮我……照顾……我妹妹……” “你不会有事的,我去叫人,你再等等!” “我…知道……来不及了……”南瑶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一字一句的说道,“南湘……她……” “好,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她。你不要死,别走,求你了……” 南瑶的手渐渐滑落,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她很快就闭上双眼,失去了知觉。 我以为我可以逃避现实,逃避一切,活在自己的梦里,假装自己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可梦醒了,终究是一场空。 我把粽子放回饭盒里,盖好盖子,用布包着藏进了书包。 “编号s163,南瑶,清除完毕。” 冷冷的女声响起,我抬头望去,那是南瑶的同班同学。 我背好书包,对着她冷声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是目标。”s16一脸漠然的说道,“s374漏洞,杜云,你马上就可以去见她了。” 她从身后拿出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口指向我的头部:“再见了,杜——” 她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我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的鼻梁上多了一个鲜红的洞。 是个专业人士,我只能这么认为。 原来这世上除了南瑶,还有别人会把我看得这么重要。 我把哭闹的南湘接到梅园,好说歹说才让她安静下来。她好像特别喜欢摆弄钱怀生的茶具,我便把整套茶具都送给她,让她慢慢捣鼓。 钱怀生哭喊着对我说:“这是我刚买的高档茶具啊!” 我道:“你高档的东西还少吗?人家喜欢就给她玩,又不是掉一块肉。” “啪!” 话音刚落,南湘手里的茶杯就被摔成了两半。 于是钱怀生哭的更伤心了。 花了好几天时间办完南瑶的后事,我背着书包又跑到学校里找白远,不过绕了一大圈,连空教室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白远的那几个小跟班跟我打了声招呼,我连忙向他们打听白远的消息,他们疑惑不解的看着我,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白远是谁?你几天没上学糊涂了吧?” “他说胡话又不是稀罕事儿,你管他干嘛?” 他们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拿我取乐,我愣了愣神,无奈的笑道:“哎呀,逗你们玩儿呢!那是我做的梦,下次再跟你们说。” 我又背着书包走到空荡荡的教室里,坐到那张课桌上,翻了翻白远送给我的书。 他抢来的大多是有意思的名着,也有一些是漫画报刊。不过那本《论语》倒是很新,因为对孔子的话不太感兴趣,我只大概看过几眼。 现在一想,他抢来的都是看过的旧书,哪有如此崭新的。 我把书翻到扉页,右下角斜斜的写着两行钢笔字: 白远 s01 ………… “不准再接近她。” 他冷淡的话语仿佛又出现在我的耳边,我抬起头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那不是嫉妒,不是厌恶,与感情无关,那只是一种警告。 给我的警告。 我看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把书一本一本的放回去,这些书怕是没时间看了,反正钱怀生就喜欢收破烂,回去让他藏起来当古董。 我把梅园的生意安顿好,跟钱怀生交代了一些事,心想这个“高档收破烂大师”一个人怕是照顾不来,就找了个眼镜哥律师帮忙一起打点。这个律师叫江远志,听起来就很靠谱,我把所有事情丢到他们俩的头上,溜的要多快有多快。 某天中午,我背着包走在山间小道上,包里只塞了一个饭盒和一本《论语》。 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都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 马上就要到了。 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叫做消失。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冤家路窄 我从昏睡中醒来,身上的毛毯被换成了厚实的棉被,刚一动弹,发现自己正抓着陶久的胳膊,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手,在心里大骂自己怎么这么肉麻,睡个觉还要抓着人家胳膊,娘唧唧的。 陶久买的药里放着一根温度计,我拿来量了下体温,38.5度,再热一点就能烧坏脑子了。 好歹我喝了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 似乎是我的动静太大,陶久一睁眼醒了过来,抢过温度计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我刚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说话很费劲。 “你丫睡了一觉怎么更严重了?在梦里冲冷水澡了?”陶久把手放到了我的脸上,“哇,这温度可以用来煎鸡蛋了。” 我很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钻回棉被里继续装聋作哑。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拿起手机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粽子。”我故意为难道。 “现在可是国庆节,老子上哪儿给你整个粽子回来?”陶久不满的戳了戳我的脸。 “不是你问我想吃什么吗?丢人!”我伸手反击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再嚷嚷就把你们两个都做成粽子!”白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坐在门口,刚才的话又被他全部听到了。 陶久凑过来小声说道:“单身狗脾气大,咱们少说两句。” 我“哈哈”一声把陶久的手机抢了过来:“喝粥喝粥,下次再吃粽子。” 既然生病,就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我点好粥把手机还给陶久,他给自己也点了一份,扭头就问白毛要不要一起吃。 白毛一脸冷漠的丢出两个字:“随便。” “好,要吃‘随变’是吧。”陶久装模作样的在外卖软件上搜了起来。 五分钟过去了,白毛理都不理他,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场景,心想陶久这次算是栽了。 陶久自讨没趣的放下手机,又开始跟我搭话道:“听说你把仙人居那个女人叫回来了?” “老钱说他一个人管不住仙人居,生怕有人天天跑去抢他的古董。”我在“抢”这个字上强调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几口。 白毛闭着眼坐在门口,不为所动, “南湘比我们熟悉梅园,而且她没有亲人,让她住回来挺好。”我又喝了几口水,假装无意的看向门口。 听到南湘的名字,白毛睁开眼看了过来,随即又把视线挪到远处。 我用陶久拿来的热毛巾洗了把脸,隐约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便拿起手机写了点东西。 “在写什么?”陶久又把头凑了过来。 “把最近发生的事记下来,看看还有哪里有问题。”我边打字边说道。 “那你慢慢想,不用着急。”陶久说着就贴上我的脸。我以为他又要趁机占点便宜,没想到他只是碰了碰我的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一眼就看出他有事要问,用眼神瞥了下门口的白毛,轻声说道:“刚才浑身都是汗,快去帮我拿几件衣服,我要洗个澡。” 陶久顺着我的眼神看了眼白毛,答道:“好,疯老板帮忙看着点外卖。” 白毛没有回答,不过以他的性格应该是默认了。 我披上陶久拿来的外套,和他一起回到了b组的店铺里。不过我确实出了一身汗,就去冲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我重新换上一身宽松的衣服回到房间。算算时间,白毛应该去拿外卖了,我便向陶久问道:“你想问什么?” 陶久关上房门,坐到我旁边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好好回答老子的问题?你为什么把南湘叫回来?” “嘘,你小声点。”我放低声音道,“前几天我做了一场梦,梦到了杜云的事。” 陶久回想了一下:“然后你就哭了?” “……能不提这个吗!”我想起他看着我哭了十几分钟的黑历史,默默的扶了一下额,“南湘跟杜云一样父母双亡,她唯一的姐姐也被s组的人杀了。这里是她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她搬出去也是一个人住,让她回来是为了让我自己心安。” 陶久似乎听懂了一点:“哦,所以你就一直盯着疯老板看,老子还以为你要移情别恋了。” 其实我盯着他看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算了,都一样。 “不过白毛确实挺好看的,要不是你先勾引我,我就跟他走了。”我故意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你居然也会看上别的男人?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陶久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 我心说你没看出来的还少吗,上回你就没看出来我会做黑炭包饭。 这时我的肚子偏偏叫了起来,陶久一摆手说不聊了,得赶紧去吃饭。 我又披上外套,匆忙回到了白毛的店里。 刚走进门,我就看见白毛用一块毛巾捂着脑袋,脸色十分难看。 我正奇怪他怎么拿个外卖变成这副德行,随即看到南湘脸色更难看的坐在里面的沙发上,不过她的脑袋一点事也没有。 看来是冤家路窄,不小心让他们给撞上了。 “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见这个人跟你们站在一起吗?!”南湘怒气冲天的把桌上的茶杯扔了过来,砸的门框“嘭嘭”响。 “冷静,都冷静一下。”陶久立刻挡到了我的面前,“美女,当年的恩怨是当年的事,他们也是被人利用。” 除去“美女”两个字,这话倒是挺正经的。 “被人利用?你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对我说的吗!”南湘不解气的把另一个茶杯丢了过来,这下我们脚下布满了茶杯的碎片。 “不知道。”陶久看向白毛,“你怎么说的?” 白毛揉了揉红肿的额头,冷漠的说道:“南瑶是我杀的。” ……这就难怪人家揍你了。 我连忙走到南湘面前安慰道:“他脑子有病,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姐不是他杀的——” “就是我杀的。”白毛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杀的?难道你在现场么?” 第一百五十章 半真半假 他这一问,南湘也把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暗叫不好,这两个人扯了这么半天,该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请你用没疯的那一半脑子想想,我那时候还没出生,怎么去现场啊?”我故作镇定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拆散别人家庭的坏事。” “虽然你平时是挺疯的,但本大爷不信你今天的鬼话。”陶久也开口道。 南湘气得冲了过来,揪住陶久的衣领道:“凶手都自己承认了,难不成是我在冤枉他吗?!” 这形势不太妙,照这么下去怕是要打起来。 我心生一计,对着南湘说道:“这么想还是说不通。如果他真的杀了你姐姐,那他当初为了做的干净点,应该把你也一起杀了。可你现在却好好的站在这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南湘愣了一下,松开了陶久的衣领。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他们这个组织做事一向很干净,既然他们杀了你姐姐,那他们应该死也不会放过你。可你却一点事也没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执行任务的人死了。” “死了?”南湘将信将疑的看向白毛。 我正预备继续说下去,陶久突然扯了下我的胳膊,说道:“你还在发烧,去旁边吃点药,我来说。” 我明白陶久的意思,再这么说下去,他们俩又要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我坐到沙发上,拿起枇杷膏吃了一勺,不过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一般来说,能对二十多年前执行的任务印象深刻的人,就只有当事人。”陶久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道,“如果杀人的那个已经死了,那么还记得这件事的人,不仅不可能是凶手,还很有可能就是杀了凶手的人。” 白毛默不作声的揉着额头,仿佛事不关己。 “你的意思是他帮我姐姐——”南湘朝白毛走了两步,又呆呆的停住了,“不可能,他怎么会杀自己人?!” “怎么不可能。”陶久耸了耸肩,“你知道组织里的人都叫他什么吗?疯子!他平时确实疯疯癫癫,但不至于每个人都叫他疯子。试想一下,如果他发疯杀了自己人,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 ……虽然我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是好吧你说了算。 “呵。”白毛突然冷笑一声,扔掉手里的毛巾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略显阴森,我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你只说对了一半。”白毛缓缓走到南湘面前,贴着她的侧脸低声说道,“你姐姐确实是我的目标,可s16那个女人竟然敢抢我的功劳,我当然要杀了她。” 编号s163,那是s16的任务目标,而并不是白毛的,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 那个永远也不能说出来的想法。 我赶紧咳了一声,指着地面说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谁去把地上的碎片扫掉,万一有人进来就遭殃了。” 话音刚落,老钱匆忙的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下一秒就绊倒在门槛上,被满地的茶杯碎片吓了一跳。 “这这这……”老钱慌张的向后挪了挪,“发、发生了什么……” 白毛把额前的碎发放下来,刚好挡住了红肿的部位。他冷冷的瞪向老钱,老钱吓得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转身又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回去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老钱这么有意思?”陶久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猜到陶久的想法,立刻说道:“我警告你,老钱都四五十岁了,不许拿他找乐子!” “好好好,本大爷只拿你找乐子。”陶久说着就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 “那我谢谢您!”我一伸手把桌上的水壶递给他,“我要喝热水,快去烧水!” 陶久弹了下我的额头,接过水壶就往厨房走去。 白毛没再和南湘说一句话,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饭盒,“啪”的一声就放到了我的面前。要不是里面是热腾腾的粥,我还以为他放的是手榴弹。 我拿起勺子吃了几口,温度和味道都刚刚好。 南湘还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我怕她被白毛的话吓傻,便向她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她看着白毛头顶红肿的部位,低声说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不用管他。他说话一直这么欠,被揍很正常。”我把陶久那盒粥递给她道,“吃这个吧,我们还有很多。” 白毛忽然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似乎对“还有很多”这个形容词十分不满,转身把自己的粥递给了南湘。 “我讨厌粥,特别讨厌。”他把“特别”这个词重重强调了一下,转身就回房间去了。 南湘不知所措的拿着两盒粥,默默把其中一盒还给我,又低声道:“谢谢。” 她拿着粥走出店铺,朝着仙人居的方向回去了。 等等,真的没有人收拾地上的碎片吗! 我环顾四周,s组的人一个都不在,屋里就只剩下我一个病号,显得特别凄凉。 我把剩下的粥喝完,俯下身去捡门口的碎片,再用扫把扫了一下,总算不用担心一脚一个地雷的问题了。 刚巧陶久提着水壶走了过来,他见白毛和南湘都不在,小声问道:“疯老板和那个女人私奔了?” 白毛的房间关着门,应该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 “你也不怕他们听到之后联手把你吊起来打。”我把碎片全部丢进垃圾桶,坐回沙发上倒了杯水,“刚才吓死我了。” “让你装傻充愣,差点一次得罪俩。”陶久把消炎药递了过来,“吃完药量一下体温。” 我把该吃的药全部吞到肚子里,靠在沙发上量了下体温,还是38度左右。 这次发烧好像没有什么征兆,硬要说有的话,可能是我中午做的那个梦。当时我受到“消失”情感的影响,感到非常的无力和绝望,恨不得马上离开梦中的大厅,再也不想见到那些指责我的神。 这段梦境很短,却也很痛苦,很有可能是导致我体温升高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宿命 体温升高……我记得a组首领失去力量的时候也是浑身发热,难道这是一种身体上的警告吗? 可我和a组首领不一样,我并不会因此失去任何力量,这两者似乎没什么可比性。 我对这次的病痛也没有任何感觉,除了说话困难一点,整个人还和往常一样有精神。 想到这里,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阵痛感传来,看来我的痛觉没什么问题。 这倒是奇怪了,明明有发热感冒的症状,痛觉也没有问题,我怎么会感觉不到病痛? 我本想再去问问阿雪,刚把问题打出来,想到之前她帮了我们太多,实在是没法厚着脸皮再问些什么,于是我又把问题全部删掉,关了手机。这件事与他们无关,我不该再把他们牵扯进来了。 至少这次要用我自己的实力,让给予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陶久喝完自己的粥,听说白毛没吃晚饭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干脆面,愣是送进了白毛的房间。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到b组的店铺里,确认b组剩下的几个人还没有出事后,决定再去看看b组首领的情况。 我和陶久解释了a组首领的事,他也认为我应该没这个本事,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斟酌。 看女人睡觉似乎有点变态,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白毛本身就没受到嗜睡的影响,说不定他的力量没有消失也是个例外,要想确认是不是真的只有a组首领中招,我们必须看看b组首领的情况。 她的外表也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这几天被嗜睡症折腾的不像话,正常人应该很容易就出现衰老的症状。 我把她的脸360度彻彻底底的看了一遍,除了很深的黑眼圈,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 我不信邪的看了看她的手,果然还是皮肤白皙,一点皱纹也没有。 “不是你做的,也不是那条疯狗做的,那就是闹鬼了。”陶久摸着下巴说道。 我无奈的说:“我们又不是拍灵异节目,哪来的鬼?” “这倒不一定,既然有神的存在,那也可能有妖魔鬼怪的存在。说不定你背后一直趴着一只鬼,只是你看不见它。”陶久趁机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用猜也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我甩开他的手敷衍道:“行你说了算,捉到鬼记得叫我。” “你怎么都不炸毛了,本大爷要闷死了。”陶久一脸郁闷,仿佛我刚才在欺负他。 看他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我情不自禁的拍了下他的脑袋:“炸炸炸,回家炸给你看,不够再买个炮仗给你炸。” 可能是我们的声音太大,b组首领突然一睁眼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迟疑的望向我们。 我赶紧把握着她的手抽了回来,解释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看着我问道:“你的手很烫,发烧了?” 我记得她是懂一点医学知识,在肖本福小屋的时候她还让我多喝热水。 “是不是我刚才烫到你了,感冒可能会传染,要不你吃点药预防一下?”我拿出口袋里的药片问道。 “不用了。”她向我伸出手,犹豫的说道,“……再把手放上来。” 我愣了一下,缓缓把手贴到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似乎被我碰的有些发热,而且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这个尴尬的姿势持续了两三分钟,她突然猛地把手收回去,喘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背,疑惑道:“什么感觉也没有?你怎么了?” “……”她似乎以为我在开玩笑,再一次认真的问道,“你确定吗?” 我摇了摇头:“确实没什么感觉。” 她低头沉思了片刻,声音变得低了些:“我们一直以来伤害的那些肖家人,仅仅只是找到你之前的铺垫,对吧?” 关于这件事,我应该还没有清楚的告诉他们,她能猜到这个地步,说明她真的胜任b组首领这个位置。 她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我们被骗了。那些继承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受到玉石的保护,跟神并没有关系,对不对?” “对,你猜的不错。”陶久抢先替我答道,“有句老话,叫做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b组首领的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抖,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什么神?” 我看了眼陶久,他点点头,表示说出来会比较好。 “消失。”我低声道。 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我还以为……消失是我们这边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道。 她垂下眼:“你还记得我们的力量是什么吗?” 我不假思索的答道:“当场失踪,抹去记忆。” “……简称什么?” “消……”我话说一半卡在了喉咙里,下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消失,我们的力量是消失。”b组首领喃喃道,“而消失本人,竟然早就死了,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 或许是这个问题太过沉重,我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一旦朝着这个方向查下去,我就要背负起“消失”的绝望,“杜云”的痛苦,我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是我在逃避,不管是哪个“我”,都试图逃避这一切,逃避这个痛苦的宿命。 我不能再逃避了。 这场骗局已经持续了上百年,如果这一切终将会有一个结局,那么这个结局应该由我来书写。 “你还没有说完,刚才为什么问我有什么感觉?”我面不改色的问道。 b组首领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低声道:“你刚才碰我的时候,我的体温突然升高,这也是我突然醒过来的原因。” 体温升高……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你的力量也没了?” “……也?”她迟疑的看向我,“除了我以外,还有谁?” 太大意了,她之前一直躺在这里,应该不知道a组首领的事,我应该先组织好语言再开口。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想 “其实是这样,a组首领前几天回来了。他在咱们交手那晚失去了力量,当时的状况也是体温升高。”陶久简单的解释道。 b组首领微微点头,继续对我说道:“既然你可以收走我们的力量,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 “我希望……你能把b组所有人的力量收回去。”她的眼神越发坚定,我看得有些失神。 如果说合并玉石是开端,我只要碰一下就能收回他们的力量,那我触碰的人应该都失去力量才对。 我仔细想了想,06和07好像都被我碰过,可他们现在都脱离了a组,暂时也没办法找他们问清楚。 “我会想办法的。”我低头看了眼手机,离十点还有几分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说完,我拉起陶久便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我觉得有点不妥,又回头说道:“晚安。” 她愣了愣,别过头回应道:“晚安。” 我们回到房间里,又把刚才说的事整理了一遍。 既然两个首领都这么说,他们的判断大致不会错。06和07的情况暂且不提,给予盯上的是我们这边,他们现在就算失去力量也和我们没多大关系。 陶久坐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摆弄起他的丑鸟挂件。不敢相信他居然又把这只丑鸟挂在行李上,那只鸟长着又粗又黑的眉毛,瞪着一对死鱼眼,嘴巴还扁扁的,简直是丑鸟中的丑鸟。 我捂住眼睛抱怨道:“你能不能把这只鸟藏起来,我怕我等下忍不住把你丢出去。” “不成,你跟鸟吃什么醋?”陶久直接把丑鸟取下来,丢到了我的面前。 “长这么丑,我连醋都懒得吃!”我一脸嫌弃的把丑鸟丢了回去。 陶久举起丑鸟,偏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哪里丑了,不是跟你长得挺像?” “那您跟鸟过日子去吧!我退出!”我伸手就把丑鸟放到他的头顶上,一坨黄色夹杂在他的头发里,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他抓起丑鸟丢到一边,摆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我往前坐了坐。 他突然放低声音,一脸认真道:“你还记得当初高寒给咱们设的局吗?” 当然记得,高寒居然会脑子不够用,拜托陶久这个无赖照顾我,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这种愚蠢的举动。 不过陶久既然提起,说明他又想到了什么。 我继续问道:“怎么了,他设的局还有什么问题吗?” “怕你急得炸毛,本大爷就直说吧。”陶久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你说他当时为什么知道,触碰玉石可以让我恢复记忆?” “……不如你去把高寒的鬼魂找来问问?捉鬼师?”我没好气的答道。 “当时他不知道你是‘消失’,但却知道玉石可以恢复我的记忆。这只能说明,他早就对管理层和玉石产生了怀疑。”陶久接着说道,“他肯定是百分之百确定玉石可以帮老子恢复记忆。啧啧啧,这么一想,他后来也没提过这件事,怕不是想好了死也不告诉咱们,这样咱们在那天决战之后就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11找我们帮忙,我们也不会想到有管理层这回事。这么一想,高寒还真是了解我,他知道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故意把玉石和“他们”的联系这部分藏到肚子里。除了一开始让陶久恢复记忆这一部分的漏洞,其他都隐藏的很完美。 可惜高寒没想到11会出手,没想到我真的会追根究底,更没想到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把这件事分析了一遍。 “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他得跳起来打咱们。”陶久起身从行李里拿出几件衣服,又对我唠叨了几句,“你的病还没好,再吃点药,早点睡。为夫先去洗个澡。”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无奈的拿出一粒含片放到嘴里,他这才放心的去浴室了。 我躺到床上又思索了一会儿,虽然确定了“第三方神明”的力量来源和我有关系,但是关键的问题还是如何打败给予。只要这个祸害还在,“第三方神明”就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们”可能会因此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想着想着,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恍惚间我听到陶久走进房间的声音,他似乎对我说了几句话,但我实在是太累,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随便答应几声就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身体过于疲劳,第二天中午我才逐渐清醒过来,刚动了动身子,我就发现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 不只是手,陶久整个人都躺在我的旁边,导致我被挤在墙角,没办法动弹。 我揉了揉脑袋,这才想起昨晚陶久跟我说些了什么。 “一个人睡太冷了。” “嗯。” “那咱们一起睡吧。” “嗯。” …… 一起睡个头啊!这床是单人床啊! 我拼命把陶久往外推了推,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宽松的位置,坐起来喘了口气。陶久倒是睡的很熟,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我试探的捏了下他的胳膊,他依然安静的睡着,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 该不会是梦到自己逛青楼,不肯醒了吧。 我轻轻的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用一个完美的翻身动作下了床,再回头望去,他还是在沉睡,仿佛感觉不到我的动作。 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连忙上前用力推了推陶久,他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你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摇晃着他的身体,拼命的在他耳边叫喊着,“陶久!醒醒!夫君?相公?” 陶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手机从枕边掉了出来,我点开屏幕,发现有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 [怎么样?好玩吗?] 我迅速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放下了陶久的手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太松懈,是我的错,我以为给予不会对他出手,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他…… ……可现在连他都陷入了沉睡,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计策 我重新帮陶久盖好被子,坐在旁边呆滞的看着他,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我这几天所有的自信仿佛在一瞬间没了踪影,我没有办法保护陶久,更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在梅园倒下的两百多个人。我一直都在装模作样,假装自己什么都懂,假装我可以接受这一切。 可当陶久也一起倒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自信。事实上我的自信都是建立在陶久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没了他,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拿起温度计量了下体温,还是38度。昨天吃的药也许起了点作用,至少体温没有继续上升,喉咙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在房间里坐了太久,腹部因为饥饿渐渐开始疼痛,我才想起来已经过了中午,我和陶久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感觉。 所有人都是被我连累,我必须振作起来,找到解救他们的办法。还是先去吃顿饭,再看看白毛那边的情况。 以防万一,我又拿起陶久的手机,把刚才的陌生号码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b组应该还有几个没中招的,还要拜托他们帮忙照看一下陶久。 ……不对,好像有点说不通的地方。 上次在不归城就可以看出,以嗜睡的能力分明可以让所有人陷入昏睡,可他却不慌不忙的让两百多个人一个一个慢慢倒下。表面上像是在给我们警告,可反过来想想,留下这几十个人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只留下我一个,让我感受到最深的绝望。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做反派的天赋,可惜我的脑子不太够用,高中都没毕业,可能反派都不想收我。 嗜睡会留下那些人,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理由,白毛那里应该有名单,我必须找他确认一遍。 我从陶久带的行李里翻了翻,找到了两盒干拌面。要是实在没东西吃还有干拌面,他倒是想的挺周到,我现在没有心情点外卖,只能靠这个填饱肚子了。 我匆忙洗漱了一下,自己吃了一盒干拌面,另一盒则放在床头给陶久留着。 吃了点退烧药,我打起精神走到s组的店门口。恍惚间看到南湘正坐在桌前查账,我默默向后退了两步,确认这里真的是白毛的店铺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走了进去。 “……早?”我试探的跟南湘打了声招呼。 南湘瞥了我一眼,低头继续查账:“早,姐姐。” 我浑身一哆嗦,差点摔倒在门前:“……你刚才叫我什么?叫错了吧?” 先不说我年纪比她小,我可是个一米七几的男人,再怎么叫也得叫哥哥吧! “我想叫就叫,有问题吗?”她头也不抬的答道。 “好好好,没问题。”我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桌上都是些前几年的账本,南湘补上了伙计没写清楚的部分,很多地方都写的很详细,看样子她在这里坐了一上午。 “白毛呢?”我四处张望道。 “在里面吃饭。”她指了指白毛的房间,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 我快步走向白毛的房间,他正坐在床头柜上,手里端着一碗泡面,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手机。 不过他的表情只有狂笑、冷漠、不高兴这三种,看起来挺正常的。 我关上房门,对着他低声问道:“还有多少个人醒着?你有名单吗?” “算上我,36个。”白毛喝了口面汤,面不改色道,“名单在外面,自己去找。”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懒得帮我找,而是他不想出去面对南湘。 “还有一件事。”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犹豫不决的说道,“陶久他……也出事了。” 白毛这才抬眼看向我,放下了手中的泡面:“今天?” “昨晚11点到今天中午之间。”我不自觉的握了下拳头,“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我们之间可能有奸细。” “无从查证。”他跳下床头柜,朝我走了过来,“所有人都是正常进组,阅历最少的也要从几年前查起,我们没有这个时间。” “如果是易容呢?” “不可能。”白毛冷笑一声,“只要他们醒着,我就会让人扯他们的脸皮,能做到不用人皮面具就能变脸的神,这世上只有一个。” 我从阿雪讲的故事里听过,“颜”,他是阿雪那边的,不可能是他。 “也就是说,那个奸细几年前就混进来了,他一直在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白毛默认了我的想法,没有再开口了。 这个奸细隐藏的很好,如果不动用任何计策,我们根本没办法把他揪出来。 我看了眼手机上给予的号码,低声问道:“你觉得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白毛望了眼门的方向,又冷哼一声:“想看好戏吗?”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白毛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叫来两个伙计小声说了些什么,南湘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默默的写字。 我抱着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看白毛特别精神的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搞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我喝完第六杯热水,白毛才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你你你别笑了,我害怕!”我望着他那阴森可怖的笑脸,往角落里挪了挪。 他收起笑,冷淡的对我说道:“跟我来。” 他带着我一路走到b组的店铺里,我正疑惑他到底想做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 眼前的人正是“陶久”,只不过他的笑容有点僵,看着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刚才怎么跟你说的?要想象自己是一个博览群书的泼皮无赖。”白毛脸色难看的踹了他一脚。 博览群书的泼皮无赖,这个梗怎么像是我以前说的…… 那人立刻背过去摆弄了一会儿,没过几分钟,他又转了过来。 这回他的脸上挂着狡诈的笑,一脸得意忘形的样子,要不是陶久现在躺着,他可能要跟这个人照一会儿镜子。 “这人是谁?可信吗?”我还是有点忧虑的问道。 “一个不熟的朋友。”白毛冷冷道。 既然他会说是朋友,那这个人一定可信。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请茶 “你这样的疯子居然也有朋友,不可思议。”我小声吐槽道。 谁知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语气非常不快:“这个人不配当我朋友。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朋友,他已经死了。” 我无言吐槽他的前后矛盾,扶额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跟他去外面兜一圈,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白毛向那人招了下手,“只有奸细才会盯着你们,看准那些人的表情,晚上回来找我。” 那人点了点头,像陶久一样,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往外走。 我还不习惯跟其他人勾肩搭背,他勾的我有些不舒服,在路上调整了好几次才改善过来。 不过在旁人看来,我们可能是在打情骂俏,这样一来反倒演的更像了。 我对梅园的古玩字画全都不感兴趣,本想下意识的问问陶久去哪里,随即又想起旁边这个人不是陶久。我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提议道:“咱们去看看老钱吧。” “嗯。” 这人的声音和陶久不太像,只能简短的说几个字,现在反倒是我的废话比较多了。 我们一同走进仙人居,看到王铭和另一个伙计正趴在前台打瞌睡,他听到我们的声音,立马抬头蹦了起来:“老、老板好!” 假陶久“嗯”了一声,走到古董架旁边欣赏石头去了。 “他怎么了?”王铭疑惑不解的看向我。 我脑筋一转,低声道:“吃醋了,脾气特别大,千万别跟他搭话。” “好、好,我去叫老钱过来!”王铭转身就要上楼,被我一把拦了下来。 “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我自己去找他。”我偷偷指向假陶久,“帮我看着点,不然他连老钱的醋都要吃。” “明白!”王铭一脸“我懂,我都懂”的表情,跑去旁边给假陶久倒了杯茶。 我转身嘱咐另一个伙计别让任何人进来,然后一个人上了楼。 其实我这会儿并不想去逗老钱玩,三楼走廊的视野好,我可以从窗边看到整个梅园的轮廓。果不其然,离仙人居不远的巷子口有一个人影晃过,但那人站在阴影里,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这证实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只是个幌子,给予和嗜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护间谍,让间谍可以理所应当的在外面“看护”我们。 我走到另一头的窗边又仔细看过去,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巷子口,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 白毛的计策很有意思,让人扮成陶久,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这样嗜睡或者奸细就会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来确认哪里出了错。就算他们白天不露面,晚上也会找机会查看陶久的情况,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嗜睡和奸细至少能抓到一个。 “你怎么又……” 老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去,看到他正拿着茶壶,似乎是准备去泡茶。他戴了顶乌黑的假发,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了很多。 我摸了摸脑袋,立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昨天吓到您了,我替白毛给您道个歉。” “没、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老钱一听到白毛就倒抽了口凉气,看来是对白毛有了阴影。 “您不用怕他,他就是看上去凶一点,其实是逗您玩儿呢。”我无可奈何的解释道。 “他那个眼神可不像是开玩笑……”老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那眼神……” 我知道这个话题是不能说下去了,便接过他的茶壶问道:“今天喝什么茶?龙井?” “是铁观音,味道很不错。”老钱的语气缓和了些,“我去泡一壶给你试试。” 他走到茶室里,拿起一罐刚打开的茶叶摆弄了一阵。我把茶壶递给他,看着他又是烫茶壶又是放茶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立刻转过身坐到了茶桌旁。 老钱很快就倒好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我,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我捧起茶杯细细尝了一口,这茶不甜,实在是没什么味道,我更喜欢加糖的红茶,是奶茶就更好了。 “怎么样?”老钱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我被一口茶呛得咳了一声,“不错不错,这茶很有味道,茶香都把我呛到了。” 老钱一脸失望道:“别说了,我知道这茶没什么味道,年轻人不会喜欢喝这个,要不我去给你泡杯奶茶吧。” 我连忙拦住他,解释道:“不用了,我这几天生病,就该喝点清淡的。” “那就更不能喝茶叶了,我去倒杯温水吧。”老钱还是起身给我倒了杯水,递到了我的面前。 看他这副不敢怠慢的样子,我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那个……老钱……”我低头喝了口温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是因为一点原因暂时住在这里,以后还是会离开的。” 老钱的神色黯淡下来:“是、是啊……我只是忍不住,你……” 你太像杜云了,是吗…… 当一个人不曾实现的愿望变成现实,就算和这个人期待的有所不同,他也会不停的去追寻。 老钱期待我就是杜云,期待我能重回仙人居,这些我都明白。可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我现在是肖容,跟他期待的那个人已经不一样了。 我望着他苍老的面庞,又咳了一声,这次是故意的。 “钱怀生,谢谢你。” 老钱突然惊诧的看向我,仿佛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用这么看着我吧,我只是想道个谢。”我无奈的笑道,“那个……你的茶真的很难喝……” “你……你是……”老钱哆哆嗦嗦的动了动嘴唇,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看,你也老了……”我把茶杯放回桌上,顿了顿,“以前那个杜云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你能不能……只把我当成肖容?” “……”老钱沉默了片刻,望着自己的茶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怕他再想下去,赶紧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就当我是发发牢骚,不用往心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a27 我和老钱没有再聊下去,只是各自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呆。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恢复记忆,一直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前世的“我”究竟是不是我,现在的“我”又到底是不是我。 可当我真正面对老钱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恢复记忆只是恢复记忆,前世也只是前世,我是肖容,只是拥有杜云记忆的肖容,就算我和当年再像,也不会是杜云了。 看向窗外,日近黄昏,躺在床上的陶久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口温水,匆忙站了起来:“不早了,还有人在等我。” “嗯,是不早了。”老钱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还要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出茶室,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的巷子口,那个人影果然还是不在了。 假陶久还在和楼下的伙计们斗地主,他的牌技不错,一手烂牌把王铭打的心服口服,恨不得马上跪地求他收自己为徒。 我在旁边翻着白眼看他们又打了五分钟的牌,直到我捏着嗓子咳了一声,他们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们要回去吃饭了。”我牵起假陶久的手,对王铭说道。 王铭挠了挠头,一拍大腿问道:“啊哟,差点忘了,南湘姐还没回来,你们看见她了吗?” “嗯?没看到啊。”我假装毫不知情的看向假陶久,“咱们是没看到吧?” 假陶久心领神会,顺着我的意思点了下头。 “别担心,说不定是相亲去了,晚点她会回来的。”我拍了拍王铭的肩膀,煞有介事的说道。 王铭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收拾扑克牌。 我在路上伸了个懒腰,看着假陶久因为不能开口而沉默寡言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以前是陶久带着我忽悠人,现在是我带着这位假陶久忽悠人,四舍五入就是我带着陶久忽悠人。这么一算,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回到b组的店里,南湘似乎在后面的厨房里忙碌着,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发现她居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且基本都是她姐姐做过的拿手好菜。 我还记得南瑶给杜云做的那顿晚餐,就是那一夜,南瑶为了救杜云而死,也是那一夜,杜云下定决心,终于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我走进厨房轻声问道:“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老钱他们还在等你回去。” 南湘瞥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慢慢摆盘:“吃太多外卖不健康,你们不要命,我还要。” 仙人居又不是没有厨房,要吃饭可以自己做,她是特意留下来给我们做晚饭,我不会看不出来。 “白毛没赶你走吗?” “他让我滚,还说最讨厌吃女人做的饭。”南湘面不改色的炒了炒菜,“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反话,反着来就行了。” “……”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要想治白毛这种死傲娇,就得跟他反着来。 我和假陶久回到房间里,白毛又是一脸阴沉,那神情仿佛受了奇耻大辱。 再看向床上的陶久,他还是在安静的沉睡,床头的干拌面还没有动过。 “找到奸细了。”假陶久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白毛抬起头,恢复了以往冷淡的神色:“是谁?” “a27。”假陶久毫不犹豫的说道。 a27……这个编号好像有点耳熟…… …… “这是a27,11的小弟。” “我没有听清楚所有的话,只听见几个奇怪的词,嗜睡、食梦,后来他就和那个人吵起来了,说什么这不可能,然后挂了电话。?” 我立刻想起a27的样子,他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个子比我矮些,眉目清秀,不过看起来有点迟钝。 白毛的表情有些难看:“那个小毛头是奸细?” 假陶久点头道:“他一直在跟着我们,肯定有问题。” 如果27之前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那他本来的面目又是什么样的? 那次给我们提示显然也不是巧合,他是故意把11打电话的事情告诉我们,把嗜睡和食梦的事情透露出来,想看我们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则是让他如愿以偿,我们插手了这件事,并且越陷越深,进入了被动状态。 “你觉得?”白毛忽然看向我,仿佛很期待我发表意见。 我把上回和a27的对话描述了一遍,说道:“嗜睡食梦的事就是a27先告诉我们的,我们当时用11逗他玩的说法忽悠他。可他分明记住了这两个关键词,却要装作反应迟钝被我们忽悠过去,这里面显然有问题。” “嗯。” 白毛闭上眼沉思了片刻,楼下忽然传来南湘的叫声。 “开饭!全部滚下来!” “死女人。”白毛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我心知他不是讨厌南湘,只是不想让南湘牵扯进来,南湘又是个倔脾气,偏要跟他对着干,这两个人简直是傲娇大战傲娇,而且目前占上风的那一方是南湘。 我和假陶久先下了楼,白毛怎么也不肯下来吃饭,以看着陶久为借口,躲在房间里睡懒觉。我一想也好,房间里留个人防偷袭,大不了等会儿把饭送上去。 厨房的饭桌上被南湘摆满了好菜,我们坐上饭桌就默默的开吃,不是一家人,各自没有关系,这气氛实在是有些怪异。 幸好白毛没有一起上桌,不然就是四个奇奇怪怪的人坐在一起吃饭了。 我吃了些清淡点的菜,顺便帮白毛夹了几块肉和青菜。这顿饭延续了十几分钟,我们各自吃饱就散了。我吃了点药,把饭碗给白毛端了上去,他就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一直都没有动过。 “她走了?”白毛还是阴沉着脸。 “没有,她还要洗碗,你那个朋友帮忙去了。”我递完碗筷就坐了下来,接着问道,“我还不知道你朋友叫什么,怪尴尬的。” 白毛不假思索道:“白云。” “……”我不确定要不要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我要吓一跳然后问你为什么吗?” “骗你的,他叫张浪。”白毛从冷漠的脸庞上挤出一丝“你真蠢”的神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坦诚 “他是我捡回来的。”白毛又道,“那时候他就七八岁,只记得自己姓张,我想让他叫白云,他说自己到处流浪,非要叫什么张浪。” “……还好不叫白云。”我无可奈何的说道。 转眼白毛就眼神异样的看向我,仿佛想从我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我脊背一寒,立刻转移话题道:“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他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我们待的是疯狗,一只又一只的疯狗。” 好的,疯狗就疯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伸出手比了个“ok”,转身去看陶久的情况。 陶久的体温还算正常,只是一天没有吃饭,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 我握起他的手,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根本没办法思考。 “为什么不怀疑我?”白毛忽然开口道,“我完全有理由袭击他,不是吗?” 我怔了怔,暂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他。 “如果我就是奸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玩弄你们,这样的解释也不奇怪吧?”白毛冷笑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我只知道,二十多年前有个人救了杜云,仅此而已。 我转过身,白毛神色不变,还欲再开口。 “你不会做的。”我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你知道?”他放下手中的碗,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是啊?你知道是我杀了s16,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杜云?” 我回头望了眼陶久,帮他把被子盖紧了些。 天冷了,不好好盖被子就会像我一样大病一场,自己还浑然不知。 白毛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一伸手把没吃完的饭丢到垃圾桶里,连碗筷也没有放过。 我起身靠在床边,隐隐约约的头痛又在敲打我的脑门,让我没办法克制接下来的话语。 “白远。”我低声说道,“我都知道,你那一枪不是为了南瑶,不是为了任务,是为了我。” 二十多年前,南瑶一家被“第三方神明”认定为肖家的后代,“他们”派出s16进行清除计划,s16化名姚甜甜,任务编号为s163。而任务的接头人是s01,化名白远,负责在学校监视南瑶和姚甜甜的一举一动。 也是误打误撞,杜云想要体会一次正常人的高中生活,无意中结识了白远。因为白远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南瑶,杜云便去找南瑶搭话,想替他牵一次红线,白毛对杜云的“情敌”称呼也是由此而来。 s16多次跟踪查探南瑶的底细,却因为杜云的插手屡次失败,最终她发现杜云是s374计划中的幸存者,决定把南瑶和杜云一起清除。 南瑶因为感激杜云的帮忙,闹着要请杜云吃饭的那天,也就是杜云十几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感觉的那一夜,s16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冲向杜云,预备将他撞死。而无意间赶到的南瑶,从高速行驶的车前推开杜云,自己倒在了地上。 正当s16拿起枪准备再对杜云动手的时候,她却被另一个人用枪击中鼻梁,当场死亡。 这个人,就是我眼前的s01,白远。 “你染头发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回想了一下杜云记忆里的白远,一头黑色的短发使他显得精神些,而不是现在病态的白发。 “我得过精神病,那时候染的。”白毛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语气平缓了些,“杀自己人,又是个精神病,头发也染了,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能是什么?” 我隐约能猜到中间发生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活的这么累。 “你的失眠症也是那时候患上的?” “因为那个女人一直在梦里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她。”白毛淡淡的说道,“我说她也不是什么好狗,她就带着一帮被我杀过的人,整天跑到梦里烦我。” 我揉了揉发烫的脑袋,低声道:“……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就不该留着给予的命,这样你们也不会……” “这样我就不会遇到你。”白毛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收,张浪。”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浪已经推门而入,白毛一脸冷漠的望着他,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这个影帝是瞒过去了,可我还愣在原地,张浪马上注意到我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出什么事了?”张浪马上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用尽浑身解数灵机一动,一脸哀怨的指着垃圾桶说道:“这疯子把饭碗扔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白毛漠然的看向我,脸上写着“我确实有病”。 “我再去拿一碗过来。”张浪转身就要出去,被白毛拽住胳膊拦了下来。 “不饿,准备行动。”白毛简短的发出指令,把接下来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南湘已经回了仙人居,白毛也回到了自己的店里,房间里就剩下我和张浪,还有床上的陶久。 我们把陶久藏到被子靠墙的那边,他的个子太高,需要蜷缩着才能藏住。紧接着张浪就缩着躺了进去,如果不仔细看,正常人都会以为床上只有一个人。 我拉上窗帘,坐在椅子上假装看小说,我特地选了一部热血的剧情小说提神,硬是撑到了十点多。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关掉房间里的灯,借着手机的光线爬到上铺,装作是要睡觉。 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走廊里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朝着我们的房间走来。 我把手伸到枕下,摸到了轨迹送我的手枪,我还没有试过怎么开枪,不过刚才白毛临时指导了一下,吓唬对方也足够了。 张浪的手在被子里动了动,我猜他也拿起了武器,时刻准备着给敌人重重一击。 只听一阵轻微的门声,那人已经靠近了我的下铺,准备掀起被子查看陶久的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从窗帘后跳了出来,用刀给那人狠狠来了一下,那人惊慌的转过身,随即被张浪用刀抵住了脖子。 番外篇·祭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就要到清明节了,我和陶久整理了行程,前一周先和他回去祭祖,然后我们再一起回丽水。 陶久家的亲戚没那么多,他和陈姨简简单单的走了个形式,认真的烧了纸钱,献上花,再拜了三拜。 我站在后面呆呆的看着,不知道自己算什么身份,直到陶久硬把我拉上前,死死的按着我拜了三下。 “你这样不行。”陈姨在一旁开口道, “对,哪有你这样吓老祖宗的!”我连忙附和道。 “你得让他自己拜。”陈姨继续补充道。 我:“……” 陶久松开手,我在他们母子俩的注视下认真的拜了三拜,心想着有怪莫怪,要怪就怪陶久,是他先勾引我的。 祭拜完陶久家的祖宗,我们便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过几天就回丽水。 我们家以前只祭拜爷爷辈的人,现在出了肖家镇这档子事,我爸又要帮忙打理肖家镇的事,估计没个几天是拜不完的。 匆忙赶回家,我妈又把陶久拉去打听我最近的情况,我“嘿嘿”一笑,果断躲回房间里装聋作哑。 我爸从肖家镇赶回来,吃了顿午饭就带我们去祭祖,我们一家三口顺带着陶久,正式拜了三拜,成功把我妈糊弄过去。我爸说要带着我们逛逛,让她先回家休息,她再三叮嘱早点回家之后才放心的走了。 我们这才匆忙赶往肖家镇,找到了存放牌位的祠堂。 我爸有点强迫症,之前听我们说了肖石一家的惨案,马上给肖石、肖本淳、肖本福、肖海德几个祖宗各列了一个牌位。他不知道从哪买来一尊佛像,愣是摆在几个牌位后面一起祭拜。 拜完了列祖列宗,我爸一言不合开始烧纸钱,有几个肖家人叠了金元宝银元宝,被我爸放在祠堂门口一起烧了。又烧纸钱又烧元宝,那味道实在是难闻,我差点把肺给呛出来。 眼看到了回家的时间,我爸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带着我们飞奔回去吃晚饭。 烧完纸钱又烧香,烧完香又拜祖宗,就这么折腾了三天,我爸终于收手了。我心说这分明不是整完,而是累的不行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我和陶久商量着去苏州看看高寒,他上回没去参加追悼会,这回总得去一次。 陶久没什么意见,说自己和高寒好歹算是朋友,不去看看确实不太好。 于是我们就丢下试图再带我们去烧纸钱的我爸,坐上了前往苏州的高铁。 这天刚好是清明节,我们在人群里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苏家二老的老屋。 我用崭新的钥匙打开门,里面的家具都被阿雪换成了新的,敢情她也是个强迫症,地上铺了一层毯子,连桌椅都摆的整整齐齐。 那串佛珠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骨灰盒上,不过上面的灰尘已经擦过了,我看着香炉里烧尽的三柱香,基本能猜到是高云在我们之前祭拜过了。 我和陶久各点了三柱香,拜完以后插到了香炉上。因为没有准备烧纸钱这个流程,我们安静的坐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可能是太闷,陶久忍不住开口道:“上次你说刘同学也来追悼会了?” “嗯,他来跟我道别。”我低声答道。 “那倒有点不正常。”陶久把视线挪向骨灰盒,“他为什么特地挑高寒的追悼会?他们俩应该不熟。” 我仔细想了想,很自然的答道:“他说喜欢我,可能是顺便跟情敌道个别。” “……”陶久侧过身子,不满道,“他跟高寒道别,不跟我这个正牌情敌道别?” “你怎么连这个醋都要吃,当初不是你先看不惯他的吗?”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本大爷要挑刺,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很多事情都有个解释。可当你知道这些解释以后,这个解释是不是真的,也就没人在乎了。”陶久很认真的解释道,“你再想想,他当时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陶久越听越不对劲,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抱了你?”陶久把我整个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抱哪了?亲过了吗?”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就是个普通的拥抱,你至于吗?” “虽然刘同学看你的眼神确实不对,但他从来没表露过自己的想法。他偏偏在追悼会上抱了你,还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表面上是在跟你告别,可真正的目的就不一定了。”陶久接着说道。 “万一他是真的想告别呢?”我猜测道。 陶久摇了摇头:“如果他一开始就藏着掖着,那他离开的时候也应该闭口不提,没必要在最后关头表露心迹,让你的心里多一点负担。你不觉得这种行为有点怪怪的,特别像言情剧里面男二号得不到挚爱,被男一号气跑的场面?” 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所以说,以刘同学的性格,他不会去做这种蠢事。可他偏偏做了,这一点很奇怪。”陶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阿雪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可她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理所当然的让刘同学参加了追悼会。这只能说明一点,她早就知道刘同学会做出什么举动,甚至他们可能是事先商量好的。” 他们事先商量好,让刘星移对我说出那些话,然后安然离开? 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刘星移的态度确实有点问题,当时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答案,现在陶久一说,我倒是又想起来了。 刘星移从来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算他讲了,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他更不会大张旗鼓的跑来对着高寒这种陌路人说什么喜欢谁,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话给我重复一遍,再让我别在意这么多。可他这么一说,我反而就更在意了。 ……是他在演戏给我看?还是说有人扮成他的样子,再演戏给我看? 我记得刘星移说过,他怀疑“善”神帮我是另有目的,就算之后有了解释,他也不可能和阿雪串通一气。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扮成了他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刘星移当时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一个我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人。 “走吧。”我起身说道。 “嗯?不想了?”陶久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当中。 “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我望了眼高寒的骨灰盒,“既然是一场美好的骗局,那就让这场骗局继续下去,谁也不要拆穿。” “了不起。”陶久把手勾到了我的脖子上,“咱们家肖容真的长大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吐槽“咱们家”还是“长大”,前者我还没有过门,后者我已经长得够大,不想再多一辈子了。 我默不作声的锁上大门,和陶久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 擒获 趁着他们僵持之时,我抓起枕下的手枪迅速跳下床,打开了房间的灯。 那人全身穿着黑色的衣物,脑后扎着古怪的小辫,他正是嗜睡。 白毛拿着刀在他的脑袋上晃来晃去,他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看起来并不担心自己的安慰。 “把所有人弄醒,否则你的小命不保。”白毛恶狠狠的瞪着他,样子像极了黑帮老大。 “要杀便杀。”嗜睡始终坚定着一张脸,任凭我们做什么也不肯顺从。 只要他一死,所有人就彻底没救了,他这是料定了我们不敢随便动手,而且他是有备而来,肯定是有成功脱险的对策。 “真的不肯乖乖听话?”白毛抓起嗜睡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的拽到自己面前,“就算食梦出事了,你也不肯听话?” 嗜睡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马上又归于平静:“别想套我的话。” 仅仅从那一丝犹豫就可以看出,嗜睡和食梦的关系非同一般,白毛先前只是猜测,现在倒是证实了猜测是真的。 “我们是想从你这里知道很多事,但我们的确抓到了食梦,你不信也得信。”我立马顺着白毛的话说下去,表现得胸有成竹。 我把枪口抵到嗜睡的后脑勺,白毛松开手,对着门外招呼了一声:“带进来。” 只见一个被紧紧束缚的少年被s组的人拖了进来,那少年紧闭着双眼,稚嫩的脸上红肿一片,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一看就是白毛的杰作。 我感觉到嗜睡的身体略抖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你弟弟?还是你的小情人?”白毛俯下身,用力捏了捏少年脸上红肿的地方,少年的眉头一皱,似乎很是痛苦。 嗜睡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们想怎么样?” “这句话难道不是我们该问的吗?”我觉得有些恼火,他这语气倒像我们才是反派的那一方,“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还嫌自己害的人不够多吗!” “为了消灭那些狂妄的神,这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嗜睡咬牙切齿的望着白毛,刚才的镇定已经荡然无存。 “小小的牺牲?你们口中所说的与神抗衡,就是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给他们安上一个‘和神有关’的罪名,再让这些不知情的人去清除他们?”我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枪,手指已经控制不住的按到了扳机上。 “疯狗!”白毛神色一变,把嗜睡拉过来一拳打翻在地。嗜睡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起身试图走到a27的身边,又被白毛拉起来打了一拳。 我松开手上的枪,这才意识到刚才差点犯了大错。 “把他放了,我任由你们处置。”嗜睡低声请求道。 “呵!你还想跟我们谈条件?”白毛冷哼一声,“想让他活命,就乖乖听话,把所有人都给我唤醒!” “……你还不如杀了我!”嗜睡红着眼低声吼道。 “哦?看来你是不想要他的命了。”白毛举起刚才的刀,抵在了27的脖子上。 嗜睡咬住自己的嘴唇,迟迟不肯说出任何求饶的话。 白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在27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放了他!”嗜睡又低吼了一声,“我会把那些人治好,把他放了!” 白毛依旧抵着27,不为所动的说道:“用行动证明。” 嗜睡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对着白毛的头顶挥了挥手。 “好了。” 白毛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没有刚才那么疲惫了:“还有床上那个。” “先把食梦放了。”嗜睡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白毛丝毫不肯让步。 嗜睡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给床上的陶久也来了一下。 陶久动了动身子,逐渐苏醒了过来。我连忙走过去查看他的情况,看到他除了肚子饿其他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白毛这才解开27身上的束缚,但还是没把刀放下来。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白毛冷冷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救醒所有人,我自然会放了你们。” “我说话算话。”嗜睡咬了咬牙,“带我过去。” 白毛向门口那人招了下手,那人立刻带着嗜睡出去了。 “这不是11的小弟吗,他怎么了?”陶久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坐在床上说着胡话。 “a11的行踪是他暴露的,他已经承认了。”白毛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手上的刀,“我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过几个小时就会清醒。” “哦。”陶久揉了下眼睛,似乎是听懂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我把床头的干拌面递给陶久,他很快拆开包装吃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起床的时候差点被你吓死!”我埋怨的给了他一拳,“以后不许再出事了!” “这谁猜得到。”陶久吃的不亦乐乎,抬头望了眼张浪,问道,“这大哥是谁,演的挺像啊?” 张浪立刻收起陶久的表情,气质马上就变得和陶久不一样了,像一个黑社会的冷面杀手。 “这是我孙子,垃圾桶里捡来的。”白毛冷声道。 张浪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但还是隐忍下去,没有开口。 陶久“啧”了一声:“孙子?敢问疯老板,您今年高寿啊?” 白毛装作没听见,抬头对张浪说道:“把面具摘下来就回去吧,没你的事了。” 张浪点了点头,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他长得也不赖,就是表情有点严肃,和白毛的疯脸简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张浪离开后,白毛把27丢到了隔壁房间,自己则去监视嗜睡的情况了。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陶久,这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 陶久打了个饱嗝,把面盒丢到垃圾桶里,看到白毛丢的碗筷和剩饭,感慨道:“浪费粮食,疯老板还是疯老板。” “这不是很正常吗,习惯就好。”我耸了耸肩,表示一点也不在意。 “我睡觉的时候可全听到了,你是不是还叫为夫来着?娘子?”陶久刚才吃的太饱,又开始假不正经。 “叫什么娘子,要叫也得叫夫君!”我又给他来了一拳,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全听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平息 “怎么了,又不是什么情话,还不让听了?”陶久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的话倒是没什么醋味。 我还以为陶久又要打翻一次醋坛子,他这不气不恼的样子突然让我有点不习惯。 “真不吃醋?你是本人吗?”我扯了扯他的脸皮,被他弹了一脑门。 “一开始是有点不高兴。”陶久扬起嘴角,“但是后来一想,他又没跟你上过床,老子吃什么醋啊?” 我一听这话,差点气得一巴掌呼过去:“你怎么又提这个!信不信我把你从窗口丢出去!” “不成,丢下去得瘫痪,以后就不能调戏你了。”陶久拍拍我的头,一脸得意的说道,“哎,这都几点了?还不快睡觉?” “就你有理!不跟你说了!” 我刚转身准备回上铺,又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等等,量体温。”陶久摸了下我的额头,给我递来一只温度计。 我坐在床边量了会儿体温,把温度计递给了他。 “嗯,还是三八,过来睡吧。”陶久掀开被子,巴不得我赶紧钻进去。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憋死!我才不要跟你睡!”我毫不领情的爬到上铺,果断倒头就睡。 陶久没再说些什么,起身帮我关了灯,又躺回床上看手机去了。 突然想到同样一睡不起的07,我连忙拿出手机问了阿雪几句。阿雪很快就回了消息,说他们已经找到办法,让我不要担心。 我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想到我们这边终于扳回一成,总算是舒了口气。 只是我对嗜睡和食梦这两个人还不太放心,白毛只能牵制他们一时,如果他们突然耍诈,我们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全军覆没。 想着想着,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算舒服,只是我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刚好到了早上八点,我隐约听到下铺传来音乐声,把头伸出去一看,竟然是陶久在用手机放歌。 “你是不是很闲,很闲就去做早饭吃!”我把枕头丢了下去,音乐声戛然而止。 “醒了就量体温,你这病再不好,老子可要叫救护车了。”陶久把温度计丢了上来。 得,这病治不好还得怪我,我可是每天都按时吃药多喝热水的。 我又测了下体温,37.8度,看起来跟38度没什么两样。 陶久看了眼温度计,皱着眉问道:“不是真中邪了吧?” “我看你才中邪了!”我在身旁摸索了一番,没找到什么能砸的东西,就把披在旁边的外套丢了下去,“我对这病没什么感觉,真中邪早该一病不起了!” “还丢暗器,好好说话!”陶久把我的外套掀到一边,下床稍微活动了一下,“为夫去做饭,赶紧下来洗漱。” “听不见,不听!”我翻身假装还要继续睡。 陶久倒是没再说什么,穿上外套就下楼做饭去了。 我在床上躺的没意思,最终还是下床洗漱了一下。天气似乎还在降温,我多穿了一件毛衣,跑到b组其他人的房间里转了转。 既然我答应b组首领,就要信守承诺,帮她收回这些人的力量。而且这些力量的来源分明是“消失”,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真相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消失”把力量送给了管理层,二是管理层夺走了“消失”的力量。 但是这些猜测并不能给我带来帮助,眼下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一夜过去,b组的人已经差不多全醒了,b组首领正在查看几个女孩的情况,她看到我,马上明白我过来的目的,把位置让给了我。 不过有一两个人看到我,立刻低下头,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他们全都同意了吗?”我犹豫的问道。 “这本来就不属于我们,没有什么同意不同意。”b组首领强硬的看着那几个人,指了指其中一个,“你先来。” 那女孩低着头走了过来,默默的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怕,生老病死是迟早的事,你看我发烧这么多天还来帮你们的忙,你们可比我舒服多了。” b组首领:“……” 女孩:“……”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不会安慰人,对不起啊。” “你还是闭嘴吧,再这么说下去,所有人都会改变主意。”b组首领冷漠的说道。 我立马闭上嘴,集中精神看向女孩的手,她的手逐渐变得燥热起来,很快体温又降了下去。 “下一个,你来。”b组首领指向另一个女孩,那女孩很快就走过来了。 就这么折腾了半个小时,这一屋子的工程总算是结束了。我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胳膊,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b组首领瞥了我一眼,转身走向门口:“你先去吃饭,我再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好。” 我顺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好像没有刚才起床时那么烫了。 陶久在厨房做了一锅汤面,整个屋子都是汤汁的香味。我凑过去盛了一碗,还没等面凉下来就尝了一口,味道非常鲜美,面汤也不腻,吃起来刚刚好。 “为夫做的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黑暗料理好多了?”陶久坐到我旁边,一脸笑意的问道。 “不行,太难吃了,重新做!”我装模作样的干呕了一下。 “难吃你还吃了半碗?”陶久敲了敲我的碗,完全不相信我的鬼话,“原来你喜欢难吃的,那为夫下次就往难吃了做,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我想象得到陶久往锅里拼命乱放食材调料的场景,捧着碗往旁边退了退:“你这是谋杀,我会报警的!” “风水轮流转,你三番两次害我不成,我下次也要害你。”陶久眨了眨眼,仿佛在对我放电。 我心说我那是故意的吗!是菜不听我的话!我也很绝望! 想到这里,我默默低头继续吃面,再也不理会他的话了。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我连续吃了两碗面才填饱了肚子。被陶久催着吃完药,一直休息到十点左右,我便又去找b组首领,继续帮忙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午餐 我对收回力量这种怪异的行为还没有习惯,中途断断续续的失败了几次,被b组首领不断的拉去说教,仿佛我是一个上课不专心的小学生。 “我知道你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集中精神,我订个时间表,你按照上面的时间段来。”b组首领给我递来一张课程表,上面明确的记录了某个时间段是哪几个人,课间休息十分钟,午休两小时。 先不说这张课程表是哪来的,课间休息是什么鬼啊! “好了,你去休息吧。”她像一个教师一样指挥道。 刚好到了课程表上的午休时间,我又跑去厨房看陶久做了什么好菜,结果做饭的人变成了南湘,陶久正坐在旁边看着。 陶久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走过来低声道:“这女人非要霸占灶台,老子打不过。” “你确定吗?真的不是因为你不敢打女人?”我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有你这么揭穿自家老公的吗?”陶久不乐意的捏了捏我的脸。 “有你这么捏我脸的吗!”我一伸手捏了回去。 “不想被打死就赶紧滚出去!”南湘把手上的汤勺一丢,险些砸到我的头顶。 “哇,美女生气了,快跑!”陶久的嘴里又闲不住的冒出几句轻浮的话,转身拉着我跑了出去。 南湘并没有追出来,刚才的动作只是因为受不了我们的对话,不过这很正常,我自己都受不了。 偏偏陶久又是个脸皮厚的,总喜欢当众说几句肉麻的话,巴不得所有人都把他揍一顿。 我们坐到店铺里聊了会儿昨天发生的事,陶久在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所以我大概讲了几句,他就听明白了。 “27也不像是那种背后捅一刀的小人,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似乎还是对27的事持有怀疑。 我对27的了解不多,只能用旁观者的角度表达自己的观点:“你不是说他是11的小弟,可是11却因他而死,这个罪名他是洗不掉了。” “嗯,也是。”陶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刚过12点,白毛就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不知道又是谁惹了他。 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白毛的表情更不快了:“那个死女人又来了?” “那女人抢本大爷厨神的位置,你说气不气人!”陶久像找到知己一般附和道。 “……”白毛望了我一眼,又瞪了眼陶久,针对性的说道,“你做?我宁愿吃女人做的饭。”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那黑暗料理的天赋可不是老子点满的!”陶久马上明白了白毛的意思。 坐在沙发上旁观也能躺枪的我选择装作没听见。 “嗜睡和食梦怎么样了,他们没有异常的举动吧?”我故意插嘴道。 “我在他们身上装了炸弹,谁不听话就炸谁。”白毛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么凶?你这是违法的吧?”陶久不禁皱了下眉。 “假的。”白毛冷冷的答道,“你男朋友带枪也是违法的吧?” 我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这这这当初还不是你们害的!” 要不是s组追我追的像仇家一样,我也不至于每天带把刀啊枪的防身。 “我害你什么了?”白毛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bitme?” “你……”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南湘把叠着的三只碗重重地放到了茶几上。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赶紧过去吃饭!” “切!死女人!” 白毛低声骂了一句,拿起碗去厨房盛饭了。 南湘拿起一只碗,轻轻递给我道:“姐姐,吃饭了。” 她的脸还是冷若冰霜,语气却十分柔和。 “嗯?你什么时候成姐姐了?”陶久好奇的凑了过来。 “不是,等等,能不能叫哥哥或者弟弟啊!”我对这个称呼有点欲哭无泪。 南湘冷冷的瞪了我一眼,拿起另一只碗递给陶久道:“姐夫,吃饭了。” “好好好,好妹妹,走,吃饭去。”陶久十分满意的接过碗,向我耳语道,“她怎么了?是不是被疯老板传染了精神病?” “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我默默的端着碗走向厨房。 吃过午饭,我又被陶久逼着量了下体温,37.5度,似乎是正常了许多。 “苍天有眼,不用驱邪了。”陶久开玩笑似的说道。 “是是是,不用把你驱走了。”我跟着附和道。 “再吃点药,等会儿睡个午觉,知道了吗肖容小朋友?”看到我没事,陶久又开始不正经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的应付道,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陶久招了下手,“陶久小朋友,你过来。” 陶久坐到我旁边,还是一脸不正经的笑容:“干什么?” 我凑上前去,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转身就躺在了沙发上:“今天天气真好,我要睡觉了。” 陶久愣了一下,跟着又笑得眯起了眼睛:“不许睡,吃药。” 我接过他刚泡好的感冒药,几口就喝了下去,药味有点苦,不过陶久给我递来一颗糖,嘴里的苦味很快就被甜味掩盖了。 我裹着棉被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打起精神后,跑到b组首领安排的下一个房间帮忙去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不过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傍晚的时候,b组的大部分人已经变回普通人了。 劳累了一整天,我又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说a组首领想要见我。 我心说该不会a组也要让我干这活儿,但这话实在是问不出口,就跟着他过去了。 a组的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正在店铺里四处清理。03还是一张臭脸对着我,指着里面的房间,不耐烦的说道:“滚进去!” 我懒得抱怨他的态度,乖乖走进那个房间里,看到a组首领正站在窗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找我?” a组首领转过身,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些。 “二十多年前,我做错了一件事。”他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低声道,“坐吧。” 我坐到凳子上,耐心的听他讲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案发 二十多年前,a组首领才刚入a组没多久,那时候他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就自告奋勇的接了一个“清除危险人物”的任务。 他扮成一个外地的商人,与那家人谈了两次生意,之后就一直在等待时机。任务目标当然是清除所有直系亲属,但是那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下了手。 他在屋中放了把火,于是那对夫妇就在大火中丧生了。 可那对夫妇的一儿一女是无辜的,儿子才十岁,女儿也才六七岁,他不忍心让那对孩子成为孤儿,就把他们带回了a组。 “那家人姓苏。”a组首领低声说道,“是我害了他们,我有罪。” 我冷眼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他忏悔的表情是那么可笑,那么自欺欺人。 “既然你隐瞒了二十多年,又何必把真相告诉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当我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曾经做的一切是那么罪过。” “罪过?”我缓缓站了起来,揪起他的衣领怒吼道,“如果你真的希望他们能幸福的活下去,就不该放那把火!就不该把他们带回去,让他们步上你的后尘!” “我知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a组首领喃喃道,“你可以替他报仇,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这世上唯一有资格杀你的人已经死了。”我松开手,后退两步走向门外。 a组的人都诧异的看着我,他们没听到我和首领的对话,只听到我的怒吼声,可能以为我和首领起了争执。 我没有理会他们,快步走回b组的店里,南湘已经做好了晚饭,她这几天实在是勤快,我时不时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发胖。 白毛嘴上说着“不想吃死女人做的饭”,可每到饭点,他总会阴沉着脸走过来,他的死傲娇形象在我心里怕是永远都抹不掉了。 匆忙吃过晚饭,我再次跑去b组首领那里帮忙,剩下的人也被我收回力量,折腾到了九点多,这个大工程总算是结束了。 我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就疲惫的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还没有睡够,我就被人给晃醒了。我揉着眼睛看向上铺,陶久已经坐了起来,而我旁边站着a03和另外几个不熟的人,他们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这才六点半,你们不睡我们还得睡。”陶久不乐意的说道。 “闭嘴!”03粗鲁的把我从床上揪了起来,“穿衣服,过来!” 虽然03这人脾气是很臭,但他也没必要一大早吵醒我们,看他们这表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迅速穿好衣服跟他们下了楼,陶久也一起跟了过来,早上的气温还很低,我在路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跟他们到了店里,我才意识到事情非常严重,不光是03这些人起得早,a组大部分人都围在屋子里,只剩下一条很窄的通道,通往a组首领的房间。 我在空气中闻到一股奇怪的腥臭味,不由自主的捂上了鼻子,而陶久则是越走越快,一个箭步冲到了房间里。 我快步走上前,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止不住的后退了两步。 a组首领被一根长长的麻绳勒着脖子吊在电灯上,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他的腹部被划了一个长长的血口子,刀还插在他的胸口。 地面上到处是黑红色的血迹,桌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这副景象,我在几个月前看过一次。 我感觉到胃里有一股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涌上来,一转身,03已经堵在了门口。 “是你吧?”他恶狠狠的瞪着我,眼里充满了怀疑。 我马上明白了,他们一大早把我叫起来,就是因为昨天我和首领吵了一架,他们怀疑是我做的。 “你们不是专业的杀手吗?还没把真相查清楚就来胡搅蛮缠,难道随便抓一个就是凶手吗?”陶久把我拉到身后,语气不是很友好。 “首领这几天从来没有出事,怎么他来谈个话就出事了?我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03丝毫没把陶久的话听进去,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刀。 “03!把刀收起来!”一个女声传来,02披着一件大衣走到门口,眼里全是责备,“谁让你跑去抓人的!死因查了吗!” 没想到03“呸”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02望向我,语气温和的问道:“他没吓到你吧?” “没,这事也怪我,是我昨天说的太重了。”我捂着嘴喘了口气。 “首领在这个时候出事确实不太正常,他昨天有和你说什么吗?”02接着问道。 那件事关系到高寒,还是不说出来会比较好。 “他说自己杀过很多人,突然觉得有点后悔,我就骂了几句。”我隐瞒了他所讲的事。 “是吗。”02半信半疑的看向首领的尸体,皱了下眉,“这也正常。” “肖容是不会杀人的。”陶久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我看这个老头,可能是自己上吊。” 尸体的腹部有一道由上而下的血口,刀又插在胸口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杀。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陶久,希望他赶紧给个解释。 “这个麻绳打的是活结,只要有外力往下压,绳圈就会收紧。而且地上的桌椅显然是他自己踢翻的,桌面上还有他不小心沾上的血迹。”陶久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可他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残吗?”我还是一脸茫然。 “上吊是他早就想到的,只是他没想到,在他上吊之前,还有人会来杀他。”陶久拍了下我的肩,“我猜他昨天肯定跟你说过,‘都是我的错,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之类的话,对吧?” 我点了点头:“没错,但是我没有动手。” “这就对了嘛,他被你拒绝之后,就想到了自杀。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他捅了两刀。” “那这个程咬金是谁?”02问道。 “这个嘛,我怎么知道?”陶久勾住了我的肩,“反正他昨天一直跟我在一起,绝不可能跑来整这一出。要查凶手你们自己查,跟我们没关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另有其人 所有在场的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煞白。a组对我们有好感的人不多,陶久又当众说了这么几句话,大部分人都没了刚才的矜持,准备冲上来把我们碎尸万段了。 “我杀的,有问题吗?” 白毛冷冷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下一秒他就拉开窗户跳了进来。只见他一伸手把尸体上的刀拔下来,插到了一旁翻倒的桌子上。 02的神色一变,似乎对白毛的举动很是不满:“a组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是没听懂吗?”白毛一步一步的靠近02,冷血的眼神让人感到胆寒,“我说,人,是,我,杀,的。” “你……”02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白毛冷笑一声,“他想上路,我就送他一程。” a组的众人对他心生畏惧,全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在一旁用眼神杀他个几百遍。 不用想就知道,白毛不会做出这种背后捅一刀的举动,如果他真想杀人,哪里还轮得上那条麻绳起作用。 他这是想扛下罪名,让我们有机会脱身。 “要是想报仇,就让我看到你们的实力,和两个小鬼纠缠算什么本事?”白毛用目光把在场的所有人扫了一遍,他们低头避开白毛的目光,说不出话来。 被迫成为两个小鬼之一的陶久不乐意的张了张口,我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白毛回头瞥了我们一眼,径直从门口走了出去,我们立刻跟上他的步伐,离开了a组的店铺。 看着a组的人没有追上来,陶久刚才憋的一肚子火又上来了:“说谁小鬼呢?人又不是你杀的,你跟他们认什么罪?” 白毛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路。 陶久见他不理人,又把目光投向我道:“那老头昨天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当然是他以前害别人家破人亡的事。”我本想继续瞒下去,但转念一想,让陶久和白毛知道也没什么坏处,就把a组首领当年的“光荣事迹”说了出来。 陶久皱了皱眉,又问道:“这事儿就你知道?” 我仔细想了想,答道:“他只叫了我一个人,不过不排除有人偷听的可能。” “你说会不会是06,又或者是给予那条疯狗?” 06应该是不太可能,她已经离开了a组,不可能突然回来带走一条人命。 不过给予倒是很有可能,说不定他听到了我和a组首领的对话,想要从中作梗,挑拨我们和a组的关系。 “局外人。”一直没说话的白毛开了口。 “局外人?”陶久倒不明白了,“局外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你们不是查的很严吗?” “仙人居,那几个伙计。”白毛刚好走到仙人居的门口,我这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在带路。 此刻还是清晨,除了在大厅里扫地的王铭,其他的伙计还没有过来。 “怎么说?把他抓过来问几句?”陶久靠在门口问道。 谁知白毛直接走进大厅,对着王铭冷冷的说道:“把那几个新来的资料拿给我。” 王铭吓得浑身一哆嗦,灰溜溜的跑去拿档案了。 陶久凑到我耳边低声问道:“你们仙人居的新员工还要交自己的资料?人口调查?” “这我怎么知道,现在他才是老板。”我小声抱怨道。 这时白毛回头瞥了我们一眼,我立马闭上了嘴。 新来的伙计一共有三个,资料看起来都很正常。不过白毛只看了几眼,就指出了问题所在:“这个丁亮是个左撇子。” 王铭不明所以的问道:“是啊,怎么啦老板?” 白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愤怒道:“没什么,滚去扫地!” 说罢他就走了过来,恢复了刚才的神色。 于是王铭就默默的回去扫地了。 “跟张浪打牌的丁亮是假的,他是右撇子。”白毛望向我,淡淡的说道,“记得吗?” 我当时没注意这么多,不过一回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咱们把他抓回来?”陶久接着问道。 “没必要。”白毛把资料丢到一边,“这只狐狸藏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手,说明他只是为了老头而来。a组需要的是一个凶手,而不是一个逃犯,把真相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吠个不停。” “真伟岸,全村的希望都在你手里了。”陶久半开玩笑的拍了下他的肩,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停停停,老子就是夸你一句,甭咬人!” 除了二十多年前的杜云,也就陶久这种不要命的会去招惹白毛了。 刚才吊着尸体的场景还在我的脑海里晃荡,我有点支撑不住的趴在陶久肩上,一摸额头,好像是刚才吹了点风,体温又升高了。 “怎么了?”陶久低声道。他抚了抚我的脊背,让我觉得舒服了些。 “着凉了,回去吃药。”我吸了吸鼻子,感冒似乎也加重了。 陶久点了点头,拽住了我的胳膊。当我以为他要扶着我回去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把我整个人背了起来。 “你在干嘛!我是发烧又不是断腿!”我无力的趴在他背上,捶了捶他的肩膀,“王铭还在看着呢!” 前面扫地的王铭吓了一跳,转过身碎碎念道:“没看到没看到,你们继续。” “……”我一扭头看向白毛,“白——” 谁知白毛一转身走向门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一脸尴尬的怔在陶久背上,不知道该找谁求救才好。 “让为夫背一下怎么了?不丢人。”陶久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 求救是没希望了,我把手搭到他的肩上,不耐烦的嚷嚷道:“随便你!要走赶紧走!我还饿着呢!” 陶久很轻松的把我背了出去,我趴着有些累了,就把头贴到他的肩上,又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我正裹着两条厚厚的棉被躺在床上。陶久在床头放了保温杯和药片,我吃完就穿好衣服,下楼找陶久去了。 陶久正在厨房烧开水,桌上放着两袋小笼包,我毫不客气的拿起一袋吃了起来,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战书 我喝了几口温水,闭上眼整理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a组首领已死,现在a组的人一定对我们心存芥蒂,恐怕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对抗给予了。 嗜睡和食梦还在我们手里,给予那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或许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在他下次出手之前打败他。 正这么想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给予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那两个废物就送给你了。] 看来他把我们的手机号调查的一清二楚,也能猜到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对于他来说,嗜睡和食梦只是他利用的工具,等他们没有用的时候就该丢掉。 他们追随给予这么久,却只换来“废物”这两个字,真是太讽刺了。 手机又一震,还是给予的短信。 [你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对吧?] 这句话给我的心头来了重重一击,时间过了这么久,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心里一直存在着几个问题,如果能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我就可以找到打败给予的方法。 第一,如果从给予的角度来思考,他原本认为我对他无法构成威胁,或是认为我无法打败他。当他发现我恢复了记忆,就开始不停的针对我,刺激我,但是他仍然没有杀我。 我姑且可以认为,给予不能亲手杀我,而且这并不是因为我身上戴的吊坠。 第二,给予似乎对我恢复记忆的事特别关心,仿佛我恢复记忆后,就会随时对他出手,并且有办法打败他。 他在害怕某件事。 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第三方神明”的力量来源是“消失”,而我本人也可以收回“他们”的力量。 给予在利用消失的力量统治“第三方神明”。“借刀杀人”,中立之神会误认为罪魁祸首是我,这样给予就可以脱身。 我记得梦境里那些神说过,他们认为给予被“我”交给了第三方神明,这肯定也是给予演的一出戏。 不能杀我,害怕我恢复记忆后做出某件事,他的力量来源是我…… 我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可就是没办法说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你这体温还是38度,多喝热水。” 陶久给我递来一杯温水,我低头喝了两口,头又跟着痛了起来。 “我们可能离正面交锋不远了。”我捂着头说道。 “嗯。”陶久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有点不适应,追问道:“你怎么话这么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准备瞒着你,只是这件事很麻烦。”陶久坐到一旁,低声道,“c组和d组给s组下战书了。” 我怔了怔:“是给予干的?” 陶久点了点头,继续道:“他可能是对那两个组说了什么,那些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把这里的三个组列为了重点清除对象。” 我揉了揉太阳穴,感到非常不舒服:“白毛怎么说?” 陶久学着白毛冷漠的样子说道:“杀。” 我们要面对的是几百号人,他们已经下了战书,我们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这场战斗在所难免。 “什么时候开打?” “三天后,晚上8点,不归城。” 陶久又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无奈。 怪不得给予这些天一直没有大动作,原来是去搬救兵了。想来嗜睡和食梦只是用来牵制我们的傀儡,他的手上至少还有二十几个组,只要他以管理层的身份动动嘴,我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我们——” “不需要你们。”白毛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一抬头,他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似乎站了很久。 “这是我们内部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白毛的脸色有些阴森森的,比以往难看了许多,“那条疯狗巴不得你们去送死。” 我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不解,反驳道:“可你们有胜算吗?如果你们全军覆没,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 “你还不明白吗?”白毛再次打断了我的话,“他想看我们被自己的同类误解,看我们自相残杀,失去本性。他想看,那就给他看。” “他是想让你分头行动。”陶久一下子就戳穿了白毛的鬼话,“两方交战必有伤亡,给予肯定会找个地方隔岸观火。咱们可以趁机把他揪出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白毛瞥了陶久一眼,似乎对他的当众戳穿很不满意。 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你把给予交给‘他们’的吧!他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 对了,中立之神还不知道给予叛变的消息,他们一直认为叛变的人是消失,只要有他们熟悉的人去说出实情,中立就一定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把给予抓回去问罪。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我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向白毛问道:“嗜睡和食梦在哪里?” “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危险的事吧?”白毛面不改色的堵在门口,冷声道,“你现在和中立的敌人站在一起,他们是不会帮你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陶久说过,善神那边会帮我们和中立谈判。可中立之神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几天阿雪没有传达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他们一定没有谈判成功。 “我暂时不会动这个念头。我现在只想问清楚他们两个的态度,如果他们不愿意帮忙,我也不会去找中立送死。”我镇定的说道,“我还没有笨到那个地步,你放心吧。” 陶久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轻声道:“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不予置评。” 白毛冷眼凝视我许久,没再反驳一句话:“这是你选的路。” “嗯,我选的。”我坚定的望着他,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在这条路上好好活着。”他转过身,“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个杂物间,嗜睡和食梦就被关在里面。 我望了眼白毛,他别过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不会有事的。”我轻轻打开门,喃喃自语道,“至少这辈子不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恩与恶 杂物间里被清理的很干净,那两个人的手被束缚在后面,只能静静地坐在墙角,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关上门,走到墙角把他们的束缚一一解开,看到他们脖子上戴的项圈,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勉强憋住笑,很认真的开口道:“你们只是他的棋子,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 嗜睡低着头没有回应,27却张了张口,被嗜睡用眼神堵住了嘴。 “你们是不是觉得为他做事不会有错?”我面对着他们坐了下来,“可他害死了多少人,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注意到27又想开口,但嗜睡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也不肯让他说话。 我一转身拿起一块布,强硬的塞到了嗜睡的嘴里,又把他绑起来推到一边,直接向27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大胆的说。” 嗜睡在一旁挣扎了半天,用眼神愤恨的瞪着我,我再把地上的毛毯丢到他脑袋上,把他整个人都盖住了。 “说吧,我罩着你。”我像个大哥一样拍了拍27的肩,半开玩笑的说道。 27犹豫的望着毛毯里的嗜睡,低声道:“如果不是给予收留我们,我们根本无家可归。” 嗜睡在毛毯里抖了抖,似乎还想让他闭嘴。 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又问道:“他让你们有家可归,却利用你们让这么多无辜的人饱受折磨,你认为这公平吗?” “……中立抛弃了我们,这又叫做公平吗?”27垂下头,“只因为我们干涉普通人的生活,只因为我们想拯救一个平凡人,他们就可以把我们定罪,在神界除名,这就是你要的公平吗?” 因为莫名其妙的规矩而定罪,这确实是中立之神的作风,或许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更多的神因此被除名。 “我没有这么说过。”我无奈的说道,“这并不是你们用来害人的理由,你应该知道,11一直都相信你,可你却害了他,这和你们救人的初衷已经不一样了。” “……”27沉默许久,小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救他……” “闭嘴!”嗜睡愤怒的声音从毛毯里传来,他已经挣扎着吐掉了那块布。 “哥!我们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27哭喊一声,脸上写满了愧疚,“我想阻止11,我想让你们救他……给予说过会放过他的……” “他骗了你们,骗了所有人。”我把嗜睡身上的毛毯掀开,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冷声道,“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那两个废物就送给你了’。” 嗜睡的身躯明显一震,闭上眼反驳道:“你撒谎,那只是你用来收买我们的圈套。” “我不会用这种鬼话骗你们。”我后退两步坐到地上,面不改色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身上没有炸弹,那是白毛骗你们的。” 他们两人都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我把手机短信打开,给予的那句话还挂在短信页面上,“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回去找给予复命,看看他对你们究竟是什么态度。” 27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握紧拳头,低声道:“他不会放过我们。” 在敌人面前暴露身份,还被胁迫着救了两百多个人,以给予的性格,说不定会把他们当做叛徒,列入清除名单。 他就是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魔鬼。 “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还要帮他?难道仅仅因为有恩,就该帮着他为非作歹吗?”我收起手机,继续说道,“我不想帮中立,也不想帮你们任何人,我只要一个结果,恶有恶报。” 嗜睡面无血色的看着我,略带迟疑的问道:“你想让我们怎么样?” “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我缓缓说道,“想办法向中立证明,给予才是真正的叛徒。”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我知道他们已经有了考量,接着说道:“三天后的晚上,c、d组会和我们在不归城交锋。给予不会错过这场好戏,一定会出现在某个地方观战。录像、拍照、录音,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通知到中立,让他们知道真相。” “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嗜睡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都是疯子……” “如果算上我呢?”我摸了摸手机,又说道,“还有轨迹。” 我并没有把轨迹再次牵扯进来的意思,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们更加信服。 “你知道擅闯神界会有什么下场吗?”27低声道,“九死一生。” “对我来说是九生一死。”我很快反驳道,“我被追杀几个月,被人用枪抵着好几次,现在还住在敌营,命硬的像块石头。中立要是能伤到我就是谢天谢地,终于能让我入土为安了。” 说着我突然笑了笑,我吹牛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像陶久了。 “……”他们俩沉默的看着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还有三天,你们慢慢考虑,我可以等。”我说着说着站了起来,准备推门离去。 “我们答应了。”嗜睡突然开口道。 我转头看向他,他以往古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坚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带我去见中立。”我推开门,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睡在这里太冷了,我去给你们找个好一点的房间。” 杂物间里只有几条干净的毛毯,没有床和沙发,他们肯定睡得不踏实。我又揉了揉发烫的脑袋,心想着中午还要吃点药多睡一觉才行。 白毛正站在走廊里等着我,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我回到了店里。 南湘一如既往的抢了厨房,陶久坐在我旁边抱怨了几句,他不喜欢吃家常菜,盘算着晚上一定要把南湘从厨房赶出去,然后点几份外卖吃个饱。我心说不知道是谁每天把饭吃的一粒米都不剩,还要把我面前的菜全都抢过去,一点都不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有钱人。 没等他抱怨完,南湘就跑来喊我们吃饭了,我收起刚才的疲惫,打起精神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裂痕 我从陶久的手机上找来轨迹的微信,仔细想了想,把给予当初背叛中立,借刀杀人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遍,想问她有没有办法让中立把给予抓住。 没过多久,轨迹突然打来了语音电话,我避开白毛和陶久,一转身走到了门外。 一接通电话,轨迹沉稳的女声就传到了我的耳边。 “我听说了,原来中立所说的‘叛徒’是你。”她的语气并没有很惊讶,或许是早有察觉。 “都已经过了几百年,他们还是不相信‘我’的为人吗?”我有些无奈的问道。 “如你所想。”轨迹平静的说道,“中立有一条规矩,叫做‘神不会出错’。他们不会旧事重提,更不会因为过去的错误而道歉。” “……这就是你离开中立的原因吗?”我忽然明白了轨迹的想法,中立之神虽然不随意争斗,但他们自大狂妄,从不知错,她留在里面,迟早会和“消失”拥有一样的结局。 “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我以为改变某个人生命的轨迹,就可以让他得到幸福。但我错了,大错特错,那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幸福,痛苦的活了几十年。” 不可妨碍因果报应,这也是中立之神的规矩。 现在我明白了,神真的不可以插手别人的人生,有因必有果,轨迹擅自改变别人的人生是因,而那个人痛苦一生是果。 所以,给予所认为的冷眼旁观,只是他背叛中立之神的一个借口,或许他早就存有异心,那场屠杀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你不用在意我的这段故事,那已经过去了。”轨迹恢复了刚才自然的语气,“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个神,但是需要证明给予是叛徒,你能想到办法吗?”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给予已经利用别的组给我们下了战书,在三天后的晚上,这种几百人的厮杀,他一定会出现。我已经把嗜睡和食梦说服,他们也会一起帮忙。” “好。到时候我会联系你。”轨迹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还给陶久,拿起一粒含片放到了嘴里。 要做一个神似乎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任何一边,阿雪也说不建议我加入,她倒是把事情看的很透彻。 还有三天……只有三天了…… 这一战不可避免,可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伤亡?几十个?一百个?甚至是全部? 白毛的s组或许比其他组强大很多,但是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和中立之神交战过,现在的实力肯定缩水很多。先不说b组,a组的人因为首领的事闹的要死要活,白毛又把罪名揽到自己头上,他们肯定是不会帮助s组了。 我曾经以为a组才是最好说话的那个,结果现在我住在b组的店里,还和s组首领一起吃了十几顿饭。 人算不如天算啊…… 午休之后,白毛和b组首领谈了交战的事,b组的人一向看首领的脸色,所以b组首领同意一起交战,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难办的是a组那边,他们花了大半天整理首领的遗体,02是相信我的,但是白毛有案底在先,她死也不相信白毛是无辜的。03则是一口咬定凶手是我,恨不得把我抓去一起下葬。 我能理解他们失去首领的心情,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我并不想帮他们查出凶手的来历。万一把凶手查个明明白白,他们恐怕得去找凶手拼命。这一闹就是十天半个月,都够给予把我们杀个三四遍了。 所以这锅还是要白毛背着,这些人打不过白毛,最多只会在背后念叨几句。这么一想,陶久说的真对,太伟岸了,不愧是全村的希望。 这时陶久打了个喷嚏,疑惑的看向我道:“嗯?本大爷很好看吗?” “好看好看,好看死我了。”我低头喝了口温水,顺便在心里暗自骂道:“可把你美死了!” “肖容,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陶久突然很正经的问道。 我望着茶杯里的温水,低声道:“我不知道,可能吧。” 他望向我的脸,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拦着你吗?” 我心说废话我当然不知道,但是为了表达的委婉一点,我提议道:“要不你给我买个读心术,我练还不行吗?” “好,买一个。”陶久把身体靠了过来,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能理解疯老板不想让你送死。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你的决定,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可以陪你。” 我点了点头,但是看了他一眼,刚想附和的话一下子就变了调:“你最近变得有礼貌了,我很欣慰。” “老子乐意!”陶久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回去,“这么多人面前,老子又不能直接撩你,太没劲了!” 果然,有礼貌只是个假象,该不正经的时候还是得不正经。 半晌,他又缓缓开口道:“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吧?” 我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有些不确定的答道:“是吧。” 他伸手搂过我的肩,又低声道:“如果咱们平安无事,就回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没有如果,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们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吵死了!闭嘴!” 白毛冷漠的声音又在我们身后炸开。 我假装咳了一声,推开陶久问道:“a组还是没同意吗?” “a02没有意见。”白毛脸色难看的坐到我们对面,又不说话了。 “哦,那个暴脾气有意见。”陶久很快就明白了白毛的意思,“那就把他绑起来卖了,反正不差他一个。” 以03这脾气肯定有意见,我就没看到他没意见过。 “其他人怎么说?18呢?”我接着问道。 “那女人没意见,但是她没什么战斗力,用不上。”白毛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几下展开放到我们的面前,“同意的人只有三分之一,能打的没几个。” 上面是a组成员的列表,打勾同意的人数只有二三十个。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伪装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只剩下三天时间,只有让a组加入才有更大的胜算。”陶久拿起那张表,摸着下巴说道,“不然就告诉他们,凶手是给予。” 这样做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把罪名强加到别人头上好像有点不道德,给予是有罪,但也不至于什么错都是他犯的。 再说,如果我们这么陷害给予,又和给予当年陷害消失有什么区别。 我犹豫的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陶久拍了拍我的肩,无奈道:“你太给他面子了,对付不要脸的人就要用不要脸的办法,这只是权宜之计,事后咱们再给a组赔礼道歉就成了。” 也是,给予又不给我们面子,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果然我还是太嫩了,如果能把这件事交给陶久,效率会高得多。 “那就全靠你的废话了。”我暂时同意了他的想法。 我看向坐在对面的白毛,他没发表任何看法,应该也是默认了。 “什么叫废话,你对自家夫君也太没信心了吧?”陶久不满的说道。 紧接着白毛的脸色微变,像是又要发作了。 我赶紧把陶久拽起来,不耐烦道:“看看这什么场合,再不正经,我可就指认你是凶手了!还不快去想办法!” “好好好,我去想办法。”陶久不高兴的望了眼白毛,转身走向门外。 他这一走,屋里就剩下我和白毛了。 没想到又到了和白毛独处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有些杜云的记忆,跟他待在一起总感觉有点不自然。 当初杜云为了逃避现实,扮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试图找回他应有的人生,可他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二字。 “看我干什么?”白毛皱起眉,冷声道。 “……你这人太严肃了,我就是随便看看。”我有点心虚的答道。 其实是有很多话想问,可我不是当初的杜云,那些话是我没办法问出口的。 尴尬的气氛僵持了很久,我心想着不能就这么沉默下去,便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到底多少岁了?” 提到年龄似乎是白毛的禁忌,他沉下脸,不满的说道:“你一定要问这个么?” ……可是不问这个还能问什么! 见我许久没有回答,他又淡淡的说道:“离死不远了。” “第三方神明”的人普遍都会折寿,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他们可能活到六七十岁,也可能只活到四五十岁,算算白毛的年龄,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吧。 或许三天后我们能赢,可就算赢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给予不惜一切代价掌控“第三方神明”,残害了这么多人,仅仅是为了让中立之神得到报复,可报复中立的代价却让无辜的人来承担,这太可笑了。 “我杀过很多人,终有一死。”白毛望着我又说道,“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以为一路走来,我会越来越讨厌“第三方神明”的存在,可现实确是相反的,我反而对他们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打败了管理层,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吗?”我又问道。 白毛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喝了口温水,接着说道:“你们在梅园挺好的,你的生意做的也不错,要不以后就这么做下去吧?” “……肖容。”白毛皱了下眉。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怎么了?做生意不好吗?” “我们需要的不是出路,而是一个带我们走出阴霾的领导者。”他顿了顿,缓缓看向我道,“像你这样的,明白吗?” “……” 我低下头望着茶杯,突然不知道该答些什么了。 我确实想从内部改变整个“第三方神明”,但这仅仅只是一个想法,我还没有完全了解他们,更别说是当一个领导者了。 我迟疑的看向他道:“你们……确定要让一个没毕业的高中生来领导吗?” “杜云初中毕业。”白毛冷冷道,“这里是他的财产。” “……那是生意,跟领导者可没有半毛钱关系!”我问心无愧的反驳了一句。 杜云擅长装模作样,他做生意的时候都是假装精明,平时待人也是挤出来的笑脸,要说他厉害,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有时候,伪装出来的人生会比自己原本的人生过得更好。 “我们现在只是表面上的团结,像a03那样有意见的人多之又多,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充当领导者,无论有没有战书,我们都会被击垮。”白毛再次提醒道。 他们以往都是按照管理层的指示出动,现在脱离了管理层,他们只是一群无人控制的乌合之众,迟早都会散的。 我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水,低声道:“可你也知道,我曾经是你们的清除对象,很多人都对我有意见,他们会信我吗?” “你应该听过这句话,romewasnotbuiltinaday.”白毛轻声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你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拽英文吗!”我无奈的扶额道,“我会考虑的,你得让我想想。” 他冷眼望着我,又不说话了。 我静下心来想了想,现在做他们的领导者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我并没有把握让他们在三天内信服我,如果稍有差池,可能还会起到反效果。 “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个领导者?你知道我没什么能力,或许你来做会更好。”我摸了摸杯沿,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我知道你很没用。”白毛很直白的说了出来,“但是你会演。” ……原来你丫的看中的是我的演技,我看起来就这么没用吗!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接着说道:“你做得到,我相信你。” “……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个疯子,之前都是装出来的吧?”我无奈道。 “……”白毛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正常了许多,“只有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 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己的选择 只有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 我很难想象他的人生究竟过得有多艰难,居然要做一个疯子才能活下去。 “你……是不是过得不太好?”我低声问道。 “你是在关心我么?”白毛冷笑一声,“以你的哪个身份?” 我怔了怔,很快答道:“我是肖容,在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你。” “……”白毛皱了皱眉,表情又变得很难看,“谢谢你,朋友,滚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滚出去!”我赶紧放下茶杯麻溜的滚出去了。 陶久早就没了踪影,应该是去找a组讲道理了。我穿着厚厚的外套在路上转了一圈,心情倒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毛的话了。 做他们的领导者,等于是做“第三方神明”的下一个“管理层”,就算我能演过去,以后要承受的压力也远比现在大得多。 控制几百个人的行动,保护所有人的性命,这可不像是什么好事,倒像是当了邪教组织的头目,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姐姐。” 南湘的身影停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望向她,她穿着红色的大衣,长发束在后面,看来又是来厨房做饭的。 我头痛的揉了揉脑袋:“能不能别叫姐姐了,这称呼听起来怪别扭的……” “你说过我可以叫你姐姐。”南湘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那天。” 杜云说过的话太多,我只记得关键的部分。不过既然我在梦里说过那种话,杜云可能也说过。 所以都要怪我当初嘴欠…… “算了算了,你叫吧。”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是杜云。” “我知道。”南湘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朝着我来时的方向走去,“你还在生病,回去吧,我做点热的给你吃。” 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南湘的想法,她姐姐南瑶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人,而她平时冷若冰霜,又一直住在仙人居,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朋友可以交流。 南湘煮了一锅又白又浓的鱼汤,整个厨房都漫延着浓浓的香味。我自己盛了一碗,几口下去,刚才的寒意已经渐渐褪去了。 “我的厨艺没有姐姐好,你将就着点。”南湘在灶台上继续做着菜。 “没有没有,挺好的。”我又喝了几口汤,发现她那句话有点套路我的意思,灵机一动又问道,“嗯?你姐姐的厨艺很好吗?要不你教教我?” 南湘拿着淘米盆的手停了了一下,平静的说道:“谁教你谁倒霉。” 我被鱼汤呛了一下,连忙喝了口温水清了清嗓子:“谁告诉你的?那是因为调料上没写字!写了字我就认识了!” 南湘转过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酱油瓶上没写酱油,还是你尝不出糖味?” “……” 我赶紧咳了两声,心想肯定又是陶久背着我说了什么坏话,便换了个话题:“最近这边人手够了,你不用天天来做饭。” 南湘重重地把米倒进电饭锅里,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我不管。” 我哭笑不得的喝掉最后几口汤,本想给她搭把手,却起了反效果,被她冷漠的关在了厨房外。 我在外面坐了一会儿,陶久刚好也回来了。南湘一如既往的做了一桌晚餐,这次白毛倒是没有过来,我们三个人吃不下这么多,就请人把多的菜送去s组了。 我知道是我下午说的话让白毛有点不高兴,但我也没办法,我这辈子不是杜云,以后也不会是杜云,他想听到的杜云的回答,我永远也说不出口。 还是让他冷静一晚上吧。 我托b组首领给嗜睡和食梦找了一个空房间,幸好梅园的房间多,要找双人间并不是很难。我本想让27住回去,但是a组的态度还没确定下来,让他回去反而是火上浇油。 好不容易把他们送到房间里,我匆忙回去洗了个澡。陶久又催我量了体温,虽然比早上低了些,但还是迟迟没有退烧。 “a组那边怎么样了?”被逼着喝完药的我裹在被子里低声问道。 陶久坐到床边,得意的说道:“老子把03打了一顿,现在他在医院打点滴,没人敢有意见了。” ……这恐怕整个a组都有意见了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打?你以前不是还被肖家的人打趴过吗?”我拽过他的胳膊,卷起衣袖看了几眼,上面多了几处红肿。 “那是围殴,老子这是单挑!能比吗!”陶久放下衣袖,毫不在意的说道,“又没什么伤口,过几天就好了。” “我生病还要吃药,凭什么你不用上药!赶紧的,找点药涂上去!”我把他从床边推了起来。 陶久听话的涂了点药,一转身又坐回了床边:“今晚一块睡。” “你是不是真的想憋死我,我要报警了!”我一脸不乐意的说道。 “那就抱着睡,抱紧点儿。”陶久把灯一关,不由分说的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我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侧着身子往里挪了挪,任由他在旁边挤来挤去。 “白毛想让我做他们的领导者。”我背对着陶久缓缓开口道。 “那你愿意吗?” 我看不到陶久的表情,或许他和我一样,都在犹豫吧。 要说愿意,我还是有点迟疑,可要说是不愿意,我也并没有这么绝情,这个选择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你想做,没有人会拦着你。”陶久轻声说道,“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你自己不需要在乎这么多。” “……” 陶久真的很懂我,不知何时,我们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很多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他只要看我一眼,就会明白我的想法。 他说的没错,我只要考虑自己想不想做,那些负担和后果只会让我更加犹豫,倒不如果断一些,做出我自己的选择。 “我想好了,我会答应他。”我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也不知道陶久究竟听到了没有。 他的头突然贴到我的颈后,我回过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我又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高烧 当我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陶久早已洗漱完坐在旁边了。 我像往常一样准备下床去洗漱,谁知头昏昏沉沉的厉害,差点磕到床头,一摸额头,好像是体温又升上去了。 前几天差点烧脑袋都没有什么感觉,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病重了,我浑身无力的靠在床上,拿起床头的温度计量了下体温。 陶久看我不太对劲,夺过我手中的温度计看了几眼,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了。 “40度还是41度?我是不是要烧坏脑子了?”我又把温度计抢了回来,仔细一看是39度。 “是不是还有个能让你天天生病的神?要不咱们再抓一个?”陶久摸了摸我的额头,拿出一张湿巾递给了我。 我用湿巾擦了几下滚烫的额头,贴上陶久递过来的退热贴,不过这并没有让我好受很多,我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感觉自己快变成一锅蒸肉了。 “你忘了,现在别的神没办法控制我。”我重新躺回被子里,睡意又涌了上来,“你帮我问问轨迹,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要是没救了就帮我拿纸和笔,我要写遗书。” “病成这样还开玩笑,从哪儿学来的?”陶久拿出手机敲了敲我的头。 “还不是跟你学的。”我斤斤计较的用手机砸了回去。 陶久一把接住我的手机,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没收!” “拿去拿去,反正里面没多少钱了。”我懒得再跟他闹,渐渐闭上了双眼,“我再睡会儿。” 还有两天就要交战了,我却只能躺在床上看着他们来来往往,感觉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 b组首领中午的时候来看过我,我没力气和她对话,只能听她讲一些医嘱什么的,不过大部分我都没听进去。 之后来看我的人是南湘,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逼着我在她面前喝了下去。她只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很快就拿着碗出去了。 午饭后我又吃了点药,听陶久念叨着今天今天发生的事。 陶久说轨迹还没有回复消息,不过这倒不是个坏消息。如果只是普通的高烧,轨迹应该直接否认,而不是这么久都没消息。她可能是知道些什么,时间还够,再等等她也没什么问题。 还有a组的事,03被打了一顿之后变得更嚣张了,但是02又把他教训了一顿。现在02是a组的临时首领,其他人都很听指挥,两天后的交战应该是没问题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不知道02对白毛的警戒心有没有消除。 陶久说,02早就知道白毛不是凶手。据他们调查,那把刀上的指纹都被擦掉了,如果白毛是凶手,他不会特地擦掉指纹,再回到现场碰那把刀。只是02认为白毛是在替人顶罪,经过陶久的一番解释之后,她才知道白毛只是日常发疯,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这些事,陶久望向我,似乎是在期盼我夸他。 “厉害厉害,不愧是你。”我面无表情的鼓掌道。 “敷衍!”陶久不满的戳了戳我的脸,“说完了,好好睡午觉。” 我刚好打了个哈欠,用被子盖住半张脸,缓缓睡了过去。 说来也奇怪,我这一睡,便梦到自己站在云端,静静地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就是给予救回来的人吗,好像是叫……克林?”平淡的女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过身,发现那是之前统治神夏克斯身边的女人。 “给予……是辛德现在的名字吗?”“我”低声道。 “是的,很快你也会有一个。”那女人向我伸出手,我把手递给她,被她带到一处百花齐放的院内。 “命运之神分为三类,善、恶、中立,我是善神,负责接待你们,而你的朋友是中立之神。”女人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那您的名字是?” 女人回过头,用一种空灵的声音说道:“我是‘救赎’,你可以叫我多伦娜。” 多伦娜……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所谓救赎,就是将你这样的无辜之人救起,再对你往后的出路进行分析,决定把你送往哪一边。”多伦娜又走向前方,继续解释着,“你认为自己是哪一类?善者,恶者,还是不作为者?” “我不明白。”我看向周围互相争艳的花朵,低声问道,“我本是将死之人,这三者,都是介入世间因果,有什么分别?” 多伦娜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我一笑,轻声道:“我明白了,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叫做‘消失’,去中立报道吧。” 将死之人……消失本来是个将死之人…… ……我想起来了。 当初杜云隐瞒了玉石的真正来历,让我误以为有第二条路可走,在信上编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什么天生的神死后会变成石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命运之神里面根本没多少神是天生的,被选为神的人活上几百年也不是问题。 杜云胡编乱造的本事跟我还挺像,只不过我没他会编,也没他会演。 当一个神选择死亡的时候,他的力量和记忆会化作玉石,出现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如果这个神想要恢复自己的身份,他就可以把玉石找回来,重新做回神。 而有些神是被其他神制裁,他们会在死前被剥夺力量,这样也就没有玉石,就算这类人重生也只是个普通人。不过因为命运之神有各自的规矩,这种情况很少见。 因为中立内部的神很容易出现矛盾,而善神与恶神基本都是因战斗而死,只有中立之神会像消失一样突然死亡,所以世界上大部分的玉石都是来自中立。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出现了…… 玉石是某个神全部的记忆和力量,可消失的玉石却是分为两块,可我,却只恢复了一小部分的记忆和力量。显而易见,这中间是有什么环节出了错。 是消失不愿意再当神,还是给予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问题,降温了。” 轨迹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缓缓睁开眼,看到她正抓着我的手,眼神很是平静。 第一百六十八章 特效药 刘星移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上没有完整的真相,再真实的故事也会有所隐瞒。 现在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 杜云给我编出一个利用玉石成神的故事,接着高寒知道了真相,把这个故事理所当然的进行下去,再往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故事是真的了。 如果我顺着杜云编的故事走下去,没有得到全部的力量和记忆,我可以误认为,那是因为我只是继承人,或者认为,玉石的力量没有恢复完全。 我很想感叹一句“哎,不愧是我”,但是马上就被轨迹一针扎得叫了起来。 “不是说降温了吗!这针是怎么回事!”我一脸迟疑的望着她手上那支细长的针头,注射器里面还有几毫升诡异的墨绿色液体。 “这是特效药。”轨迹毫不留情的往我胳膊上扎了下去。 我痛苦的看着她把那几滴液体注射下去,然后在我胳膊上贴了一个创口贴。 “你确定这是特效药吗?我真的不会变异吗?” 轨迹瞥了我一眼,转身坐到了凳子上:“早川没告诉你吗?我们有很多特效药。” “早川是谁?”我一脸迷茫的看着她,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熟悉的面孔。 “……早川优人,你们叫他芋头。”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这才想起来,当初我嫌弃芋头的名字太难念,就没记住他的本名。 “原来他叫早川,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我试图装笑搪塞过去。 轨迹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皱了下眉,平静的说道:“你需要静养半天,不要剧烈运动。” 我赶紧止住笑,乖乖的靠在床头听她和陶久讲话。 “你应该学过,体温升高是身体的保护机制,人体需要提升体温来消灭体内的病菌。但是他并没有生病,只是有轻微的感冒症状。”轨迹轻声说道。 “那体温升高是别的原因?”陶久问道。 “是的,我以前见过这种况,原因无非只有一个:玉石的力量有所缺失。”轨迹缓缓说道,“因为记忆和力量不够完全,每当他进行回忆和思考的时候,身体都会无法承受这种消耗,体温因为保护机制变得时而高时而低。” 果然是因为玉石的问题…… 喉咙还是有点难受,我拿起床头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温水。 “不是说玉石无法被破坏,力量怎么会缺失?”陶久听着皱了皱眉。 “问题就在这里,没有人破坏过玉石。”轨迹转头望了我一眼,“我猜是在消失死时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消失的死不是他自愿的。” “懂了。”陶久也看向我,低声问道,“刚才有没有梦到什么?” 我愣了一下,把刚才梦见的事细细描述了一遍。 “多伦娜……”轨迹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个名字,语气有些不大高兴,“就只有这些吗?” “然后我就被你拉起来打针了。”我苦笑的指着胳膊上的创口贴,“你们怎么知道我刚才做梦了?” “因为我刚才抓着你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想让你看到更多关于自己的记忆。”轨迹摇了摇头,“看来还是不行,缺了最关键的部分,现在你只能看到更早以前的记忆。” 陶久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没事儿,咱们不着急。” “这会影响到后天打架吗?”我摸了下额头,体温比刚才低了很多,应该是退烧了。 “不影响,只是你不能再过度用脑,这几天注意点。”轨迹说道。 “好。”我看向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你睡得有点久,马上得吃饭了。”陶久把手搭到了轨迹的肩上,“正好,美女也一起吃一顿。” 轨迹没有反抗,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要和一百多岁的美女勾肩搭背吗?” 陶久的手马上放了下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今儿个天气不错。” “挺不错,吃饭去吧。”轨迹径直走了出去。 我憋笑的看着陶久道:“挺好,吃饭去吧。” “你个墙头草。”陶久不服气的捏了捏我的脸,转身也下楼去了。 轨迹让我静养半天,不能过度用脑,我只能先靠在床头休息一会儿,等着他们送饭上来。 已经过了一天,不知道白毛那边怎么样了。我突然很想告诉他们,我愿意当这个领导者,愿意承担这一切,让他们彻底摆脱当初到处杀人的阴影。 我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想些什么。 我想起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和高寒躺在床上看了五分钟的天花板。其实那时候我想了很多事,不过那些都不太实际,以后也绝不可能发生了。 想了这么多,现在我是真的没什么可想了,肚子太饿,希望陶久赶紧把饭带上来,不然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正这么想着,陶久终于把饭带上来了。南湘今晚突发奇想做了咖喱饭,不过怎样都比我做的好吃,满屋子都是浓浓的咖喱味,还没等陶久端过来,我就饿的快不行了。 我飞快的接过碗和勺子,二话不说就吃了起来。 “饿死鬼投胎吧你?”陶久半开玩笑的吐槽道,“这几天吃了这么多,怎么还瘦了,你没背着为夫吸毒吧?” “你才吸毒!我这是累的!”我勉强喘了口气,又埋头继续吃饭。 陶久笑了笑,又说道:“刚才疯老板来找你。” 我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道:“那他人呢?” “又走了。”陶久耸了耸肩,“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刚到楼梯口就跑了。” “那挺正常,很符合他的人设。”我又吃了几口饭,“轨迹呢?” “她还有事,吃完饭就走了。”陶久泡了一杯感冒药,用勺子搅了搅。 我还以为轨迹来了,晚上能热闹一点,没想到他们一个走的比一个快,才一顿晚饭的功夫,又变成我和陶久两个人了。 我喝下感冒药,感觉比前几天舒服了很多,体温也正常了。既然轨迹给我打了“特效药”,这几天应该是不会再复发了。 还有两天时间,我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坐起来量了下体温,温度很正常,看来不用再吃药了。 我匆忙洗漱完,跑到厨房下了一袋水饺,一共二十个,刚好可以和陶久对半分。陶久很欣慰的看着我煮了半天,满脸都是“你长大了”、“还好没碰调料”之类的表情。我白了他一眼,把锅里的水饺一个一个捞上来,分成两盘放到了桌上。 饺子馅是虾仁玉米,我平时很喜欢吃,没几口就全吃完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我准备去找白毛聊一下前天的话题,但s组的人说白毛一大早就出去了,连句话都没留下。无奈之下,我就先跑去a组说明了一下情况。 a02并没有那么难说话,她知道这里的三个组需要有人领导,但是她对我非常不放心。 我想也是,我就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整件事结束以后,可能还要去复读一年,看起来智商不怎么够用,打架也不行。 当什么领导者,给他们当沙包都不够用的。 想到这里,头又跟着痛了起来。我只好放松大脑,建议性的说道:“你们现在没有管理层,平时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当我不存在。这件事只有你们几个首领知道,只要你们不告诉下属,就不会产生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可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02欲言又止的望着我道。 轨迹说我不能过度用脑,所以我也没办法思考更深层面的问题了。 “准备好了,好的不得了。”我想也不想就直接答道。 02看了我很久,我甚至感觉她想在我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好,我可以答应这件事。”02缓缓开口道,“但是要看你这两天的表现。如果你给a组带来不好的印象,我也没办法保你。” “我看,对我没有好印象的人就只有03吧。”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02忽然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他以前只信任首领,首领死了,对他的打击很大。我已经把他训了一顿,过几天就好了。” “这也不怪他,如果现在陶久死了,我也会怀疑到他头上。”我简单的打了个比方。 02瞥了我一眼,提醒道:“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下次不要随便对比了。” 我尴尬的换了个话题,随便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接下来是b组首领,我从一个小房间里找到她,发现她正在看几本关于陶瓷器的书,似乎是在研究店里那些古董的价值。 我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只瞥了我一眼,很随意的答道:“嗯。” 我刚才跟a02商量了这么久,你这个b组首领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我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继续说两句。 她从身旁拿出一个花花绿绿的花瓶,放到桌上细细的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眼书上写的东西,好像没怎么看懂。 “你怎么还不走?”她虽然低着头,却依然能注意到我的视线。 我犹豫了半天,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是在学习知识吗?” 她放下书,朝我这里看了过来:“怎么,难道你很懂吗?” 我确实不懂,其实当年杜云也不懂,他有时候会请几个专业人士帮忙鉴宝,但是除此之外大部分的生意,都是他演来的。 在古玩这方面老钱倒是懂一点,他负责把乱七八糟的陶瓷玉器引进来。而杜云就负责对着客户演,无论这个东西究竟贵不贵,他就要演的好像真的很贵一样。 “这花瓶不错,清朝的吧?”我伸手摸了摸,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其实我在网上看到过这种花瓶,这种又黄又绿的土鳖风格大概就是清朝了。 我把花瓶举起来,底部好像印着两行字,但是我不怎么认得。 “是仿品。”b组首领平淡的说道,“但我找不到问题所在。” “为什么要找?就这么往外面一摆,谁知道是真的假的?”我把花瓶轻轻的放回桌上,说道,“摆出去怎么说也能卖个几千几万的,这里又不让退货,谁买谁倒霉。” “……”她有些不满的看着我,“卖古董就是你这样的?” 准确的来说不是我这样,是杜云这样的。 “不是挺有意思吗?看得懂的人会买真的,看不懂的才买仿的,买错只能怪他们眼神不好。你是卖家又不是买家,能赚多少是多少。”我看她脸色不对,赶紧咳了一声,“这是上一任老板的原话,不是我说的。” 虽然上一任老板还是我。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这么做生意的。”b组首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原来是根本没听清楚…… “我想做你们的领导者,想问问你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那个疯子跟我说过了。”她低下头继续看书,“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我走出房间,在走廊里散了会儿步,算算时间也该吃午饭了,就到厨房里看了一眼,发现做饭的人居然是陶久。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道:“南湘呢?你是不是把她赶出去了?” “不要污蔑本大爷,她今天就没来过。”陶久把菜放到桌上,又盛了两碗热腾腾的面,“老钱说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面,想到白毛一大早出门的事,疑惑道:“她怎么也出去了?” “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情敌全出门了?”陶久的表情有点幸灾乐祸。 “你还挺不挑,只要是个人都是你的情敌吧?”我没好气的说道。 “媳妇儿长这么好看,老子见谁都怕!”陶久拍了拍我的脑袋,“好好吃饭!” 我一脸鄙视的瞪了他一眼,低头飞快的把面吃完了。 饭后我给南湘打了个电话,她说下午就会回来。电话里是嘈杂的人声,可能是在公众场合,不过既然她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这时,她的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冷淡的男声:“我们马上回去。” 第一百七十章 战前 这分明就是白毛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怔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回去再说,挂了。”白毛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我迟疑的看着手机屏幕,确定刚才打的是南湘的电话。 “怎么,他们俩私奔了?”陶久好奇的凑了过来。 “管这么多干什么?你是八卦记者吗?”我白了他一眼,收拾收拾桌子洗碗去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白毛果然回来了,不过南湘没有跟他在一起,或许是先回了仙人居。 白毛站在门口向我招了下手,我立刻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们说你来找过我。”白毛靠在门上淡淡的说道。 我望着他的脸,很认真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当这个领导者。” “就这些?”他似乎并不是很满意。 “还有……杜云的事。”我有些犹豫的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杜云,只是拥有他的记忆。” 他冷冷的望着我,没有回答。 “我……我知道杜云的想法,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无奈的说道,“如果你觉得很不舒服,当初就应该和他问清楚,而不是留到现在跟我过不去。”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白毛还是一副很不高兴的表情,冷声道,“你知道杜云的想法,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把脑海里的记忆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就差把整个人颠过来了,我分明记得杜云当初只想要一个家,根本没想这么多。 我感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杜云的想法我说不清楚。但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能不能领点情啊老大?” 听到“老大”这个称呼,白毛眉头一皱,表情变得更难看了:“你以为这么叫,我就会把你当朋友么?” ……这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那我应该怎么叫?大哥?”我无奈的问道。 “……”白毛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冷淡的说道,“随便你怎么叫,想当朋友也随便你。”话刚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我一回头,看见陶久正站在屋里望着我,似乎是等了很久。 他见我走进来,挑起眉好奇的问道:“聊完了?” “完事儿了,就是有点头疼。”我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白毛是个死傲娇,他说随便的时候一般都是表示肯定,这代表他认同了我这个朋友,我感觉有点欣慰。 “那八卦呢?”陶久又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 “……”我这才想起南湘和白毛一起出去的事,刚才的气氛太严肃,我忘记问了。 “这么重要的八卦你给忘记问了?”陶久立马给我的脑门来了一下,“忙着再续前缘了?” “我觉得你是一个被房产行业耽误的小说家。”我推开他的手,哭笑不得的说道。 “是被你耽误的!”陶久挨着我坐了下来,“咱们就剩一天了,到时候能动手千万别动脑,老子可是被你病怕了。” “好好好,我可是个遵医嘱的人。”我敷衍道。 我当然知道不能过度用脑,刚才只是简单回想一下就有点头疼,明天晚上的大战就更不能用脑了。 晚上南湘照样过来做了顿晚饭,陶久试图从她身上问出点八卦,但是南湘完全不给他面子,什么都不肯说。 我借着饭后的时间去问了白毛,他只说是南湘硬拉着他出去转了一圈,没什么好问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那就肯定没什么好问的,我便把问个不停的陶久拉到一边洗碗去了。 平静的一夜很快过去。到了最后一天,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一大早就站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 他们下午就要出发去不归城,而我也要照着计划揭穿给予的阴谋,计划的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错,否则计划失败,全军覆没,我们又要回到最初一无所有的地步。 陶久从楼下拿了一袋小笼包上来,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向楼下,b组首领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陶久从我手里抢走一个小笼包,提议道:“要不你也下去比划比划?” “你觉得我打得过哪一个?”我没好气的问道。 “那就跟为夫练练手吧。”陶久反手把整袋小笼包都举到了头顶上。 “你欺负我比你矮是不是!”我立刻踩了他一脚,伸手去够他的胳膊。他后退一步躲了过去,用另一只手给我来了一拳。 我避开拳头向后一倒,装作马上就要摔倒的样子,陶久立刻抓起我的胳膊,我再一挥手把小笼包抢了过来。 “兵不厌诈!”我得意的拿起小笼包,一口塞进了嘴里。 “你这是欺骗老子的感情。”陶久不服气的弹了下我的脑门。 “那也是你愿意被骗啊!输了就是输了!”我趁机嘲讽了一番,把剩下的小笼包吃了个精光。 中午的时候,南湘照常过来做了一顿饭。这次b组首领也在,我们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各自心怀鬼胎的吃完了午饭。 饭后我把南湘拉到一边,找了个晚上要出去吃饭的借口,让她今晚不用再来了。她可能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但也没多问,只说知道了。 等南湘走后,我又去a组看了下情况,02他们刚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休息。03也蹲在一边,看到我之后立刻摆出了一张臭脸。 “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当初在那陨石坑里就该先把你宰了。”03愤愤的骂道。 我心说那可不一定,当时还有07和芋头,这两个人一出手就足够把03打的不省人事了。 “马上要打仗了,别把你的力气浪费在骂人上。”我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背,谁知他立刻像触电似的甩开我的手,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了。 我在a组找不到事做,就改变方向走到了s组。s组这边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在屋子里休息,白毛正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我放慢脚步,轻轻的踏进屋内,但是还没走几步就被白毛冷冷的声音打断了。 “这是来偷东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出发 我只好停在原地,一脸尴尬道:“我怕把你吵醒。” “只是在想事情。”白毛从桌上跳下来,几步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不用再比划比划?”我问道。 “不需要。”他从桌上拿起一张表格,上面是三个组所有人的名单。 一共254个人,他们参加这次战斗,有些人可能毫发未损,有些人可能因此而牺牲,有些人可能重伤或残疾。 我不能让他们白白挨打,这次的行动结果,必须是赢。 “你想在这里待多久?”白毛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我。 我搓了搓手,轻声道:“天太冷了,我想帮点忙,活动一下筋骨。” 白毛不耐烦的指了指远处:“仓库在搬弹药,你过去帮忙吧。” “……搬……弹药?”我转身望了眼他指的方向,将信将疑的向前走了两步。 “……回来。”白毛瞥了我一眼,脸色有些阴沉,“去厨房烧壶水。” 我立马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按照白毛的要求泡了一杯咖啡,趁热给他递了过去。 他看着手里的书,举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没过几分钟,整杯咖啡就喝完了。 “你睡的太少了,真的不用多休息吗?”我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黑眼圈。 “不用。”他把茶杯放到一边,冷漠的说道,“这么关心我,不怕某些人吃醋吗?” “我关心的人多了去了,还不知道他的醋坛子够不够存。”我拿起茶杯道,“我去洗茶杯。” 谁知刚一转身,陶久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抢过我手里的茶杯,故意提高嗓音道:“让某些吃醋的人来帮你洗。” 他头也不回的走向厨房,看样子倒是一点也没生气。 “看来是我低估他了。”白毛侧着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我知道陶久的脾气,他要是真的把别人看成情敌,一言不合就会跟对方吵起来,比如高寒,刘星移等等。像白毛这样一天能见个两三次的人,他居然没怎么抱怨过,我看他是真的把白毛当成了朋友。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很快就到了准备出发的时候。轨迹给我们发来消息,说已经准备好了,五点会准时来接我们。 陶久替我整理了计划,让嗜睡和食梦的其中一个去见给予,剩下的那个跟我们一起 和中立之神汇合,期间只要通过电话或者视频证明,给予的罪行就会被揭穿。 经过商讨,27决定跟着大部队确定给予的位置,让嗜睡跟我们一起走。他在身上装了针孔摄像头和定位,以防万一,手机上也装了定位。 而白毛他们的人数太多,需要分成几个小队依次出发。 我们找到一处宽敞的空地,让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排成了一列又一列的队伍,等待着白毛发号施令。 “愿意参加战斗的,都站出来。”白毛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他们毫不犹豫的往前走了几步,没有任何人停在原地。 “有把握赢吗?”我不放心的问他道。 “如果我说会赢,你不会信我。”白毛语气散漫的说道,“所以,我没有把握。” 我怔了怔:“你……” 他忽然转头望了眼后面的陶久,低声对我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我也望向陶久,他一脸无辜的摊开手,躲到墙角休息去了。 白毛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笑容,那似乎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装成杜云的样子,再对我笑一次?” 我又怔了一下,随即挤出笑脸,温和的说道:“老大。” “……”白毛望着我的脸出了神,过了许久才认真说道,“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对我笑的人。” 随后他又说了句什么,我听得很明白,却没办法再回应他了。 过了许久,直到他带着一队人匆忙离去,陶久才走上前来,轻轻抚了下我的背。 “怎么了?” “没什么。”我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不自觉的升起一分哀愁。 白毛的话在我耳边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他说:“杜云,我一直都喜欢你。” 但是那个杜云,早就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没过多久,a组和b组也渐渐离去,空地上只剩下我、陶久、嗜睡三个人,整个梅园似乎变得有些凄凉了。 我看了眼时间,离五点还差半个小时不到,离战斗还剩三个多小时。 陶久站在我旁边,低声道:“他是我这辈子最不讨厌的情敌。” 我扭头看向陶久,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嗯?有吗?随便感慨一下而已。”陶久收起刚才的表情,转身对着角落里的嗜睡喊了一声,“咱们准备走了,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嗜睡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真不怕自己被饿死!”陶久把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你饿不饿?” “是你饿了吧?”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让轨迹帮忙带饭。” “算了算了,咱们这几天吃的太多,这顿不吃了,减肥。”陶久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几分钟,出去等吧。” 我点了点头,带着嗜睡一起走到梅园的大门口,三个人一起吹了几分钟的冷风,轨迹的车终于到了。 我坐上后座,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是芋头,不禁愣了一下。 接着陶久也坐了上来,看到芋头以后挑了挑眉:“哟,这不是女——” “闭个嘴,你的话有点多。”轨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芋头从后视镜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我听得一脸茫然:“女什么?女性杀手?”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说。”陶久小声耳语道。 只听芋头很大声的咳了一嗓子,陶久马上改口道:“okok,这辈子都不说。” ……这是背着我做了什么邪恶的交易吗??? “这是嗜睡?”轨迹回头望了一眼。 “是。”坐在我左边的嗜睡低声答道。 “警告你们,等会儿谁也不要提‘消失’的事。我们要见的那两个人最恨旧事重提,如果稍微说错一句话,他们连你们都敢杀。” 轨迹发动了汽车,逐渐驶向高速。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诱敌 不归城的位置很偏远,因为地图上不显示不归城附近的景象,27中途下车,在路上找到几处可以监视不归城的地点,一一给我们报了过来。 此时我们已经到了离不归城最近的酒店,这中间有距离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不放心的问了轨迹,她说距离不是问题,只要能确认位置就行。 轨迹订的房间很大,南边是落地窗,正中央放着一张玻璃圆桌,刚好可以围坐下我们五个人。 那两个人还有十几分钟才到,轨迹便给我们大概介绍了一下。 第一个人叫“束缚”,他可以随意束缚任何人,在和给予交手的时候可以帮到我们。但是这个人脾气很差,我们绝对不能提“中立之神有错”或者“消失没有背叛中立”之类的话,也不能把我是“消失”的事情说出来,不然被束缚的人就要变成我了。 第二个人叫“停止”,他可以停止别人手上的动作,不过他无法停止子弹这样的物理攻击,停止的范围也有限,必须近身战斗才行。他的脾气比束缚好很多,但是也不能提刚才那些话。 等轨迹介绍完,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芋头立刻过去打开门,两个比他高很多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外,一个戴着眼镜板着脸,一个微笑着。 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人的分别,束缚肯定是戴眼镜的那个,另一个就是停止了。 束缚走到玻璃桌前,跟轨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段话,讲着讲着就坐了下来。 “拽法文呢。”陶久用口型偷偷对我说道。 停止走到我的面前,语气柔和的问道:“你就是上次帮我们的人?” 轨迹说过,中立之神目前只知道我参加过反击的计划,她之前谎称我是善神那边的人,所以这两个人暂时不会问到我的身份。 “您就是停止吧?”我和他握了握手,起身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 停止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理所当然的坐了下来:“嗜睡是哪一位?” 房间里的人不多,他应该只有陶久和嗜睡不认识,陶久一直在和我用眼神交流,而嗜睡一个人单独坐在旁边,明眼人都能看出嗜睡是哪一位。 停止的这句话分明是在挑事,看来和束缚相比,他的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我。”一旁的嗜睡缓缓开口道。 停止看了他一眼,继续柔声道:“如果你和你弟弟可以证明给予的罪行,中立会恢复你们原来的神位。” “……”嗜睡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名利,只是为了一个公道。” “难道你们认为恢复神位是一种惩罚吗?”停止笑了笑,“还是说,是中立不配接纳你们?” 这话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就算嗜睡之前的做法不对,停止也不该这么嘲讽他,而且还是这么和颜悦色的嘲讽。 “你误会了,他们以后准备跟着我学做生意。”我也笑着说道,“你们做神的每天都要忙里忙外,让他们回去只会添乱。还不如留下来多学点知识,省得再给你们惹事。” “你说的也对。”停止笑着点了点头。 轨迹注意到这边的不和谐,立刻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早川,还有半个小时,食梦找到位置了吗?” “目前一共有五个可疑的位置,食梦在这些地方装上了摄像头,给予还没有出现。”芋头看着电脑屏幕说道。 轨迹点了点头:“继续找,他一定会出现的。” 我们围在电脑前等了二十几分钟,从监控里面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不归城的位置,那片废墟上黑压压的一片,应该是准备开打了。 到了七点五十八分,其中一个监控画面上终于出现了人影,那人戴着帽子躲在树荫里,我们根本没办法看清他的样貌。 “这就是给予?”束缚推了推眼镜,“有办法让他露脸吗?” “让食梦行动。”轨迹低声道。 芋头对着耳机小声说了些什么,27点了点头,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衣服。 “给予……我们失败了。他们想杀嗜睡,求你救救他!”27装作自己身负重伤,一瘸一拐的走向给予。 给予稍稍抬起头,语气有些轻蔑:“哦?他要死了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27吃力的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难道那个慈善大使没告诉你吗?”给予忽的笑了起来,“也是,这么伤人的话,怎么能告诉你呢?” 27一脸惊恐道:“你……” “既然你来了,我就亲自告诉你吧。”给予朝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你们这两个废物,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给予的半张脸暴露在月色之下,但是被鸭舌帽遮挡,我们并不能看清楚他的整张脸。 “……你说我们是废物?” 27突然朝给予扑了过去,他的帽子被打到一边,27身上的摄像头把他的脸拍的一清二楚。 “竟然真的是他……”束缚神色一变,和停止一起站了起来,“轨迹,把这群小鬼看好。” 话音刚落,他们两个就从房间里消失了,紧接着,监控画面的树后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27仍在和给予缠斗着,但他的胳膊有伤,没过多久就被给予打倒在地。给予只是被他揍了几拳,体力依然在他之上,脸上的笑容愈发轻蔑了。 陶久在一旁看了半天,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怎么不出手?” 束缚和停止在树后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轨迹眉头一皱,脸色也变了:“他们没想救食梦,让他快起来!” 芋头又和27说了几句话,27咬了咬牙试图站起来,又被给予一拳打倒了。 “怎么了?刚才不是挺能打的?”给予起身踹了他一脚,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旁边的嗜睡一脸恼火的站了起来,对着轨迹说道:“送我过去!” “等等!”我立刻起身制止了他,“让我去。” 轨迹无奈的看着我们,摇头道:“我……不会传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交锋 “……” 我欲言又止的看着轨迹,顿时觉得没了希望。 “为什么他们会你不会?你不是在逗我们玩儿吧?”陶久不禁皱了下眉。 “……真不会。”轨迹又摇了摇头,“如果我会的话,就不用开车送你们过来了。” “……”嗜睡脸色苍白的望着她,“那我弟弟怎么办?” 监控画面里的27还在被给予殴打着,给予似乎正在兴头上,而束缚和停止仍是一动不动,在树后冷眼旁观着。 “哎,你们说传送?”戴着耳机的芋头突然举起了手,“我会啊。” 轨迹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大乐意:“你这个半吊子凑什么热闹?” “我可以的,就是只能送一个,你们谁要来?”芋头直接无视了轨迹的话,把头上的耳机摘了下来。 我看了眼嗜睡,赶在他之前开口道:“我来!” “没问题,来吧。”芋头把我拉到旁边,又低声道,“抱着头,别乱动。” “……为什么要抱着头?” 我的话还没问完,他就抓住我的肩膀向前走了两步,我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倒了下去。 下一秒我就把头磕到了山岩上,额头一阵刺痛,我伸手一摸,头居然被磕破了。 “不是让你抱着头吗?”芋头松开手,有些埋怨的说道。 我抬头一看,芋头正好好的站在原地,一点事也没有。 “你他妈的传送方式怎么跟别人有点不太一样!”我痛苦的骂道。 “我是半神啊,这能一样吗?”芋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创口贴,“来,下次记着点。” 我笑了笑,心说没有下次了,就算你拉着我救陶久我也不要你传送了。 他替我贴上创口贴,勉强遮住了伤口。 我扶着头缓缓站起,发现周围并不是给予所在的山头:“……这哪?” 芋头指了指山的另一边:“这是山背上,不能传太近,不然你刚才那几声早该暴露了。” “……哈哈哈。”我捂着脑袋尬笑了几声,“谢谢您啊。” 芋头拿出一个蓝牙耳机,递给我道:“戴上。” 我把蓝牙戴到耳后,跟着芋头缓缓走向山的另一边,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束缚和停止的身影。再往前就是给予和躺在地上的27,给予还在低头说着些什么,但我们离的太远,根本听不清。 “姐,放一下声音。”芋头对着蓝牙小声说道。 轨迹没有回答,耳机里很快传来了给予的声音。 “你打扰了今晚的好戏,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远处的给予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把枪,把枪口指到了27的鼻梁上。 树后的两个人还是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可再任由给予这么肆意妄为下去,27的命就要没了。 这下我坐不住了,立刻拿出手机找到给予的号码,试探的打了过去。这仅仅只是猜测,我相信给予这么狂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任何一通电话。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给予的身上传出了手机振动的声音。 他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很快接通了电话。 “怎么?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跟我聊天吗?”给予诡异的笑了起来。 “这么多天不见,我想你了,不行吗?”我捂着手机低声道。 此时芋头已经举起手枪,等待着给予松懈的那一刻。 “哦?你会想我?”给予又是一声嘲笑,“还是说,你又想来套我的话?”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不跟你拐弯抹角。”我稍微走近了些,“我知道你在看好戏,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军队已经输了吗?” “哦?输了?”给予收起枪,朝着不归城的方向走了两步,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过头来。 此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27拽到后面,几步走到了给予的面前。 “我可想死你了。” 给予挂断电话,对着我又笑了起来:“我看你是想我死吧。” “我们大家都希望你死,那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接受制裁呢?”我也装模作样的笑了笑。 “如果我说,不能呢?”给予又举起手枪,指向我的胸口,“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应该知道弑神和杀人为何罪。” 束缚古板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他和停止已经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两个怂包这会儿倒是知道要出来了。 “哟,这不是束缚吗,几百年不见啊?”给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感到恐惧。 束缚对着给予一挥手,给予的四肢上出现了几条长长的锁链,抑制了他的行动。芋头立刻对着给予开了几枪,但是都被给予躲过了。 “刚见面就送这么大的礼,不太好吧?”给予反手抓住锁链,稍一用力就扯断了,“你们无非就是想抓我回去问罪,可你们抓得到吗?” 他重新举起手,转眼就对着我的腹部来了一枪。 这一枪来的莫名其妙,我感觉自己的腹部像被火药炸了一样,很快就四肢无力,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恍惚间我听到芋头和27在后面叫了几声,随后就是腹部剧烈的疼痛感,我感觉眼前的画面在逐渐模糊,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了。 给予又冲着我笑了笑,一转身朝着山下跑去,束缚和停止立刻冲了上去,他们很快就没了踪影。 是我失算了,我以为给予真的不敢对我动手,没想到他这枪开的干净利落,要是再往上一点,我可能会直接昏迷。 芋头把我扶到一边,对着耳机说了几句话,我戴的耳机里好像也传来什么声音,但是我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靠在芋头的身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白花花的墙,而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手上还吊着一瓶水。 “这位大英雄,醒了?” 陶久懒洋洋的声音从我左侧传来,我转过头,看到他正在削一个苹果。 “现在是什么时候?给予呢?”我扶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刚过一天,给予跑了。”陶久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险胜 “跑了?!”我一激动叫了出来,腹部又是一阵痛。 “不要激动,伤口会裂。”陶久把水果刀放回床头柜上,轻声道,“那条疯狗没挑着要害打,躺个几天就没事了。” 我低头吃了口苹果,又问道:“那白毛他们怎么样了?” “险胜。现在很多人都躺在医院里,比你严重多了。”陶久看了眼手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c组和d组的首领抓回来了,没想到b组的女人打起架来这么凶。” “赢了就好。”我松了口气,专心去啃剩下的苹果。 在病房里躺了半天,我从陶久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昨晚在我倒下之后,束缚和停止很快就追上了给予,但是给予的实力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弱,双方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被给予逃脱了。 不过给予也因此身负重伤,应该逃不了多远。轨迹说中立之神那边已经汇报完毕,把给予列为了重点追捕对象,他很快就会被抓回去。 给予当时没有打中我的要害部位,可能是想牵制住芋头他们的行动,这样一来,追他的人少了一半,他也就有机会逃脱了。 嗜睡和27听说我醒了,特地提着一篮水果过来跟我道歉,他们觉得自己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准备过几天就离开这里,把管理层的真相告诉其他几个组。 我有点头痛的看着周围摆满的水果篮,不放心的问道:“现在管理层还有人吗?” “还有几个被给予控制的人,我们已经把给予逃跑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很快就会离开。”27缓缓走上前,向我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都是我的错。” “等等等等!不要行这么大的礼,这一枪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我连忙伸手拦住他。 “我们之前犯下的错太多,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嗜睡也低头道。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而且你们已经将功赎罪,没什么亏欠我的。”我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陶久,希望他赶紧帮忙终止这个话题。 陶久冲着我笑了笑,转头对他们说道:“人肖容都说这件事过去了,你们再道歉就是不给他面子。” “那……”27抬起头,一脸紧张的看向我。 “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咱这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陶久从桌上拿起两瓶酸奶丢了过去,“算是请你们的,快出去吧。” 他们两个接住酸奶,道完别就出去了。 看到他们真的走了,我转过头问道:“什么很重要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非常重要。”陶久神秘兮兮的站了起来,“把头抬起来。” 这下不用他说我也明白了。 我装作没听懂似的把头稍微抬了抬,他俯下身把头凑了过来,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软绵绵的吻,没过几秒就坐回了凳子上。 “你可把为夫吓死了。”陶久抱怨的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摸了摸脸颊,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是我不小心,要是我小心一点,他连我一根毛都打不到!” 陶久一脸不相信:“吹,你继续吹。我看你下次小不小心。” 这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我转头看过去,芋头正提着两盒饭站在门前,他看了我们几秒,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打扰到你们秀恩爱了?” 房门一直开着,他分明在门口站了很久,刚才是故意敲门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都看了这么久,还装什么装?”陶久走上前接过饭盒,“今晚吃什么?鸡排饭?” “不知道,路边随便买的。”芋头敷衍的答了几句,直接越过陶久坐到了我的旁边。 “这么随便?要是里面有毒怎么办?你这是谋杀!”陶久把饭盒远远的放到桌上,半信半疑的打开了盖子。 “……我倒是很想毒死你。”芋头不愉快的瞪了他一眼,“上面是你的鸡排饭,下面是菜粥。” 陶久“啧”了一声,这才放心的把饭盒端了过来。我接过粥和勺子,尝了一小口,温度似乎刚刚好。 “你这几天好好养病,抓给予的事就交给中立来处理。”芋头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说道,“他们觉得你昨晚是多管闲事,让你以后不要随便插手。” “这叫多管闲事?”陶久一听,倒是不乐意了,“要是27死了就是恶有恶报,是吧?” “他们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种话不要随便说出来,你应该不想英年早逝吧?”芋头抬头瞥了他一眼。 “得得得,不说了。”陶久捂着耳朵坐到另一边,吃起了他的鸡排饭。 就这么在医院住了几天,我的伤恢复的很快,没过多久就能出院了。 等到出院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家医院又是阿雪的朋友开的。俗话说得好,别人口中的朋友就是自己,我不得不猜想,是不是阿雪家大业大,不敢跟我明说才编出了“朋友”这一茬。 好不容易办完出院手续,我催着陶久赶紧回梅园,他这才不慌不忙的开来一辆新车,是辆黑色的保时捷,看起来比他之前那辆贵了很多。 于是我一坐上副驾驶就开口道:“多少钱?” “嗯?”陶久扭头看了我一眼,“没多少啊。” 我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又问道:“七位数?” “相信我,再贵没有房子贵。”陶久说着就发动了汽车。 他这话听起来就很不靠谱,一定是又花了不少钱,但是看在他照顾我这么多天的份上,我勉强装作刚才什么也没问。 梅园已经恢复了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样子,b组首领正在店里看着电脑,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伤好了?”她抬头看向我,有些关心的问道。 “一出院就吵着要过来,拦都拦不住。”陶久抱怨道。 我白了他一眼,向b组首领问道:“我听说你们抓了c组和d组的首领,他们在哪里?”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建议你先去一下s组。” 我愣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 “s01失踪了。”她从桌上拿起一张a4纸,给我递了过来,“这是他的失踪报告。” 第一百七十五章 s01 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感觉浑身都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失踪了?” “就在那晚的混战后,我统计了所有尸体和生还者的名单,发现无论哪边都没有他的编号。”b组首领平静的说道,“所以我根据他们描述的情况写了一份失踪报告,你先自己看看,再去一下s组。” 我仔细看了看那份报告,白毛失踪的时间段是那天晚上的八点半到十点,有几个s组的人在八点半之前见过他,但是之后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了。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十点左右,在此之后,两边都重伤一片,白毛也不见了。 经过b组首领调查,s组有5个人见过白毛,b组有2个人,a组有1个人,c组和d组的人暂时还无法确定。 报告里面比较重要的内容就只有这些,具体的情况还要问一下报告上记录的那些人。 我们赶到s组的店里,问了一圈店里的人,好不容易找到报告上的5个人,细细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那晚八点刚过,双方开始交战,白毛拿着刀在人群中大开杀戒,很快就混进人堆里不见了。 但是据这5个人证明,白毛在八点半之前还是有一点踪影的,c组和他交手过,应该还有人见过他。 正当我们从第5个人的房间里出来时,一个穿着黑色哥特服饰的女人拦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个女人束着一条麻花辫,样貌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我以前并没有见过她。 “跟我过来。”这女人转身就走,完全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 我们只好跟着她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竟然走到了白毛的房间。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用钥匙打开门,带着我们走了进去。 白毛的房间很普通,门的一旁是书架,窗户下面是书桌和椅子,中间是一张普通的单人床。 这女人到桌旁拿起一份档案,递给我道:“我是s02。首领有命令,从他消失的那一刻起,整个s组就交给你了。” “……”我愣愣的看了眼陶久,疑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把s组……交给我?” “首领已经消失了,你没有拒绝的选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s组的新首领。” 话刚说完,s02转身就要离开,陶久立刻关上门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疯老板就交代了这么几句话?不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s02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事不关己:“这是首领交代的话,我无法解释。” 我放下手中的档案,追问道:“如果他想把s组交给我,可以直接跟我商量,可他为什么要让你来带话?” “我说了,我无法解释。”s02再次强调道。 “你就直说吧,他让你来带话,是不是因为他没办法回来?”陶久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陶久说的没错,之前白毛想让我当他们的领导者,我已经答应了,如果他想让我做s组的首领,我也可以考虑。可他居然没有跟我商量,而是让别人带话。 这代表白毛早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出那些话,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跟我交谈,并且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首领没有给我解释。”s02仍然面不改色道,“但是如果你们想问我的看法,我可以回答,是的,有这种可能。” 连s02都这么认为,那白毛恐怕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突然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原本因为胜利带来的喜悦被这个坏消息一点一点的侵蚀,现在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绝望。 “只是有可能回不来,不代表百分百,对吧?”陶久又问道。 “这个概率我无法计算。”s02又向前走了一步,“首领让我交代的话我已经交代完了,请你让开。” 陶久皱着眉往旁边一站,s02很快就开门走了出去。 我四肢无力的靠在桌旁,低声道:“你觉得他是自己消失,还是被人抓走了?” “咱们还没有看到他是死是活,不能过早下定论。”陶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安抚道,“至少要先查清楚他失踪的原因。” 白毛让我当他们的领导者,委托s02把s组交给我,对我说出那些话,无非是知道自己九死一生。 可他一直以来都装成一个疯子,他离开的原因又会有谁知道呢? 我粗暴的甩开他的手,直接把额头贴到了他的肩上。 陶久一怔,伸手抚了抚我的背,说道:“放松一点,那些人没看到他,说明他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我只是想起了高寒的事,我怕他也……”我感觉有些头痛,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疯老板打架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陶久安慰道,“咱们再去问问c组和d组的首领,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缓缓抬起头,有些无力的朝着门口走了两步。陶久连忙拉起我的胳膊,再次说道:“扶着我走吧。”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回到了b组。 c组和d组的首领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b组首领稍微给我们介绍了一下。c组首领是个表情木纳的大叔,他被打折了一条腿;d组首领是个金色短发的外国女人,她们整个d组是女人帮,但是打架比男人更猛。 我和陶久走进房间,看到c组首领被绑着坐在床边,他的左腿已经固定了石膏,暂时没办法动弹。而d组首领早已挣脱了绳子,她正躺在另一边的床上,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思。 “两位首领好。”我松开陶久的胳膊,坐到了中间的凳子上。 c组首领没有任何动作,而d组首领扭头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想问两件事,这关系到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没想到这回d组首领直接翻身背了过去,压根儿不想理我了。 我看向c组首领,他张了张口,颤抖的说道:“你把我们害得自相残杀,现在还想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六章 西北方 “我没有害过你们。”我故作镇定的说道,“b组的人应该跟你们解释过了,是一个叫‘给予’的神骗了你们。这里的三个组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派你们来赶尽杀绝。如果我真的想害你们,也没有必要跟你们解释这么多。” “嘴是你的,你怎么说都可以。”d组首领依然面对着墙冷冷道。 “脑子是你们的,你们怎么想都可以。”我顺口反驳道,“你们在他手下办事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这些力量是从何而来吗?” 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不信任的看着我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要怎么证明这个‘给予’是在害我们?” 我猜这个女人大学是牛角尖系毕业的,不钻一钻就浑身难受。 我沉思片刻,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不信是不是?把手伸过来。” d组首领冷哼一声,不耐烦的向我伸出手。我立刻屏住呼吸,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和她以这个动作僵持了几分钟,她的体温变得越来越高,没过多久,她就把手抽了回去。 “你在做什么?!”她有些恼怒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上面好像被我抓出了一块红印。 “现在你的力量已经没了。”我收回手,平静的说道,“我没有骗你,你可以试试。” 她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只见她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原本就白皙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 “你们就是这么当场消失的?”陶久有些好奇的问道。 “……”d组首领顿在原地,声音没有刚才那么自信了,“你……可以让我们的力量消失?” “你这句话的逻辑有点问题。”我无奈道,“这个能力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我这应该叫‘回收’。”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消失的力量是由你而来,而那个‘给予’只是偷来自用?”旁边的c组首领好像听懂了一点。 “看来还是这位理解能力强。”陶久走过去戳了戳他的石膏,“可惜残了。” c组首领的嘴角一抽,立刻把头别了过去。 d组首领坐回床边,低声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和中立之神和解。” “我也没说让你们和解。”我继续说道,“我刚才说想问你们两件事。第一件事很简单,我想做你们新的领导者,你们同不同意?” 他们扭头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情愿。 “刚才你自己说那个给予是在利用我们,现在又想让我们接受你这个神,这是不是有点双标?你怎么证明自己跟他不一样?”c组首领稍微提高了嗓音。 跟这两个人谈了这么久,我突然觉得头更痛了。 “我本来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因为你们这点破事,我错过了高考,这大半年都在饱受精神上的折磨。”我缓缓站起来,把凳子踢倒在地,“我被你们这些人追杀,被迫看到杀人现场,被迫遭遇车祸,被迫失去朋友。现在我不杀你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却说我要利用你们,你们可真是‘胸襟宽广’啊。” c组首领怔了怔,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 我把头转向d组首领,继续说道:“你们只需要回答同意和不同意,其他的问题,我不会再做解释。” “同意。”d组首领在一片寂静中开口道。 陶久又戳了戳c组首领的石膏:“怎么说?” c组首领的身体抖了抖,也开口道:“……同意。” 我顿时感觉心里松了口气,便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你们最后一次见到s01是什么时候?” “那个精神病失踪了?”d组首领有些厌恶的皱起眉,“他打残我们十几个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在哪里。” “说重点。”陶久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八点四十左右,他对着我捅了几刀,之后就混入了人群里。”她往后一倒,又躺回了床上。 “九……九点!”c组首领突然抬起头,“我好像看到……他在废墟里消失了……” “哼,亏他还是s组的首领,居然临阵脱逃。”d组首领又是一句冷嘲热讽。 九点到十点之间,时间段又缩短了。 陶久见我没有说话,便替我问道:“东南西北,哪个方向?” “是……西北方?”c组首领不确定的说道。 西北方……我好像对这个方向有点印象…… “我没有问题了。”我拉起陶久走向门口,“过几天b组就会放了你们,还有问题就多问问b组。” 刚走到路边,我就有些支持不住的靠在陶久背上,一摸额头,体温果然又升高了。 陶久把手贴到我的额头上,一脸无奈的说道:“得,甭查了,先回去治病。” “不行,这个问题我必须弄清楚。”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西北方望去,“他要去西北方……做什么?” “他会在那种关键时刻赶往西北方,说明他有一件比当时的战斗更重要的事。”陶久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你中枪倒下的时间是八点半左右,给予负伤逃跑也是九点之后的事。” “难道他是去追给予了?”我低声问道。 陶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有这种可能,但是疯老板不清楚咱们这边的情况,他应该不会知道给予逃跑的方向。” 西北方,西北方…… 我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着这三个字的来源,又问道:“如果他早就知道给予会往西北方逃跑呢?” “他有必须往西北逃跑的理由吗?”陶久皱了下眉,“……会不会是他们事先约好的?” 确实,如果他们事先约好在西北方的某个位置碰面,白毛的消失也就不奇怪了。可白毛分明知道我们这边的行动,他就算对我们再不放心,也不会多此一举,单独把给予叫出来打一顿。 ……难道说,是给予把他叫过去的? 可给予自己都性命不保,他又有必须把白毛叫出来的理由吗? 我靠着陶久休息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直接去不归城查一遍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与白 “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回去躺两天再说吧。”陶久又摸了摸我的头,“轨迹不是说了吗,你不能过度用脑。” “我要是不用脑就是个废物了!”我不服气的推了他一把,自己反而差点摔倒。 “你们怎么在路边瞎晃悠,没看到别人的眼神吗?”南湘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了过来。 我立刻抬头看向四周,才想起今天梅园营业,现在周围的男女老少都在看着我们,仿佛在看一场情感大片。 我刚才靠着陶久半天,因为浑身没力气,语气就像撒娇一样,这些人肯定都看在眼里了。 两个大男人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立刻松开手,朝着南湘的方向走了几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问道:“早,你怎么不在店里待着?” “你们一个星期都没有消息,好意思问我吗?”南湘不大高兴的瞪了我一眼,“过来!” 她转身朝着仙人居的方向走去,我望了眼陶久,和他一起跟了过去。 南湘在茶几上随便倒了两杯温水,敷衍的给我们递了过来,我在她的威慑下听话的喝了两口,她这才在我们对面坐了下来。 “说吧,这几天去哪了?” 我和陶久对视一眼,马上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那天我们出去吃饭,被一个闯红灯的撞了,我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是吗?”南湘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们,“白远呢?他也被撞了?” “他撞的有点严重,暂时回不来。”陶久立马答道。 “哦,哪家医院?”南湘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哪间病房?伤的多严重?脑震荡还是粉碎性骨折?” “……”我欲言又止的看向陶久,期待他能继续编下去。 南湘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温水:“是不是编不下去了?” 陶久眉头一皱,问道:“你知道他出事了?” 南湘喝了一小口温水,轻声说道:“你们不是想知道,那天他为什么跟我出去吗?” 我愣了一下:“原来你们真的有事瞒着我们?” “不算瞒着。”南湘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的长发,“他去染回了黑发。” “为什么染回来?等头发长出来不就好了?”我疑惑道。 “……我也是这么问的。”南湘垂下眼,低声说道,“但是他说,‘他还在等我,来不及了。’” “他还在等我,来不及了。” 我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还没等我多想,眼前突然一阵晕眩,我的脑袋就这么朝着茶几栽了下去。 我的耳边传来陶久的叫喊声,但我实在是提不起劲,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怪就怪我自己,刚才对那两个首领装逼装过头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外面天已经黑了。我摸了下额头,陶久已经给我贴了退烧贴。 下午昏倒的太突然,南湘肯定被我吓到了,下次再过去肯定又要被她骂个半死。 我下床走了几步,动作比昏倒前轻松了些,但还是不能到处走动。陶久说得对,我现在的状态只能在家休息两天,要想调查白毛的行踪,还是要慢慢来。 我重新躺回床上,用手机给陶久发了条信息,没过多久,他就端着一碗粥进来了。 “老子天天照顾你,都快成职业护工了。”他把碗放到床头,顺手拿起温度计给我量体温。 “南湘还说什么了吗?”我低头喝了口粥。 “她说疯老板染回黑发之后,买了顶白色的假发,咱们后来看见的都是假毛。”陶久借着光线看了看温度计,“又是38,你跟这温度杠上了吧。” 我抱着碗抬起头来:“没别的了?” 陶久稍稍点了点头:“嗯,疯老板这么着急去染回黑发,又说什么来不及了,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南湘多少猜到了一点。” 白毛已经失踪这么多天,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可他早已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现在我们真的能把他找回来吗? “我联系过轨迹了,她说你这个状态还要躺一天,至少后天才能行动。”陶久收起温度计,靠着床边坐了下来,“听点话,命要紧。” “我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要是一个不小心又过度用脑怎么办?”我放下手中的碗,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什么都不能想,那我该想什么?” “想我吧。”陶久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紧紧的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很温暖,也使人安心,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在他的怀里睡去了。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后来陶久怕我在房间里太闷,特地在网上找来十几部经典的恐怖片,他说恐怖的画面加上我因为发烧而苍白的面孔,简直是绝配。 第三天早上,阿雪发消息问过我的状况,那时候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正和陶久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我回复说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她也就没多问了。 好不容易等体温降下来,我便去跑步机上锻炼了一下。这些天我一直都是躺着坐着,原本就弱的运动神经变得更弱了,要是再不运动运动,我可能连几步路都走不了。 我和陶久商量了一下,今天外面的气温还算正常,吃过午饭就可以上路。最好能在晚上之前找到一点线索,不然等到天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往背包里塞了点饼干和矿泉水,防止晚上找不到东西吃。而陶久带了我的那把枪,顺便把家里的水果刀也带上了。 我心想这要是半路碰上警察,恐怕至少得被关上个一年半载的。 我们在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顺路找到了先前陶久那辆破车的位置,不归城的废墟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周围不是血迹就是弹孔,到处都是碎石和砖块,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原来那些建筑的轮廓。 我远远的看到a组的几个人在清理现场,a03就站在旁边,骂骂咧咧的指挥着他们,样子和以前一样暴躁。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手机 前面那块的废墟已经被a组清理的差不多了,或许他们会发现一些线索。 “都他娘的利索点儿!刚才没吃饭是不是!”03又对着旁边的人骂了一声。 “都多大的人了,把脾气收收。”陶久走过去打断了他的话。 03看到我们,语气变得愈发不耐烦了:“谁他妈让你们过来的?!别打扰我们清理废墟!” 陶久故意在他旁边转了两圈:“凶什么凶?这块地皮是你买的吗?凭什么不让别人过来?” “咋的!这也不是你家的地,你又凭什么过来?!”03朝着陶久一拳挥了过去。 陶久避开他的拳头,对着旁边几个人说道:“这人说不过我还动手打人!难道你们a组都这样吗?” “行了行了,你们吵的我头都大了!”我赶紧把陶久拉到身后,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我们还有正事要问!” 03“呸”了一声:“正事?关我什么事?快滚!” 陶久一听这话又想上前发作,被我一只手挡了回去。 “这里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我们问问其他人不就好了。”我转身装作要去问旁边那几个,他们刚被03骂了一顿,心情肯定不是很好。 “等等!”03对着那些人吼道,“给老子滚去干活!” 那几个人只好默默的散开了。 “你把他们叫走有什么用,咱们还可以过去问啊?”陶久说着就勾住了我的肩。 “妈的,算我倒霉!”03一屁股坐到了碎石堆上,“有屁快放!” 我转过身,对着03问道:“我们只问一件事,你们在这里清理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s01留下的线索?” “我怎么知道?!那边全是线索,自己看去!”03指了指远处一个黄色的帐篷,起身就走了。 我们走到帐篷前,发现里面堆积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物件。桌上摆着几十部手机,有的屏幕碎了,有的断成两截,还有的毫发未损。有几部手机已经确认了手机主人的编号,剩下没有编号的无非是一些碎的坏的,也有几部没坏的,但是屏幕上锁,暂时没办法解开。 手机旁边还有镜子、梳子、化妆品之类的日用品,桌子下面平铺着刀具、眼镜、铅笔、手枪之类的东西,上面都贴着编号,似乎是一些遗物。 我对白毛的手机没什么印象,他似乎很少把手机拿出来,所以我没办法确认他的手机在不在这里面。 “你有他的号码吗?”我试探的看向陶久。 显然陶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把面前的手机一部一部的看过去,突然问道:“他孙子叫什么来着?” “你说张浪?”我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可我也没有他的号码啊?” “你当然没有,疯老板有就行。”陶久把眼前的一部手机拿了起来,“拆手机卡!” 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多人会把通讯录备份到手机卡上,我们解不开锁屏,可以直接把手机卡插到自己的手机上看。 虽说他这一招有点无赖,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跟着陶久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把那些疑似张浪的号码一个一个试了过去,但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正当我觉得失去希望的时候,我刚插入的手机卡备份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联系人,这些联系人的备注不是纯字母或者编号,而是以各种百分比为开头的。 “0%j不熟”、“10%y不熟”、“50%w陌生”,诸如此类的备注有很多,还有几个无名的联系人,但是手机号里填的是一串乱码。 “什么玩意?这是好感度吗?”陶久放下自己的手机,把头凑了过来,“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自己?”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种古怪的备注方式代表着这张手机卡很有可能是白毛的。我把自己的手机号输了进去,但是毫无结果,他似乎并没有把我存在通讯录里。 这张手机卡存了七八十个联系人,如果一个一个试过去,估计要试到天黑,我们必须尽快破解这个百分比的意义。 陶久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试试江律师的号码?” 我很快把江律师的号码找出来,在通讯录里搜索了一遍,这回有了结果,他的备注是“20%j陌生”。 这个20%是什么意思?如果手机卡的主人是白毛,他应该不会无聊到把自己对江律师的好感度记录下来。 “既然中间的字母是姓,那咱们就直接从‘z’里面找吧。”陶久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带有“z”的联系人有八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陶久直接找了个备注是“90%不熟”的打了过去。 他打开手机外放,扬声器里传出了一阵一阵的“嘟”声,没过几秒,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对方许久没有开口,我紧张的看着陶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又过了几十秒,电话里传来了苍老的男声:“怎么?终于想通了?” 这声音明显不是张浪,我刚想让陶久挂断电话,他摆摆手拦住了我。 陶久装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您好,这里是急救中心,请问您是这位先生的家属吗?”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他出事了?” 陶久向我打了个“ok”的手势,继续说道:“您好,是这样的。这位先生刚被送往医院,经过救护人员诊断,情况可能不是很好,如果您认识他的家属,可以提供一下家属的联系方式吗?” 对方又沉默了片刻,报出了一串手机号,我立刻记在了陶久的手机上。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实在是打扰了,再见。”陶久匆忙挂断电话,恢复了原来的语调,“号码多少?” 我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出那串号码,很快找到了备注,“50%z不熟”。 我想起了白毛对张浪的描述,“一个不熟的朋友”,所以备注的这个“不熟”,在他心里应该是朋友的意思。 我立刻打通了这个号码,很快的,电话里传出了张浪的声音。 “喂?”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村落 我努力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低声问道:“张浪?” “……你是肖容?”张浪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他出事了?” “既然你在通讯录里,那就证明,这个号码确实是疯老板的,是吧?”陶久向他问道。 “是,这确实是他的手机号。”张浪有些强作镇定的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问题不大,就是人间蒸发。”陶久半开玩笑的安慰道,“他们做这一行失踪是常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张浪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起桌上那部白毛的手机,它的整块屏幕都碎了,就算开机也无法显示画面,可能是在打斗的时候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我皱着眉望向陶久:“这还有救吗?” 陶久点了点头:“回去找熟人修一下,调出里面的内容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松了口气:“那我们今天还查吗?” “我看你好像没查够。”他抢过白毛的手机,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五点多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看出来我没查够的,我倒是觉得他没查够。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还没有查到准确的线索,的确应该找个近一点的地方住下来,明天再继续查下去。 我们把其他的手机放回原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回到了陶久的车上。因为白毛是往西北方消失的,我们便朝着西北方缓缓驶去。 前方就是给予出现过的山头,当晚他是朝着我的右边逃跑,应该是山的西面,他肯定不会往不归城的方向逃跑,照这么一想,他和白毛还真有可能会碰上。 可白毛究竟要去哪里?他说的“他还在等我,来不及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我似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我每次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很头痛,仿佛这是一件我不该想起的事。 我们一路上搜寻了很久,完全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不止是这样,山路变得越来越偏。我看了下地图导航,我们似乎是到了山西附近,而且再往前就没路可走了。 “不成,咱们没有具体的方向,再开下去就迷路了。”陶久把车停了下来,“附近有村子吗?” 我再看了眼手机,已经彻底没信号了。 “圈外,只能靠你智慧的大脑找路了。”我怂恿的拍了拍陶久的肩。 “那本大爷就随便开了。”陶久踩下油门,一个转弯直接往西面开去。 我们又沿路行驶了十几分钟,黑暗中总算出现了一个小村落。这下陶久这个四海皆兄弟的交际大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我赶紧催他停车,没想到他脸色一变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把我的头给磕破。 “你这是谋杀!”我揉着脑袋喊道。 陶久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道:“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机,答道:“七点多,怎么了?” “你见过七点就全体熄灯的村子吗?”陶久指着前方皱了皱眉。 我立刻开门跳下车,朝着村落的方向跑了过去,果不其然,所有的房屋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没有人居住。 “至少有房子,先进去看看吧。”陶久拍了拍我的肩,先我一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一个房屋,陶久就停在了门口。我正疑惑着他今天怎么这么疑神疑鬼,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滩黑红色的痕迹。 不仅仅是血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让我觉得一阵恶心。 “……有、有人在这里杀猪吗?”我壮着胆子抓住了陶久的胳膊。 “死人了。”陶久抢过我的手机,照了照房子的内部。 只见一个壮实的男人仰面躺在饭桌上,他的胸前红了一大片,地上的血迹正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 陶久上前查看了尸体的伤口,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是枪伤,在心脏的位置。” 我立刻联想到了持枪逃跑的给予,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他确实有可能为了保命而杀害村民。 陶久把手机还给我,接着说道:“尸体刚开始腐败,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这几天前。如果给予是凶手,说明他还没有走多远,咱们离他更近了。” 我原本只是想找到白毛的踪迹,没想到顺着西北方一路走下去,居然更加确定了给予和白毛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的。 也就是说,给予和白毛碰过面的几率变大了。 我们在村子里查探了一下,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老的可能有六七十岁,小的只有十多岁,他们全部被一枪击中心脏,我们完全找不到活口。 不光是这样,还有一户人家的衣柜被打开了,里面空了一块,应该是少了几件衣服。 在村子里待了太久,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一直往我的鼻子里钻,我总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查看完所有的房屋,我便朝着汽车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在车旁深吸了好几口气,刚才异样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陶久从车上拿出水和饼干,一脸无奈说道:“说好的找个地方过夜,现在咱们可能得睡车上了。” 我接过饼干,还没有缓过神来:“如果凶手真的是给予,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难道他真的疯了吗?” “之前他清除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现在杀害这么多人也不奇怪。”陶久分析道,“这些村民可能看到他浑身是伤,又带着枪的样子,他怕中立追查到这个村子,从村民口中得知他的方向,就把见过他的人全杀了。” 我本以为给予是因为和中立观念不同才会走上这条路,可他的动作居然越来越大,现在连这些无辜的村民都不放过。 一个会因为残暴的屠杀而感到愤怒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屠杀村民的恶事? 我想,或许给予从未对此觉得愤怒,又或许从始至终觉得愤怒的人只有“我”,给予只是借这个理由接近“第三方神明”,而记忆中给予的那些愤怒的表情,只是“我”希望看到的而已。 是“我”希望他心善,希望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记忆只是我用来蒙骗自己的谎言,真正的给予,恐怕比我想象中的那个人更冷血,更无情。 第一百八十章 东山村 刚才看到这么多具尸体,我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东西,只吃了两块饼干就算填肚子了。 陶久也没有吃多少,他看上去是不慌不忙,实际上为了能让我镇定下来,他的心里肯定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继续往前开吗?咱们可能开不了多远了。”陶久又坐回了车上。 “这里没有信号,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回城里。更何况村里还有这么多尸体,至少得报个案。”我把矿泉水放到一边,坐回了副驾驶上。 “那就再开一个小时,实在找不到可就要睡车里了。” 陶久发动汽车,继续朝着西面驶去。 我在路上试了几次信号,总算查到了我们所处的位置,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山西大同,这附近是灵丘县,再往西还有几个村子。 这回我们顺着导航找到了最近的村子,这个村子叫东山村,生活水平比刚才的村子高很多,我们在村里找到一家小酒店,开了个房间匆忙上楼去了。 我在路上已经给芋头发了微信,希望他能帮忙报个警,毕竟我们身上带着刀和枪,现在报警就是自投罗网了。 我们出门没带衣服,洗完澡只能把外套拍拍干净继续穿。整理完一切,陶久想要去村里透透气,我一想也好,刚才看到那么多具尸体,想起来就觉得瘆得慌,还是去找点活人搭话会舒服点。 刚好村里还有几家饭馆开着门,我们点了两份汤面暖身子,顺便向老板打听了最近来往的外地人。其实我不擅长搭话,大多数问题都是陶久问的。 面馆的老板姓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伯,据他所说,从这里出去可以进城,所以每天来几个外地人很正常,没有人会去刻意记这些。 偏偏白毛把头发染黑了,不然肯定会有人记得他那一头白发。现在我们没办法确定白毛和给予的方向,也没有证据证明是给予屠的村,真是倒霉到家了。 陶久认为,给予和白毛也需要休息,如果他们经过这里,肯定会在这里住一晚,不如我们去查一查酒店或者民居,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查民居倒是容易,可一般的酒店都会保护客人的身份信息,怎么可能会透露给我们? 吃完面,我们又在村里闲逛了一阵,希望还能查到些零碎的线索。 已经到了十点,路灯下还有几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陶久跑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脾气特别差、特别像黑社会的大哥哥。 我心说小孩子怎么知道黑社会长什么样,陶久肯定又要碰一鼻子灰。 这时芋头给我发来了微信,我打开一看,他发了一张给予的正脸照,应该是那晚从27身上的摄像头里拍下来的。 我连忙把照片递给那几个小朋友,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下他们有了印象,说这个人两天前来过,但是前天一大早就走了。这几个孩子一向起得很早,前天约好一起出来玩,刚好看到给予准备出村,而且依然是往西走的。 既然给予真的来过这里,那白毛很有可能也来过,可我们手上没有照片,就算有照片也是他白发的样子,实在是无从查起。我只能顺着给予的路线继续查下去,希望可以在路上找到白毛。 远处忽然传来几个男女的叫喊声,是孩子们的父母来催他们回家睡觉了,几个孩子和我们道了别,匆忙回家去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我和陶久也回到酒店,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刚躺进被窝里,芋头又给我发来消息,说他明天就来和我们汇合,让我们先留在村子里。 陶久看着我的手机,“咦”了一声:“他不是会传送吗?” “你信他的传送不如信我的地图炮!”我立刻想起了那次不太愉快的回忆,“你叫他传送,可能明天我们就要去警察局提人了!” 以芋头的天赋,不知道又会传送到哪个荒郊野岭,说不定还会出现在别人家里,然后被送到局里喝茶。 第二天清晨,我们到村里吃了顿早饭,昨晚的那几个孩子也都出来玩闹了。 趁着芋头还没有过来,陶久又跑去找几个村民搭话,然而还是没有问到白毛的消息。 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就站在村口看着孩子们嬉戏。他们年纪还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幸好他们没有发现给予的危险性,不然这个村子可能也要逝去几条无辜的生命。 “小哥哥,你也想一起玩吗?” 我一低头,发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抬头望着我,她扎着可爱的羊角辫,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竹蜻蜓。 我连忙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太大了,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玩。” 小女孩眨了眨眼,疑惑道:“可是我看哥哥好像很想跟我们一起玩,哥哥为什么要说谎呢?” 我恍惚间愣了一下,立刻微笑着答道:“你太可爱了,哥哥只是在等人,哥哥要和自己的朋友一起玩的。” “哦!原来哥哥要和朋友一起玩!”小女孩笑了起来,“那我也和朋友去玩啦!” 我看着她跳着跑向孩子堆里,又无奈的笑了笑。 “你……” 面前一个年轻的女人突然停了下来,她犹豫的望着我,仿佛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是?”我起身疑惑的看向她。 “没、没什么,应该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年轻女人匆忙道歉道,“我叫阿遥,你是外乡人吧?这是要进城吗?” “是啊,我在等朋友过来。”我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叫阿瑶?王字旁那个瑶吗?” “咦……”阿遥好像对我的话感到奇怪,“是遥远的‘遥’呀,为什么这么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有个朋友就叫王字旁的瑶,我还以为你们一样呢。”我连忙解释道。 其实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南瑶,就误以为阿遥的名字也是王字旁的瑶了。 阿遥又仔细看了我几眼,奇怪道:“咦,以前有个人好像也对我说过这些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似曾相识 以前有人说过跟我一样的话? 我愣愣的和阿遥对视了一会儿,她又马上改口道:“哎呀抱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怎么了?” 芋头从我身后走了过来,他背着单肩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没什么,闲着没事,跟附近的村民聊会儿天。”我帮他把包拿了下来,介绍道,“这是阿遥,刚认识的。” 阿遥一拍脑袋说道:“呀,瞧我这记性,刚才说了这么多,差点忘了问你的名字。” 我才想起来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连忙说道:“我叫肖容,这是芋头。” “你好。”芋头和阿遥握了下手,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陶久从远处走了过来。他和阿遥打了声招呼,随即就毫不客气的聊了起来。 我和芋头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陶久谎称我们是来山西旅游,阿遥就带着我们去附近逛了几圈,虽然我有点心急,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阿遥到处看风景。 早上阿遥对我说的那些话很奇怪,可我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只能说,她的每句话都很奇怪。 按照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很多年前有个人来过这里,那个人说了和我一样的话。 我突然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芋头的胳膊。 他扭头瞥了我一眼,小声道:“不要想任何事情,回去再谈。” 我只好把心思放在风景上,看着远处长长的山脉,勉强转移了注意力。 阿遥不厌其烦的介绍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便带着我们去她家里做客。 刚一进门,我就看到刚才那个小女孩在屋里向我们招手,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阿遥的女儿。 既然阿遥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她本人可能也有三十岁了吧。 趁着阿遥去里屋烧开水,我低声把阿遥说的那些话给陶久和芋头讲了一遍,陶久没听出什么,不过芋头倒是皱起了眉。 “你还记得老品讲过的故事吗?”芋头看向我道,“如果以浦清村为中心,这里是什么方位?” 我刚想拿手机看一下地图,陶久就替我答了出来:“北偏西,约等于西北方。” 西北方……怎么又是西北方…… 芋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忘了,老品说过,二十年前的那个年轻人,是朝着西北方离开的。” 原来是这个西北方! 怪不得我总觉得西北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因为二十年前的杜云,正是朝着这个方向离开的。 我隐约记得杜云是朝着陕西或者山西的方向离开,但是他到底要去哪里,到底要做什么,这些我全部都忘的一干二净,就好像这些记忆不属于我一样。 陶久听懂了芋头的意思:“那时候没有导航,方向很容易产生误差,而且山路崎岖,所以老品所认为的西北方,其实只是北面偏西。” 也就是说,杜云很有可能在二十年前经过这里,并且是有目的性的。 “在聊什么呢?” 阿遥端着三个茶杯走了出来,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温水。 陶久接过茶杯,装作感兴趣的问道:“咱们几个喜欢听一些奇闻异事,刚才肖容好像听你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能不能请你说的再详细一点?” “你们说那个啊?”阿遥放下茶盘,对着女儿挥了下手,女儿马上就跑出去玩耍了,“其实我本来是记不清了,刚才看到肖容对着我女儿笑的样子,恍惚间才想起来的。” “记得当年我也像她这么大,村里的孩子都有了玩伴,只有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阿遥的表情有些哀愁,“后来有一个大哥哥来村里过夜,他送了我一颗糖,问我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玩。我说,我叫阿遥。他就问我,是不是王字旁的那个瑶。我说不是,是遥远的遥。” 陶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要去哪里吗?” “都这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呀。”阿遥笑了起来,“我只记得那个大哥哥笑的时候很好看,就像肖容刚才笑的那样。” 陶久立刻把头转了过来:“怎么笑的,给爷笑一个?” 我心说这种时候我能笑出来就有鬼了,于是我就呲牙咧嘴简单粗暴的笑了一下,问道:“怎么样,好看吗大爷?” 我仿佛看到芋头捂住半张脸,从指缝间勉强挤出四个字:“嗯,真好看。” “有够敷衍的!”陶久一巴掌拍到了我的额头上,“不说这个了,找个饭馆吃午饭去。”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但马上又被阿遥给拦住了。 “等一下!既然都来了,不如尝尝我的手艺,刚好也省了一顿饭钱啊!”阿遥也站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做饭。” 她走进厨房,里面很快就传来了炒菜的声音,我们简直是拦都拦不住。 既然阿遥这么热情,我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根据阿遥的描述,那个大哥哥应该就是二十年前的杜云,既然他来过这里,那么给予和白毛的行踪肯定也是有所关联了。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往这个方向走?难道西北方有什么东西吗? 每当我试图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芋头总是用胳膊肘戳我一下,就这样反复戳了我五六次,我总算明白他是特地跟过来监视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制止我过度用脑。 吃完午饭,阿遥本想继续带我们出去看风景,但陶久说今天要进城加一下汽油,我们这才从阿遥手里逃了出来。 芋头是坐着长途汽车过来的,他记得路上有一个加油站离村子很近,就给我们指了下路。给车加完油,我们便回酒店商议了接下来的计划。 给予的行程比我们慢很多,他是三天前经过这里,也就是说,他在路上耗费了一个星期左右,这种速度应该是步行。 芋头说,既然我们能查到这里,那么中立的人可能也发现了给予的行踪,或许他们早就出发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踪迹 中立那边已经追查了一个多星期,肯定早就发现了给予的逃跑路线,可他们至今都没有抓到给予,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更担心的是白毛,他失踪了这么久,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踪迹,照这样下去,就真的是人间蒸发了。 商议了半天,陶久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把白毛的手机拿了出来,问芋头有没有办法把里面的数据调出来。 芋头接过手机摆弄了一阵,没过多久就把整个手机拆开,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分尸留念呢?”陶久皱着眉问道。 这时芋头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说道:“主板没坏,换个屏幕就能用了。” “撞成这样都没坏?这手机什么牌子的?”陶久拿起屏幕的那一面看了一眼。 “别打广告了,这里没人缺手机!”我把那一半抢过来,直接还给了芋头,“怎么换屏幕,要去实体店吗?” “找实体店太慢了。”芋头低头在手机上打了会儿字,“两个办法,第一,我带着手机传送回去,第二,让修手机的人传送过来。” 我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很好,我选第二个!” 芋头不高兴的瞥了我一眼,又低头发了几条消息:“他说马上到。” 我本想看看这个来帮忙的人是谁,但芋头很快就把我和陶久赶了出去,说这个人不想露面,让我们傍晚再回来。 我倒是无所谓,可陶久非要问清楚那人的身份,堵在门口半天不肯出去。 芋头催的不耐烦了,便说道:“是我男朋友,行了吧!” 这下陶久主动关上门走了出来,欣慰的对我说道:“孩子大了,知道秀恩爱了。” 我心说秀不秀恩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刚才是你非要把话问清楚的。 我们到一楼的大厅坐了一会儿,陶久又不怕事的去找前台搭话,结果可想而知,还是没有问到白毛的踪迹。 不过陶久把话头一转,问起了二十年前的东山村,前台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现在没什么客人,正愁着没事做,就和陶久聊了起来。 这个妇女叫田婶,她说当年东山村还是个小山村,全村只有一个小旅店,是田婶的父亲开的,不过当时没有多少旅客,旅店的利润很少。 陶久眼睛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借口。他对田婶说,他有个叔叔二十年前来山西旅游,没想到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失踪了。我们这次来山西也是为了找到叔叔的踪迹,所以他想请田婶帮忙查一下当年客人的名单。 田婶说,他们的旅店以前都是用普通的笔记本登记,没什么重要的信息,给我们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田婶俯身在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了两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年份和日期,还有具体的人数。 我和陶久仔细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98年8月份的那两页找到了杜云的名字。 杜云出现在浦清村是二十年前的冬天,可以理解为98年的年初,之后他就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在8月份到了东山村。 有了杜云曾经经过这里的证明,也就代表着给予和白毛往这个方向走是没有错的,给予是往西出村的,这个方向到底有什么?是另一块玉石,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我把那条记录偷偷拍下来,合上了笔记本。陶久把两本笔记本还给田婶,说已经找到了,并且对田婶道谢了一番。 田婶把笔记本收回抽屉里,突然低声嘀咕道:“奇怪,我好像记得前几天也有人来问过差不多的问题。” 陶久立刻停住脚步,又走回前台问道:“等等,您说前几天也有人来问过二十年前的事?”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好像是四五天前吧,那天是我女儿看店,她跟我说过一次,如果不是你们说起,我都快忘了。”田婶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女儿说,那天有个外乡人进来问很多年前的客人,那小伙子长得挺帅,问的又是那么久远的事,我女儿就把笔记本给他看了。他看完之后好像当天就出村了,我女儿说这人挺奇怪,好像不爱搭理人,我当时没多想,还以为是我女儿没事找事呢。” 不爱搭理人,还要查杜云的事,这明显就是白毛的特征。可这世上不爱搭理人的小伙子有千千万,恐怕真的没人能确定他是不是白毛。 我特别后悔没在他染黑发之前拦住他,现在好了,查都不知道从何查起。 陶久又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往西面出村的?” 田婶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来往的人那么多,我们哪里记得住呀!” 结果问了这么多,到头来我们还是要顺着给予的路线查下去。 走出酒店,我们又到村里逛了一圈,又碰上阿遥带着女儿出来玩,不小心和我们撞个正着。 陶久谎称芋头是个金枝玉叶的贵公子,来这里有些水土不服,我们正要给他买饭回去,这才摆脱了阿遥的热情款待。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到之前的面馆打包了三份刀削面,原路返回酒店去找芋头。 还没等我们敲门,芋头就打开了房门,扬了扬手里修好的手机,递给了我。 陶久坐到一旁,打量四周道:“你对象走了?” 芋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走难道留下来等着掐断你的脖子吗?” 陶久装作下意识的护住颈部:“凶死了,简直是恶鬼夫妇!” 我一边戴上帽子装聋作哑,一边打开了白毛的手机。锁屏已经被芋头破解了,我打开短信记录,搜索了一下给予的手机号。 果然,给予在几天前给白毛发过一条信息,内容是: [战后,西北,你想见的人在那里等你。] 算算时间应该是我高烧那天的下午,我记得陶久说,白毛晚饭后来找过我,但是刚到楼梯口就回去了。 想来他是收到这条短信,本来想找我商量一下,但是半路又有了别的想法,就决定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白毛想见的人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杜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寻踪 给予把白毛引向西北方,偏偏这个路线又是杜云走过的,这明显不是巧合,而是给予刻意为之。 我又查看了手机里其他的信息,发现之前通讯录里的那个“90%z不熟”给白毛发过很多短信。这个人好像是个黑帮的头目,他很希望白毛放弃手头的工作加入他的黑帮,所以当陶久打过去的时候,他才说了那些话。 我忽然想到,这个百分比不是指白毛对他们的好感度,而是这个人在黑白两道的程度,或者是这个人的本身的黑白程度。 比如江律师,他只是杜云请来的律师,对古董这一行稍微有一点渗入,不算是完全在白道上混,所以是20%。 那个黑帮头目明显是黑道上的老大,所以是90%。而张浪的50%,应该是指他亦正亦邪,黑白通吃。 不得不说,白毛这个备注方式还挺有规则的,像一个不可救药的强迫症。 我打开白毛的相册,总算找到了一张白毛的近照,似乎是他随便拍的。他这个人好像不太喜欢自拍,相册里全是一些风景照,那张近照也是很久之前拍的。 再往前翻,照片里都是一些我很熟悉的场景,比如高速上的车辆、机场的候机室、坝美的山水,看了好几张我才想起来,这是他在追杀我的时候拍下来的。 既然有了白毛的照片,我也不用再翻下去了。 我把白毛的手机递给陶久,拿起刚才打包的刀削面吃了起来。陶久拿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似乎对白毛手机上的软件很感兴趣,但我和芋头并不想理会他,很快就把面给吃完了。 等陶久也吃完面,我们开始整理目前收集到的线索。 田婶说,白毛是四五天前经过这里。但给予是三天前,是在他后面赶到,这说明白毛的速度比给予快很多,他可能不知道给予在后面。 我们刚说到这里,芋头突然皱了下眉,问道:“如果他比给予快一天,那他是不是也经过了那个小村落?” 确实,往西北走没有路,白毛很有可能转向西面,经过了那个小村落。 芋头得到了我们的认同,便接着说道:“如果他经过了小村落,向老一辈的村民打听到杜云的行踪,他就会向西朝着东山村的方向前进。” 陶久点了点头:“想法没错,但是问题在于,那里没有旅店的记录,他是怎么问出方向的?” “用照片?”我马上想起了之前老钱不小心跟我提到的事,“不久前白毛从老钱那里抢走了几张杜云的照片,他没有带手机,应该是因为带了照片。” “那给予屠村就不难理解了。”陶久放下白毛的手机,分析道:“他发现疯老板居然真的问出了杜云的路线,怕咱们也跟着追上疯老板,就把村民全给杀了。” 比起陶久之前的那段猜测,这回的猜测似乎更有说服力。 如果说白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杜云。如果说给予把白毛骗过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恐怕就是赶尽杀绝,让白毛死在这条不归路上。 我们比给予晚了整整三天,说不定他已经追上了白毛,又说不定他已经对白毛动手了。 我立刻看向陶久,提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就算我不同意,旁边这个也会同意,你看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陶久指着旁边已经背起包的芋头说道。 “看我干什么?”芋头看也没看他,拿着手机又按了几下,“我是神仙,休不休息都无所谓。” “我看你顶多是个仙女,上次不知道是谁在山上中暑,差点害得咱们不能下山。”陶久说着就“啧”了一声。 芋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一把揪住陶久的衣领说道:“你想尝尝早死七十年的滋味吗?” 此刻我特别想找一桶爆米花坐着慢慢看戏,然而这并不是让他们打架的好时机,我便伸手阻拦道:“停一停,要死也得先找到白毛,他死了我找谁开车去?” 芋头这才松开手,站到一边继续摸手机去了。 “未来夫婿都要死了,你的重点是开车吗?”陶久不满的敲了下我的脑袋。 我揉了揉脑袋,反驳道:“这不是没死吗,等你死了再说!” “得得得,就你有理!”陶久收起手机站了起来,“走,去确认疯老板的方向。” 我们匆忙到前台退了房,趁着村民还没有全部休息,便用白毛的照片问了几个村民,他们对这张脸似乎有点印象,但是并不记得白毛离开的方向。 反正要走也只能继续往西走了,我们坐上陶久的车,朝着西方缓缓驶去。 灵丘县的村寨很多,我们并不能确定具体的方位,只能先找西面最近的村子问问情况。没想到西边的村子里并没有人记得给予或是白毛,我们便稍微改变了方向,试着往北行进了一个多小时。 不过这样一折腾,西北方的村子都开始陆续休息了,我们只好找到一家旅店投宿,准备第二天再查。 听旅店老板说,这个村子叫长生村,以前出过几个长寿老人,但是这村子没有那些长寿村出名,也就无人问津了。 长生村的位置比较偏远,旅客也少,所以生活水平比东山村低了些,不过这里四周有山有水,环境也还算不错。 我们照例拿着给予和白毛的照片问了旅店老板,他摇了摇头,说自己有点脸盲,分不清陌生人的脸。 旅店的房间不大,我们商量了一会儿,芋头主动订了个单人间,提着包就上楼去了。 我和陶久住的是双人间,房间前后各一个单人床,床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看起来和普通酒店的摆设差不多,不过墙角有些发黑,桌椅也是陈旧的,总有一种住在荒山里的错觉。 第二天早上,我们便趁着买早饭的功夫问了几个村民,有几个人记得白毛的样子,他似乎在这里住了两天,之后就往山里去了。至于给予,没有人记得他住过这里,可能是直接穿过村子继续往前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名村传闻 这倒是不对劲了,白毛的行程比给予快一天,但是他在村里住了两天,给予居然没有出现,难道是给予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吗? 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陶久又问了白毛的去向。村民说,白毛是去了西北方的山里,那里有个生活水平很落后的山村,因为汽车开不进去,需要步行一天才能到。 算算时间,白毛是两天前出发的,他可能昨天就到了山里的村子,我们应该离他不远了。 不过他没有在东山村止步,却在这里逗留了两天,这又是为什么? “你们可别去那个村子啊,那村子晦气的很!”一个比芋头稍微高一些的男人说道。 “我说马二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封建迷信!”旁边一个壮实些的青年打断了他的话,“那时候警察不都说了吗,那些外乡人不听村里人的话,偏要进山沟里探险,最后失踪能怨谁啊!” “有人在山里失踪过?”陶久一听就来了兴趣,“咱哥几个就喜欢听故事,两位大哥,不如说来听听?” 我和芋头对视一眼,在心里默默道,喜欢听故事的好像就你一个。 那个叫马二狗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农户,他把刚才打断他的青年往后一拉,煞有介事的说了一段传闻。 山里的那个村子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它无名村。 大约在几百年前,无名村隐藏在山里,被很多苍天大树掩盖,附近并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到了清末那会儿,有人无意中发现那些老树的材质不错,可能是想砍去做工艺品,就到林子里查探了一下,这才发现了无名村。 当时的长生村里有一个财主,想要通过开发这片山林来谋利,就带了几个村民进了无名村,在村里住了大半个月。突然有一天,财主毫无征兆的带着那些村民进了山沟里,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马二狗讲的越来越激动,他怕我们也到山沟里探险,就提前劝阻道:“那附近的山沟已经吃了好多人了,你们可千万别进去探险啊!” 这事儿听起来有点玄乎,我半信半疑的问道:“既然那里的山沟会吃人,为什么还有人要进去探险?” “不是有句老话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这山沟越是吃人,就越有不怕死的想进去瞧瞧!”刚才那个青年又开口了,“幸好来这里的人不多,今年只失踪了七八个。我看你们穿的挺体面,像是读过书的,不要学那些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啊!” 马二狗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纠正道:“呸呸呸,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要不是山沟里有宝藏,他们敢进去冒险吗!” 还没等马二狗继续说下去,有个坐在旁边的老伯突然咳了一声,马二狗立刻不说话了。 “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哪有什么宝藏啊。”那个老伯对着我们笑了笑,“那都是年轻人传出来的谣言,不要轻易相信啊。” 我对这种传闻一向没什么兴趣,之前赛哥也说鬼山吃人,结果闹到最后都是玉石整出的幺蛾子。说不定在山沟里失踪的人只是盗墓团伙,他们到山里找古墓,没找到就偷偷跑了,这种情况在小说里很常见。 陶久若有所思的吃了会儿包子,很快又抬头问道:“哎,几位大哥,刚才你们说我朋友也到无名村去了,该不会他也要去山沟里探险吧?” “这不大可能吧?”马二狗心虚的看了眼刚才的老伯,“我看他像个正经人,怎么会信这种没有来头的传言?” 白毛不发疯的时候确实挺正经,不过他的性格有点摸不透,说不定真的会相信这种传闻。 更何况他在长生村待了两天,这两天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陶久转眼又和他们聊起了别的话题,我们趁这个时间吃完早点,跑到村外看风景去了。 这附近的山很多,没有村民的介绍,我连一个山名都叫不起来,只能在附近随便乱晃。 陶久还对刚才的事持有看法,确认四周没有村民跟来后,便对我们说道:“疯老板在这里待了两天,说不定是听到山沟里有宝藏的传闻才去了无名村。刚才那个二狗肯定没把话说完,咱们要不要想办法让他开口?” “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芋头指着远处的无名村说道,“既然传闻是从无名村出来的,我们现在就去无名村问个明白。” 说的也是,如果白毛已经到了无名村,那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可以提早和他汇合,了解一下情况。就算没能和他汇合,至少也能问出他的位置,要是真的在山沟里,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们回到村里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背起包便朝着无名村的方向出发了。 附近的山路有些难走,到处都是山上滚下来的碎石。路面很窄,只能容下一两个人通过,稍不注意就会撞上树干和山岩。 还好是秋冬季节,不然毒辣的太阳照下来,周围的山岩会变得滚烫,路面踩下去会像煎鸡蛋一样,芋头这小身板肯定又会歇菜。 正这么想着,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夏季的山路,附近的山上有大片大片的树木,太阳的光线很毒,仿佛一伸手就会被烤成熟肉。 我猛地停住脚步,怔怔的望着周围的环境,虽然季节不同,但和我脑海里大致的轮廓差不了多少。 “怎么了?”陶久轻轻的拍了下我的肩,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可置信且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如果你对这里有印象,那就不是好像,而是肯定了。”陶久勾住我的肩,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杜云来过这里,咱们可以放心了。” 芋头在前面望了我一眼,低声提醒道:“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 既然确认了方向是对的,我们便加快步伐,希望能尽快赶到无名村。 步行了一上午,山路变得越来越崎岖,我们也没什么力气继续前进了,就找了个石头多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村长 无名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和芋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也就只有陶久还有些力气。 他看着我和芋头气喘吁吁的样子,假装不可思议的说道:“嗯?一个神,一个半神,你俩逗我玩儿呢?” “我看你话这么多,是不是觉得休息够了?”芋头一气之下把包砸了过去。 陶久不痛不痒的接住包,从里面翻出一条口香糖,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他拉上拉链,又把包丢了回去:“你这小屁孩出门怎么什么都不带?” “是不是要带点东西给你这样的人翻?那我下次带个捕鼠夹好不好?”芋头气得把身子背了过去。 “小孩子脾气就是大。”陶久说着就起身坐到了我的旁边,“咱们可能才走了三分之一,你们能不能给点力,不然就直接传送过去吧?” 我一听这话立马跳了起来:“放过我,我还想再多活几天!” “吵什么吵?我需要具体的位置,没见过的地方我可没办法传过去。”芋头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 “嗯?你什么都不会,到这里干嘛来了?”陶久挑眉看向他,又自问自答道,“哦,来给咱们拖后腿的?” 这下芋头坐不住了,他脸色难看的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摆出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打住打住!”我连忙挡在了陶久面前,“求求你俩消停一会儿,我们这是去救人,不是表演黑帮内斗!” 芋头松开拳头,勉强消了点气:“看在你的份上,留他一条狗命。” 陶久嬉皮笑脸的躲在我身后,毫不在意的说道:“是不是有力气了?有力气就赶路去!” 刚才看他们闹腾了一阵,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顺便帮芋头背起包,重新返回到刚才的山路上。 为了节约体力,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陶久本来是闷的不行,我把耳机塞给他,他就专心听歌去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过了大半天,我们终于在傍晚六点的时候到了无名村。 无名村坐落在山脚下,左右两边都是山脉,所以出入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来时的路,另一条则是进入山沟的路。 传闻所说的那片树林确实存在着,不过为了开路,很多树已经被砍去了。原本茂盛的树林如今只剩下一小部分,路两旁各十几棵,连林子都称不上。 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虽然生活落后,但是基本的民宿还是有的。村长好心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砖瓦房,床铺勉强挤得下三个人,不过陶久觉得太挤,就借来两条棉被准备打地铺。 我们放下包就到外面转了一圈,想问清楚白毛的行踪,可这里的村民似乎并不喜欢外来者,给我们的回答含糊不清,无非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之类的答复。 好在村长比较热情,他认得白毛的样貌,说他昨天一大早就进了山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我们真的要进山沟里找人了。 村长见我们还没有吃晚饭,便请我们去他家吃了一顿。村长还不到五十岁,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人,老婆比他小几岁,样貌还算年轻。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十岁出头,一个马上成年,一家人看起来十分和睦。 饭后,我们向村长询问了传闻的事,村长说这个传闻不是子虚乌有,不过也是半真半假。 故事中的那个财主说是要开发山林,其实是看中了山沟这块风水宝地,想给自己挖一个藏宝洞。他们当时只在林子里砍了几棵树,之后就跑到山沟里找地方挖洞去了。 然而这些人进了山沟里,很多天都没有出来,村里人觉得不对劲,就派两个人进山沟查探了一下,结果那两个人也失去了消息。当时村里人吓得不行,就把通往山沟的路给封了。 这件事已经过了很多年,老百姓都不讲封建迷信了,前几任村长就开放了山沟的路。 没想到这条路一开放,传闻就传到了外人的耳朵里,有人不信邪,偏要去山里寻找宝藏。山沟里的地势复杂,连本地人都容易迷路,那些外地人一个一个的进去探险,根本没几个能走出来。 “您的意思是,不是山沟吃人,而是进去的人都迷路了?”我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这山里绕来绕去,总会有人迷路,他们不听劝,我们也没办法啊。”村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所有进去的人都会失踪,有几个记性好认路的,进去大半天就出来了,他们说山里根本就是死路,没有藏宝洞这回事,倒是有很多猛兽,他们差点被几只野狼咬死。” 陶久皱了下眉,问道:“您见过我们的朋友,您知道他为什么要进山沟吗?” 村长叹了口气,又摇头道:“哎,那个小伙子也是不听劝。他说,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山里面,他一定要进去。可是进去的人都是凶多吉少,都这么久没人出来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这我知道,他要找的人二十年前就死了,肯定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村长看我们脸色不太对,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你们来这里,该不会是要进去找他吧?” 我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我们的确是来找他的,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必须把他找回来。” “这……最近山里的猛兽多,你们可千万不能进去冒险啊!”村长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陶久对我使了个眼色,疑惑道:“最近要入冬了,还有猛兽?” “你们不是本地人,当然不知道山里的猛兽有多可怕。”村长紧张兮兮的搓了搓手,“这快要入冬了,那些狼啊豹啊肯定会出来多找些食物,你们要是进去了,不就是给它们送食物吗!” 一直没说话的芋头看了陶久一眼,突然指着茶几上的液晶电视说道:“哎,这大屏电视不错,新买的吧?” 村长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异样,他连忙赔笑道:“是啊,老的不太能用了,要赶得上时代的潮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水路 结束了刚才的话题,我们便从村长家出来,在小道上步行了一段时间。村里没几盏路灯,大多数村民已经回屋休息,小道上有些冷清。 村长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明显不太对劲,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对山里的路不熟悉,说不定不仅找不到白毛,反而会碰上野狼之类的猛兽。 可我们既然来到无名村,那就肯定是为了山沟而来,怎么可能被村长的几句话给劝回去? 我们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又把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交流了一遍。 陶久认为,村长一直在找理由阻拦我们,甚至编出进去会迷路、山里有猛兽这些借口,很明显是在隐瞒些什么。 近年来村里出现外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村民肯定也需要出村给家里添置日用品,可他们的态度却很奇怪,每个人看到我们就像看到灾星一样,仿佛我们不该来这里。 “我只有一个问题。”等我们说完疑点,芋头缓缓地开了口,“这村子离县城太远,村里又没有暴利的项目,村长哪里来的钱?” 陶久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点本大爷也想到了,看村长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很有可能是收了别人的钱。” 我也思索了一会儿,有点不自信的说道:“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他的经济来源都是那些失踪的旅客?” “虽然随意揣测别人不大礼貌,但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陶久习惯性的把手搭到我的肩上,“那些旅客进山前可能会把财物留在村里,就算没留下东西,村长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总该认识点山里的路,等他们失踪后,就可以偷偷进山把财物带出来了。” “现在疑点太多,我觉得还是提早进山会比较好。”芋头说着便把目光投向我。 白毛是昨天早上进的山沟,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一夜,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久,我们必须今晚就进去。 我同意了芋头的建议,陶久也认为越早越好,我们便把包重新背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屋子。 我没有仔细看时间,现在应该是十点多,大多数村民都准备入睡了,附近的房屋都非常安静,村长家也熄了灯。 无名村的村口正对着一片树林,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山沟。白天走了太多路,到了晚上有点吃不消,我们就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十一点多才绕出了树林。 树林外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溪流往里面走就是山沟,溪边有很多碎石,走路的时候很不方便。 夜晚的气温很低,即使我戴上帽子,裹紧身上的外套,还是能感觉到几分寒意。陶久见状就和我贴着走了一段路,替我挡了点风。 芋头倒是不怕冷,他走的离陶久越来越远,恨不得早点把陶久甩到后面去。 大约往山沟里走了几百米,前面的山脉变得越来越密集,树木也变得越来越多,再往前就只剩下水路了。 在这种气温下走水路就是寻死,我望向四周,两边的山坡很陡,在上面走一两步还可以,要是一直走下去可就要人命了。 陶久看了我们几眼,自告奋勇的说道:“得得得,你们俩哪个体质最差,老子来背。” “他最差。”芋头想也不想就直接下了水,连一点选择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一听这话,陶久就伸手过来抓我了。 眼看陶久就要把我丢到背上,我卷起裤腿快步走进水里,拒绝道:“我又不是没长脚,一边玩去!” “老子这是好心帮忙!”陶久十分不满的走了过来,“自己走就自己走,不要在水里整出动静,当心招来野狼。” “哪有动静?”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虽然冻的有点发抖,但周围一点水花也没有,而芋头那边也停了下来,我们两个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四周渐渐变得寂静下来,我们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水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芋头缓缓俯下身,从身后拔出了一把短刀,那短刀的刀面在月色下发着银光,一看就是把杀人利器。 前方的水声变得越来越大,并且很有规律听起来那东西似乎是一只大型动物。 是人,还是野狼? 我在水里站了太久,脚渐渐开始发麻,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陶久立刻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我这才站稳了些。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人影出现在前方,那人缓缓朝着我们走来,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我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了那人的身影,好像是个年轻的男人。 难道是白毛吗? 我刚想开口说话,陶久便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他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人穿的是当地村民的服饰,很明显不是白毛。 眼看那人离我们只有几米远了,芋头把短刀收回身后,一个飞身扑到了那人的身上。那人惊慌失措的想要向后逃跑,被芋头一只手提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芋头的身手,他的动作熟练的像个专业杀手,和他一米六的个头一点都不搭。 之前陶久惹了他这么多次,我很庆幸他没有对陶久动手,不然陶久就真的英年早逝了。 芋头把那人提到我们身旁,我立刻认出了那张脸,原来是村长的大儿子,我记得他好像叫大全。 大全一脸慌张的看着我们,仿佛刚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朋友,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陶久俯身戳了戳他的脑袋,“大半夜在这里冬泳呢?” 大全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们也是来寻宝的?我……我只是来这里找点东西……我……” “找东西?那敢情好,带上咱们一起溜达溜达呗?”陶久又半开玩笑的拍了拍他的脸蛋。 芋头默不作声的从大全身上卸下一个腰包,一挥手给我丢了过来。 我打开腰包一看,里面装着钱包和手机,还有一张半湿的手绘地图。 身份证上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明显不是大全的。 陶久瞥了一眼,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到山里找女朋友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烤火 大全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一把抓住陶久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千万别报警!我……我就拿了这么点东西,刚出来就被你们抓住了!东、东西给你们,放过我吧!” 我有点不忍心,便看向陶久道:“他还没成年,要不——”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大全突然一伸手拔出芋头身上的短刀,对着我们胡乱挥舞一通。我一个招架不住倒在了水中,大全立马从我旁边冲了出去。 水声在我耳边哗哗作响,我头痛的摸了摸湿透的裤子,扶着陶久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 不远处,芋头已经重新把大全扑倒在水中,他们身上也湿了大半,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刀也是你能用的?”芋头从大全的手里抢回短刀,用衣袖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插回了刀鞘里。 这下大全不敢再钻空子了。他老老实实的从水里爬了起来,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不会是、是要……杀人灭口吧?” “小朋友,你刚才那几下才是要杀人灭口吧?”陶久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去,“跑的这么灵活,干这行多久了?” “对、对、对不起!”大全慌张的瞄了眼芋头,还没有回过神来,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我们村太穷了,我爹一直想让我去城里上学……我……我不是故意的……” 陶久一伸手溅了他一身的水:“家里穷是你持刀伤人的借口吗?赶紧跟人家道歉!” 大全可怜巴巴的望了我一眼,低声道:“对不起……” “我没什么事,不用道歉了。”我有些无奈的走到岸上,刚才腰包里的地图已经完全湿透了,“衣服都湿了,我们还是找点木头生火吧。” 为了防止大全再次逃跑,芋头坐在溪边守着他,而我和陶久则去附近寻找掉落的树枝。 有了上次在浦岚村的经验,我们很快就堆起了一个篝火。我坐到火旁暖了暖身子,刚才的寒意也渐渐退去了。 借着烤火的时间,我们从大全那里问出了一些事。 原来村长和大全为了维持生计,经常到山沟里捡这些没人要的东西,他们已经这么干了两三年,那些手机能在城里卖个好几百,而且也没人会查到村里来。 芋头并不信任大全所说的话,又质问道:“就这几部手机能让你们换台新电视?你当我们没学过算数吗?” “不,不是的!”大全吓得浑身一哆嗦,老老实实的把前因后果交代了出来,“好几天前,有两个男的到了我们村子里,他们非要进山沟,我爹就放他们进去了。没想到他们前脚刚走,又来了个外国女人,那个女人给了我爹很多很多钱,让我爹不要把那两个人进山的事情说出去,我爹就、就……” “就因为这个给你们钱?你要不要再想想?”陶久指了指旁边正在摸手机的芋头。 “不不不……还有!”大全害怕的往我这边挪了挪,“那个外国女人让我爹以后不要拦着别人进山,那些人失踪了也不许报警,只要我爹听她的,以后我们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越听越觉得奇怪,便问道:“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那个外国女人又长什么样?” 大全摸了摸脑袋,仔细回想道:“那两个人都是高个子……他们有点像混血,一个戴着眼镜,另一个挺爱笑……那个外国女人是红色的长发,长得还挺好看……” 芋头闻言翻了翻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问道:“是这两个人吗?” 照片上是束缚和停止,是芋头在酒店的时候拍的。 “是是是!!就是他们!”大全一激动叫了起来,“你们……你们认识他们?!” “那这个人呢?”我用手机打开了白毛的照片,“他是在那两个人之后进山沟的?” 大全拼命的点了点头:“对对,我记得他!他是昨天早上进山的!” “照这么说,你和你爹一点也没拦着他,就这么放他进去了?”陶久皱了下眉。 “不,不!我们劝过了!我爹说,虽然我们收了人家的钱,但也不能害别人。可他就是不听,说什么也不肯改变主意!”大全一脸委屈的哭诉道,“我都跟他说了,这山真的会吃人!进去之后就真的出不来了!” “什么叫真的会吃人?这山吃你家大米了?”陶久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大全努力摆出诚恳的表情,向我们解释道:“我爹没有把话说完,其实这山沟里是死路,里面全是连起来的山脉。你们再往里面走十几公里,就会发现自己一直在绕圈子。可是那些进去的人,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找过好几遍,根本就找不到人影啊!” “会吃人你们还进去?”芋头又开口道。 大全指着我手上的腰包说道:“我们认识外围的路,这个包就是我在外围捡回来的,但是里面我们就不敢找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麻烦你给咱们带下路。”陶久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在篝火旁烤了这么久,我们身上的衣物也干的差不多了,我和芋头也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前走。 “不行啊!你们会被山吃掉的!”大全死死的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朋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说过,建国之后不许成精。”陶久像抓娃娃似的把他抓了起来。 “***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芋头瞥了他一眼。 “我说他说过就是说过,你一个日本人凑什么热闹?”陶久松开手,大全一下子又躺回了地上,“走,不带路就取你狗命!” 芋头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卷起裤腿便下水了。 大全只好站了起来,听话的下水带路去了。 我们把火堆熄灭,在小溪里继续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总算出现了一条能容三四个人通过的陆地。 在溪水里走了这么长时间,我的鞋子已经快泡烂了,我们在岸上挤了挤鞋子里的水分,擦干小腿准备继续赶路。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山神 我拿出刚才烤干的地图,上面的字迹还没有彻底糊掉,上面画着附近的山脉,上面还有一个标记,好像是一张藏宝图。 “你们……真的是来找人的吗?”大全在我前面小声问道。 “不是来找人的,难道是来找你送命的?”陶久顺口回怼了一句,又把大全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总觉得大全被陶久吓得不清,他才十七岁,又没出去见过世面,再这么整他,他以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放心,只要你把我们带到最里面,我们就会放你回去。”我把地图递给大全,指了指上面的位置,“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这个地方?” 大全仔细看了几眼,点头道:“对对对,我们现在是在山沟的外围,前面有很多岔道。” “这藏宝图这么准确,怎么这些人有地图都能走丢?”陶久抢过地图看了看。 “所以我说是山会吃人啊!国外不是有那个什么魔鬼三角区,咱们这山沟就是国内版的!”大全又紧张的哆嗦了一下。 “隔壁村儿马二狗是你教坏的吧?你俩怎么不去写本灵异小说,准能大卖。”陶久“啧”了一声。 芋头不太想加入他们的对话,一路都在观察地面和溪水,很快又走到了我们的前面。 大全似乎对芋头有点兴趣,凑到我旁边问道:“哎哎,哥,这芋头哥怎么不爱理人啊?” 陶久插嘴道:“没见他理人的时候都是取你狗命吗?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可千万别跟他学!” 芋头在前面停了一下,一甩手把包丢给了陶久,样子很是不耐烦。 我无奈的说道:“他不理人是因为某些人总爱挑事,闹脾气闹了一天了,你不用管他。” 大全悄悄看了眼陶久,略表赞同的“哦”了一声。 “老子哪里挑事了?是他自己经不起批评!”陶久反驳道,“老子说对了他就打人,明显是心虚!” “这……”大全向我低声问道,“你们什么关系啊?这……这都闹成这样了,还能一起出来?” “习惯就好,我已经习惯了。”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拿着地图继续往前走去。 束缚和停止来这里肯定是为了抓捕给予,白毛可能也是听说最近有人进山沟,才确定了方向是正确的。 可那个中间出现的红发女人是谁?为什么那个女人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感觉整件事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束缚和停止进山沟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出去,一定是出事了。 而这件事的关键人物给予,却是一直都没有露面,这看起来并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我们沿着地图标记的方向一直走了几公里,大全见我们不像是坏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一路上都在试图跟芋头搭话,然而芋头没有心思聊天,随便答了几句就不开口了。 陶久倒是很想解闷,便向大全搭话道:“哎,小朋友,你们村的人怎么对咱们冷冰冰的?太没礼貌了吧?” “那是因为我们村以前有个百年的规矩,禁止外乡人进山。这规矩都两百多年了,前几任村长觉得没必要,就给废除了。”大全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可村里人心里清楚,进山的外乡人全都失踪了,肯定是不守规矩害的,他们就一直防着外人。我们村的人心地都很善良,他们不搭理你们,是盼着你们赶紧走呢!” “守这规矩有什么用?咱不还是进来了?”陶久吐槽了一句,手又不自觉的跟我勾肩搭背起来。 “那规矩也是有传言的!”大全看他不信,立马就急了,“我听我娘说,很久很久以前,这山里是有山神的!那个山神不喜欢祭品,也不喜欢外人,他说,只要我们村禁止外人出入,就可以保证我们年年风调雨顺!” 这时芋头在前面停了下来,冷淡的问道:“哪座山的神?叫什么?” “这只是传言,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大全往芋头那里凑了过去,“哥,您要是对这种神话传说感兴趣,我再给你讲几个呗?” “不用了,我知道的神比你认识的人都多。”芋头一口回绝了他,继续向前走去。 陶久扭头对我耳语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朋友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那也是对他有意思,你凑什么热闹?”我没好气的说道。 “他可是有对象的,咱们不去关心一下不就成帮凶了吗?”陶久做出一个掐断自己脖子的动作。 “你有这时间能不能关心一下我?我快被你给吵死了!”我十分不爽的推开了他的脑袋。 “好好好,只关心你一个。”陶久抢过我背上的包,强行背到了自己身上,“这种苦差事就交给为夫来做。” “谢谢陶老板关心。”我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继续跟着大全他们赶路。 按照时间来算,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大全说里面还有一大片密集的山林,穿过树丛就是山脚,前面就真的没路了。 地图上记录了山林的大致范围,要想穿过去,最短距离也有七八公里,很明显,如此大范围的山林非常容易迷路,说不定很多人都是在里面失踪的。 我们又往前行进了一段时间,山林的外貌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里的树没有因为换季而衰落,反而一个比一个茂盛,仿佛永不败落。 “看、看到了吗!这林子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样子,我在网上查过!这种树不可能四季常青的!”大全又怂成一团,躲到了我的身后,“这山里……这山里肯定有山神!是山神在吃人!” “甭胡扯,咱这里也有个神,你问问他吃不吃人?”陶久指了指芋头,又成功得到了芋头的一个白眼。 大全以为陶久在开玩笑,哭丧着脸说道:“大哥,求求你别吓我了,我这人可经不起吓啊!这路我不能带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 大全只认识外面的路,让他带我们进去确实有点勉强,况且给予很有可能就在里面,还是让大全早点回去会比较安全。 第一百八十九章 狼群 得到了我们的赦免,大全感动的连声道谢,没几句又开始劝我们一起跟他回去。我们自然是不会听他的,村里的那些传闻没什么依据,旅客失踪肯定是另有原因,要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还是要继续往里走。 大全拉不住我们,只好顺着原路走了回去,等他完全消失在视线,我们才进了林子里。 没有了大全,周围变得寂静了许多,一层又一层的树叶遮挡着月光,我们只能借着手机的照明前行。 陶久还对刚才的话存有疑虑,向芋头问道:“这位仙女,刚才那个小朋友说这里有山神,你觉得是真是假?” “这么喜欢仙女,去里面自己找一个。”芋头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回答。 陶久没有得到答案,便自问自答道:“得得得,这种鬼地方要是有仙女倒好了,我看那个山神肯定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把那些人救出去?” 我点了点头,顺着陶久的思路分析道:“大全认为是山神在吃人,这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我觉得可以把他的话再改一改,不是山神吃人,而是一个假扮山神的人,在山里杀人。” 话刚说完,芋头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他走到一棵树旁蹲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我们连忙上前看了一眼,是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已经完全被踩碎了。 “这是束缚的眼镜?”我不确定的问道。 “嗯,是他的。”芋头对比着手机里的照片答道,“你刚才说的可能是对的,我觉得这个山神是给予假扮的。” “如果他就是山神,那他岂不是在这里生活了两百多年?”陶久皱了下眉,“难道这里是管理层的基地?” “现在还没办法判断。不过束缚的眼镜在这里,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事。”芋头起身在周围扫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吧。” 这片山林的磁场很不稳定,我们用指南针根本找不到方向,手机也没有信号,只能凭借地图判断大概的位置。 村长说山沟里的猛兽多,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过一只,我不禁怀疑这是村长为了阻拦我们而捏造出来的谎言。 我们往林子深处走了一个多小时,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种腐肉的气味,这种气越来越浓郁,而且掺杂了古怪的血腥味。 还没等我们找到这些气味的来源,周围的树丛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无数双发光的眼睛包围了我们,那是一群体型庞大的野狼,细数下来可能有十多只。 原来村长没有在骗我们,这山沟里真的有野狼。 “不要动,我来。”芋头拦在我们前面,从身后拔出了短刀。 “你当咱俩是温室里的花朵吗?”陶久把包里的枪丢给我,自己拿了一把水果刀,“要打一起打,要死一起死!” 这话我爱听,当初过来找人的是我和陶久,我们怎么可能让芋头一个人扛着,要上也是大家一起上! 那群狼挪动脚步缓缓靠近我们,芋头没有时间反驳什么,几步朝着一只野狼扑了上去,旁边的几只立刻朝着芋头张开血盆大口,把他死死的围住了。 剩下的几只狼则是朝着我和陶久扑了过来,我迅速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后,一只离陶久最近的狼被我打飞到一边,陶久也举刀扑到了一只狼的身上。 虽然用手枪更有优势,但里面只有几发子弹,不可能把所有狼都打倒,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我把陶久身上的狼踢飞到一边,举起枪又打死了一只。芋头那边也捅死了几只,但他一个人招架不住四五只狼的攻击,很快就陷入了被动状态,外套被抓出了几道爪印。 这些狼见芋头抵挡不住,就改变方向全数扑向了芋头,我们连忙踹开几只狼,试图把芋头从地上拉起来,但那些狼又猛地扑了上来,芋头的裤子也被抓破了,他白皙的腿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我又慌忙开枪打死了两只狼,它们的生命力实在是太顽强,费了好几发子弹,等我再瞄准另一只狼的时候,已经彻底没有子弹了。 这些野狼的皮很厚实,陶久扎了好几刀,手里的水果刀已经快废了,可它们仍是步步紧逼,仿佛只受了点小伤。 “起开!”芋头咬着牙低吼了一声,把我们和狼一起推到一边,但是没过几秒,那群狼又朝着他围了上去。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芋头,发现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镶着金边的小折扇。他把那折扇打开,迅速对着面前的狼群挥去,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余下的几只狼全部倒在了地上。 陶久放下手中的刀,略松了口气:“仙女,您有大招,刚才怎么不放?” 芋头收起折扇,用手撑着旁边的树,吃力的说道:“我是半神,这招只能用一次,再来一群就只能躺着等死了。” “行了行了,千万不要乌鸦嘴,光这几只就够要命了。”陶久看了眼地上那些狼的尸首,“它们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打猎?” 芋头还未作答,陶久身后又有一头狼扑了上来,血盆大口直冲着陶久的胳膊,一瞬间又有一声枪响,那头狼被打飞在地,一个哆哆嗦嗦的人影飞快的钻回了树丛里。 芋头立马拔刀掷向那个人影,只听一声惨叫,树丛里又没了动静。 我们扒开树丛,看到大全正颤抖的坐在地上,短刀插在他的脚旁,只差几厘米就能把他的脚插在地上。 我把短刀还给芋头,扶起大全问道:“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又进来了?” 大全把右手举起,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手中的枪:“这枪……林、林子外面有枪!我想过来提醒你们……结果就……就听见你们说什么……山神杀人……” “你跟了我们一路?”芋头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全心有余悸的躲到了我的身后,“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神仙吗?” “小朋友,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陶久开玩笑的夺过了他的枪,“说吧,想怎么死?” 第一百九十章 尸群 一听这话,大全立刻跌坐在地,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们……要……杀、杀……” “别听他乱说。”我抢过陶久手里的枪,顺手收到了外套里,“他自己知道的比你还多,要死也是他先死。” “这话过分了,你怎么能咒自己男朋友死呢?”陶久不高兴的拍了下我的脑袋。 “男……男朋友?”大全触电似的跳到了芋头那边,“你们是……” “别躲了,那边也是个弯的,站哪都会传染。”陶久又拿他寻开心道。 大全小心的看了眼芋头,低声道:“那……那也比跟你站一块儿强……” 陶久这下不乐意了:“你这小朋友怎么还搞歧视?老子是长得没他高还是没他帅?” “行行行,你最高你最帅,别扯犊子了行不行?”我瞪了他一眼,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群狼为什么会攻击我们?” 一般来说,狼群只会在饥饿的时候出来攻击人,难道我们是刚好碰上它们出来觅食,会有这么巧合吗? “我们刚才闻到了血腥味,这附近可能有人的尸体,它们正在吃肉,闻到生人的气味就过来了。”芋头打开手机在附近照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棵树后,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走过去看了一眼,树后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他的腿部少了一截,浑身都是血迹,身体冰凉,已经咽气了。 “死、死人了!!!”大全惊慌失措的退了好几步,“你们……你们怎么都不怕?!” “……”我刚想回避尸体的想法被他硬生生的吓了回去,“你敢不敢再叫的大声一点?我的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陶久对我附耳说道:“你现在知道本大爷当初为什么不怕那堆骨头了吧?” “是是是,您比较厉害。”我假装恭维的说道,“那您能不能看看这人怎么死的?别捏我的胳膊行不行?” 陶久立马撒开手,无辜道:“没捏,我可没捏!” “这是停止。”一旁的芋头低声说道,“身上有几处枪伤,应该是今天死的。” “枪、枪伤……那杀人犯是不是还在里面……”大全又哆嗦了一下。 “你现在还有机会逃命,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别来瞎掺和。”陶久指着来时的方向说道。 “可是,可是你们……”大全犹豫的望了眼芋头。 陶久一下子就看破了他的想法:“人家有对象,用不着您来操心,再说您也看到他的身手了,赶紧回去吧您。” “不,不行,你们是我带进来的,我不能把你们丢在这里不管!”大全壮着胆子说道,“而、而且这关系到我们村的声誉,万、万一真的是山神杀人……” “带上你只会拖我们的后腿,没什么本事就不要来逞英雄。”芋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我有本事!”大全委屈巴巴的看向我们,“我就跟在后面,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陶久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道:“怎么说?这要是出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对劝同龄人没什么经验,更何况他就算走了也会自己跑回来,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最好的办法是我们把他亲自送回村长家,可这样也只是在浪费时间,停止已经死了,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白毛或者给予的踪迹。 我无可奈何的看向大全,答道:“现在送他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在这里打晕他也不太安全,我们只能先让他跟着了。” “小朋友就是麻烦!”陶久把头转向大全,不耐烦的喊道,“想跟着就跟着吧!出事了可没人管你!” 大全拼命的点了点头,默默躲到了芋头的身后。 我回头望了眼狼群的尸体,发现地上只剩下几滩暗红色的血迹,那些狼已经没了踪影。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走到正中间看了几眼,发现那群狼是真的消失了。 “啊啊啊!!!”大全看到这一幕,又惊恐的叫了起来,“有……有……” “有鬼有鬼,还是狼变的鬼呢!”陶久替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是不是怕了?怕了就回家去!” 大全怂巴巴的退了两步,立刻闭上嘴不再叫喊了。 我们在附近查探了一下,发现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断断续续的血迹,还没有干透,应该是刚留下的。这些血迹延续的很远,看起来有点像狼的足迹。 我对比了一下足迹的大小,确实和刚才那些狼的爪子差不多大。 “难道这群狼又活了?”我看向芋头道。 芋头在旁边简单处理了一下腿部的伤口,起身拿手机照了照前方的道路,低声说道:“有人在里面操控狼群,跟着血迹走。” 我们来不及思考太多,匆忙顺着血迹的方向往前走去。有了这些血迹指路,我们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不少,按照这个步行速度走下去,我们应该能在天亮之前走出林子。 如果是有人在操控狼群,那么这群狼突然袭击我们也就不是巧合了,而这个人有可能是给予,也有可能是大全所说的红发外国女人。 不管这个人是谁,都无法阻止我们进入山沟的最深处,我一定要把白毛找回来,一定要查出这一切的真相。 我们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上的血迹开始逐渐减少,应该是野狼身上的血液要凝固了。 没过多久,我们终于追上了狼群的脚步,可眼前的一幕却是越来越诡异了。 只见那群狼正步伐僵硬的朝前方走动着,它们排成了两队,每一队都是整整齐齐,仿佛是一群放学回家的学生。有几只狼的脑袋上有枪伤,有些狼的背上还有刀划过的血痕,不用再多作确认,这很明显就是袭击我们的那群狼。 大全还欲再说些什么,芋头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跟着狼群缓缓向前走去。 正前方逐渐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待狼群通过,我们便走出林子,发现那是一条山脚下的溪涧,前面遍布着密集的山脉,已经彻底没路了。 而那群狼,也不知所踪。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夺取 林子外面没有路,那群狼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使我更加确信,山沟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全惊恐的看向四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芋头越过小溪,在血迹消失的地方看了看,又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样,咱要放个c4开山吗?”陶久问道。 大全抢在芋头前面答道:“我知道了!它们一定是被山吃了!这山成精了!!” “胡扯什么?我看你先成精的可能性比较大。”陶久用包砸了下他的脑袋,走向芋头道,“专业的,您来解释一下。” 芋头停在溪边,伸手比划了一下前面的山脉,十分确定的说道:“前面有路,这座山是假的。” 这座山是假的? 我和陶久对视了一眼,显然我们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并不能理解芋头在说什么。 “投影仪见过吗?”芋头瞥了我们一眼,“这是幻术,有人利用周围的山脉仿造出一座山的幻影,让所有来者认为这里没有出路。” “那你直接说山是幻影不就得了。”陶久朝着溪流走了过去,“所以不是这山吃人,而是那些人都发现了这条道,进去之后出不来了?” “八九不离十。”芋头重新穿过溪流,向我和大全招了下手,“跟我来,” 我们一起走向山的岩壁,岩壁上满是墨绿色的苔藓和泥土,看起来并不像是假的。芋头把手轻轻放到岩壁上,稍一用力,他的手就穿了过去。 他扭头望了我们一眼,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陶久拍着大全的肩膀说道:“小朋友,现在跑还来得及。” 大全紧张的望着岩壁,一咬牙走了进去。 “这小朋友胆子还挺大。”陶久把手搭到我的肩上,轻声道,“走吧,不能让人家小朋友抢了咱们的风头。” 我也把手放到岩壁上,我的手中传来了真实的触感,但是当我用力按下去的时候,这种触感立刻消失了,我能感觉到前方有一阵微风吹过。 我们走进岩壁之内,发现里面是另一个视野开阔的山沟,从里面来看,刚才的入口也是一座山的岩壁。 狼群还在缓慢前进着,它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我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一头红色的长发。 “就就就是这个女人!”大全一个哆嗦又躲到了我们的身后,“有有有妖怪啊!” “都跟你说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这女人肯定不是妖怪!” 陶久朝着那女人的方向走去,举起枪喊道:“请问美女,这狼是你养的?” 我一摸口袋,枪果然又被他顺手摸走了。 那女人俯身摸了摸领头的狼,略带些恼怒的问道:“就是你们伤了我的小宠物?” “你说这是小宠物?”陶久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的小宠物吃人肉?!” “这里是我的地盘,它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问题吗?”那女人冷笑一声,起身朝我们走了过来,“怎么还多了一个?这不是村长家的小东西吗?” 等她走到陶久面前,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的皮肤很白,鼻梁有点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杂志上的外国女模。不过她的眼神十分冷血,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芋头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你是……夺取?你不是——” “恶之神。”夺取的笑容愈发瘆人,她走走到芋头面前,挑衅道,“怎么,你们这么聪明,居然没想到吗?”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芋头,又对他说了一句日语。 这下芋头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了:“你什么意思?” 我把陶久拉过来小声问道:“她刚才说什么?” 陶久一脸无辜的摇摇头:“没听懂。”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听过这么多遍,难道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夺取又笑了起来,她的表情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诡异,“娼妓之子。” 她的话音刚落,芋头就把身后的短刀拔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愤怒。 “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你忘了,那个害你失去所有幸福的人,是轨迹啊。”夺取把手贴到了芋头的脸上,“中立这么对你,你却还帮着他们,真是可悲啊。” 我突然想起轨迹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害得某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幸福,原来这个人就是芋头。 芋头冷冷的推开夺取,把刀尖指到了她的鼻梁前:“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站到你们那一边吗?”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那我只能送你去见束缚和停止了。” 夺取后退一步,缓缓把左手扬起,刚才的那些狼就像听到召唤一样,转身朝着我们这边扑了过来,仿佛从来都没有受过伤。 大全惊叫一声,赶紧对着面前的狼又踢又踹,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些狼把我们紧紧包围,看我们的眼神比在林子里的时候更凶狠了。 “他们都是被你杀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夺取。 我一直以为杀害停止的人是给予,可现在想来,给予身负重伤,他一个人根本杀不了任何神,眼前这个夺取,很有可能是他的帮凶。 “你就是那个人说的的心腹大患吗?”夺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看起来很普通啊,那就顺便一起解决吧。” 虽然她说的没错,但亲耳听到“很普通”这个形容词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不服,非常的不服。 “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神,原来就是个普通的恶神,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吧。”我毫不犹豫的说道,“长得也挺大众脸,去国外大街上都会被人认错吧?” 她微微一怔,一脸恼火的朝我转过身来。 “你该不会觉得养几只狼是什么高雅的情趣吧?我认识一朋友,他也挺喜欢养鸡的,我觉得你俩没什么区别啊,是吧?”我继续笑着说道,“生什么气啊?瞪我干什么?养狼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不打自己几巴掌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结界 “你……”夺取愤怒的扬起手,一只狼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把那只狼踹到一边,迅速躲到了陶久的身后:“哎!我说的哪里不对?陶老板,您评评理,一个恶神学人家农户养家禽,是不是挺普通的?” “可不是嘛!”陶久心领神会,也跟着我笑了起来,“还学人家湘西赶尸呢,可怜了这群狼,死了还要被你折腾。” 夺取缓缓放下手,突然握紧拳头朝我打了过来,陶久用胳膊抵住她的攻击,另一只手对着她的肩膀开了一枪,但是被她轻松躲开了。 “光凭这点本事就想打败我们?你们把神当成什么了?” 夺取一把抓住陶久的胳膊,几条黑色的锁链爬上了陶久的腿部,把他紧紧困在了原地。 这应该是束缚的能力,是这个女人把他的力量给“夺取”了。 “真没趣,一点能耐都没有还要赶着来送死,现在的普通人都像你一样胆大妄为吗?”夺取冷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现在到你了。” 接着她又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然而过了很久,我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 “你以为那点小伎俩就能困住他吗?”芋头走到我旁边,拽出了我脖子上的吊坠,“这可是专业防恶神的黑曜石,你以为我们没有事先做准备吗?” “好啊,原来是我失算了!”夺取松开手,往大全的方向看去,“可你们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小东西,你们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她把手一挥,七八只狼都围住了大全。 大全瞪大眼睛看向我们,显然还没有理解我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脸都给吓白了。 芋头徒手抓住一只狼的颈部,把它往远处丢了过去,随即把大全往我们这边拉了过来,挥刀砍断了陶久身上的锁链。 周围的狼群仍是灵活的扑向我们,没有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们把大全围在中间,各自对着周围的野狼展开攻势,然而那些狼原本就是死尸,我们的攻击完全起不到作用。 陶久把枪口一转,对着不远处的夺取开了几枪,但还是被她一一躲过了。 她见狼群无法压制我们,又朝着芋头的方向打了一拳。芋头把身上的狼甩到一边,避开了夺取的攻击,但夺取很快就转移了目标,变出一把匕首朝着大全捅去。 芋头脸色一变,立刻挥刀挡了回去,夺取又把刀口一转,在芋头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芋头的袖子里很快流出了鲜红的血,把周围所有的狼都吸引了过去。 芋头咬了咬牙,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扭头对我们喊道:“全部往里走!这个女人交给我来处理!” 我立刻转身向芋头走了两步,一口回绝道:“你现在身上有伤,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现在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陶久开枪打飞了一只狼,“说好了要死一起死!咱们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你们别忘了旁边还有个被我们牵扯进来的!把他带走!”芋头挥刀打散了周围的狼群,用尽浑身力气把我们往前一推,“只要没有你们拖累!本神!死不了!” 他用刀划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那血痕立刻变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快滚!” 芋头发出最后一声嘶吼,眼前的屏障变成了一片茂盛的树林,这回我们连里面的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我们拼命的想扒开树林,但那道无形的屏障纹丝不动的挡在我们面前,简直比防盗门还结实。 大全一脸愧疚的看着我们,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安慰他道:“这事儿不怪你,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可是……”大全欲言又止的望着树林的方向,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就算没有你也一样,他是在给咱们拖延时间,咱们必须往前走了。”陶久一脸严肃的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和他们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没有了芋头,我们不能再这么松懈下去,至少也要拿出比以往多十倍的警觉。 这条山沟的两边堆积着各式各样破损的衣物,有些衣物甚至还沾上了黑色的血污,应该是之前那些失踪的人留下的。 这些人一定是发现了山沟的秘密,被夺取杀害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我越走越觉得心里不舒坦,下意识的抓住了陶久的胳膊。陶久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们的‘山神’就是这副德行,老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陶久借着大全壮胆道。 大全沉默的别过头,望着那些衣物出了神。 没走多久,这条山沟也就到了头,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搭建在岩壁之中的木屋,木屋的门前有一大滩黑红色的血迹,已经有大部分渗入了泥土之中。 我走到那滩血迹前,发现正中间掉落了一张沾着血迹的一寸照片,我轻轻把照片拾起来,照片上的人是杜云。 “疯老板到过这里?”陶久望了眼木屋,表情变得严肃了些。 这张照片沾满了血迹,说明照片在血迹出现前就已经存在了。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滩血迹很有可能是白毛留下的。 他受伤了?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我抬头看向眼前的木屋,大门已经开了条缝,似乎是在邀请我们进入。 我毫不犹豫的打开门,看到屋内只摆了一个简陋的灶台,另一头是几张木质的桌椅,这些家具都老旧不堪,应该上了些年头。 这个木屋并不大,再往前走两三米就是木质的隔板,然而这块隔板上有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大洞,我用手机照了照,发现里面是黑漆漆的山洞。 “这是财主挖的藏宝洞?”我转身看了眼大全,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起来也是一脸茫然。 “山神的传闻比财主早很多年,财主失踪也是之后的事。所以应该不是财主挖洞,而是他们发现了这个洞,就在洞前造了这间木屋。”陶久先我一步走进了山洞,“咱们可以理解为,他们遇到了刚才那女人,然后被杀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藏宝洞 山洞里的通道是笔直的,岩壁上也有打磨过的痕迹,可能是传闻里的财主派村民探索过这个山洞,准备利用这里藏宝。 岩壁上嵌着一些烛台,但是因为洞内潮湿,上面的蜡烛已经没什么用了,我们只能借着手机的光芒继续前行。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前方忽然传来有人对话的声音。我们立即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了那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应该是给予,另一个男声好像有点熟悉,但是我记不清了。 还没等我想到第二个人是谁,大全马上就往洞窟里跑了进去。我刚想追上他,陶久便伸手拦住了我,他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我疑惑的凑过去,发现他在备忘录里打了两个字:村长。 我这才想起那是村长的声音,连忙蹑手蹑脚的走向洞窟,看到给予和村长正站在洞窟中央,大全的闯入已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给予冷冷的望了眼大全,轻蔑的说道:“怎么把你儿子也带进来了?是想让他提前做好下一任村长的准备吗?” 村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是,是啊。这孩子不太懂事,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是吗?”给予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村长,很快又冷笑起来,“记得管好你儿子的嘴,你知道不听话是什么下场。” 村长心虚的看着大全,口里答道:“是,我知道。” “知道就好。”给予又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这……最近来的游客太多,我不知道您要找的人是哪一位啊……”村长默默的捏了把冷汗。 “连个十八岁的高中生都找不到?”给予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毫不留情的指向大全道,“我最后再提醒你们一次,他跟你儿子差不多大,身高不到一米八,身边跟着一个比他高一点的话唠。如果碰到他们,就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尸体由我来处理。小东西,你明白了吗?” 大全整个人一怔,惊恐万分的望向村长,仿佛在盼望他给出一点解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山神回话!”村长立刻把大全拉了过去。 “明、明白了,山神……”大全低下头,脸色有点难看。 “这还差不多。”给予又冷笑一声,转身走进了洞窟的另一条通道。 待给予那边没了声响,村长转过身,一个耳光甩到了大全的脸上:“谁让你进来的?不要命了吗?!” “爹!”大全捂着脸哭喊一声,“山神怎么可能会杀人?这明明是杀人犯!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我要是不听他的话,全村人就没命了!”村长紧紧的抓住大全的肩膀,低声道,“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以后不许再进来了!” “可是他想让你杀人!爹!我们不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大全哭着哀求道。 “你懂什么?”村长小声道,“我是答应他了,可那只是嘴上答应!他在这里出不去,怎么可能知道村里来了什么人!” “爹,你……”大全马上明白了村长的意思,“可……可他迟早会发现的……” 村长察觉到大全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全犹豫的往我们这边瞟了一眼,答道:“因……因为……” “因为我们已经来了。” 我和陶久一齐走进洞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村长大惊失色的看着我们,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镇定:“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陶久不痛不痒的答了一句,“我说村长,您刚才说他在这里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这……这……”村长望了大全一眼,“他们是跟你一起进来的?!” “不是的,是我硬要跟他们进来……”大全羞愧的垂下头,“而且要不是他们……我可能就被狼咬死了……” “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这地方不能进来!” 村长抬手又欲扇他耳光,我立刻把大全拉到身后解释道:“您误会了,是我们逼着大全带我们进山沟,一不小心把他给带进来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山神的事,既然您在这里,希望您可以把他带回去,避免殃及到他的性命。” 村长变了脸色:“你们这是要……” “咱们要进去替天行道,麻烦你们等会儿出门左拐回村,谢谢配合。”陶久很快答道。 我接着问道:“您刚才说他出不去,是不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 “哎……”村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前几天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这个山洞里,说自己暂时没办法出去。我又不能进这洞里面,所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去。” “好,我们知道了。”我转身走到给予刚才离开的那条通道,最后对村长说道,“这里很危险,你们尽快离开吧。” 村长点了点头,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大全一起离开了。 “行了,放松点,咱们可以的。”陶久拍了拍我的肩,我们顺着通道继续向前走去。 这条通道比外面那条曲折一些,道路和岩壁上也有很多凸出来的山岩,应该是传闻里的那些人没能进入这里,他们可能在进入之前就被杀害了。 走着走着,陶久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当我们走到下一个洞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便说道:“你干嘛?想临阵脱逃就直说,要不我们再回去救一下芋头?” 谁知陶久的表情很是认真,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多玉石?” 我更疑惑了:“你说那个发财梦?这跟你现在临阵脱逃有什么关系?” “呸,什么发财梦,我看是噩梦!”陶久不高兴的骂了一声,“因为只是一场梦,老子当时只记得那些玉石,没留意周围的环境。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玉石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个山洞,前面应该就是存放玉石的洞窟。”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玉石洞窟 陶久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个梦确实不太对劲,他居然会梦到这个山洞,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你确定是这个山洞吗?”我又问了一遍。 陶久本身就是个正常人,他不应该会梦到这种真实存在的地方。如果真的像梦里杜云说的那样,我无意间把力量传递给了陶久,那也许就说得过去了。 可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浦岚村的时候?在肖家的时候?还是一开始在坝美的时候? “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之前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普通人,但是回想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被高寒清除了记忆,所以我绝对是个普通人。”陶久又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 说的也是,现实世界又没有狗血言情剧里那些三生注定的缘分,陶久总不可能跟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所以一定是我身上的玉石的力量改变了他的梦境。 陶久看着我沉思的样子,无奈的弹了下我的脑门:“行了,本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结果老子差点忘了,你的智商还没有上线,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你智商才没上线!”我揉了揉脑门,反驳道,“还不是芋头一路上都不让我思考,现在好了,脑子转不过弯,想什么都想不明白!” “还知道甩锅了!”陶久拉起我的胳膊,转身走向前面的洞窟,“不能让咱们的仙女在外面白白牺牲,是真是假,看了才知道。”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进洞窟,里面的景象正如陶久所说,摆放着大片的玉石。这些玉石全部颜色黯淡,毫无光芒,总数大概有十多个。 给予并不在这个洞窟里,似乎是往更深处走了。 陶久在里面绕了几圈,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到,这里跟他的梦境一模一样。 他站在正中间数了数,低声道:“少了十几个。” 我又用余光扫了一圈:“少了这么多?你那个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梦?” “……”陶久俯身摸了摸眼前的玉石,缓缓开口道,“你觉不觉得,那原本应该是你的梦?” “我的梦?” 我理了理思路,从我们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就可以联想到,杜云曾经来过这里。 更准确的说,他从浦清村出发,就是为了来到这里。 既然杜云来过这里,那么我也应该拥有这段重要的记忆。可我根本不记得这段经历,杜云的记忆在他离开北京后就莫名其妙的中断了,就像当初的“消失”一样,我完全不记得在他们临死前发生过什么。 所以陶久的猜测不是毫无根据,这或许是我曾经拥有的记忆,只是因为某些不明的原因,我无法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而陶久又因为长时间接触我,获取了这一丁点的记忆。 我也俯身查看了几块玉石,当我触碰到玉石表面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几秒,我很快就忘记了。 我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反而开始隐隐作痛了。 陶久还在旁边琢磨着什么,他试图抱起一块玉石,但是连挪都挪不动。 他皱了下眉:“要不先别想了,咱们直接进去吧?” 我低头看着眼前的玉石,原本打算不再想下去,可这一眼看过去,反而头痛的更厉害了。 眼前的所有玉石在一瞬间变得越来越模糊,我试图站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前倒了下去。 陶久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了我,有些焦急的问道:“不是让你别想了吗?” “我没有!”我有些喘不上气的抓着他的胳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这里的玉石……好像不太对……” 还没把话说完,我就眼前一黑,全身瘫软的倒在了陶久的怀里。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一直有微风拂过耳畔,其他什么也听不到。 又过了很久很久,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山洞外的木屋前。我的上身穿着白色短袖,周围的气温也有些高,这似乎是一个炎热的夏日。 紧接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走进木屋,随后又进入了山洞。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我缺失的那段杜云的记忆,现在走入山洞的人不是我,而是杜云。 杜云不急不躁的穿过通道,不久就通过了第一个洞窟,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很快就穿过了下一条通道。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杜云终于到达了摆放着玉石的洞窟,只见地上密集的摆放着二十多块黯淡的玉石。看来和陶久说的一样,这二十年里确实少了十几块玉石。 杜云在洞窟里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一个人影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一脸虚假的笑意,正是给予。 “不知道这位朋友来我的破山洞做什么?” 给予缓缓走到了杜云的面前。 杜云也笑了笑:“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给予又笑着问道:“是吗?那你找到了吗?” 杜云俯身摸了摸身旁的玉石,微笑着答道:“找到了。真是不枉此行啊,辛德。” 给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笑得更阴险了:“看来这个答案对你很有帮助啊,那你又准备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杜云得意的笑了笑,“当然是清理门户,替天行道啊。” 说着他便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枪,如果我记的没错,这把枪是杜云在s16死后偷偷拿走的。 “每次都说这种话,你还真是不嫌累啊。”给予冷笑着说道,“难道你以为有把破枪就能杀了我吗?” 我的眼前突然又暗了下来,这段记忆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人变成了陶久,我正仰面枕在他的腿上。 陶久轻声问道:“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我捂着头坐了起来,看到周围还是那些玉石。 “也就十分钟吧。”陶久把手贴到我的额头上,似乎还是有些担心。 “醒了就好,省得再让我多等一会儿。” 给予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起头,发现他正站在洞窟的另一头,脸上挂着和我刚才的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假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两次 我警惕的往后挪了挪,从陶久手里抢回了手枪。 “慌什么?不是你先来找我的吗?”给予冷笑着朝我们走了过来。 “对,我是来找你的。”我扶着陶久站了起来,抬手把枪口指向给予,“我要杀了你,清理门户!” “杀我?”给予在离我一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哈哈大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我不为所动的望着他,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些:“不管经过多少年,多少次轮回,我都不会放过你,直到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看在你现在是个残障人士的份上,我就再好心提醒你一次。”给予笑着坐到了玉石上,“只要你愿意归顺我们,不论你之前做了些什么,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要怪我了。” “你想的可真美,咱们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还会向你投降吗?”陶久也略表客气的笑了笑。 我把枪口指向给予的心脏,没有丝毫退让的说道:“现在没有退路的是你,把s01交出来,我可以晚一点再杀你。” “s01是谁?我杀了这么多人,让我想一下。”给予装出一副记不清的样子,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拿着照片出来找人的精神病?” 一听这话,陶久怒声道:“装什么装?把他骗到这里的人不就是你吗?” “骗?你这话就过分了。”给予又笑道,“我什么时候骗他了?他要找的人不就是死在这里了吗?” “死在这里?”我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给予不动声色的往玉石下面摸了摸,取出了一把生了锈的老式手枪,看起来有点眼熟。 “怎么,你忘了吗?”他拿着枪摆弄了一阵,把枪口指向我的头部,“你在这里——被我杀了两次。” “……你说什么?”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根据刚才的梦境,我大概可以猜到杜云是被给予所杀,但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自己杀了我两次。 整整两次。 也就是说,当年的消失也是被他所杀。 “你果然是忘了,而且还忘的一干二净。”给予起身走了过来,笑着把枪口抵到了我的胸前,“顺便告诉你,你要找的s01——已经死了。”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结果,我原本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他磨灭了。 白毛、束缚、停止、消失、杜云,还有那些无辜的游客,他们全都死在这里,全都被给予和夺取所杀。 “看你这表情,该不会是怕了吧?”给予接着说道,“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在地府见面了。” “真有地府这地方?那咱们可得送你进去见识见识。” 陶久起身一拳砸向给予的腹部,给予毫无防备的接了一拳,脸色却是一点也没变。 “s01的本事可比你大多了。”给予又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跟我打一架,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把枪口一转,对着陶久的胸口开了一枪,陶久立刻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陶久!” 我慌忙把给予往前一推,也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给予的胸口瞬间溅出血光,他向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笑了笑。 我迅速俯下身查看了陶久的情况,他有些吃力的抓住我的手,小声道:“老子好像……没流血……就是肋骨断了……” 我连忙摸了摸他的胸口,发现他的手机刚好在口袋里挡住了那颗子弹,所以没有他受什么外伤。 陶久现在不能随便乱动,也不能再卷入这场战斗,要想让他平安无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我把头垂到他的耳旁,低声道:“你先装死,他没办法杀我,让我来解决他。” 陶久心领神会的望了我一眼,轻轻把手一撒,当场昏了过去。 我装作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再给他补一枪?”给予在我身后笑道。 “你杀了他……你这个疯子!”我转身恼怒的看向给予,发现他正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胸口的血也止住了,“……你?!” 给予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玉石踩了一脚,那块玉石马上化为了一堆尘土。 我马上明白了这二十年那十几块玉石是如何消失的,也明白了村长说给予暂时没办法出去的意思。这些玉石是他最好的疗伤药,就算我把剩下的几颗子弹打完,他也会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直到他再一次杀死我。 给予重新坐到一块玉石上,面不改色的说道:“你觉得,是你先杀死我,还是我先杀死你呢?” 除去刚才那一块玉石,洞窟里还有整整十一块,我在通道里数过枪里剩下的子弹,一共有五枚,刚才用掉一枚,还剩四枚。 除非这四枚子弹能把给予打到不能动弹,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打败他。 不就是十一块玉石,我能把给予逼到这个地步,一定还有办法打败他。 陶久还躺在那里,他的身上没有流血,给予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在骗他,我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 十一块玉石……玉石…… 对了!只要让这些玉石消失,给予就没办法疗伤,不用四枚子弹也足够给他致命一击了! 虽然我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当初可以让a组首领消失,现在也一定可以让这些玉石消失。 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离我最近的一块玉石,这块玉石虽然失去了光芒,但依然很有份量,里面应该还有残存的力量,这大概就是给予能利用它疗伤的原因。 “怎么,知道自己杀不了我,就想对这些玉石动手吗?”给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他的表情十分自信,仿佛知道我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给予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话,让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你是想让玉石消失吗?可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这里还有十一块玉石,你是想一个一个摸过去,还是一个一个吃下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对决 正如他所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办法把这些玉石全部变走。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连一点解决的办法都想不出。 我重新睁开眼,缓缓坐到了这块玉石之上,冷冷的向给予问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仍是满脸笑意,“每次来找我都要问这个问题,你累不累啊?” 我又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说是因为中立冷眼旁观,我信了。你说是因为人与神的不公,我也信了。可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把这么多玉石化为己用,再利用它们控制那些无辜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 给予笑了两声:“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你说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省点时间想想自己的遗言。” “听腻了是吗?那我就问点有用的。”我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镇定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是啊。”给予仍是僵硬的笑着,“我到底为什么要救你呢?如果我不救你,你就只是个死在外面的无名小卒,哪有机会坐在这里和我讲道理?” 我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倒是蹦出了一段话来:“我本是将死之人,善者,恶者,不作为者,这三者皆是神,不论我选择哪一条路,都是介入世间因果,有何分别?” 给予的笑容僵了下去,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在说什么?”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没听过这些话吧?这是我进入中立前对多伦娜说过的话。我被选为中立之神,不是因为不愿作为,而是因为这三条路,我都不想走。” 我梦见那段对话的时候正发着高烧,所以当时没有仔细想过“消失”说的话,现在想来,那段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原本的归宿就是死亡,可神却将我救起,让我成为一个新的神,这才是妨碍世间因果,这才是错。 所以我没有选择任何一条路,也不想作出任何选择,多伦娜便给我起名为“消失”,把我归为“中立”。 中立的规矩是“不可妨碍因果报应”,可他们却要把应死之人选为新神,再把新神归为中立。这和他们的规矩背道而驰,他们却从未觉得有错,也不愿承认自己有错。 人和神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他们都是自私的。 “你以为现在说这些话还有用吗?” 给予冷笑着举起枪,瞄准了我心脏的位置。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已经还了你两条命,你要是想拿走这第三条命,那就拿去吧。”我缓缓站起,走到了给予的面前。 他的枪口正抵着我的心脏,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畏惧。 上次的那一枪只打在我的腹部,这次他又想让村长给我下毒,很显然,他不敢亲手杀我,也不想让我走进这个山洞。 这个山洞里,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给予又是一声冷笑:“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也跟着他笑了笑:“那你又为什么不开枪?” 给予的食指在扳机上磨了磨,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是不是不敢开枪?要不要我帮帮你?” 我伸手抓住给予的手腕,明显感觉到他的胳膊抖了一下,这证明了我的猜想是对的。 我把自己的手贴到他的手背上,一点一点的扣住他的食指,再次挑衅道:“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给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但他还是阴森的笑着,“是啊,我是不能杀你,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为所动的看着他,没有作出回答。 “不知道吧?” 他突然把枪口挪向我的右肩,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子弹瞬间穿过我的肩膀,剧烈的疼痛使我松开了手。他立刻伸手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跌倒在玉石上,又用左手撑了一下玉石,重新站了起来。 我低头看向右肩,伤口流出来的血不多,似乎只是一点擦伤,但是我的右手也因此不能动了。 “没错,我是不能杀你,可我没说不能伤你。”给予笑着把枪换到左手,他的右手似乎也受了伤。 光是这个动作,我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的右手刚才并没有受伤,正相反,受伤的应该是我才对。 回想上一次我被给予打伤之后,陶久说他和束缚、停止僵持了很久,最后身负重伤逃跑了。如果给予身负重伤不是因为和束缚、停止打了一架,那就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打我的那一枪,让他自己也受了伤。 难道他在打伤我的时候,自己也会受同样的伤吗? 这是为什么?难道我和给予之间还有什么关联吗? 我用左手拿起枪,毫不犹豫的对着给予的左肩开了一枪,他的左手一松,手里的枪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给予突然诡异的大笑起来,“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我,就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吗?” 他用右手碰了碰身下的玉石,肩膀上的伤很快就恢复了。那块玉石化为一堆尘土,他拾起枪,转身又坐到了另一块玉石上。 “你还有十次机会,可你的子弹够用吗?”给予甩了甩手里的枪,再次把枪口指向我。 现在枪里只剩下三枚子弹,就算加上给予手上的那把枪,我也不可能把剩下的玉石消耗完。只要我在这里不停的受伤,迟早会被他折磨致死,他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这么从容不迫。 难道我真的没办法打败他吗? 难道我还要等下一次轮回才能打败他吗? 不对,所有的玉石碎片已经被我合并,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吃力的抬起左手,这回直接瞄准了给予的额头。 一米,只有一米的距离,我一定可以打中的。 我颤抖的扣下扳机,子弹向下一偏,朝着给予的鼻梁飞去,给予向后一躲,子弹正中他的额头。他的身体怔了一下,立刻伸手去碰身下的玉石。 我迅速冲上前推了他一把,又对着他的胸膛开了一枪。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回溯 刹那间,从给予胸口飞出的几滴血溅到了我的脸上,一道红光溅入我的眼中,我的视线立刻模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刻我的脑海里似乎涌入了大量陌生的记忆,我有些支持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受伤的不应该是给予吗? 我试图扶着旁边的玉石站起来,但给予立刻伸手抓住了那块玉石,玉石很快变成了尘土。 我的手里一空,再次浑身无力的倒下了。 溅入我眼中的那滴血逐渐开始侵蚀我眼前的画面,一股压抑的情感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时间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尝试着睁开眼,却还是无法动弹。 长时间的压抑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头也变得越来越痛了。 …… 我是谁? 那股窒息感在猛然间消逝,我突然感觉到胸膛有一股暖流喷涌而出,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清晰了。 这是1998年的夏日,也是我——杜云,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这个满是玉石的洞窟十分的阴冷,和外面炎热的天气形成反比,以至于让穿着短袖的我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再见了。” 给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枪,我低头望向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已经被子弹穿透,正在喷涌着鲜红的血液。 我手里的枪掉落在玉石之间,而我已经无力再把它捡回来,这实在是太累了。 几秒后,我的身体向后重重地倒了下去,而我的视线也转移到了洞窟上方,那上面是凹凸不平的山岩,和我的人生一样。 我突然很后悔这一生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次恋爱,以至于我在临死前心里都充满了懊悔。 如果当初把心里的想法告诉那个人,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吗?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 我下辈子……还会遇到他吗? 给予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不会想到,我已经布下了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棋子,我这次来山洞,仅仅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作为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不知怎的,我又把嘴角扬了起来,挤出了一个平生最得意的笑容。 “给予,从我的死亡开始……你会一步一步……走向失败……”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我便闭上眼,再无牵挂了。 “死了吗?”一个轻蔑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你的狼没有资格吃他,让它们去挖个洞,随便埋了吧。”给予答道。 “埋了?你可真好心。”那女人冷笑一声。 “人是我杀的,好不好心,和你有关系吗?”给予冷冷的反问道。 “他连死了都要诅咒你,你却想给他挖个坟,我看你还是惦记着消失吧?”那女人又冷笑道。 “我为什么要惦记他?你可别忘了,不肯放过我的人是他,把我逼到这步田地的人也是他。”给予愤愤的说道。 …… 这段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而我又开始喘不上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妇女的哭泣声。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眼眶发红的中年妇女正伏在病床上啜泣,病床中间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 我是——克林,这是17世纪的某一天,在这一天,辛德死了。 f国和邻国的战争持续了很多年,几个月前,辛德被抓去当了民兵,而就在两天前,浑身是伤的他被送了回来,撑过了他生命里的最后两天。 我和辛德认识了十多年,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向冲动易怒,对邻国的不断进攻更是愤愤不平,这次上战场,也是因为一时冲动受了重伤。 这个伏在病床上的中年妇女就是辛德的母亲,他的父亲在他儿时便因战乱去世了,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了十几年,现在辛德死了,他的母亲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自小就父母双亡,被所有人抛弃,是辛德的父母收养了我,辛德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母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母亲把眼睛哭肿,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尸体逐渐冰凉。 这场荒唐的战争,究竟何时才会结束? 在此之后,我没有参加辛德的葬礼,而是奔赴战场,加入了f国的军队。 我在战场上活跃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像辛德一样,身负重伤的倒下了。 战火不息,敌我双方皆有过,我不埋怨任何人,只恨自己连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上战场。 当我奄奄一息,将要命丧黄泉之时,辛德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沉默的向我伸出手,我便笑着握住了。 ……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跳转,我有些头晕目眩的晃了晃,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大厅外,身后站着几个面熟的神,他们在对我指指点点。 我现在……是“消失”。 那些神已经认定我是叛徒,或许明天我就会被处死,又或许我会被中立除名,成为他们口中的“恶神”。 给予没有被“第三方神明”抓走,是他带走了那些无辜的神,顺便制造了自己失踪的假象。 而试图让两方和解的我,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叛徒”。 我知道给予曾多次向那些神暗示我是叛徒,恰巧我也没几个朋友,他们怀疑我是很正常的。 给予想要借此逼迫我加入他那一边,可我始终不理解他的做法,我不明白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场屠杀显然不是他背叛中立的理由,那只是一个点燃导火索的火星,一个借口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最后望了眼那几个对着我指指点点的神,缓缓消失在他们眼前。 我的目的地是一个未经开发的山洞,那里似乎是“第三方神明”的藏身之处,给予应该就躲在山洞里面。 我快步走进山洞,一直走到第二个洞窟,才找到了坐在一块玉石上的给予。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是与非 他的周围也摆放着各种形状的玉石,加上他坐的那个,一共有五块, 我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都看到了,还用问吗?”给予毫不畏惧的笑了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他的衣服上沾染了大片红色的血污,他的眼神也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我本来还想劝你回去,看来是来不及了。”我握紧拳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愿意相信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他竟然做出这种杀人弑神的恶事,这已经违背了他最初的说法。 “为了什么?”给予又笑了两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些神又做错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没想到你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看来是我太相信你了。”给予自嘲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遭遇了这么多年的战争,这些神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等我死了,他们才觉得我不该死,再把我救起来,让我加入他们。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我当然知道这很可笑,可世道就是如此,这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的。 “如果你想要改变这一切,我们可以另想办法,而不是杀害这些无辜的神。”我故作镇定的说道。 “另想办法?”给予愤怒的揪住了我的衣领,“只要另想办法,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平静的日子,和我死去的母亲团聚吗?!” 我推开他的手,低声道:“逝者已逝,我们无法改变过去。” “是!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我们回不去了!”给予脸色惨白的推了我一把,“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就此别过!” “你一定要执迷不悟吗?!你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和他们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 我拼命的晃了晃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做法有多可悲!多可恨!”给予向远处招了下手,一个红发女人朝我走了过来,“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朋友,夺取。” 那女人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我听人提起过,夺取的这把匕首能够吸收神的力量,化为己用。 “你知道和恶神合作是什么下场吗?!善神不会放过你的!” 我扶着旁边的玉石爬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夺取的匕首就插入了我的胸膛。我惊愕的看着他们,口中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我没有想过他真的会对我出手。 那把匕首被夺取拔出,我踉跄的退了两步,感觉自己逐渐变得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警告,回你的中立,以后不要再来见我。”给予冷冷的说道。 …… 可我……也回不去了…… 像夏克斯这样不容许异己存在的统治神,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我摸了摸胸前的伤口,那里还在缓慢流淌着鲜血,这一刀刺得不深,却让我觉得非常的痛。这些痛楚似乎不是因为伤口,而是来自于我的内心。 “你们果然在这里。” 多伦娜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微微一怔,转身望了过去。她正站在洞口,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显然是为了给予而来。 “原来劝我只是一个借口,你可真会算计人啊。”给予冷笑一声,也从身后拔出了手枪。 但多伦娜已经扣下扳机,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心脏。 “正如他所说,与恶神勾结,罪加一等。”多伦娜平静的说道。 给予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但没过几秒,他身旁的玉石就化为灰烬,而他也毫发未损的站了起来。 我怔怔的看着这个场面,身上的痛感愈发强烈了。 我没有想过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辛德,我们的的确确是回不去了。 多伦娜又毫不犹豫的对着他开了几枪,五块玉石一个一个的被给予吸收,洞窟里很快就空了下来。恰好用完剩下的子弹,多伦娜把空枪扔到地上,又重新拿出了一把精致的手枪。 “等一下!” 我拼尽全力挡到了给予身前,多伦娜把枪口一转,子弹瞬间穿透了夺取的右臂,她手里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他吗?”多伦娜皱着眉望向我,枪口又转了过来,“我可以帮你瞒一时,但瞒不了一辈子,他杀了五个神,迟早会被中立发现的。” 我吃力的喘了口气,厉声道:“他是有错!但是神有错在先,这是因,他有错在后,这是果!你们说过,不可妨碍因果报应!这是你们种下的果,这是你们的报应!” “你说神有错在先?”多伦娜突然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说!”我逐渐恢复了体力,声音也高了起来,“你是善神,孰是孰非,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我只知道害人便是错,这就是我们善神的规矩。” 多伦娜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狠狠的甩到一边,我吃痛的跌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她对给予开了最后一枪。 那枚子弹正中给予的眉心,一道血光飞溅,这回他彻底瘫倒在地上,永远起不来了。 “我不会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任何人,但请你记住,以后不许再提。” 多伦娜收起手枪,匆忙离开了洞窟。 我俯身看向给予,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我宁愿孤独的死在战场上,宁愿没有这个神位。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脸色惨白的笑了笑,“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我还给你。” 我拾起地上的匕首,在自己的心口上狠狠的捅了一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匕首随即掉落在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惩戒 我重新拾起匕首,把上面的血液滴到给予的眉心上,他的伤口又开始逐渐愈合,而我的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消逝,这回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步向死亡了。 命运说过,夺取的匕首可以夺走神的力量,化为己用,同样也可以夺人性命,以命换命。 夏克斯终将会陨落,或许命运将成为新的统治神,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所谓“命运之神”,应当由命运这样的有血有肉之人掌管才是…… …… 命运…… 原来我这辈子真正的朋友……是你啊…… …… 我眼里的黑暗又逐渐变为血色,随后这片血色开始消逝,眼前的画面又回到了现实。 我仍躺在地上,陶久还在一旁装死,而给予已经捂着额头站了起来。 “还有九块玉石。”给予又笑了笑。 “……一块都不会有了。” 我捂着溅入血液的左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松手丢掉了手里的枪。 “怎么,又开始说大话了?”给予重新举起枪,用枪口戳了戳我的右肩,“这么快就不疼了?” 一阵痛感立即从我的右肩传来,我咬牙推开他的胳膊,转身走到了洞窟的正中间。 高烧、头痛都是我的身体给我带来的警告,也是我自己对自己的警告。 原来是我把自己的命还给了给予,他也因此拥有了我大部分的力量,这就是我合并玉石也没办法恢复所有记忆的原因。 当初玉石破碎也是因为力量的缺失,导致它本身只拥有小部分的力量和记忆,很多记忆都需要通过我的梦境来回忆。 总有一天,我会明白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作为“消失”,我没有亲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真心的朋友;作为“杜云”,我失去父母,为了完成计划,心中有情却不敢说出口;作为肖容,我软弱无能,保护不了任何人。 我真正想做的事,不是好好过日子这种小事,也不是保护所有人这种大事,而是让中立之神认清对错,还我自己一个公道。 原来我一直以来追寻的不是真相或是答案,而是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还有九块玉石……是吗? 我摸了摸疼痛的右肩,后退一步蹲了下去,用血画了一个巴掌大的五角星。 给予见我还有闲情逸致画画,又笑着嘲讽道:“你的遗书就是这个吗?” 我没有理会他,拍拍手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这个五角星开始发散出血红色的光芒。这道光芒盖过了整个洞窟,没过多久就消逝了。 周围的九块玉石,一个不漏,全部消失了。 “我的遗书好不好看?” 我笑嘻嘻的走到给予面前,重新拾起了那把枪。 给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是个残障人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把枪口指向他的胸膛,笑着说道,“你说巧不巧,我刚好就剩下一颗子弹了。” 说完这话我立刻扣下扳机,给予的胸口溅出一片血花,他惊诧的看了我一眼,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 “这一枪疼不疼?会比你们杀害的那些人更疼吗?” 我把枪朝着他的头顶丢了过去,他的额头被砸出了一块红肿。 “这一下痛不痛?你觉得会比我的胳膊更痛吗?” 我又冲上去给他的脸来了一拳,可惜是左手,没有使上多大的力气,他的脸只是稍稍红了一点。 “这一拳是还你的,现在我们两清了。” 我夺过他手里的枪,转身走到了陶久的旁边,用脚轻轻踢了下他的胳膊,他立刻睁开眼扶着岩壁坐了起来。 “这就打完了?” 给予在旁边冷笑一声:“好啊,原来你们一直在骗我!” “兵不厌诈,我就是喜欢算计你这种小人。”我把弹夹里的子弹倒了出来,才发现他也只剩下一枚了,“原来你也在装模作样啊。” 给予张了张口,又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似乎是没有力气了。他的胸口还在淌着鲜血,嘴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 或许没过多久,他就会因为大出血而死,但是这已经和我无关了。 我把陶久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肋骨果然有点骨折,需要找点东西固定一下,最好能尽快送去城里的医院。 我们刚走了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闪了过来,那人的速度宛如一道闪电,似乎是我从未见过的。 待那人停在给予面前,我才看清他的样貌,棕发蓝眼,身高可能有一米九左右,是个外国男人。 我见过的外国人不多,所以我很快就想了起来,这是芋头手机屏幕上的那个人,更准确的说,他是芋头的男朋友。 那人的手中拿着芋头的短刀,一道银光闪过,给予的胸前又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有些惊愕的望着那人,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把刀还给我!”芋头虚弱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我转过身,看见芋头正捂着胳膊靠在洞口,身上的衣物红了大片。 那人转身走到芋头面前,把短刀插回刀鞘,一言不发的把芋头横抱了起来。 “非礼勿视!”陶久立刻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没好气的踩了他一脚,一低头躲开了他的手。 我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夺取呢?” 那人回头望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出了一口纯正的中文:“已经死了。” 芋头不满的扯了扯他的衣领:“你不来我也可以解决!” 那人笑着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可以解决,但我不放心你。” 陶久见不得别人秀恩爱比他甜,立刻咳了一声:“两位神仙,你们看到村长和他家小朋友了吗?” “他们已经回去了。”芋头有些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情侣吗?” 陶久也不高兴的别过头:“老子才不想看你们秀恩爱,一边去!” “脾气收收。”那人对芋头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这是个陈述句,他不是在征求芋头的意见,所以下一秒,他就抱着芋头闪了出去。 ……他有这速度,为什么我们要跟芋头走一夜的路啊! 我有点崩溃的看了眼陶久,他略表安慰的揉了揉我的头。 第二百章 平息 芋头刚才走的太快,我这才发现他的包还没有带走。我们在他的包里翻了翻,发现了那罐白色的膏药,我在右肩上抹了一点,很快就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这个特效药似乎对陶久的伤起不到作用,我实在治不了他的肋骨,就把他身上的小伤口都抹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洞窟太过寒冷,给予的尸体已经变得冰凉,我费了很大的功夫在山洞外挖了一个大坑,把他的尸体埋了进去。 他埋过杜云,我再埋他,这是礼尚往来,和感情无关。 我填上最后一块土,拍拍手站了起来,替陶久背起了包。 陶久低头看着给予的坟包,突然问道:“刚才你都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对他说谎?” 我垂着头想了想,又俯身在坟包上写了四个字母。 hind,辛德。 “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接受那些记忆吧。”我又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踏上了来时的路,“走吧,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处理。” 原先我抱着一大堆疑问来到这里,可当我恢复那些记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知道了答案。 当初我还给他一条命,是为了让他以新的身份重活一次。 可过了两百多年,当我以杜云的身份恢复记忆时,却发现他还是执迷不悟,甚至残害了更多的人。 “第三方神明”,它本该是一个为了人与神的公平而战的组织,却因为给予的干涉,变得越来越黑暗。 我需要从内部把它彻底整改,让它成为一个没有杀戮、有血有肉的组织。 现在是凌晨六点多,天已经蒙蒙亮。包里还有些带出来的食物,我们在路上吃了一点,又花了几个小时才走出山沟。 其实我最初的目的是把白毛找回来,没想到他这一趟有去无回,我们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当我们回到无名村时刚好到了中午,村民看到我们平安无事的样子,吓得立刻去告诉了村长,村长和大全就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了。 他们把我和陶久的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反复确认我们是活人之后,就问起了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 我们事先在路上对好了台词,就说他们走后,洞窟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棕发碧眼的救世神,他把两个假山神严惩,之后就腾云驾雾而去了。 我在编故事这方面还没有那么熟练,所以大部分的描述都是由陶久说出口的,他把当时的场面描述的神乎其神,连我都差点信了。 虽然大全对此深信不疑,但村长却是半信半疑。毕竟山神存在了两百多年,他们一直都在作恶,根本就没有救世神来惩罚他们,我们突然这么说,确实不像是真的。 我们又费了很大功夫说服了村长,他抱着试探的心态,带了几个大胆的村民去查看山沟,刚到傍晚就提早回来了。 这下村长真的相信了我们的话,大家决定庆祝一下村子的解放,就在村口摆了宴席,准备请我们吃一顿晚饭。 我们在山洞的时候就把内部查探了一遍,给予所有的东西已经和他的尸体一起归于大地,所以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虽说随便在山里埋尸有点不道德,但我总不能当场火化,这样反倒有放火烧山的嫌疑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和村长一家坐在一桌。大全凑过来问了很多问题,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芋头的情况,陶久本来想骗他说,芋头壮烈牺牲了,但是看他那说什么都信的呆脸,我们只好简单的说,芋头已经被他对象接走了。 大全好像真的对芋头有点意思,听到这话,他就默默低头吃饭去了。 我休息了一天,肩膀上的伤已经痊愈,便利用吃饭的时间,盘算着该怎么跟南湘他们交代。 我想了一会儿,便在包里找了找白毛的手机。然而我摸了大半天,只找到陶久送我的那个打火机,再然后就是移动电源,怎么也找不到白毛的手机。 我又在外套里翻了翻,然而只找到了我自己的手机。 难道是我在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白毛的手机在你那吗?”我扭头向陶久问道。 陶久立刻放下筷子,快速翻遍全身,也只找出了他那部破损的手机。 “这种时候连手机也能丢?你是不是飘了?”陶久拿起筷子继续吃了几口菜。 我平时确实会丢三落四,但我从来没丢过手机这么大的物件,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到处乱丢。 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丢的手机,这有点不正常。 据给予所说,白毛已经被他杀了。再加上木屋门口的那滩血迹,足以证明白毛是在那里受伤的。 至于他受了什么伤,怎么死的,我们一无所知,甚至当时连他的一根头发也没有找到。 我之前用自己的手机备份了一张白毛的照片,如果真的如我所想,这张照片应该已经消失了。 我赶紧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仔细翻找了几遍,果然找不到那张照片的踪影了。 难道他还没有死?! 我猛地抬头望向大全,他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就摔了出去。 “怎……怎么了?”大全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立刻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前天早上有个人进了山沟?” “……前天?”大全有些疑惑的说道,“好像没有吧?” 陶久手上的碗放了下来,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也向大全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说这几天有三个男的进了山沟?” “三个?”大全瞪大了双眼,“不是只有两个吗?” 这下我们心里都清楚了,丢手机的事绝对不是偶然。 我一拳捶了下陶久的后脑勺,对大全说道:“是两个,肯定是他记错了,一天天的就想着逛窑子,二和三都分不清。” “胡说八道,老子从来不去那种鬼地方!”陶久回击了一拳,临时改口道,“是隔壁村马二狗说的,老子还以为真的有三个人进去了!” 大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起了饭。 我和陶久各怀心事的对视一眼,不再提山沟的事了。 第二百零一章 暂缓 因为一晚上没有好好休息,我们需要在无名村多住一夜。芋头一早发来消息说在城里等我们,陶久就把多余的棉被送了回去。 可能真的是太累,我躺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陶久从大全那里借来了两套衣服,总算把我们身上这几件脏兮兮的衣物换了下来。我穿的是大全的棉袄棉裤,不过这身衣服看起来有点像乡巴佬,我甚至觉得自己比大全还要土。 陶久就不一样了,他穿的是村长年轻时候的衣服,村长的体型偏胖,棉袄也大一号,可陶久穿着不显胖,反而有点时髦,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去溪边把脏衣服都洗了一遍,陶久的伤还没养好,就在一旁看着我洗。 我稍微和他聊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不过我不太会讲故事,只讲了几句就累了,还是等以后再慢慢讲给他听。 等衣服晾干还要一两天,我们和村长交换了地址,准备回北京再把衣服寄过来。 我还有很多事没办,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吃过午饭,我们就往长生村的方向回去了。 到了第三天中午,我们才到达城里和芋头汇合。 芋头一大早就在城里的肯德基等着我们,待我们汇合后,他就请我们吃了顿全家桶。等我问了芋头才知道,原来昨天陶久一直和他念叨着要吃肯德基,不然这顿午饭应该更正式一点。 芋头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看了下陶久的情况,说只是轻微的骨折,只需要去医院开点药,再过几天就能恢复。 我倒是有点心疼那部挡子弹的手机,芋头肯定花了好几千,这用了才没多久,现在陶久又要买一部新的,他换手机的速度简直比换季还快。 但转念一想,几千块钱换了陶久的一条命,好像挺值的,要是子弹稍微偏一点,我就没脸给陶叔交代了。 吃完这顿肯德基,我们也就正式的踏上了归途。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恶神,芋头还要回去汇报一下情况,我们把包还给他就暂时分别了。 我们在傍晚的时候回到北京的家中,因为实在懒得做饭,我们又久违的点了份外卖,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这一阵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要做的事却是越来越多,比当初躲避追杀还要麻烦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足够喘息的时间,我的脑子里却全是一些等着我去做的事情,就连闭上眼都会让我想起那些神的丑恶嘴脸。 太痛苦了。 “要不要看点喜羊羊洗洗脑?”陶久突然用遥控器敲了敲我的胳膊。 “这种时候还看动画片,要看你自己看!”我一个白眼过去。 “都到家了,不要这么严肃。”他打开电视选了一个八点黄金档。 我也不想这么严肃,可发生了太多事,我肩上的责任早已超出了负荷。 大全凌晨在山沟里说自己见过白毛,所以白毛消失的时间应该是在那之后。而他的那滩血迹已经开始变色,应该是在我们进山沟之前留下的。 进出山沟的路只有一条,如果白毛平安无事,应该会顺着来时的路逃出去,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遇上我们。 而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他真的逃出来,应该会发现我们一直在跟着他,可他为什么会选择消失? 不对,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枪! 那天大全在林子里开枪救了陶久,当时大全说,他在林子外面捡到了那把枪,所以想进来提醒我们。因为当时我觉得山沟里出现枪很正常,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一想,他们打斗应该是在山林深处,或是山洞附近,怎么会有人把枪丢在林子外面? 我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把手枪。 我把这把枪反复端详,终于在握把内侧找到了两个蚂蚁大小的文字——“肖容”。这两个字似乎是用特殊材质的笔写上去的,不会轻易掉色。 刚好这个字迹我也认识,是白毛写的。 这下我心里清楚了,是他故意把枪丢在林子外面,让大全把枪送给我们。而白毛会做出这个举动,一定是因为他在出去的时候发现了我们,只是他不想让我们发现自己的行踪。 难道是他不愿意和我们汇合吗? 陶久从我手里夺过那把枪,也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文字,低声问道:“他是不打算回来了?” 白毛最初进山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杜云,他事先交代好后事,又染了黑发,一定是抱着永不回头的决心。所以无论他是否活着,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我想,也许他找到了杜云的尸骨,完成了最后的愿望,所以去过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了吧。 “人各有志,我们是拦不住他的。”我把枪收回包里,转身又躺回沙发上,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这才两天你就老了二十岁,为夫有点承受不住了。”陶久半开玩笑的捶了下我的脑袋,“小小年纪不要学老钱感慨人生,当心秃顶。” “呸!就知道诅咒我!”我假装生气的踹了他一脚,拿起手机翻了翻明天的航班。 明天早上要去陪陶久买部新手机,之后我们就要坐飞机去云南,那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等着我处理。 等我订完两张中午的机票,外卖刚好也到了。我们一边看着电视里的古装言情剧,一边吃着手里的炒饭,看了没多久,就把那些破事抛之脑后,彻底融入了剧情之中。 不过我看重的是剧情,陶久看重的是男女主的颜值,他认为男二女二的颜值和演技比主角都高,恨不得把导演拉出来骂一顿。 但我觉得,管他颜值怎么样,只要比我长得好看就行。 说到这里,陶久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你这病是有根据的,叫身体畸形恐惧症。” “什么畸形什么症?欺负我没读完书是不是?” 我立刻拿起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大概看了几行字后,狠狠的给陶久来了一拳。 “你他妈才觉得自己丑!” 第二百零二章 寻物 陶久在柜台旁边里挑了又挑,始终选不出自己喜欢的手机。我已经陪他逛了六七家卖场,起初我还有点兴致和他到处乱逛,但他总认为这些手机没有原来的好用,就这么换了一家又一家,我的耐心也彻底磨完了。 我看了眼时间,他已经挑了两个小时,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十一点了。 “你是想在和这里的美女店员一起吃午饭吗?”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陶久不厌其烦的摸着柜台上的手机,答道:“老子得买个防弹的,不然一次挡一个子弹,挡那么几次就破产了。” “你见过手机防弹的吗?能不能好好选!”我转身看向四周,刚好找到了一个美女店员,“姐姐,你们店里最新款内存最大的手机是什么?” 那个美女愣了一下,立刻拿起一部手机说道:“当然是我们这款最新的——” “好好好,就买这个了!”我飞快地拿起手机付了钱。 陶久一脸嫌弃的捧着那部新手机,勉强接受了现实。 我们在街边买了几份小吃,吃完便赶往机场,匆忙飞往云南。 坝美还是老样子,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来往的人不是很多。我们又上了之前那个老大爷的船,大爷缓缓地划着船,我们坐在船上看着风景,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和谐了许多。 我们无心观赏周围的风景,直奔阿克家而去。 因为已经是傍晚,我们只能在阿克家投宿,而我要处理的事就只能搁置到第二天了。 阿克对我们的到来习以为常,就照常请我们吃了顿晚饭。饭后我们和阿克聊了点无关紧要的事,又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不到九点就回房里休息了。 我本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陶久硬是把我拉起来打了两局游戏,我的睡意也硬生生的被他压了下去。 刚打完游戏,陶久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就冒了出来:“老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你过来了,你好歹给个解释。” “那你中午在飞机上怎么不问?”我刚放下手机,又拿起来打了几个字。 “还不是因为你买的破手机!”陶久又一脸嫌弃的摸了摸手机,“这肯定不防弹!” “废话!全世界的手机都不防弹!”我立刻白了他一眼,“我有东西在鬼山的破庙里,再不找回来就要报废了。” “什么东西?你闲着没事藏在那鬼地方干嘛?”陶久好奇的坐了过来。 “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明天你就知道了。”我打完剩下的字,一个翻身躺了下去。 “你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跟为夫商量,还偷偷摸摸写小黄文。”陶久把我的手机拿了起来。 “你才写那种东西!我写的是备忘录!”我翻身一脚踹了过去,“最近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万一我一觉醒来全忘了,还能看这个提提神。” “你丫备忘录写一百多条?”陶久很快解开了我的手机锁屏,“第一条就是参加高考?咱们的婚姻大事在哪儿?” “什么婚姻大事,等我大学毕业再说!”我赶紧把手机抢了回来,“以后再给你看,好好睡觉!”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刚好天气不错,我们一早就上了鬼山。 因为是秋冬季节,山路上的遮蔽物很少,我们对道路也很熟悉,更何况白天上山比晚上轻松很多,我们在十点左右就到达了破庙。 山上的风不大,温度也正合适。 我一步一步的走进庙里,默默站在祭台前思考了片刻,对着原本放佛像的位置鞠了一躬。 我转身向陶久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当然记得,咱们睡过的地方我都记得。”陶久嬉皮笑脸的答道。 我这会儿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就接着说道:“赛哥被人打晕再丢到这里的事,是杜云干的。” “他果然是杜云计划里的一部分?”陶久把手搭到了我的肩上,“你这局到底有多大?” “这个计划太复杂了,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不说了,快来帮忙。”我拉着他的胳膊向庙后的山崖走去。 山崖上有一些枯黄的树丛,不过这里空地很多,前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我并不能确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我闭上眼仔细想了想,之前我梦见杜云站在这个山崖上,他站的位置应该是在…… 我睁眼看向左侧一块半米高的石头,应该就是在那个位置。 “该你出手了,大岩蛇!”我一掌把陶久推了过去,“冲呀,使出挖地洞!” 陶久立刻转身给我的脑袋来了一拳:“你当老子是免费苦力吗?精灵训练师?” 我捂着头一脸无辜的说道:“谁说免费了?你帮我把那块石头挪开,我就亲你一口!” “好,这是你说的。”陶久走过去飞快地把石头挪开,扭头说道,“来吧娘子。” 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于是我就走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顺便俯身把背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铲子。 我比划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埋头就开始铲了起来。 “你埋了个什么东西?地雷?”陶久也拿起铲子帮我铲了几块土。 “是地雷你刚才就死了!”我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些土块封了太多年,土质十分坚硬,我们低头铲了好一阵,结果才铲出了一小层土。 “这么深?你到底埋了什么宝贝?”陶久不耐烦的往下铲了铲。 “不要着急,慢慢来,冷静。”我用沾满泥土的脏手拍了拍他的肩。 “得,赶紧的!”陶久也用脏手推了我一把。 我们又往下铲了半个小时,铲到地下三四分米的时候,总算铲出了背包的外壳。 “你的宝贝出来了?”陶久用铲子戳了戳上面的拉链。 我们合力把周围的土块清了清,费了很大功夫才把背包提了出来。 我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和二十多年前一样,装着不锈钢饭盒和一本《论语》。我在上面包了一层防水袋,所以这两样东西都完好无损。 我把这两样东西放到自己的包里,而这个破损的背包就交给陶久,准备下山再找个地方扔掉。 既然找到了这两样东西,我也就安心和陶久下了山。 第二百零三章 杂事 我把从坝美带回来的饭盒和书放在书房的柜子上,陶久拿下来看了好几次,认定我是脑子不正常才把饭盒放在这种地方。 这一点我承认,因为我是真的想不到别的地方存放了。 我已经完成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接下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把“第三方神明”剩下的二十一个组全部收买。这项任务很艰巨,他们刚摆脱给予,不一定会同意归顺我,要是劝不成,我就要临时演一个狠角色了。 为了汇报一下白毛的情况,我们特意腾出时间赶往梅园,和b组首领稍微说明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我犹豫很久才狠心下来,把白毛在s组的档案全部销毁,让他和s组彻底断了关系。 b组首领这几天已经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早就把以前的打打杀杀抛之脑后。 她给我看了这个月七位数的盈利,我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面无表情的说道:“好,不愧是你。” 不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江湖骗子,居然把这些仿品卖的这么贵。 我又向b组首领询问了c、d两个组的情况,她说已经和两个首领协商过,他们准备去国外开拓市场,而且卖的是普通工艺品,不违法。 这么一听,他们是准备把梅园发扬光大了。 不过杜云最初并不是想把生意做大,他只是想通过生意来认识更多的人,让自己的计划变得更加完善。 没想到这么多年梅园都没有倒闭,还盈利了这么多钱,真是说出去连杜云自己都不信。 确认完他们的情况,我们便去仙人居坐了一会儿。 南湘果然因为上次的事把我大骂一通,正好撞上几个伙计打瞌睡,她就顺带着那些伙计一起训斥,我瞬间感觉自己的地位降了很多。她骂了足足一刻钟,最后终于因为口渴而停止了训斥。 等那几个伙计回去认真干活之后,南湘像上回一样敷衍的给我们倒了两杯温水,靠在沙发边上等着我们给出解释。 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在心里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不准备回来了。” 南湘垂眼望着茶杯,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他还活着?” 我喝了一小口温水,微微点头道:“他还活着,但是他好像不愿意见我们。” “这也正常。”南湘俯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轻声问道,“你们老实告诉我,白远他是不是喜欢杜云?” 我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摔了下去。 “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慌什么?”南湘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老钱最近一直在找杜云的照片,他好像忘了拿走照片的人是谁。” 拿走照片的人是白毛,他的消失不会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痕迹,老钱也不会记得他了。 南瑶一家曾经是s组的清除对象,据我猜测,多半是因为南瑶的记忆无法被他们的消失所影响,所以南湘也应该是如此。 见我这么久没有回答,陶久便替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他们都忘了白远的事,老钱又忘了这么关键的事情,我很容易就能猜到之前拿走那些档案的人是谁。”南湘低头喝了口茶,“他拿走这些档案和照片,不是为了发寻人启事,也不是为了赶尽杀绝,我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二十多年前的事,就能猜到前因后果。” 不得不说,南湘真是深得她姐姐的真传,什么事情都能一猜一个准。 我放下茶杯低声说道:“你猜的没错,这些事太复杂,我们一直都在瞒着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瞒着我的事情还少吗?”南湘又瞥了我一眼,“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些杀手?是想收他们为座下弟子?” “巧了,我也这么认为。”陶久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我的肩,“隆重介绍一下,这是传销头目。” “你丫才传销组织,这是正经生意!”我立马给他肩膀来了一拳,“当初还不是你让他们来这里的!” 陶久揉了揉肩膀,无辜道:“我那只是提议,让他们继续做下去的是你,能怪我吗?” “行了,你们收敛一点。”南湘冷冷的看了眼进出的客人,那些人立刻转移了视线,“听说你们还有两千个人要加入,你们养得活吗?” 我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剩下的二十一个组还没有被说服,知情人应该不多,南湘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会猜到这件事。 “梅园的住宿一向是我安排,前几天b01来问过我。这可是两千个人的住宿问题,难道我要装作不知道吗?”南湘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叠表格,“梅园可住不下这么多人,你们自己想想办法。” 现在梅园附近住满了三个组的人,这两千多个人肯定是住不下了,反正他们本来就住在国外,不如让他们在国外做做生意,省得跑来跑去。 我马上联系了嗜睡,他说已经和各个组的首领谈过,他们都对给予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现在已经有小部分人退出,两千多个人还剩下一千五百多个,他们还在为以后的出路商讨。 还剩一千五百个人,他们这么多组肯定不会轻易听我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每个组的首领叫出来,让我来跟他们聊聊人生,聊聊理想。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靠在一旁的南湘,既然她要照顾梅园的生意,那肯定迟早会和那些首领见面,不如让她一起过去,正好帮我撑撑场面,她这张黑帮女人的冷面肯定派的上用场。 我和嗜睡商量了一下见面的时间,他说那些首领基本都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明天白天就可以汇合商议。我们把时间定在下午两点,而地点就在春风楼。 我对其他酒楼饭店不太熟悉,刚好春风楼的服务员深得我心,包房也跟正式,所以把他们安排在春风楼大概没什么问题。 我把这件事和南湘提了一下,她对帮不帮忙都无所谓,所以明天陪我去一趟也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我把明天的行程稍作整理,再三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和陶久回家休息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幽竹堂 我们在春风楼的四楼订了一间适合谈话的包间,好像叫什么“幽竹堂”,门口照样是一道屏风,而房内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可以坐十人左右。 圆桌是回字形,中间摆着绿竹,看起来还算美观。包间的两侧放着椅子,加起来足够坐下所有的首领。到时候只要让这些首领派出代表,坐满桌子就行了。 我专门找来上次白月阁的两个服务员当门神,交代她们如果不小心打起来就帮我挡挡刀。她们照样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果断站到门前当做没听见。 我提前一小时在包间里做好准备,坐在圆桌的正中间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南湘和陶久搬来两张凳子,预备坐在我后面充当排面。 没过多久,b组首领和a02赶到了,她们商量过后,决定让b组首领坐在我旁边,而a02坐在一边。 之后是c、d两个组的首领,c组首领的腿伤还没有好,所以他们派出的代表是d组首领。 等到一点半之后,其他组的首领也陆续赶到,还没到两点,所有首领就全部到齐,坐满了整个包间。 这些首领大多数都来自异国他乡,不是红毛就是金毛,还有些黑白挑染的。他们在桌上报上自己的编号,但我一个都没记住,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字母牌发给他们,让他们举牌再说话。 显然他们对这个举动非常不满,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字母牌举起来。 我和桌上那几位代表干瞪了半天,最终一个棕色长发的外国男人忍不住开口道:“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他刚摆到桌上的字母牌,勉强辨认出他是h组首领,便咳了一声道:“我正值青春期,不行吗?” 陶久在我背后偷笑着说道:“他今年18岁了。” h组首领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被南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18岁就想学人统治天下,你的大清亡了吗?”远处一个金色长发的外国女人嘲讽了一句,她是z组首领。 又会说中文又懂网络用语,这个女人是个人才啊! “我也没说要统治天下,用不着跟我呛吧?”我扭头暗示了一下陶久,他立刻站起来给每个首领倒了杯茶,“我只是想帮你们谋划一下出路,顺带着领导一下,又不是控制你们的行为,不要激动,多喝热水。” b组首领冷漠的瞥了我一眼,望着圆桌中间的绿竹喝了口茶。 最靠近我的f组首领是个黑发的东南亚女人,她摸了摸茶杯,冷声道:“我听说s01因为你失踪,a01也被你害死,你让我们跟你合作,是想让我们早点出事吗?” “这话说的不对,s01不是失踪,他是自己选择离开。而且根据他对s02的交代,现在我是s组的新首领,我还是有资格跟你们谈条件的。”我把目光投向一旁穿着汉服的s02,她完全不想融入对话,机械的点了点头。 这些首领各自望了一眼,低声商议了一阵。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a01的死你又怎么解释?难道这都是巧合吗?”棕色长发的h组首领又开口道。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有些口渴的拿起了茶杯,“你们混了这么久,肯定也知道,你们的仇家多的是。要是哪天你们被杀了,还得怪到我的头上吗?” 他们也默默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显然是被我戳中了心事。 “我也不是怪你们杀人,毕竟你们是被人欺骗。现在那个人死了,正是你们挽回一切的好机会。”我又喝了两口茶,接着说道,“你们学的多,可以去做点正经生意,赚来的钱拿去做慈善,就当是为那些无辜的生命赎罪。” “这生意很简单,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b组首领掐准时机,立刻拿起几份资料依次传了过去。 他们拿着资料看了一阵,似乎还是对我存有芥蒂。 “你也是中立之神,如何让我们相信你?”坐在f组首领旁边的眼镜男问道。我再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是q组首领。 “其实你们这些问题,c、d两个首领也向我问过。”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身上这些能力本来也是我的,中立对你们的态度你们也都知道,他们一直都认为我是你们的幕后主使,其中一点原因就是你们身上的能力。就凭这一点,我已经被中立之神除名了。” 我刚准备继续喝口茶,又抬头补充了一句:“我加入中立是很早以前的事,而且因为这点破事我死了两次,这辈子我都不会回去当那个破神。” 他们听着皱了皱眉,低头又开始交头接耳。 我知道他们的顾虑,给予曾经控制他们两三百年,这个谎言到最近才被揭穿。现在我又要做他们的领导者,他们肯定持有怀疑态度,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轻易相信。 d组首领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她放下茶杯直接说道:“既然这个能力本来就是你的,你有权控制我们所有人,我没有异议。” b组首领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张打印好的表格:“同意的人请给自己打勾,不同意的在后面留下原因。” 她把表格传给d组首领,d组首领很快在上面打了勾。 “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有意见的我们半个小时后再谈。”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到房间的角落里喘了口气。 还没等我休息几分钟,南湘就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南湘的视线越发寒冷:“你说你死了两次,是吗,杜老板?” 完了,刚才说的太激动,居然忘了南湘还站在后面。 “咳咳!”我立马装模作样的捂住了喉咙,“等等,我被茶呛到了,快去帮我倒杯水!” “还想喝水?这二十年的账本咱们该对对了吧?”南湘一巴掌飞了过来。 这一掌来势汹汹,我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五章 商谈 谁知几秒过后,冰凉的手掌轻轻贴到了我的脸颊上,我猛地睁开眼,发现南湘正俯身望着我,眼神十分的平静。 “你回来了。”她说着便笑了起来,样子和当年的南瑶一模一样。 我愣愣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说二位,叙旧能不能看看场合。”陶久在一旁无情的打断了南湘。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叙旧了?”我说着又咳了起来,这回是真咳,“我真的被茶呛到了!快去帮我倒杯水!” 陶久刚想转身去拿水壶,被南湘一把拦了下来。 “不用了,我来吧。” 南湘转身走到茶桌前,拿起水壶轻轻的倒了杯温水。她把茶杯递过来,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 我接过茶杯,低头缓缓喝了几口,水里有淡淡的柠檬味,把我嘴里的茶味都盖了过去。 “那个……”我抬头望向她,有些犹豫的说道,“南湘……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无家可归了。”南湘转头看向陶久,低声道,“你过来一下。”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包间,不知道是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我呆滞的看了会儿角落里的盆栽,那似乎是一株兰花,但是还没有到开放的季节。 “你对这个感兴趣?”一个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扭头看向来人,原来是d组首领。 “抱歉,我只是在发呆,让你失望了。”我把茶杯放到一旁,“这应该是兰花吧?” “……好吧。”d组首领抚了下额前的碎发,俯身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仔细想过了,你没有错,是我们不该相信那个人,就算你是想利用我们,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闹了半天还是在怀疑我利用他们,这疑心也太重了。 “就算我是想利用你们,也只是利用你们做点生意。我就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难不成还能利用你们出去打打杀杀吗?”我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只是这么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d组首领扭头扫了眼包间里的其他人,“既然你帮我收回了那些能力,我也会帮你想办法说服他们,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她,轻声道:“谢谢。” “你是我们未来的领导者,以后不要随便说这些话。”她冷淡的瞥了我一眼,起身坐回了圆桌上。 我起身揉了揉胳膊,看着时间还早,就去包间外看了眼陶久和南湘。没想到他们在走廊里聊的正高兴,见我过来偷听,立刻结束了对话。 “聊什么这么高兴?怎么不继续了?”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乱听。”陶久一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南湘推开他的手,变回了原来的冷面孔:“反正都讲完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俩像一对好姐弟似的往回走去,我疑惑的跟着他们回到包间,可他们却再也不提刚才的事了。 此时大部分首领已经填好了表格,我假装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对我有意见的人只有少数,这比我预计的要顺利很多。 我和那些没意见的首领互换了联系方式,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春风楼。而剩下的几个就是有意见的,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六个。 其中一个就是对我非常有意见的q组首领,他和o、p两个组的首领坚持原来的观点,他们认为我本来就是神,和第三方神明的原则相悖,这一点是我没办法改变的。 还有的就是j组、t组和m组的首领,这三个首领都是女人,她们的理由也很简单。她们认为现在的第三方神明不需要新的管理层,没有领导者也同样可以生存下去。 这两个理由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事实上我对自己也抱有这样的意见,但是大局为重,我也没心思想这么多了。 我和这六个首领坐在圆桌上,让陶久重新给他们倒了杯茶。 “谢谢你们能提出这些意见,这证明你们非常有主见,我很欣慰。”我拿着表格装模作样的说道。 “既然我们只是少数,你完全可以无视我们的意见,用不着把我们留下来谈话。”m组首领捧着茶杯说道。 “如果我想控制你们,完全可以取代管理层,给你们编造一个更完美的谎言,没必要提早把真相说出来。”我接过她的话头继续说道,“我把你们聚集在这里,不光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支持,也是为了了解你们对我的看法,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q组首领推了推眼镜,“你是神,我们不容许神的存在,这是事实。” “我刚才也解释过了,我‘曾经’是神,曾经。”我重重地强调了一下,“现在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性质跟你们一样,所以不存在相悖。” q组首领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你如何能保证我们不被中立追杀?” 这件事正是我需要去做的,之前和解不成,中立之神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必须得想办法进入神界,解决这一切问题的根源。 “你们和中立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我相信你们肯定知道,那些神比你们更加顽固。现在你们群龙无首,他们肯定会找机会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再以杀人和弑神的罪名惩治你们。”我扫了他们一眼,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我想吓唬你们,不论我当不当这个领导者,你们都会被中立追杀。所以这个问题,和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事情无关。” q组首领皱了下眉,突然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把表格给我吧。” 我把表格递给他,他飞快地给自己打了一个勾:“我没有意见了。” “你这个人变脸变得还真快啊。”t组首领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我的想法和d组首领一样,他是我们的力量来源,在这一点上我们无法辩驳。如果他想成为新的管理层,更是理所应当。”q组首领抬头看向我道,“更何况你没有直接谋权篡位,而是在这里虚心请教我们的意见,我认为你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第二百零六章 解除 待q组首领离开后,o组和p组的首领也陆续在表格上打了勾,包间里很快就剩下j、m、t三个组的首领,她们还是对我颇为不满。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留你们一起吃晚饭。”我指了指墙上的时钟,马上要到四点了。 t组首领甩了下自己的长发,冷声道:“我的想法很简单,你没有能力保护我们,也没有能力统领我们。你刚才耍的也全是嘴皮子功夫,虽然他们表面上同意,但背地里又会听你的话吗?” “既然你把我们叫到这里,就一定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一直没开口的j组首领说道,“你说我们拥有的能力本来是你的,那我也可以请你收回这些能力,把j组从你的名单上移除。” “我没有说不可以。”我镇定的看向她道,“我要的只是一个位置,而不是控制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 m组首领见状立刻插了一句:“抱歉,如果不是控制我们,那你还要这个位置做什么?” ……我总不能告诉她们是为了利用这个身份和中立对峙。 “你们可以帮我当做一个引导者,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助你们,带你们脱离这个黑暗的深渊,让你们的人生步上正轨。”我举着茶杯喝了一小口温水,“更何况你们变成这样,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我当初能够狠下心杀了给予,也就不会有后来那档子破事了。” “……”m组首领沉思了片刻,低头和另外两个首领说了几句话。 我回头望了眼陶久,他假笑着回了我一眼,用口型说道:“说重点。” 我又回头望向三个首领,她们已经商议完毕,正抬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这是我的保镖1号,要是你们感兴趣,我等会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急中生智指着陶久说道。 “……我们不关心这个。”j组首领抱起了胳膊,“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只是想让我们做生意?” “那是当然,我总不可能派你们去暗杀高中的老师、同学什么的,你们不怕我还怕。”我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只需要回答同不同意,如果有其他的意见,我可以再给你们解释。” “这样吧,我们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t组首领很快开口道,“你可以当这个领导者,我们也会随时盯着你,如果你的做法和现在说的不一样,我们就不再承认你的身份。” 这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她们能这么想我简直求之不得。 “我可以接受。如果我真的是在利用你们,你们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立即答应道。 j组首领和另外两个首领耳语了几句,抬头看向我道:“是个好主意,请你也要好好记着。” “我能说出口,肯定也会记在心上,这点请你们放心。”我有些释然的笑道,“既然你们同意了,我也要给你们讲讲我的规矩。” “你还有规矩?”t组首领皱着眉瞥了我一眼。 我捧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向她们敬了一杯:“我的规矩很简单,只有一条:不可伤天害理。” “……”m组首领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就只有这个?” 我点了点头:“只有这个,虽然很简单,但也请你们能够做到。” “……明白了。” 她们拿起表格,分别在自己的名字上打了勾。 我抬头看了眼时钟,四点刚过一刻,马上就是下班高峰,现在回去做饭可能有点麻烦,我们应该是要在这里吃晚饭了。 我们只有三个人,在这里吃饭有点太正式,倒不如把她们叫来一起吃。 “要不你们留下来吃顿饭吧,我请客。”我向那三个首领问道。 她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邀请。 我从门口的服务员那里要来了菜单,这份菜单我还没有仔细看过,我就把陶久叫来一起点了几道菜。 “这顿得吃好几万,你确定你请客?”陶久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差点忘记自己没钱了。”我煞有介事的拍了拍陶久的肩,“夫君,靠你了!” “这个时候就知道叫我夫君了,你丫就是等着老子买单吧?”陶久用菜单敲了下我的脑袋,脸上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 “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现在我是你的顶头上司,好好演你的保镖!”我夺过他手上的菜单,伸出另一只手道,“麻烦保镖1号,借用一下你的卡。” “为夫迟早跟你算总账!”陶久说着就把银行卡塞到了我的手上,拿起菜单又点了几道菜。 没想到陶久的银行卡还是这么好骗,幸好我不是专业的感情骗子,不然捞到这么多好处就直接跑路了。 点完菜后,我们一直休息到了五点半,服务员整理了茶具,开始帮忙摆餐具。 等到六点整的时候,厨房开始一道一道的上菜。陶久点的都是一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热菜,看起来很有排面,一点也没丢我这个“大人物”的面子。 南湘并不在乎这些菜好不好吃,只是一味的把肉往我的碗里夹。我有些承受不住,就说自己还不是很饿,于是她把头一转,开始把肉往陶久的碗里夹。 这两个人的感情倒是好的很,真想知道他们下午到底说了些什么。 吃过晚饭,我们送走了三个首领,准备把南湘送回梅园,但南湘已经叫来了江律师,让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我们也只好先回家了。 我本来想在路上套出陶久的话,但是下午的谈话有点费劲,再加上车速平稳,我就这么靠在副驾驶上小睡了一会儿。 没想到我醒来时已经到了家,我只好把套话的事往后推了推,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陶久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到疲惫,不过我看的出来,这些天他一直跟着我到处乱跑,一定早就累的不行了。 我伏在沙发边上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亲上了他的脸颊。 第二百零七章 命运 陶久安静的样子很好看,如果他能改掉不要脸的坏毛病,简直比得上电视里的那些小鲜肉,说不定追他的人围在一起都足够把我挤成肉饼了。 我该庆幸他不够正经,看上了我这个灾星,不然我一个人刚踏上旅途就要被抛尸荒野了。 我起身准备去擦头发,谁知陶久立刻睁开眼抓住我的胳膊,下一秒就把我丢到了沙发上。 “你干嘛?!”我下意识的护住脑袋,整个人都栽倒在沙发中间。 “老子有起床气,你当心点。”陶久起身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还没睡饱,“你怎么洗这么快?” 我扶着沙发后背,理直气壮的坐了起来:“我一直都这么快,你要睡觉洗完再睡,别把我家沙发弄脏了!” “这是老子买的沙发,我想怎么弄脏就怎么弄脏,你嚷嚷什么?”陶久又一掌把我按倒在沙发上,“今天吃饭吃了五万多块钱,这帐怎么算?” “俗话说得好。”我使出浑身力气,咬着牙挪开了他的手,“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请她们吃饭,就是你请她们吃饭,所以,我不用花钱。” “哦,这么不要脸,跟谁学的?”陶久挑起了眉。 “还不是跟您学的,市井无赖。”我厚脸皮的笑了笑。 “没有以前的怂包可爱了。”陶久说着就扬起了嘴角,“不过,我挺喜欢。” 他俯身在我的脸上吻了一下,转身朝着浴室走去。浴室里很快传来放水的声音,把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心头有些痒痒的。 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我立刻起身看了一眼,是轨迹发来的消息。 要想和中立之神对峙,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去神界。但是经过了两百多年,神界的入口已经多次更换,我还需要请轨迹帮忙带个路。 然而轨迹认为,“消失”的重生对中立来说是一件大事,她不希望我把旧事重提,所以她并没有把神界的入口告诉我。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大事,中立之神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我这一趟去给他们纠错,肯定会把神界整的天翻地覆。 而且束缚和停止已经因为给予而丧命,我这个时候去提第三方神明的事,弄不好就直接被千刀万剐了。 可我偏偏就不信这个邪,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该错的地方还是会错,守着那几百年的烂规矩有什么用,他们迟早要为那些错误付出代价。 既然轨迹这边不同意,我就又联系了芋头和阿雪。 待我擦干头发,阿雪就第一个回复了我。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看法,只让我明天去见一个人。她把地址和时间发了过来,其他什么也没解释,我想那个人应该很重要,或许他能够帮到我。 之后芋头也给了我回复,他说自己并不属于“命运之神”,所以对中立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更不知道神界的入口在哪里。他也希望我明天能够正常赴约,因为那个人和我有关。 光是“和我有关”这句话就能让我想到很多熟悉的面孔,这次见面事关重要,我必须,也肯定要去见那个人。 第二天上午,陶久开车把我送到了阿雪说的那个咖啡厅。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我提早了半个小时,咖啡厅里还没有客人,看起来十分冷清。 这家店的整体颜色是深褐色,装修格局和一般的咖啡厅差不多,不过摆设很整齐,看起来很舒服。 我刚走进店内,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把我领到了最里面的咖啡桌上。 我坐在位置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家咖啡厅价格不贵,位置也是在人多的街上,不应该没有客人。 难道这家店被那个人包场了? 我又看了看四周,只有两个服务员在角落里打游戏,门口还是没有任何客人走进来。我只好低头打了会儿游戏,消磨了点时间。 我玩的正在兴头上,桌子对面突然坐下一个人影,把一杯热咖啡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怔了一下。 “……怎么是你?” 他戴着一副黑边的眼镜,样子好像比三百年前精神了许多。 “听说你全都想起来了,我就来看看你这个老朋友。”他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接着就把咖啡杯推到了一边。 “我只是得到以前的记忆,又不是变回以前的那个人,照理说,我们也不算老朋友。”我有些无奈的捧起咖啡杯,温度刚好可以用来暖手。 “你不是以前的消失,我也不是以前的命运,所以我们只是表面形式上的‘老朋友’。”他轻轻笑了笑,“阿雪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我经历了一些事,现在叫李长辉,这家咖啡厅是我开的。” “这家店是你开的?!”我立刻环顾四周,那两个服务员已经站回柜台旁边,站的非常笔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阿雪的朋友怎么这么有钱?这个朋友就是我。”李长辉把手机拿了出来,“难得跟你见一面,加个微信吧。” 原来阿雪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有个暴发户朋友。不对,陶久才叫暴发户,这叫上流社会的土豪! 我和他加完好友,又问道:“你把我叫来应该不只是见个面吧?” “嗯,还有你要去神界的事。”他收起手机,轻声说道,“轨迹不希望你去送死。”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咖啡杯,坚定的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但是我必须去。” “嗯,这只是轨迹的想法。”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重新倒了杯温水,“阿雪的性格你应该知道,她希望你立刻马上去神界,把中立大骂一顿。” 我刚咽下去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什么?!” “昨晚的那条消息是我发的,我怕她一激动就带着你去闹事,到头来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和中立的关系。”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我拦过她很多次,上次07给你添麻烦了。” 原来上次阿雪是因为他才突然转变态度,这下我可全明白了。 第二百零八章 阿颜 怪不得我总觉得阿雪忽冷忽热,原来是李长辉在背后拦着她胡作非为,否则在浦清村跟我们一起上路的人就不是芋头,而是阿雪了。 幸好不是阿雪陪我们,以她的性格,恐怕半路就要和07里应外合,跟a组打个你死我活,这一路过来,a组和s组可就没什么活口了。 我极力掩盖自己非常害怕的内心,故作镇定道:“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神界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很久都没有人坐上统治神的位置,中立的人也不会再听我的控制了。”李长辉轻轻的叹了口气,“怪我当初太轻狂,在位的时候惹了不少人。” 这件事我之前从阿雪那里听过一些,当初夏克斯太过狂妄,被自己的力量反噬而死,后来命运就坐上了统治神的位置。 不过他本身只代表中立和善神两个分支,恶神这一分支本来就对这两个分支心怀不满,两边多次交战,善神这一边已经损失了不少人。 命运在位的两百多年里,一直在想办法改变神界的规则,但是中立的人太顽固,命运根本没办法改变他们,反而惹了不少中立的人。 想到这些,我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脑袋:“既然是这样,你不用帮我这么多,把神界的入口告诉我就行了。” “帮,还是要帮的。”他摘下眼镜,很认真的说道,“我们也需要和中立谈判,逼他们选出最新的统治神。”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脸,竟然发现这张俊美的面庞和陶久有三分相似。不过他比陶久少了几分笑意,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 我缓过神来,继续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想跟我一起去?” “他们不希望我再回神界,我跟着你去可能不太方便。”他喝了口温水,接着说道,“我会让神木跟你一起去,他是新的统治神人选。” “神木?”我又愣了一下,想起了陶久去不归城谈和的事,“听说他叫‘世界’,他是你选的新神吗?” “不是我选择他,而是他选择了我们。”他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说不清楚,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指着他的眼镜问道,“你近视了吗?” “只是有一点,不戴也没什么问题。”他又低头戴上了眼镜,“我摘下来是为了提醒你,陶久和我身形相似,如果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一起去,中立不会放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如果他想一起去,就必须扮成你的样子?” 李长辉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如果你能说服他留在家里,那就另当别论。” 我当然不希望陶久跟我一起冒险,可他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去,要是没有他在,我也会觉得不安心。就算神木能保证我的安全,也不能让我得到安全感和信心,所以我还是要带上陶久一起去的。 “我肯定没办法说服他,你这是在为难我。”我无奈的摊开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你不介意他扮成你的样子吗?” “不介意。”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些,“上一个假扮我的人已经死了。” “……”我手里的咖啡一抖,“你认真的吗?这个玩笑不好笑。” “好吧,我不太会开玩笑。”他轻咳了一声,“这件事需要尽快处理,如果你没什么意见,下午一点就带他过来,这趟可能要去三四天,最好带上行李。”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会很麻烦吗?” 他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你能有这种惹事的想法,我觉得你不怕麻烦。” ……这倒确实。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午一点再过来。”我拿起手机给陶久发了条消息,他已经从另一条街赶过来接我了。 “那就下午见。” 李长辉起身准备离开,旁边突然又走来一个人影,我抬头一看,是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俊美青年。 “这位大哥是——” “我就是上一个假扮他的人。”那青年有些赌气的抱起了胳膊,“说谁死了?” “你不在家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李长辉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阿雪说你来见老情人,我来看看这个老情人长什么样。”那青年低头看了我一眼,“长得还不错。” ……虽然我被帅哥夸有点高兴,但是这个气氛好像不大对劲。 “她说的你也信,这只是个老朋友,他是肖容。”李长辉也看向我道,“这是川泽颜,不用人皮面具就能易容的那个。” 我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川泽也点了下头,转头又对李长辉说道,“什么时候回去做饭?” “没饭吃就自己点外卖,今天事情多,我晚上再回去。”李长辉轻轻推了他一把,“没别的事就回去,再出事我可没办法保你。” “……知道了。”川泽似乎有点委屈的转过身,落寞的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李长辉无可奈何的拉住了他的胳膊,“好,我马上就回去做饭。” 他们两个向我道了别,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咖啡厅。 ……突然好想陶久,他真是个好人。 可能是想什么来什么,没过几分钟,陶久的车就停在了街边。 我立刻跑出咖啡厅,飞快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望着陶久的嬉皮笑脸,顿时感觉心情一阵舒畅。 “瞅啥?喝杯咖啡给你喝傻了?”陶久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说来话长,刚才被秀了一脸,我想静静。”我推开他的胳膊,不耐烦的敲了敲他的方向盘,“下午一点准时来这里报道,赶紧开车,我要回家吃饭!” “还有人能秀你一脸?”陶久说着就发动了汽车,“等着,咱们下午给他秀回来。” 我瞬间脑补了陶久被那两个人轮流殴打的场面:“……别了,这两位咱们惹不起,您冷静一点。” “咱们惹的人还少吗?”陶久不信邪的反驳道,“神很了不起吗?多活几百年很了不起吗?” 第二百零九章 新的旅程 我坐在化妆台旁边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眼看着陶久被川泽化妆成了李长辉的样子,更准确的说,是“命运”的样子。 陶久顶着那张冷峻的面庞看向我,用口型对我说道:“神可真他妈了不起。” 不不不,这明明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说好的易容术呢?! “神木两点半会来接你们,还有半个小时,我来讲一下重点。”李长辉确认了陶久的脸没有异常,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可以笑,但是切记少说话,我不是话唠。” 这一点我知道,命运一向话少,就算笑了也是假笑,简直可以用笑里藏刀来形容,不过他本人并没有那么过激就是了。 “和他们谈话的时候,不要胡搅蛮缠,也不要逞口舌之快,尽量挑重点讲。”他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说不过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理有据。” “成,听您的。”陶久异常简短的答道。 李长辉皱了下眉,又补充道:“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带任何口音,我不会说相声。” “……”陶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的,明白了。” 难得看到陶久这么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很快得到了他的一个白眼。 他们两个又到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估计是有关陶久的言行举止,陶久敷衍的答应了几声,我猜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如果要说陶久是个非常不正经的人,那命运就是个正经过头的人,他做的每件事都过于严谨,有时候甚至不会掺杂任何感情进去,这也是神界的规矩给他带来的影响。 或许,中立的存在真的是个错误。他们不帮善,不帮恶,只论因果,这样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在李长辉的别墅里转了一圈,他并不是常住在这里,家具摆设都是崭新的。客厅中央的墙壁上挂了一副油画,正是陶叔调查的那副《重生》。 我现在才看出来,画上的那个黑衣神秘人是中立的人,整幅画的重点也并不是人群,而是人群内部一个高大的背影。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我看得出来,那个人就是命运。 我想,画家在画上留下的“重生”一词,指的应该就是命运。或许这个画家认识命运的前世,他在作画的时候发现了命运的身影,就在惊讶之余写下了“重生”。 “作画的人是我父母的朋友。”李长辉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旁,低声道,“他发现我还活着,就开始调查命运之神的事情,可惜还没有查到线索就死于战乱,只留下了这幅画。” 当时的战乱持续了几十年,大多数的神都是从战争中救起的。也有些人天生拥有神力,但是他们本身并不了解,也是由命运之神一个一个收容,才把他们列为新的神。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轻轻的拍了下我的肩:“神木到了,路上小心。” 我点了点头,提起行李和陶久一起走出大门。一辆黑色的车正停在大门口,车门前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他懒洋洋的招了下手,转身坐回了车上。 陶久把行李塞进后备箱,率先坐到了少年的身旁:“这位大佬,好久不见。” 我心知陶久又要开始套近乎了,就坐到旁边踹了他一脚。 神木并没有理会他的套近乎,面无表情的说道:“命运应该跟你说过了,少说话,包括不要主动跟任何人打招呼。” “这还没到地方,这么死板干什么?”陶久直接把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神木瞥了我一眼,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把他带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解闷的?”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 “谁说老子只会解闷,老子还有智慧!”陶久不服气的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我不需要你的智慧,我只需要你闭嘴。”神木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的手,“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不到一小时就会暴露。” “你这是小瞧本大爷的演技,不就是演个自闭症吗,你等着!”陶久立刻闭上嘴摆起了架子。 还真别说,他安静的时候是挺像命运的。 驾驶座上的人是上次和阿雪接应我们的男人,他冲我笑了一下,飞快地发动了汽车。 看到他娴熟的动作,我立马回想起当初在高速上一百码飞驰的场面,下意识的抓住了陶久的胳膊。 陶久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撒手,你影响我发挥了。” “就你还发挥,能闭嘴就不错了。”我低声嘀咕道。 陶久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样,装模作样的甩开了我的手:“谁允许你这么说本神的,嗯?” “这句演得好,继续努力,你就是明日之星。”驾驶座的那人笑着插了一句。 “我让你开口了么?”陶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那人立马把注意力集中到方向盘上,怂巴巴的说道,“像,真他妈像……” “看到了吗?这就是老子的演技!”陶久又开始炫耀的看向我道。 “他怕的只是你这张脸,不是你的演技。”神木无情的打击他道。 “哎,说什么呢?我不要面子的吗?”那人不高兴的嘟囔道。 “女朋友都追不到,你还有面子吗?”神木面无表情的反驳道。 “……”那人面部僵硬的笑了笑,“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 陶久好奇的看向神木道:“嗯?你们这里还有直的吗?” 那人又不高兴的嘟囔道:“什么叫还有直的,本来都是直的,要不是那个赤田……” 神木用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对陶久答道:“阿雪是他女朋友。” “哦!还真是个直的!”陶久有些兴奋的凑上前去,“你们还有多少直的,你哥这样你都不弯?”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哥?”那人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我靠,刚才他告诉你了?!” 虽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我努力表现出一副正在认真听的样子,试图融入他们的氛围。 “为了演的更真实,他送了我一部手机,上面有所有人的关系表。”陶久从兜里掏出了一部白色的手机,“让我看看……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见哥秒怂。” 第二百一十章 神界入口 什么叫“为了演的更真实就送一部手机给他”,李长辉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陶久摆弄那部手机,那上面软件齐全,聊天软件也都登陆了账号,看起来就是一部平时用的手机。 “谁说我秒怂!”那人不服气的说道,“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一点都不怂!” 神木又瞥了他一眼,他便不再说话了。 “给手机有什么用,要是有人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来,你要怎么演下去?”我还是对他不太放心。 “这还不简单!”陶久随便打开了一个聊天窗口,向我示范道,“是通知类的消息就回复‘嗯’,不该回答‘嗯’的就回复‘没空’。就算真的有人打电话,只要随便答一声就挂断,其他话一个字也不说。” ……这是个好主意,就怕他到时候全忘了。 我敷衍的点头道:“你好好演,到时候演砸了可别说我认识你。” “连你都小瞧本大爷,你可别忘了,爷的演技一流!”陶久稍微坐正了些,转眼又开始入戏了。 聊天的氛围很快就散去,我们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家偏僻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家酒店的大门只开了一半,地面上有很多灰尘没有扫去,大堂的角落里也结上了蜘蛛网,看起来十分荒凉。 然而里面的摆设非常整齐,显然不像是那种邋遢的酒店,这个荒凉的外表一定是用来掩藏秘密的手段。 神木带着我和陶久走进酒店,前台突然站起一个邋遢的男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慵懒的问道:“哟,这是吹的什么风,本店竟然来了几尊大佛?” “废话少说,带路。”神木抬手把一颗红宝石丢了过去。 “这回是块红的?”那个邋遢鬼接住宝石摸了一会儿,“先给我看看你们的黑曜石。” 我极不情愿的把脖子上的吊坠提了起来,那人点了点头,又看向陶久和神木。 神木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拇指大的黑曜石,而陶久拿出了一块嵌着巨大黑曜石的胸章,没过几秒就收了回去。 那人又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柜台:“没问题,走吧。” 他领着我们缓缓走上楼梯,楼梯的棱角因为常年踩踏而被磨平,走起来很不方便,扶手上也全是蜘蛛网。我越走越觉得陡峭,所以一路上都扯着陶久的袖子,还好那个邋遢鬼一路都没回头,不然肯定会发现我的惨相。 然而这三个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平稳的走了上去,只有我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半天。 那人一直走到三楼,才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走廊里光线昏暗,墙面和地面都布满了污垢,地上连瓷砖都没有铺,周围都是裂痕,我总感觉随便一踩都能踩出个洞来。 那人走到尽头,停在了一个破旧的木门前。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生锈的钥匙,花费了几分钟才打开那扇门,门内没有任何光线,是一片黑暗。 神木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只剩下我们和那个人站在门外。陶久回头看了我一眼,故意态度冷淡的对那人说道:“下次装个电梯。” 这口气倒挺像命运,看来他是用心在演戏,我姑且松了口气。 “走吧。” 我快步走进门内,周围的黑暗渐渐褪去,没走几步,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曲折的街道,四周的建筑都是几百年前的欧洲风格,和当年的f国一模一样。 神木在街边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旁边的面包店。 我扭头看向刚才的入口,那里是一条漆黑的小巷,陶久刚从里面走出来,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拍拍我的肩膀,朝着神木的方向走去。 神木刚买了一袋刚出炉的法棍,随手给我递了一个。正好肚子饿了,我拿来吃了两口,忽然发现他没有给陶久,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神木看也没看陶久一眼,面不改色的说道:“他不需要吃这个。” 陶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他还是保持微笑的说道:“嗯。” 我在心里偷笑了一下,随即又问道:“那他吃什么?” “他不需要吃东西。”神木很自然的答道,“在这里不吃东西也不会死。” 这个我还是记得的,神界消耗体力的速度比外界慢,所以每天吃一顿就能管饱,街边这些店也都是开着玩玩,实则没什么客人。 “好的,那就饿着吧。”我无奈的看了眼陶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不知道。”神木毫不迟疑的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 “……” 我们对视几秒,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你以前来过这里,难道不认识路吗?”神木看向我道。 “……我对这条街可没印象。”我看着四周说道。 虽然这里的样子跟几百年前没什么区别,可入口换了地方,街上的店铺也变了很多,我完全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哪个位置。 “前面左拐。”一旁的陶久看着手机说道。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手机相册里有张简易的手绘地图,应该是李长辉的杰作。 他这准备工作做的还真是完善,连地图都准备好了,上面还标记了我们的投宿地点和饭馆位置,就差亲自带我们过去了。 马上就要到傍晚,还是先把包放下来会比较好。我们顺着地图上的标记一路前行,找到了那家无人看管的旅店。 旅店还是那种欧式古典的风格,前台有自动收钱的小屏幕,我们订了两间房就上楼去了。 这台电脑在付款成功后会自动生成一组数字密码,这组密码可以用来开启房间的门,看起来十分高端。 我们各自到房间里放下背包,适应了一下古老的欧洲氛围。 这个房间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只有一套复古的桌椅,两张单人床。墙面上贴着复古的碎花墙纸,地板是深色的,整体的色调有点压抑,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我在窗口看了会儿街边的风景,坐回床上对陶久说道:“这里好像没人监视,你可以放松一会儿。”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执念 听到这话,陶久立刻松懈的躺了下来,低声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附近只是神界的外围,我们还要进入正中心的宫殿,找到中立的那些人。”我拿起他的手机,稍微比划了一下地图,“如果我记得没错,他们会在每周日的晚上总结上一周的情况,今天刚好是周日,我要赶在他们离开前闯入大殿。” “老子还以为这里的建筑够惊悚了。”陶久又皱起了眉,“你们神还要开班会?” “什么你们神我们神的,那是他们要开,又不是我要开!”我没好气的把手机丢了回去。 他伸手接住手机,又转移了话题:“不扯这个了。你不是‘本地人’吗,这鬼地方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你都说这是鬼地方了,怎么可能有地方给你玩?”我转身靠着床头躺了下来,“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可是劝过你了。” “废话,老子可不放心你的智商。而且神界有这么多帅哥美女,把你拐跑了怎么办?”陶久摆出了一副后宫正主的架子。 然而他现在正用着命运的脸,我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容易被拐跑的是你吧!”我扭头白了他一眼,“求你别用这张脸肉麻我,我看着心里发慌。” “不靠这张脸进不来,你以为我乐意啊。”陶久起身坐了过来,“那个命运是以前的统治神?你不是说统治神叫什么,夏克斯吗?”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应该是神木来叫我们了。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跟你讲吧。” 我起身去开门,神木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正站在门口看手机。 “你们神怎么都是低头族,不怕得脊椎病吗?”陶久“啧”了一声。 我心说他这分明是在吐槽芋头无时无刻都要看手机的毛病,神木这一路上就看了一次手机,芋头跟他简直没法比。 “哦,不想吃饭那就留在这里吧。”神木抬头对我说道,“这里气温不低,出门少穿点,我在楼下等你。” 陶久的心里气得不行,但也只能保持微笑的说道:“好,为了吃饭,我闭嘴。” 神木也微笑着回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风水轮流转,看来又到了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好好憋着!” “就知道趁机欺负你未来夫君!得得得,这里是你的老家,为夫甘拜下风,甘拜下风。”陶久装模作样的抱拳道。 “你当演古装剧呢?有这个心思就好好演你的自闭症去!”我把背包提起来丢到了床上。 我们在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关好门窗便到楼下和神木汇合。 地图上标记的几家饭馆都是欧式餐厅,我们选了一家离城中心最近的,准备吃完饭就去宫殿里闹事。 这家西餐厅有人经营,不过因为客人不多,里面的服务员只有两个。 餐厅里的装潢也是欧式复古风,壁纸上雕着暗金色的花纹,桌椅是浅褐色的,桌上铺着一层淡黄色的桌布,上面摆着玻璃花瓶,看上去有点高端。 我们在屋里随意找了张餐桌坐下,其中一个服务员拿来了菜单,等我们点完餐,他们就去厨房做菜了。 这时陶久在旁边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看了他一眼,立刻向神木问道:“你一个人来这里跟他们交涉,真的没问题吗?” “他们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却也没办法把我除名。”神木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是天选之神,跟他们这些由人成神不一样,他们不敢动我。” 陶久又扭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的意思,便继续问道:“你是天选之神?我不是很明白,能解释一下吗?”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是当我遇到命运之后,才大概明白了一些事。”神木顿了一下,服务员刚好端着三杯果汁过来,我们便低头沉默了片刻。 待服务员走后,神木才喝了几口果汁,说起了他的陈年往事。 神木的全名叫神木瞳,他本来是个普通的学生。奇怪的是,他从十三四岁起,长相就停止了变化。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三,不认识的人都会误以为他是个初中生,或是小学生。 他一开始认为自己只是没到青春期,可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李长辉。李长辉发觉神木有点不同寻常,就帮神木详细调查了几个月,最终查到了神木的前世。 一般来说,有前世的人绝不是普通人。所以能查到前世,就代表这个前世很有问题。 李长辉和阿雪等人到了他前世的住址,发现那里已经物是人非,原本的村庄变成了一座别墅,要调查的线索也都断了。 然而他们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就在附近调查了那个别墅的事,发现那是个闹鬼的别墅,并且十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闹鬼之说显然是不可能的,别墅里一定是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在阻止别人入侵,所以他们就进入别墅,在里面调查了一整天。 调查到最后,他们在别墅里找到了那股力量的根源,那竟然是依附在画像上的一段回忆,更准确的来说,是某个人的执念。 他们把那段回忆解放之后,神木的长相也开始恢复正常,终于变成了普通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说到这里,服务员又刚好把主食送了过来,这次他没有回到厨房,而是在神木旁边坐了下来。 “那么这个人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我有些惊诧的看着那个服务员,他的相貌并不平凡,应该也是个神或者半神。 神木并不想回答这个人,陶久也不方便开口,看来只能让我当这个和事佬了。 于是我镇定的问道:“你是谁?” 这人倒是自来熟,顺手拿起我的果汁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我是这家餐厅的主人,我叫执念。” “执念?”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中立的名单,好像是有这么个人,“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这么随便就喝我的果汁?” “嗯?来者皆客,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执念一脸笑意的反问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世界 不知道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人也太草率了吧。 我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而是指向陶久道:“那你知道我旁边这位是谁吗?” “这个我知道,前任统治神啊。”执念拿着我的果汁向陶久敬了一杯,“您好,您辛苦了。” 这话听起来极其敷衍,明眼人都知道他不是真心的。 “你这人刚才还说来者皆客,现在只跟他打招呼,过分了吧?”我装作不高兴的抢回了自己的杯子。 “哟,你这小朋友还生气了?”执念起身又拿来了一杯刚倒的果汁,“赔你一杯还不行吗?” 陶久在桌下掐了掐我的大腿,我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 我扭头笑着看了他一眼,一脚狠狠的踹了回去。 “谢谢你啊,留着你自己喝吧。”我果断把果汁推了回去。 执念无奈的收回果汁,道歉道:“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刚才的故事还没讲完,赏个脸,再给我讲讲吧?” 神木看起来并不想继续讲下去,他拿起刀叉,面无表情的吃起了盘子里的面条。 “这位小朋友好像不愿意理我啊?”执念又举起果汁向他敬了一杯,“对不起,是我不该偷听,但我真的对这件事感兴趣,拜托拜托。” 明明是个几百岁的神,说话还要撒娇,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是继续讲吧,我受不了了。”我低声对神木说道。 神木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故事回到当年,那个村庄中诞生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天生聪慧,眉清目秀,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然而这孩子家境贫穷,父母没有钱供他读书,只能靠种田和打猎挣取微薄的收入。而这孩子也越长越大,很快就到了识字读书的年纪。 有一天,孩子的父亲要出去打猎,那孩子在他出门前万般阻拦,说父亲今日定会出事。父亲当他年纪小不懂事,就把他关在屋里,照常上山打猎去了。谁知这趟一去,孩子的父亲遇到了山贼,因为身上没有钱,被活活砍死在山上,永远回不来了。 孩子的母亲甚是恐惧,就问那孩子怎么知道父亲会出事,孩子说,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母亲惊恐的看向孩子的眼睛,发现他眼里倒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渊。母亲害怕村民发现自己的孩子有异样,就把孩子关在房间里,让他永远不要出门。 孩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等待母亲的宽恕。可他等了很多年,一直等到十二岁,也没有等来自己的母亲。 他无助的从窗口向外望去,就这么一直等,只等来了一场地震。 这场地震使整个村庄的生命丧生,包括那个孩子在内,无一生还。 这就是神木的前世。 因为他死于十二岁,所以他的意识里抵触着自己的成长,就在十二岁的时候停止了生长。 “那么这个孩子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执念还是念念不忘的问道。 神木低头喝了口果汁,平淡的说道:“这个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那些事,这就是他心中的执念。” 他幼年遭受了这么多事,被关在屋中时,内心一定充满了疑惑与绝望,所以在死后留下了深深的执念,想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答案。 “这故事还真是悲惨。”执念忽然叹了口气,又疑惑道,“可这孩子的眼睛究竟能看到什么?” 神木把头转向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眼眸:“他的眼里,看得到世界。” 我仔细看去,他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一个穿着欧式礼服的女人,但是倒影太小,并不能看清楚她的样貌。 执念似乎对他的眼睛感到惊讶,但随即又镇定下来,冷静的问道:“心中为何物,则看到何物;心中有深渊,则看到深渊;心中有世界,则看到世界。你就是世界?” 神木微微点了点头,回过头继续吃他的面条。 执念知道在他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话题扯到了我头上:“那这位小朋友,你又是何方神圣啊?” 中立的神应该大部分都知道消失的事,这个执念看起来懂的很多,不知道我自报名号会发生什么。 “要不你先猜一猜,等我吃完再告诉你。”我低头吃了几口意面,心想着万一他知道我名字就直接把我丢出去,先吃饱预防一下。 “有点意思,让我想想啊……”执念倒真的猜了起来,“我看你跟命运坐在一起,长得也挺好看,难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阿颜吗?” “……他俩这事儿你也知道?”我抬头略表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可惜没猜中,继续猜吧。” “那我可猜不准了,怎么这么难啊?”执念把手平放到桌上,转眼突然又来了主意,“差点忘了,让我来看看你的执念,看了就知道了!” 我一愣,赶紧把手里的叉子放了下来:“等等,你这是作弊!” 还没等我说完,执念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我挣脱了半天,只好换只手吃起了意面。 没过几分钟,执念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他默默的松开手,把座位往后挪了挪:“你……” 我把叉子换回右手,假装好奇的问道:“我怎么了?” “……”执念沉默许久,起身从厨房拿来一罐可乐,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幼稚了:“你想改变他们?” 看样子他刚才看到了很多执念,我也是越来越坚信自己的道路没有选错。 “认清是非对错,才是身为神真正的原则。”我接过那罐可乐,轻轻打开了拉环。易拉罐里白色的气泡不断上涌,很快就一个一个的破裂,紧跟着水面也降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我的原则是消除执念,而他们的原则是他们自己的,你无法用自己的原则来改变他们。”执念指了指易拉罐,声音低沉的说道,“你的行为,就像这些飞蛾扑火的气泡一样,越是接近出口,就越是接近死亡。”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同行 我听得出来,他是在警告我,也是在帮我消除执念。可我的执念堆积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消逝。 “汽水内的气体在打开拉环时不断上升,产生了大量密集的气泡,同时会涌出易拉罐。而气泡本身在涌出易拉罐的时候就会破灭,所以让气泡破灭的始作俑者,不是气泡,而是汽水、制造汽水的人和打开拉环的人。”陶久沉稳的嗓音在我旁边响起,我心知他是憋不住了,不过他的这番话完美避开了口音和话唠的问题,听起来不用担心他会暴露。 执念怔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命运的这些话还挺有意思,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啊?” 不,以陶久的性格,不是好像,是一定在指桑骂槐。 “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就绝不会轻易放弃,你再怎么说也没有用。”我一脸决绝的说道,“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理解理解,我当然不会拦着你。只是这里至少有几十个神,碰到我算你运气好,要是碰到哪个不讲理的,你可就没机会走出去了。”执念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李长辉在地图上标记这几家餐厅可能也是因为这些神好说话,就算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也不会产生纠纷再把我赶出去。 所以这不是我运气好,而是他事先算好的。 我举起叉子反驳道:“我只是坐在这里吃顿晚饭,这好像不违法吧?” “这当然不违法。”执念又笑了笑,“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神界新增了两条规定。第一条,消失和狗不得入内。” “哈哈哈哈是吗?”我尬笑了几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你是不是想打架?” “冷静冷静,我没准备赶你出去,你先坐下。”执念赔笑着把我按了回去,“还有第二条,第三方神明者,格杀勿论。这两条你都占了,怕是没机会活着回去啊。” 听起来我还真是罪大恶极,无可救药,简直比过街老鼠还惨。 突然“啪”的一声,陶久把手里的果汁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执念。 执念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解释道:“这些年被杀的神不少于三位数,立下这些规矩很正常。更何况经历了当年的战争,恶神也同样不得入内,有这种规矩并不奇怪。” “是吗?”陶久并没有把他的解释听进去,语气反而越来越不友好了。 我猜他是不满执念说我没办法活着回去,然而执念误以为他是不满这些莫名其妙的新规矩,这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看来命运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我就说点好听的吧。”执念无可奈何的摊开手道,“他们八点会在大殿里开会,现在是七点半,如果你们想进去,我可以帮你们。” “你会帮我们?”我有些半信半疑的看向他。 因为他面带笑意,我完全看不出他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用心。可他毕竟是个老神,或许真的能带我们进去。 “你擅闯神界,我把你带进去是理所应当,至于你进去之后做了什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执念又喝了几口果汁,敲着我们的餐盘说道,“早点吃完,可不要让我迟到啊。” 说完这些话,他就起身向厨房走去,到了厨房门口,还不忘回头留下一个神秘的微笑。 神木刚好吃完剩下的面,一脸冷漠的问道:“你跟他熟吗?”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陶久,心想陶久不可能开口,所以他应该是在问我,就答道:“当然不熟,我的朋友屈指可数,少到你不敢想象。” “这个人没理由帮你,可能是在请君入瓮,你小心一点。”神木提醒道。 我也对执念的帮忙抱有怀疑,但这件事不能拖延太久,无论他是不是请君入瓮,我都必须闯入今晚的会议。 我点了点头,答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和他们交涉,我一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很快吃完了剩下的面条,执念出来收走了餐具,我们便在餐厅门口休息了一段时间。 趁着执念还没有出来,神木又转头对我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扭头望向他的眼睛,因为头顶明亮的光线,他的眼眸变得异常明亮,里面倒映着我若有若无的身影,随即化为了一片虚无,不复存在。 “……我消失了?”我迟疑的后退了两步,陶久立刻抓住了我的胳膊。 “怎么了?”执念的声音又从我们身后传来,他已经换了一身便服,仍是充满笑意的望着我们,看起来只是个人畜无害的打工青年。 神木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走吧。” 执念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似乎是察觉到我们的警戒心,又微笑着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感兴趣,还是走吧。” 说罢,他便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不再问刚才的事了。 我们一路沿着街边往城中心走,因为执念在前面带路,我们路上也没说几句话,气氛比刚才在餐厅的时候更压抑了。 我还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存余悸,脑子里一团乱麻,思考着那其中的含义。 如果说心中有何物,则看到何物,那么我刚才看到的难道是自己心里的恐惧吗? 是我害怕自己再次消亡,还是我将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死? 执念还在前面,我实在没办法开口问神木,这个问题只能等今晚有机会回旅店再问了。 我们走了十多分钟,远处宫殿的围栏越来越近。虽然天色已晚,但仍能看出里面栽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一大片都是花海。 现在已经将近八点,大多数人都进了殿内,围栏外只有我们在游荡,看起来非常不正经。 围栏的门大开,似乎几百年前就被固定在那个角度,不过建造这个门只是一个形式。这里的建筑百年不变,也是为了保留过去的传统和所有人的习惯。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畏 眼看就要到八点了,执念的步伐越来越快,他迅速走入大门之内,朝着右侧的小道走去。 穿过这条小道便是用来议事的大殿,殿门口刚好走进一个人影,大殿里也开始传出人声,看样子是准备开会了。 执念回头冲我们笑了笑,转身就在殿门口停了下来,愣是帮我们拦住了最后一个关门的人。 没想到这人还挺说话算话,就是这个动作有点无赖,有点像上课迟到的老油条。大殿里坐了一圈人,他们都在议论着执念的无赖行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待我们全部走进大殿,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们,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 “今天怎么又迟到,还带了三个不速之客?” 本来还有些闲言杂语,一个高个头的男人站了起来,那些人全部闭上了嘴。 “今天来了贵客,我得替贵客接风洗尘啊。”执念从门后取出三个座椅,一一排列在空地上,自己第一个坐了下来,“来来来,坐吧。” 我们有三个人,他却只给我们留了两个位置,我总觉得他这是在提醒我上去自首。于是我们都没有坐下来,站在原地和执念干瞪了一会儿。 他笑了笑,抬头对着陶久说道:“命运难得回来一次,当然要坐到最中间,就不用跟我们坐一起了。” “是吗?原来是命运大驾光临,那就坐吧。”刚才那人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很快就不说话了。 最中间是统治神的位置,如果是真正的命运坐上去倒也没什么,可陶久是假扮的,要是他坐上去,还得和这些神多说几句话,一个不小心就会露馅。 听执念这话的意思,多半是猜到陶久不是真正的命运,就想让我们当众出丑。 然而陶久偏偏就喜欢抛头露面干大事,他转身就准备往中间走,我心一狠,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命运只是陪我来的,今天的主角是我,麻烦你们把会议推后了。”我转身朝着中间的座位走去,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 我这一坐下来,周围的人脸色大变,有不少人立刻站了起来,但碍于那人没有开口,他们都没有发表意见。 神木没有开口,扭头望了陶久一眼,硬拉着他坐到了座椅上。 刚才那人就站在我旁边,他戴着一副眼镜,面色阴沉,皮肤白皙,看起来像个病美人。 “那么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那人冷冷的问道。 我稍微坐正了些,义正词严的说道:“既然这里有个座位,那就是给人坐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难道这个位置只有皇帝能坐吗?” “如果你是想在这里闹事,就算你有命运坐镇,我们也不会放过你。”那人抬起手,他的手中瞬间出现了一把利刃。 看样子是要来真的,我还是尽快讲重点会比较好。 “我不是随随便便来闹事的,这件事很重要,请你让我把话说完。”我镇定的看向那人的眼睛,他停顿了两秒,把匕首收了回去。 “既然是要说事,那就报上你的名字。”那人挥了下手,其余的人都坐了回去。 “在说出我的名字之前,我想先讲一个故事。”我又望了眼陶久,终于卯足底气说道,“我是一个死了两三百年的人。这几百年来,我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却被一个曾经救过我的人陷害。而他这些年所做的恶事,全部被不知情者扣到了我的头上。你们认为,在这件事上,谁对谁错?” 那人冷冷的看着我,惨白的脸上没有浮现任何表情。 “要我说,陷害者有错,不知情者亦有错。”执念倒是把我想听的答案说了出来。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到底是敌是友。 “他们都没有回答,轮得到你回答吗?”那人狠狠的瞪了执念一眼,不耐烦的看向我道,“继续说。” 看来他们是不准备给我台阶下,刚好我也不准备给他们台阶下,那就走着瞧吧。 “正如执念所说,不光是陷害我的人有错,那些不知情却要说我作恶的人更有错。”我扫了眼周围的人,已经有一两个人开始坐立不安了,“而这个利用我身份作恶的人,借着公平公正的名义,欺骗了上千名存有善念的追随者,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所杀的是一些该死的人,无数无辜的生命因此消亡。你们认为,这个恶人是不是应该碎尸万段?” 因为刚才那人的压制,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开口作答。但是很快,一个胆大的青年站了起来:“如果一切没有因果,那么这个人确实该死;但如果一切有因,那么你被陷害、那人残害生灵便是果,那么这件事就不存在对错。” 旁边几个聪明的人已经猜出我在说什么,现在又听了这青年的话,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相逢,谁让你开口的?”旁边那人又冷冷道。 那个相逢被莫名其妙的点名批评,可又不好反驳些什么,只好低着头坐了回去。 “这位相逢说的没错,如果一切都是那个人主动作恶,那他确实是罪该万死。”我故意把目光投向那几个听懂的人,继续说道,“可是这一切有因,导致那个人心性大变的原因,正是他想杀的那些人。原来,那些人是有能力救死扶伤的人,却因为一点规矩,自称见死不救。而他们又在那人死后把他救起,让他跟着那些人一起见死不救。你们觉得,这可不可笑?” “说够了吗?” 我回过头,旁边那人已经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把匕首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他面露凶光,刀刃离我只差几毫米的距离。 “我还没有说完。”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知为何,我的力气竟然比以往大了很多,“一个本就该死之人,却要被你们救起,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不可妨碍因果吗?”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上的人统统站了起来,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神木的眉头一皱,起身向我这里走了过来,冷声道:“谁敢动他?”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与假 然而听了神木的话,那些人不但没有放下武器,反倒把我们团团包围。这场面有点像围剿刺客,各式各样的刀剑枪支指着我们,简直比皇帝遇刺还热闹。 “好了好了,人家只是陈述事实,你们这么激动,不就是中了他的圈套了吗?”执念从一侧插了进来,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现实,你这样会吓坏小朋友的,快把刀放下。” 原来这个病美人是“现实”,以前没听过,应该是个后起之秀。 “陈述事实?”现实冷冰冰的瞥了我一眼,“这里是中立的地盘,你不光坏了规矩,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想来这里找死?” 这个人还挺懂规矩的,将来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就算现在他的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讨厌不起来。 “你们不能杀我,原因有二。”我举起左手比了两个手指,故作镇定道,“第一,我和善神帮你们打败了第三方神明,这是大功一件。第二,我和善神联手杀了给予,这是大功二件。就凭这两点,你们对我持刀相向,完全是小人的做法。” “你擅闯神界,私自坐在统治神的位置上,说着不该说的话,却要说我们是小人,你可真是胆大妄为。”现实说着就把匕首收了回去,对着周围的人挥了下手,一些人也把武器收了起来,但还有大部分人并不想听他的指挥。 “他让你们收手呢,难道你们是想落下这个小人的罪名吗?”执念对着剩下的人笑了笑,那些人也不情愿的收起了武器。 能让一半的人收起武器,看来这个执念真的不是什么好鸟,他一路都在和我们做戏,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现实把自己的座椅抬到我面前,坐下来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可以报上你的名号了吗?” 现在除了我,安稳坐着的就只有陶久和现实。陶久要扮演命运的角色,我已经事先提醒他不要在这里说任何话,只要他安稳的坐在那里,我这边也不会出什么事。 而这个现实虽然表面对我冷言冷语,却一直容我胡说八道,刚才拿出匕首也没有伤到我,他可比那个背后插两刀的执念更让我觉得舒服。 “好说好说,我叫肖容,是个普通人。你们有些人可能认识我,也可能不认识。”我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对他说道,“不过最近我发现自己居然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神,这个名字你们可能非常熟悉,我叫——‘消失’。” 听到这个名字,现实的脸色没变,他身后的十几个人倒是脸色大变,他们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我,不知道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说新增的那条规定里怎么写着一个没见过的名字,原来是你。”现实无动于衷的坐在位置上,冷冷的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无从判断。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要证明我的清白很简单,但是就算可以证明,恐怕他们也不会因此认清对错,反倒会把这个错误盖下去,说不定还会死不认账,到时候我这趟可就白跑了。 “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又能保证自己会承认错误吗?”我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还没等现实回答,人堆里就冒出了人声。 “中立从不会犯错。” “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给予已经死了,你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再说现在破坏规矩的人是你,谁放你进来的?” 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们开始悉悉索索的议论起来,这时候一点也不顾及我面前的现实了。 “刚才说话的都出来,别躲在暗处丢人现眼。”现实沉着脸站了起来,听语气是有些发火了。 那些人顿时安静了许多,却没有人敢站出来。 执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道:“你这个人就是沉不住气,他们不知道情况,说这些话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人是你带进来的,你不就是想让他被数落几句,装什么和事佬?”现实冷笑一声,“你这个借刀杀人可真厉害啊,命运坐在这里,如果这个小朋友出了事,以后怪罪起来,横竖都是我的错,而你这个带路的就什么事也没有,我说的对不对?” 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没想到这个执念是真的没安好心,如果现实刚才杀了我,那就是现实不讲道理。而执念只是个带路的,他又没杀人,别人完全怪不到他的头上。 这个人可真是心机颇深,我还以为他只是好说话,没想到他压根就没准备让我活着回去。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执念又笑了笑,“这个小朋友想进来,我就帮他一把。我既没有伤人,也帮他说了几句好话,怎么就成害他了?”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没兴趣跟你争这个。”现实转身又对人群喊了一声,“刚才说话的都滚出来,别以为有执念撑腰就可以私下议论!” 这回人群里站出了五六个人,他们有些不服气的盯着我,仿佛百分百确定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怎么,你们以为我是在包庇他吗?”现实冷着一张脸,语气更加不悦了,“在大殿上私下议论,你们以为这是在自己家吗?今晚你们就在这几个院子里扫地,扫到这位小朋友离开神界为止。” 那几个人不可置信的看向现实,转头又把目光投向了执念。 “看什么看,没听懂他说的话吗?”执念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还不快去扫地?” 他们两边都得不到好处,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好灰溜溜的走出大殿扫地去了。 现实扫了眼剩下的人,冷声道:“今晚的会议不用开了,散会!” 其他人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也看出执念和现实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就一群接一群的散去了。 大殿上很快就剩下我们五个人,现实又望了我一眼,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第二百一十六章 破裂 现实正欲开口,但转头望了眼执念,语气又变得恼火起来:“我都说散会了,你这个借刀杀人的还想留在这里看戏吗?” 执念笑了一声,反驳道:“这里又不是你家,好歹我也是个主事的,难道我不能留吗?”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主事的?”现实冷笑一声,“你这个主事的可真厉害啊,带着人来坏规矩,是巴不得他们来送死吗?” 执念又笑了一阵,许久才冷嘲热讽道:“那你这个主事的也是很厉害啊,谁不知道你和你妹妹做的那些好事,在他们面前装什么中规中矩,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和善神的关系吗?” 现实的脸色本来就是一片惨白,听了这些话,他的脸变得越来越阴沉,像一个活生生的男鬼。 “好,很好,既然你要在这里留着,那我走。”现实转身走向门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神木在一旁沉默了很久,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一伸手把我拽了起来:“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我点了点头,直接越过执念,和神木一起走向殿门口,顺便把前面的陶久也拉了起来。 “为什么走这么快,是怕再被我捅一刀吗?” 执念突然出现在殿门前,我们面前的大门一下子就被关上了。 我们被他拦在门前,想走也走不了,可也不愿意搭理他,就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我又没害你们,不要这么紧张。”执念满脸笑意的看着我,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陶久,“这位大概不是命运吧?你们知不知道,把凡人带入神界也算一桩罪?”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神木替我们开了口,他冷淡的推开执念,从身后摸出了一把手枪,“你骗了我们一路,现在还想做什么?”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只是想看看你们的能耐。”执念用手挡住了神木的枪口,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看看,这小朋友刚才说了这么多,竟然一点事也没有,这么有能耐的人,还怕我陷害吗?” 我心说那分明是现实没有动手,要是他动了手,恐怕我们早就大战一场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张口戳破了他的谎言:“别再装什么好人了,刚才现实替我们说的明明白白,你就是想借刀杀人。可惜人家不吃这套,偏偏没有杀我,所以你又想多说几句好话,让我们明天再来送死吗?” “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会自己过来吧?”执念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一个想要给自己证明清白,改变中立的规矩,一个扮成命运擅闯神界,一个想要做新的统治神,你们一个个这么胆大妄为,命运可真是把你们惯坏了。” 我正想继续反驳他,一旁的陶久却语气冰冷的开了口:“你说我是假扮的,有证据吗?” 在这一点上我们完全没有底气,毕竟陶久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执念微碰他几下,就会发现他并不是命运。可陶久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抬杠,他该不会真的沉不住气了吧? 我扭头用眼神提醒了一下陶久,可他不但没理会我,反而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中立落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可真是丢人。”陶久有些诡异的冷笑了一下,这个表情已经和命运一模一样,完全不像陶久本人了。 “可真是奇了怪了,如果你不是假扮的,他又为什么一直护着你,不让你开口呢?”执念完全不相信陶久的话,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下大事不妙,如果他看到陶久心里的执念,就是证据确凿,万一再把事情传出去,我们就真的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我连忙去拉陶久的胳膊,没想到陶久扭头瞥了我一眼,阻止了我的行为。 下一秒,执念怔怔的把手抽了回来,语气顿时怂了半分:“这……这怎么可能?你真的是命运?!” 我惊诧的望了眼陶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神木却是一脸预料之中,一直按着我的肩膀没有说话。 “刚才我不开口,只是想让他自己把话说清楚。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是假扮的?”陶久向前走了两步,把脸贴到了执念的耳边,低声笑道,“竟然质疑我的身份,我看你是活久了,忘了我当初弑神的事,是不是想要亲身体会一次?” 这后半句话就完全不像是陶久说的了,我甚至敢肯定,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陶久,而是真正的命运。 刚才一路上,陶久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除了我被那些神包围的空隙,陶久也应该是本人才对,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真正的命运了? 执念有些哑口无言的看着他,脸上笑意全无,整个人都没了底气:“……好,好,是我不该质疑你的身份,请你当我没问过吧。”说罢,他就打开殿门走了出去,再也不逗留了。 我松了口气,确认周围没人偷听后,扭头向陶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川泽只是给他化妆吗?”神木平淡的替他答道,“川泽可以变成别人的样貌,也可以模仿别人的心智。只要不是他自己暴露,任何神试图戳破他都会无功而返。” 陶久忽然喘了口气,表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阴冷了。 没想到那个易容大师还有这种技能,我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走吧,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过夜。”陶久拍了下我的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我们很快跟上,神木在背后戳了他一下,他便把步子放慢了一些。 刚才那几个说闲话的真的拿了把扫帚在院子里扫地,见到我就像见了仇人一样,一个个都没有好脸色,恨不得把地上的灰尘都扫到我的身上。 我冲他们笑了笑,假意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们肯认错,我就会提前离开的。” 结果一听这话,他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那你就一辈子别出去吧!”其中一个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可不怕麻烦,既然他们一个个都不肯认错,我就待在这里,直到他们愿意认错为止。 第二百一十七章 起源 当年的命运之神并不像现在这么分裂,他们作为神的一族,一向和其他神明交好,也算是个有点名头的神族。 那时候,夏克斯作为遗忘之神登上了统治神的宝座,他狂妄自大,认为自己是个有名的大神,应该受万人敬仰,就让f国的各个地方每逢喜事都要祭拜他,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刚好有个乡村农户家生了儿子,那对夫妇感激万分,就拜谢了各类神明。可他们并不知道夏克斯这类小神的存在,所以遗漏了他的名字,惹得夏克斯勃然大怒。他在那对夫妇入睡时闯入屋中,对那个孩子施下了恶毒的诅咒。 从此以后,除了那个孩子以外,任何人知道那孩子的姓名,都会忘记一切,甚至忘记那个孩子的存在。那孩子因此被父母遗忘,流落在外多年,无家可归。 那些出名的神族逐渐知晓此事,认为夏克斯因为狂妄而闯下大祸,就把命运之神从众神的名单上划去,从此不再承认命运之神的存在。 然而夏克斯并没有因此知错,反而变本加厉,给自家的神加了一条规定,叫做“神没有错”。 可就是因为夏克斯的肆意妄为,导致命运之神的内部出现了无法平息的纷争。 恶神一派认为,自己一生悲惨、受人欺凌,却还要做神帮助凡人,这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他们想要杀了那些恶人。 善神一派又认为,那些人既然做了恶事,迟早也会得到报应,就算没有报应,也只该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报复。如果恶神杀了他们,反而是在害人,违背了神的原则,他们实在是沉不住气。 他们这样一争,善恶两方的嫌隙也就越来越大,夏克斯又向来放纵他们,终于有一天,善恶两方正式开战了。 这一战持续了好几年,死伤无数,只有中立一派不肯加入任何一方,死守着神界寸步不离。 在善恶交战之时,夏克斯为了躲避这场战争,一个人偷偷跑到了乡野之中。 可也是巧了,当年被他诅咒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刚好在路上碰到了夏克斯。那人因为没有家人朋友,只记得当年诅咒他的夏克斯,他心生一计,就对着夏克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夏克斯当年的诅咒简单粗暴,任何人知道那人的名字,都会忘记一切,夏克斯自己也就中了招,活活被自己的力量反噬了。 而那人也因此得到了遗忘之神残存的力量,成为了新的“遗忘”。 再话说善恶交战以后,恶神被彻底赶出神界,善神也损失惨重。因为夏克斯已死,命运顺应多伦娜的意思坐上了统治神的位置。 神界由他掌管以后,他不再容许中立不分对错,私下议论,中立虽然收敛了很多,但一些神还是心有不服,只是表面顺从。 命运在位两百多年,心性也逐渐发生变化,因此惹上了不少中立和恶神的人。 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天,命运一时疏忽,被恶神的统治者暗算,甚至中立也无人帮忙,他被迫重新投入轮回,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现在的李长辉和陶久差不多大,也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他跟我一样历经坎坷,才到了现在安稳生活的地步。 等我把这些事讲完,陶久已经趴在床头睡着了。 我知道自己不太会讲故事,没想到他竟然听的直接睡过去了,难道我讲的故事真的很催眠吗…… 我在床边坐了片刻,因为刚才身上出了不少汗,就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旅店的房间里有小浴室,我在浴缸里放了热水,拿着手机泡了会儿热水澡,把今天发生的事反复回想了一遍。 中立暂时没有统治神,应该还有几个像执念、现实这样管事的人,我们今天遇到的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过几天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要防着点。 我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多小时,等陶久来敲门才想起水已经凉了,就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 “这么晚了泡什么澡,快出来跟我说说话!”陶久踹了脚浴室的门,差点把门给踹歪。 “造反呢你!这里踹坏了也是要赔钱的!”我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打开门走了出去。 陶久坐回床边,样子比刚才清醒了很多:“你刚才都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害得老子差点睡过去。” 我心说分明是你自己要听的,还怪我不会讲故事,太过分了。 我坐到旁边推了他一把,转移话题埋怨道:“你今天差点露馅,明天还是别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进来。” “说什么呢,没有本大爷坐镇,你敢在上面说这么多话吗?”陶久一巴掌拍到了我的脑门上,“我明天还去,吓也要吓死他们!” 确实,我是因为陶久坐在那里才有了底气,可他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要是他们发现你是假的,我也一样没底气,到时候你吓死的就是我了!”我没好气的反驳道。 “我就坐在那里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有本事就把我的皮扒了,不然绝不会发现我是假扮的。”陶久拍着胸脯保证道,“再说了,我假扮的是前任统治神,我不开口,谁敢动我?你没看到那个执念吓得直接跑了吗?” “……好好好,你最厉害,我信了。”我无奈的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明天还要继续,你别闹腾了,早点休息吧。” “要休息的是你,早点睡觉,明天再去怼他们,让他们知道咱肖容可不是吃素的!”陶久一个翻身躺到床上,用手枕着头说道,“晚安。” 我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礼服的长发女人站在远处,她似乎是在望着我,又似乎是在望着别处。 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那女人突然转身走向远处,隐入了黑暗之中。 我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外面天已经亮了大半,陶久正坐在床头玩手机,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 第二百一十八章 现实 刚才梦里的那个女人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虽然觉得她很熟悉,却不记得这个女人的身份,也记不清她的样貌,以前也从来没有梦见过这个女人。 我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等到完全清醒之后,终于想起了这个女人的来历。原来不是我不记得这个女人,而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见过她。 我会梦见这个女人,只是因为昨晚在神木的眼睛里看见了她的倒影,这应该是执念心里的人。 照理说这是执念的事,可我却无意中记在心上,这也太不正常了。 执念对我们笑里藏刀,我并不想在这时候帮他。可我已经梦到了这个女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还是要想办法把她的事情弄清楚。 不过,要想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也不一定要问执念,或许我可以去问问李长辉,执念认识他,他应该知道前因后果。 我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我照着镜子洗了把脸,眼睛下面伴随多月的黑眼圈淡了很多,脸色也恢复了以往红润的样子。 现在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倒像个闲来无事的家里蹲了。 陶久突然推门拍了下我的肩,开玩笑道:“这都八点了,还在照什么镜子,你该不会转性开始自恋了吧?” 我被他吓了一跳,慌忙一拳砸向他道:“你才自恋!这才八点,这里的神都不一定起床,你闹腾什么!” 虽然这是神界,但好歹住的都是活人,他们不用上学工作,偷懒不起床的多了去了。现在这么早,说不定只有我和陶久醒着,面包店可能都没开门。 “一群懒虫,看他们昨晚那紧张样,老子还以为都是守规矩的三好学生!”陶久觉得有些好笑,又向我问道,“那你当年是不是也睡到吃午饭?” “胡说八道!我当年起得比谁都早!”我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心里又突然有点心虚了,“我当初……起的太早,其他人都起不来,也没有朋友陪我……” “得得得,别说了,不许跟我卖惨!”陶久马上伸手捂住了我的嘴,“那是你不会说话,能怪别人不跟你做朋友吗?” 这点我心里也清楚,那个时候我已经生无可恋,根本没心思交朋友,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命运和给予。因此给予误以为,我不是喜欢他就是喜欢命运,实则我是没办法爱任何人,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莫名其妙的人生过不去。 我嬉皮笑脸的推开他的手,把左手勾到了他的脖子上,学着他无赖的样子说道:“以前那是以前,我现在有你这个朋友,还是个男朋友呢。” “别肉麻了,你这笑的比执念还假,一看就是学我耍无赖。”陶久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转身从旁边拿来了我的外衣,“这个破屋子憋死了,咱们出去逛两圈,看看那群懒虫什么时候起床。” 我匆忙穿好衣服,从包里翻了两下,果然找到了陶久带来的两盒拌面。因为还不是很饿,我们只平分了一盒,没吃几口就饱了。 我去隔壁敲了几下门,神木似乎不在房间里,我们便自己下楼转悠去了。 神界其实就是一个小城,除了一堆欧式建筑,也没有什么可逛的。在外围逛了一圈,我突然有点后悔恢复以前的记忆,以前在f国和神界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逛这些地方总觉得没有丝毫乐趣。 不过陶久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在大街上逛了半天,觉得这些无人店铺特别有意思。要不是顶着命运的脸,他可能就要在店里抢东西玩了。 我们一直逛到九点,附近果然没有任何神。就算有几家店里站着人,也都是一些中立请来的半神,他们和中立没有过多交集,只是一些看店打杂的。 我把地图上四分之一的地方都认了个遍,知道了这座城大概的结构,想着再往另一边走一阵,一回头竟然撞上了阴沉着脸的现实。 他见到我们就停了下来,我本想转身就走,没想到他把陶久拽了下来,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现实用眼神扫了周围一圈,似乎是在防着什么人。看了没多久,他就冷声对我们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带路,回旅店。” 现在陶久被他拽着,我的心里慌得很,完全没办法拒绝他。 “要说话就说话,你拽他干什么?我们回去就是了。”我用力扯了下现实的胳膊,谁知他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很快就把手松开了。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擅闯神界的人,我应该拽你,是吗?”现实冷冷的反问道。 我咳了一声,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这个……谢谢你昨天没杀我,我们一起回去聊聊人生吧。” 陶久有些不大高兴的瞥了现实一眼,一路慢下来走到了他的后面,似乎是怕他暗算我。 我们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回到旅店,现实一路都没有开口,直到我们走进房间,他才关上门窗坐了下来。 我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凑过去低声问道:“大哥,你不热吗?” 现实忽然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照你这个速度,到底还要在这里浪费多少天?” 听他这话,好像是有点站在我这边的意思,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套话,一时之间不敢和他说太多。 我转身坐到床脚,恢复了正常的语调:“你们什么时候知错能改,我就什么时候出去。” “命运让我照看你们,可不是照看你们一辈子的。”现实又一语惊人的开口道,“神木过几天就会走,要是你不怕麻烦,也可以在这里等几百年。但是你这位凡人朋友等得起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愣了一下,但又怕他是故意试探,就没有再问别的话。 “如果我是想试探你们,刚才在外面就该试探了。”现实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面不改色道,“我是命运安插在这里的眼线,他昨天通知过我,让我想办法帮你一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回忆 如果他所谓的帮我一把,就是冷言冷语骂我一通,再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那我真是庆幸他没有误伤我了。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片面之词,也没打算让你相信。你只需要知道,中立不需要你的长篇大论,也不会听你的大道理。要想成功,就要硬碰硬。” 我看得出来,昨天那些人虽然一个个都听了我说的话,却没有几个愿意相信的。就算有人信了,也是藏在心里,不愿意附和。 这样的进度确实是太慢了,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我稍微点了点头,镇定的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自己心里有数。” “今天下午两点,他们会在大殿上重新议事,主事的人是执念和羁绊,这次我无法参加,你多加小心。”现实扔下这句话,起身又把门窗打开,冷着脸走了出去。 我和陶久对视了一眼,关上门便开始商讨下午的计划。 现实昨晚离开大殿的时候,好像的确是要跟我们再说几句话,但是因为执念不肯离开,现实就先走了。 他今天来找我们,应该就是为了把昨晚没说的话说出来。就凭他昨晚一直在纵容我这一点,我姑且可以相信他是在帮我。 昨晚我跟那些人说了一大通,也没几个听进去的。下午再去一回,昨晚的做法应该是不能做了。 我和陶久一致认为,既然说了不听,今天我就去闹一闹,来点硬的。然而我不是个会闹事的,耍无赖的事还是要让陶久教一教。 于是他关着门给我灌输了一大堆无赖行为,我听着总觉得不像自己的风格,没听几句就躲到被子里睡觉去了。 我刚躺下十几分钟,陶久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抱怨道:“不想耍无赖就直说,害得老子扯半天!” “这不是看你炸毛有意思吗?”我困乏的推开他的手躺了回去。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陶久又提着衣领把我揪了起来,“刚才还不肯听,现在就知道学我耍无赖了?” “被你发现了。”我假装被他看破,再次钻回了被子里,“我就是只敢对你耍无赖,要是我对着那么多人耍无赖,我的脸就丢完了!” “我是让你耍无赖,又不是让你在地上撒泼打滚,谁说一定要用那种不要脸的办法了?”陶久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我的脑袋,“耍无赖的最高境界,就是你在耍无赖,别人却指不出你哪里在耍无赖。” ……有道理。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反问道:“就像你表面是在教训我不听你说话,实际上你已经把我的上衣扯破了,故意转移话题,想让我下午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是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陶久说着就笑了起来,“这不一样,你得让他们过个两三年才想起来,到时候反悔都来不及。” ……真有道理。 我自己寻思了一会儿,要想让他们没办法反悔,就要干一票大的,好歹要让他们那些管事的无法反悔。 这样一想,我要攻克的第一道难关就是执念,他一会儿说要帮我们,一会儿又要背后捅刀,这个人很有心机,要是我能让他真正的站在我这边说几句话,以后他要反悔也就没机会了。 我突然想起早上梦见的那个女人,如果能知道她的任何消息,一定可以牵制住执念。 打开手机,李长辉果然已经给了我回复,他说执念有一个姐姐,叫“回忆”,她本来是善神,但是因为她的能力会让普通人折寿,就被善神逐出了神界。 到现在,她已经失踪了两百多年,就算有些地方出现她的传闻,也是无迹可寻,完全找不到人影。执念因为她的事烦恼多年,也对善神有了隔阂,所以昨天他见我和两个善神的人走在一起,就没准备要帮我。 “回忆”,听起来是个和善的神,不过她的力量居然会让人折寿,想必她自己也心怀愧疚,不然也不会失踪这么久。 既然无迹可寻,我想对执念打的主意也就落了空,看来是不能走这条捷径了。 我刚打算放弃这条路,李长辉又给我发来消息,说他知道回忆的位置,这条路可行,让我直接以此逼迫执念。 让我直接动手,这话怎么有点像阿雪发来的,我疑惑的看了眼联系人,备注确实是李长辉。 算了,不管是谁发来的,都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 我在床上斟酌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等到下午一点,我才换了一件没破的上衣,带着陶久一起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还是没人回应,看来神木多半去做他自己的事了,我们便自己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气温有点高,我们顺着阴处走了半个多小时,刚好看到一些人正朝着城中心走去。 这里面有几张昨晚的熟面孔,他们看到我都像躲瘟疫似的跑了,一路走下来,完全没人敢靠近我们,我倒是感觉凉快多了。 刚走到花园的门口,一个穿着短袖的青年突然走到了我的旁边,我正疑惑怎么会有人跟我一起走,才发现这人是昨天帮我说话的那个相逢。 “你就这么跟着我走,不怕被丢个叛变的罪名吗?你的朋友难道不会说你吗?”我一边进门一边泰然自若的问道。 相逢低着头走了一段路,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而且我……我没有朋友。” 怪不得昨天没有人帮他说话,这位大哥也太老实了。 我指着一旁扫地的人说道:“你要是想有朋友,就要学着点他们。说那些大实话就会像我一样,不仅交不到朋友,还要和狗一起被记在规定上。” 那个人恼火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到别处扫地去了。 “我……”相逢突然停住脚步,一脸凝重的说道,“事实就是事实,和交朋友没有关系。如果他们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只能证明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第二百二十章 相逢 没想到中立还有这样明辨是非的人,要是当初我就认识他,也不会一个人一条路走到现在了。 相逢又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而且你现在不是也有朋友……比那些……” 他扭头看了眼陶久,又看了眼后面的人,后半句话就这么咽回了肚子里。 我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我不仅有朋友,而且还都是一些明辨是非、两肋插刀的朋友,比中立这些屹立不倒的木头桩子厉害多了。 “这都是苦尽甘来,是我故意把自己逼到绝路,绝处逢生,不然我现在连神界都不敢进。”我拍了拍他的肩,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便接着说道,“人这一生总要选条路走下去,就算是不小心选错了,往后也可以改过自新。就怕是有人选错了,还不肯承认错误,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 “这话说的可真好啊。”一个冷冷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我抬头一看,殿门口站着一个拿长鞭的女人,她束着高马尾辫,来势汹汹,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进去?”那女人又瞪了眼相逢。 相逢又垂下头,默默的走进了殿内。 其他人也陆续进殿,没多久就只剩下我和陶久站在门口,那女人就站在门中央,怎么也不肯让道。 我在门口走了几步,无奈道:“这位姐姐,我就是想进去说几句话,没必要这么防着吧?” “让我放你进去,再乱说一通吗?”那女人扯了扯手里的鞭子,冷笑一声,“昨晚让你钻了空子,今天你可别想再进去。” 上午现实说过,今天管事的人是执念和羁绊,羁绊我还没有见过,多半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 她是个管事的,直接叫她让路肯定行不通。我脑筋一转就问道:“你就是羁绊吧?” 她冷漠的别过头,甚至连句回答都没有,反手就把殿门关上了。 看样子她就是羁绊,我暂时不用急着进去了。 “既然你是个主事的,就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我不跟你讲道理,只问你一句话。”我特地站到她面前,正对她的脸问道,“修建这座宫殿,你出力了吗?” “……你什么意思?”羁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不得不讲一讲道理了。”我假装无可奈何的解释道,“你没有出力建造宫殿,也就不是宫殿的主人。这里没有写中立,也没写着你的名字。而且这里是神界,是个神都能进来,我拿着善神的通行证,旁边还站着前任统治神,凭什么他也不能进?” “你!”羁绊咬牙切齿的瞪了我一眼,直接把鞭子指到了我的脖子上,“他可以进去,但你是叛徒,你不可以!” “好好好,我是叛徒,但你说话也要有证据,我怎么背叛你们了?你要是把人证物证搬出来,我分分钟伏法!”我拍拍衣服直接坐到了殿前的台阶上,死也不肯起来。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地提高了音量,殿内的人根本没办法议事,估计已经有几个凑过来偷听了。 羁绊把鞭子一甩,台阶被她打出了一条裂痕:“你还想要人证物证?那些人都被你杀了,如何指认你?!” “谢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这回事!” 我俯下身用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五角星,一道红光闪过,九块玉石整整齐齐的出现在殿门口,把我们三个人围了一大圈。 “你在做什么?!”羁绊气得一声怒吼,险些把身旁的玉石踹飞。 “你小心点,这是我从给予那里救回来的九条人命,要是一脚下去出事了怎么办?”我擦了擦旁边的玉石,起身坐了上去,“你要是把其中一个踹坏了,弑神的就是你,等会儿怎么跟别人解释啊?” 羁绊气的眼睛也跟着瞪了起来,白皙的脸都红透了:“你……你……” 陶久的脸上闪过一个疑似“你丫居然会传送阵”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趁着羁绊无法反驳,我又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好心帮你们把玉石送回来,你们却说我是叛徒,说我不能进去说话。好歹我也帮你们打败了给予那帮人,要是我一开始不说自己是消失,你们是不是不仅会放我进去,还会请我喝杯下午茶啊?” “……你这是在威胁我?!”羁绊又举起了鞭子,但碍于身旁有那些玉石,愣是抽不下去了,“好,你很好!滚进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本来想是把这些玉石当成杀手锏,但是形势所迫,只能先拿出来镇镇这些人了。 我起身打开殿门,羁绊果然没有拦着,就这么放任我们走了进去。 大殿上的人把我们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已经有几个人坐不住站了起来,脸上又红又白,可能是被我刚才的无赖行为惊呆了。 执念就站在这些人之间,似笑非笑的向我问道:“今天又要来讲道理?来就来,怎么还带了这么大一份礼呢?” “这份礼是带了,但我今天可没准备讲道理。” 我又一次走到正中间,有几个反应快的瞬间堵在了座位前面,死死围着,连走都不让我走一步。 “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昨晚坐在上面这么久,你们不也没听我的话吗?”我觉得有些好笑,就从一旁重新找来了一张座椅,面对着他们坐下了,“刚才你们可能没听清,我再说一遍,我,消失,从来没有背叛中立。你们有本事拿出真凭实据、人证物证,否则就一个一个向我道歉,得不到答案,我决不离开。” 大多数人的脸都沉了下来,也没有人敢开口,只有执念还是一张笑脸。不过这也难怪,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心事,如果他想帮我,恐怕早就替我开脱了。 现在他的手里握着我的清白,却迟迟没有开口,就是因为他和善神之间的过节,我又和善神一路,他是绝对不会帮我了。 他们一群人沉默了很久,只有相逢快步向我走来,给我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第二百二十一章 逼迫 相逢一连向我鞠了三个躬,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相信你没有背叛中立,所以我代表中立的一员,向你郑重道歉。往后你再来神界,再想进殿,我也绝不会拦你。” 我本想让其他人道歉,没想到相逢倒是第一个上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在这些人堆里躲躲藏藏,可以安心走自己的路了。 等相逢站到我旁边,又有一个不怕死的青年来跟我道了歉,那青年站到相逢边上,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和这些木头桩子作对还能白捡一个朋友,看来这个相逢的运气相当不错,比起当年的消失,简直是天差地别。 接下来,剩下的那些人都坚定不移的站在原地,似乎是打算就这么跟我耗下去了。 “你们没有真凭实据,又在那里干站着,是想从我身上看出什么破绽吗?”我假意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只找出了自己的手机,“要不要从我手机上找找?哦,对了,我好不容易让第三方神明的那些首领改邪归正,要是给你们找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你们肯定会说,这就是个证据啊!” 执念轻声笑了笑,说道:“他们只是有自己的想法,你又何必催他们做出决断?我看,要证明你的清白,不如先找几个证人,可有局外人能证明你什么也没做?” 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自己就是个证人,不想帮忙就不想帮,装什么活菩萨。 我望了他一眼,很快答道:“证人是有的,当年知道实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多伦娜。” “……多伦娜?”执念的语气变得有些恼火,但是没过多久,他又笑着说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 说的也是,阿雪他们帮了我这么多,我却一直都没有看到多伦娜的影子,想必她早就在善恶之间的混战中出事了吧。 我还真是多灾多难,连唯一的证人都请不到,看来只能使出另一个杀手锏了。 “逝者已逝,那我就不提她了。”我低下头表示默哀,几秒后再抬头说道,“这样吧,我听说有个神叫‘回忆’,想来她可以抽取我的记忆,她是个局外人,总该能证明我的清白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执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我狠狠戳中了心口。 “回忆已经失踪多年,你如何把她找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冷着脸反问道。 “啊?原来她是个失踪人口啊?”我假装不知情的答道,“前几天我还看见她了,早知道就带她一起回来,真是错失良机啊。” 执念浑身一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握了握拳头,又恢复了假惺惺的笑脸:“昨天如果不是我,你连这个殿门都进不来,现在倒开始威胁我了?” “苍天可鉴,这里的人都在看着,我刚才就说了两句话,一句疑问,一句感慨,哪里威胁你了?”我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顺便用余光瞥了下门口的陶久。 陶久悄无声息的笑了笑,转身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光是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在赞扬我刚才的无赖耍的好。 然而我并没有因此觉得骄傲,毕竟我什么事都不会做,要是只有耍无赖的事拔尖儿,那可就比陶久还要丢人了。 “好啊,你还真是清清白白,是我小看你了。”执念笑了笑,语气柔和的问道,“那么不知,你是何时何地见到回忆的呢?” 我早就猜到他会问这句,报上具体的时间地点肯定会露馅,要想好好治治他,就要装傻充愣,让他自乱阵脚。 “我这个叛徒记性不太好,只记仇不记人,怎么会记得时间地点啊?”我故意扶着额头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咦,你关心她做什么?难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执念的笑容越发透露着一股寒意,想必是开始动怒了。 “刚才说的是证明你的清白,怎么倒越扯越远了?”执念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也没有多做什么动作,只是柔声道,“其实我觉得,你本来就是中立的人,没必要和大家动怒,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那我就替他们道歉吧,对不起。” 没想到他宁愿道歉也不肯当我的证人,这脾气也太倔了。 “你是道歉了,可你又不是统治神,他们也没说需要你帮忙道歉吧?”我不依不饶的看向那群人,他们的脸黑了一大片,简直比星空还壮观。 执念的脸色就特别好看,五颜六色还带着笑,比当初的停止还会演。 那群人私下议论了几句,马上就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你确实不是统治神,我不需要你帮忙道歉!” 他刚说完,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你只是个主事的,凭什么张口替我们道歉?” 他当然不是替这群人道歉,他只是在逢场作戏,表面诓我一句,其他人并没有真正道歉,以后还是可以死不承认的。 “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 羁绊踹门走了进来,举起手上的鞭子狠狠一甩,旁边的一张座椅瞬间裂成了两半。 那两个人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立马被羁绊一鞭子卷了回来。 “既然你们这么懂,不如陪外面那几个扫扫地,做你们的贵人去?”羁绊冷声吼道,“滚出去!” 刚才她还说不想看见我,现在又进来管事,看来她的责任心还挺大。 “他们还小,不太懂事。”执念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又开始笑里藏刀了,“你这么凶,会吓坏他们的。” “你惯的也不错啊?”羁绊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一脸恼火的说道,“你惯着惯着还惯到他的头上了?!” 虽然我是躺着也中枪,但是难得看到他们窝里斗,我特别想躺下来捧着爆米花慢慢看戏。 “他没什么错,你也不必动怒。”执念笑着挡住了她的鞭子。 “我有错啊?”一听这话,我毫不犹豫的插嘴道,“我当然有错啊!你看,我是中立的叛徒,擅闯神界,还敢擅闯大殿。昨天闹了一阵,今天又来闹,这可是大错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让步 我还没把话说完,羁绊就气得一鞭子抽了过来,把我连带着执念一起甩到一边。这突如其来的鞭子刚好打在我的脑门上,一阵剧痛从我的头顶传来,我疼的闭上眼,整个人都重重地摔到了角落里。 这女人还真狠,执念在前面挡着都拦不住。 我捂着头昏昏沉沉的站了起来,一摸伤口,已经有一点血从我的额前流了下来,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不过帮我挡住鞭子的执念就更狼狈了,他的胳膊和肩膀上各多了一道血痕,衣服破了两个大洞,要不是有把椅子挡着,他就要飞出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了再动手行不行?”我用袖子擦了擦血迹,重新找了把完好的椅子坐了下来,又接着说道,“我这个叛徒,千不该万不该,帮你们整治了第三方神明,还把他们收为己用,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杀人,这是大错,我得改,必须得改!这样吧,我给他们发条消息,就说以后想杀谁就杀谁,让他们都散了吧。” 羁绊气得浑身一哆嗦,又把鞭子举了起来:“你这个——” 她嘴里的“泼皮无赖”还没说出口,一个敏捷的身影将她手里的鞭子打落,稳稳的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正是失踪大半天的神木。 “这是命运请来的人,他不还手是给你们面子,你们真以为他很好欺负吗?”神木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我是真的没本事还手啊! “既然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靠你来救?”羁绊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冷声问道。 “只是说几句话,你的脾气就这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岚’吧?”神木依旧是面不改色。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才过了半天,连神木都学会回怼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他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竟然说我像那个疯女人?!”羁绊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别以为你们善神有点本事就可以来耀武扬威,这里现在是中立的地盘,守不了规矩,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执念刚刚才缓过来,又赔着笑脸说道:“人家说的也没错,你的脾气确实不太好。更何况他们是贵客,要是伤到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交代。” 他现在说的话显然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是在单纯的护着我,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他姐姐的行踪,怕我被一鞭子抽死,线索从此断掉吧。 “哎,我头有点晕。”我捂着脑袋上的伤口踉跄的走了两步,望着执念可怜巴巴问道,“这位大哥,你是谁来着?” 只要我闹一出失忆的剧情,执念肯定会明白我的意思,也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果不其然,执念的头上冒出了一些冷汗,估计是明白我在威胁他了。 “可能是刚才打的重了,伤到了脑袋,不如今天的会议作罢,改到明天下午吧。”执念和颜悦色的向羁绊提议道。 “你们!”羁绊的牙齿咬的嘎嘣响,但也对我们无可奈何,俯身拾起自己的鞭子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怒吼道,“我明天不会再来了!!!”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他们的会议被我活生生从周日拖到周二,要是明天还不成,就要拖延到周三,甚至周四。看来我的确是个大罪人,这些人肯定被我气的半死了。 这还不够,全都气死了才好! 我装作人畜无害的看向执念,他紧紧握着拳头,依然若无其事的笑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他还真能忍,要是换做我,恐怕早就抄家伙揍人了。 那些人一波又一波的离开大殿,相逢和另一个青年向我点了下头,一起出去聊天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干净,执念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脸跟着也拉了下来。 “她在哪里?”执念有些冷淡的问道。 “怎么现在不装了?你刚才不是挺会演吗?”我笑嘻嘻的问道。 “不用跟我演戏了。”执念一转身站到了我的面前,“只要你把她的下落告诉我,我自会帮你证明清白。” “大话谁都会说,你现在是答应了,可又能保证下一次会帮我吗?”我摊开手无奈的说道,“而且你今天也看见了,他们又不是全都听你的话,你只要帮我一次,下一次就是包庇,没有人会信你了。” “好,那我就像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一样,站在你这一边。”执念很爽快的发誓道,“只要你帮我找回姐姐,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他答应的这么快,我倒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心的,还是提防一点会比较好。 “这样吧,你先帮我证明清白,之后我自然会把她的位置告诉你。”我毫不退让的说道。 执念犹豫的退了一步,没多久又说道:“你先拿出她在你手里的证明。” 这一步我也想到了,幸好李长辉提前跟我说过,我只要照实说就行了。 “在某个城镇里有这样一个传说,只要你足够有诚意,就可以付出自己的寿命,以此换取一个愿望。”我缓缓说道,“我听说,有人身患绝症,以剩下的寿命相抵,让自己所爱之人回想起过去最美好的记忆。” 执念有些释怀的松开拳头,终于没有再问下去了:“好,我可以相信你。明天下午我一定会帮你,到时候也请你把她的位置告诉我。” “那是肯定的,我这个人说话算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转身看向神木,他已经等的累了,就坐在旁边看戏,“好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神木立刻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着门口走去。 我最后看了执念一眼,他还在原地思考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我并没有想过要利用威胁他人来成全自己,但是形势所迫,走到这一步,我也是无可奈何。 我和陶久一起回到旅馆的房间里,刚才头上的伤口已经止住血,我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羁绊那一鞭子其实并不是很重,只要涂点药,再过几天就能恢复。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对策 我在房间里清理了伤口,才坐下没过多久,神木就敲门进来了。他到窗边望了一眼,转身坐到了窗沿上。 “你今天不仅惹了那个女人,还公然威胁执念,实在是太冲动了。”神木摸了摸额前的碎发,抬头向后捋了捋。 我避开这个问题,反问道:“现实说,他是命运安排在这里的眼线,这件事是真的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神木面无表情的看向我,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现实为人是不错,他不会害你。但是这里主事的不止他一个,明天还会换人,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惹众怒了。” 他说的也是,我昨晚讲了那么多道理,今天就被死死的拦在殿外了。今天我又当众耍了几次无赖,明天可能要被拦在大门口,就又要换一套说辞了。 这可真难办,虽然我是会演,但是照这么一天换一个演法,我的脑子完全不够用,恐怕要请个编剧、导演之类的帮忙安排一下。 要想闯进去很简单,一哭二闹三上吊,当街当众耍无赖,再不行就搬出大佛抱大腿。可是要想全身而退就不容易了,闯进去容易,出来难,昨天还毫发未损,今天脑袋就破了,明天岂不是要断手断脚。 陶久倒是不怕事,在一旁揉着我的脑袋说道:“反正讲不讲道理都要被打,要我说,明天该闹的还是继续闹,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叛徒,他们要是动手打人,那就不讲道理,传出去多丢人!”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白了他一眼,扭头把他的手甩了下来,“现在这个情况,不管我说什么都会惹众怒,只有我以死谢罪他们才会高兴,我也不指望了。” “话是这么说,你还是要注意一点。”神木垂下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我道,“你过来,看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自从上次看了神木的眼睛,我的心里一直在发慌,现在他又让我去看,对我来说简直比凌迟还可怕。 我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跟前,极不情愿的望了下他的眼睛,灯光刚好从他的眼瞳中反射出来,这回我看见自己和陶久面对面站在一起,陶久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没过几秒他就跪下了。 我大惊失色的向后退了两步,陶久立刻勾住我的脖子问道:“怎么这个表情,又看到什么了?” 我总不能说看到他跟我求婚什么的,太丢人了。 “我看到你死了,死的太惨了!”我哀叹一声坐了下来。 “唬谁呢?你刚才那表情分明是心虚!”陶久完全不相信我的鬼话。 “你爱信不信,有本事自己看去!”我强装镇定的说道。 “看就看,老子怕他不成!”陶久不由分说的走上前看了一眼,几秒后就怔住了,“你这是心中所想,还是未来的预言?” 看陶久这严肃的表情,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居然能把他吓到,真是佩服佩服。 “你想看到什么,那就是什么。”神木给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想看到预言,就是预言,想看到求婚,就是求婚,可是谁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照这么说,上次我看到的可能也是无意间想到的。 “你丫刚才肯定在骗我,谁信你会盼着我死?”陶久一转身戳了下我的脑门,“说,到底看到什么了?” “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有本事,你先说啊!”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了回去。 “那本大爷也不说,看谁先憋死谁!”陶久说着就笑了起来。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他看到的东西呢! “希望你们注意一下,我不想吃狗粮。”还坐在窗沿上的神木冷淡的开口道。 “听到了没有,注意一点!”我马上把锅甩到了陶久的头上,毕竟每次都是他先开始的。 “得,都是我的错,我闭嘴了。”陶久一脸不高兴的躺回床上,装出了一副受气的样子。 神木完全不想理会他的举动,又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吊灯去了。 我突然想起他失踪了大半天,多半是折腾他的统治神之位去了,就开口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垂眼瞥了我一下,平淡的说道:“这里本来有十个管事的,束缚和停止是其中两个,轨迹是其中一个,所以现在只剩下七个。” 我们目前只遇到三个,也就是说,还有四个不同性格的人,我怎么说也要劝服五六个。然而现在最多只有一个半,现实是一个,执念是半个,羁绊恨不得一鞭子抽死我,还有四个人是个未知数。 我只是想来讨个道歉,这也太难为我了。 “我上午特地去查探了那几个人,发现真正管事的人只有六个,最后一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据说一直隐藏在底层。”神木又补充道。 居然只有六个人管事,要是我找不出那第七个人,岂不是更少了一分胜算? 更何况以前的会议一直是统治神管理,我从来没有注意过管事的人,根本不知道会议上有几个管事的,他们又会何时出现。 我一咬牙,又问道:“那剩下的三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这点你不用担心,羁绊被你气跑了,明天他们肯定会换人。”神木再次答道。 也是,只要我待的时间够长,这六个人早晚会全部出现,等到第七个出现也是迟早的事。 “要我说,你赶紧坐上那个什么统治神的位置,再逼着他们一个一个道歉,这样咱们就省心了。”刚安静几分钟的陶久又憋不住的开口道。 神木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他们的会议已经拖了两天,无论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你们还是先顾着自己的事吧。”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的备忘录。 我本来是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列下这个清单,再来到这里,没想到我硬是活到了第二天,中立的人也拿我无可奈何。 清单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完成,我必须快刀斩乱麻,提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二百二十四章 羁绊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神界的夜景还算华丽,大街上竖着一盏盏米色光芒的路灯,各个欧式建筑排列在周边,远处还有几座空置的教堂,看得我一阵头痛。 陶久在附近的教堂里坐了片刻,非要研究这里的建筑和外界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我拦着,他恐怕要把长椅拆下来研究了。 其实这个破地方也没什么特殊的,砖瓦都是砖瓦,玻璃都是玻璃,就是一个小城。这里除了没有治安问题、安静一点,其他都和外界没什么区别。 就是没有治安问题,也没有那么多守卫,我才能有机可乘的走进来。再加上我带了两个“保镖”,他们没办法直接对我动手。 这些人心里都清楚,陶久假扮的“命运”一直跟我在一起,要是他们对我动手,善神那边是不怕惹事的,一定会和中立闹翻,到时候中立就惹了善神和恶神两边,那两边就有理由联手打回神界了。 李长辉让我和神木一起进神界就是这个目的,不过现在陶久扮演他的角色,事半功倍,关键时刻还能给我防身,挡挡刀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羁绊恼火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刚好和她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她手里没拿着鞭子,但也有一点想动手的意思。 陶久还在最里面看风景,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肯出来了。 “这是教堂,你冷静一点。”我赶紧抓住她躁动不安的胳膊,趁她还在愣神,一掌把她摁到了长椅上,“你好歹是个大人物,咱们有话好好说。” “起开!我看你才是大人物吧?!”羁绊一甩手把我狠狠的推了出去。 她没用多大力气,我抓着椅背又站了回去:“我要是个大人物,你今天肯定一鞭子把我抽死了。在别人看来,你是被执念拦着,不敢下狠手。我倒是觉得,你是心里没弄清楚,先给我来一鞭子,探探我的虚实,看我还敢不敢说下去。” “你……”羁绊脸色一红,立刻把头别了过去,“胡说八道!” 其实我也是乱猜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猜中了。看来是最近时来运转,猜什么中什么,我得早点回去买几张彩票试试运气啊!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刚巧碰到了羁绊,我可以顺便跟她讲讲道理。 我仔细想了想,就借用网上搜到的词义问道:“羁绊这个词好像是束缚和牵制的意思,你和束缚是什么关系?” 羁绊捏了捏拳头,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 “关你什么事?” 听她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有点关系了。 我几步坐到她的旁边,继续说道:“你应该听说了,束缚和停止已经死在无名村的山沟里,这都是给予和夺取的杰作。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也请你讲讲道理,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你就算再不肯承认,那也是错。你们作为神,第一个要分清的就是对错,其次才是自己的体面,自己的情义。如果连对错都不肯承认,那你还算得上是一个神吗?” 这段话说的有点长,她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角流着泪,竟然是哭了。 “等等等等,大姐,我只是在讲道理,你不用哭吧?!”我连忙摸了摸口袋,找出了一包纸巾。 她接过纸巾,轻轻擦过眼角,低声说道:“我们中立没有成婚的先例,所以他应该算是我的男朋友。那次他和停止回来,说要去抓给予那个叛徒,没想到他们就再也没回来了。” “抱歉,不小心让你想起了伤心事。”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然而她并没有因此止住哭泣,“那个什么,你男朋友跟那个停止挺拽的,他们为什么没叫人帮忙?” “他们和誓言、疾苦商量了一次,但是他们觉得给予受了重伤,不足为惧,就没有再增加人手。”羁绊又擦了擦眼角,她的眼眶已经通红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不然我又要多一项欺负女人的罪名了。”我无奈的抚了下她的背。 “你这个人!”羁绊又一脸恼火的推了我一把,“你不就是想以退为进,让别人都知道我们中立欺负好人!你到这里撒泼有什么用?大家是心里都清楚,但是提了就是撕破脸皮!你把话都说明白了,就是在逼我们改规矩!你怎么不想想,要改规矩,就要选一个人去改,谁出面,谁就是新的统治神!” 她这一番话说的我无言以对,我的脑子有时候是转不过弯来,也就只想了自己的对策,完全不想去考虑中立这边的退路。 中立这么多年都没有选出新的统治者,多半是因为这几百年来血的教训,不管谁做统治神,他总会管东管西,私自立下一些规矩。就算是命运这样是非分明的人,也总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中立是被他吓得不清,也不敢再立统治神了。 川泽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他作为“颜”,本来是命运收养的一个孩子。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在无意间害死无辜的人。 为了让川泽学会控制能力,命运私自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居住,没成想,到头来还是害死了无辜的村民。迫于自己身份的压力,命运不得不对川泽动手,甚至烧毁了他们曾经居住的房屋。 就是这样一折腾,中立的人又对命运产生了隔阂,更多的人认为他连一个孩子都管不好,根本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弄到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谁能胜任这个位置,也没有人敢去想这个位置,这份责任和压力实在是太难以承担了。 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做统治神并没有什么好处,神木却主动想要得到这个身份。就算他活了两世,现在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跟我是差不多的,怎么他的眼界比我还要大? “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正想着心事,羁绊就怒气冲冲的把我的耳朵揪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理论 这个女人也太过分了,我亲妈从小到大都没有揪过我的耳朵,就是南瑶、南湘姐妹俩,也没有揪过我的耳朵! 这时陶久从最里面走了出来,刚好看见了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我在听!在听!别揪了!男女授受不亲!!”我连忙推开她站了起来,“这个情况也不是无解的,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是‘世界’,善神那边都支持他成为新的统治神。既然你们也觉得中立需要整改,不如就让他来做,这对你们没什么坏处。” 羁绊的脸色一沉,反驳道:“这是不可能的!中立选统治神,那是我们中立的事,如果让善神的人随随便便当了统治神,你觉得中立这么多人会怎么想?!” 好好一个神界,经历了这么多变故,竟然变成现在这个三国鼎立的样子,真是可哀可叹。 “不管他们怎么想,命运之神本来就是一体,谁做统治神都是一样的。”我还是保持着自己原来的意见。 “你想的太简单了,中立上上下下有几百个人,就算主事的少了三个人,以后还是会补上。可是统治神的位置少了人,是没有人敢补上的,中立尚且不敢选人,善神就要送人过来,照这么说,那恶神那边是不是也要送人过来?”羁绊再次反驳道。 善恶之间的斗争太多,中立之神毕竟是夹在中间难做人,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咱们恶神可不想给你们送人。”一个俏皮的男声在我们身后响起,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立刻向后望去,发现那人是阿雪的男朋友,这么一想,我好像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等等,他说“咱们恶神”?! “怎么回事?现在守门人连恶神都能放进来了吗?!!”羁绊气得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手里已经变出了她的长鞭。 我赶紧拦住羁绊,向那人问道:“等等,是不是误会了?你不是善神那边的人吗?” “谁说恶神不能跟善神交朋友?”那人向我们走了几步,羁绊重重的跺了下长椅,把一块木板给踩穿了。 那人吓得身躯一震,只好停在原地,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恶神只是个分类,不代表你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虽然他们不归我管吧,但是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回来抢这个位置。” 善恶的确只是个分类,当初是按照每个人的名字来分辨的,但是到了现在,很多人都是自己选择归属,所以大多数恶神是真的恶,我完全没想到善神的人里面还有恶神这一说。 “阿雪不是跟你介绍过吗?”那人见我一脸疑惑,也跟着一懵,“她居然没跟你说我的事?!” 阿雪好像是特地跳过了对自己男朋友的介绍,当时我没注意,现在一想,应该是在故意针对他。 见鬼,当初她还开导我说,要相信爱情,要相信自己的知己,怎么她自己倒是闭口不谈,故意装傻了?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收起脸上的疑惑,信口胡诌道:“冷静,女人不说自己在意,那就是在意,她故意不说你的事,说明心里有你,继续努力吧!” “你们两个倒是很有共同语言啊?!”羁绊朝我一脚踹了过来,“你们爱怎么谈恋爱就怎么谈恋爱!这里是神界,恶神统统不许入内!” 我后退两步避开她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刚走过来的陶久一把拽了过去。 “脾气大,改改。”陶久简短的对羁绊说道。 我猜陶久心里肯定早就骂的她亲娘都不认识了,为了维持形象,他必须装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还要控制语句的字数,真是难为他了。 “我脾气大怎么了?!”羁绊说着又举起了手里的鞭子。 “这个不能打,打了就是公然宣战,你冷静点。”那人突然抓住她的鞭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了过去,折成几叠收到了自己的身后。 羁绊气得一耳光向他甩了过去,又被那人稳稳的接住了。 “你可以打我,但是我从没说过自己不会还手。”那人眯起眼睛笑了笑,把鞭子远远的丢到了大门口。 “别闹了。”陶久装作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肖容来这里都两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大动静,肯定是碰到了什么障碍。”那人把手平放到椅背上,硬是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所以我就来帮帮忙,看看是哪些臭脾气不肯听你的话。” 这个称呼实在是让我感到背后一阵凉意,陶久在旁边用力掐了下我的胳膊,仿佛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劈的腿。 “这话是阿雪说的吧?”我马上想到了这个称呼的来由,毕竟一个大男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这你都猜得到?”那人一副被揭穿的样子,又笑着看向羁绊,轻快的说道,“凶女人,肖容不欠你们,统治神也跟他没关系,他只要一个道歉,早点道歉就拉倒,别用什么规矩当做借口。” 羁绊整个人一怔,犹豫不决的向我看了过来。 ……我前后说了这么多道理,怎么感觉他这几句就给概括完了。 “你真的只要一个道歉?”羁绊低声问道。 “其实不止一件,还有第二件事。”我松了口气,终于诚恳的说道,“现在第三方神明的内部已经整改,如果他们不再伤天害理,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追杀他们。” “你这是在为难我们……”羁绊转身坐到了另一张长椅上。 怎么话头一到我这里就变了味,我揉了揉太阳穴,又开口道:“我知道这对你们——” “打住!你说的太复杂了,让我来说。”那人笑面盈盈的打断了我的话,“现在第三方神明归肖容管,他这个人是好是坏,你这个聪明人肯定看得出来。哪怕你们只在背地里帮忙,也是明辨是非的做法,对吧?” ……连我都觉得很有道理了。 “明白了。”羁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算我们到时候动手,我也会私下放水,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对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说教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简单。”那人又笑嘻嘻的看向我,仿佛在炫耀的说道,“只讲道理是没用的,要想想利害关系,学会了吗?” 原来他表面上是来帮忙,实际上却是来对我说教,估计连阿雪都觉得我是废话太多了。 “我跟她比较熟,她自己怎么不来?”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是我媳妇儿,怎么可能天天来找你,想什么呢?”那人的话里萌生出一股醋意,听这意思仿佛是我先勾引的阿雪。 “明明是她把我当儿子看,你跟我吃什么醋!”我觉着有些好笑的反驳道。 他脸色一变,马上争辩道:“我吃醋?我才没——”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点事?”陶久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顺便来看看我哥啊。”那人又笑着看向陶久。 “我跟你不太熟。”陶久礼貌性的微笑了一下,转身就朝着教堂的门口走去。 眼看着那人又要跟我说些什么,我一扭头也跟着陶久出了教堂,憋着笑听他在后面不停的埋怨。 “你们太过分了,好歹我也是个神!哎!回来!” 陶久低声对我说道:“赶紧走,别回头。” 我闷头继续往前走,小声问道:“你不是有那个善神关系表吗?他是谁来着?” “他是李长辉的弟弟,叫什么什么俊的,但是没有血缘关系。”陶久低声答道。 “你会记不住他叫什么,别逗我了。”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这个名字难以启齿,听起来像旧社会的非主流。”陶久拍了拍我的肩,“他叫李灿俊,不过阿雪都叫他阿晨,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这么叫。” “别,听起来更肉麻了。”我立马回绝道,“好歹他今天是来帮我,你还是不要拿他开玩笑了。” “那是他有意思,我忍不住。” 陶久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在附近后,勾住我的脖子说道,“不过还是你比较有意思,以前看你怂巴巴的,现在才发现你耍无赖、当众撒泼也很有天赋,还说你不是杜云,你自己信吗?” 偏偏又提这件事,他是巴不得我把自己的身份都说出来吧。 “杜云?杜云是谁?不认识!” 我强装笑脸的推了他一把,回头一看,旅店已经走过了好几米。 这一夜的神界很是寂静,仿佛白天的一切都是梦,我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转世两次,有了家人朋友,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或许也是“消失”死后的一场妄想吧。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过多久就恍恍惚惚的闭上眼睛,回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 还没等我回过神,陶久就朝我丢来一盒杯面,硬生生的把我给砸醒了。 不,不,这绝对不是梦,我不可能没事捏造出这么一个天天让我炸毛的人,这肯定是现实世界。 我起床烧了一壶热水,和陶久坐在桌边一人一盒杯面吃了起来。 我们带的衣服、生活用品不多,陶久偷偷塞的泡面倒是挺多的,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沉迷于垃圾食品和快餐,甚至一点都没有长胖的迹象。 等吃完杯面,我又没了睡意,只好坐在床边和陶久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星空。这里的夜空很干净,可以看到繁星闪耀,是外面的大城市里看不到的。 神界姑且算是世外仙境,不过配上这些没有道理的规矩,和一些守着规矩不放的中立之神,让我全然没有留下来的欲望了。 这一夜睡的太晚,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陶久早就换好衣服,正坐在一旁看手机,完全没有叫我起床的意思。 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完成,我一鼓作气坐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我的腰好像闪到了。 ……我是老年人吗?! 陶久听到动静,将信将疑的看向我,迟疑道:“你们神……也会闪着腰?” “放屁!肯定是昨天被打,伤到筋骨了!”我扶着腰强行解释道,“我还是个刚成年的正直青年!别再说我是神了!” 陶久走过来弹了下我的头,额前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痛,我立刻反手给了他一拳,腰部又跟着扭了一下。 这下我是老老实实的靠在床上,让陶久帮忙检查了一阵。 “应该是昨天摔到了,我给你揉一揉,不要乱动。” 陶久说着就在我的腰部按了一下,又一阵疼痛传来,我下意识的给了他一巴掌。 “老子就该给你打点麻药,这么点小伤都要打人。”陶久一脸埋怨的敲了下我的头,手上更用力了。 “你这是违法的!小心我去告你!”我挣扎着回击道。 “你持枪也违法,建议你早日自首。”陶久立即反驳道。 我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腰部的疼痛已经缓和了许多。 “那你就去举报我吧,丢男朋友可是你自己的事!”我摆出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架子,起床就去了卫生间洗漱。 “老子当初就不该教你耍无赖,你这只狐狸崽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啊!”陶久站在门外感慨道。 他一连感叹了好几句,后面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待整理好自己的穿戴,就照常出门闹事去了。 到宫殿的时候还是下午一点,院子里扫地的人口多了两个,正是昨天那两个拆执念台子的人。 “同志们好!” 我故意嬉皮笑脸的向那八个人打了声招呼,他们极其怨恨的瞪了我好几眼,恨不得把我的舌头给扯下来。 外面的花园里有一片花海,正是我当初梦到的地方。那时夏克斯还在旁边的殿上居住,多伦娜还是善神的引领者,只不过那一切早就出现了裂痕,给予和第三方神明的事,只是一块微小的碎片。 许多事诸如这块碎片,一片一片的拼凑起来,便是一个很大的漏洞,一个足以破坏一切的漏洞。 “你就是消失?” 一个脸色比现实还惨白的男人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怔了一下,差点以为大白天闹鬼了,还是个男鬼。 这个人一头浅金色的短发,鼻梁很高,看起来是个欧洲人。 “你是哪位,病痛吗?”我迟疑的问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和平 那男鬼摇了摇头,用一副很悲凉的表情答道:“我是疾苦。” ……看他这表情确实挺痛苦的。 “他们见到我都是要动手的,你也别客气,随便动手吧。”我很大方的张开手,等着他给我来一拳。 疾苦又摇了摇头,脸上还是那副哀愁的神情:“你带着黑曜石,我没办法让你受到疾苦。” ……怪不得他一直没有动手,我还真以为他是在跟我客气!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疾苦立刻伸手挡住我,并没有放我进去的意思。 我无奈道:“那你还拦着我做什么?” 疾苦还是用那副很丧的表情答道:“打不过也要拦。” ……原来他打不过我啊! “你这也太敬业了吧?”我装作无意间看向他身后,疑惑道,“哎,现实,你怎么来了?” 疾苦立刻转头看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一记手刀打在了他的后颈上。疾苦愣愣的向后退了两步,似乎对我的攻击感到迟疑。 “……你怎么没晕过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应该是打到他了才对。 “你以前打过人吗?”疾苦摸着后颈有些犹豫的问道。 我以前当然打过人,就是没打晕过而已! 陶久几步上前给疾苦的脑袋来了一拳,疾苦立即浑身瘫软的倒下去了。 “……”我一脸震惊的看向陶久,不敢相信他刚才居然忍不住动手了。 “整天哭丧着脸,我不想看见他。”陶久微笑着说道。 大殿上还是空的,除了那些扫地的,疾苦应该是第一个到达的人,现在没有人能拦着我进去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没人的大殿,所有的座椅还整齐的摆放在大门两边,殿堂上空荡荡的一片,地面上还映照着玻璃的彩光。 趁着还没有人进来,陶久径直坐到了统治神的位置上,一下子没坐好,还抓着扶手往后挪了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故意掐着嗓子说道。 “爱妃平身。”陶久笑了笑,但转眼又变了脸色。 我转身看去,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正站在门口,她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命运,你和消失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她轻笑一声,径直走到了我的旁边。 陶久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坐到门口装自闭症去了。 “走什么?你把他带进来,不就是想杀杀我们的威风吗?”那女人不依不饶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连忙推开她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跟你不熟。”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健忘,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她狠狠的挖了我一眼,“我是和平,以前跟你说过五次话,每次你都问我是谁。”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抱歉,我当时可能没心思和别人交朋友。” “你不是想让我们道歉吗?怎么现在倒开始跟我道歉了?”和平又瞪了我一眼,“你前两天不是很有理吗?怎么不说了?!” “我说姐姐,你是盼着我道歉,还是盼着他们跟我道歉啊?”我哭笑不得的问道。 “你知道中立没有义务跟你道歉,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如果不是他们一直纵着你,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今天吗?” 她说着就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了陶久。 如果她知道这个命运只是假扮的,大概会当场把我丢出去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得说几句。”我果断反驳道,“我仅仅是为了让你们道歉而来,所以事先没做什么准备。如果我真的做足了准备,你以为中立这几天还会安稳吗?” “你说什么?”和平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变得有些不镇定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一个道歉,为了那些人,你真的不顾自己以后的人生了吗?” 我在这里待了三天,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这不像是一种威胁,倒像是在替我着想。 “谢谢你对我这么说。但我不在乎自己以后会怎样,我只在乎一个公平公正,是非对错。”我坦然的答道。 “公平公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她惨然一笑,转身把两手搭到了我的肩上,“当初命运当上了统治神,我以为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可你也看到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永远不会统一战线,选什么统治者,更别说是统一给你道歉了。” 我看的出来,中立之所以叫做中立,就是因为这些人不属于善或恶,他们只是介于最中间的旁观者,对于旁观者来说,是不需要统一对敌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很快说道:“这样吧,你不用替我考虑这么多。你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你,你会向我道歉吗?” “……” 和平缓缓把手放了下来,她欲言又止的看向门口,已经有几个人进来了。 那些人看到我站在中间,个个沉着脸后退了几步。 “算了,既然我们是老朋友,我就不强求你道歉了。”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转身坐到了正中间的位置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批又一批的人走进殿中,但碍于我坐在中间,他们全部站在门口,堵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这是都在门口等他走吗?”执念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语气比平时不耐烦了些,“你们是想等到猴年马月,等到他死了才进去吗?” 看他们这恼怒又愤恨的脸色,可不就是盼着我在这里等死吗? 待执念在我旁边坐下,那些人也陆陆续续的坐了下来,只是他们坐的离我非常远,估计是在心里设置了隔离层,把我当成传染源了。 和平还在我面前站着,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迟迟不肯坐到一旁。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男声:“执念哥!执念哥!那个瘟神刚才进来了!他居然——” 来人正是刚才被陶久打晕的疾苦,他痛苦的捂着脑袋,看到我坐在正中间,惊诧的把“打我”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此时和平才喘上了一口气,转身面向我道:“对不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僵持 疾苦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问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没有人威胁我。”和平一脸释然的转过身,镇定的说道,“这是一个迟到了两百多年的道歉。当初我没有帮他,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我愿意做他的证人。” “你要怎么证明?你亲眼看到他被诬陷了吗?”执念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和平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执念,答道,“我可以证明他有一颗和平之心。” 门口一片哗然,显然大家都不想听这个。 “吵什么?” 执念冷冷的看向那些人,他们大概是第一次看见执念发火,一瞬间全都怔住了。 “我今天不是来护着你们,说话都自己掂量掂量。”执念说着就站了起来,指着我说道,“我已经看过他心里的执念,和他前两天说的一字不差。” 今天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帮我的人,我真是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疾苦在一旁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执念,你为什么也……” 执念瞥了我一眼,又冷声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们爱信不信。” 这是在提醒我赶紧把回忆的事情告诉他,看来他是等不及了。 我微笑着回了他一眼,对门口的那些人说道:“我这两天想过了,讲道理你们不肯听,耍无赖你们不肯接受,那我今天就说点有用的。” 有几个人马上堵住自己的耳朵,生怕被我这个传销头目洗脑。 “你们用杠铃堵住耳朵都没用,声音是可以靠物体传播的。”我无奈的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现在算是第三方神明的大老板,没有带人打过来都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我只要中立的道歉,也请你们理解一下,你们要是被人当成恶神唾骂三百年,你们会乐意吗?” 疾苦一脸愁容的说道:“这件事我没办法评价,但是——” “别但是了,我给你们讲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个人从未伤天害理,来这里只是想给自己讨个说法,而且道歉对你们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们为了点面子,硬是要和我为敌,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大不了咱们再开战。” 听完我的话,所有人都面色阴沉的拿出武器,怕我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你不会这么做的。”和平当场拆了我的台。 她是一个只跟我说过几次话的人,居然还会这么信任我,真是离奇。 不过我们说过五次话,五次也不算少,正常人都不会去数,她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 “好吧,我确实不会这么做。”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只是一句道歉,你们丢不了面子,也不会有人背后议论。那个破规矩我也不求着你们改了,你们看着办吧。” “这件事还是要确认清楚……”疾苦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你是有两个人证,但是……你不能保证他们是在说真话。” 这摆明了是在鸡蛋里挑骨头,难道非得让我把当年的事重现一遍,他们才会信吗? “我是第三个人证。” 羁绊不知何时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瞪了疾苦一眼,疾苦的脸色立刻怂了下去。 “你们……你们这是在滥用职权,我、我要告诉现实,他肯定能……”疾苦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以为现实会站在你那边?”执念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这个小朋友刚来那会儿,现实拿着刀都没敢砍下去,他才是最护着小朋友的那个。” 没想到执念居然看出来了,还好他们没猜到现实是个间谍,不然今天的主角就不是我了。 “……”疾苦不可置信的看向我,愣是说不出话来。 现在有三个人证,加上现实就是四个。除了疾苦还有一个管事的,听羁绊说,好像是叫“誓言”来着? “四个人换你们一句道歉,已经是赔本买卖了。可别等到所有证人到齐,再确认过事实,到时候丢面子的就是你们,我概不负责。”我又对他们笑了笑。 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如果他们现在道歉,怎么说也算是被人逼迫。但是如果他们非要等到事情真相大白,还有善神的人在这里看着,那就是整个中立丢面子,怎么算也划不来了。 “你们……”疾苦孤立无援的站在我们之间,脸色变得更痛苦了。 眼看大殿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执念那帮人像大佛一样受在我旁边,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发表意见了。 我又坐着等了五分钟,他们还是一副不愿上前的样子,还有几个人黑着一张脸,仿佛是我挟持了整个神界。 这时殿外传来一个略显成熟的女声,把所有人都给震慑住了。 “都在装死人吗?” 我没有听过这个女声,不过既然她能镇住这么多人,应该就是羁绊提过的誓言。 只见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快步走入门内,她把头发随意束在头顶,举手投足犹如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我甚至也有一瞬间被她震慑住了。 “规定里怎么说的?”誓言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擅闯神界者,扰乱神界者,胁迫神界者,杀!” 我立刻起身拽住执念的胳膊,摆出了一副“快来杀我”的表情。 执念则是笑着对誓言说道:“情有可原,不必这么守规矩吧?” “那恶意坐在统治神之位也是情有可原吗?”誓言从手里变出一把长剑,剑身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她将长剑向前一掷,那把剑立刻像收到感应一样朝我飞来。我明白这一剑大概是躲不过了,就把执念向后一推,正面朝剑尖迎了上去。 那把剑刚好穿过我的胸膛,随即剑光一闪,回到了誓言的手中。我捂着胸口向前望去,她的剑身没有沾上一丁点血迹,而我的胸口似乎也没有流出血液。 我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胸前,除了衣服上的破洞,甚至连伤口都不见了。 “制裁之剑。”誓言高声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制裁之剑 所谓制裁之剑,就是一种自动分辨善恶的武器。 如果被剑伤到的人是恶,那么这个人的伤口就会持续扩大,直到这个人疗伤或是死去。 如果这个人亦正亦邪,他也会正常受伤,直到伤口复原。 如果这个人是善,那么当剑抽出时,他的伤口会自动恢复,就如同我现在这样。 制裁之剑原先是交给多伦娜保管,我猜是因为多年前的那场变故,这把剑现在属于中立,又交到了誓言的手上。 誓言当场用这把剑证明了我的清白,虽然不知道她的初衷是什么,但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要不是她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善人。 看到我毫发未损的样子,除了陶久以外,门口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不过疾苦本来就是一副愁容,所以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这小子运气不错。但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誓言把剑收起,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执念笑了笑,替我劝说道:“既然他是清白的,责罚就全部免了吧?” “为了那个糟心姐姐,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吗?”誓言厉声道。 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大家立刻明白了执念突然倒戈袒护我的原因,又有人开始私下议论了。 “都闭嘴!” 一旁的羁绊抽出鞭子,朝着地面狠狠一甩,地上的白砖立刻出现了一道裂痕。 众人又被吓了一跳,全部把视线转向执念,默默的闭上了嘴。 执念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看起来又在思考着什么。 我无奈的摸了下头,开口道:“你姐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名古屋的一家神社,大概的时间是一两周之前,她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脱身,你随时都可以去找她。” “……为什么要告诉我?”执念迟疑了一下,“你现在自身都难保。” “威胁你不是我的本意,反正她都说穿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我无可奈何的说道,“而且她也没说错,我是违反了规定。” “你现在知道自己违反规定了?”誓言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转身对其他人吼道,“我现在要处罚叛徒,所有人都滚回去!” 其他人原本还抱有疑虑,但听到她说处罚之后,全部起身走了出去。等最后一个人走出殿外,还把大门顺带着关上了。 誓言扫了眼大殿,又冷冷的向陶久问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陶久一直坐在门口看戏,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听到誓言这么问,他立即微笑着反问道:“怎么,我不能留下来?” 谁知誓言转眼又变出制裁之剑,抬手就把剑向陶久丢去,陶久起身一躲,剑身刚好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没过几秒,这道血痕就迅速愈合了。 “处罚就处罚,你伤命运做什么?”执念立刻拦住了誓言。 誓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剑收起,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心知她这一剑的目的,命运这个人并不是大善之人,当初他自己用制裁之剑试过一次,他的伤口是绝对不会这么快愈合的。 她肯定已经知道这个命运是假扮的了。 “抱歉,是我多想了。” 誓言出乎意料的道了歉,一面从手里变出了一叠四四方方的白纸。 我接过她递来的白纸,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叠纸上写着一行又一行的法文,我早就不记得法文要怎么念,除了标题里的“合约”一词,简直是一句话都看不懂。 “……你是智商退步了吗?”和平对着那几张纸挥了下手,上面的字立刻变成了中文。 这回我看明白了,这是一份中立之神和第三方神明的和解条款,上面是一些关于中立收手、和第三方神明划清界限之类的条款。 “如你所愿,如果‘他们’日后不再害人,我们可以和解。”誓言把合约的最后一页抽了出来,在中立的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都疯了吗?!我还没有同意!” 疾苦立刻夺过那张纸,使出浑身解数撕了几次,那张纸纹丝不动,甚至连一道口子都没有。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三个小妹妹都向着他,就算我现在帮你也没有用了。”执念抢过他手上的纸,也跟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签字的人是和平和羁绊,等他们都签完,都把目光投向了疾苦。 “你们……你们不能……滥用职权……”疾苦哭丧着脸说道。 “你不签字也可以,我们现在就投票表决,把你移除主事名单。”誓言冷淡的说道。 除去疾苦,剩下管事的人一共有六个,现在在场的就有四个人,四票已经是多数,疾苦的地位怕是不保了。 疾苦愁眉苦脸的接过那张纸,低声道:“我……我签……” 等他签完字,上面已经有了五个人的名字,只要剩下的人也签上自己的大名,我来这里的目的就算完成了。 誓言把那张纸交给我,又补充道:“不要高兴的太早,就算现实签了名字,也不算是中立全体同意。现在只差一个人,那个人在中立隐藏了很久,你需要自己把他找出来。”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们一起管理中立这么久,难道一点也没有那个人的线索吗?” “那个人是我们的监管者,我们只知道他的原名是‘罗伯特’,他的签名也是这个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和平答道。 萝卜头……不,罗伯特,听起来还挺正经的。 “好吧,我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我整理了手里的合约,抬头快步走向陶久,他正假装看头顶的彩色玻璃,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的事。 “行了,别演了,去做人口调查。”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陶久立刻装模作样站了起来,转身和我一起走出了殿外。 外面扫地的人好像又多了几个,但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只能先去问问他们的原名了。 我在院子里问了一圈,他们觉得有点疑惑,但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原名。不过他们答的很自然,罗伯特应该不在里面。 第二百三十章 骗局 想来也是,这个萝卜头是管事的,怎么可能会像那几个人一样在大殿上随便说风凉话,是我问错人了。 我在院子里兜了一圈,总算想通的拉着陶久回到了街道上。 路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人,他们仍是持有怀疑的避开了我,不过总比前两天看恶人的眼神舒服多了。 一转身,神木正缓缓向这里走来,他低头望了眼我手里的合约,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刚讹来的平等条约。”我用那叠纸拍了拍手背,表示它十分厚实,“你知道萝……罗伯特是谁吗?” “你是说那个藏在底层的管事?”神木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那只是誓言告诉我的,我不认识。” 原来他昨天是去找誓言了,怪不得今天誓言没有难为我,敢情这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 我又捂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他们都不知道萝卜头的代号,就是遇上他,他也不一定会承认。既然是这样,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他自己出来。 萝卜头是底层的神,他应该也参加过这三天的会议,大概对我的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他向着我倒还好说,如果他没准备帮我,那我就算把他引出来也没什么用。 问题是,我该如何把他骗出来。 “如果你想把他骗出来,我可以帮你一把。”神木从身后变出了一张纸,指着上面的签名说道,“我已经获得了三个人的支持,也需要这个罗伯特帮忙。他是那些人里面的监管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们之中有人犯错。”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四周走动的人。 “前面有家无人咖啡厅,我们进去再说。” 他说的这家咖啡厅在街头的拐角处,店里有一些冷藏的甜点,刚好可以用来给我们填肚子。 我们刚坐下,陶久就端着甜点和温咖啡走了过来,放到了我的面前。 “你自己不吃吗?”我起身准备再给他拿一份。 “不能喝。”陶久保持微笑的说道。 神木似乎是笑了一下,低声对我说道:“命运讨厌喝咖啡。” ……陶久这人对咖啡还是非常热爱的,难为他了。 我坐回去吃了两口甜品,陶久拿来的是巧克力慕斯,里面夹着奥利奥,味道没有外面卖的那么腻。 神木自己倒了杯咖啡,顺口问道:“罗伯特知道你们刚才签条约的事吗?” 我放下勺子答道:“誓言提前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当时只有他们五个人在场。” “那就好办多了。”神木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我有个计划,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他拿出手机,在写字板上快速敲了几个字,我凑上前看了一眼,发现他列了两个计划。 “……你确定吗?”我迟疑的看向他道。 神木微微点头,又说道:“你只要照着第一个计划去做就行了,我会把第二个计划告诉誓言,事不宜迟,傍晚五点就开始行动。” 虽然我很早就知道善神的那些人做事有点极端,但是公然伪造我弑神的证据,这也太极端了吧! 按照神木的计划,他会先让誓言他们帮忙把疾苦伪造成失踪,再制造一些显眼的血迹,顺势让他们怀疑到我的头上。 而我就负责装作杀人之后心虚的样子,打死也不承认,这样他们就有理由处置我,我再当众为自己辩白几句。 这么一闹,罗伯特肯定会赶到现场,趁乱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可能不高,但是目前来说,实行的越快就越没有人会怀疑,时间一长,可能就会有几个聪明人意识到了。 我们从咖啡厅分道而行,为了让我没有证人,神木装作和陶久说了几句话,在几个路人的视线下离开了。 神木已经给了我通往疾苦住址附近的路线,我只要避开众人,到他家附近走一圈就算完成任务了。 疾苦的房子是普通的欧式民居,墙壁由一层又一层的红砖堆叠而成,房顶是一层层黑色的瓦片,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并不影响整体的美观。 我在疾苦家绕了一大圈,他的房子没有锁门,里面也没有摆多少贵重物品,除了一些必要的日常用品,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闯空门的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左顾右盼,要不是没偷东西,就连最关键的一点都符合了。 我在房子里坐了一段时间,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半,如果计划照常,誓言应该就要带着人过来了。 我起身走向门口,誓言刚好开门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人,代表着计划正在正常进行。 她向我丢来一小瓶红色液体,低声道:“这是人造血,你自己看着办。” 我把液体涂在袖子口和衣领上,顺便在衣角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血手印,剩下的液体就全部洒在地板上,伪装成一个凶案现场。 等我身上的血迹干透,誓言一把拽着我走了出去,执念、羁绊等人已经来到门前,五个管事的人到齐了。 执念背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微笑道:“公然谋害中立之神,押到大殿上处置。” 说是押到大殿,其实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他们五个人直接把我传送到宫殿的正殿之上,再把消息发布下去,没过半个小时,能到的人基本到齐了。 五点刚过没多久,神界的几百个人都站在院中,有一些人的脸上甚至挂着“果然出事了”的表情,巴不得我赶紧被处置。 我挣脱誓言的手,高声喊道:“我没有杀疾苦,你们这是诬陷。” “你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疾苦家中,他的人也失踪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实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们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种事,天理难容!”羁绊说着就抽出了她的长鞭。 听到我们的对话,院中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把矛头指向我了。 “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疾苦不同意道歉,他就杀了疾苦,那我们不道歉,他不是要杀了所有人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罗伯特 不过这些人当中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可是他不是被制裁之剑肯定过吗?他怎么会杀人?” “既然他杀了疾苦,那凶器是什么?尸体又在哪里?” 这场面简直比学校的辩论会还热闹,我极力掩盖自己想看戏的心情,假装心虚的往后站了站。 “既然你们觉得制裁之剑有问题,那我就再砍他一次。”誓言对着人群大喊一声,从身后抽出了那把长剑。 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桥段要演,还以为她真的要拿制裁之剑砍我,慌忙躲开了她的攻击。 谁知她硬是用剑划了回来,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一剑下来我就明白了,她拿的只是一把和制裁之剑相似的普通宝剑,其他人没有用过制裁之剑,是不会看出来的。 她的剑划的不深,却是真实的伤口,我有些疼痛的捂住胳膊,感觉自己是被神木坑了一把。 “伤口不变,并非善人。”誓言举着剑高声说道。 众人一片哗然,那几个帮我说话的立刻闭上了嘴。 就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你这把剑真的是制裁之剑吗?” 显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声音顿时低了很多,全部扭头去寻那个开口的人了。 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刚才开口的青年正站在相逢旁边,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正气。 而相逢则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胳膊,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是巴曼?”和平瞥了那人一眼,厉声道,“连神名都没取好,就来这里丢人现眼吗?” 巴曼……听起来不是罗伯特,他可能是凑巧猜到的吧。 “规定里没有说这种场合不许发言。”巴曼丝毫没有认怂,“而且,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把剑是真的,也没有带来凶器和尸体,更不能证明是他杀了疾苦。” 相逢把头低了下去,好像又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规定里更没有说,你这种半神可以左右我们的抉择。”执念笑着反驳道。 这话听起来有点过分,幸好这个巴曼看起来不是很冲动,要是照芋头那小脾气,可能就直接拔刀扑上来了。 “中立规定第三十八条,凡是遇到无法决断之事,皆可由管理者投票表决,但若逢大事,众人各执己见,可中立全员投票表决。”巴曼又高声说道。 巴曼说的很对,不过这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倒像是旁边的相逢故意教他说的。 “就算是要投票表决,好像也轮不到你来提醒吧?”羁绊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有这个权力管理我们?” 巴曼愣了愣,右手下意识的拽了下相逢,但相逢并没有立即回应他。 “既然你没有权力管我们,就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处置叛徒。”执念仍是笑着说道。 誓言向他点了点头,直接拽着我往大殿深处走去,现实等人纷纷变出武器,拦住了几个想要跟进去围观的人。 这场戏演的绘声绘色,再演下去恐怕就演过头了。不光是我,誓言的脸上也有一丝不镇定,但是为了继续演下去,她还是硬把我拖到了大殿深处。 “弑神者,罪无可恕。”誓言高喊一声,迅速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她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我的脑袋都快被震晕了。 “住手!” 这句话不再是刚才的巴曼喊出来的,而是站在现实面前的相逢。 “怎么又是你?”现实冷淡的推了相逢一把,并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相逢并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握住了现实的匕首:“刚才的这把剑看起来虽然和制裁之剑相似,但是发出的光芒略有不同,据我推测,它的剑身有一处残缺。如果这把剑是真的,那请你们把它拿出来,再让我辨认一次。” “你现在连我都敢顶撞了吗?!”现实怒声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规定显示我是在顶撞你。”相逢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之前的相逢是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吗? “查剑可以,但是轮不到你来查。”羁绊举起鞭子向他甩了过去。 没想到相逢立刻伸手接住鞭子,毫发未损的将那截鞭子丢了回去。 “我是罗伯特。”相逢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我要查剑,放行。” 羁绊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叫罗伯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确实,虽然别人可能不清楚最后一个管事的人叫罗伯特,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不能排除有人假冒的可能。 相逢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胸章,上面镶嵌着一块很大的红色宝石,和命运借给陶久的那个差不多大。 “再说一遍,我是罗伯特。再不放我进去,我就当场撤了你们的神位。”相逢举着胸章威胁道。 居然连胸章都拿出来了,看来他真的是罗伯特。 我和誓言对视一眼,转身飞快地跑出殿外,一起伸手把猝不及防的相逢拽了过来。 现实、羁绊等人则迅速把武器收了起来,一顿操作如同行云流水,仿佛刚才从未把武器拿出来过。 “……你们?”相逢呆滞的看了看我和誓言,又转头看向现实等人,马上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你们是在骗我出现?!” 我无奈的指着胳膊说道:“要是你不出现,我这一剑可就白挨了。” 誓言用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没过几十秒,疾苦就从大殿的顶端跳了下来,不过他的脸上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大概是被我们折腾疯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想让我帮忙,我可以背地里……”相逢犹豫不决的说道,“……现在我暴露了,以后连会议都不能正常参加。” 他又转头看向身后,大部分人都茫然的看着我们和突然出现的疾苦,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一早就把身份告诉我,我也不用设局骗你出来了。”我无奈的笑了笑,“要不是你刚才教巴曼说那些话,我还真以为你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你也骗了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誓言 相逢向我低下头,顿时没了刚才的自信:“……对不起,我本来想先帮他们道歉,但是后来实在没有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说的也没错,这两天我一直没有落单的时候,今天他也没有来参加会议,更不知道我需要他的帮忙。 现实和誓言疏散了院子里的人群,那些人被我们骗到这里,又要糊里糊涂的回去,脸上多少都有点不自然。 等扫地的人也被现实放回去,早就藏在院子一角的神木和陶久一同走了出来。 神木拿出我下午交给他的那份合约,递给相逢道:“麻烦签个字,速战速决。” 相逢迟疑的翻了翻合约,立刻明白了我们设局把他骗出来的原因。 “这是你们下午签的休战协议?” 我点了点头,答道:“我已经签字了,现在还差你和现实的名字,帮个忙。” 他从身上摸出一支笔,很快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现实接过合约,签好字后,就把所有纸张装订在一起。他再一张手变出了一份复印件,转身递给了我。 ……行走的打印机啊。 我把合约收起,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歉的事还没解决,你们准备怎么做?” “我们几个可以道歉,但是下面还有几百个人,他们是不会盲目服从管理的。”和平一脸犹豫的答道。 誓言把和平拉到身后,对着我抱起了胳膊:“我们无法代表整个中立,不过我可以帮你一个小忙。” 她又从手里变出一张金边的白纸,在上面龙飞凤舞的手写了几个字,几秒后,这张纸就化为了一片尘土。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 “我已经代表中立定下誓言,任何人不得妄议你和第三方神明的事,违反誓言者会遭到反噬。”誓言平静的说道。 疾苦极其不情愿的看了她一眼,内心的挣扎都写在了脸上:“你们真的要帮他……” “难道你想被撤去神位吗?”执念笑着看向相逢,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疾苦看了眼相逢,认怂的躲到了现实的身后。 平心而论,他们的做法是神界前所未有的,能做到这一步,一定是他们实在无法让步了。 “好,那我不逼你们,就此和解吧。”我转身走向陶久,又说道,“这三天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明天早上我就会离开,让他们不用过来扫地了。” “既然知道给我们添了麻烦,那今晚就离开吧。”现实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他的视线是在陶久身上。誓言虽然只是站在一边,却也时不时的看向陶久,看样子是在警告我。 “明白,今晚就走。”我立刻回应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听听你们对新一任统治神的看法。” 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脸色都沉了下来。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插手。”誓言朝我丢来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钻石,“拿去给守门人,告诉他,再敢随便放人进来就别想活了!”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钻石,中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出手阔绰,就是拿钱砸人的方式有点不太正常。 神木回头望了我一眼,照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先回去,后面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既然连神木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理由再留下来看戏。更何况陶久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他们迟早会起疑心的。 我轻轻拍了拍陶久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走吧。” 他只“恩”了一声,转身和我一起走出了宫殿。 外面的人已经全部散了,街道上已经亮起了路灯,空荡荡的一片,代表着夜晚已经到来。 陶久回头望了眼宫殿,低声问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能模仿他的心智,却并不是真正的命运,真正的命运是会被制裁之剑伤到的。” “原来那一剑真的是在试探我?”陶久又不服气的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大姐头有点厉害,她怎么不去当统治神?” “如果她真的当了统治神,你下午就该被丢出神界了。”我立刻白了他一眼,“而且你也看到他们的态度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还是赶紧回去吧。” 陶久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了旅馆,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我在房间里清理完伤口,迅速把行李收拾的整整齐齐,拉起陶久就跑回了神界入口。 回去的路就在来时的巷子口,我们在黑暗中走了几步,发现自己从一个破旧的空房间里走了出来,到走廊里一看,才发现这个房间就在入口旁边。 我把誓言交代的话转达给守门的邋遢鬼,他黑着脸答应了几句,又躲到前台下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来接应我们的人是轨迹,她一言不发的帮我们把行李放到车上,全程都沉着一张脸,似乎还是对我闯入神界的做法有所不满。 我们刚在后座坐下,轨迹就发动汽车,直接把车速飙到了七八十码,要不是之前经历过白毛的魔鬼车速,我可能就要被甩到车门上了。 我慌忙抓住车门的把手往里缩了缩,陶久倒是一脸镇定,只顾着低头研究李长辉发来的卸妆方法,恨不得在路上就把脸给换回去。 轨迹把车开到市区,等平稳开上了高速,才平静的开口道:“你们太冲动了。” 我松开手坐稳了些,说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冲动,但是总比等几百年以后,等他们自己想通更让人舒服。” “我没想到连命运都变得这么冲动,他和以前实在是不太一样了。”轨迹轻轻的叹了口气,“善神这群人……比我想象的更轻狂。” 我没办法评价善神的所作所为,不过李长辉确实变得和以前的命运不太一样,他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冷,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精神。 夜色已深,马路上的车辆开始渐渐变少,轨迹把我们送回家中,没再说什么话,道别后就匆忙离去了。 陶久在客厅放下行李,直接拿起手机去了卫生间。我把行李推到茶几旁边,突然觉得浑身一软,倒头就躺在了沙发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摆摊 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我的一大难题,我顿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前几天的底气一扫而空,睡意也跟着涌了上来。 我疲惫的脱下大衣,随意盖在身上,靠着沙发就睡了过去。 给予已死,解决了第三方神明和中立之间的问题,也向中立证明了我的清白,事情似乎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等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陶久还躺在旁边睡觉。外面天亮了大半,看样子我应该是睡了一整夜。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刚到六点半,可能是我今年流年不利,连睡觉都睡不沉了。 这两个月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连忙打开备忘录看了一眼。 ……高中毕业、高考、考上大学,果然一个都没办法完成。 我灵机一动,把关于学业工作的事情全部往后顺了顺,除去那些事情之后,第一条就变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和梅园的众人告别。 我毕竟是肖容,不是杜云,梅园也不再属于我了。 陶久闭着眼朝我这边翻了个身,看起来还没有睡够,应该是这几天把他憋坏了。我凑上前看了一眼,他已经卸下之前的伪装,变回了原来假不正经的样子。 时间还早,我摸索着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为了让自己活动起来,我又到跑步机上跑了十分钟,这才消除了一夜的睡意。 冰箱里还有一些速冻食品,我从里面翻出一袋叉烧包,学着我妈的样子蒸了一盘,包子的香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厨房。 我做菜还是有点天分的,就是分不清油盐酱醋而已。 填饱肚子以后,我又向李长辉问了统治神的事,他在七点半左右回复了我,说神木还在和中立僵持,目前没有办法定下来。 统治神的事比我的要复杂很多,我本来就是被人诬陷,现实他们或许可以帮我,但万万不能在统治神的事情上马虎。再者,神木又是善神的人,中立和善神的关系闹得很僵,他在那里暂时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些我都明白,所以让中立改规矩的事只能再拖几年了。 我又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陶久总算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他趴在扶手上看了我一眼,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听他这不正经的语调,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几天神经紧张,睡觉不踏实。”我起身把遥控器丢到了他的怀里,“你的言情剧要开始了,我去拿包子。” 陶久把遥控器放到一边,不由分说的把我拽了回去:“今天不看言情剧了,让为夫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你今年还没看够吗?”我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不像是烧坏脑子。 “我家肖容最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陶久说着就捏了捏我的脸颊。 “行,我最好看,全国第一帅,你开心就好。” 我又转身走向厨房,再一次被陶久拉了回去。 “说什么呢?”陶久狠狠的敲了下我的脑袋,“全国第一美!” “……行,都听您的!您是全国第二美!”我敷衍的答了几句,果断从他手里逃了出去,到厨房端来了剩下的叉烧包。 我们坐在沙发上日常唠了几句,眼看着已经到了上午九点,我便催着陶久一起出了门。 李长辉早就把陶久的车送了回来,车钥匙就放在窗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再过不久就是年底,北京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我穿着一件刚买的大衣,哆哆嗦嗦的坐到了副驾驶上,迅速关上了吹进冷风的车门。 陶久在车上开了几分钟的空调,周围的气温总算升了上去,我抱着刚摘下来的围巾喘了口气。 电台里正放着一些慢节奏的歌曲,我听着有些犯困,就随手调了几下,换成了一个放着摇滚歌曲的频道。 又过了两个小时,梅园总算是到了,我远远的看见几个a组的人在里面摆摊,卖的好像都是一些没用的工艺品。 我裹上围巾从车上下来,寒冷的北风不断灌进我的衣领,我又冷得哆嗦了一下,快步走进了梅园的大门。 “你这破烂值五百?别逗了老哥!我出五十,一句话,五十卖不卖!” 我从嘈杂的人声中找到声音的来源,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叼着一根烟,正蹲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碗,碗的周身是青蓝色的花纹。 “就五百,不买滚。” 一旁的摊主暴躁的夺回那个碗,我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摊主居然是03。 肯定是又犯了错,被02发配到外面摆摊来了,我就说他这个暴脾气迟早得摔跟头。 “那六十!我不诓你,这破烂你摆一天都卖不出去,赶紧卖我得了!”那个路人还是不愿退让,大概是看准了那个碗不肯松口。 我撇下陶久直接来到03的面前,一把抢过那个碗,装作很感兴趣的摆弄了一阵。那路人被我影响,又凑上来疑惑的看了几眼。 “这位小兄弟,你在看什么?” “嗯,这个多少钱来着?”我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回摊上,又马上改口道,“算了,我来出价吧,五千卖不卖?” “五千?!你这小孩是不是有毛病!”那人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五千好像是有点少,那就八千,已经够高了,卖我吧。”我又把碗拿回来摆弄了一阵。 “……八千?!”那人从我手里抢回碗,半信半疑的看了一会儿。 03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故意开口道:“八千可以,刷卡还是现金?” “扫码!”我装模作样的把手机掏了出来,动作缓慢的打开了支付软件。 “等等!我出一万!”那个路人立马拦住了我。 “……”我迟疑的看着他,很快又喊道,“一万二!” “一……一万五!”他说着就丢掉了嘴里的烟头。 “老哥你确定吗?这就是个破碗而已。”我又犹豫不决的看了眼他手里的碗。 “……我出两万!”那人飞快地掏出手机付了钱,“这碗是我的了!你想都别想!”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遗书 没想到那人付钱这么快,看这架势一定是个大老板,坑他这么点钱应该不算什么。 03在手机上收完钱,看我的表情似乎是愉悦了一些。 我转身看向陶久,他在一旁看的兴致勃勃,恨不得用手机把我刚才的样子拍下来。幸好我收手快,不然就要成为他手机里的黑历史了。 “老板,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铭和另一个伙计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那个买碗的路人怔了怔:“老板?” “什么老板?哪里有老板?”我装作不知情的左右环顾了一下。 “老板你别闹了,南湘姐让你坑完人就赶紧滚回去,不然今天别想从梅园出去了。”王铭哭笑不得的拉住了我的胳膊。 “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板?!”那个路人崩溃的看了眼怀里的碗,“你你你……你刚才!” “什么?南湘是谁?你在说什么?认错人了吧?”我一把拽过陶久,匆忙往嘈杂的人堆里走去。 等躲到没人注意我们的角落,我才松开陶久的胳膊,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我说肖老板,演技不错啊,考虑一下咱们北影呗?”陶久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我的肩。 “除非你保送我,不然我闭关十年都考不上,你饶了我吧!”我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就你这成绩,保送都轮不上。”陶久又敲了下我的脑袋,顺势勾住了我的肩膀,“不说这个了,南湘姐姐不是叫你滚回去吗?再不去就要挨骂了。” 恐怕到时候不是挨骂,而是直接把我关在梅园了。 我赶紧朝着仙人居的方向跑去,刚好赶上王铭进门的那一刻,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下一秒就被我从门里拽了出来。 “想不想吃大餐?”我冲他神秘的笑了笑,指着陶久说道,“陶老板今天请客,带上你的小弟们,现在就去。” “什么大餐,什么时候的事?”陶久皱着眉问道。 “一秒前的事。”我立刻凑到陶久耳边说道,“赶紧把他们全部带走,带的越远越好,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好的肖老板,听您的。”陶久转身把王铭拽了过去,“走,请你们吃麻辣烫!” 王铭一脸茫然的被陶久拽到了路上,剩下的几个伙计也被我全数拖了出来,等店里的人全部离开,我才关上门走了进去, 南湘不在一楼,应该是在三楼和老钱喝茶。我直接顺着楼梯走到三楼的茶室,正好能从门缝里听见南湘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她似乎有些暴躁。 我站在门后酝酿了一会儿,果断推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钱正坐在桌后喝茶,见我推门进来,手一抖,茶杯又摔到了地上。 只是几天没见,老钱居然又换了一套新茶具,这个茶杯在地上滚了一大圈,连个角都没有破。 看来是早已有所防备,就怕我再来荼毒他的高档茶具。 “还知道回来?听说你在门口玩的挺高兴啊?”南湘随手抓起一个茶杯摔了过来。 老钱浑身一哆嗦,见那茶杯毫无破损,很快又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那个老板竟然把五百的东西砍成五十,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上前坐到茶桌的一边,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 “然后你就把价格抬到了两万?”南湘瞥了我一眼,“我在这里坐着都能知道,梅园门口有个高中生居然想花大价钱买个破碗,你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这里卖假货?” “谁说是假货!那叫工艺品,赝品也是值几个钱的!”我说着就喝了一大口茶,嘴里顿时一阵苦涩,差点被老钱泡的茶给呛死。 “……你行了,就你这嚣张样,都快上今天的新闻头条了。”南湘打开手机指了指屏幕,“恭喜你,新晋网红。”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她的手机,看到微博上有一条转载上千的本地新闻,标题叫什么“古玩城惊现土豪高中生,开价过万竟为一只破碗”,下面是我正面拿着碗的照片。 我再往下翻,竟然还有几个人夸我长得好看,其中一个账号我很熟悉,是陶久。 敢情全世界都知道我上了新闻,就我自己不知道! 我把手机还给她,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个……这个……我又不玩微博,这事大家过几天就忘了,你就当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南湘不悦的瞪了我一眼,又问道:“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为了上头条吧?” “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我又低头喝了一小口茶,终于把事先想好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彻底把梅园交给你们。” “……什么意思?”南湘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我放下茶杯,卯足底气的对她说道:“现在梅园的大部分财产还在我们名下,你应该知道,我还有很多学业,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我想把所有的财产转交给你。” “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代管,但是我死也不会接受你的财产!”南湘一抬手掀起了桌子,茶壶、茶杯全都摔到了地上,又把老钱吓了一跳。 “你、你、你们有话好好说……”老钱颤抖的把桌子翻了过来。 “所以说,我是来找你们商量。”我无可奈何的抓住了南湘的手,“我比你小十岁,工作也没有你那么有经验。更何况这些财产本来就不是我的,那是你们几十年的积蓄,我觉得交给你更合适。” “你是在以杜云的身份跟我讲道理吗?”南湘立刻甩开了我的手,“如果杜云会讲道理,那他二十年前也不会一声不吭的丢下我们离开了。”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商量,那现在的我也会这么做。”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几叠的纸,继续说道,“让你们等我回来只是一个幌子,这是杜云二十年前写下的遗书,遗书上明确表示,一旦确认杜云已死,一切财产都归南湘所有。” 我把这张泛黄的遗书打开,上面满满都是杜云的笔迹。 第二百三十五章 告别 “……”南湘接过遗书,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江律师可以证明这是杜云的字迹,之前那封遗书没有指出明确的继承人,所以现在这份遗书是有效的。”我继续镇定的说道,“如果你不想遵从这份遗书,就听我讲讲道理,事后我可以把遗书销毁。” “你都用遗书逼我了,还要讲什么道理?”南湘把遗书递给老钱,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幽怨,“这次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次真的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完成自己的学业,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才有脸回来见你们。”我把目光投向老钱,他正蹲在地上捡茶杯。 “你还用找工作吗?”南湘一脸冷漠的说道,“你不是被土豪包养的小白脸吗?” “……哈哈。”我尴尬的笑了一声,立刻转移了话题,“老钱,南湘一个人可能管不了这么大的梅园,拜托你帮忙照顾了。” 捧着茶壶的老钱又哆嗦了一下,瞬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南湘也长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我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是管不了了。” “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南湘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从十岁开始就自学,你每天除了在这里看破烂还有什么用?真不知道杜云拉你来做什么。” ……可能是我当时的智商不在线吧。 “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赶紧接过了话茬,“梅园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不容易,老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他头都秃了。” “……咱能不提这事吗?”老钱哀怨的抱住了头。 “好了好了,这些事都过去了,还是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吧。”我伸手拍了拍老钱的肩,“放心吧,等我学业有成至少还有四五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南湘别过头看向窗外,终于下定决心的低声说道:“我还在这里等你。” 得到了南湘的答案,我又看向老钱,半开玩笑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真的年过半百了,记得多试试生发素,说不定还有点用。” “……哎。”老钱看起来又被我戳中了痛点,“你这个人,说话不算数!” 我说话一向不算数,比如当初说要和高寒双宿双飞成双成对,比如当初说死也不跟陶久在一起,比如当初死也不肯凑齐玉石。 但是我这回是认真的。 “你们放心,我就是死了,从这里跳下去,也会回来见你们的。”我无奈的冲他们笑了笑。 “我告诉你,要是你这次再敢食言,我就把梅园拆了,把你家全拆了,下辈子你也别想回来!”南湘又一言不合的抓起老钱刚摆好的茶杯丢了出去。 老钱犹豫的看了眼地上的茶杯,又闷头去捡了。 “好好好,冷静,我这次真的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再食言。”我举起右手发誓道,“我保证,五年之后一定会回来。” “这是你说的!”南湘从身后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我都录下来了,你敢反悔我就去找江远志告你!” 我就是去上个学,至于这么较真吗……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放心,我真的会回来。”我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我还有点急事,就不耽搁你们吃午饭了。” 说罢,我便起身准备离开,南湘立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留下来吃饭吗?”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之前一起吃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等我下次回来再说吧。” “……走好。”她平静的看着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我刚走到门口,又转身为老钱平反道:“当初拉钱怀生入伙,是因为他的名字很富贵,家里也很有钱。” 老钱捧着茶杯的手一抖,又哀怨的看了我一眼。 “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靠谱。” 我对他们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一楼,陶久已经带着那几个伙计回来了,他们人手提着一袋肯德基,王铭的手里更是提着两个全家桶。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低声向陶久问道:“你还请他们吃肯德基?我的呢?” “你吃什么肯德基?看看你自己胖了几斤,上个新闻都显胖!”陶久指着手机上的新闻说道。 “呸,我再胖也没你胖,你就是个吃垃圾食品长大的!”我不服气的戳了戳他结实的胳膊。 “自欺欺人!”陶久反过来戳了下我的脑袋,“中午吃什么?” “不吃了,去机场。”我说着就抢过他的手机,翻了翻下午的航班。 “不去看看你的邪教教徒了?”陶久一脸遗憾的问道。 “让他们自由发挥,我这个战五渣就不去插手了。”我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刚准备订两张头等舱的机票,就发现陶久的支付密码变了,“你还换了密码?!” “防火防盗防肖容。”陶久嬉皮笑脸的勾住了我的脖子,“你试试自己的生日。”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输入了六个数字,居然真的支付成功了。 “我自己都记不清生日,你还挑这个当密码,是不是故意的?”我威胁的把他手机举了起来。 “摔,赶紧摔了换个新的,正好老子觉得这破手机难用!”陶久一点都没有被我威胁到,巴不得我立刻马上摔了它。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我赶紧把手机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不跟你扯了,去机场!” 我们一同走到梅园的大门口,刚好到了饭点,逛古玩城的人少了很多,我们很轻易就坐回了车上。 我订的是回丽水的机票,肖家镇那边还有一些琐事没有解决,需要尽快处理一下。 陶久已经习惯了我的先斩后奏,等坐上飞机就倒头睡了过去,完全不在意我有什么目的。 以陶久现在这么薄弱的防备,恐怕我把他卖到窑子里都没什么问题。 我在飞机上吃了一点午饭,本想再列一些备忘录,然而我刚看了眼手机就涌上睡意,把早上没睡够的部分睡了回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遗产纠纷 睡了一个踏实的午觉,我们终于到达了丽水。下午的气温不算低,我换了一件轻便的外套,和陶久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家中。 我妈似乎是去出差了,沙发上胡乱堆积着一些干净的衣物,餐桌上也摆了几盘没吃完剩菜,应该是我爸的杰作。 我把屋子里的垃圾全部清理干净,直接上楼走进卧室,把我爸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爸用朦胧的睡眼打量了我一会儿,口齿不清的问道:“你谁?” “……你是不是睡傻了!我是你儿子!”我拽起枕头砸了他一下。 “哦,儿子……”他揉了揉眼睛,马上反应了过来,“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我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感觉自己像是活了几百年。 “没事,那就不说了。”我爸起身穿上外套,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陶久,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你怎么又来了?!” “叔叔好,叔叔万岁万岁万万岁。”陶久刚进来就行了个大礼。 “我们父子要说话,你出去!”我爸黑着脸说道。 陶久一听,反而赖在房间里不走了:“叔叔,咱们家肖容不是来说话的,您还是先问问他想做什么吧。” “什么?这事还没完吗?!”我爸顿时紧张起来,抓着我的肩膀晃了晃,“难道那群人还在追杀你吗?!” ……要是让我爸知道我现在是“他们”的新头目,可能会直接把我从楼上丢下去吧。 “没有没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肖家的事。”我立刻转移了话题,“肖家镇那边怎么样了?” 我爸叹了口气:“他们分到了老祖宗的遗产,现在镇上没多少人了。” “遗产已经分了?我们家分到多少?”我忍不住问道。 “你别是个市侩投胎吧?”陶久插嘴道。 “你懂什么,等你死了我也要分遗产!”我白了他一眼。 “……我们家只是个旁支,你又不在,我只拿到了五位数。”我爸又叹了口气,“那个云婶,那个二伯,还有你堂姐家里的那批人,他们辈分大,把大部分的钱财都分走了,现在镇子也在他们手上。” “五位数?!这是打发叫花子吗!”我愤愤不平的丢掉了手里的枕头,“当初代管肖家镇的是你,他们除了逃跑还做什么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是自愿帮忙,等于给他们做白工。”他无奈的拍了拍我的肩,“儿子,这肖家镇和钱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能拿多少是多少吧。” 我知道我爸本来就淡泊名利,但是那几个七大姑八大姨摆明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居然拿钱打发我爸,这事儿还真就没完了。 我爸看出了我的想法,劝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们家是穷,但也穷的有志气,就算是离开了肖家镇,我们也照样能活。” 我爸这个人就是太看重血缘关系,大家都是亲戚,打不得也骂不得,人家至少还考虑了我们,再纠缠反而是我们不对了。 “我明白,我不会去惹事的。”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你没去上班吗?” “肖家这么多事,我早就辞职了。”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向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真不愧是我爸,一句话就戳到了我的痛处。 “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我需要缓缓,明年再说吧!”我果断推辞道。 “那你回来干什么?!”我爸恨铁不成钢的推了我一把,“去去去,考上大学再来找我!” “……亲爹啊!”我揉着肩膀后退了两步,“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睡觉去吧!” 说完我就拽着陶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顺便把门给锁上了。 我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儿,找出了以前的一些初中课本,准备带回北京再温习几遍。 陶久坐了不到五分钟,又开始到处翻我以前的东西,我懒得去数落他,收拾完课本就去研究肖家镇的地址了。 虽然我爸觉得这件事无所谓,但我本来就是为了肖家的事而来,绝对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 我思前想后,决定把联系肖家各个亲属的任务交给陶久,他认识的人多,肯定有办法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查出来。 我凭着一丁点记忆把几个肖家人的名字写给陶久,他很快就请人查询了联系方式,找到了那个云婶,也就是张棉云的手机号码。这个大婶认识很多肖家的亲戚,只要能通知到她,肖家大部分的亲戚就都会出现了。 陶久把手机递给我,我拨通张棉云的号码,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我捂着耳朵等了半天,对方总算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张棉云捏着嗓子做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消失。” “……哪位?”她顿了一下,语气慌张的重复了一遍,“肖……肖石?” “……你知错吗?”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肖家镇应该归谁,财产该怎么分配,你都忘了吗?” “你别想骗我!肖石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张棉云很快镇定下来,又扯着嗓子叫道,“你是不是肖满,你们家拿不到钱就来吓唬我吗?!我告诉你!你别想!” “肖满?”我迟疑了一下,好像是哪个堂兄的名字。 “……你不是肖满?我知道了,你是肖江对不对!你们这群小屁孩就是喜欢装神弄鬼!我才不怕你们!”她的声音又高了一些,似乎是在强装镇定。 “不用猜了,我不是肖满,也不是肖江。”我打断了她的猜测,继续说道,“再提醒你一遍,请你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难道你还能杀了我吗?”她突然尖声笑了起来,我的耳朵差点又要遭殃,“我才不管你是谁!你们肖家的钱已经被我花完了!你们谁也别想拿回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团聚 真不愧是云婶,到手的钱说花光就花光了,简直是个人才。 我看了眼陶久,又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秘密。” “……你说什么?”张棉云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你……你是谁?” 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秘密,这句话只是我在电影里看到的一个梗,听说吓唬人特别管用,尤其是张棉云这种不经常看恐怖片的女人。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明天中午十二点,带上所有分到遗产的肖家人,在老宅集合。”我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全部找回来?!”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可能?”我故意冷笑了一声,“别忘了你的秘密。” 我立刻挂断电话,把张棉云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陶久把手机收起来,转眼又开始吹捧我了:“你这忽悠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回头我就给你报北影,多少钱都得学。” 我白了他一眼,捂着耳朵说道:“别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半吊子,再演几分钟肯定露馅。” “得,不吹了。”陶久一摆手坐到床边,质疑道,“你真想参加这个家庭争夺遗产大戏?” “我要的又不是遗产,是让他们尝尝我这个真正老祖宗的厉害!”我说着就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你算什么老祖宗,我看你丫就是个背锅侠!”陶久一拳砸了过来。 我避开他的拳头,立刻转身走出了门外:“跟你说不通!我要去外面拖地了!” 我妈大概有两三天没回家,客厅里被我爸折腾的乱七八糟,他还喝了几罐啤酒,都放在角落里没收拾,估计是把肖家的事情憋在心里,只知道闷头喝酒。 我把客厅的每个角落收拾的干干净净,直到家里恢复原来的样子,我才放心的躺在了沙发上。 家里的沙发没有那么宽敞,我在上面躺了半天,还是觉得陶久家的那个比较舒服,就靠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电视。 等到傍晚时分,我妈刚好提着行李从外面回来。她欣慰的看了眼干净的客厅,然后把我从沙发上揪了起来。 “这几个月上哪儿去了?你还上不上学了?!”她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上上上,明年就上,妈,你轻点!你真是我亲妈啊!”我赶紧推开了她的“九阴白骨爪”。 陶久闻声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我一脸怂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阿姨,您放一百个心,我已经托朋友给肖容复习了,明年一定让他考上大学。” 我呵呵一笑,心说你丫说谎都不打草稿,这几个月大家都忙的死去活来,哪有时间给我复习这个。 我妈看到陶久,马上恢复了笑脸:“你不知道,他每次都是嘴上说说,等你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开始玩手机!” “你说的是别人家的儿子吧?我复习的时候从来不玩手机!”我哭笑不得的反驳道。 “闭嘴!有本事现在就考上大学,没本事就赶紧回房间读书去!”我妈把目光投向我,又变回了刚才暴怒的表情,“把你爸叫下来!这都几点了!还躲在房间里睡觉!” “遵旨!”我极其敷衍的行了个礼,立刻上楼把我爸拽了下来。 我听着他们夫妻俩在厨房里吵了一阵,不过我爸只顶了几句嘴,很快就变成了我妈单方面骂人,无非就是骂他好吃懒做,在家里什么也不干。 我和陶久躲在客厅里装了一会儿死,等了很久才等到我妈炒菜的声音,我爸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我们立刻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开始组团打起了游戏。 我们一家人久违的吃了一顿晚饭,期间我妈又问了一些关于学业的事,我都装傻蒙混过去了。 吃完饭后,我立刻避开我妈躲回了房间里,任她在楼下叫了半天,怎么说也不肯下去洗碗了。 我躺在床上盘算了一阵,张棉云和那群亲戚都是一帮勾心斗角的人,他们分到肖家镇,肯定会互相看不顺眼,我明天应该不会被他们合力排挤。 他们只见过我两三次,就算有人认出我,也不会猜到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我们家好歹也分到了几万块钱,我只要装作是跟他们一起被叫去的,就没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用几万块打发我爸就是在欺负他,欺负他就等于是欺负我,不管他们是不是花光了剩下的钱,我都要让他们知道正牌玉石继承人的厉害。 想着想着,我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太久没睡自己的床,我睡得有些不踏实,接连做了几个梦之后,竟然在一场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几阵暖风吹过,周遭是一望无际的乡野,仔细观察田间,可以看到几个农户正在为田野浇水,看他们长辫和穿着打扮,背景应该是在清朝时期。 我对清朝的审美并没有什么好感,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做这场梦,这里一定还有一些关于我的记忆。 我顺着田间的小道一直向前走去,田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几个村民正围坐在村口交谈,他们一直在四处张望,似乎看不到我的存在。 既然看不到,我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就继续朝着村里走去。 这一天是夏日,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我躲在房屋的阴影下一路行走,碰巧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大概有八九岁,全身上下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样子十分凄惨。 他摇摇晃晃的躲到屋檐下,却被一对穿戴整洁的夫妇赶了出来,竟然是怕他吓到自己的孩子。 小男孩试图寻找别的避暑之所,但都被村民强制赶了出来,他无助的跑到田间,在几棵农作物之间坐了下来,勉强得到了一处阴凉。 然而这点遮挡并不能让他支撑太久,很快他就中暑倒地,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一个身影忽然替他遮蔽了全部的阳光,把一碗水放到了他的身旁。 那人帮男孩擦去脸上的汗水,转身便要离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根源 谁知一只小手拽住了那人的衣角,那人俯身看去,原来是小男孩醒了,正在感激涕零的望着他。 “谢谢你……大哥哥。”瘦弱的身躯从土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继续仰望着对方,“大哥哥救了我,我将来一定要报答大哥哥!” “我只是碰巧路过,你不用这么感激。”那人抚了抚男孩的脑袋,我才发现那是两百多年前的消失。 他来这里,应该是为了寻找给予的踪迹。 “不行!我娘亲说过,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大哥哥是我的恩公,我一定要报恩!”男孩拼命的拽着消失的衣服不肯放手。 消失无奈的望着他,柔声道:“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男孩垂下脑袋,表情有些凄凉,“我娘亲还没有给我取名字就病死了……” “……”消失有些同病相怜的抱住男孩,轻抚了下他的背,“好了,没事了,痛苦总会过去的。” 男孩在消失的怀里啜泣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肖。”消失下意识的在地上写下一个“消”字,又涂涂改改变成了“肖”字,“以后你就跟着我姓吧。” 男孩用手在地上描绘了几遍:“肖……好!以后我就姓肖了!谢谢大哥哥!” 肖,肖家,这就是肖家的由来吗…… 消失又安抚了一会儿,起身便准备离开。 “大哥哥!你要去哪里?”男孩立刻抓住了消失的手。 “大哥哥要去办一件事,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消失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头。 “不会再见面了吗?为什么?”男孩不理解的望着他。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我若有缘,终有再相见的一天。”消失微笑着说道。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消失逐渐走远的背影,他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个向北,是死路,一个向南,是活下去的路。 我揉着睡眼从梦中醒来,发现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陶久早就坐在书桌前玩手机,样子比我还悠闲。 现在我总算知道肖家和消失之间的关联了,原来肖石找到玉石并不是巧合,而是因果轮回,肖家人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我迅速下楼吃了早饭,随便找了个带陶久出去转悠的借口,趁着时间还早,匆忙拉着陶久出门了。 我对肖家镇的方向还有点印象,陶久又从朋友那里借来一辆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肖家镇驶去。 我们在路上绕了好几次,总算找到了肖家镇的入口。 镇上和往常一样没有多少行人,相比之前,确实是少了很多居民。我们把车停到巷子后面,直接从老宅的大门走了进去。 现在还是十点,老宅里没有多少人,因为肖家的变故,以前的那几个保镖基本都散了。 我走进正中间的大堂,看到肖齐正在里面打扫卫生,他把座椅摆的整整齐齐,应该是收到了张棉云的通知。 肖齐把扫帚放到角落里,转身看到我们来了,连忙从桌上倒了杯茶:“你回来了?” 我接过茶杯,问道:“那群保镖不是都散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肖家对我有恩,我不能丢下这里不管。”肖齐又帮我搬来了一把红木椅子,“坐吧,你也是被云婶叫来的吗?” 早上张棉云给我爸打过电话,但是他并不想加入遗产的战争,就断然拒绝了。反正他们都知道我是谁,直接说是替我爸来就行了。 “我爸不肯来,我是偷偷过来的。”我转身坐到椅子上,指着旁边的位置说道,“你们也坐吧,不然我觉得自己是个皇帝。” “我看你跟昏君没什么两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白吃白喝。”陶久说着就砸了下我的脑袋。 “你不能这么说小少爷。”肖齐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我勉强憋住笑,把陶久推到了一边:“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不用理他。” “我怎么不能说?告诉你,这是我的未来老婆,这几个月我天天说他,以后也要天天说他!”陶久又凑了过来,故意在肖齐的耳边说道。 肖齐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又到后面扫地去了。 我瞪了陶久一眼,低声道:“你能不能闭上嘴,我等会儿还有正事要做!” “就你事多,你这辈子能完成那一百多条备忘录吗?”陶久偏偏又提起了这茬。 “那是以后的事,再说我都完成这么多件了,总会全部完成的。”我把茶杯放回桌上,刚好门口走进了一个人,我便立刻转移了话题,“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刚才进来的人是肖诗雅,她见屋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连话都没说一句,转身又走了出去。 陶久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问道:“你又做什么梦了?” 等肖诗雅远离大堂之后,我继续说道:“我梦见当年消失救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没有名字,消失就让他姓‘肖’,这应该就是肖家的根源。” 陶久“啧”了一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你做的孽真多,以后千万别告诉我了,我怕被你带坏。” 我刚想反驳他一句,门口又走进两个人,这回是张棉云夫妇,他们略过我直接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上,仿佛自己就是这里的新主人。 “云婶,堂叔。”我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他们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连句回答都没有。 我才不管他们打不打招呼,转身又坐回了位置上。 之后又陆续进来了几个远房的长辈,我也向他们打了声招呼,有一两个态度好的回应了我,我感到有些欣慰。 因为这些长辈在场,我也不能再和陶久聊下去。我们各自坐在位置上等了一段时间,等到十一点半,大部分的长辈也都到齐了。 他们在大堂上不停的窃窃私语,还在对张棉云把他们叫来的事情感到质疑,有几个辈分大的直接找张棉云问了几句,张棉云沉着一张脸,敷衍的打发了那些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家族纷争 时间差不多到了十一点五十分,大堂上的人也都到齐了,一些人躁动不安的看着张棉云夫妇,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云婶,你把我们叫来到底是想做什么?钱和房子你们都拿了,难道还要赶尽杀绝吗?!”一个远房的小姑奶奶忍不住问道。 “人都齐了,你还要等下去吗?”又一个大伯黑着脸问道。 张棉云恼火的捏着衣角,大叫道:“你们以为,是我想把你们叫来吗?!” 肖诗雅的父亲瞪了他一眼:“你可不就是这种人吗?” 张棉云把桌上的茶杯一摔,怒声道:“我告诉你们,是有人对遗产分配感到不满!那个人威胁我,让我把所有拿到钱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一个年长的堂兄质疑道:“你说有人威胁你,那你倒是说说,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威胁你?” 张棉云不悦的扯着嗓子叫道:“我还想问问你们,十二点马上就到了,那个人肯定就在你们之中!有本事就站出来!别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我分明就坐在这里,真是躺着也要挨骂。 我立刻咳了一声,对他们说道:“别这么说云婶,肖家镇的情况跟外面不一样,老祖宗也没有留下遗书,分配不均是很正常的事。” “你们家拿的钱最少,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刚才那个堂兄恼怒的看了我一眼。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不在乎这个。”我装模作样的笑了笑。 “看看,还是肖容明事理!”坐在张棉云旁边的肖连山赶紧夸了我一句,“你们多少都拿了几十万,难道还嫌少吗?!” 其实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说不在乎都是骗人的,我爸累死累活就拿了几万块钱,我才是最不服气的那个。 “原来你们都拿了六位数啊,这么一算,我家拿的还真少。”我又冲他们笑了笑。 肖连山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这个……你知道你们家对肖家镇没什么贡献,我们也不能白白送钱啊,会遭人非议的。” “没事没事,不就是差几十万吗,我不在乎。”我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过老祖宗好像想把西边那栋楼的书房给我,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 “……老祖宗当时只是说说,你又不能证明那是留给你的。”张棉云沉着脸说道。 肖连山有点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劝说道:“那只是一间书房,小孩子想要,那就给他吧。” “什么叫只是书房?你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书吗?!”张棉云掐了把他的胳膊,“他要什么房间不好,非要那个书房?!” “我说云婶,肖家都变成这样了,你要族谱那些破烂还有什么用?”肖诗雅没安好心的问道。 其他人对视了几眼,也跟着讨论起来。 “是啊,肖家该散的都散了,还要什么族谱!” “你们想想,现在小辈不是没出继承人吗?肖家已经完蛋了。” “还说什么玉石保佑,老祖宗和他孙子都死了,肖家早完了!” 张棉云克制住自己愤怒的神情,反驳道:“肖诗雅,你们家也拿了一栋楼,你怎么不送他一个书房?” “云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忘了,别人拿的是几十万,你拿的可是五千万啊!”肖诗雅尖酸刻薄的说道。 一些不知情的人瞬间变了脸色,都把矛头指向了张棉云。 “你们家居然拿了五千万?!” “云婶,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们商量,怎么能这么蒙骗我们?大家都以为你只拿了两百万!” “你都有五千万了,还连一间书房都舍不得?!” 张棉云瞪了肖诗雅一眼,又怒声道:“既然这样,我也要告诉你们,她肖诗雅一家也拿了三千万!还有你们的二伯,他拿了四千万!” 二伯是肖海德的孙子,他在分遗产的时候一定拿的理所应当,所以他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 “你们这些人就是纠缠不清,拿了钱就拿了钱,还在这里盘算自己亏了多少,你们想让那些没拿钱的怎么活?”二伯闭着眼说道。 “……” “二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拿的可是四千万,能跟我们这些几十万的人比吗?” “肖容,你拿的最少,你来说说!” 我又从一个吃瓜群众变成了公众人物,立刻镇定道:“四千万,比我多三个零而已,没关系。” “多三个零你都不在意?!” “小孩子就是没出息!那可是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到底是穷人家,跟肖嘉龙一个德行!” 这话就过分了,四千万,我一辈子还是花的完的。 “如果你们觉得我家拿的少,一开始为什么不替我爸说话?”我又笑着看向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刚才的堂兄又开口道:“肖容啊,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 我瞥了那堂兄一眼,继续说道:“只是因为我家没什么地位,我爸在这里打的是白工,他没有资格要钱,也没有资格留在老宅,是吗?” “……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一百万,够你花一辈子了!”二伯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支票。 “我缺这点钱?你们别逗了。”我深吸一口气,直接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既然人都齐了,我就说说重点吧。” “……你什么意思?”张棉云和肖诗雅那帮人都变了脸色。 “我今天把你们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把老祖宗的遗产重新分配。”我快步走到门口,重重地把大门关了起来。 “你说什么?是你把我们叫过来的?!”二伯把支票摔到了茶桌上。 “你就是个旁支,也配来管遗产怎么分配?!” “肖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个堂兄也开始数落我了。 我转身扫了他们一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往中间一站,凭空从手里变出了一把手枪。 这把枪是我来之前藏起来的,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也足够吓唬他们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大闹 张棉云并没有因此感到惊慌,反而是肖连山先开了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里是肖家!你想谋杀自己的长辈吗?!” “什么?你们还记得自己是长辈吗?”我轻笑一声,摆弄了一阵手里的枪,“你们当初分财产的时候怎么都忘了呢?” “你以为我来这里没有做准备吗?”张棉云咬牙切齿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看起来比我手上的这个高级一点。 这时,其他几个长辈也纷纷掏出枪支,看上去都是有备而来。 “我们念你是肖家的小辈才迟迟没有动手,你最好把枪放下,否则这么多枪口是不长眼睛的!”二伯用枪指着我说道。 虽然我怕一些物理攻击,但是这些普通的枪支还是能解决的。 “要放下枪的是你们。” 我走到中间拍了两下手,二伯手里的枪瞬间不翼而飞,他瞪大眼睛望着我,仿佛是见到鬼了。 旁边的一个堂叔惊慌失措的开了一枪,子弹刚好从我的耳边飞过,打在了远处的墙壁上。 我转身直接一把夺过他的手枪,随手一挥化为乌有。 “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肖家没有继承人?”我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正中间,面对着张棉云坐了下来,“我就是继承人,你们有意见吗?” 肖诗雅看了看周围的亲戚,立刻从她父亲手里抢过手枪,把枪口指向了我。 还没等她扣下扳机,我就拍了下手,把她手里的枪也变没了。 “不要玩枪了,只要你们愿意重新分配财产,我就不再跟你们计较。”我把刚才变没的三把枪又变回来,一把一把的取出了子弹。 “你说你是继承人就是吗?我看你就是个妖怪!”张棉云趁机扣下扳机,一枚子弹朝着我的腹部飞了过来,我侧身一躲,子弹只擦过我的腰间,我的外套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幸好我不算胖,不然就躲不过这枚子弹了。 “你们太可怕了,一句一个子弹,根本就没把我当亲戚。”我摸了下腰间的伤口,虽然只是擦伤,却依然让我感觉疼痛无比。 “是你逼我们的!就凭你家的地位,给你们钱算是可怜你们了!你这种辍学的穷光蛋也配来跟我们谈条件?!”肖诗雅说着就愤恨的站了起来。 我特意看了几眼那些态度恶劣的亲戚,数了数手枪,竟然还有十一把,看来他们是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我俯身用自己伤口的血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圆圈,再在里面填上五角星,圆圈很快发出光芒,把那十一把手枪都吞没了。 那些亲戚惊愕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全部都克制不住的站了起来。 “你这个怪物!” “妖术,这是妖术!你以为这样就能为所欲为吗?!” “我们肖家居然有你这样的孽种!今天你别想再从这里走出去!” 分明是我没收了他们所有的枪,他们反倒是威胁起我来了。 我哭笑不得的指着腰间的伤口说道:“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没看到我都流血了吗?” “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孽种!”张棉云情绪激动的把茶壶砸了过来,刚好砸中我的前额。 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额头流了下来,不过幸好不是第一次被砸了,我随便用袖子擦了擦,完全没有感到意外。 “我已经再三提醒你们,我是肖家的继承人,结果你们还是要动手,那我也没办法了。”我随便拿出一把刚才收来的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只听一声巨响,天花板上的电灯掉了下来,在地上摔的粉碎。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我,各自向后缩了缩。 我把手从耳朵上挪开,对着角落里的肖齐说道:“那个,肖齐,你来说说,当初老祖宗是不是想让我当继承人?” “……”肖齐沉默了片刻,对那些人冷淡的说道,“老祖宗确实这么说过。” “那只是你们两个人的说法!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肖诗雅握着拳头走到了我的面前,“有本事你就开枪!这可是在犯罪!” “你们可以说这是假的,我也可以说,你们这个没有继承人的说法也是假的。”我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难道你们有证据证明,我不是继承人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肖诗雅一巴掌挥了过来。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起身把她死死的扣在椅子上,不由分说的给她来了一耳光。她一脸震怒的看着我,立刻捂住了通红的脸颊。 我又转身看向刚才向我开枪的那位堂叔,冲过去给他的耳朵来了一拳。没想到这次我的力气又变大了,硬是把堂叔打翻在地,他的耳边浮起了一片红肿。 “你这是在做什么!” 二伯迅速朝我冲了过来,使出浑身力气抓住了我的右手,旁边的堂叔趁机拽住我的左手,把我整个人都压倒在地,夺去了我手里的枪。 “这小子疯了!大家快把他送到疯人院!”张棉云指着我的头大喊道。 他们这个时候倒是想起自己是一家人,瞬间把我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亲戚包围着我,准备强行把我捆到疯人院。 我正一脸敷衍的挣扎着,隐隐约约听到了陶久在人群后面摔椅子的声音,心说怕是必须要动手了。 “肖齐!过来帮忙!” 我大叫一声,一脚把按住我的人踹到一边,再抓住二伯的手腕,一个翻身把他按倒在地。 肖齐应声而来,一伸手把两个长辈摔了出去,和几个年轻力壮的打了起来。陶久也冲入人群,帮忙把我拽了起来。 我们一人一边,揍飞了一群想要制住我的亲戚,堂叔抬手又想要开枪,我立刻挥手收回了那把枪。 这群亲戚并不是很会打架,没几个回合就全部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你们这是在造反!” 张棉云颤抖的抓起一把椅子,躲到了肖连山的后面。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从陶久那里接来纸和笔,趴在旁边的椅子上写了几张欠条,再按照那些人分配到的遗产数额,一分不差的列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恐吓 我把所有欠条交给肖齐,吩咐道:“帮帮忙,让我敬爱的长辈们签个字,不签字就按个指纹,千万不要心软。” 肖齐点了点头,拿着笔和欠条到一旁干活去了。 “你……你这是在……”张棉云又后退了两步。 我低头又写了一张五千万的欠条,起身递到了他们夫妇的面前。 “麻烦叔叔婶婶签个字,否则你们今天别想从这里出去。”我微笑着说道。 “你疯了,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肖连山颤抖的躲到了张棉云的身后,“你这是在逼迫我们……这是违法的!” “违法?你们看见我犯法了吗?”我扭头看向陶久和肖齐,他们都笑着摇了摇头,于是我又看向那对夫妇,笑道,“你们可以在分遗产的时候耍无赖,我就不能一起耍无赖吗?” 他们两个人一脸怒容,却不敢靠近我,只能再次往后退了退。 “我只是想让你们签个字,又不是杀人,你们怕什么?”我把欠条和笔放在茶桌上,顺便把张棉云手上的椅子抢了过来。 张棉云惊恐的抓住肖连山的胳膊,一直退到了墙边:“我不签!我死也不会签的!” “你不签是吧?那就只能把你的手砍下来,按个红手印了。”陶久说着就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你们休想!”张棉云赶紧把手藏到了身后。 “看来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我直接走上前拉过肖连山,轻轻一拍他的头,他的整个人就消失在我们眼前,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 张棉云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拼尽全力的抓住了我的衣领:“你对他做了什么?那可是你的堂叔!” “你们家跟我家好像隔了很远啊,他也不算我的堂叔吧?”我拿起纸和笔,再次递到了她的面前,“五千万和堂叔,你要哪个?” “你……你……”张棉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失声叫了出来,“我说过了!那些钱我已经花完了!我……我欠了五千万的高利贷!当初一拿到钱就还上了!” 怪不得她会对遗产这么上心,原来是欠了一笔巨款。 “没钱也没关系,你们不是还拿到了房子吗?”我立刻在纸上多写了一行字,“用这个老宅做抵押,没问题吧?” “你说什么……不行!那可是我的!是我的!”她尖叫一声,使劲的推了我一把。 “那你是要房子,不要老公了?”我后退一步拍了拍手,“那我就不把他变回来了,房子你自己留着吧。” “……你!” 张棉云颤抖的接过欠条,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再这样拖下去,我可不能保证堂叔的安全了。”我拿着笔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只是让他消失,没有确认他现在的位置,万一他被我送到海里,火山上,高空上,等会儿害死他的人就是你了。” 张棉云愤恨的瞪了我一眼,终于在欠条上签下了她的名字。 “房子都给你!快把他变回来!” 我回头望了眼肖齐,他已经逼迫所有的人签字画押,把厚厚一叠的欠条交给了陶久。我这才挥手把肖连山变了回来,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我,明显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摆出一副债主的架势,把张棉云签过的欠条递给了肖连山:“麻烦堂叔签个字吧。” “……什么?你为什么要签字?!”肖连山惊恐的看向张棉云。 “你还不明白吗?要是我不签字,你就永远别想回来了!”张棉云恼怒的打了他一巴掌,“都怪你!现在房子也保不住了!” “你怪我?签字的是你,你居然怪我?!”肖连山重重地扇了她一耳光,把欠条接了过去,“保不住房子是吧?大家都别要了!”说完,他就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转身把所有的欠条放在一起,又把地上的那些亲戚一个一个的扶回了位置上。 十分钟过后,所有的亲戚都坐回了原位。我拿着欠条坐回正中间,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你们欠我肖家全部的遗产,怎么说,要不要考虑一下重新分配的事?” 我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欠条,他们面如死灰的看着我,没有任何人敢开口作答。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二伯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哆嗦着说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其他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堂兄堂姐,还有一些我不太熟的大爷大妈。” 我拿出手机算了一下,遗产的金额一共有两个多亿,按照肖家的人口来分,每家每户大约能分到二十到六十万左右。 “这样吧,一个人分十万,多拿的人把钱交给我,少拿的人自己来联系我,你们还有问题吗?” 他们还是低着头,完全不敢作出回答。 “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我扭头看向陶久,敷衍的招了招手,“陶老板,帮忙收下钱。” 陶久舒展了一下胳膊,一边举着拳头,一边挨家挨户的问了过去,最后在手机上给我发来了一份数据表。 多拿钱的人基本都给我转了账,而二伯那几个拿了几千万几百万的人写了几张支票,肖齐立刻拿去银行兑现了。 等到下午四点,所有的钱全部到账,我依次给少拿的那几个转了钱,从肖齐那里要来了一份肖家人的名单。 “成了,既然钱都在我这里,你们也可以走了。” 我向他们挥了挥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打开大门,一个接着一个的冲了出去。 等张棉云走到门口,我立刻把她拽了回来,她又惊恐的看着我,生怕我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麻烦云婶,回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老宅转让给我爸,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越快越好。”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一松手,张棉云马上像一个惊弓之鸟一样蹦了出去,很快连人影都不见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复习资料 等所有人都逃出老宅,陶久才质疑的看向我道:“原来你这么有本事吗?” “我怎么就没本事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演技好吗?” 我脱下外套看了眼腰间的伤口,血已经止住很久了。 “老子以前还说你怂的可爱,你现在符合这个描述吗?”陶久一掌拍到了我的头上。 “呸,我从小到大就没怂过!”我用余光看着旁边的肖齐说道。 陶久一眼就看出我是在肖齐面前装样子,也不当场戳穿我,转身就去帮我把地上的五角星擦掉了。 “你下次画这玩意儿能不能别用血,看着就怪吓人的。” 其实不是我想用血,而是要大范围让物体消失只能用血画阵法。不过阵法的形状样式都无所谓,血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知道这个吓人,刚才他们开枪的时候你怎么不帮我挡一挡?”我咽不下气的白了他一眼。 “就他们这枪法,最多打中你的胳膊,死不了。”陶久起身拽了下我的胳膊,“而且这不是没事吗?你要有事老子早就大开杀戒了!” “你要是大开杀戒,我们现在就在警察局喝茶了。”我给他来了一拳,转身又向肖齐说道,“今天谢谢你帮忙了。” 肖齐点了点头:“是我应该做的,你本来就是老祖宗选定的继承人。” “别客气,下次请你吃饭。”陶久拍了下他的肩,拽着我就开始往外走,“咱们午饭都没吃,赶紧回去吧。” 我刚想问他今天为什么不请肖齐吃饭,突然发现他一脸快要吃醋的表情,估计是又开始把肖齐当成自己的情敌了。我马上向肖齐道了别,和陶久一起回到了车上。 我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终于向他问道:“你怎么见谁都当情敌?” “他看你那个眼神就不太对劲!”陶久回头看了眼老宅,不高兴的说道,“这是老子的直觉,你想想之前那几个危险人物,个个都是用那种眼神看你!” 我心说你指的危险人物是高寒刘星移白毛那几个,他们全都被你赶跑了,更何况肖齐平时连肖家的门都不出,还有什么危险的。 “行,你说的都对,你开心就好。”我拿起一旁的饮料敷衍的答道。 陶久还是觉得不满,又敲了下我的脑袋:“你长这么好看能不能注意一点?别到处勾引人!” 我捂着头反驳道:“是朵花你都觉得好看吧?你们都什么审美,居然看上我这个废柴。” “你丫能说能打也算废柴?”陶久把手机丢了过来,“老子帮你创了个微博小号,你自己看看粉丝都多少了。” “你还帮我创了小号?!” 我赶紧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他果然用我的名字创了一个账号,还每隔几天发布一张我的近照,粉丝都三四千了。 “你在哪里买的僵尸粉?”我一脸质疑的问道。 “我有这么无聊吗?”陶久说着就发动了汽车,“说你好看你还不信,你自己发个微博试试!” 我翻了翻微博的评论,敷衍道:“行,我信了,我最美,开你的车吧!” 他总算把注意力集中到道路上,专心开车去了。 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我们顺便到街头买了只烧鸡,到家刚好是六点半,我妈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桌旁等着我们。 我妈抬头看向我,皱着眉问道:“你的头怎么了?” “逛街摔了一跤。”我把烧鸡放到盘子里,见我爸迟迟没有下来吃饭,便向我妈问道,“咱们家那个太上皇去哪了?” “下午接了个电话,不知道上哪吃晚饭去了。”我妈一说到这里就变得怒气冲冲,“自己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想着往外面跑!这是亲爹的做法吗?!” 我揉了下脑袋,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可能是我干的,大概是被我恐吓的张棉云把他叫出去了。 “可能是出去办事了,我们先吃吧。”我直接抓起一个鸡腿吃了起来。 因为中午没吃什么东西,陶久正闷头大吃大喝,完全顾不上跟我们聊天。 “以后出门别说那是你爹,丢人!”我妈愤愤的抓起了筷子。 等到晚上八点,我爸才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回到家中。 他见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忙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今天没去肖家镇惹事吧?” “没有啊,我今天去万达逛了一圈,怎么了?”我装作不知情的反问道。 我爸完全不信我的话,继续问道:“你确定没去惹事?那个云婶居然把肖家所有的房子都转让给我,还说什么以后肖家就归我管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有这种事?!”我立刻作出一副比他还吃惊的样子,“她今天是不是吃药了?这不是诈骗吧?” “你真的不知道?”我爸又半信半疑的问道。 “叔叔,今天我和肖容在外面逛了一圈,连个肖家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这事儿肯定不是他干的。”陶久替我解释道。 “真不是你干的?”我爸又不相信的问了一遍。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敢啊。”我一脸无辜的说道。 “好吧。”我爸叹了口气,转身去餐桌上吃饭了。 我和陶久回到楼上,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规划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完成,算起来我也该恢复正经学习的生活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带着整个行李箱的复习资料回到北京,陶久顺路帮我买了一堆高中的复习资料,连大学的课本都备齐了。 我把资料一本一本的堆在卧室的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初中的数学教材翻了翻,里面大部分的公式我都忘了,文科的知识我还记得一些,现在开始复习应该还来得及。 “你现在就要复习?”陶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问道。 “复习?”我立刻把课本塞了回去,“复习能当饭吃吗?快,我要点外卖!饿死我了!” 说完我就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份肯德基。 “老子早上还跟你妈说,要督促你的学习,你现在就要造反了是吧?”陶久把手机抢了回去,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沉重的快递盒,“为了庆祝你的自由,我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接过快递盒晃了晃,里面好像装满了东西,形状应该是方的。 “这什么?笔记本?平板电脑?” 我迅速打开快递盒,发现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书本,封面上写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我抬头一看,陶久早已逃离了卧室。 “陶久!!!”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又见白远 广播里的下课铃声响起,我打着哈欠走出教室,陶久已经站在教学楼外等候多时,还替我带了一杯奶茶。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再过两个月就是大一的期末考试,任课老师的话就像安眠药,我还是什么也没学会,大多数的课程都是陶久在家辅导我的。 “哟,肖容,今天表哥又来接你啊?”一个平时坐在我旁边的哥们刚好走了出来,可惜我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了。 “我是家里的白菜,他怕我坐这里上课会平白无故被猪拱。”我说着就看了陶久一眼,得到了他的一个白眼。 那个哥们笑了几声,之后就和室友一起回去了。 等他们走的远了些,陶久立刻捏着我的脸问道:“谁是你表哥?刚才那个是谁?” 我吃痛的推开他的手,抱怨道:“你天天跑来接我回家,肯定不是我哥就是我爸,我总不能说你是我男朋友吧?” 他一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毫不在意的问道:“你还怕这个?你现在的称号难道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我是不怕,我是怕班上那几个看上你的女生伤心,她们每隔一个星期就给我递情书,百分之九十都是给你的。”我一脸怨念的瞪了他一眼。 “情书?哪呢?”陶久把我的书包抢了过去,翻了半天只找到一本漫画书。 “你需要那玩意吗?”我赶紧把包抢了回来,“早就被我丢了,连渣都不剩,你可别忘了我的绝招是什么。” “我说你今年怎么这么安分,原来醋都吃到这上面了。”陶久一脸笑意的夺过我的奶茶,勾着我向前走去,“走,反正下午没课,表哥请你吃顿大餐。” 我只见过考上大学、逢年过节、过生日请吃大餐的,没见过因为吃醋请吃大餐的,不过也是,这事也就陶久做得出来了。 他把车开到一家日料店的门口,这里离学校和我们家都很远,不过附近的行人很少,我们可以安静的坐在窗边吃饭。 等服务员把料理端上来,我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了一阵。陶久在对面翻了翻我的课本,没过几分钟就开始对我煞有介事的讲解起来,我假装听进去的点了点头,闷头继续吃寿司。 陶久见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扔下课本就开始吃他面前的蛋包饭,没想到他吃东西的速度比我还快,应该是刚才等我的时候饿着了。 等我们填饱肚子,陶久又准备拿课本给我灌输知识,但我实在是听不进去,直接把课本塞回了包里。 正当我吃撑肚子趴在桌边,无意中看向窗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远处楼房的阳台上闪过,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 “干嘛,看到飞碟了?”陶久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跟你讲个鬼故事,我看到白毛了。”我飞快地找出了刚才那座楼的位置,“不对,他现在是黑毛了。” “疯老板?”陶久连忙趴在窗前看了一眼,“哪儿呢?哪栋楼?” “人都进屋了!”我背着包站了起来,匆忙催促道,“快,买单!逮人去!” 我的话音刚落,陶久就头也不回的拽着服务员去前台付钱了。 我们在十分钟之内跑到小区的那栋楼下,再三确认过门牌号,直接上楼走到了门前。 我试探的敲了两下门,屋里很快出现了脚步声。几秒过后,门被开了一条缝,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不是说去买颜料,又没带钥匙么?” 听这口气好像有点不耐烦,看来他不是一个人生活的。 我立刻拉开门,拦住了正要回屋的白毛,他冷眼望了我一秒,脸色马上就变了。 “怎么是你们?” 我仔细看了他几眼,虽然他变回了黑发,却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不过和二十多年前相比没什么两样。 “白远老大,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我把一只脚跨进门内,怎么也不让他关上门。 “s02应该把话都交代清楚了,你们没必要再来找我。”白毛转身走进屋里,冷淡的向我们丢来两双鞋套,“进来吧。” 我进屋打量了一下,这套房是楼中楼的结构,家具齐全,看起来他过得还不错。 白毛敷衍的给我们倒了两杯水,坐到一边继续看起了他的书。 书名是《人间失格》,好像比他以前看的那些有品位些。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水壶和两个马克杯,餐椅也只有两把,再加上楼上摆着各种画架的画室,我勉强可以推测出,白毛在和另一个人同居。 “你有女朋友了?”我捧着玻璃杯问道。 白毛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答道:“男的。” “就你这脾气还能找到对象?”陶久瞬间来了兴致,“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跟杜云比哪个好看?” 我心说你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杜云本尊在这里坐着呢! “跟你有关系么?”白毛直接用书挡住了自己的脸,“高的,比你好看。” “比我好看?本大爷问的是跟杜云比!”陶久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行了,再比下去我把你丢出去!”我掐了把他的胳膊,扭头又向白毛问道,“你当初要走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害的我们白担心了一整天,还以为你被狼吃了。” 白毛这才放下书,一脸认真的看向我道:“那天失血过多,靠着毅力才给你们送了把枪。你们倒是厉害,连我的手机都敢碰。” 还没等我开口,陶久就把罪名全部甩到了我的头上:“这都是他干的,我当初都说了,疯老板走了就走了,不要追,他就是不听!” 看他这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准是在为了前年偷白酒那事诬陷我,真是太过分了。 “你别听他胡扯,我只是怕你被给予诓骗。”我立即解释道。 白毛长舒一口气,又把书举了起来:“谢了。” “谢什么?” “谢谢你们关心我。”白毛平静的说道,“我过的很好,是我想要的生活,不用你们操心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 这听起来不太像白毛会说的话,看来他是真的变了很多。 见我许久没有回答,白毛又问道:“你呢?” 我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我?” 他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你过的怎么样?” “他过得可好了,吃我的用我的,连学费都是我交的。”陶久马上插嘴道。 “你不说话会死啊?”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废话,老子再不说话就没有存在感了!”陶久非常不快的看向白毛,“我呢?你怎么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我看你过的挺好。”白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我赶紧凑到陶久耳边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不吃他的醋吗?” “吃什么醋?这是重点吗?”陶久故意很大声的说道,“好歹是一起吃过几天饭的人,凭什么只问你不问我?重色轻友!” 敢情他还不是吃白毛的醋,而是在吃我的醋。 “你行了,我跟你不太熟。”白毛直接把身子转了过去。 我又低声对陶久说道:“他说不熟就是很熟,恭喜你,你中奖了。” 看陶久那副不是很乐意接受事实的表情,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阵,马上捧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你那个出去买颜料的男朋友怎么还不回来?”陶久突然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也很好奇白毛的男朋友长什么样,不过他没开口,我也不敢多问。 “……不是男朋友。”白毛冷漠的答道,“我跟那个傻白甜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那个人还是个傻白甜,跟白毛一起住真是难为他了。 “这词可以形容男人吗?”陶久将信将疑的问道,“真不是你男朋友?” “是我儿子是我孙子都跟你没关系,管好你自己的男朋友就行了。”白毛说着就瞥了我一眼。 陶久抬头望了眼画室,心里顿时又来了主意:“哎,那间画室不错,咱们去参观参观吧。” 白毛立刻指着门口说道:“滚。” 陶久倒是更疑惑了:“不是吧疯老板?看几幅画而已!” 白毛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是你能看的吗?” “得得得,我不看,那让肖容看行不行?”陶久甩锅似的把我拉了起来。 我夹在他们中间有点为难,但也不能不给陶久面子,只好扭头向白毛问道:“我能看吗?” “……跟我来。”白毛起身缓缓走向楼梯,似乎还是有一点不情愿。 我跟着他走到画室门口,看到里面挂满了素描和水彩画,这些画基本都是一些风景画。正中间的画板上还有一张未完成的人像,旁边的凳子上摆放着刚用完的颜料盒,周围的工具也没有收拾,看起来作画的人离开的十分匆忙。 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副人像,上面只画了大致的轮廓,看起来好像是白毛的脸。 白毛突然脸色大变,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我看下去,直接拽着我回到了楼下。 “怎么才看几秒就出来了?里面有鬼吗?”陶久疑惑道。 白毛把我丢回沙发上,指着门口冷声道:“你们两个,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好好好,别激动,我们现在就走。” 我赶紧拉着陶久站了起来,陶久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似乎非常在意我们在画室里看到了什么。 “行了,赶紧走,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我对陶久耳语道。 “那疯老板,下次一定要让我见见你的男朋友。”陶久转头对白毛喊道,“儿子孙子也行啊!” 白毛把书一砸,怒吼道:“这辈子都别来见我!” 我赶紧跑出门外,以最快的速度把陶久拉到了楼下。 确认周围没人后,我终于对陶久低声说道:“你说对了,真是男朋友。” “真的假的?他那脾气真的能捞到男朋友?”陶久将信将疑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他发什么火?” 我把画室里看到那幅画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不过那些画看起来十分眼熟,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可能是错觉吧。 抛开这些问题之后,我们坐回车上,趁着午后的大好时光,缓缓驶向通往家的路。 小区内,一个高高的身影从楼房后面走了出来,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不厌其烦的几声敲门之后,对方终于把防盗门给打开了。 “出去买颜料还附赠两个男人,是吧?”白远冷漠的抱起了胳膊。 “又麻烦你了。”他笑着走进门内,脱下了身上的牛仔外套,“外面有点热,帮我倒杯冰水。” 白远转身走回客厅,把地上的书摆回茶几上,又缓缓收起了两个玻璃杯。 “为什么不见他们?” “我没有理由见他们。”他提着颜料走上楼梯,语气十分的平静。 “你……”白远起身看向他,脸上还是阴沉沉的一片,“你画我做什么?又是你的恶趣味么?” “你看见了?”他神秘的笑了笑,举起手里的颜料说道,“等我画完了再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白远顿了顿,又冷淡的补充道,“是肖容想知道。” “他也看见了?”他笑着趴在了栏杆上,“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想知道的。你这是在吃醋吗?” 白远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滚去画你的画!” 他笑着走进画室,把刚买的颜料摆放在凳子上,用画笔把人像修饰了一下,接下来再逐步上色,填充……过了半个小时,一副生动的水彩人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添上最后一笔,又用荧光笔在画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字。 “你画好了?”白远冰冷的声音在画室门口响起。 他笑了笑,起身给白远让出了一条道:“还没有干透,小心点。” 白远站在画架前反复看了几眼,挑剔的说道:“一点都不像我,笑的太蠢了。” “不像吗?”他左右对比了一下真人和画像,“我觉得挺像的,你可以试着笑一笑。” 白远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一句话。 “高寒,你有病。” 番外篇·五年之约 我颓废的躺在床上,享受着空调吹来的阵阵凉风。 就在三天前,我终于正式从学校解脱了。 我不知道毕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我终于可以安心当一个白吃白喝的小白脸了。 我还记得前几天,有个同班的女生抱着我哭了很久很久,我本来以为她是舍不得我,直到她说自己是舍不得每天接送我上学的陶久,我就果断把她丢给隔壁班的某个哥们了。 果然还是不能带着陶久到处晃悠。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已经毕业了,以后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我正准备继续思考人生,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屏幕上挂着亮眼的“南湘”二字,我心说完了,债主追上门来了。 “莫西莫西?”我装作日本人的语气接通了电话。 “……你在干什么?给动漫配音吗?”南湘完全没有给我入戏的机会,冷声道,“赶紧下来开门,我这边一帮人都在等着。” “什么一帮人?你还带了一个法庭的人来堵我吗?”我顿时心凉了一截。 “没有,不过你提醒到我了,我这就叫人过来。”南湘说着就准备挂电话。 “别!我开门!我现在就去开门!”我赶紧下床从卧室冲了出去。 陶久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也就是说,我必须独自面对南湘的突然袭击了。 我迅速打开客厅的空调,对着电视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打开了大门。 南湘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外,后面站着老钱、江律师、b组首领一干人等,要不是他们身后没带人,我还以为自己家被包围了。 “你们这是要抄家吗?”我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南湘直接带人走了进来,环顾一圈坐到了沙发上。 “我们商量过了,你可以不继承所有的财产,但是你必须继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们每个月都会把你应得的收益打到你的银行卡上,把银行卡号给我。” 她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完全没有客人该有的样子。 “梅园有股份这回事来着?”我似懂非懂的给他们倒了几杯果汁。 江律师正欲开口,被南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不管以前有没有,现在有就行了!” “……好的,明白了。”我放下果汁,转身从电视柜上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还没等我把手划破,b组首领就飞身把我按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想清除我们的记忆吗?”b组首领压在我胳膊上冷冷的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我哭笑不得的求饶道,“我把卡号给你们,快让我起来!” 她很快松开手,像提行李一样把我提了起来。我把水果刀放回桌上,服输的把银行卡号报给了他们。 江律师在一旁记录下卡号,为了确认我没有造假,当场就给我的银行卡打了五十万。我头痛的看了眼手机短信,余额一下子多了一个零。 “你们是散财童子吗?要是我报错了怎么办?” “报错了也是打的你的钱,你自己后悔吧。”南湘把一份文件朝我丢了过来,“你再签个字就算完了。” 我翻了翻文件的内容,在这两个女人的逼迫之下签了字,她们总算放了我一马。 “你们饿不饿?我去拿点薯片过来。” 我转身想逃避他们的视线,又被b组首领逮了回来。 “我们五年没见,你跑什么?”b组首领一只手把我按到了沙发上。 “行,我不跑。”我无奈的往后坐了坐,终于接受了事实,“好吧,五年已经过了,你们还好吗?” “我们都很好,只有老钱不太好。”南湘瞥了老钱一眼,埋怨道,“他脱发越来越严重了。” “都老了,多注意养生。”我把桌上的果汁递给老钱,他叹着气接了过去。 南湘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胳膊,平静的说道:“你过得好像不错,长结实了。” 我不知道自己长得结不结实,只感觉是被陶久喂的太多了,前几年我的体重一直在往上升,直到最近才瘦了一点。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扭头向b组首领说道:“差点忘了,我大一那会儿找到你们的s01了。” b组首领只皱了下眉,南湘倒是又开了口:“你找到他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他住的地方离我们很远,我也是偶然看到的。”我无奈的解释道,“而且他过得很好,以后恐怕不会再见我们了。” “……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见他。”南湘把桌上的便条递了过来。 我无奈的把地址写给她,她把便条收到口袋里,火急火燎的对江律师说道:“江远志,我们走!” b组首领望了我一眼,也转身跟着南湘他们走了出去。他们走的很快,全程不超过两分钟,要不是桌上摆着备份文件和果汁,我还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我又确认了一下银行的短信,刚才确实进账五十万,这些钱够我玩几年游戏了。 我并不是那么爱钱的人,不过既然他们硬塞给我,我也没办法再还回去。 门口突然又传来声响,我扭头看了眼,是陶久提着麦当劳回来了。 看他这一脸悠闲样,我马上就明白了:“你是不是故意放他们进来的?就等着踩点进门是吧!” 陶久把麦当劳放到茶几上,立刻举起双手解释道:“这可不是为夫干的,是他们在门口堵我。” “我要是信你我就不姓肖!”我伸手把麦当劳抢了过来,里面装着汉堡和薯条,正好我也饿了。 “你要是姓我当然就不姓肖。”陶久跟我玩起了文字游戏,“你得姓陶。” “这个笑话不好笑,我要拿着刚才的钱上楼打游戏去了!再见!” 我抓起麦当劳准备往楼上跑,陶久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举到头顶翻了翻刚才的短信。 “我说肖老板,你这五十万是想都用来打游戏吗?”陶久举着手机问道。 “打游戏怎么了?我就要打游戏!”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没出息!”陶久用手机砸了下我的脑袋,“当初你说什么来着?又忘了?” 我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回想了一遍,很确信的说道:“我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啊!” 趁他还在酝酿接下来的话,我立刻抢回手机冲到了楼上。 番外篇·其名为优1 周围来往着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各式各样的钻戒和项链陈列在玻璃柜台里,我抬头望了眼店铺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进去。 这已经是我逛的第五家珠宝店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戒指,或许看完这家店我就要英勇就义了。 柜台后的姐姐给我介绍了几款最新的钻戒,她可能以为我是要向女朋友求婚,一直在给我推荐一些时尚精美的款式。 我左看右看,终于选出了一枚最贵的戒指,这枚戒指只有一个优点,就是上面的钻石特别大,一看就很适合陶久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个不适合他,换一个吧。” 轻快的女声在我身旁响起,我疑惑的向右看去,阿雪正站在我旁边,还带了一个比她矮一些的女孩。我记得这个女孩,她好像是叫小优,几年前的圣诞节一起吃过涮羊肉。 “你们也来买戒指?”我看向阿雪的手,她拿着一枚镶着碎钻的戒指,正中间是一朵银色的花。 “不是我,是我们家小优要买。”阿雪把那枚戒指递了过来,“你帮忙看看,这个怎么样?” “她要求婚吗?问我干什么?”我迟疑的接过戒指,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照道理我跟小优是第二次见面,我也不知道她对象长什么样,根本看不出这枚戒指合不合适。 阿雪就这么盯了我一会儿,扭头向小优问道:“咋回事儿?你还没跟他说吗?” 小优立刻把头别了过去,似乎并不想作出回答。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她们,又迟疑的问道:“什么事没跟我说?” 阿雪转过头来,突然语塞的跟我对视了片刻,对柜台后面的店员轻声说道:“这个先包起来吧,我们一个小时后再来取。” 之后她就一左一右的拉着我们坐到了对面的肯德基,选了一个周围没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刚想继续问阿雪说的那件事,她就对小优使了个眼色,跑到前面点餐去了。现在我和小优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们刚才——” 我正欲开口,小优忽然把头抬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 小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皮肤白皙,脸上化了淡妆,应该是那种日系可爱风,我以前绝对没见过她。 又过了两分钟,她似乎是下定决心,终于开口道:“我们见过不止两次。” “不止两次?难道你也在那次大战帮过我吗?”我疑惑道。 “……我帮过你很多次,你再想想。”小优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又不说话了。 帮过我很多次?有这号人物吗? 我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她的身份,只觉得她无时无刻都要摸手机的行为有点似曾相识,其他就什么都想不出了。 “你怎么还没告诉他?”阿雪端着一盘小食坐了下来,等她把餐盘放到桌上,就一把抢过了小优的手机,“来,我帮你介绍吧!” 阿雪把她的手机返回到桌面,递给我道:“这是她男朋友,谈了好几年了。” 我凝视着屏幕上的外国男人,棕发蓝眼,皮肤死白死白的,是我以前见过的人。 “……芋头?”我的脑海里很快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小优还是黑着脸点了点头。 “……你是芋头?!”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你怎么穿穿穿……” 远处正在用餐的人马上看向我们,还以为我们在演什么兄妹相认的大戏。 “闭嘴!”芋头赶紧伸手把我按了下来,一脸怨念道,“我乐意!”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点日语啊!早川优人早川优人,那是优人不是芋头,我都告诉你他叫小优了,你自己不去想想!”阿雪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我的胳膊。 这分明连装扮都变了,简直是打死我都不会想到。 我保持镇定的喝了口冰可乐,又想起了一件事:“等等,这就是陶久瞒着我的事?他居然替你瞒了我五年?!” “什么?都过了五年了?”阿雪惊恐的看向手机上的日历,样子比我还夸张。 “你就别看了,反正再过五十年你也不会嫁出去。”芋头毫不留情的补刀道,“比你小的都要求婚了。” “……这个小也只是小了两三岁吧!”我扶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们都不急着结婚吗?” 阿雪尴尬的咳了两声,试图跳过这个话题:“都五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啊?” 芋头完全不想离开这个话题,继续无情的说道:“她好像有什么恐婚症,人家求婚两三次都被拒绝了,宁愿天天坐在办公室秀恩爱也不肯结婚。” “我说早川,你身份暴露之后话就变多了嘛?”阿雪笑着捶了下他的脑袋,“你说谁天天秀恩爱?那不是你吗?” 芋头白了她一眼,低头拿回了手机。 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小优,他这个摸手机的习惯还真是几年都不变。 我吃着薯条研究了会儿芋头的装扮,这身女装还挺适合他,他的声音也伪装的很像,我突然开始怀疑他本来就是女生,毕竟身高上也说得过去。 “你再想下去我也让你尝尝女装的滋味!”芋头猛地敲了下桌子。 我心里一惊,赶紧把位置挪到了阿雪的对面。 阿雪“噗嗤”一声,笑着给我递来了一杯巧克力圣代:“不要介意,他这个不是女装癖,是习惯。” “这是习惯?”我一脸防备的看向芋头,生怕他当场拔刀砍过来。 “一个让他能好好活下去的习惯。”阿雪重重地拍了下芋头的背。 这一下害得芋头差点把吸管吞下去,他怨念的瞪了阿雪一眼,立刻往边上坐了坐。 “瞪我干什么?这可比你天天喂狗粮轻多了!”阿雪又拍了他一下,扭头看向我道,“你现在想不想听故事?免费的。” 我居然能从阿雪这里听到免费的故事,看来是赚到了。 我点了点头,顺便提醒道:“那就讲吧,不过这回你要好好讲,千万别用概括的,我是怕你了。” 番外篇·其名为优2 “我当然要好好讲啊,这可是我家优酱的人生大事。”阿雪把手放到桌上,认真的讲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这个故事来自很多年以前的昭和时代,在名古屋的某个游廊里,偶然路过的商人和一个妓女相爱了。 这个商人本是富商之子,他来到名古屋是为了做一笔生意,对方是一个美国商人,棕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据说这个美国人家中有三个儿子,妻子还怀有身孕,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商人在谈完生意后,和美国人提到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的事,想要咨询一下美国人的意见。对方毕竟是个开放的美国人,他认为,真爱是不分界限的,并且鼓舞着商人去追求自己的真爱。 商人被美国人的话所打动,决定替那个妓女赎身,再把家里祖传的一顶宝石王冠送给她当做求婚的礼物。 然而就在商人把妓女安顿在旅店里的那晚,一个同行的友人突然对那顶价值不菲的王冠起了歹意,竟然在旅店放了一把火。 深夜,大火把所有人都包围,友人为了王冠和商人起了争执,在双方的争夺之中,王冠上的宝石脱落,商人最终被友人所杀害,死在了大火之中。 友人带着王冠仓皇而逃,而美国人偷偷将脱落的宝石收起,匆忙把妓女护送出了城外。 然而美国人也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顾,实在没办法帮助孤苦伶仃的妓女,给她留下一笔钱就离开了。 妓女虽然得到救助,却也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城里找熟人帮忙。没成想,熟人图谋她身上的钱财,又把她卖回了游廊。此时,妓女终于心灰意冷,明白自己的命运本就如此,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改变的。 过了一个多月,妓女发现自己居然怀有身孕,她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就和几个交心的同行商议了一番。 在几位妓女的帮助之下,她在年末的冬日生下一子,并将工作地点更换到了京都,做了一名艺伎。 为了抚养儿子,她一直试图摆脱原来的工作,但由于平时的收益太少,吃穿住行都有很大的问题。把儿子藏在身边并不是长久之计,她便想出了一个蒙混过关的办法,让儿子扮成女孩,学习一些当地的舞蹈。 儿子在这种环境下逐渐长大,样貌也变得越来越像母亲。直到儿子十四岁以后,母亲因为长时间的疲惫和重病而去世,儿子被迫离开了艺伎的住所,独自一人在街头游荡,遇到了一位颇有地位的日本神。 这位神看中了他的样貌,便称自己有办法帮他摆脱这样的生活,让他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半神。不过要当神也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一辈子穿上女装,假扮成一个女人。 儿子当然不愿意做出这种违背原则的事,他虽然假扮女人十多年,但都是生活所迫。如果要让他假扮女人一辈子,还是作为一个神,这样的生活一定更荒唐。 于是他断然拒绝了那个神的提议,但那个神并没有因此放弃,每天都想着办法让他依靠自己。 由于儿子的生活丝毫没有收入,也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这个半大的少年,最终,他还是听从了那个神的安排。 他曾听母亲提起,父亲的姓是“早川”,而他从小男扮女装,母亲习惯叫他“优”,他就自作主张,在“优”的后面加了一个字,叫做“早川优人”。 这就是芋头儿时的故事,他从此穿上女装,在日本神之间往来。 然而京都的所有神都知道他的过往,一直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娼妓之子,能当上神也是因为利用自己的美貌。他在那些神的压迫下抬不起头,便顺着那些神的意思,学会了京都腔,学会了以笑待人、凡事隐忍。 他将自己全部的压力都释放在恢复男装的时候,只有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他才会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做回真正的自己。 讲到这里,阿雪刚好把面前的鸡米花吃完,她看了眼手机,靠到椅背上喝起了可乐。 我把刚才听到的故事整理了一遍,寻思道:“可是这个故事跟轨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说是自己毁了芋头的人生?” “你应该注意到了,在商人做出娶妓女的决定之后,故事的衔接出现了问题。”阿雪放下可乐,接着缓缓说道,“同行的友人竟然起了歹意,这个概率是非常小的。所以我们断定,是轨迹在商人和妓女之间牵线,想让妓女肚子里的孩子得到归宿。商人和妓女的爱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强行改变了这条线的轨迹,导致友人的想法也跟着改变,出现了一场灾祸,他们两个人终究还是不能成为夫妻。” 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我还以为是那个美国人的问题。不过那个美国人的样貌倒是跟芋头手机上的那个差不多,也是棕发蓝眼。 “所以你才说这是他的习惯?”我又看了眼芋头的女装,还是觉得有点新奇。 “是啊。”阿雪笑了笑,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你今天是来买求婚戒指的吧?” 故事听的太入神,我都差点把买戒指的事情忘了。还好现在还不算晚,再过几天就是陶久的生日,我得尽快选出一个像样的戒指。 “你提醒到我了,我现在就去选戒指。”我立刻拿起手机站了起来,“下次换我请你们吃饭吧。” “儿子长大了,我很欣慰啊。”阿雪笑着拍了下我的胳膊,“等你求婚成功,一定要请我们吃顿好的。” “有道理,下次见!” 我立刻狂奔回刚才的珠宝店里,又开始像刚才一样左挑右选。店员不厌其烦的给我推荐了几种大胆新颖的款式,我看了半天,还是一个都没选上。 我无意间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柜台的最边上闪过一道光。我低头望去,那是一枚镂空的玫瑰金戒指,正中间是一颗大钻石,两边镶着碎钻,看起来非常富贵。 “就这个吧,刷卡。”我想也没想就指着这枚戒指说道。 番外篇·死而复生1 在遇见肖容之前,高寒一直不明白自己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十几年的练习,日复一日的洗脑,这些始终改变不了一个人的良知、善念。 在遇见肖容之后,他时常会想,离任务结束还有多久,他又能拖延多久,这场戏能否再演一辈子呢? 直到那个戴着铃铛的女人逐渐逼近自己,他才意识到,这样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一辈子的自由,永不磨灭的爱情,可这些终究都不是他的。那苦苦支撑了两年多的感情,不过是他拥有的能力带来的影响,只要他一离开,那些感情就会一点一点的消散,最后只剩下原来处心积虑构筑好的框架。 再有人将这框架一推,就什么也没有了。 高寒无数次照着镜子问自己,后悔吗?后悔爱上他吗? 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他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离开肖容的生活,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开竟会这么突然。 在和肖容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那个女人出现了。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注定要把肖容拱手让人,注定要踏上这条不归路,注定要守护他们到最后一刻。 坝美、肖家、浦岚村、梅园,这些地方他都探了个遍,也因此发现了一盘更大的棋,这盘棋已经下了很久,而棋盘的主人正是梅园的幕后主人——杜云。 或许高寒是这个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又或许不是。他只知道,这件事终究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的。 他想要拼命守护一个人,连带着守护那个人的一切,可这些都太困难、太沉重了。 在鬼山的洞窟里,高寒看到了那些曾经的同伴,他们正拿枪瞄准着自己,等待着另外两个目标出门的那一刻。 他知道善神那边已经派人来帮忙,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和肖容分散,为善神争取时间。 高寒在屋内转了两圈,使出力量消失在屋中,匆忙找到了在山上徘徊的早川。他对早川说明了情况,并要求早川装作没有见过他,虽然早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同意了。 之后是在陶久被绑走的时候,“他们”要求一命换一命。高寒明白这一趟可能是有去无回,但是为了肖容,他愿意去,也必须去。 当他被06偷偷放走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抱有一丝侥幸,不是庆幸自己还活着,而是庆幸自己还有保护肖容的机会。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伤害肖容的人会是自己的妹妹。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妹妹的枪口之下。 那一枪来的太快,他来不及多想。当自己的背部逐渐被鲜血浸透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他不怪06,不怪任何人。 能在死前看到肖容紧张自己的样子,他也死而无憾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疼痛在逐渐减轻,五感也在渐渐丧失,他看到眼前的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 原来他要的不是守护,而是自己承担一切啊。 高寒苦笑了一下,本想把藏在心里的那句告白说出来,但他望着眼前的人,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在心里说道: 对不起,我给你的爱,太沉重了。 那些美好的过往,不过是他自己一笔一划写下来的谎言。 随着眼前的一切融入黑暗,他终于失去了全部的意识,陷入了永远的沉眠。 “怎么还没醒?喂,赤田,你刚才该不会又划水了吧?” 一个轻快的女声突然在他身旁响起,紧接着,他的感官也渐渐恢复,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划水?复活也是要时间的,你就不能再等几分钟吗!”另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 高寒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你看,动了!我就说万无一失的!” 那个人抓起了高寒的胳膊,一阵暖意传遍高寒的全身,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周围是白色的病房。 他的床边围着三个人,阿雪,早川,还有那个叫赤田的青年。 高寒张了张口,嗓子里发出了干哑的声音:“为什么救我?” “这可不是救你,是挽回一条还有救的生命。”阿雪从怀里拿出一串黑色的佛珠,好奇的问道,“你好像很宝贝这个,要我帮忙交给肖容吗?” “……盒子呢?”高寒扶着护栏坐了起来,许久没动的四肢还是有些僵硬。 “盒子呢?”阿雪立刻扭头向早川问道。 “不是被你当成遗物一起烧了吗?”早川抱怨的反问道。 “我那是让你帮忙检查,没让你全烧了啊!”阿雪狠狠的拍了下早川的脑门,把佛珠丢到了他的怀里,“赶紧去做一个差不多的,把佛珠送到肖容那里!” “我上哪找一个差不多的啊?”早川捂着脑袋苦恼的说道。 “我才不管,烧的人是你,你来负责!”阿雪火急火燎的把早川推出了病房,“快去!送到了记得拍张照,我可不信你!” “臭女人!”早川低声骂了一句,拿着佛珠便离开了。 高寒无奈的看着他们几个,大约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阿雪想让高寒重新开始另一个人生,所以他的“死亡”是必要的,也只有这样,肖容才会真正放下以前的事。 他欣然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不过,他也很乐意完成这个计划。 “我明白了,我会遵从你们的安排。”高寒轻声对阿雪说道。 “跟你说话也太轻松了!”阿雪一脸感动的扑到了床前,“过几天要开你的追悼会,到时候麻烦你假扮成一个人,以那个人的身份正式和肖容告别。” 阿雪向门口招了下手,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这个人就是刘星移。 高寒微微点头当做问候,又向阿雪问道:“百分之百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吧,你只要代表刘星移向肖容告个白,之后无论说什么话他都会信的。”阿雪笑着拍了拍高寒的胳膊,“我来罩着你。” 番外篇·死而复生2 赤田是善神中的“生”,是“生存”的“生”,也是“生死”的“生”,代表着他可以让万物复苏,让已死之人复生。 不过复活不代表让一切重回正轨,枪伤、身体的新陈代谢都还是原样,身体还是要由自己来慢慢恢复。 高寒在医院里住了一天一夜,勉强把身体恢复到了能随意走动的状态,也见到了不少善神的人。 善神的人数比他想象的少很多,也比他想象的弱势一些,让善神坚持下去的不是他们的力量,而是他们的坚韧、团结和智慧。 他照着计划去参加了自己的追悼会,也终于对肖容说出了那些心里话。 “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过路人,我们不会再见了。” 这场从未真正开始的恋情,总算从这里结束了。 高寒转身走向远处,正式和阿雪等人分开了。 然而,他并没有想过要离开。无论自己下了怎样的决心,他依然放心不下肖容的安全。他担心杜云的计划出现纰漏,担心“他们”会对肖容出手,更担心那个s01会对肖容和陶久做出疯狂的举动。 s01,进s组的时间比高寒早很多,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因此他的感情比一般人少很多。他15岁就成为了s组最能打的人,在18岁时正式当上了s01,也就是s组的首领。 高寒一直以为s01是个黑白不分、是敌皆杀的人。直到s01把他们两个从给予的手上救回来,高寒才明白,s01这个人是有善念的。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疯子,一个冷血的杀手? 为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高寒有时会假扮成路过的客人,有时会假扮成仙人居的新伙计。他本想在他们抓住嗜睡和食梦之后就坦然离开,可没想到,让他离开的理由不是肖容,而是a01,那个把高寒带入a组的人。 当时高寒正扮成一个打扫的伙计,很自然的站在a组的屋后扫地。随后他就听见a01和肖容交谈的声音,再往窗边走两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听明白了。 原来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元凶,就是这个把自己带回a组的人啊。 高寒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份突如其来的仇恨,a01让自己家破人亡,却又是把他们兄妹救回a组的人。 到底是杀,还是放? 就在此时,肖容竟然十分镇定的说出了一句话。 “我不会杀你,这世上唯一有资格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点醒了高寒。 是啊,高寒是唯一有资格杀a01的人,他早就死过一次,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纠结呢? 夜深以后,高寒握着一把刀走进a01的房间,看到a01正坐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麻绳。 “你终于出现了。”中年男人平静的站着,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的那些话是对我说的吗?”高寒用刀口抵着中年男人的腹部,脸色变得异常阴暗,“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高寒把刀插入中年男人的腹部,再用力一拔,刀从他的手里滑落,血液溅了满地。 “这一刀是你欠我们的。” 他转身离开房间,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桌椅倾倒的声音,几分钟后又是一声巨响,屋内就彻底没有声音了。 a01死了。 从那晚起,高寒卸下原来的伪装,彻底离开了梅园。 他知道a组的人一定会追查到底,也知道03必定会把罪责推到肖容的身上,但是无论怎样,他必须要离开了。 天大地大,该去哪里呢? 他在北京的各个角落搜寻着自己的藏身之地,酒店、地下室、废弃大楼、天台,他在每个地方都停留过,也就这么混了十多天。 他想要体会杀人之后夜不能寐的感觉,想要了解失去归宿的人生,想要知道自己人生的第二条路究竟在哪里。 然而就在他感受贫穷人生的半个月之后,s01——也就是白远亲自找上了门。 不过高寒当时正在天台上睡觉,所以并不算找上门,应该算是“找上楼”。 白远已经染回了一头黑发,他径直走到高寒的面前,看上去是来算账的。 “a05,杀了a01的人就是你吧?”白远冷着一张脸,说出了一句高寒早就猜到的话,“装死很好玩么?” “装成疯子也很好玩吗?”高寒起身靠在栏杆上,对着白远笑了笑。 “你没有隐秘的账户么?a组打给你的钱都去哪里了?”白远依然冷声问道。 “我不需要那些钱,也不需要更好的生活,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 高寒看向白远的脸,他冷漠的表情下仿佛压抑着很多不同的情感,和别人口中的那个疯子是完全不同的。 “看什么?把眼睛挪开。”白远冷冷的推了他一把,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买手机了么?”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高寒苦笑着摊了摊手,俯身准备继续睡午觉。 “什么也没有,你是想饿死自己么?”白远转身到角落里打了个电话。对方似乎是他的熟人,他低声说了几句话,没过几十秒就把电话挂断了。 白远把手机收起来,重新走到高寒面前,不由分说的揪住了他的衣领。 “没吃午饭是吧?滚过来。” 是请客吃饭,而不是来自a组的处罚。 高寒有些惊讶的看着白远,发现自己还是把他想得太冷漠了。 白远把他带到一家冷清的饭馆,窗边已经坐着一个表情严肃的青年,白远说,那是他捡来的孤儿,叫张浪。 吃了一顿饱饭后,高寒起身看向门口,准备谢过他们的好意就离开。然而白远突然脸色一变,用力拽住了高寒的胳膊。 高寒皱起眉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顿午饭,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吗? “你以为我的饭是白吃的吗?”白远扭头望了眼张浪,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一个人情。张浪,把他绑走!” 张浪点了点头,竟然真的从身后取出了一条麻绳,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高寒绑了起来,在几分钟之内把他塞进了车里。 于是,高寒就这样和白远同居了。 番外篇·白远1 冷酷无情、独来独往,是对白远的前半生最精辟的评价。 他在七岁之前尝尽了世间的冷漠和谎言,所以当s组的首领收留他的时候,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以不记得为由,一笔带过了。 一个七岁的孩童,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的名字。s组专攻打斗,他们只在乎这个孩子是否值得培养,是否能够担当重任,帮助他们达成目标。 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白远是他的本名。 经历了无数次的任务之后,s79、s57、s45、s23……最后,变成了s01。 首领的年龄限制在18岁,所以当他到了18岁的时候,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新的s组首领。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手里有多少条人命,这些人命堆积起来,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喘不过气。 可又能怎样,此生他注定会是一个冷血的杀手,他必须要控制整个s组,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伪装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直到那次在某个高中执行任务时,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天在闲置的教室里,白远随便收的那两个小弟正在向同班同学收保护费,那个叫杜云的家伙就像一个迷弟一样,突然闯入了白远的视线,把他原本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 白远算过时间,任务用时十个月,杜云在下半学期突然插足整个计划,足足扰乱白远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里,杜云缠过白远几十回,有一大半时间都是为了给白远和南瑶牵线。白远非常清楚,他这一生,无论和谁都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喜欢上了那个对自己纠缠不休、强颜欢笑的杜云。 他很早就发觉杜云是编号s374中遗漏的目标,这个任务本就与他无关,所以他并不想把杜云的事情报回s组。 白远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警告过杜云,不要再接近南瑶,可杜云总是不能理解那些话的意思。他在心里骂了杜云无数遍,蠢货、白痴、一根筋……可无论骂多少遍,杜云都无法明白,也不能够明白。 白远是s组的首领,杜云是s组想要清除的目标,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走到同一条路上的。 分别的那晚终于到来,当s16把枪口指向杜云的时候,白远的心第一次动摇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失去,害怕杜云的死亡。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对着s16开了一枪。 这一枪便是他所有心理疾病的开始。 从那晚开始,白远失去了一半的睡眠时间,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幻觉,有时是s组的任务目标,有时是s16,有时甚至是脸色苍白的杜云。 他会在梦里见到那些纠缠自己的幻影,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法控制情绪,会在无意间陷入无尽的黑暗。 最初他会装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然而时间一久,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终于到了不得不去治疗的地步。 白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医院待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个难眠之夜,只有在梦见杜云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等白远重新回到s组的时候,周围早已散布着s组首领变成疯子的传言,他开始照着传言的描述所活,他开始伪装成一个冷血的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 疯子是什么样的? 不论是敌是友,但有拦路者,皆杀之。 什么第三方神明,什么对中立之神不满,不论真相如何,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死期。 就在a组把那个需要清除的目标报告给s组的时候,白远再一次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个人和杜云很像,却又不太像。 以s组的立场,又该如何处理这个目标? 白远起身把报告丢到窗外,恶狠狠的对a组首领说道: “你们a组连自己的任务都无法完成么?滚出去。” 然而a组首领并没有放弃,他日复一日的把新的报告递交上来,如此反复丢了一个多月,白远终于厌烦了。 “糟老头子,你连杀个人都这么费劲么?”白远把眼前的报告摔到地上,冷声道,“叫肖容是吧?我杀。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叫他永不超生。” 他猜到了,这就是他们第二次相逢的开始,是不详的征兆。 有一瞬间,白远想过要把心底的那个人找回来,保护他,带他离开这里。 但是他很快就收回了这个想法,他知道,那个叫杜云的人早就死了,甚至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现在的肖容和杜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只是肖容。 s组对肖容的追杀、和中立之神的交战、最后是善神和肖容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白远对这些都不感到意外,在他眼里,输与赢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s组的生死。 他从一些来往的人口中听说,那个叛徒a05为了保护肖容而死,真是太可笑了。 如果是白远,无论开枪的人是敌是友,他都会杀了那个人,绝不会让那个人有任何开枪的机会。 这个叫高寒的家伙,太心软了,不光如此,竟然还利用死亡来博取自己的同情。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肖容那些人居然想要让第三方神明和中立之神和解,太不自量力了。 看来他这一世还是个蠢货,而且比上辈子更蠢了。 白远本来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他习惯用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语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当陶久和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的时候,原本是想将他们赶出去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胆大的少年居然削去了自己的半截头发。 这一头白发可是他为了伪装而留的,也是为了杜云的那一句话。 或许,杜云自己都不记得说过那句话吧。 “别笑了别笑了!像个疯子一样!你这要是染个白毛就跟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疯子没两样了。”杜云扭头看向黑板道。 “滚出去。”白远脸色阴沉的说道。 杜云立刻背着书包跑向门口,在离开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不过,就算你染白头发,我也会认你做老大的!”杜云躲在门后笑着说道。 那是他对白远说的最后一句话。 番外篇·白远2 只是认自己做老大么……真可笑。 可他白远,天生就不会像杜云一样放肆大胆的笑。 如他们所愿,s组、a组和b组都搬进了梅园,白远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是杜云以前居住的地方。 然后在第二天,白远见到了肖容。 这是白远第一次正式和肖容见面,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见杜云的转世,他想见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杜云。 于是他冷起一张脸,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们两个赶走了。 白远当然愿意相信他们,可他们两个人一点实力也没有,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 果不其然,在他们离开之后,白远手下的一些人开始出现异常,才刚过几天,搬来梅园的大部分人就全部陷入了沉睡。 肖容和陶久是两个麻烦精,白远这么想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两个麻烦精从给予的手里救回来了。 作为一个曾经被自己追杀的人,肖容表现的太过镇定了。 白远曾试图用一些暗示的话撬开他的嘴,然而肖容这个人嘴硬的很,他不仅假装听不懂白远说的话,还要不停的转移话题,他比杜云天真,比杜云现实,比杜云更麻烦。 他不是杜云。 肖容不止一次提醒过白远,他不是杜云,也永远不可能是杜云。 是的,白远很清楚这个事实,但他就是放不下。 为什么杜云可以随意闯入他的视线,却又可以如此释然的离开?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白远生平没有埋怨过任何不公平的事,唯独这件,是他压抑了许久的心结。 当初他在课本上、笔记本上、课桌上、送给杜云的书上,全部写下了自己的编号和名字。 然而,杜云全部都没有看见。他的一腔热情都用在乱七八糟的高中生活里,他把心思都放在白远和南瑶的身上,他只是迫切的想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杜云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迟钝了。 当白远收到给予的短信时,他犹豫过,彷徨过,他知道自己想见的人早就变成一堆白骨,可他,终究是放不下的。 该继续维持s组,还是追寻自己失去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杜云又会如何抉择? 白远又染回了原来的黑发,把所有事情交代给s02,最后趁着大战离开了。 他必须去找杜云,哪怕是一具尸体,一堆骸骨。他曾经错过了太久,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白远多少岁了?五十岁,六十岁,还是七十岁? 他算了算时间,大概是五十六七岁吧。 成为第三方神明的人活不过八十岁,按照目前的系统数据,活的最久的人只有七十五岁,活到七十岁以上的人屈指可数。 换句话说,白远只有十多年可活了。 他拼死从给予的手里逃脱,在山洞附近找了很久很久,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白天,终于挖到了杜云的骸骨。 “蠢货,我找到你了。”白远冷声道。 他把骸骨带回北京,请人挑了个最顺眼的墓地,郑重的埋下了杜云的骨灰。 所有该做的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他这样想着。 可张浪偏偏又打来了电话,说是查到了假扮丁亮的人。 ……丁亮是谁? 白远对所有人只有三种划分,记不住的、记得住的,和他最想记住的人,而这个丁亮明显就是第一种。 他回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a01被杀的事,当时凶手扮成仙人居的新伙计丁亮,并且很快就脱身了。 他一直想直到a01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两种不一样的伤口。一个是腹部二十厘米左右的划痕,一端深入腹部,伤口上有重复捅入的痕迹,但是划痕由此开始变得越来越浅,仿佛是凶手的力道变小了。 而另一个伤口在胸口,刀是完全插入的,也就是说,凶手还有足够的力道把刀插进a01的体内,并不存在力道变小的说法。 当时白远想到过最有可能的人选,但是那个人就是替肖容挡子弹的傻白甜高寒,他的背部大出血,应该是当场死亡。 a01的仇家有很多,但是能回来复仇的人屈指可数,有办法脱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个人一定非常了解a组所有人的习性。 据张浪调查,那个假扮丁亮的人曾经在路上接触过丁亮两三次,那个人某天把丁亮打晕,成功混入了仙人居。而丁亮本身是个新人,要模仿他很容易,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那个人只假扮了两天,要不是张浪和伙计们打过牌,白远还真的猜不到他假扮的人是哪一个。 张浪认为,那个人一定不止一次潜入梅园,最后才选择了丁亮这个人选。所以在那段时间里,那个人在北京肯定有居住地点,只要调查一下在梅园进出过的可疑人物,一定可以揪到幕后凶手。 白远和张浪把当时的可疑人物都调查了一遍,发现那个人跟踪过陶久,跟踪过肖容,也跟踪过白远。有时他是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有时他是一个驼背的老人,有时他又是一个样貌平凡的青年。 体型会限制一个人易容的程度,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一个男性,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九左右,动作敏捷,擅长躲藏。 再把了解a组这一特征加上去,嫌疑人的轮廓就渐渐出来了。 是a05,高寒。 白远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他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竟然真的查到了高寒的位置。 那个傻白甜没有动用a组给他的钱财藏身,而是毫不顾忌的睡在天台上,身上只披了一件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这是一个比杜云还要蠢的蠢货。 白远立刻让张浪在家准备了一些衣物,给高寒收拾出了一个房间。 虽说把高寒绑回家的行为有点不太正常,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并且在高寒住下的那一刻,他就把原本住在那个房间的张浪赶了出去。 张浪欲言又止的看着白远,脸上好像闪过一丝怨念,转身便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屋子。 白远并不在乎张浪的感受,毕竟张浪迟早会离开,至少他的手里还握着高寒的把柄,高寒这个人,是永远跑不掉的。 番外篇·白远3 高寒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这一点是白远在跟踪他出门买菜的时候发现的。 自从高寒被白远绑回家,他就像个家兔一样乖乖待在房间里,完全没想过要逃跑,可疑得很。 白远问过关于a01身上那两个伤口的事,高寒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笑了笑,转身便上楼画画去了。 最初,白远断定他是在隐瞒些什么。可过了一个星期,高寒还是像没事人一样躲在屋里画画。又过了一个星期,高寒居然主动要求出门买菜了。 白远确实不喜欢做饭,可他至少每天都在点外卖,张浪偶尔也会带些菜过来。但高寒偏偏想要吃普通的家常菜,甚至想要自己动手下厨。 高寒这个人,太难养活了。 白远怕他趁着买菜的机会逃跑,就乔装打扮成路人的样子,一路尾随到菜市场,发现他是真的在买菜。 高寒每次都只带一百块钱,买回来的菜却能塞满整个冰箱冷藏,另外还会把多出来的零钱存起来,留着下次再用。 白远好几次都在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自己从贫民窟捡来的。 偏偏白远不是一个主动开口的人,他不会去问高寒,高寒也不会主动告诉他。这个问题就这么拖了一个月,白远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高寒把多出来的几十块零钱塞进铁盒里,冷冷的问道:“你在干什么?攒钱逃跑么?” 高寒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以前的习惯了。” 他和肖容同居的时候,总是会把买菜多出来的钱存下来,留着紧急情况备用。 白远很快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原由,他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随便你,爱攒就攒吧。” 他冷淡的丢下这句话,回房间闭目养神去了。 白远会和高寒同居,有一半是因为高寒和自己一样,都是失恋人群。白远喜欢杜云,高寒喜欢肖容,算起来他们喜欢的大约是同一个人,而且他们都是得不到的。 白远心想,至少这个傻白甜不会天天招惹自己,他们两个失恋者之间,应该是永远不会擦出火花的。 应该是如此才对。 第二天上午,高寒就从外面买回了一个头戴式耳机,柜子上的铁盒也就此消失了。 白远警惕的接过高寒递来的耳机,冷声问道:“你干什么?这是想贿赂我么?” “抱歉,我会尽快把那个坏习惯改掉的。”高寒微笑着说道,“附近的噪音很大,戴着这个睡觉吧。” “……我只睡两个小时。”白远随手把耳机丢到了沙发上,“以后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高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沙发,什么也没说就上楼了。 是自己说的太过了吗? 白远回想了一下,没有。 他拿起耳机回到卧室,放起了自己喜欢的歌曲,那些音乐声盖过了屋外的噪声,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他买的耳机,还是挺有用的。 又过了一天,白远出门买了些日用品,等回家开门的时候,又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高寒在几个位置摆放了一些香薰,角落里多了一些盆栽,而原本白色的墙壁也被他贴上了浅绿色的墙纸。他还抬着一个浴缸,正准备塞到空荡荡的浴室里。 白远把手上的塑料袋往沙发上一摔,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干了什么?” “你睡眠不足,需要放松身体。我还买了点安神香,过几天就到。”高寒在浴室放下浴缸,转身走了出来。 白远的嘴角抽了抽,冷声道:“你还记得这是我家么?” “当然记得。”高寒冲他笑了笑,从一旁拿来了一盒眼霜,“用这个可以缓解疲劳,你会用得上的。” “……用不上。”白远毫不领情的把眼霜丢进了垃圾桶,“我说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你以为这是你家么?把那些破烂都丢掉,滚回你的房间。” 高寒停在原地,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 是么?不记得了。 白远向来都不喜欢多话,除非有要紧事,否则他的话从来不超过三句,这次他倒是真的发脾气了。 这里分明是白远的家,高寒分明是白远绑来的,可他却像屋主人一样肆无忌惮的在家里乱晃,还敢改变家里的装潢,这是一个人质会做的事么? 这正常么? 绝对不正常。 “你很烦。”白远丢下这句话就回房了。 即便他这么说了,高寒还是照样在浴室装上了浴缸,补齐了各个角落的家具,还给楼上做了大扫除,刷上了新的墙漆。 白远一向喜欢空荡荡的地方,那可以使他静下心来,享受一个人的安宁。 可这个叫高寒的蠢货偏偏破坏了这一切。 当时就该把他丢在那栋楼上,让他饿死冻死才对。 于是没过几天,白远就趁着高寒出门的时候把画室所有的东西都丢掉了。 你送东西,我丢东西,礼尚往来,天经地义。 等到高寒回家的那一刻,白远拿着最后一张素描,当着他的面,撕个粉碎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给你的警告。”白远冷冷的瞪着他,把整个垃圾袋都丢到了楼道里。 高寒没有说什么,转身拿起那个垃圾袋下了楼。 撕了他的画他还要帮忙丢垃圾,这个人是哪里捡来的白痴吗? 白远转身准备回房间,忽然又听到高寒进门的声音,看来是把垃圾丢完了。 “我也不喜欢那些画,我会重新画几张更好看的,直到你满意为止。”高寒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随便你。”白远紧紧握着拳头进了卧室。 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白甜,难怪当初会用身体来挡子弹。 谁知下一秒,高寒就跟着他进来了。 “我不想对你说谎。”高寒轻声笑了笑,靠在门边低声道,“我只对a01捅了一刀,也从来没有擦过刀上的指纹。” 也难怪,他这个傻白甜是不可能忍下心捅第二刀的。 “是么?”白远冷眼望着他,没有再说出第三个字。 “不信我吗?”高寒苦笑了一下。 “我信你。”白远指着门冷冷的说道,“但是这是我的卧室,请你出去。” 高寒连忙退出门外,笑着说道:“好,我下次还会进去的。” 真是蹬鼻子上脸。 白远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几句,暗想下次一定要再把他画完的画都撕掉。 番外篇·生日蛋糕 陶久的生日在8月11日,我本来想提前给他准备一点惊喜,但是我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智商已经退步到想不出任何让他惊喜的办法了。 他这个人比较随意,什么事都猜得到要是我精心准备,反而会被他提早发现,所以我更需要随意一点。 然而就是因为太随意,导致我一觉睡到了当天中午,这下是真的没有时间准备了。 我在家里张望了半天,发现陶久竟然又和往常一样出门去了,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给我。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立刻给s02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帮忙查出陶久的行踪,s02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同意了。 可能是习惯了跟踪需要清除的任务目标,s组第一次接到跟踪情人的任务,他们甚至把我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问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s组还有微信群的吗?为什么五年前没人告诉我? 我仔细想了想,就派了三个人去跟踪陶久,另外再让一个人扮成路人,在陶久的身上放窃听器。 这是s组的拿手绝活,他们追到陶久的附近,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 据s02观察,陶久正在大街上闲逛,身边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异样。 没有异样才是真正的异样!今天可是陶久的生日,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异样! 我心生一计,让她把陶久的情况转播过来,她立刻叫所有人装上了针孔摄像头,我把视频连接到电脑上,看到了陶久正在到处乱晃的样子。 他看起来非常正常,时不时的走进服装店挑衣服,完全不像是要过生日的样子。 难道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 我一拍脑袋想了起来,这货平时什么都记得住,就是记不住自己的生日,所以他的支付密码一直是我的生日,前几年他过生日也是我提醒的他。 前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替他过生日,完全忘记提醒他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他大概是真的忘了。 不过,既然陶久不记得生日,我也就有了给他制造惊喜的机会。 我让s02接着跟踪陶久,一定要确保他一直待在大街上。 随后我就点了份外卖,从冰箱里找出了一些做蛋糕的材料。 虽然陶久不肯让我下厨,但我还是要不怕死的亲自做一个生日蛋糕,让他知道我和厨房之间是有缘分的。 我在网上找到一个做巧克力蛋糕的教程,当场就用现有的材料做了起来。 把蛋糕糊倒进模具,放进烤箱,然后再打点奶油作为装饰,大概的流程应该是这样。 我从零食柜里翻出了一包奥利奥,用擀面杖把饼干全部压成粉末,然后又打了一小盆奶油。中途出了点小失误,奶油溅得到处都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厨房收拾干净。 等我去拿巧克力蛋糕的时候,发现蛋糕的表面已经焦了一片,摸起来有点硬,看来网上的教程真的不能信。 蛋糕冷却之后,我试图抹上奶油掩盖自己再一次失败的事实,然而刀具也没能帮到我,整个蛋糕的表面都变得坑坑洼洼,有点像白色的月球表面。 ……好,今天我就做月球蛋糕! 我把奥利奥和奶油混合在一起,奶油变成了浅褐色,刚好可以当做月球的颜色。我把奶油全部倒在蛋糕上,再用一次性手套和刀具随便抹了几下,一个坑坑洼洼的月球蛋糕就完成了。 我又去杂物间找了两个蜡烛,一左一右摆在餐桌上,蛋糕摆在正中间,空盘子也都准备好了,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 等到下午四点多,餐桌的一切都准备就绪,我从外卖员的手里接过各式各样的菜,一盒一盒的摆进了盘子里。 这时s02给我发来了消息,说陶久刚才出了珠宝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珠宝店?又是给哪个大学同学送首饰? 我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一种不太好的可能性。 这货丫的不是去买鸽子蛋了吧?! 我不敢向s02问具体的情况,万一真的是个鸽子蛋,等会儿受到惊吓的就该是我了。 我让他们撤回梅园休息,之后我就把家里的灯全部关掉,点上了桌上的两个蜡烛。 几十分钟之后,陶久就拿着一个小盒子从外面回来了。 我坐在餐桌上一脸阴郁的看着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受到惊吓了。 “你丫玩什么烛光晚餐?厨房没被你烧掉吗?”陶久狐疑的走了过来,“中间这坨是什么?岩石吗?” “这是生日蛋糕!我亲自做的!”我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是鸽子蛋千万别是鸽子蛋,然后帮陶久把座位拉了出来,“来,奔三的寿星,尝尝我的手艺!” “老子不吃,坚决不吃!” 陶久坐到位置上,突然把那个小盒子递了过来,我犹豫不决的看着他,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果然放着一枚鸽子蛋大的钻戒,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我沉默了片刻,把盒子合上递了回去。 “干嘛?你不是要鸽子蛋吗?”陶久一脸不快的把盒子推了回来。 “这事等会儿再说吧,来来来吃饭,我刚点的外卖!”我强装笑容的拿起了筷子,直接吃了一块鸡柳。 “行,那就先吃饭。”陶久拿起一旁的刀,把蛋糕对半切了下来。 奶油的部分切的很轻松,但是到了巧克力蛋糕那一部分,他就皱起了眉头。 “你做的是板砖吗?是不是等会儿要用来砸死我?” “胡说八道!这还是能吃的!”我抢过刀切了一小块下来,里面勉强像蛋糕的样子,吃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陶久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块,马上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纪念陶家后人死前的一刻。” 我无言反驳他的话,低头从桌下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戒指盒,打开之后递给了陶久:“那么这位陶家后人,嫁给我吧。” 他挑了下眉,表情变得愉悦了许多:“别人求婚都是要下跪的,你怎么不跪?” “那是别人,你指望我这个小白脸给你下跪吗?”我笑嘻嘻的把鸽子蛋拿了过来,“而且我们这算是交换戒指,你的比我贵,要跪你跪!” “呸,老子不跪!吃你的蛋糕去吧!”陶久笑着骂道。 我又吃了几口蛋糕,听到陶久又在对面轻声说了一句话。 “肖容小朋友,我喜欢你。” “陶久大朋友,我也喜欢你。” 番外篇·和平之声 命运之神最鼎盛的时期曾有上千个神,而最衰落的时期只有一两百个神。 所谓和平,即是不争不斗,止战止戈。 可这样一个平凡的名字,是无法被所有人记住的。 和平不记得自己是从何而来,她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眼前只站着三个人,多伦娜、欲望和灾厄,他们分别代表着命运之神的三个分支。但是真正与她搭话的人只有多伦娜一个,多伦娜说,她是在一个教堂里发现穿着修女服的自己的。 可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死去,这些问题她都记不起来了。 多伦娜问她,有什么心愿吗? 她摇了摇头,既然什么也想不起来,那应该是没什么心愿的。 多伦娜便给她取名为“和平”,归属于中立。 和平在神界撞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消失。 那天她正想找到自己的住所,结果糊里糊涂的跑到了神界的另一头,刚准备回头重新找,就和消失撞了个满怀。 消失伸手把她扶起来,道歉后才轻声问道,你是谁?是新来的吗? 和平看着眼前俊朗的青年,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报出自己的名字,随后便捂着脸逃跑了。 之后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人界。 那天和平正在辨认自己死前的位置,碰巧遇上消失和给予前去祭拜母亲,和平便偷偷跟着他们到了墓地。 消失在黄昏时和给予分别,等他一直走出墓园,才发现了和平的存在。 他似乎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事,又一次向和平问道,你是谁?你也是来祭拜家人的吗? 和平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容易被人记住,于是她又报出名字,匆忙躲回了神界。 第三次见面还是在神界。 那天,消失和另一个叫命运的人走在一起,正要去参加议会。 和平暂时还没有参加议会的资格,但她很想知道神界的议会究竟是什么样,就躲在殿外的院子里偷听了一段时间。然而议会的内容太过枯燥,听着听着,她就靠在小树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消失和命运就站在她的面前,议会似乎刚刚结束。 消失对她笑了笑,再一次轻声问道,你是谁? ……消失似乎是个失忆症患者。 和平再次十分无奈的报出名字,她看到一向面无波澜的命运在一旁偷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第四次见面是在神界出现失踪人口的时候。 和平看见消失在附近焦虑的搜寻那些人的下落,他的脸上好像藏着很多心事,很多她不明白的事。 她试图上前帮忙,消失便收起那些表情,努力向她笑了笑。 “谢谢,你是?” 见鬼,他果然还是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我是和平。” 她苦笑了一下,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搜寻线索上。 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和平渐渐对那个不爱争斗、多愁善感的青年有了好感。 她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去关注消失的动向,有时他会消失在林中,有时他会消失在街角,有时甚至无影无踪,连和平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少天,神界的内部开始传播消失是叛徒的谣言,和平终于明白了他心中的症结。 他没有任何朋友,也不想记住任何人,所以自然也没有人会去相信他。 和平相信他,她非常愿意相信他。 可是,她又该以什么立场去相信? 她只是中立之神几百号人里的一员,无权无势,甚至算不上是消失的朋友,她是没有资格帮他的。 没有自由,没有希望,所谓的神是多么可笑的存在啊。 和平在神界搜寻了许多能够证明消失清白的证据,她想找出关键的人证物证,想证明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然而一夜之间,那些证据全部烟消云散了。 人证,不见了,物证,被摧毁了。 消失一向与人无争,更希望第三方神明可以和神界和解,可他提出这个建议,不仅是得罪了夏克斯,也是得罪了整个神界,不会有人帮忙站在他那一边的。 这些孤傲的神,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更不会为了未来的一点安宁而卑躬屈膝。 和平最后一次见到消失,是在那次众人诬陷他的议会之前。 那一次,他是真的笑不起来了。 和平与他面对面的站在花园里,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地上枯萎的花朵,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了。 和平犹豫的望着他,想到了一句安慰的话:“今天的花虽然会凋谢,但明天依然会开放,它会更鲜艳,更耀眼。” “……谢谢。”消失试图扬起嘴角对她笑一笑,但始终没办法展开笑颜,又把头低了下去。 “消失……”和平张了张口,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很喜欢你。” 他愣了一下,对和平低声道:“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去想别的事。” 所以这是被甩了吗? 和平在心里苦笑一声,轻声道:“没关系,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他的心里早就装满了世间的不平,他的眼里只有是非对错,朋友的情义,是看不到自己身后的和平的。 “真的对不起。”消失再一次心怀愧疚的道歉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和平。” 她在心里暗自记下消失询问的次数,竟然足足有五次,他果然是一个隐藏的失忆症患者。 和平心想,或许没过多久他就会恢复清白,或许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可是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消失了。 有人说,他是畏罪潜逃;有人说,他已经被多伦娜秘密处死;也有人说,他加入第三方神明,做了一个真正的叛徒。 和平知道,他绝对不是叛徒。 可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在此之后,夏克斯失踪,命运之神内战,命运继位,一切都变得混乱了。 作为中立新的管理层,她有时候会去问命运:“消失的事情该怎么办?要把他追回来吗?” 命运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原来,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呆滞的站在花园里,回想着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只觉得心脏的位置有些隐隐作痛。 番外篇·阿雪 肖容这个小朋友,非常有意思。 话说我第一次查到他的资料的时候,还真以为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怂蛋。 记得当时我还向轨迹问过,你确定吗?你要保护的人居然是个成绩刚过及格线没有朋友连饭都不会做的怂包? 轨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没错,就是他。 我倒是奇了怪了,中立那边一向做事严谨,没事去保护一个毛头小子做什么?还有那群失踪人群,他们追杀那个小鬼做什么? 中立之前派出了那么多人,基本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有人上报,说保护对象跟第三方神明的人跑了。 于是我跟长辉说,算了,这个怂包肯定保不住,多半又要投靠那些人了。 这个时候长辉就跟我长篇大论起来,他说不会,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我们,反而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把他冷峻的面孔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又看了眼资料上的肖容,问道:“你认真的吗?” 长辉点了下头:“非常认真。” 我又问道:“当初你说要杀你弟弟也是认真的,说要杀了阿颜也是认真的,现在你跟我说这货信得过,你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吗?” 长辉的脸沉了一下,又强装笑容的点头道:“认真的。” 那我就姑且信一下吧。 经过我不厌其烦的跟踪调查之后,发现肖容的身边又多了一个男性。这个人叫陶久,23岁,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自由职业者,平时喜欢倒腾家里的房产。 简单的来说就是个有钱人,非常有钱。 这个有钱人会喜欢肖容这种怂包?不可能! 为了把陶久的目的查清楚,我专门假扮成他的同学,一路跟着他们上了飞机。 然后我才发现,肖容竟然不是一个怂包。 他只是没有能力反抗,长时间把自己受到的气压在心底,把不该说的话都收起来。正如长辉所说,肖容这个人把日子过得很现实。 现实过头了。 我不知道陶久是怎么看上肖容的,不过他倒是帮了一个大忙,硬生生把肖容积蓄已久的脾气给招惹出来了。 我就是喜欢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人,要是能爽快一点就更好了。 计划的第一步是让肖容了解情况。 我本来想先写一份演讲稿,避开一些关键词,让他一点一点的对这件事有所了解。然而就在我拉着小葵买奶茶的时候,被肖容逮了个正着。 我突然后悔骂他怂包了,而且他的智商也没有那么低,至少他比小葵聪明多了。 肖容问我是谁,其实我是想说自己的全名的。 但我还记得以前查案的时候碰到的一个人,我说自己叫木下雪,那个人问我为什么叫“下雪”。 然后我就改称自己阿雪了。 如同计划一样,肖容时不时就会找我帮忙。我是想尽快帮他解决难题,但长辉一直拉着我,让我给自己留点退路,我也只能拖延时间,让肖容以为我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是的,其实我每天闲得很,一觉睡到九、十点,上班迟到还要被小葵骂,而且要是没有人委托案子,我就日常早退了。 等待计划实行的过程很漫长,我不止一次的把早川推出去帮忙,指望他这个快到一百岁的小鬼能和肖容相处融洽。 果不其然,他和肖容是相处融洽了,就是路上总是遇到危险,害得我差点被克里克捏断脖子。 养善神是真不容易,还要连同阿晨、罪恶那些恶神,早川、美奈那些半神一起养。我有时候甚至会思考,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他们的邀请,从一个高中生侦探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机构的一员。 起初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几个奇怪的神,后来发现大家的来历都不简单,再后来,我又得知了“第三方神明”的事情。 于是我很迅速的察觉到了,肖容拿到的剧本好像不太对劲。 他走的不是成神之路,而是反派之路。 男朋友跑了,莫名其妙被人追杀,莫名其妙获取力量,一路厄运到底,最后再蓄力反击,这不应该是反派的正常操作吗? 长辉说我多心了,他认为肖容是大善之人,连个恶人都不会杀。 我看着他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迟疑道:“你确定是因为他善良,而不是因为以前你没帮到他,现在想要临时补偿吗?” 然后长辉就阴沉沉的笑了一下:“嗯?” 我“哈哈哈”的陪他笑了一会儿,继续回办公桌上查资料去了。 让肖容获得胜利的代价真的很大,我们花费了不少钱财和人力,才成功让他打败了第三方神明的其中三个组。 再后来,计划才算是真正开始执行了。 我们早就查到了杜云的全盘计划,也跟着制定了相应的a计划和b计划。 a计划,如果肖容恢复日常生活,并且中立、第三方神明两方和解,就算是杜云的计划百分之百成功,我们负责处理给予一干人等,对肖容完全隐瞒。 b计划,如果肖容无法恢复日常生活,和解失败,给予依然对肖容动手,就算是杜云的计划出现漏洞,我们后退一步,让肖容自己出马,完成后续的计划。 和我想的一样,肖容走向了b计划,他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全面,完全不像当初的怂包了。 阿晨时常会向我抱怨:“你怎么收了个干儿子,一天到晚跑去跟踪人家,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朋友?” 这个时候我就会装傻道:“你是我男朋友吗?胡说八道!” 我最后一次关注肖容,是在他从神界回来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一直想闯入神界把中立的人打一顿,但长辉总是拦着我,他宁愿让阿晨过去,也不让我这个惹事精进去闯祸。 果然是一日兄弟终生兄弟,我这个当妹妹的就没权利反驳了。 等神木回来说明了具体的情况,我才是真的放心了。 我这个“宝贝儿子”赢了,他是真的赢了。 我把办公室里的网线一拔,对着众人说道:“走!去吃蛋糕自助!” “我没能当上统治神,你还撒花庆祝?”神木阴沉着脸说道,“他们都可以去,你留下,把所有房间都打扫一遍。” …… 原来还有统治神这回事的吗? 番外篇·婚礼 我穿着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站在酒店门口,等着陶久跟大学同学把那些客套话讲完。 这场婚礼邀请了不少人,不过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毕竟是顾思倩和她男朋友的婚礼,我认识的最多就只有在一旁东张西望的杨杰了。 杨杰注意到我的视线,走过来感慨道:“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陶久家做家里蹲!” 我表示友好的笑了笑:“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找到老婆。” 杨杰的嘴角一抽,蹲下身子抽了根闷烟。 “顾思倩都结婚了,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我愣了下,立马踹了他一脚:“你没事胡说什么?” “我就这么一说,瞧把你吓的!”杨杰叼着烟笑了起来。 “敢吓唬我,你今天别想进去吃饭了!”我说着就勾起了他的脖子。 “哎哎哎!袭警了!”杨杰吐掉烟嚷了起来。 “我就是过去说个话,你俩还玩起来了?” 陶久闻声走了过来,样子像极了抓到熊孩子打闹的家长。 我立刻松开手躲到陶久身后,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哎!袭警的是你!你装什么小白兔啊!”杨杰哭笑不得的推了我一把。 “袭什么警?妨碍你贴罚单了吗?一边去!” 陶久直接拽着我往酒店里面走去,我对杨杰耀武扬威的笑了一下,转头去看周围精美的摆设了。 我这几年见过顾思倩两三次,听陶久说,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找了个德国男朋友,这次办完婚礼他们就要搬到德国住了。 大厅的四周摆放着纯白花柱,台下摆了两桌甜点,整体的风格十分新颖,应该算是半自助的婚宴。 我们在婚宴上找到一处僻静的位置,刚好那些亲朋好友都坐在另一头,音响设备也离我们很远。 等陶久的那些同学全部走进来,新郎新娘也都就绪了。 杨杰又不怕死的坐到我的旁边,同时也有几个我没见过的同学坐了过来,气氛顿时就变得尴尬了。 “看到那个小清新蓝白裙了吗?”杨杰凑到了我的耳边,“她叫王潇潇,以前跟陶久表白过,你小心点!” 他说的那个王潇潇就坐在陶久右边的右边,只隔着一个男的,确实有点危险。 我喝了一口汽水,装傻道:“这个关我什么事?你让他自己小心点。” 杨杰不死心的说道:“那你再看看王潇潇旁边那个——” “呀,杨杰,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小帅哥啊?”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你是……向晴!”杨杰的眼睛一亮,立刻朝她贴了过去,“这才几年,你长得更美了!” “吵什么吵?八百年没见过美女是不是?”陶久一把拽过我的座椅,把我和杨杰之间的距离硬生生拉开了,“这是我带来的人,跟那个傻缺没关系!”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转向桌子继续偷吃凉菜去了。 “原来是你带来的啊,我就说杨杰这眼神怎么可能认识帅哥。” 向晴想凑过来跟我搭话,但是被陶久用外套挡住了。 “这货有对象了,你还是考虑考虑杨杰吧。”陶久笑嘻嘻的把外套盖在了我的椅背上。 “对啊美女,考虑一下我吧。”杨杰赶紧附和道。 “我才不要考虑你这个混混!”向晴撅起嘴,转身坐到了另一桌。 陶久坐回位置上,低声对我说道:“这是个花痴,你可千万别搭话。” 我当然没有搭话的想法,我满脑子都想着前面那两桌甜点,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大吃特吃。 等大厅内的灯光暗下来,司仪终于上台讲起了今晚的重点。我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菜,耐心的看起了婚礼。 今天顾思倩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婚纱,脸上化了浓妆,站在那里就已经惊为天人。而她男朋友穿着浅粉色的礼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宛如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我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在梦境里。 等他们在台上交换戒指、相互拥吻,台下的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没过多久,新郎新娘就下来敬酒了。 我掐准时机到前面抢了一大盘甜点下来,和陶久一人一个吃了起来。 “你丫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吧,能不能注意一点,想想咱们的事怎么办!”陶久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骂道。 “不是你请我过来蹭吃蹭喝的吗?”我拼命的往嘴里塞甜点,然后喝了一大口汽水,“我们还办什么婚事,你就当在这里结过婚了!” “呸,你都没穿过婚纱,这也算结过婚?”陶久指了指远处走来的顾思倩,大概是要跟我们敬酒了。 “我穿婚纱?你信不信我用捧花打爆你的狗头?”我刚想拿玻璃杯敲他的脑袋,顾思倩就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又见面了,小帅哥。”顾思倩拿着一杯红酒,笑盈盈的向我打了声招呼。 “小班花好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赶紧收回玻璃杯倒了杯果汁,起身向她敬了一杯。 “这是婚礼该说的吗?你这几年大学白上了吧?”陶久恨铁不成钢的打了我一拳,向顾思倩举杯道,“小屁孩不懂事,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没关系,这些话我听多了,没什么意思。”顾思倩笑着把手中的捧花递了过来,“这个送你,等会儿我就不丢了。” 我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她马上把捧花塞到了我的怀里。 “好了,东西送到,陶老板别忘了给我发红包。”顾思倩向陶久眨了眨眼,举着酒杯去跟别人敬酒了。 我立刻把目光投向陶久,明白又是他在搞事情。 陶久嬉皮笑脸的勾住我的脖子,低声道:“怎么样,这可是新娘亲自送你的捧花。” “是你收买新娘送我的才对吧?”我白了他一眼,坐回去继续吃起了甜点。 “老子还没说完,咱们的婚事到底什么时候办?”陶久又向我耳语道。 “不办了!”我笑嘻嘻的回应道,“看情况!等我以后想办再办!” “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屁孩!”陶久斤斤计较的抢走了我手里的蛋糕。 番外篇·苏家祭祖 陪高寒祭祖是一件麻烦事。 白远本身就对祭祖不感兴趣,他无亲无故,以往的清明节都是随便烧点纸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要烧给谁。 杜云是死了,但肖容还活着,没必要去烧纸钱给他。 所以当高寒提出想要祭祖的时候,白远一直都是反对的。 首先是随时会和肖容、陶久撞上的问题,他们没有那么守时,要防就要全程戒备,白远并不想做这些多余的事。 其次是白远自己并不想去,他和高寒没有关系,和苏家的祖宗更没有关系,还是那三个字,没必要。 最后是高寒当时要求自己的态度,他完全是陈述句,根本就没准备过问白远的意见。 得寸进尺。 趁着清明节刚到,白远就避开高寒,把张浪叫出去一起吃饭了。 张浪见白远一脸不快,便问道,既然这么生气,为什么不把他赶走? 为什么不把他赶走?没有为什么。 白远更加不快的对张浪说,这是我绑回去的人,绝对不可以放。 于是张浪就更不理解白远的行为了。 当然,白远也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把高寒留在身边。 总的来说,高寒和他同居了这么长时间,确实帮到了不少忙。 白远的睡眠时间正在逐渐恢复正常,虽然偶尔还是会梦到一些血淋淋的场面,但他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些都是高寒的功劳。 哪怕白远骂他多管闲事,让他滚回房间,他也会一笑而过,然后再一次又一次的招惹白远,仿佛记不住白远说的话。 白远在路上买了一些青团,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遇上了穿着汉服的s02。 此时的s02盘起了头发,发带在身后飘荡,非常不符合身后的场景。 “你住在这里吗?”s02望了眼身后的小区,很明显白远是要往里面走。 “嗯。”白远吃了口青团,绕开s02继续往里面走。 “首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她张了张口,犹豫不决的问道,“他们都在找你。” “肖容才是你们的首领。”白远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用再来找我了,我有自己的生活。” 他有自己的家,家里有一个不听话的人质,这样的生活足够了。 s02没有追上来,她在原地意味深长的看了很久,终于还是离开了。 白远回到家中,随意把剩下的青团丢到了高寒身上,默不作声的回房间收拾了衣物。 “你想好了吗?我真的需要回去看一眼。”高寒又不请自来的走进了房间。 白远抬头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随便你。”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高寒笑了笑,朝着白远走了过来。 “够了,在这里你只可以走两米。”白远指着门冷声道,“我会收拾行李,离我的房间远一点。” 这次高寒没有听进他的话,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 “超过两米,你就会把我赶出这个家吗?” “……” 答案当然是不会。 可为什么不会呢?白远自己也不知道。 “……三米。”白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敢超过三米,我就把你丢出去。” 高寒笑的更开心了。 不过他并没有再往前走下去,而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白远曾经去过苏州,当时是为了收拾a组的烂摊子,完成任务浪费了不少时间,他也没有仔细看过周围的风景。 这次高寒乔装打扮成他的跟班,主动带着白远在平江路逛了一圈。 然而,白远对逛街是极其不感兴趣的。 他没办法打断高寒的兴致,一路都只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也没有给过高寒任何好脸色。 他不相信高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快,毕竟他连高寒买的东西都没有吃,高寒问话的时候他也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是的,白远在生气。 以往白远生气的频率非常低,也都是找得到正当理由的。可这次他生气的理由却是来的莫名其妙。 白远气的是,他一路都没有好脸色,高寒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微笑着给他买了不少甜点。 以为这样就可以拜托白远认真陪他祭祖么?呵! 而高寒走了一路,终于在破旧的楼房前停了下来,放轻脚步走进了楼道里。 果不其然,肖容和陶久就在里面聊天。 高寒在门口偷听了一阵,又转身折了回来,把白远拉进了窄小的巷子里。 白远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冷声问道:“吃醋么?” “没有。”高寒异常迅速的答道,“他们在聊追悼会的事,可能是猜到我还活着吧。” “……是么。那正好,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你带回去。” 白远转身就要走出小巷,突然被高寒拽住了手腕。 他不禁皱了下眉,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没有隔着衣服的接触,高寒的手太温暖,让他觉得更不舒服了。 “我不会回去。”高寒很认真的看着白远,但马上又犹豫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回去?” ……不想。 白远开始觉得奇怪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随便你。”白远推开他的手,对着手腕扇了扇风。 “……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高寒后退两步靠到了墙边,“你想让我回去吗?” “我们只是同病相怜,你用不着关心我的想法。” 白远冷冷的把头转了过去,那两个人已经走出楼房,往平江路上走了。 不知为何,白远刚才还悬着的心突然落了下来,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愉悦。 只有他知道高寒还活着,只有他才能和高寒住在一起,他觉得……非常舒服。 “不要回去。”白远低声说道。 高寒好像是没有听清楚,问道:“什么?” “……没什么。”白远快步走出小巷,脸上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滚烫。 高寒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扬起嘴角,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了。 有句话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知道白远不愿意让自己撞上肖容,所以他特地让张浪查清了肖容的行踪,让白远和他一起“偶遇”肖容和陶久。 只有这样,高寒才会探出白远真正的想法。 番外篇·张浪 张浪的父母被s组杀害的时候,他只有六岁。 他只记得那天,很多穿着警服的人把自己从床上叫醒,说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 之后就是葬礼,债主找上门,亲人的抛弃,再然后他就在大街上流浪了。 有时他会收到面包店的施舍,有时烧烤摊的摊主会请他吃烤肠,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吃不饱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街头乞讨,可他奇怪的是,那些和他一样的孩子都被大人抓去利用,只有他,不论怎么到处乱晃都没有遇到危险。 他有时看见一两个孩子被大人威胁着沿街乞讨,他便去问那些孩子,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加入。谁知那些孩子看到他之后就惊恐万分,拿起地上的瓶瓶罐罐就跑了。 张浪转头一看,一个白色头发的人已经拐入街角,他看都来不及看一眼。 就是这个人在暗中保护自己吗? 后来张浪就多了一个心眼,他在讨要到食物的时候经常会四周环顾一下。果然,每次那个白色头发的人都在附近看着他,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张浪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一头白发,却是个年轻人,样貌也好看,只是表情异常的冷,不像是会帮自己的好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怪人,每周都会出现在他的附近,就站在远处看着他,一次都没有搭过话。 后来张浪听面包店的店员念叨,说最近有个怪人每周末都来订一周份的面包,让他们分给路过的小乞丐,真是有钱没处花。 张浪看着手里刚拿到的三明治,终于明白了自己能讨要到面包的原因。 原来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在帮自己,只是自己太迟钝了。 张浪又从自己的破烂堆里找到几件洗干净的衣服,跑到送他衣服的商场里问了一圈,好心的店员告诉他,这些衣服都是一个白发男人买下送给他的。 虽然张浪还不满七岁,但也渐渐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幸运的孩子,他只是一路受人照顾,吃的穿的,全是那个人所赠,那些想利用自己乞讨的人,都是被那个人赶走的。 那个人是好心人吗?可他一脸坏人样,连话都不肯和自己说。 张浪默默下了决心,他要主动面对那个人,他要和那个人一起回家,哪怕对方是个恶棍,是个恶魔,他也要和那个人做一家人。 他向面包店的店员问了白发男人每周过来付钱的时间,一大早便藏在柜台后面,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待那个人付钱离去的时候,张浪就冲出面包店,紧紧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 白发男人皱眉望着他,把手随意一甩,张浪便跌倒在地了。 谁知张浪拍拍衣服又跳了起来,再次抓住了白发男人的胳膊。 “小鬼,你想死么?”白发男人又推了他一把,这次的力道大了一点,把他狠狠的摔到了墙边。 张浪还是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到白发男人的身旁,小声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跟着你到天涯海角!” “救命恩人?”白发男人冷笑一声,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我杀了你全家,是你的死敌,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张浪愣愣的看着他,终于松开了双手。 那人又把他往旁边一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仇人吗?可是仇人为什么要在背地里帮自己买吃的买穿的,难道是因为愧疚吗? 张浪躲在小巷里想了很久很久,始终不明白那个人的做法。他以前看过电视剧,如果那些杀父仇人感到愧疚,都是会下跪流泪的。 那个白发男人,真的好奇怪。 张浪开始不愿去外面寻找食物,他只躲在自己的小角落里,看着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度过了一分又一秒。 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一天前,也可能是两天前。 当他快要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白发男人终于出现了。 他看到那人十分冷漠的望着自己,嘴里念叨着:“麻烦的小鬼。” 之后他就被那人接回去收养了。 那个人叫白远,和张浪之前想的一样,是一个杀人无数的坏人。 白远把他安置在一个五六十平米的地下室里,给他准备了各种生活用品,然后问了他的名字。 张浪想了想,他只记得自己姓张,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远便说,那你就叫白云吧。 蓝天白云,感觉是信手拈来,听起来还有点娘气,不太适合自己。 张浪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要叫白云? 白远盯着他看了很久,低声道,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名字里是有一个云的。 是白远喜欢的人,张浪知道,他是想“睹物思人”,这跟自己的名字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张浪拒绝了白远的建议,想也没想就说道,他姓张,想要到处流浪,就叫张浪吧。 白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张浪跟着白远生活了十几年,一开始白远是每周来看他一次,后来就是两周一次,每个月一次,再后来就是看心情了。 他知道白远做着很危险的工作,不让他跟着也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他。后来他也知道,父母不是白远杀的,而是白远的某个手下。是白远谎报了张浪一家的消息,让s组都以为张浪已经死了。 原来白远并不坏。 可张浪想不明白,他是跟着白远十几年的人,却比不过一个刚被白远抓回家的高寒。 那天白远让张浪帮忙把高寒绑回去,他以为白远只是像往常一样心软,想要帮高寒找到住所,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就被赶出门了。 白远说:“你身上还有钱,自己去找个房子,实在不行就去住酒店,别再回来了。” 张浪提着行李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场合该说些什么。 白远又说:“我既然会收留你,也会收留别的人,没什么好奇怪的,滚吧。” 张浪面带怨念的看着他和高寒,转身就提着行李下楼了。 这是白远对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最伤人的一次。 什么喜欢杜云,都是骗人的。 番外篇·刘星移 高寒最近总是会一声不吭的出门。 白远在看书的时候观察过很多次,高寒以往出门的时候总会提前说一声,要么是买颜料、日用品,要么是去菜市场或者超市买菜。 然而这次明显不太对劲,屋里的各类家具已经被他买齐,冰箱里的蔬菜没有用完,家里更不缺日用品,高寒是没理由出门的。 白远本来是个怕麻烦的人,可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觉得高寒的行为不正常,才没过一个星期,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高寒下午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句解释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穿上了平时没穿过的新衣服,仿佛是要去见某个重要的人。 但不论他要见人是谁,都不会是肖容或者陶久。 这么一想,白远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高寒这个人一直是想做什么就说什么,现在他却什么也不说,肯定是有事情瞒着白远。 他总觉得高寒是在外面找到了新的归宿,甚至可能是找到了新欢。 不过白远是怕他找到新欢么?……不是。 他认为,自己是怕高寒这个人质成功逃脱,以后知道高寒没死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 一定是这样。 白远终于还是跟踪高寒出门了。 他躲在高寒身后二三十米的位置,跟着高寒从小区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然后穿过另一个小区,走过街角的巷子……一路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最后高寒停在了一家奶茶店前,快步走了进去。 白远知道高寒对奶茶没什么兴趣,他来这里一定不是为了喝奶茶。 他看着高寒走到奶茶店的最里面,坐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对面。 那个人背对着白远,他暂时没办法判断出那个人的身份,就走进奶茶店,走到了另一头能够观察他们的位置上。 高寒应该还没有察觉到异样,一定要抓住机会查出对方的身份。 白远戴上连衣帽,背对着高寒那一边坐了下来,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相机。 高寒和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刚好被相机捕捉,只要白远稍稍低下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举动。 高寒和那人讲了两句话,又起身到柜台点了两杯奶茶,他还是一副笑脸,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白远知道他待人一向如此,可是亲眼看到之后,难免有一股酸意。 他死死的瞪着相机里坐着的那个人,那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凝视,毫不顾忌的接过了高寒手中的奶茶。 高寒在白远家住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请他喝过奶茶。 白远的手抖了下,不小心把手机的钢化膜按碎了一角。 紧接着,高寒和那人又聊了起来。那人主动讲了几句话,高寒一直面带微笑,仿佛聊的很开心。 可白远一点都不开心。 他看着那两个人聊了十多分钟,终于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快步坐到了高寒的旁边。这下他看清楚了,高寒对面的人是刘星移,以前a组追杀过的肖家人。 刘星移的表情一僵,立刻停止了刚才的交谈。 “怎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白远冷冷的瞪着他,试图用气势碾压对方。 刘星移神情凝重的看了眼高寒,似乎还对白远抱有警惕。 高寒笑着说道:“没关系,你继续说吧。” 刘星移雇的人和s组的人打过,那次白远被肖容和陶久坑了一把,所以他们两个都记得很清楚。 现在让刘星移当着白远的面和高寒聊天,他肯定是聊不下去的。 “怕我在这里杀了你么?”白远故意顺着刘星移的想法说了下去,“放心,你在出这个奶茶店之前是不会死的。” 如果他敢把高寒拐走,白远就要灭了他。 高寒笑着看了眼白远,有些宠溺的说道:“没关系,他不会动手。” 白远咬牙切齿的按了下手机,钢化膜又碎了一大块。 刘星移犹豫了大半天,见白远是真的不会动手,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我打算去英国,父母那边已经说好了,我会和他们断绝关系。” “我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你终究是杀了人,还是要注意一点。”高寒又笑了笑,把自己面前的奶茶推给了白远,“我不喝奶茶,你喝吧。” 刘星移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白远,似乎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有所怀疑。 “你当我是垃圾站么?拿走。”白远看也不想看奶茶一眼。 刘星移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认真道:“我知道杀人偿命,我这段时间会在英国完成学业,让一切重新开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素描纸,“这是我根据记忆画出的a14,希望能帮到你。” 刘星移接过那张纸,目光在上面迟迟没有挪开。 “哦,就是那个被肖家带走的a14么。”白远冷淡的插了一句。 刘星移有些悲伤的看着画像,低声答道:“是她。谢谢你。” 还没等高寒开口,白远就冷漠的替他答道:“嗯,不客气。” 刘星移欲言又止的看着白远,脸上写着诸多不满。 高寒很快就笑着解围道:“好了,不是说晚上的飞机吗?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刘星移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奶茶店。 “这么快就赶他走么?不再跟他叙叙旧?”白远冷声道。 “你最近变得有点暴躁。”高寒把奶茶递到了他的嘴边,笑着问道,“我这几天只是出来安慰他,又吃醋了吗?” “……我吃谁的醋?”白远瞪了他一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想喝奶茶,滚。” 高寒把奶茶放回桌上,似乎是安抚的说道:“我没有请他喝奶茶,他那杯是自己付的钱。这杯奶茶也是买给你的。” 白远脸色一变,后退到了另一张桌子的旁边。 “你又在算计我?” “要是我不演的像一点,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高寒依然微笑的看着白远,伸手抢过了他的手机,“换个钢化膜吧,这个不耐用。” 白远把拳头握得咔咔响,随后冷笑着说道:“我会在乎你?你做梦吧。” 高寒又拿起奶茶,毫无征兆的喝了一口:“那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