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风云》 第一章 贫家孤寡渡难关 翰亭胸燃仇恨火 在一个交秋时节,位临渤海湾的山东半岛,雄伟壮观,连绵起伏的群山伸向遥远的天际。蔚蓝色的天空,万里碧透,偶尔漂浮着的几缕白云,虽清晰可见,但转眼间也慢慢飞向远方,又渐渐的消失在海天之中。此时站在山顶眺望大海,那海的尽头已经和天连在一起,再好的眼力也难分辨海与天的界限,只有从那扬帆漫渡的渔舟和缕缕的云丝,才能意识到海、天的奇特。这里虽然是海洋性气候,但太阳也是像一团火烘烤着大地。连续三年的大旱,庄稼枯萎,颗粒无收,饥饿在袭击着那些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为了求得生存,他们只有去挖野菜,而野菜也是寥寥无几。只有那些山枣、核桃、栗子之类的野果,已经成为他们不可缺少的食物。那些已经熟透了的果子,在那碧绿青郁的枝丛中,荡着阵阵秋风,迎着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们。而那些求生者又有多少人能够在那险峻的山崖上,去寻求那些还没被采摘的果子…… 1911年满清皇朝已经从中国的历史舞台上彻底崩溃,中华民族已进入漫长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正值乱世,中华民国的鼓点还没唤起庄户人家的求生脉络和解救那些苦难者的心灵。灾难横溢、缺衣少食、乞讨求生……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的人们,只得凭天由命,此时谁能解救他们的灾难。而他们面临的是,不时都有被战乱、饥饿、病魔夺去那可怜的生命。饥寒交迫、路路尸骨,在中华的大地上,无处不在。国难当头、民不聊生,饥寒交迫让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年仅七岁的翰亭光着脊背,拎着粗布汗衫一边走一边随意的抽打着,在那红黑的肤色中有几处隐红的伤疾和蚊蝇咬过的肿块。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在流着脓水。这些并没表现出来他的痛苦,只是无奈的驱散着这些不速的来侵者。他穿着挂满了补丁的短裤,阵阵微风吹过,掀开了已经撕裂和残缺的部位,露出了鲜红的嫩肉;脚上穿着几乎断了底的破裂布鞋,顺着破旧处露出脚趾,并不时地灌进一些小石块。这些不但没给他的幼小心灵带来精神负担,反而使他对生活显得更加充满活力,他不时地蹲下来把石块取出来,然后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 翰亭跟着妈妈跑了十几里山路,好不容易在那悬崖边上遇见了一棵山枣树。翰亭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可是只能望枣兴叹,树虽然不高但它的下面却是万丈悬崖。翰亭看了看树上的枣子,又转眼望了望崖谷,满怀信心的露出了笑容……。妈妈在树下把一条破布袋放在地上,眼里含着求生而又对生活充满信心的热泪,她一颗一颗地捡着那些熟落了的烂山枣,选好的放在布袋里,可是能吃的又有几颗。翰亭捡了几颗放在嘴里,一股苦涩酸味使他难以下咽,只好又吐出来。他抬头又看了看树顶,一颗颗鲜嫩的枣子,挂在树上,实在令人喜爱。他仔细的打量着,树虽然不高,但地势险要,想要上去虽然也很困难,但凭自己的本事还是没问题。他看一眼妈妈,悄悄的绕到树后,蹭蹭几下就爬到树上,他往树下一看悬崖峭壁下面是万丈深谷,此时不由得心跳加快,头皮发麻。他稳了稳神儿骑在一个树杈上歪着头喊:“妈妈你等着,……”他从树上摘了一把鲜嫩的枣子扔给妈妈。妈妈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双手颤抖着,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孩子,使不得呀!危险哪!掉下去可就没命了……”他没等妈妈说完,就又像猴子一样爬向另一个树叉,伸手把一颗颗枣子摘下来扔给妈妈。妈妈并没有去捡,只是含着眼泪呆呆地看着翰亭。过了好一会儿,翰亭从树上安全的下来,妈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他们虽然采了一些野果,可是妈妈连累带饿,浑身发抖,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翰亭哭喊着搂着妈妈的头,不断的呼叫。好半天妈妈慢慢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孩子,别哭,妈妈一会儿就好”。接着又昏了过去……翰亭把带来的水给妈妈喝了几口,她又闭上眼睛。。…。。 翰亭家住在山东省皇城东北临近渤海湾的谭家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爸爸,妈妈到海上捕鱼,到山上砍柴,到田里种地。虽然干不了多少,可总是摸仿着大人的样子去做,尽量为他们分担一些活计。有一次他跟爸爸说:“我长大了和你一样去老远的大海捕鱼,捕好多好多的鱼,卖了钱给你买衣穿。”孩子的话象针一样刺在爸爸的心,爸爸站在海边久久说不出话来。当爸爸又一次出海捕鱼时,英、美、日帝国主义侵略军,在海上横行霸道,见船就打,见东西就抢,渔民们几乎丧了命。满清政府卖国求荣,他们眼看着这些强盗残害渔民,却置之不理,袖手旁观。谭家大院更是不顾渔民死活,强迫爸爸的鱼船下海给他们打鱼。在一次出海中刚好遇见洋鬼子,抢了鱼又把爸爸的船打沉。年仅三十岁的爸爸就此再也没有回音,从此再也没有人领他去大海了。自那时候起,幼小的翰亭在他的心灵上已经深深地埋下了仇恨,几次腰藏菜刀,奔向大海要为父亲报仇,又几次被妈妈拦住…… 翰亭抱着妈妈沉侵在漫长的回忆,低下头又看着妈妈:“娘,你醒醒,咱们回家吧!”翰亭推了推妈妈,妈妈睁开眼睛,慢慢地坐起来,强忍着支起身子,背起小半袋枣子,踉跄地在翰亭的搀扶下沿着山路一步一步吃力地往回走着,他们好不容易地来到山脚下。妈妈那挂满了补丁的破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翰亭光着脊梁,拎着破汗衫不时地擦着汗,拍打着身上的蚊蝇。当来到庄外一棵大树下时,妈妈放下布袋,喘着粗气,正要坐下来休息,一个女孩子的哭喊声,从旁边树丛里传出来:“救人哪!救人哪!”翰亭一听就说:“娘,是芝子在哭,我去看看。”说着就要走,妈妈拉住翰亭,又听一个男孩子叫骂:“哭,再哭,打死你……”又是一阵打骂和撕心裂肺地哭喊声传出来,翰亭挣脱妈妈,扔下衣服,急忙向树丛中跑过去。翰亭妈也紧跟着吃力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有气无力的喊:“芝子,芝子……”过了不大一回儿,翰亭拉着满脸是泥的芝子,跑过来。随后是谭家大院的两个小少爷,谭岗和谭虎也跟了出来,岗子叉着腰,虎子指着翰亭骂,但谁也不敢过来。他俩在谭家大院中排行老七,老八,也是最坏的两个小崽子,外号“七狼八虎”。由于他们经常和别人打架,老七脸上落下疤,老八腿被打断,就被人称为七疤瘌,八拐子。 原来芝子眼看着家里没有吃的了,她就背着爸爸,妈妈一个人跑到山边来挖野菜。她跑出来时,正好被谭家大院的谭岗和谭虎看见,他俩一商量就偷偷地跟在芝子后面。开始,他俩躲在后面。,用石块打芝子。,芝子听见响动赶忙站起来看见石块落在身旁,又四下看了看没有动静,就又接着挖野菜。刚蹲下就听树后传来鬼一般的嚎叫,吓的芝子扔下菜筐,喊着妈妈往前跑。这时听见后面传来了岗子和虎子的狰狞笑声,芝子捂着前胸,喘着粗气,吓的上气不接下气。回过头来指着他俩说;“你俩不得好死,早晚要遭雷劈;等回去告诉你妈教训教训你们!” 虎子说:“你告去,我妈才不管呢!”岗子说“要告,到我这来告,咱们玩完了,我再给你评理。”说着他俩就往芝子跟前凑过来,芝子手里拿着挖菜刀往后退着说:“过来我就用刀捅你!…”岗子和虎子见她拿着刀,没敢往前来,岗子对虎子说“你拿石块打她,我从后边绕过去。”说完就往侧面跑过去,虎子拿起一个石块向芝子打过去,刚好打在芝子的右肩上。芝子“啊”的一声,扔在地上,用手去摸肩膀,痛疼难忍。这时岗子上前就把芝子抱住摔倒在地,两人摔打在一起,虎子在一旁先是插着腰,一时间岗子很难取胜,就过来帮着岗子。芝子眼看被他俩按在地上,她急中生智,顺便抓起一把泥土扬在岗子脸上。岗子两眼被泥土迷住,一手揉着眼睛,一手继续和芝子厮打。芝子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岗子说;“喊!再喊就扒你衣裳。”芝子没命的喊叫正好被翰亭听见,翰亭跑过来,把岗子一脚踢在一边,又把虎子用力推开,救出来芝子,领着就跑。 谭家大院是谭家庄唯一的大户,掌柜的叫谭继德,他依仗岳父何宪魁在县里当衙役,就横行乡里无恶不做,横行霸道,因而得名孙缺德。庄子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谭家同族,但都给谭家扛活。孙缺德为人狡诈,欺男霸女,阴险残酷地剥削农民。平日里囤粮积谷,一遇灾年就大放高利贷,附近七里八庄无人不欠他的债,也都对他恨之入骨。谭家老大叫谭庆,个子比其他哥几个都高,小时候得了麻风,长大了才发现他虽然缺心眼儿,但是干活是把硬手。所以谭家的人都不把他当回事儿,只是干力气活才找他。谭继德也就老早给他娶了媳妇,媳妇叫姜兰,过门后不久就患了肺病,郎中找了不少,病也不见好,只有谭庆伺侯她;老二叫谭文,长个刀条脸,上宽下窄眯缝着贼眼睛,鬼点子也最多。为人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老三谭博事事不闻不问,整天埋在书堆里。他性格孤僻,一般不和其他几个兄弟在一起惹事生非,但他有一定的主见也从不盲目随从,家庭的熏陶和优越的少爷生活使他也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老四谭才一般和哥几个不发生口角,小事儿能忍让,大事儿好动脑,孤独慎行,善于爆发情绪,不计后果;老五谭武在哥几个中是个谁也不得罪的和事佬;老六谭雄生来脾气暴躁,谁也不服,遇事总想分个高低;老七谭岗、老八谭虎俩个兄弟都好出风头,一般的大事小情都拉不下他,也是谭家大院的主力打手,只要是坏事儿,准落不下他们俩个。 刚才芝子喊叫是岗子和虎子在欺辱她,翰亭赶来时,芝子正抓起一把泥土摔在岗子脸上,翰亭趁这个机会拉着芝子就跑。岗子,虎子见翰亭妈护着芝子,拉着翰亭,他俩感到不是翰亭的对手,眼瞅着没敢动手。就在一边大声的喊:“把人还给我们,不然和你们没完。”翰亭妈乞求着说:“两位小少爷,听婶子话,你们回去吧!”岗子说“回去!没那么容易,不给人,就不走!”虎子用手指着翰亭妈。翰亭咬着牙,几次要挣脱妈妈去和他俩拼命,都被妈妈拽了回来。虎子两眼贼溜溜的绕到布袋跟前,拎起袋子就把枣子甩了满地,这下可气坏了翰亭。他用力挣脱妈妈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虎子砸去。只听“啊呀”一声,虎子坐在地上,两手按着脚。岗子看着虎子挨打,急忙向翰亭妈撞去,没想到翰亭伸腿一绊,岗子一个嘴啃地,半天才爬起来,两手捂着嘴,门牙也被磕掉了两颗。翰亭随后又抓起一块石头喝道:“你再动、再动就砸死你!”岗子和虎子一看不好,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你等着,早晚会和你们算帐,哼!” 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了,翰亭妈气的两眼发直,脸色煞白,知道这回又闯下了大祸,但他并没有责怪孩子,反而摸着翰亭的头说:“仇要记在心里,将来就指望着你了。”他们把撒了一地的枣子捡起来。天已经黑了,翰亭妈背起袋子,拉着芝子和翰亭,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庄子走去。……。 虎子挨了一石块,后脚跟肿起了一个大包。岗子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虎子,一瘸一拐地往谭家大院走去。虎子走走停停,呲牙咧嘴地跟岗子说:“七哥,咱们回去叫五哥,狠狠揍他一顿,解解气。”岗子说:“先别和他们说,这事让哥哥们知道了,挨了揍,多没面子。我倒有个办法。”……岗子凑到虎子耳边,悄声地说了些什麽。然后虎子用手摸了一把脸,咔吧咔吧眼睛说:“好,就这么办,那咱俩的伤……”岗子思索了一会儿说:“就说在山上摔的。” 翰亭妈领着翰亭和芝子回到家,心情郁闷,一头扎在炕上。芝子见翰亭妈病了,马上对翰亭说:“你先照顾妈妈,我回去弄点吃的。”说完急忙的跑回家。芝子回到家见爸爸正在煮山芋,妈妈挖野菜也刚刚回来,就把刚才谭家大院两个小少爷欺负她的事说了,又说翰亭妈昏过去了。芝子爸爸听说后,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笼罩着孙宁两家,于是让芝子拿几个山芋给翰亭妈送去。 芝子名叫宁灵芝,爸爸叫宁志海,在谭家庄已经居住了多年。翰亭爸爸从小就在宁家长大,与宁志海同岁以兄弟相称,小时候为躲官府追拿取名叫宁志江。后来改朝换代,宁家也再不为宁志江的命运所担心。宁静宽临危前把志海和志江叫到面前说:“你们哥俩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以后要互敬互帮,齐心协力;在这乱世年代更要善恶分明,无论在何时何地,以及任何情况下都要有民族的骨气。”他拉过来志江说:“孩子,你是在宁家长大的,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也对得起你的父亲。现在我应该告诉你的身世了,你本不姓宁而是姓孙,你刚出生不久就寄养在宁家。你家祖辈是朝廷重臣,一次你父亲被朝廷追杀,是我把你救过来,抚养至今。有朝一日你们父子能相见时,就提我宁大山,他就知道了。现在你应该改名了,就叫谭茂松吧,像松树一样坚韧挺拔,耸立在万山丛中。” 宁志海从小就和翰亭爸爸谭茂松在一起,他俩是出海一条船,上山一条道,犁地、种田、锄草、收割,一起顶烈日、冒酷暑,年复一年的他们辛勤的劳作着。到了秋收的时候,打下的粮食,除了给谭家大院交租外,所剩无几。为了维持生活不得不结伴冒险下海捕鱼。在宁静宽去世后,两家更是不分你我,谁家要有点好吃的,都要等对方来一起分享。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当成自己的事儿,直到把事情办好为止。两个人各自成家后指腹为亲,天随人愿,谭家得一子,就是翰亭。宁家得一女,就是灵芝,这样两家在原来基础上又进了一层。有一年遇上了大旱,庄稼颗粒不收。宁志海得了一场大病,谭茂松为了救宁志海,背着宁志海出海打鱼,把所有的收入都用在给宁志海治病上。在宁志海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谭茂松就不再去海上冒险。可是谭家大院谭继德逼迫谭茂松出海,谭茂松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勉强随船出海,谁想,也就在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几天谭家大院管家李三到翰亭家报信说,谭茂松在海上遇难了。……从此宁志海就挑起了两家的生活重担,饥一顿,饱一顿地艰苦渡日。 芝子比翰亭小半岁,人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很懂事,从不让老人为她操心。每天都和宁志海一起下田耕地,上山砍柴。虽然年纪小,但很要强,不仅有一手好庄稼活,而且能料理家务,乡民们没有不夸奖她的。对于这样一个才貌出众的女孩子,谭家大院的几个恶棍早就垂延三尺,经常打芝子的注意。 宁志海是个壮实汉子,从小就跟翰亭爸爸谭茂松练一身好功夫,他俩的武功在十里八村很有名气。二人的枪剑联手,简直是无人能比,谁也不敢来欺负。直到现在,谭家大院的人见了也畏惧三分,对他不敢轻举妄动。人们根据他的脾气秉性,都叫他宁过海。宁志海前脚把芝子打发走,随后也来到翰亭家,见翰亭妈倚在炕上,脸色苍白,看样子病得很厉害。翰亭妈见宁志海进来,欠了欠身子说:“他大叔,你坐下。”宁志海坐在炕沿上,对翰亭妈说:“嫂子,你别急,一切我都知道了,有我在谭家大院他也不敢咋样。这几天要多加小心才是,别让孩子出去,万一有什么事儿让孩子找我。一会儿让弟妹来照顾你,注意保重身子,你歇着吧。”说完领着芝子走了。 第二章 壮心未酬闯大祸 年幼离家拜艺师 岗子和虎子被翰亭打后,回到家里谁也没告诉。次日两人一商量,就拿着铁叉和弹弓跑到翰亭家门前叫骂。岗子一手拿着铁叉,一手叉着腰大喊:“有种的给我出来,咱们比试比试,别在家里当缩头乌龟,那算什麽能耐!”没等他说完,虎子操起弹弓照翰亭家窗户就是一石块,只听屋里哗啦一声,不知是什麽东西被打碎了。翰亭气的抄起一把菜刀就往外跑,翰亭妈一把把他拉住,堵住门,然后探出身子说:“二位少爷,你们回去吧,婶替你们出气,一会让他给你们赔不是。”岗子和虎子叫骂着,乡亲们也都赶了过来,看到他俩在撒野,就数落他俩说:“你俩小小年纪咋不学点好,到处惹事生非让人笑话,别仗着你家有钱有势,谁都欺负。你俩这么横行霸道早晚会有人教训你们的,你们这么做不仅是往你们老子脸上抹黑,而且要遭报应的,小小年纪积点阴德……。”他俩遭到乡亲们的指责,再加上翰亭也没出来,感到讨个没趣,就灰溜溜地走了。翰亭虽然被妈拉住,没闹出事来,可是在他的幼小心灵中,更加仇恨这些有钱有势的恶人了。更可气的是他们的老子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不算,连他们的崽子也仗势欺人。由此他对谭家大院总是憋着一口气,就对妈妈说:“干吗老让人家欺负,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总也没个头。”翰亭妈把菜刀夺过来说:“人家有钱有势,咱们斗不过他,就忍着点吧。”翰亭气愤地说:“你忍,我不忍。”…… 岗子和虎子去翰亭家没得出气,心里很不舒服,两个人没精打采地回到家。岗子说:“虎弟,明早儿,咱俩趁他不注意,来个……。”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东方已经泛起朦胧的晨辉,低暗的黑云像翻滚的浓烟,在烈风中搅着云层相互追逐着。随着云层的加厚,天色更加昏暗,闷热得几乎让人窒息,远处不时传来电闪雷鸣,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此时谭家庄在乌云的笼罩下,家家户户还没有生火做饭,都忙呼着避雨防灾。往日里林中百鸟的悠扬的鸣叫声,早已被麻雀的烦闹声所代替;天空中一些数不清的燕子在云层中盘旋;远处池塘里的青蛙叫个不停;乡村小路上过道爬行的蚯蚓结队成群。俗话说:“燕子钻天蛇过道,蚂蚁垒窝青蛙叫”,预示着大雨的到来。 岗子和虎子从谭家大院出来,悄悄地藏在翰亭家的柴草垛里,从草垛的缝隙中窃视着翰亭家的房门。虎子手里握着弹弓,瞪着两只贼溜溜的眼睛,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一动不动的向院里看着。岗子拿着铁叉,趴在虎子后面,跃跃欲试,在注视着院内的一切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云层越来越低,太阳偶尔从东方云隙中射出一缕光柱,转眼又被乌云所遮盖,此时穷苦人们的心中被一种难以发泄的压抑所笼罩。翰亭家的门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翰亭妈推门的声音。她还没迈出门槛,虎子就是一弹弓射去,正好打在翰亭妈的前额上。她手捂着额头,慢慢地坐在门槛上,鲜血从手指缝中流出来,顺着脸往下淌形成几条血道子,越来越长。翰亭从屋里跑出来,不知是怎麽回事儿,刚要去扶妈妈,可是一快石头又打在门框上。翰亭顺着石块飞来的方向一看,只见岗子和虎子躲在草垛后边,他一切都明白了。翰亭没顾得妈妈,顺手抄起一根木棍跳了过去。这时天空一道闪电,狂风大作。岗子和虎子见事不好,爬起来撒腿就跑。翰亭从后边几步就撵上去,举起木棍眼看就要砸在虎子头上。这时一支强有力的大手把木棍擎柱。翰亭抬头一看,只见宁大叔锁眉怒目,那威严地神态使翰亭慢慢地低下头来。宁志海夺下棍子厉声地说:“给我回去。”声音虽然很低沉,但很有分量,就像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翰亭乖乖地转过身去回到屋里,他们刚进屋就有一道闪电划过,接着就是一个炸雷。雷声几乎把整个庄子和大地都掀翻了,瞬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大地一片白茫茫,山谷间水泄滔声震耳欲聋。风摇树动,树借风威,呼啸的风雨,把大山和山上的天搅起层层巨浪,天几乎要塌下来一样。岗子和虎子在大雨中跌跌撞撞,一道闪电照亮宇宙,他俩就像两个癞皮狗在雨中滚来滚去。紧接着又是一个炸雷、一道火光在他俩旁边闪过,两个黑影一起倒在地上…。。。 大雨过后,岗子和虎子从地上爬起来,像两个泥猴,庆幸没有被雷劈死,却没想到老天迟早会报应。他俩在翰亭家占了便宜,回到家里正得意忘形,老二谭文走过来,看到他俩像个落汤鸡,感到很奇怪就问:“你俩干啥去了,被雨浇成这样,还这麽高兴?”虎子做了一个鬼脸,岗子傲慢地说:“翰亭他妈让我们给揍了,可惜没打着翰亭,便宜了他。”谭文说:“打他妈还不如打他,他将来是个祸害,你俩还是往他身上用劲儿,别让他活的太舒服。”谭文说完走了。岗子凑到虎子跟前说:“走,咱俩再收拾他一顿。”虎子摇摇头,没说什麽。他明知道如果翰亭那一棍子真的打下来,如果不是宁志海救了驾,脑袋早就开了瓢。他怕吃亏,说啥也不去了。 翰亭被宁志海劫了回来,先是给妈妈擦了擦伤口,然后又敷上了一些草药。妈妈对他说:“眼下我们惹不起他们,你把他们打坏,我们也好不了。好在你宁大叔发现的及时,要不把人给打死我们也就没命了。”事情过去之后,翰亭被妈妈看得很紧,不许他离开家一步。宁志海也经常来开导他,也很怕他出事儿。妈妈的前额被石块打后,不仅出了不少血,而且凸现青紫一片。妈妈的伤过了几天有些好转,翰亭也一直陪护着妈妈。这几天他一直也没空儿出去,整天呆在家里,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蹦来蹦去的帮着妈妈干点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岗子和虎子也没再来捣乱。妈妈见翰亭有些消气,对他看管也就有所放松。 按照往常,每天晚饭后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庄子里三五成群的孩子们都去北山里捉迷藏、掏鸟蛋、摔跤、打闹,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这几天翰亭被妈妈看得很紧,没得空儿出来玩。岗子和虎子又横行霸道欺负人,孩子们也就很少去北山了。翰亭经过几天的侦查,模准了岗子和虎子的活动规律。这一天,翰亭吃过晚饭天刚刚黑下来,他在腰里别把菜刀,就背着妈妈来到北山。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像机警的猎人在寻找猎物。不一会儿,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只见岗子和虎子抬着一个木梯子,向林子里走来。虎子在前面,岗子在后面,擦着他藏身的大树旁边走过。翰亭让过虎子等岗子来到面前时,他突然跳出来,一刀砍在岗子头上。只听“啊呀一声”,岗子就躺在地上。当虎子转过身明白过来后,翰亭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星星不时地闪着微弱的亮光,也好像被欺凌一样,眨着眼睛。翰亭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没有人发现,就一直跑回家去。刚刚来到大门口,却和宁志海撞个满怀。宁志海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知道出事了,马上把他推到屋里就问,翰亭瞒不过去,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对宁志海和妈妈说了一遍。宁志海听完,两目圆睁,双眉紧皱,预感到一场灾难就要降临。……翰亭妈浑身抖动,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宁志海等翰亭妈平静一些才说:“嫂子,我得马上把孩子领走,我们走后你去海边,然后…。。。”宁志海对翰亭妈耳语了几句后,翰亭妈含着眼泪,从手上摘下一只银镯交给翰亭说:“你把它带上,以后好用,这是咱们家的唯一家产”。翰亭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妈妈说:“娘,还是你留着吧!我用不着。”说完随便的拿了一些随身用的和吃的东西,就跟宁志海连夜启程了。 。虎子放下梯子,愣了半天,见岗子躺在那儿不动。开始以为它绊倒了,可是仔细一看,脸上黑乎乎的,用手一摸“啊!血!”再仔细一看,一条长长的口子,从眼眉到头上,斜着往外流血,虎子本来就胆小,看岗子这个摸样,撒腿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喊:“不好啦,杀人啦!…。。”他这麽一喊,把全庄人都惊动起来了。乡亲们纷纷走出家门,仨一伙俩一块儿的都想看个究竟。这时早有人在议论:“听说谭家大院老七被人砍了,砍在头上出了很多血,可能被砍死了。”乡亲们一边议论一边都暗暗高兴,有的刚出门,又返回屋里。有的好信儿,想看热闹,就不知不觉地向北山走去。虎子一进家门,就把岗子被人砍了的事儿一说,整个谭家大院像翻了天,谭继德没顾得穿衣服,他老婆只穿着一只鞋,她领着几个孩子和伙计就向出事地点跑去。他们碱着:“快点跑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他们到了北山,看见岗子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就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起来往家跑。正在这时,碰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手里拎着一只鞋和小孩穿的破衣裳,哭天喊地,疯了一样的跑过来喊:“快,快去救救我的孩子,在…。。海里…。。淹死了…。。!”喊声是那样悲惨,凄凉。人们围过来一看,正是翰亭的妈妈。有的人心紧缩成一团,有的偷偷地擦着眼泪,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几个乡亲走过来,安慰她说:“他婶子把心放宽点,人死不能复活,别哭坏了身子,往后的日子还长哪!”翰亭妈妈哭着哭着就没了知觉,脸色苍白躺在地上。这时,有几个大妈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有的用手掐她的人中,有的拿来湿毛巾给她敷在头上,大家七手八脚好半天才算把翰亭妈救醒,稳了一会儿,把她搀起来送回家。芝子妈沏了一碗姜汤水给她喝了下去,让她躺在炕上好好休息,并劝她不要想不开,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在这时谭家大院的管家李三来到翰亭家在门外喊道:“屋里的人听着,谭家七少爷被你家翰亭砍伤,现在生死不明,老爷限你三天把尸体捞出来。我们要活见人死见尸,不然到时候别说我们不客气。”李三正说着,芝子妈和芝子从屋里出来,冲着李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狗奴才,你是不是吃人饭长大的,你家哪辈子祖坟冒清气出了你这个孽兽。谁砍你家少爷啦!人家孩子都淹死了,你谭家大院的崽子还活着,你到这儿来撒野,你是没有人性还是缺八辈德了!”李三被骂的狗血喷头,自己也觉的理亏,就结结巴巴地说:“老爷说…。说…。有人看……。看见是你家翰亭砍…砍的少爷。你说翰亭死了,老爷说他跑…。。跑了……。”芝子妈对李三一声冷笑说:“你挺能算计,翰亭是在你家岗子被砍前,先掉在大海里的,难道是他淹死后去砍你家岗子的,真是笑话。”芝子妈说完又把一个小孩衣裳和一只鞋子摔在李三面前说:“你看,这是啥,你没长眼睛。这是在大海边上找到的,不信,你到大海去捞,我们还正犯愁呢,捞的工钱我们给你。”在场的几个乡亲也都七嘴八舌指责李三,李三被骂的哑口无言,灰溜溜的跑了,一边跑一边说:“你们等着,老爷会来和你们算帐的。” 李三回到谭家大院把情况向谭继德说了一遍,谭继德气的胡子撅了几撅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谭文走过来说:“爸爸你别生气,岗子不还挺好的吗,看样子没什么大事。再说你也没看见是谭翰亭砍的岗子,他人都死了,再纠缠也没什么好结果,不然要引起民愤的。…。。不如,…。。”谭继德说:“不如是什么?”谭文说:“不如我们出人帮她打捞,即买个人情又收买了人心,老百姓也会高看一眼。捞着捞不着我们心里都有个底,以后的事就随机应便吧。”谭继德点了点头,觉得谭文说的有些道理,也就不再坚持和翰亭家继续闹下去。第二,天谭家大院的管家李三,老早就起来挨家挨户的通告,凡是有渔船的鱼户,今天都要随谭家大院的船一起去大海捞尸,鱼税免交,捞到的有赏。要是不去的加两倍鱼税。 谭家庄有十几条渔船,大多都是几家合伙,有的是靠祖辈家业积攒下来的旧小船只,有的是谭家放贷租给鱼户的船只。然而这些船只也只能在近海捕捞,要到深海去则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谭家大院耍的阴谋,鱼民们一听但就知道,他撅尾巴能拉几个粪蛋,乡亲们更是一清二楚。本来有几户渔民不想出海,但一合计便将计就计。谭家大院以捞尸为由,渔民们则以打鱼为主,趁这功夫多打点鱼救助一下翰亭家。乡亲们心里也都明白,翰亭这样的孩子,从小水性就非常好,也不可能会淹死。而且宁志海又不在家,他们肯定是逃生了。虽然去捞尸,可是捞不着又能把大家怎么样。只要大家齐心,他谭家大院也白瞪眼。于是全村十几户渔民整理好鱼网,很快的就驶向大海。他们互相呼喊着:“注意搜索,别放掉每个角落,捞上尸体还去领赏。”谭文在谭家大院听伙计来报:“渔民们都下海了,今天人最齐,劲头可足了。”谭文一听觉得不对劲儿,实在是反常,往日怎么催都不愿意下海,今天可就怪了。他脑子一转说:“不对,谭翰亭水性那么好,怎么会淹死呢!我们上当了,这老婆子耍的什么花招?”马上叫来家丁说:“去告诉他们,停止打捞。”家丁说:“二少爷,晚了,他们已经出海了。”谭文搭拉着脑袋,气得两眼发蓝,没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告诉李三说:“今天就算这帮穷鬼们占了便宜,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去找那老太婆要人,直到他把孩子交出来完事儿。”…… 宁志海当夜领着翰亭,沿着山间小路一直向深山里走去。凭着他们的记忆和熟悉的地形,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山路。这一夜他们翻山越岭,过岗爬坡,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确实有些吃不消。可是他没喊一声累,脚上打了泡,血从脚趾缝里流出来,还是坚持自己走。宁志海强行的几次把他背起来,走一段翰亭又执拗地从宁志海身上滑下来。就在他从宁志海身上滑下来的时候,翰亭的脚踩上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随着一声尖叫,瘫坐在草丛中。宁志海过来把他扶起,摸了摸他受伤的右脚,黏呼呼的,心里一惊感到不好,翰亭被毒蛇咬了。宁志海凭他多年的山地生活和经验,摸准伤口用嘴把毒液一口一口地吸出来。在他用力往外吸血的同时,他知道自己的行动所带来的后果和代价。吸完了毒液他从衣裳上撕下一块布条,在腿上扎住以防止毒液向上蔓延,当他做完这些时,就感到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抬头一看,这时东方天色已经微明。宁志海顺着山峦一眼望去,灰白色的天际,透着七色霞光,朦胧的山岳,像大海的波涛,连绵起伏。夜,已经宣告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宁志海心想虽然逃过一场劫难,但新的生死又摆在两人的面前。他强支起身体站起来对翰亭说:“你在这别动,我去找拔毒的草药,一会儿就回来。”宁志海走了,对于翰亭来说,是又一次对这个幼小生命的戏弄。他忍着伤痛和毒液的蔓延,半睁着眼睛望着那五彩缤纷的天空,倾听着林中小鸟悠扬的叫声。翰亭想起来,这还是头一次走这么远的山路,也是第一次饱尝着大自然的林海之光。他望着望着感到此时天在转,山石和树木向自己倒下来,于是他昏睡过去……。。。宁志海一边吃力的走着,一边用内力驱散着毒液在身体上的凝滞。他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尖刀,一棵棵的挖着草药,把采集的几株去毒草放在嘴里嚼着,咽了下去,接着又继续寻去找。宁志海拿着采好了的去毒草,回到翰亭身边,见翰亭已经不省人事,他赶忙把草药放在嘴里嚼着,嚼成黏糊状敷在伤口处,并包扎起来。之后撬开翰亭的嘴把嚼好的药送进去,并不断敲打着他的脊梁,直到他把药咽下去为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志海心焦如火,好在自己重的毒还比较轻,又吃了很多草药,再加上自己用内功不断的驱散着毒液的蔓延,身体有些好转,体力也有些恢复。他眼睁睁的望着翰亭,等待着他奇迹般的出现好转。又过了好长时间,太阳已经移到树顶,这时宁志海才感到已近中午。他守着翰亭,并不时地用双手揉搓着翰亭的肢体,加速血液的循环。又过了两个时辰,翰亭的脸色由苍白逐渐转向红润,呼吸也逐渐地匀称起来,宁志海一直苍白的脸色也现出了一丝微笑。翰亭慢慢的睁开眼睛,两道泪水从眼角流出来,预示着生命从死神的殿堂中逃脱出来。宁志海紧紧地抱着翰亭,双目对视着,一种逃脱死亡厄运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情,在两代人的心灵深处久久的相互祝福着。 他们坐在山顶上,宁志海拿出来山芋和地瓜干,两人就着山涧溪水啃了几口,就算是午餐了。吃完饭,翰亭仍然不能动,只等他恢复了体力后再继续向前赶路。又过了两个时辰,翰亭勉强的能够站起来,可是他每走一步,肢体无力,脚痛得钻心,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让宁志海看出来。可宁志海却心里有数,又把他背起来向前走着。他们叔侄二人走一段,停一阵。约过了好长时间,他们不知走了多少山路,来到山谷深处,突然,宁志海头皮发炸,心紧缩一团,凭他多年的山里生活的经验,预示着一场新的灾难就要来临。他停下来把翰亭放下,站在山坡上向四处张望着。突然发现在后边山间的小路上,也正是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有一条大灰狼正蹲在小路上望着他们。这只大灰狼很显然是一条公狼,大约有三尺多高,一身灰色而带有几处白斑的毛,光滑刺眼。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几乎并在一起,两只凶恶的眼睛上方镶着两棵圆圆的眉痣,一条长长的大尾巴拖在地上,四只白爪就像箍着的套靴。宁志海看见它,开始有些紧张,但他马上又平静下来。翰亭也看见了那只狼,只见那只狼一边看着他们,一边上下点着头。此时在他看来,虽然感到有些害怕,但他觉得有宁志海在自己身旁,可以得到保护,而且一种安全感促使他那急速跳动的心霎时安静了许多。但他还是躲在宁志海的身后,望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宁志海多年和大山打交道,也经常遇见狼的出现。他深深知道,人怕狼、狼也照样怕人,只要你不惹它,它也轻易不会向人发动进攻的。但他也知道,只要人一走,它就会在后面跟着,但也必须摆脱它。于是,宁志海掰了几个树枝,先横在道上,然后又用手拣了一些石块和泥土堆成堆,横在道上。隔不远就堆起一个小土包,很有规矩的一共堆起了五个小土包。然后又捡了一些干树枝堆在一起,用带来的火材点燃。霎时间大火就熊熊的燃烧起来,浓烟顺着山间树丛向天上升起来。那头大灰狼开始坐在那儿,发现宁志海把树枝横在道上,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试探着向前移动了两步,然后又坐在道上看着宁志海的一举一动。当他看着一堆堆土包堆起来时,又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继续看着宁志海,感到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也就没有冒然行动。当它又继续向前看时,只见一堆火光升起,大灰狼有些害怕 。这时大灰狼抬起头向天空发出了瘆人的嚎叫,叫了几声就站起来转过身向山下慢慢的走去,宁志海和翰亭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是一场虚惊,但却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特别是二人在双双中毒的情况下,身无拂灰之力,怎麽能对付一个身材高大的野狼,确实有些后怕。经过宁志海一番摆兵布阵,叔侄俩又逃过了一场劫难。翰亭见大灰狼已经远去无影无踪,就对宁志海说:“宁大叔,你这个办法可真灵啊,大灰狼见了为什么不敢过来呢?”宁志海说:“狼也是很鬼的,它本来就疑心很大,对人有畏惧感,它害怕上当就会跑了。狼本身就有一种习性,狡猾的很,它看见我在道上横放几个树枝,它就不敢过去;见了一堆堆土更是心理没底;特别是点起一堆大火,对火的恐惧和敏感更强,所以它就不再跟着我们,更不敢向我们发动进攻了。” 叔侄俩一边走一边谈论着刚才的惊险经历,宁志海背着翰亭,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偏西。阳光透着棉桃似的云朵,显得天更高更远。山腰上一棵棵参天大树,雄伟挺拔,竞争着奔向天际。他们走着走着发现半山腰中有一座庙宇,层林环抱,隐约可见。于是加快了脚步,越过了一条峡谷,来到庙前抬头一看,在寺门上悬挂着一块金字横匾,上面写着柳体楷书《灵山寺》三个大字,笔笔生辉,苍劲有力。 灵山寺,三面环山,寺后是一座高山,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向山顶。寺院两侧各有一座小山,灵山寺就建在两山相交的峰谷之间。寺前有一块平地,旁边放着石桌石凳。整个寺院被林木掩盖,风光秀丽,雄伟壮观。整个建筑风格古朴典雅,要不是艳丽夺目,很难发现。从半山腰上看,整个寺院由前后四栋房子组成,左右两边在每栋房子中间各有一座厢房,前后形成三个四合院,整个布局威武壮观。所有寺院的房子都是红墙和琉璃瓦组成,房脊的两头和房沿的延伸部分雕铸着狮、虎等各种珍奇走兽。匠艺湛精,别有特色。凡是前来观览者,都被这民间的古朴风韵所迷恋,并赞不绝口。 宁志海领着翰亭来到寺院门前,轻轻的敲打着寺门, 门慢慢地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他们进了门刚走几步,从里边走出来一个老者。鬓发苍白,突起的眉峰,更加显得两目炯炯有神。身上穿着退了色的粗布长袍,却很干净。腰系白色玉带,冷眼望去,却像一位仙翁,看样子年过六旬开外。他见有人进来,轻盈健步,急忙走过来问:“何方贵人,老纳施礼了。”宁志海上前还礼说:“有劳师傅,借此一歇。”老者看他,还背着一个孩子赶忙把二人让进上房。,忙令小僧沏茶打饭。。二人推辞不过,用完饭,老者进来上下打量一番说:“从二位气色来看,是家遇不侧吧? 宁志海一听,吃了一惊。,心想这位老者心力不凡哪!马上过来施礼说:“求生避患,路上又险遇磨难,望师傅收留暂歇几日。”老者让宁志海坐下,详问身世,原由。发现二人神不守舍,精力不佳,体虚气短,就对宁志海说:“出门在外有什么难心的事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如能做个帮手,可效犬马之劳 。”宁志海推辞不过 ,就把前前后后被谭家大院欺负和路上所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者忙说:“赶快把孩子的伤口解开,治毒要紧 。”接着又命值班大师去取药。老者看着伤口,伤口已经红肿,并向四周漫延着,他用手按了按,不时地皱起眉头。又赶忙用清水洗了洗伤口,值班大师把药拿来交给老者,用蜂蜜把药调开敷在患处。然后对宁志海说:“这是继恒师傅留下来的治毒秘方万能拔毒散,敷上后三天就好。再把这包解毒药吃下去,毒液就不能归心,体力很快就恢复了。”老者把翰亭的伤口包扎好,又给他把药服下去。然后又拿来两包药让宁志海喝下去,并对他说:“开始中毒时,幸亏你用内功把毒驱散,毒也没有归心。你采的药帮了你们大忙,不然到现在就没救了。”宁志海听后真是有些后怕,马上向老者跪拜说:“多谢师傅搭救之嗯,请接受我们叔侄一拜,待来日报答。”老者马上把他俩扶起来说:“别…。别这样,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我们都是受苦人,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别把它放在心上。”宁志海被老者扶起来,然后坐在老者的对面说:“师傅,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已经无法感激了。膝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傅能否应允。”老者赶忙摆摆手说:“快讲!我能办到的,就能答应。。”宁志海说:“师傅,我想让孩子跟你学艺,学好武功将来好给他家报仇。”老者从宁志海叙说他的家事后,就觉得心里多年集结着的一个疙瘩,很快就要解开。于是听完了宁志海请求后眯起双眼,手捋胡须,高兴地说:“好,好,有志于胸,久后必成正果。欢迎,欢迎。这时翰亭马上跪在老者面前说:“师傅受弟子一拜。”老者看着翰亭,又仔细的端详着宁志海,好久,好久…… 老者把翰亭扶起来,好久才说:“现在我已年逾花甲,心力渐衰,不成一统,眼下又没有得意门生。如小生不嫌,可与门下操练功法,久后成才,也好将灵山佛业传继 第三章 隐居深山习功法 仲秋斗虎亮身技 灵山寺老者,名叫黄寿宇。因前世先祖为朝廷将领,因屡建功业、博君所爱,赐龙泉宝剑。龙泉剑被称为尚方宝剑,它可上管君臣、下治黎民百姓。只要龙泉剑在手则掌握生杀大权,因此朝廷上下无不敬慕。后来受到奸臣嫉恨,诬陷其串政谋反,昏君无道听信谗言,被灭九族。当时黄寿宇老母幸免余生,带着黄寿宇远离他乡流落到胶东半岛,隐姓埋名。父亲给他留下的唯一传家宝《龙泉剑》,是先祖用鲜血和生命保存下来的遗物。它记写着家族的兴衰,先辈的功过,以及斑斑的血泪史。在黄父出事后,朝廷曾派下大批兵马,到处追杀母子二人,追缴龙泉剑,但都没得逞。黄寿宇随着母亲到处流浪,沿路乞讨,过着有上顿无下顿,经常遭人唾骂和污辱的非人生活。尽管这样,黄寿宇也是视剑如命,他用两块废旧木板将龙泉剑夹包在中间,外用破布缠绕,看起来脏兮兮的,既笨重又难看。但他的用处却很大,在行路时可作扁担,遇到恶犬时可防身。年年春去秋来,酷暑寒冬,一直秘密保留至今。不久黄母年迈多病,无药缺医,离开人世。当年黄寿宇,年仅十三岁就四处流浪,后来到了灵山寺落脚,跟随纪恒师傅练功习武,同操佛门大业。 光阴似箭,转眼五年过去了。黄寿宇在纪恒大师的指教下,苦练三九,夏练三伏,很快的掌握了刀、枪、剑、戟、棍、鞭等十八搬兵器和太极、散打、及各路拳法。他的功夫在灵山寺武功是数一无二的,在整个山东半岛的武林集贤大会上也堪为首屈一指。特别是他的剑法被称为武林一绝,名声在外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从此埋下了以后的杀身之祸。 灵山寺院已有百年历史,纪恒大师已是第四任掌门主持,在黄寿宇未来之前,因纪恒大师年高,寺院一切都由纪元大师来配合纪恒主持。但在纪恒的眼里,他是个不成材的和尚。黄寿宇来后,他在灵山寺一心想当主持,就拼命的表现自己。纪元大师对于黄寿宇,则感到此人智敏过人,气度非凡,是自己继任灵山寺主持的对手,是掌管灵山大业的心腹之患。不整掉他,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背着纪恒搞了很多小动作,处处给黄寿宇出难题。纪元是个好色之徒,他在寺外五里庄化缘时,认识一个既卖杂粮又开小旅店的吕寡妇。纪元多次去买粮,每次都多付给粮钱,时间长了,交易生情。所以以后每次去五里庄都以路远为由,在吕寡妇家小店过夜。而每次都独包小间,同去小僧单独住宿。每当夜深时分,纪元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吕寡妇门外先学两声猫叫,然后吕寡妇把门打开,纪元急速闪身进入吕寡妇房间。刚把门掩好,二人就像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相拥吻时晚,干材燃火迟的新婚之夜。在黑暗中相拥辗转,漫步床边,倒卧深吻,片刻脱衣解带,云雨风声,好不快活-------每当云雨过后,纪元总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吕寡妇则是缠绵燕语,媚艳多情。纪元为长期秘密与吕寡妇私守,就继续从寺院开销中贪扣钱财,找机会送给吕寡妇。时间久了,纪恒发现他每次购粮时货款都有欠缺,就与黄寿宇私下商谈。从很多迹象中都发现纪元有问题,正在想办法揭开其中谜团时,这时一管账房小僧来报说:“钱库被盗,并在黄寿宇卧室门前发现零散钱票。”纪恒详细问明情况,打法小僧说:“知道了,此事不可声张。”小僧走后纪恒对黄寿宇说:“看来问题越来越明显,纪元已有查觉。现在他是狗急跳墙,聪明反被聪明误。用此卑劣手法嫁祸于你,岂不是掩耳盗铃,他这是在转移视线,混水摸鱼。”于是纪恒与黄寿宇当即找来纪元的贴身小僧,讲明厉害因果关系探明实情后,并令其小僧以功补过,带钱款去五里庄试探。小僧到五里庄后把钱款秘密交给吕寡妇说:“这是我家纪元师傅让我交给你的,他不便出门,以后再答谢。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不要承认你俩的关系,为了对纪元大师有个交待,请你打个收条。”吕寡妇随口说道:“他昨日刚来送过,怎么?------”小僧说:“此番是常备久用。”吕寡妇又看了看小僧,心想每次都是他跟随纪元,也是纪元的心腹,不会有诈,就写了回条。小僧拿着收条,赶忙回来向纪恒大师禀报实情,并把吕寡妇的收条交给他 。纪恒查实纪元贪占寺款嫖娼后,找纪元核对,一开始他百般刁赖,后在人证物证面前,低头不语。纪恒主持当即决定免去纪元继任主持职务,并决定以后由黄寿宇担当灵山寺继任主持。 纪元明知道纪恒升天后主持的席位要传给黄寿宇,他由此对黄寿宇怀恨在心,阴一套、阳一套,表面是人,背地是鬼。纪恒对他几次训教,结果仍不思悔改。黄寿宇对他则是一直善意相待,不计前仇。纪元以为黄寿宇怕他,就更是变本加厉,多次以外出讲法求经为名,暗地勾引官府。想方设法借官兵的手来杀害黄寿宇,结果几次都没得逞。纪元平日里好吃懒做,殷勤献媚,明目张胆,恶毒陷害黄寿宇,众弟子们都看得非常清楚。平日里对他的下流作风,恨之入骨。谁也不愿理他,见他都疏而远之------ 纪元其人本籍在胶南一个山村,姓冯,叫冯书乾。早年父母双亡,过着独居生活。因他经常聚众赌博,家中财物被他输得精光,故得外号“净输钱”。有一年冬天,冯书乾从赌场出来,到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壶酒和一盘小菜,半斤酒下肚,已喝得薰薰烂醉。正在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衣衫褴褛,挂满污垢的脸上透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冯书乾醉眼蒙胧,看着姑娘说:“你,你,----饿了吧,我,我,这有,有钱。”于是从兜里拿出几文钱,给姑娘买了几个馍馍。姑娘狼吞虎咽的吃着。姑娘吃完后,他很关心的对姑娘说:“天已经黑了,外面很冷,要,要没有住处可到我那儿里安歇。我那儿屋子虽然简陋,但可防风御寒-------”姑娘见他心眼挺好使,自己又没有去处,想了片刻,就点头当面答应了。冯书乾领着姑娘回到家,把姑娘让进屋里坐下,赶忙在屋地家起火盆。然后在火盆里拢起碳火,约半个时辰屋子里很快暖合起来。 冯书乾的家是两间小草房,里屋有一铺炕,外屋是灶房,很脏烂。冯书乾唯一的家产是有一口锅、两个木箱子、一张八仙桌、两把方椅子、一床破被子和一口打了锔子的水缸。天渐渐的黑下来,冯书乾点上煤油灯,二人相对坐在炕沿上,默默无语。过了好一阵子还是冯书乾开口说:“姑娘累了吧,我给你打点水,洗一洗好睡觉。冯书乾给姑娘打了一盆水,放在姑娘面前。然后上炕把被子拿下来铺好,等姑娘洗完脸,就让姑娘上炕休息,姑娘看了半天没有动,只是看着冯书乾。冯书乾再次让姑娘睡下,姑娘傻乎乎的笑了笑,他发现姑娘并不精灵。于是就把姑娘扶到炕上帮她脱下衣服,姑娘躺在炕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冯书乾抽完了一支烟,拿了一张狗皮,在姑娘的旁边也躺下,准备入睡。这时姑娘两眼仍然看着他,冯书乾有意识的把手伸向姑娘,拉拉她的手说:“睡吧,睡着了就暖和了。姑娘把手缩回去,并顺势把冯书乾的手拽了过来。冯书乾开始愣了一下,马上欣喜的钻到姑娘的被窝里,紧紧地楼着姑娘并疯狂的在姑娘的脸上狂吻起来。开始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初次被异性触动,浑身发热,春心荡漾,二人脱掉衣服霎时间融于一体------可谓一个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一个是交战场上不负输------冯书乾意外的成立了个临时家庭。但他的赌性仍然不改,不几天就输光仅有的一点家产。在几个赌徒的撺掇下又把姑娘输给人家。姑娘虽然有些智力不全,但她知道把她输个一个瘸子,就与他大吵大闹,坚决不从。冯书乾几次被债主逼的无奈,又几次和姑娘打得不可开交,于是就拿起棍棒向姑娘打去,谁知一棍打下去,姑娘头受重伤,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冯书乾见姑娘停止了呼吸,当夜离家出走。后来账主到家找他要钱,发现女人尸体,报告了官府,官府下令到处捉拿冯书乾。而冯书乾则经过半年游荡,后来到灵山寺,在纪恒手下学法论道,并一直隐瞒着杀人的罪恶历史。随着时局的动荡和改变,冯书乾的案子也不了了之。 纪恒不让纪元担当灵山寺的继任主持,众僧都非常高兴。在纪恒传授黄寿宇法号“纪贤”的仪式上,黄寿宇博得众僧的厚爱。就在这一年的初秋,纪恒大师心力衰竭,刚过八十八岁寿辰,就与世长辞了。当纪恒大师升天后,黄寿宇继创灵山佛业。就在他刚刚办理完纪恒大师的丧事后,一天清晨,一个小僧突然来报,约有三十余官兵来到寺院门外,正向寺院走来。黄寿宇一听知道事情不好,他们是冲自己而来,感到必须当机立断,采取应对办法。于是急忙拿起龙泉剑,把纪元找到身旁嘱咐说:“我得马上走,现在由你来担当寺院的主持,我走后你们看好家门,就说我外出求法,不知何时回来。记住!他们不会对你们咋样,叫他们等我。你们要随机应变,把他们拖住,不到万不得以千万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正说着这时又一小僧来报:“官兵已经把寺院大门砸开,请师傅出去应对。”黄寿宇简单拿了一些随身衣物就从后面寺门出去。纪元大师把后门掩好,心想多年的一块心病,总算出头了。他一边高兴,一边急忙随小僧来到前院。这时只见一队人马已经来到了第一座寺门前,他急忙上前施礼说:“各位施主老纳迟来一步,请多见谅,有须劳驾请指教。”这时一个当官的说:“我们奉官府之命前来捉拿黄主持,赶快把他请出来!”纪元说:“请施主息怒,我家黄主持已经离寺院多日,现在外云游求法,近日可回,待他回来时再烦告施主。”那位当官的又说:“不行,我们现在就搜,等搜出来再拿你是问。快!先给我搜,搜遍全寺别漏掉任何一个角落。”官兵们里里外外把整个灵山寺搜个底朝上,也没找到黄大师。那个当官的对纪元大师说:“和尚,你听着,黄寿宇回来让他赶快去县里投案。如违反官令灭你全寺,过几日我们还会回来,如知情不报杀无赦。”官兵扑了个空,并没有再难为院内众僧,他们顺着山路离开了寺院。纪元本想借关兵的手杀了黄寿宇,但他想事儿别做的太绝,能把他撵出灵山寺,让他在这儿既不得安宁,又无法主持灵山寺大业,则是最终的目的。 黄寿宇前脚从后门离开灵山寺,官兵就从前门进入寺院。他边走边想,正当纪恒大师刚刚生天,自己刚任主持,官兵就闯进寺来,事情是那么凑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顾不得寺院里所发生的一切,只身一人沿着山间小路向大山里走去。黄寿宇在大山里穿过一片片森林,越过一座座高山峡谷。正走着感到有些饥渴,他透过繁茂的枝叶抬头望了望天空,大约已过中午。他坐下来从背包中拿出来一块锅巴,就着山涧溪水啃了起来。稍休息片刻又继续赶路,他一边走一边回忆起辛酸的往事;父亲被官兵残杀,自己被追拿,儿子如今不知下落,以及在灵山寺的一段安稳练功生涯。想着想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海中反复的出现,那就是官兵为什麽能找到灵山寺来?难道是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出尽了风头,被人嫉恨?难道是寺内有人暗通官府,求得赏银?乱世之年无论哪种答案都有他的可能性。他一边走一边想,想着想着已日落西山。在时至夏末秋初的大森林里,气候潮湿闷热,汗水早已浸透衣衫。当他来到一座山梁时,顺着夕阳向远方望去,在不远的峡谷间升起一缕缕炊烟,他高兴极了,在这大山中还是头一次发现山村人家,他向着炊烟升起的地方加快了脚步。在傍晚时分来到了山庄,在一户田姓的老两口家中住下来。经田老大爷的指点,在离这里三十多里的盘松洞,集聚着一些武林英雄好汉。他们专门和官府作对,前几天官府为了缉拿一个姓黄的要犯,闯进盘松洞,被盘松洞的英雄好汉打死二十多名官兵。听说盘松洞的洞主姓杨,外号杨三强。因为他身高、体大、武功好而得名。黄寿宇一听心里无比高兴,杨三强正是他寻找多年的江湖挚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第二天清早黄寿宇吃过早饭,临行前给了田老夫妇一些银两就上路了。他翻山越岭,三十多里路走了大半天,时进中午来到了盘松洞。盘松洞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只有一条小路可到洞口。从古至今流传着一句谚语:“进了盘松洞,神人也没命。”还说;“进洞一条道,出洞满山绕。”也就是说,地形复杂进洞只有这一条道,只能进不能出。这条山间小道的两边无规律的排列着数不清的怪石奇峰。这条怪路可下不可上,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所以被称为险要,是入洞前在路的一方是一个深谷,只要有一人把守,侵犯者都要陨命于山谷,可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而出洞则是绕着洞边的山崖向上樊登,可有多处出路。但真正能出去的却很少。黄寿宇正在仰慕盘松洞的险要地势,忽听后面有人说:“壮士,为何在此窃看,留下姓名,别当无名鬼。说着就要举刀向黄寿宇砍来。”黄寿宇两手抱拳说:“英雄息怒,在下有话要说,待我说完再杀不迟。”那位英雄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啰嗦。”黄寿宇说:“我来找你家洞主,他是我的结拜兄弟,有劳通报一声。”英雄说:“我就是洞主,从来就没有你这个兄弟,看来你是个奸细,看刀。”他一边说,一边拿刀向黄寿宇砍来。黄寿宇抽出龙泉剑,二人亮开架式对打起来。英雄是刀光闪闪变化无常,令人胆战心寒;黄寿宇则是剑舞萧萧出神入化,步步逼人使其魂不守舍。二人你来我往,左拼右杀,霎时间绞得山摇地动。可谓疾风摧草木,杀声震山谷。一对武林高手的绝妙功法惊动了远出归来的杨三强,他在一边看着连连称快,不断的喝彩。二人打着打着各跳出圈外。英雄说:“看来你的功底不凡,如能胜我,盘松洞的二把交椅让给你,要是输了赶快给我滚蛋。”黄寿宇说:“输赢乃江湖常事,英雄刀法湛精,可留名号。”英雄说:“老子坐不更名,站不改姓,本人姓韩,叫韩天朔,江湖艺名韩大刀。”接着又说:“你这个贼人留下姓名。”黄寿宇抱了抱拳说:“实不相瞒,鄙人黄寿宇是也,看剑。”接着二人又厮杀起来,当他们正杀的难解难分的时候,杨三强在一边大声喊:“二位兄弟住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哈哈…都是自家人,来…。来…。赶快请洞内歇息。”杨三强向他们二位做了介绍后,两人相互紧紧地拥抱起来,笑声不停。 黄寿宇在盘松洞一呆就是八年,在盘松洞成了亲。正当妻子还没满月,百余官兵杀向盘松洞,杨三强带领洞中好汉与官兵展开了厮杀;黄寿宇妻子产后失血过多不见好转,加之惊吓就与世长辞了。杨三强虽然苦苦挽留,黄寿宇为不连累众兄弟就连夜带领刚出生的婴儿,离开了盘松洞。 黄寿宇离开盘松洞几经辗转又回到了灵山寺。在他回到灵山寺后不久经查访几次告密都是纪元大师暗中作梗,并揭露了纪元的所作所为,按照寺规将纪元躯逐出寺。 自从翰亭拜黄寿宇为师后,黄寿宇则是熬费心血,言传身教,把全身武艺都传给了翰亭。翰亭从小就颇爱武艺,虽然跟宁志海学了几着不成套路的拳脚。但对于习武入门的人来说却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所以翰亭一经黄寿宇指点,很快就学会。这样师徒俩一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披星戴月;寒练三九、热战三伏;冬去春来一个是传艺不畏霜花挂面来,一个是学武不惧艰难苦累多。五个春秋过去了,黄寿宇把刀、枪、剑、戟、棍、鞭等十八般兵器样样传授给翰亭。翰亭则是手不离器械,心不离功法、气劲刚柔、日夜操练、精益求精,已是虚实兼并、随心所欲。一天,师傅领着弟子前来观战。只见翰亭挥刀如蟠龙、剑舞凤展翅、枪点蛇戏水、棍走烈风疾、鞭打尘埃起、拳艺惊鬼魂。对于名家的各路技法,选实择优、创出了独家之路———八极散打。八极散打的独家之艺是在八极拳的基础上,吸取了小架的韧功,腰法的刚劲、以灵活闪电般的出其不意,击敌于攻防的漏隙之中。翰亭表演完毕,弟子们齐声喝彩,可唯有黄寿宇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虽然暗暗赞佩这十二岁的孩子五年来风霜雪雨,苦乐交融,练就了一身武术功夫。但是他也感到这只不过是刚刚入门,对于那些心、力、气、刚、柔等还要随年龄的增长不断的深入和填补,逐渐达到完美和坚实。 翰亭放下兵器,退出演练场,来到师傅面前,跪倒下拜说:“徒弟操练完毕,请师傅指教。”黄寿宇看他汗流满面,心气平和、无有一丝倦意。严肃地说:“套路虽熟、但功法不到,几处存有漏技,还须进深攻炼,更不可为有一知所傲。”翰亭虚心地听师傅指教后说:“徒弟知道了,日后严律。” 光阴荏苒,更鼓频传,又三个年头过去了。这年正值中秋,太阳刚刚落山,天上明月就像一块精翠碧透的白玉,悬浮在浩瀚的天空,它给人以无限遐想,给人世增添了无限的期望。随着皎洁的月光渐渐升起,灵山寺也被阵阵秋风洗浴;树叶随风沙沙作响,昆虫不停地嘶鸣;远处时而传来夜莺的啼叫,为大自然的独特乐章增添了新的音节。翰亭站在窗前望着明月,不知不觉泪水侵透眼角。他擦了擦眼睛,咬紧牙关来到练武场上。 月光下只见一阵阵刀光剑影,如疾风闪电;腾空、跳跃、前冲、后退、左右攻防。犹如大海蛟龙戏水,又似猛虎穿山捕食;一时间把整个练武场搅得乌烟瘴气。噼噼啪啪拍掌出拳、嗖嗖风啸击得树摇枝舞;呐喊声震得山颤谷旋。他正练的起劲儿,师傅从院里出来喊道:“翰亭,过来,你看谁来了!”翰亭听到师傅在叫,马上收起功法,跑过来只见师傅和宁志海一起走过来。翰亭上前就把宁志海楼住,问长问短。师傅把端来的野果,自制的锅巴,月饼和酒摆在石桌上说:“翰亭,看你这个亲热劲,快让你大叔坐下。”翰亭把宁志海拉到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对师傅说:“师傅今天你开戒了?”师傅笑了笑说:“今天,非同往常,你看……。”翰亭顺着师傅指的方向,望着皎洁的明月,领悟道:“噢,知道了,今天是中秋节。”他马上拿起酒壶,先给师傅斟满、然后又给宁志海斟满。。师傅端起酒杯对宁海说:“今天过节,一来为你接风洗尘,二来咱们一起赏月。来,干了!”翰亭拿起酒壶给他们又斟满酒,自己坐在石凳上,两手托着腮,呆呆地望着夜空……。 自从宁志海把翰亭送到灵山寺后,家里的一切都由宁志海照料,,翰亭也就无有牵挂了。宁志海救了自己,又照顾母亲,心里无限感激。现在宁大婶,还有芝子,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宁志海的到来,,虽然他知道了家里的一些情况。可是母亲的影子始终在他的眼前晃着:花白的头发,皮包骨的身子有气无力,突起的前额,已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她是那样的衰老,只因自己闯下了大祸,才给他老人家添了不少苦头。自己不能尽儿子的一点孝心,终身遗憾。师父见翰亭在那痴痴发呆就说:“翰亭啊,今天咱们过节,来,吃月饼。”说着拿一块自制的月饼递给翰亭,翰亭接过月饼咬了一口,又放在石桌上。往事又在他的脑海中翻滚着,当时他出走,虽然谭家大院和乡亲们都以为自己跳海死了,可谭家大院并没有放过妈妈。听宁大叔说,他们几次逼着妈妈去大海捞尸,都被妈妈和乡亲们抗过去了。 岗子埃了一刀,养了一些日子就好了,只是前额又多了一道刀疤。在谭家的眼里砍伤岗子的凶手就是谭翰亭,都说谭翰亭死了,可谁看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在谭家大院一直是没有解开的迷。事情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了,翰亭也一直没有音信,此时也逐渐被人们遗忘了。可是在谭家大院里唯有何丽云和谭文却常记在心上,母子俩也经常打探谭翰亭的下落,特别是谭文经常在宁志海的身上画问号。几次想把此事翻出来,可是他一是没有证据,二是有些畏惧宁志海,再加上岗子又没有大事儿,也就没敢轻举妄动。 宁志海和黄寿宇又干了一杯,此时宁志海看出了翰亭的心思,就把师傅给他的月饼往前推了推说:“翰亭,师傅请咱们赏月,咱爷俩共同敬师傅一杯。”说完把酒壶端起来,斟满一杯酒,翰亭双手端起来送给师傅,并深深地一拜说:“师傅,请接受我们叔侄共同敬的一杯酒吧!”黄寿宇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吼叫。整个山谷霎那间阴风四起,石飞树摇、一阵沙尘扑面而来…翰亭一愣,黄寿宇扔掉酒杯说:“不好,有虎,快拿兵器。”几乎同时,黄寿宇拿起一杆金枪,宁志海抢过一把扑刀,翰亭操起了龙泉剑。这时只见一头斑斓猛虎,从半空中向他们扑来。说时迟,那时快。翰亭的剑还没有出鞘,眼看猛虎就要把他扑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寿宇举枪照猛虎的前胸斜刺下去,老虎嗷的一声受了伤,拔地跳起又急转回头,向翰亭扑来。黄寿宇紧握金枪,用尽平生力气从半空中把虎推移过去。翰亭趁势闪开,拔剑出鞘向老虎肩胛刺去;老虎扑空落地;黄寿宇还没来得及拔枪,宁志海随后照虎颈上就是一刀。老虎嗷的一声窜起,把黄寿宇连人带枪掀起五尺多高。黄寿宇只觉眼前一黑,甩出一丈多远。翰亭趁虎还没落地,又一剑刺向虎的前胸,宁志海随后又是一刀,砍在虎的后腿上。老虎摔倒在地,再度跳起已经失去控制,只是身带长枪,原地打转。这时宁志海和翰亭,找准机会一阵刀砍剑刺。老虎倒在地上只是狂吼,却是动弹不得。黄寿宇由于年迈体弱摔得很重,当宁志海和翰亭把他扶起来时,已经气虚力短。宁志海和翰亭顾不得伤虎,忙把师傅扶起来 。只见他老人家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在阵阵的干咳中,痰里带着血丝,显然是受了内伤。宁志海背起黄寿宇向寺院走去,到了上房,把他安放在卧室中。翰亭赶忙取来红伤药给师傅喝下去,黄寿宇一边干咳,一边喘着粗气。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浑身发烧,炙热烫手。宁志海、翰亭和一些小僧用湿毛巾敷在头上,又运用气功进行清淤理气。为救治黄寿宇的伤病,他们忙乎了整个通宵。第二天清早,黄寿宇的伤情虽然有些好转,但是仍力不从心,自我动弹不得。 在黄寿宇任灵山寺主持近三十多年间,以学字、重法、练功为主体;以勤善、耕作、祥和为根本;齐心协力、发展寺院经济,达到自给自足,使寺院生计年年红火,常备不衰。黄寿宇现已七旬开外,因伤病在身不能继续料理寺院公务,就召集众僧商议继任灵山寺主持一事。众僧一致倡议,推荐翰亭为继任主持。因翰亭几年来在寺院中,勤勤恳恳、以德博爱、年轻力壮、武功精湛、熟悉寺院公务、遇事沉着稳重、颇有心计,他当主次是最好不过。黄寿宇根据众僧的建议和多年显露的才智,决定授予翰亭为灵山寺第六任主持,并授予“纪悦法号”。从此黄寿宇才算了结多年的心愿。 第 四 章 临终义授龙泉剑 志海遇难又逢生 当黄寿宇授予翰亭为第六任灵山寺主持后,虽然了结多年的心愿,但由于伤病日益加重,自己也感到时间已经不长了。觉得应该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翰亭和宁志海。把谭家的传家宝“龙泉剑”传授给灵山寺第六任主持纪悦,也就是自己的孙子谭翰亭…。。 黄寿宇强忍着体内的剧烈疼痛直起身来,一手攥着宁志海的手,一手扶模着翰亭的头,眼含热泪,有气无力的说:“孩子,你把龙泉剑拿来。”翰亭把挂在悬观上的龙泉剑摘下来递给师傅,老人把剑拿在手里,用衣袖把剑上的灰迹擦掉,看了又看对翰亭说:“孩子,我恐怕不行了,有件事该和你说了。”翰亭趴在师傅身上,哭着说:“师傅!师父!你不能走啊。”师傅给翰亭擦了擦眼泪,喘了一口粗气说:“孩子,我本不姓黄,我姓谭,咱们是一家人。”宁志海和翰亭都感到奇怪,一起望着师傅。师父看了一眼宁志海,又用手拍了拍翰亭的肩膀。慢慢地说:“咱们祖祖辈辈好苦啊,我小的时候为了逃避官府追拿,改名换姓,一直躲在深山里才算保住了一条命。二十八岁时成的家,一年后有了孩子。孩子出生后家妇患了急病去世了。那时候我抱着不满月的婴儿,哭天天不应,呼地地不语。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山林中遇见一个打猎的的汉子,手握钢叉、背跨弓箭正在追逐一头狗熊。追赶中不见狗熊的踪影,却见我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盔甲,身披玉鳞战袍,手持龙泉剑。胸前缠着白色锦缎,裹着一个婴儿,催马扬鞭顺着山路急奔过来。猎人见我、人马热气腾腾,怀中婴儿又啼哭不止,看来是落难之人。于是从树后里跳出来,上前拦住战马,双手抱拳施礼说:“壮士,为何这样匆忙,山路危险那!”我从马上下来,带着啼哭的婴儿上前半跪施礼说:“不瞒兄弟,我是逃难之人,已被追赶两日,方逃出魔掌。现在已是身无分文,饮食竭尽,眼看孩子就要完了。这位大哥能否救孩子一命?待有生之年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猎人仔细的端详着他,把孩子接过去说:“要是信得着我,把孩子交给我吧。我在北山住,抽空来找我,找宁大山就行。”壮士说:“孩子左手小指多出一个指头,日后也是我们父子相认的凭证。”黄寿宇说着停了停:“世上还是好人多呀,嗨,真是舍不得呀!为了孩子的活路,也只好这么办了。这回我才知道那个汉子就是你宁大叔的父亲,宁静宽,外号宁大山。后来兵荒马乱,我来到灵山寺,去找过宁大山几次,可是都没能如愿”。宁志海一下子抓住老人的手说:“原来你就是孙大叔啊,可把我们找得好苦啊!”。宁志海对黄寿宇说:“听我父亲说,孩子抱回家那天正赶上我降生,外人都知道我妈生了双胞胎。消息传出后,引起官兵的注意。”他们。得知我的哥哥生下来有六个手指,就来到谭家庄按户查找。父亲为了保住哥哥的性命,几次把刀握在手里都停下来,最后还是横下心把哥哥第六个小指头砍了下来,才算逃过一劫。”翰亭听师傅说到这儿,越发哭得厉害。宁志海说:“听我父亲说过,但没想到在此相遇。”老人接着说:“在这儿遇到了你,这是天意呀!你们第一次来时,我就有感觉,从长相看和你父亲就像一个人似的。当时我就断定你是宁家的人,果然如此。你还记得吗?在你父亲的印堂上有颗黑痣,而且还长了几根痣毛,体格壮实,带有几分豪气。他为谭家吃了不少苦啊,想起来我对不住你们呀。”老人又抚摸着翰亭的头说:“孩子,别哭了,要不是你宁大叔来灵山寺,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的情况。咱们孙宁两家,从老一辈开始就心心相连了。你父亲自从离开我,一直也没有见到,谁想他小小年纪就葬身大海。”翰亭又趴在师傅身上,一边哭,一边喊着:“爷爷,爷爷……。”老人把翰亭拉过来,又继续说:“孩子,咱们祖孙三代,就靠你啦。你年纪还小,有你宁大叔,我就放心了。”老人把剑拿在手里看了看对翰亭说:“这是咱们的传家宝啊!你要好好把它收存,珍爱它就像珍爱自己生命一样,练好功夫,为咱们孙、宁两家报仇啊。”宁志海和翰亭把师傅放卧在床上,老人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没过几天黄寿宇就口吐鲜血,与世长辞了。当时正是八月初八子时刚过。按人们的传统习俗,这个时辰正是黎明之前,万物淋浴甘甜雨露,是吉祥之兆。老人升天后,在另一个极乐世界里,也会被人关爱和尊重。同时预兆子孙后代仕途虽然坎坷,但业绩辉煌。众曾们对此不约而同,静默为他祈祷。 黄寿宇的灵堂设在前庭大院内,宽大的灵棚用黑白布悬挂,结成花节。灵堂中悬挂白底黑字横幅:“纪贤大师不朽”,左联写着:“供仰长眠德在五洲垂千古,右联写着:世蔚静慕魂屹九霄扶众僧”,灵堂中摆放着纪贤大师的红漆棺木。棺木前摆放着水果供品,三盏香炉插着三炷香,屡屡烟丝随风飘缈,如青云直上九霄,像薄雾漫洒群山。整个灵堂庄严肃暮,灵堂两侧分别由八名小僧身披重孝和手站立,口中念诵经文。在宁志海的主持下灵柩停放三日,远近僧院和乡民得知消息后,都络绎不绝,纷纷前来吊唁。那些相识和不相识的人们个个掩目遮面哭泣不止,鞠拜为他送行。出殡那天翰亭身穿重孝,执掌灵幡走在棺木前面。两队僧侣与乡民一百多人手执白旗,一边走一边洒着纸钱,铜锣敲处,唢呐阵阵奏着哀乐,使人听起来撕心裂肺。十六人身穿白衣白裤,头裹白布抬着灵柩,慢慢的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着。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工夫,来到东南山麓。早已挖好了的墓穴旁有十几个僧侣和乡民,接过灵柩,在燃放的鞭炮声中慢慢的入土。翰亭等一行人在悲痛中哭得声嘶力竭,爷爷、师傅,一声声,一阵阵,随着沙石、泥土慢慢的堆起,一座豁大的坟墓立在半山腰上。 爷爷死后,翰亭整天闷闷不乐,饭吃不下,觉睡不好。除练功外,从不说一句话。过分的忧伤,辛酸的往事,深深的触动着他的心。他躺在炕上,透过窗子呆呆地望着云层后边的月亮,想着八年来爷爷熬尽心血,把自己由一个无知的孩子,培育成人。他把全部功夫都传给了自己,可是谭家的几辈深仇大恨还没有报,一家人还没有团聚,他就离开了人世。真悔恨爷爷没有把这事早点告诉自己。每当想到这些,母亲那焦瘦的面孔又展现在他的眼前,随着脱口而出:“娘,你好苦啊!人间的一切苦难为什么都要落在我们头上,是我们的命苦吗?”想着,想着狂风骤起,天昏地暗。 一阵阵飞砂走石,风烈雨萧,使千年老树摇摇晃晃,干裂枝断。母亲挎着篮子,在暴风雨中琅琅呛呛,跌倒了又爬起来,忽然一声霹雳,在闪电中母亲那瘦小的身躯向悬崖下飞去。“啊!___妈妈,妈妈!……。”宁志海使劲的推着翰亭:“醒醒!” 翰亭醒来,外面果真是雷雨交加,。他擦了擦眼泪对宁志海说:“大叔,我要回去看妈妈!”宁志海轻轻的扶模着他说 :“孩子,妈妈也在想你。可谭家大院不会放过我们。眼下师傅又去世了,灵山寺的武业还等着你那。” 翰亭把头偎依在宁志海怀里,眼含着泪水,心情沉重地说 :“大叔,这些年来,你为我们吃的苦太多了,我于心不忍哪!我想把妈妈、婶子、还有芝子接上山来,过几天好日子,也算我的一点孝敬之心。”宁志海长出一口气,好半天才说:“把他们接来倒容易,以后怎么办,靠什么生活,你想过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我们灵山寺还很困难,人多地少,靠吃老本是没有出路的。要生存就得搬石造田、开荒种地,有了粮食一切都好办。俗话说,有山靠山,有水靠水。我们这里四面环山,山珍野味,遍地都是。中草药又是这里的特产,采的越多换的钱就越多。到那时候不愁吃,不愁穿,有钱花,我们的日子才过的越好”。 宁志海的一席话,在翰亭的心里象打开了两扇门。他感到只要带领大家生产自救,用不上两、三年功夫,灵山寺就会大变样。到那时候把妈妈他们都接上来,生活的才能快乐。于是对宁志海说:“宁大叔,你说的我全明白了,放心吧,明天我就去考察,选好地点马上开工。”宁志海说:“好样的,这才像个男子汉,一切看你的了。”宁志海舒展开双眉,微笑的神色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装上一袋烟,漫条斯里地说:“我明天就下山,你要煞下心和众师弟种好地、练好功夫,发扬灵山寺的光荣传统。好啦,睡吧。以后我会来接你。” 宁志海清早起来,站在山上,舒展着身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看见一只小鸟在树上跳来跳去,是那样的奔放、自如、无忧无虑。接着就是悠扬、婉转、动听的叫声。它发现宁志海好像害羞似的,拍打着翅膀向远方飞去。宁志海望着飞去的小鸟,在层层雾海中自由飞翔。心想,人们将来也会像鸟一样,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飞翔!到那时没有地主收租,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也没有喊杀声那该多好啊!……想着,想着,东方升起了火一般的骄阳。宁志海心绪浩茫,情致豪放,远望着连绵起伏的大山,秀丽多姿,朝霞映照淡蓝色的天空,五彩缤纷的云层掠过薄雾轻纱,像画一样展现在眼前。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陶醉在这美好的大自然中,分享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美好的画卷。大自然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向往,也给人们带来了奋斗的生机。她蕴育着人生的善美,也记写着罪恶和仇恨。太阳已经徐徐升起,,要不是今天下山,他会把这里未来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宁志海安顿好翰亭用过早饭,告别了翰亭,辞别了灵山寺。一路上不顾劳累,穿山越岭,顺着山间崎岖的小路,进入了茫茫的林海。他既高兴又揪心,高兴的是翰亭在灵山寺练功学艺,并当了主持。揪心的是翰亭妈将来的困苦生活和芝子一年年长大成人,以及和谭家大院的血海深仇何时能报?他翻过两座山梁,已近中午。八月金秋天高气爽,棉沙似的云层,在蔚蓝色的天空中追逐着,又渐渐地靠拢在一起。他一边走,一边观览着大自然的秀丽美景。汗水不知不觉地从他身上流下来,侵透了他的衣衫。他越走越感到潮湿,闷热。于是抬头望了望天空,云层越积越厚,心里咯噔一下,感到要变天,于是加紧了脚步。当他又翻上一座山顶时,已是乌云密布,又刮起了一阵阵大风,满山的树木在大风的摇动下,发出令人惊恐的咆哮声。天阴沉沉的,乌云越来越暗,看样子几乎天要塌下来。风越来越大,只听咔嚓一声,一棵大树在风中折断,紧接着一道闪电,随着一声炸雷,似乎天崩地裂,霎那间瓢泼大雨直泻下来。宁志海在暴风雨中,急忙奔向一块岩石的后面,卷曲着身子蹲在石缝中。雨随着风向沙石一样砸向宁志海的身上。他两手捂着头,浑身一阵阵痛疼。他实在忍受不住了,抬头望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山洞,心里无限的高兴。于是趁着风雨见小的间隙,直起身子慢慢地向前爬去。可是没爬几步,脚下一滑,摔落在山谷,失去了知觉…… 大雨过后,一道彩虹把群山紧紧环抱。这时在山脚下有两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走在前面的高个子停下脚步,仔细的听到有人在呻吟,他马上回过头来对后面的大胡子说:“注意,有情况!”两人同时从腰里拔出手枪,一步一步地向前靠拢。当发现摔伤的宁志海时,急忙躲在一边,看没有动静就站起来上前打量着。大胡子说:“看样子是个庄稼人。”两人把宁志海扶起来,背进了一个山洞,给他抱扎一下伤口,捡了一些乱草浦在山洞里,又把宁志海安放在草堆上。大胡子蹲在宁志海身旁,用手摸了摸他的头,感到有些烫手,就对大个子说:“他烧得挺厉害,赶快去弄点水。”大个子从衣袋里拿出一条毛巾,走出了山洞。大胡子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给宁志海换下来。又马上给他按穴位。先是在他的前额上用两个大拇指,从眉间两侧穴位用力向下按摩。然后按两侧的太阳穴、睛明穴、赞竹穴。又按头维、百会、风池、大椎等穴位。大胡子刚好按完,大个子将用水浸好的毛巾敷在宁志海的头上。大胡子接着又用两手分别用力继续按合谷、内关、少海、手三里、曲池等穴位。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宁志海有些退烧,接着又给他喝了一些水。当宁志海醒来时,不知躺在什么地方,刚一伸腿,一阵剧烈的痛疼,又昏了过去。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就听有人说:“老周,咱得想个办法。等他醒来再…。就晚了。”又一个人说:“你急什么,天还没亮呢,等他醒来也不迟。”宁志海听着心里一阵紧张,想看个究竟,刚一动左腿疼得钻心,没抬起来。又动了一下右腿,还好。这时天刚蒙蒙亮,他往说话的方向一看,是个洞口。一个满脸胡须的人坐在哪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心想这下落在强盗手里了,凶多吉少,得想个办法离开。过了一会儿这时两个人同时来到身边,看了看又摸摸他的头说:“别走了,等他醒了再说。”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其中一个说::“该咱们不走,好好睡一觉。”另一个说:“咱俩轮班睡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料一下。”可是他俩连日来在大山里奔波已经精疲力尽了,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打起呼噜……这时宁志海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他托着伤腿吃力得满满的向前移动绕过两个人,悄悄地爬出了山洞。黑暗中他发现这正是庄后的北山,凭着熟悉的地形,一步一步的向前爬去。每爬一步伤腿疼得冒汗,他咬着牙、两肘、两膝、也被石头磨破流着血,每爬一步都疼得厉害。衣服磨破了,被血粘糊糊的粘在一起,不知又爬了多长时间,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头昏沉沉的,浑身痛疼无力,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子,头有些清醒,他又慢慢地支起身子,侧卧着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 。这时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微明,他强直起身子,用手掰了一根树杈柱着,一步一拐地向前走去,好不容易来到山下。眼看快要走到庄子,一步一停慢慢地向家走去。没想又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山洞里的两个人,一个叫周铁,三十岁左右,高鼻梁、大眼睛、满脸络腮胡子。穿着一件灰白色粗布坎肩,腰系蓝色布带,披着一件黑色外套。。退了色的裤子打着补丁,冷眼一看像个庄稼人。另一个叫郑兴,个子稍高一点,长方脸黑里透红,眼睛虽然不大,但显得格外有神,看样子二十多岁。穿一件兰士布学生服。,周铁是北大图书馆的,郑兴是历史系学生。三个月前参加反侵略,反霸权运动,被反动政府镇压失败后,合伙打死两个警察,带着枪离开北平,来到山东,秘密组建队伍。 他俩一觉醒来,发现宁志海没有了,都悔恨自己没有很好的轮班看守。特别是对于这样一个受伤很严重的人,如不加强护理,很容易出现危险。这么大的山,路又这么难走,野兽又经常出没,看来是凶多吉少。大胡子说:“不行!我们得赶快找,救命要紧。看样子不会走得很远,咱们细点心,一定会找到他。”于是俩人在附近细心的观察着,对每棵树木,每块石头,甚至是对每棵草都不放过。还是大个子郑兴眼神好,在一个石缝上发现了血迹。他们顺着血迹找了有百米的距离,看见了宁志海躺在一块石头旁边,已经昏迷不醒。大胡子周铁用手摸了摸宁志海的头,感到还好烧得并不厉害。于是把他扶起来,郑兴拿出水壶,一点一点地给他喂水。大胡子又一边幌着他的头,一边轻轻的喊着:“老乡,老乡,醒醒!” 又过了一会儿,宁志海嘴唇动了一动,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俩点了点头,眼泪从眼角里流出来。从他的眼神看,不仅对他们两个人解除了戒备,而且表现出无限感激和悔恨的神情。并吃力地说:“谢…。谢!”周铁和郑兴看他醒过来都非常高兴,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周铁站起来,望着远处冒起的晨烟,对宁志海说:“老乡,你家是不是住在前面的庄子里?”宁志海点了点头,又支把着要站起来,可是毫无作用。周铁和郑兴急忙去扶他,然后说:“别急,一会我们送你回家。”宁志海摇了摇头。周铁说:“不行,这可由不得你了。”他俩把宁志海扶起来,郑兴顺便把宁志海身边的树枝也拿起来。宁志海拖着伤腿,在周铁和郑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向庄子里走去。快要到庄子的时候,郑兴说:“老周,我们就送到这儿吧,不然……。”周铁马上领悟,对宁志海说:“老乡,我们有些不便,你自己慢慢的往家走。”宁志海点了点头,两手合在一起拜谢他们二位。郑兴把树枝递给宁志海,看他往前迈步。宁志海回过头来,半天才说:“谢…谢,我叫宁志海,请二位留下大名…。。”周铁说:“你叫我老周,他叫大郑,后会有期。”周铁和郑兴看着慢慢离去的宁志海,二人转过身来急匆匆向大山里走走去。 宁志海托着伤腿,柱着树枝,满身是血,有气无力的叫开家门,一头扎在地上。老伴和芝子把它搀起来安放在炕上,一看,像晴天打个霹雳。母女俩哭天喊地,几乎昏了过去。芝子妈一边哭,一边数落着:“天老爷没长眼睛,天哪!这可怎么活呀!”哭喊声由高到低,最后只是哽吟着 。芝子见妈妈哭不出声来 ,擦了一把眼泪 , 马上把她扶起来喊 : “娘 !娘!…。” 芝子妈醒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宁志海,两手狠狠地攥着他的胳膊,很怕他跑掉似的。芝子推了她一把哭诉着说:“娘,哭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给爹治病吧!” 芝子明知道家里缺炊断米,又赶上青黄不接,哪来的钱给爹治病呢! 芝子正在犯愁,忽然有人敲门,她打开门见翰亭妈端着半瓢谷子进来。眼含着热泪说:“把这点谷子磨碎,熬点粥 ,给他大叔喝吧!”芝子接过谷子看着翰亭妈说 :“大娘,你也没吃的,还是拿回去把。”翰亭妈摇了摇头,又从手腕上把一付银镯子摘下来,塞给芝子说 :“拿去当了给你爹治病,啊 !去吧。”芝子接在手里一头扎在翰亭妈怀里,伤心地哭着…。。 两天过去了,宁志海的伤越来越重,摔断了的腿已经化脓。红一块,紫一块 ,眼看要保不住了。芝子给宁志海吃完最后一付药,从屋里出来正在发愁 。妈妈从外边进来小声地说:“给你,快去请先生,耽误了你爹的腿就保不住了。”芝子接过钱又惊又喜地问:“娘,这钱是从哪来的!”芝子妈说 :“我托人从谭家大院借的。可别当你爹说呀!”芝子噘起嘴,把钱还给妈妈说:“这钱花不得呀。”妈妈说:“孩子,治病要紧哪!钱以后再慢慢还把。”芝子没办法,只好去请先生。 先生请来了,是个专治红伤的老郎中,他把宁志海的伤腿扶了原位,又打上一圈夹板,忙乎完了已是满头大汗。老郎中开完药方,怎么给钱也没要就走了。芝子抓回药,按时给宁志海服用 。又过了几天,伤腿有些好转,就问老伴,哪来的这么多的钱。芝子妈扭过头没吱声,芝子看瞒不住,就只好跟宁志海说了,宁志海听完,感到又有一层阴云向他压来,心情沉重地说 :“这笔阎王债恐怕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第 五 章 谭家逼债抢灵芝 翰亭火拼谭家霸 谭家大院谭继德想娶个二姨太太,可是连个二姨太的影子还没有,就想找个使女伺候她,在整个谭家庄选了好几个都没看中。最后想到了芝子。谭继德说:“芝子聪明伶俐,勤快能干,老实听话,只怕宁志海不答应 。另外,在暗地里始终和宁志海别着劲儿,两家的恩怨一直是箭在弦上。宁志海很有人缘,武艺也高强,实在辣手哇。” 可是他又听管家说,宁志海摔伤了,托人来借过钱,感到是个好机会。就咬了咬牙说:“你能宁过海,可拧不过我谭继德,孙悟空有再大的能耐,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说完狰狞的一笑。 约过一个月的调养,宁志海的伤虽然有些好转,但还是动弹不得。他躺在炕上正为借来的钱发愁,突然谭家大院的管家李三进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唉!宁大兄弟,你借老爷的钱,老爷要急用。连本代利一个也不能少,给你三天的功夫,到时候我来取。要是拿不出来,别说老爷不客气。”芝子妈一听李三是来要钱的,就说 :“大管家,不是说好了吗,到年底时再还吗?怎么现在就来要,还讲不讲信任啦!你们咋说话不算数呢?” 管家李三冷笑一声:“嘿嘿!老爷现在就要用,哪来那些说道,跟你们这些穷鬼有什么信任可讲。”宁志海压了压火说:“我们借了钱,是要还的,怎么也得容个空儿吧!” 管家又冷冷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爷一定要 ,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倒有个主意,老爷也说过。要是还不上,你看是不是让芝子先伺候二姨太。工钱吗,就从这里扣,也省得你着急。。就这样吧 ,你们想想,我该走了。” 管家李三说完就走了。宁志海一家愁眉苦脸,连饭也没顾得吃,想了一夜也没办法。 第四天一大早,宁家还没有起来,谭家大院的管家李三领着几个家丁闯了进来。对宁志海说:“老爷说了,现在就要钱,还不上钱,就要人!” 宁志海躺在炕上,气的两眼发直,愤愤地说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奴才,还有人性吗!” 管家李三又噘起山羊胡子一阵冷笑说:“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把人带走!” 说完过来两个家丁就拉芝子,芝子妈抱住芝子死死不放,被一个家丁狠狠一脚踢倒。宁志海支起身子, 一下炕就摔倒在地,一阵痛疼使宁志海又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过来时老伴守候在身边,眼睛哭得红肿,一些乡亲们见他醒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芝子被谭家大院抢走后,把她关在磨房里,整天以泪洗面不吃不喝。谭岗曾几次去磨房想占她的便宜,都被性情刚烈的芝子打出门外。奶妈刘氏暗中一心想帮芝子就让芝子帮她干活,只要芝子跟前有人,谭家人想欺负她也没有机会。有几次她去找芝子,每次去都看见谭岗在调戏芝子。她本来就看不上谭岗为人阴险狡诈,蛮横好色,于是就更加想要保护芝子。她经常把芝子拉到自己的房间,让她干点洗洗涮涮的零活,和她一起唠家常。可是芝子打心眼里看不上她们这些人,只是干活,从来也不说一句话,干完活就回到磨房里。时间长了,她感到奶妈刘氏还是个本份人,心眼也挺好使的,有事儿就去找奶妈商量。转眼芝子来到谭家大院已经一个多月啦,谭岗没事儿就来纠缠她。尽管他千方百计的使出各种伎俩,可是芝子软硬不吃,他也害怕芝子的刚烈,更恨奶妈从中作梗。有一天中午谭岗趁家人都在休息,他偷偷地来到芝子所住的房间。慢慢地推开门,见芝子正在洗衣服,就从后边把芝子抱住。芝子吓了一跳,一看是谭岗,芝子开始没有理他,可是他却得寸进尺。芝子心想来硬的自己会吃亏,不如想个办法教训他一顿。于是芝子说:“七少爷你要干什麽?”谭岗说:“找你玩玩!”芝子说:“要玩儿也得把这些活干完,要不你替我干。”谭岗说 :“行!我来干,你让我干啥?”这时芝子咬着牙,多年积满了的仇恨,满腔的怒火就要发作,可是她翻了翻眼睛。马上说:“你把洗完的衣裳拿到外边凉一下。”谭岗一看洗完的衣裳都在地上,他就哈腰去拿。芝子就在他哈腰的时候,把满满一盆水和盆子一起扣在谭岗的头上。芝子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哪!七少爷掉在水井里啦。”他这么一喊,谭家大院里里外外的家丁和谭家的哥几个都跑了出来。这时谭岗像个落汤鸡。从屋里出来正好遇见前来看望的母亲何丽云。何丽云瞪了他一眼,回身走了。谭岗看了一下在一旁站着的芝子说:“这回便宜你,以后我再和你算账。”谭岗没有得逞,一直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占她的便宜。 转眼半年又过去了,春天又来到了山东半岛 ,一片片野草吐出了嫩芽,满山林木穿上了新衣。唯有那挺拔的劲松,随着春天的到来更加枝叶繁茂,色泽也更加青郁。翰亭在灵山寺等宁大叔始终未来,就决定下山。。 翰亭离开灵山寺一路上像个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一会儿爬上山顶,一会又从山上跳下来。当翻上最后一座山时,天已经黑了。他站在山顶上,望着远处暗淡的灯光,高兴极了。一来没有走错路,二来马上就可以见到亲人了。他抖了抖精神,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家门,当他来到北山时 。想起了小时候和芝子一起爬树,掏鸟蛋,捉迷藏的情景高兴极了。他想到这儿,情不自禁的呵呵一笑。那是初夏的一天 ,太阳刚要落山,翰亭在树上,拿着掏出的鸟蛋对芝子说:“接着!”说着把鸟蛋扔下去,芝子没接住 ,正好鸟蛋砸在她头上,蛋青、蛋黄溅了她满脸,翰亭乐的几乎从树上摔下来。他想到这儿,连嘴都合不上了。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庄外林子里,他仔细一听 ,没什么动静,就摸进庄子。 来到自家门外,一丛身跳进院内,来到窗前。一丝微弱的灯光透过来,只见妈妈在灯下缝补着什么,一针下去好半天才把线引出来,他缝缝停停,灯光下蜡黄的脸显得更加焦瘁,忧郁的神色又增加了几分压抑。翰亭心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敲着窗子叫道:“娘,开门,我是翰亭。”妈妈开始一愣,仔细一听是翰亭的声音,赶忙出来打开门。翰亭一个箭步跨到妈妈身边,两手紧紧地抱住妈妈,哽吟着。妈妈半天说不出话来,拉住翰亭的手,又摸着他的脸,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端起小油灯,在翰亭的脸上照来照去,仔细地端详着说 :“孩子,娘天天的惦记着你,看,都长这么高了。”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她没有去擦,而是先去擦翰亭脸上的眼泪。接着又说;“听你宁大叔说,你在那儿很要强,娘也就放心了。”翰亭又紧紧地搂住妈妈,见她额前的伤疤,不由心头火起。他想到八年前砍了岗子,落得有家不能归,昔日的仇和恨一定要偿还。于是,就对妈妈说:“娘,我要报仇,出出这口气!”翰亭妈一听,心又没底了,害怕再闯出事来 。就说:“孩子,这些年好不容易才过来,再弄出个一长两短,往后可怎么活呀!你听娘的话,啊!”妈妈用力抓着翰亭的手,等待着儿子的回答。翰亭的主意已定,但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就安慰她说:“娘,你放心好了,我听你的话。”母亲点了点头,就去做饭。 翰亭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妈妈顺手拿起龙泉剑看了又看。翰亭放下饭碗,把剑接过来,跪在母亲面前说:“娘,这是爷爷临终前留下来的传家宝。”妈妈把翰亭扶起来说:“我都知道了,你宁大叔为了咱们把腿都摔坏了。宁家把你爹养大,为了找你爷爷,他们找遍了山东,你爹直到最后一次出海前还说,抽空儿再去找你爷爷。可惜呀,现在只剩下你了。”翰亭妈又把剑接过来,打了个咳声,接着说:“你爷爷死里逃生,就是为了这把剑哪。往后你要好好收着,只要咱们谭家在,这把剑就不能没呀!”翰亭吃完饭,快到深夜了。妈妈催他去睡觉。他说:“不,我去看看宁大叔。” 夜是那么静,天上繁星闪烁,像数不清的眼睛,不停的眨着。那微小而透彻的星光,似乎要把山、森林、村庄和田野都收入眼底。翰亭来到宁志海家,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说:“爹,有人来。”说话的显然是芝子。不大功夫,宁志海问:“谁呀?”翰亭轻生地回答:“大叔,我是翰亭啊!”宁志海让芝子赶快去开门,芝子打开门把翰亭让进屋说:“你怎么回来啦?”翰亭说:“我想你们嘛?就回来啦。”翰亭进了屋,见芝子端着灯站在门口,灯光下一张清秀的圆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芝子见翰亭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翰亭哥,你回来也不打个招呼!”说完忸怩地低下头,虽然是黑夜,但从她的声音和表情上,肯定脸是羞红的。这一对从小长大的孩子,当年纪还小的时候,都没有在意。可是当他们将要结束少年时代的时候,爱情的火焰同时在他们的心理燃烧起来。几年来的变化,虽然没有在一块儿,可他们都历尽了人间的苦难,尽管这样,两个孩子的心总是拧在一起,共同想往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翰亭进了屋,向宁志海鞠了一个躬,接着说;“宁大叔你好吗!我回来啦!”芝子端来一碗水递给翰亭,翰亭接过水,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芝子害羞地低下头,翰亭把水一饮而尽。喝完水把碗交给芝子,对宁志海说:“大叔,您的伤好些了吗?”宁志海叹了一口气说:“还好,就是不敢吃硬。嗨!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哪!上次从你那儿回来,半路上下了大雨,我只觉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后来有两个人把我背进山洞,我趁他们睡着,偷偷爬出来,可是没爬多远又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又是他俩把我救起来送到庄上,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又说:“为了治病没办法,芝子给谭家大院当了使女,好在和奶娘刘妈关系处得挺好,常让芝子偷着回来照顾我。” 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芝子妈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宁志海扶在炕上。翰亭看了一眼芝子,他也擦着眼泪对芝子说 :“只要大家没事儿就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宁志海接着说 :“翰亭啊,你回来可要加小心哪!谭家大院知道了要找麻烦的,我看你还是不出去的好。”翰亭说:“大叔,不能怕,越怕就越欺负你,仇早晚一定要报!” 宁志海说:“先不要急,报仇的机会有,现在不是时候,千万不可蛮干!” 翰亭从宁志海家出来,芝子送到大门口,看着他逐渐地消失在黑夜中,才关上大门,回到屋里,好久好久才去睡。 翰亭回到谭家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乡亲们都说这孩子命真大,天降吉福。还有的说:“那年翰亭砍了谭家七少爷,往海里一跳,就被一个怪物托起来,在海里经过几天几夜飘呀!飘呀!一直飘到海那边。刚刚靠岸怪物不见了,这时一个白胡子仙翁,把他领到山上,收为弟子,传授他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棍、斧、鞭、叉样样精通。”你看他眉目峰秀、面含刚韧、肢体轻健、力猛摧坚。就连走路都和一般人不一样,听说二三十人近他不得。乡亲们把翰亭传得神乎其神,也有的人说:“这回呀,他们谭家大院又要兴风作浪了,七狼八虎两个小崽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咱得赶快告诉翰亭,让他提早防着点。” 谭家大院的小五,名叫谭武,外号狗子。小的时候得了一场伤寒病。因为他家有钱有势,就保住了一条狗命。长大了虽然练了几天功夫,可是骨瘦如柴,功不成道不就。但他在哥八个中是最喜欢逞能的。只要那里有事他就前钻后跳,场场拉不下。谭武从家里出来看见几个伙计在议论什么,就凑到跟前,伙计们谁也不说了。他就刨根问底死缠着不放,没办法一个伙计告诉他:“谭翰亭回来了,他没有死,而且武功高强,他练的功夫在整个山东半岛没有对手。谁要想打他的主意,那就是鸡蛋往石头上碰,没好下场。”狗子听完又惊又怕,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报告他的老子谭继德。谭继德正在院里看岗子和虎子练对打,他们一听火冒三丈,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着谭家大院。又一想不报一刀之仇,有损谭家大院的威风。于是谭岗说:“爹,这回不能让他跑了,赶快想办法收拾他。”谭武接着说:“听说谭翰亭的武功高强,再厉害能怎么样?就凭咱们哥们的武功,收拾他还不容易吗!”谭虎见两哥哥劲头挺足,就挽了挽袖子,叉着腰说:“就我这个拳头也不会饶他,不把他打死,也让他发个昏。”谭继德搭拉着脑袋听他们说完,然后又往上撩了撩眼皮阴险地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去,你们哥几个一起去,狠狠地给我打,打断他的腿,叫他死不了也活受罪。”哥几个听他爹一说,个个耀武扬威,都有了劲头,齐声说:“是!”然后他们把老大谭庆、老四谭才、老六谭雄叫在一起。哥八个就缺老二谭文、老三谭博。哥几个一合计就拿着刀、枪、剑、棍、叉和弹弓一起奔向翰亭家。 翰亭妈正在院子里礳玉米刚礳了一半,就听院外吆吆喝喝地来了一帮人。她顺着门缝一看,只见谭家大院哥几个拿着家伙,朝这边走来。即刻感到情况不好,马上往屋里走,正好翰亭端着玉米出来,妈妈赶忙把翰亭推进屋去,反手插上门说:“快躲躲,谭家大院来人了!”接着院外一片叫骂和敲门声。开始翰亭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后来听到敲门声一切都明白了。于是对妈妈说:“娘,别怕,你放心我不会出事。他们找上门来,躲有什么用,倒不如和他们拚了!冤有头,债有主,报仇的机会到了。“说完拿起龙泉剑,夺门而出。妈妈一把没拉住也随后跟了出来。 翰亭家住两间小草房,在庄子西头,房子的四周是用石头砌的院墙,约有一人来高。门是用木杆钉的,共有两扇,中间是用一根生了锈的铁棍横穿着。院外是一片开阔地,右边有几棵柳树,树的右边是一个死水泡子。左边是一条大道,向南通向谭家大院的墙外。谭家大院里的人一来,从门缝里就看得清清楚楚。 翰亭回来乡亲门早就料到,谭家大院是不会放过他的,他们在背地里也都为翰亭捏了一把汗。果然不出所料,翰亭回来第二天,谭家大院哥几个就来翰亭家叫擂。乡亲们听说都赶过来,都想让翰亭狠狠地揍他们一顿,解解心头之恨。有的是专门来要欣赏一下翰亭的武艺;也有的怕翰亭吃亏,特意赶来想趁机帮个忙。暗地里也都作了准备,万一翰亭失手,大伙就一齐站出来和谭家大院较量较量。 翰亭推开院门,刚要出去就听门的两侧有动静,赶紧拔出龙泉剑,这时两把镢头同时从两侧砸下来。翰亭手疾眼快,右手一挡,两把镢头就势飞起。接着右脚一个揣蹬,左手抬起两拳,两个家丁就倒在地上。乡亲们看得目瞪口呆,接着是一阵喝彩声。翰亭把剑往门上一插,挽了挽袖子,又紧了紧腰带,赤手空拳对着手拿兵器的谭家弟兄说:“要文还是要武,要文不见血,要武不偿命。你们合计合计,别到时候找不着阎王爷的大门。”乡亲们见翰亭真是气概非凡,颇有大将风度。一直躲在后边看热闹地乡亲们也都围了过来,站脚助阵。芝子老早就挤在人群里,脸红一阵白一阵,心神不安。见翰亭发现了她,向她微微地一笑点了点头。谭岗带来的两个家丁,被翰亭打倒后,他心里像揣个兔子,又模了模头上的疤瘌,气急败坏地说:“要武,要你的命!”翰亭又紧了紧腰带,来到谭家兄弟前一丈之地说:“今天我一不做二不休,咱事先把话说在前头,有乡亲们做个证,生死由天,不得反顾。要是我赢了,我家欠下你家的债就一笔勾销;我要是输了就给你家当一辈子长工。”谭岗说:“好!一言为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眼前一场生死搏斗就要展开。乡亲们也都各个摩拳擦掌,怒视着谭家七狼八虎。这时瘦狗谭武把谭岗推到后面,说:“要 …。要文,先让…让你小子,嚐,嚐。我的拳头。”说完就奔翰亭而来。翰亭摆开架势,躲开谭武一拳,随后反顶一肘,正好顶在谭武的后腰上。谭武一个前扑,光哎哟,趴在地上起不来。乡亲们又是一阵叫好声。谭岗、谭虎、谭雄见谭武吃了亏,各拿起枪、刀、棍一起向翰亭打来。乡亲们见谭家哥几个一起向翰亭动手,个个心惊肉跳,很怕翰亭吃亏,就一起呐喊:“翰亭小心!”翰亭见谭岗手握长枪向自己刺来,用手一拨枪尖,就地一个急转身,同时飞起一脚蹬在谭岗的手腕上。顺势把枪一拉谭岗失去重心,正好撞在谭雄身上。谭雄正举刀向翰亭砍去,翰亭早已闪开,眼看刀就要砍在谭岗头上。这时谭虎一棍打来正好打在谭雄胳膊上,刀也落在地上,谭岗免于一死。翰亭又飞起一脚踢在谭虎胯上,谭虎连人带棍一起摔在地上动弹不得。谭庆见三个弟弟都挨了打,提起斧子就向翰亭砍来。谭庆在谭家身材粗大力气超群,当他举起斧子向翰亭砍过来时,芝子在人群里吓的一声尖叫,乡亲们也都提醒翰亭。这时翰亭一个旋风腿,侧跨一步右手顺势抓住谭庆的手腕,左肘一顶,只听咔嚓一声,谭庆胳膊断裂,斧子落地。乡亲们又是一阵呼喊,芝子也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谭才瞪着眼睛,双手拿着匕首向翰亭刺来,翰亭转身一个飞脚,踢在他的脸上,他手捂着脸歪歪扭扭摔在地上。谭岗、谭雄、爬起来同时向翰亭扑来。翰亭不荒不忙左拳、右掌、前攻,后防,亮出八极散打的各路技法,使谭家哥几个相互碰撞,处处受击。眼看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这时谭文,谭博也各执兵器赶来。谭雄扶着谭虎,谭才绕着圈子不敢靠前,唯有谭岗攻势凶猛,可挨的拳头也最多,不大一回儿就被打得嘴斜眼歪,鼻子冒血。谭文拿着一把剑,害怕挨打躲在谭岗身后进进退退,丑态百出。谭岗被翰亭打得最厉害,最后招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只顾喘气。谭文一看事情不好喝住几个兄弟,出面求饶说:“翰亭兄弟,息怒,冒犯了。都是我家兄弟不懂事,请你海涵。”翰亭收起拳势,愤愤地说:“今天我饶你们,往后再横行霸道小心你们的狗命。”乡亲们见翰亭把谭家七狼,八虎打的落花流水,个个拍手称快,都为翰亭的武功精湛竖起大拇指。多年来被谭家大院欺压的喘不出气来,今天是翰亭给他们报了仇,真是大快人心。于是大家把翰亭团团围住,激动的流出眼泪。都对翰亭有说不出的感激之情。他们围着翰亭久久地不愿离开。一直看着谭家大院的七狼,八虎夹着尾巴狼狈地逃走,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谭家大院的几个恶棍,本想以人多势众,报八年前翰亭砍岗子一刀之仇。没想到就他们几个那点武功本事儿,平时在乡里横行霸道,欺负老百姓还算有一套。不过也只是凭他们在县衙里有人,狗仗人势,才为非作歹。可今天却栽在谭翰亭一人手里,仇不仅没报,而且丢尽了面子,灭了往日的威风。芝子眼看翰亭把谭家几个少爷打的瘸的瘸拐的拐,个个鼻青脸肿就像一群被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往回走。芝子怕遇到他们再找麻烦,就抢先一步回到谭家大院,来到奶妈刘氏的房间。把刚才看到翰亭打了谭家哥几个的事说了一遍,乐的奶妈手舞足蹈。然后对芝子说:“他们挨了打,多做点好吃的,咱们娘俩暗地里也庆贺庆贺。对何丽云就说给几个少爷压压惊,补补身子,咱也就借光了。”二人说完又捂着嘴笑了半天。 谭家大院七狼八虎白天挨了打,回到家里一个个爬在炕上,象一群丧家犬,哼哼唧唧地叫着。谭继德见他们这样,气得发疯似地骂道:“你们这些废物,败了我的门风,还有脸回来见我,你们不把翰亭整死,我决不饶你们!”说完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谭庆耷拉着一只胳膊,脸色煞白。谭岗脸肿得像个柳罐斗子,鼻子也歪向一边;谭虎胯骨被踢得不敢动弹,一个劲的哎哟;谭武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一拳一拳的砸着腰;谭雄、谭博、谭才伤的轻一点,也呲牙咧嘴;唯有谭文是个好人。他们挨了一顿臭骂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了窝里斗。谭武呲着呀,两手揉着腰说:“你们都是一些怕死鬼,平时瞎吵吵,到了节骨眼儿就像个避猫鼠!”谭岗用手捂着鼻子,冲着谭武大喊:“你不怕死,挨了一拳就再也不敢露面了!”谭虎趴在炕上,见两个哥哥吵起来,刚一欠屁股哎哟一声,结结巴巴地说:“谁…。谁怕死…。我看就…就是二哥,不够意思。”老二谭文是哥八个中最阴险的一个,尖尖的下额,长着一幅刀条脸,耳朵比别人都大,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又奸又坏。因他能说会道,在老爷子那里很得烟抽,哥几个都恨他,怕他。怕他到老爷子那里告状,挨骂。谭文听虎子说完,气急败坏地吼着:“别吵吵了,事到如今埋怨什么!谁也别怨,怨咱们自己是熊包。”他说完用眼睛扫了一下哥几个,又说:“古人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我们输了,决不能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依我看,兄弟们先养好伤,攒足精神过几天咱就来个出其不意。”接着他们几个凑到一块儿,谭岗听完又来了精神,马上恶狠狠地说:“好办法,就来个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