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永生计划》 第一章 求神 昆仑山、可可西里山以南，冈底斯山和念青唐古拉山以北，有一片幅员辽阔人迹罕至的地域，与神秘莫测的魔鬼三角洲、神农架、楼兰古国同名。这是一片天空好似触手可及的地方，渺无人烟，号称是‘生命的禁区’。此刻，苍穹泛红，即将沉入地下的模样。炎热的高温炙烤着大地，偶尔呼啸着冷风，云层密密实实地缀在一团，仿若有什么瘆人的东西快要撕开天幕冲下来。 然而，跪坐在地上的一百多名红衣僧人置若罔闻。 不远处，还有一排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色身影，仿佛流淌在地表的黏稠的血液。 僧人们正虔诚地伏在地上，手握着铜质的锥形容器，俯身朝向地面平坦巨大的石刻。特殊的细沙从容器顶端泻出，有白、黑、蓝、红、黄、绿六色，除白黑外，余下四色又分为深、中、淡三种层次，落在地上绚烂华美。 他们在台座画好垂直对角线构图定位后，描摹了一遍轮廓，由地位最高的一位僧人从中间绘制图案，逐渐向外推移，如同修建城市。其他的僧人个在其位，严谨地控制着手下纹样的位置、长度和结构。 他们用不同的力度敲打容器以控制沙子，全程神色肃然，一丝不苟，严密地遵循着数千年的传承密法。 彩沙洒落在石刻上，不断汇聚成溪流，再填充成画。这是一种最独特精致的秘传艺术，坛城沙画，历代相承毫无间断。每逢大型法事活动，寺院中的僧人们便会用数百万计的沙粒描绘出奇异的佛国世界。 实际上，坛城是修行者的道场，通俗地说，就是佛的家。最初它的出现是为了防止外道“魔众“侵入，所以僧人们在修行的地方划定界线，并在上面设置诸佛像，以做防卫。它有一个中心，周围是它延伸出来的小天地。它可以是人的躯体，寺庙王宫，城市大陆，一个念头或一个幻景。只是到了最后，这个用沙子描绘的世界会被毫不犹豫地扫掉，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以表现尘世的虚幻。 显然，这群冒着炎热的白日和酷寒的夜晚的僧人们，并非是为了某种庆典。因为原本数百人的队伍不断有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倒下，再也睁不开眼。这在片无人区，没有食物和饮水，周围狼熊环伺，甚至伴随着龙卷风和暴雪，夜晚温度最低还只有零下四十多度，可想而知，这群绘制坛城的人绝对是在透支生命。可是他们不敢停，一停就会前功尽弃。 他们，要召唤神灵。 一位年迈的盲眼僧人不停地转着经筒，嘴里唱着悠扬难懂的曲调，抑扬顿挫，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天空中，久久盘旋不去，透着死亡的气息。 肉眼可以看到，坛城的正中心是一朵巨大的莲花，周围是无数的洞门，蔓延开去的是人类的数座着名城池。华夏，英伦，西欧，东南亚，应有尽有。各种符号串联起来，再汇聚成一条通向菩提的路。 可再一细瞧，那朵佛教圣物的莲花分明是位身形曼妙的女子，静静盘腿坐在中央，面上无悲无喜，只待最后一双眼睛没有描摹出现。 可是天，终究还是再一次黑了下来，而坛城，并没有完成。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点杂色，同样，也没有星空闪耀，刺骨的风卷起霜雪，再度侵袭着人类的防线。而僧人们的坛城并没有护卫它虔诚的信徒，长期的饥饿和难忍的凄寒，又倒下了一批人，旁边的同伴连忙把他们拉了下来，却来不及照料，全都径直返回原位继续绘制图案。 跪在坛城中央的僧人此时浑身都冒着冷汗，一张满经沧桑的脸涨的通红，呼吸急促，颤抖着手怎么也落不下笔。他感觉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紧紧地捏着他脆弱的心脏，只能佝偻着身躯，半点反抗不得。 诵经的盲眼老僧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马放下手上的经筒磕起长头，嘶哑的声音不断喊着什么，像是祈祷又像是求饶，泪水流下来瞬间凝成了冰点，整个人狼狈不堪。 周围人见此异象也纷纷扑地，嘴里诵读起了长经，绝望中透着些微的期盼，就像崖边兀自生长的的松，紧咬着牙也要求一道天机。 “敬礼南无阿弥陀佛大导师，胜行无尽力有情，一念永弃死王畏，恒愍众生如爱子，礼天人师阿弥陀。能仁数称赞，最胜极乐刹，发愿往生文，随力而宣说……多劫为度生，莫忘所发心，生已无间，死已无间，愿度母返归极乐净土，宝莲华中，现速降临。” “愿度母返归极乐净土，宝莲华中，现速降临……” 人间，早无净土，人不得不再度求神。 数百人的生祭，惊醒了沉睡在地下的神灵。幽暗阴冷的隧洞里，一道虚弱的魂体感应到了一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凭空一点，便见原本黑云密布的星空拨开了云雾，总算见的光明。 点拨一片生机，算是了却昔日一段缘法。 随后，魂体再度陷入了深眠。 察觉天空变化的僧人们却是惊喜高呼，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神灵没有抛弃他们，神还在无尽地延续，救度众生。 人类，有救了。 第二章 重生 27世纪，因为人口膨胀和能源环境等问题，人类举步维艰。而后，某国研发出一种名叫《长生》的基因药物，凡是注射了该疫苗的人类可以不再依赖食物，只需要补充太阳能等能量便可维持生命运转。并且，寿命可以大大延长。 最初人类是不信的，但总有尝鲜的人，不顾众人劝告私下注射了疫苗，结果效果显着，他们真的不再需要食物了。只要每天出门逛一圈，晒晒太阳或者吹吹风，一天的能量便补充完毕，可以活蹦乱跳很久。 这样强大的黑科技自然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多次临床试验后确定短期没有副作用后，各国纷纷合作，将《长生》推广下来。说句难听的，地球早已不堪重压，就算这个基因药物有副作用，他们也必须用，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和能源正常供应给全世界人民了，生死存亡之际，只能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至于长远的，留给子孙后代来解决吧。 就这样，《长生》在全世界得以推广，它带来的好处众多，人类的温饱问题解决了，便再也不需要使用过多资源，环境得到大大改善。人类的体魄也强壮了许多，不再畏惧寒冬与酷暑，自然减少了一些能源的消耗。人类变得无病无灾，百岁老人随处可见。 可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永生，如果说人类的形成是积聚能量，那么死亡便是能量消亡。生，是需要和周围的事物进行能量置换的，且人的肉体有一定时间限制，一味吸纳而不疏解，人体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能量自爆而亡。 人类忙于解决眼前的问题，却没料到报应来的那么快。 一百年后，人类世界大乱，本来就人口爆炸，加上人的寿命大大延长，除了极少数环境实在恶劣难以居住的地方，其他区域几乎都挤满了人，并且人口还在不断增长。人类开始了内斗，而与此同时，很大一部分人也出现了基因病状。明明是个年轻人，生理机能活跃的年纪，身体内部却开始腐烂。不到几日时间，皮肤便皱成树皮，血肉融化，到处都是黄脓和腐肉，整个人只能像个摊饼一样瘫在床上戴着氧气罩等死，无药可救。 这下人也斗不起来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全球人口覆灭百分之八十多，到处都是灰白的粉末，将家人骨灰撒在空中的人大概没想到骨灰还能随着风向到处污染环境。 人类不再敢出门，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基因药后遗症会复发。此时暗恨当年不靠谱的研究员和领导人也于事无补了。 而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基因药提取自一个意外坠入地球的外星生物的组织细胞，据研究人员的实验分析，该外星生物生命力强盛，可存活数千上万年，有些人自然便有了贪心，想求长生，百般督促研究人员搞出成果。当然成果最后出来了，可并不安全，看人类不久差不点灭绝了吗。 好在剩下的人类并没有基因缺陷，却也不敢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他们刻苦钻研发展科技，很快便将人类的版图扩展到了外星，人类开始从地球迁徙到其他星球，那一年，被人类誉为‘新纪年’。 ‘咔嚓……’一声，坐在软皮沙发上的身影关闭了光幕，柔弱无力的手轻抚额头，表情不是很美妙。 距离她上次清醒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她没想到自己最后魂力还能撑过千载岁月，最后在一个人类女孩身上重生。 世间万物，无论是神灵还是渺小的生命体，都是不断经历生、住、异、灭的迁演，她向来不执着，却从未料到自己却是活到最后的神。不过她此刻身上已经全然没有化渡之力了，这一世，怕是遮蔽天道后的最后一线生机。 魂体受损尚未修复，她只能借助神识探测这具身体，也顺势接收了这个孩子识海残存的信息。 原来原身名叫宁长生，基因病携带者。倒不是什么耳聋、多指、白化病之类再现代可治愈的，而是一千多年前的《长生》疫苗的后遗症，内脏器官不明原因腐烂，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发作，注射再多的新型抗体药物也无济于事。好在腐烂的过程缓慢，身子有时还会自动愈合，勉强撑到了16岁。 原身的家庭还算富裕，父亲似乎是个跑商，经常往返各个星球做生意，母亲也伴随一旁。倒不是不在意原身，特意把她留下，而是原身抵抗力太弱，无法远渡。而且这边有他们专门聘请的家庭医生，全天候监控原身的身体状态，一有不对就及时过来救治。本来一家人妻贤子孝，美满幸福，可是一切美好在前段日子被打破了。 原身的父亲好像得罪了什么权贵，不得不携妻潜逃，而自家女儿没有办法带走，只好委托信任的人帮忙照看一二，同时也转移了一些财物给她。如果是个独立坚强的孩子，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好好活下去，等待他日父母的回归。可原身不一样，本来就身体不好，又发现父母出事了，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成了累赘，心理压力很大，身子便越发不行了。而她的家庭医生也遇到一些麻烦，离开了这颗星球，交代了助手密切关注原身。显然，那位助手并没有尽职，她重生的时候小女孩的身体都僵硬了。 就在这位魂体受损的神灵低头沉思的时候，一道半人高的白色身影走了过来。 “长生，吃饭的时间到了。” 这是一个a型家用机器人，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新的成果，家里没人照顾原身，原身的父母自然花了重金购买了一个机器人保姆。 它全身是白色的金属外壳，关节连接处是银色的手环，腹部有一个收缩的储存空间，可以加热降温一定体积的东西，双手可以自动转换成便携式武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主人，看上去科技感十足。一个弧形的大脑袋，眼睛又大又圆，纤细的金属手臂是不是晃动着，像卡通片里面的人物，透着几分萌感，很惹小孩子的喜欢，可以看出原身父母对她的用心。 第三章 生气 见主人没有回应它，小机器人表现得有些着急，“长生，刚才我去充电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机器人的眼睛里是一片澄澈的蓝色，此刻随着情绪的波动，眼睛里也出现了不稳定的线条。也不等它的主人有所反应，便兀自伸长右臂圈住了对方的一只手腕，很快体表数据便出现在它的处理器里。 “35.7，长生你体温严重偏低了。克拉医生现在还没回来，我去给你拿家里的药。” 说完，它便飞速跑开，不到半分钟时间便从冷藏箱里拿出药剂跑回来递给它的主人。 这位重生为人的神灵自然知道她身体的低温和疾病无关，而是由死转生，体温会慢慢上涨。不过看着眼前的人造生命体，她还是有些好奇，苍白纤细的手摸了摸对方圆滚滚的脑袋，闭眼感知的那一瞬，她敏锐地捕捉到一股生气，猛地睁开眼。 人类，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造物者了吗？记得当年还只是神灵造人。 可是原身的记忆又告诉她，机器人只是智能而已，不属于生命体，那她刚才感受到的是什么？ 如此一想，她看待自己的家用机器人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长生，快吃药，这个药剂不苦的，还是克拉医生专门从主星买的混合水果口味，水果含量有百分之七呢。” 见自家主人久久没有动作，机器人底轮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就在它思考如何给主人喂药的时候，就见对方拿起了药剂，一股脑咽了下去，没有半点挣扎。 “乔伊，我想睡觉了。”循着原主的记忆，她垂眸指挥起小机器人来。 果然在她话落后，小机器人应了一声，双臂伸长把她从沙发上轻松地抱了起来，走向卧室。那手臂并非生硬的金属，反而软乎乎的，如坠云端，却又能承载重量，人类的创造力还真的一如既往的强，差点陨落的女神如是想。 原身的卧室其实并没有床，而是一个长形的半弧状容器，这个时代的人称之为‘营养舱’。人们会往舱里倾倒一些利于人体的基质，休息睡眠的时候人躺进去非但不会无法呼吸，还可以将其吸收到体内，另外它还具有很多保健休闲的功能。当然，对于原主而言，营养舱依旧是个吃药的地方，不同的是用的药浴的形式而已。 小机器人是个很称职的机器人保姆，精心地为它的主人调试好营养舱的温度，又将医生嘱托的药物放进了接收皿里。关闭舱门后，它生怕自己主人害怕，还特意在她旁边柔声说话，讲着从天网下载下来的童话故事，好让主人入眠。 检测到小主人的身体数据进入了深眠状态，它这才走出卧室，开始打扫房间，准备次日的餐饮。机器人不需要睡觉，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不需要那么精细的照料，可是它的主人体弱多病，自然不能随便。 倒是感知到小机器人远离了自己，这位再度获得肉体的女神才打开神识。原身身体数据的变化可以被监控，但她的神识除了相杀多年的天道能有所察觉外，旁的是不可能获知的，而现在天道也被她当年竭力布下的迷局遮蔽了双眼，暂时，怕是找不到她了，而她也正好抓紧时间恢复。 浸泡在温热的液体里，她的感觉有些微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液体缓缓流动的声响，偶尔传来些许水泡破开的暗音，还有好几处血管堵塞，血液如堰塞湖一般卡在交通要道上，发出的嗡嗡声，好似蓄势待发地准备发动一场动乱。 她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是真的好不起来了，内部已朽，就跟垂死的老年人一般，唯有生气才可拯救。 可是她现在刚刚复活，能感知到的距离只有方圆几里，而这段距离里，除了那个小机器人，其余的丝毫生气不显。 生气不等于生命力，生命力自然是活物都存在的，比如人类，比如猛兽，比如花草。生气却是可以吸收的一种能量，长于天地，润养万物。人族当年受天道点拨，引生气入体修炼求长生，才有了后世鼎力数千年的修真门派，那些修行者将生气又叫做了灵力。她没想到人类得以延续，生气却半点不存，难道这世上连个修行者都没有了吗。这样看来，小机器人那里就很奇怪了。 这句身子最多只能撑一周时间了，她必须尽快找到生机。 沉吟了片刻，她心底已然有了主意。 次日一大早，不等小机器人进行叫醒服务，成为宁长生的女神便自觉起了床。 “长生，早上好，你今天起得真早，是身体不舒服吗？”乔伊听到了自家主人房间里的动静，转动着脚下的轮子便走了过去，语带关心。 往常它的主人都是睡到九点才行，用完早饭后还要小憩一会儿，倒不是懒，是真的身体无法承载她做更多的事情。 宁长生闻言缓缓扇动着睫毛，摇头道：“不是，我想早点出门走走。” “出门走走？”小机器人不太明白，“你是想看虚拟丛林吗？我可以在家给你播放。” 说完，也不知道它操纵了什么，原本空旷的房间瞬间挤满了绿色的植物。 光线变得幽暗，薄薄的雾气带着几分湿润氤氲而生，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甚至还带着枝叶晃动的微响。脚下，平坦的地板变成了布满苔迹的卵石，忽而支出不知名的小花，清澈的露珠缀在上面，阳光打来，熠熠闪光。 宁长生伸出了苍白瘦弱的右手，摸了摸垂在眼前的藤蔓，手直接穿了过去，果然是虚空，但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视觉、嗅觉、听觉都被唤醒了，仿佛真的置身于丛林之中。 便听小机器人道：“这是天网上最受欢迎的虚拟丛林了，如果长生你不喜欢，我可以给你切换到湖泊、沙漠，不然雪山之巅也很漂亮，就是温度不太合适。外面街上也没比这绘制地精致，你在家看也是一样的。” 宁长生眯了眯眼，原身因为身体的原因大多是自己在家看书，上网查找学习资料，导致她并不太确定外面的世界。听小机器人的意思，现在人类都习惯使用虚拟现实了，是环境不允许，还是执迷科技，她有些闹不懂。 第四章 出门 “没有真正的植物吗？” 宁长生声音虚弱地道，倒不是她特意的，而是这身体根本没有什么气，内气不足，说话自然也费劲了，难得原身还撑了这么多年。 “长生你是想去植物园吗？可是妈妈说你的身体不适合出门。你为什么想去看植物呢？” 虽然小机器人是照顾原身存在的，可是原身父母更希望它给原身一种伙伴的感觉，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所以将小机器人设定成了原身的哥哥，自然他俩对父母的称呼一致了。 宁长生垂下眼帘，缓声说道：“我还没亲眼见过植物，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养一养。” 小机器人戳了戳自己胖乎乎的身体，犹豫道：“长生，植物很难养的，我们星球不适合母星的植物生长，自己养很可能养不活。” “那我们先去植物园看看吧。” 宁长生没有坚持养植物，小机器人也不好再反对，只好从置物间找出一个金属架子，就见它按动了边缘一个摁钮，原本几块重叠的金属块状物就开始升高，自己组合形成了一个体积不小的轮椅。 小机器人伸长手臂将自家主人抱起坐在椅子上，说道：“那我们先吃完饭再过去吧，我去预约植物馆门票和车。” 原身从来没出过门，倒是没想到小机器人却安排地妥妥当当的，宁长生觉得人类真的很厉害，能创造出这样的物种。 很快，吃完饭喝了药，又穿上了小机器人找好的厚衣物，宁长生才被机器人推出了门。不过出门的那一瞬，她感觉到从轮椅内部迸射出了一层波光，像个气泡一样把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这是隔离泡，防止你吸收到外面的有害气体，还可以遮蔽刺痛的阳光。”小机器人在旁解释道。 宁长生好奇地摸了摸，软软滑滑的，既不会遮挡她的视线，也不会让她无法呼吸，人类的科技还真是进步飞速。 很快一辆银色的梭形物体停靠在他们面前，见车门打开，小机器人便推着宁长生走了进去。本来里面是两座的位置，在感应到宁长生身下的轮椅后，车辆自动重新组合，将座位拆除，同时稳稳地固定了宁长生的轮椅。随后，车门关闭，飞梭朝着一个泛光的入口窜了出去。 通过透明的窗口，宁长生才看到，原来原身一家人住在二十七层楼，对现在普遍一百多层的密集型居民楼而言，算是低层了。那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直插云端，金属地材质泛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感和逼人的气势，好像无处不在地在说‘人定胜天’的人生信条。模样相近的飞梭穿行在建筑之间，好似渺小的蚂蚁游走的洞穴里。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乌黑的云层压在建筑之上，透着诡异的紫蓝色光泽，偶尔闪过一阵亮光，像是背后有流星闪过。 宁长生倒觉得云层之外像极了洪荒世界，不过很快她摇了摇头，往事不可追，她应该展望未来。 “乔伊，这就是飞梭？每家每户都有吗？” 听到主人的问话，小机器人回答道：“对，但不一定每家都有。在主星和几个大的卫星，人们比较富裕，家里不仅有飞梭，还有旅行飞船呢。但小的地方可能就没有那么普及了，大家通常都搭乘公共飞车。” 根据原身的记忆，他们一家都是主星本地户口，不过主星的范围很大，他们并不在经济政治中心。 “爸爸也有飞梭和飞船，不过飞船是商用的，每次只能停靠在航空港。”小机器人又补充说道，“就像植物园，其他小的星球一般都没有的，大家已经习惯了虚拟现实，就没有花其他功夫培育植物了，毕竟是个很费钱的事儿。” “可我们吃什么呢？不需要种植作物吗？”人类移居到外星系，生存环境改变了不利于地球生物生长可以理解，但人类的身体不可能不需要能量的补给。 小机器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多数人四五天才进食一顿，喝的农业星特有的植物制成的食剂。” 而原身就是大多数之外的人。这个时代的人通常体格都很好，极难患病，就算不再像基因药最初生效时那般只用吸收太阳能风能等能量，但他们也不需要吃太多的食物，食剂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营养。原身却很倒霉地保留了原始人类较弱的身体，还附带基因缺陷的病症，不得不按古时人类那样进食。 宁长生觉得这个机器人挺好玩儿的，情绪感知很厉害，还会考量什么可以说什么要婉转。 她不是原身自然不会对小机器人的回答有什么感觉，只道：“那人类就失去了很多乐趣了，美食，也是人生的一种追求。” 遥想当年神域尚在的时候，她时常被灶君夫妇宴请品尝佳肴。沧海桑田，现在人间竟再无厨之一艺，她也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天网上也有一群人追求复古，还在研究母星的文明，大概不久后还是能出成果吧。”小机器人不确定地道。 宁长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很快他们也到了目的地，东区植物园。 主星很大，他们位于东北半球的位置，又按方向划分，植物园所在的区域是东区，算是贸易发展区。固然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习惯了网络购物，但还是有一部分追求实体经济的人，加上这边有区域植物园，环境秀丽，自然也能吸引客源。 宁长生对购物没有半点兴趣，到了植物园便下车，直接扫票控制着轮椅方向走了进去。 “长生，你想先去哪个园区呀？”小机器人紧跟着自家主人，开口问道。 宁长生却头也不转，直奔一片林地而去。“就这儿吧！” 她的眼睛可不像寻常人类，因为神识的强大，她可以更敏锐地捕捉丰富的视觉世界。离她最近的地方，是一片乱石林立的草地，周围高大的乔木落下一堆黄叶，密密麻麻地掩住了地表的生灵。趁这里无人，她弯腰翻开表面的枯枝，一抹青翠乎的映入眼底。 地衣，地球中古老的生命组合，以旺盛的生命力存活至今。它们并不依赖阳光和水分，而是顺天知命，干旱时瘪缩，潮湿天气蓬勃生长。寒潮来袭时紧裹身躯，春日放晴又迅速恢复生机。 最关键的是，它们身上有着浓郁的生气，几乎是整个植物园最显眼的存在。 宁长生的脸上终于轻松了几分。 第五章 植物园闯祸 地衣是一种独特的生物复合体，它是真菌和藻类的共生，两者结盟一个保护一个提供养分，快速攻占着疆域，吞噬营养物质发展壮大，覆盖了陆地表面百分之十的空间。无论在葱茏的密林，还是在乱石深处，从南极到北极，从高山到沙漠，无处不见它的身影。它的生气旺盛，宁长生并不意外。 也不等其他人前来阻止，宁长生便已经闭上双眼，强大的神识化为一只无形的手小心地采割着裹在地衣身上的生气，再由魂体吸收。整个植物园占地近两百多平方千米，由星球原始地貌改造，虽然很多地区植被并不茂密，但全部加起来生气的供给也不小了。 宁长生倒也没竭泽而渔，仅仅吸收了两层便收了手，而此刻她苍白的脸上明显增添了几分红润，比之前状态好了很多。 “嘀嘀——嘀嘀——”尖锐的警报声在半空中拉响，就在这时，在植物园上方巡视的飞梭逼近了宁长生，车门一开，警卫人员从里面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严重警告，公共植物园不允许人为破坏珍惜植被。把手举起来。” 一行四人个子都接近两米，腰间系着银白色的金属环，而右方位置有个巴掌大的圆管，此刻都被他们握在手上，对准了宁长生。 大概注意到这边不小的动静，不少人都望了过来。 机器人赶紧上前挡在自家主人面前，解释道：“我的主人还是未成年，这是第一次来植物园，并不清楚规矩，我们接受罚款。” 警卫人员眼下看到坐在轮椅上瘦的如同骷髅一般的宁长生，自然猜到了内情，不过仍然没有放下了手上的武器。而且领头的那人还沉着脸，从手环里摘下两个粘合在一起的圆形金属块，一个贴在机器人身上，一个贴在宁长身轮椅上。这是重力环，一旦开启，意图逃跑的人便会背负极大的重力，半步都移动不了。 “然而你并没有起到很好的监护作用，你们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是对机器人说的，在监护人没在场的情况下，有些家用机器人是有一定的监护权的，比如这个叫乔伊的机器人。然而它没把自己的主人看好，破坏了植物园的原始生态环境，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植物园有植物园的规矩，尤其这些植物的养护很复杂，人的行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毁坏生态犯下弥天大罪，他们不得不严肃处理。 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小机器人有些急了，因为存储了联邦律法的它知道一旦那些植物受到较大影响，它的主人就算尚未成年，也会被关进少管所接受教育。可是宁长生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去那种地方，它真的没料到自己向来沉默温和的主人会突然胆子这么大，还动了手。 要知道植物园里的很多植物只能看，外表都铺设有一层隔离膜，避免人类触碰破坏，可偏偏这片草地就没有，还让它的主人得手，这下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等等。” 被吸引过来的人群里走出一个清瘦的青年，棕黑的短发松散地绑在头上，整个人干净利落，不过他脑袋上方正悬浮着一个小的圆形金属，像是镜头一样的东西。 “据我所知，苔藓是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植物，它不会因为人的触碰就坏死。这个小妹妹也不过就是掀开了落叶，并没有犯多大的过失。况且你们园方不重视这里，没设置隔离网，也没有导视牌特意说明，怎么能怪这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妹妹。” -迦神说的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罚款就行了，带去局里恐吓谁呀 -小妹妹一看就是基因病携带者，能有什么破坏力 -联盟珍贵的植物园却没设置隔离网，一会儿真正想搞破坏的人发现了，损失才叫大。现在在这儿纠缠小妹妹，不如快些修补隔离网 -我看小妹妹瘦的只剩骨头了，恐怕……就算她无意间犯了错，也可以谅解 观众的回复出现在青年鼻梁上架着的镜片上，旁人看不见，却也大概知道这人在直播。 领头的警卫人员却皱紧了眉头，看了看轮椅上的小女孩，又扫了眼青年头顶上的镜头，面色有些犹豫。 青年却道：“不如你们先通知园方尽快修复这里的漏洞，然后找个研究员来测试下这些苔藓有没有受损，再对小妹妹进行罚款？重力环就大可不必了，这是犯人才戴的东西。” “行。”领头的人点头同意了，赶紧联系多方人员，当然也去掉了宁长生和机器人身上的重力环。 气氛有所缓解，那青年便走到宁长身面前，蹲了下来，道：“小妹妹你不用害怕，你也没做什么。哥哥家里也养了苔藓，实在不行我赔给园方就是了。” 见宁长生一直没有说话，他以为对方吓傻了，赶紧过来安慰。他打小身体也不好，童年就一直住在医院很是受了一番苦，自认为理解轮椅上的宁长生，看待对方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看直播的观众一片狼叫。 -啊啊啊啊啊，我伽这个专注的小眼神，里面好像有星星 -不止星星，是银河！！！ -森气，想要伽神的动感眼波 -想成为小妹妹的替身 宁长生神识广大，自然捕获了青年镜片里的信息，她悠闲地靠着椅背，目光打量着青年。 “苔藓很贵吗？”她蓦地开口道。 没想到小妹妹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青年挠了挠下巴回答道：“还好，看是什么品种和品级。普通的低级苔藓几百块一朵。” -迦神骗人，天网上最便宜也是千元起，还只有婴儿拳头大 -我伽大概是为了安慰小妹妹吧 -植物园的苔藓至少也是中等的，按小妹妹掀开的落叶面积看，少说也得赔个小几万，还不包括其他后续影响的赔付 -月工资才一千的我，瑟瑟发抖 -大家都差不多，机器人逐渐替代我们，我们只能做咸鱼了 -我觉得免不了要被罚款，机器人果然还是有缺陷，如果及时拦住主人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小妹妹用的a级家用机器人，市面上最好的，不算差了 -本来有些仇富，但是看看小妹妹也挺可怜的，现代人好难生病呀，她还坐轮椅 后面全都是一些怜悯宁长生的话了，她便没再看下去。老实说原身家真的不算穷了，如果按人均1200的月工资来说，现在存款接近一百万的她绝对说得上是身揣巨款。 她倒是没想到掀个叶子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好在她有钱，再者她神识瞧了瞧那片区域，并没有半点损伤。本来地衣群蕴含的生气也不全是支撑它们生长，多的还会外泄出来，她吸纳的那些最多就是把它们消散在空气中的生气吞噬了而已。 不过这植物园不能再来了，她不是没办法屏蔽人和机器的监控，但太麻烦，她担心自己小动作太多被天道发现。 第六章 败家 最后事情的发展如宁长生所料，地衣并无半点受损，这颗星球虽然不似地球，但经过人类的改造，尤其是植物园周边，生态环境已经十分接近了。即使地衣被称作环境监测师，这点小的动静对它影响并不大。 不过尽管如此，宁长生还是被罚款缴纳了三万才被允许放行。 小机器人怕自家主人在外面待太久会引起身体不适，便提前约好了车过来接送，还在直播的那位青年好心地把他们主仆二人送上了车。 临别之际，宁长生突然道：“我想买植物养，你知道可以在哪儿买到？” 青年身体虽然比之旁人要薄弱许多，但总的来说并无大碍，尤其家族气运宏达，有祖先荫庇，富贵终身。宁长生虽然想报答对方的一时善心，但见状也不再干预。天地无常，有缺无漏，万事皆有一线生机和一线恶果，蝴蝶的翅膀也许会影响未来格局，她不想自己为对方带来变数。 青年从刚才宁长生被罚数万元，干净利落地刷卡，面上没有半点波澜，便知道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但是养植物并不是个简单轻松的事，他还是提醒对方道：“小妹妹，你为什么想养植物呢？” 宁长生直视对方的眼睛，道：“不喜欢虚拟景象。” “好吧。” 青年看到对方冷月深潭一般的视线，心神晃了晃。他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孩子应有的眼神，没有生气，就跟濒死的老人一般古井无波，大概是身体真的不好了吧。这个时代科技不可谓不发达，但有的领域的研究还是停滞不前。他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叹，说道：“我把我买植物的一些网店发给你，你可以参考着购买。那些店虽然价格上比其他店略高，但植物品质很好。” 说完，他看了看宁长生光裸的手腕，知道对方没有随身的联网用品，便直接将数据传送给了一旁的机器人乔伊。 乔伊明白自家主人的想法，接受了信息后，待宁长生和青年道谢并告别，便推着主人上了叫来的飞梭。 原身以前很喜欢上天网，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从小只能待在家里，没有玩伴，只能一个人看书学习。早些年宁母还会在家陪伴，但在她十二岁以后发现这样对孩子成长发育不利，便开放了网络给她，加上宁父生意越做越大，宁母便离家了。对原身而言，网络的丰富让她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她想活下去，见识这个世界的多彩。不过这半年原身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才减少了上网时间，更多的是睡在营养舱。 “乔伊，我的手环在你那儿吗？” 她现在就想购买植物栽种起来，生气虽然是天生天养，但是可以捕捉，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养灵植。其实如果整个城市都是山水之城，她也不用花大力气去营造绿植空间。但现实是这个城市全都是虚拟景象，要改变城市的微气候需要时间和一系列手段，明显这些她都没有，只能从小做起，而且要将微小做到极致。方寸天地，营建洞天。 小机器人听到主人的问话，从机器内腔里将东西取了出来。为了主人的出行安全，它其实携带了很多东西，包括急救药物和一些必需品在身上。 宁长生拿到了手环便直接扣到左手手腕上，按照记忆登陆进天网。 原身选择的是外放型手环，顾名思义，图像以光屏的方式呈现。宁长生看到眼前发着盈盈蓝光的光幕，捏了捏手腕，觉得这有点像修士的某些法术。 随后她也没去好奇探索天网，直接去了青年推荐的第一家店，《百草园》。 百草园的商品界面很简约，大多是用陶盆装着绿植，置于白墙面前。三维成像，顾客点击一件商品可以任意旋转观测，还结合了触觉和嗅觉，仿佛那东西真的放在你面前。卖相也确实都不错，至少没有什么干枯发黄的劣品。 当然，价格不便宜，就拿一盆小的草本花卉来说，小一万块，抵得上普通人大半年的收入了。不过宁长生看到这家店的销量并不低，还是皇冠店铺，可见这世界上喜欢伺弄植物花草的人不少。 宁长生看了一圈，对这家店并不是很满意。这些花草大多是在实验室培育长大了，没有经过真正的风霜，生命力并不顽强，引来的生气自然就少。于是她关掉了页面，去了青年推荐的最后一家店。 那青年说话行事很有条理，一看就是经过精英教育的，这样的人同样存在一个弊病，过于呆板教条。他们心中往往有一把尺子，规范他们的言行举止。以大见小，对方推荐的第一家店一定是他最满意的，而最后一家店，则相反。 果然，最后一家店就没有第一家店那么精致，至少商品图像上植物都是直接丛植栽种在培养土里，一簇一簇地出现。当然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视觉效果上让人觉得更开阔，植物也更鲜活了，不像被包装好的精美商品。 这家店绿植的养护能力不错，但远没有第一家好，因为植物丛里不全是形貌完整的植物，有些枯黄的枝叶被店家人为修剪了，为了看上去好看。当然售价也就降了一部分，平均下来比第一家店便宜几百块。 宁长生直接在这家店里购置了九种草本，七种水生植物，六种灌木，五种小乔木，加上二十二种地衣，共计七七四十九种植物。加上一些培养土、营养药剂和运送费，四十二万就这样没了。 看着自家主人一眨眼就花掉一半身家还眼不眨心不跳的，小机器人有些不淡定了。 “长生，这些植物太贵了，我们只剩下一半的钱，后面还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会打钱过来。而且我们家里也没有空间去种植呀，你退掉一部分吧。” 躲难的宁父宁母多半是不敢联系自家女儿的，怕给她带来麻烦，不然这半年原身也不会郁郁寡欢最后身死。也就是说这笔钱可能是她所有的身家了，小机器人看宁长生的眼神活脱脱像是败家子。 第七章 营造洞天 “我记得在新区那边我们有套院子，直接去那里。”她连收货地址也写的那边，自然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小机器人一想，还真是，新时代的人都喜欢旅游度假，有钱的满世界置产，没钱的在网上虚拟旅行。宁父以前在好几处风光秀丽的地方都买了房，本来想带着妻女放松休闲的，可因为原身的病情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他们人也逃得远远的，更不用说了。 但小机器人有些犹豫：“那边离克拉医生的诊所太远了。” “克拉医生最近都不在，而且我身体好多了，可以先去住一段时间，等克拉医生回来我再去找他。” 小机器人虽然遵循着设定的程序照顾着自家主人，但它其实也有自己独有的情绪感知系统，这是它特殊的地方。虽然纠结，但最后还是被宁长生说服了。 他们先回到家里，收拾了一番后，直接前往新区的住宅。 新区其实并不新，它已经开发了十多年，但对比其他区域它的人为改造并不多，还保留了自己原始的地理风貌，甚至一些原生的植被种群，茂密的草丛和荆棘。蜿蜒曲折的水系汇入镜空一般的淡水湖里，加上植物的映衬，显得静谧平和。适宜的气候，使得很多老年人都喜欢在这边度假。当然，这边房价也不便宜，独栋院子都是百万起跳。 原身没去过那地方，所以宁长生对那里也没印象，不过在前往的途中她搜找了那个地方的地图，顺势查看了该地的水文地质等情况，心中也有了一定的把握。 宁父买的院子紧挨水源，不过位置有点偏僻，远离了人群，背后还有几座秃顶的山，瞧着有点凄凉，但意外地合宁长生眼缘。 她暂时无法改变城市微气候，自然就选择自己营建小园林收集生气了。 园林在人类文明发展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从文字记载的殷周奴隶时期，给古代帝王贵族提供进行狩猎、游玩的囿开始，周文王所建造的灵台、灵沼、灵囿还被记载入《诗经·大雅》。隋唐以后，文人画家真正参与到造园，才使园林从自然山水园进化到写意山水园。 究其根本，园林就是仿造自然，讲究‘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与修真者的洞天福地、袖中天地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人的智慧。 即使人类这么多年走在未知的迷雾里，犯了不少大错，但历史进程的演进里，人类表现得算是很好了。 要换做以前，宁长生根本不用费劲营建山水。神，才是最得天地钟爱的种族，驱风逐雨，运化自然，不过盛衰有定，她现在反而要学习人族了。 人类以前有个说法，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宁父当年买下院子，又要了周围几匹山其实是想给自家病弱的女儿修建游乐设施，不过后来没能实现，反而给现在的宁长生更多蕴养生气的场所，她怎么能不开心。不过眼下她资源不足，只能从院子起步。 这边的建筑形式大多形状各异，依照主人家心意可以随时调整，因为它们采取的是某种特殊金属，只要输入相关的数据图像，它可以很快转化为该材质类似的构筑物，就跟3d打印机一般。 宁家人都没来过这里，所以这处的院子还保留着开发商最初的设置。宁长生不想将就，直接打开了光屏勾勾画画起来。她的神识足够强大，顺势侵入了住房系统里，将自己的意念传达给那个机器，连具体数据也不用输入。很快，那房子就动了起来。一个小时的功夫，一座形似蜀派园林风格的院子映入眼前。 什么叫蜀派园林，杜甫草堂就是其中的典型之作，自然古朴，不拘一格。没有繁琐的宫墙之境，也没有江南园林的精巧玲珑，好似随意泼墨而成的草书，却叫人心胸开阔疏朗。宁长生还在那院中开凿了一个水池，因水成园，正好种植她买的水生植物。 不过那仿真的置石和竹篱茅草瞧着并不真实，宁长生神识往周围一扫，便发现很多可取的素材，直接和机器人一起去搬了。这里整块地都是她的，除非对周围环境作出极大的破坏，影响整体生态，否则没人管她的。 和自家主人搬运了很久的石头和枯草，小机器人有些不解道：“长生，为什么我们连荒草也拔了放家里呀？这东西可以自然消解，我们不用特意采割。” 别以为荒草萋萋就是丑，在现代它们还可以是一种独特的‘荒草景观’，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实用的功效。 “荒草作用很多，我们可以装扮院子，还能扎木人。”做傀儡。运用生气，点木成兵，结草为仆。 当然，后面的宁长生没有告诉这个信仰科学的机器人。 等他们收拾好东西，到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宁长生订购的植物也都被快递运到了。这时的快递因为交通工具的更新变得非常快捷，同一个星球一小时内必达，不过因为母星植物过于珍稀的原因，快递公司选择了比较复杂的运输手段，所以才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运达也才几个小时。 宁长生早就选好了位置，指挥小机器人将培养土倾洒到特定位置，便亲手栽种起来。 “长生，你先去休息吧，这些我可以来。” 早在发现无法阻止主人的一意孤行后，它便搜索了全网能够找到的植物栽种指南，想努力养活这些昂贵的植物。而它的主人在外面活动了半天了，按以往来说，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了，眼下却还在活蹦乱跳，它有些不明白，但更多的是担忧。 宁长生闻言，拍了拍机器人的小脑袋，道：“没关系，我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至少肉体的腐败已经停止，甚至开始逐渐复苏，如果不是怕身体突然痊愈，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眼下早就无病无灾了。严重的还是她的魂体。 第八章 险境与生机 宁长生要做的，就是自建洞天，修养神魂。 她最初的小园林植物配置也是有讲究的，选择九种草本和七种水生植物，有陆有水互生阴阳，九为数之极，七为算之极，最后统共四十九种植物，大道五十，衍去其一，正是七七四十九。生气不尽，循环无穷。 在小机器人栽种绿植的时候，她又把从后山搬来的石头重叠造型。院子已经开凿出一片水域了，叠山理水，缺的自然是山。要知道自然界向来都是水随山动，山因水活。 就这样主仆二人忙活一下午，傍晚时分，一切才结束。 宁长生看到满园翠色，沉吟了片刻，又上前调整了一番。待她收手的那一瞬，狂风乍起，夹带着神秘的呼啸，惊起簌簌叶响，甚至连地面都微微地颤动。 小机器人有些惊慌，感觉像是地震来临了。它立马转动脚轮，几息之间便来到自家主人身旁，想要保护她。 宁长生轻挥右手拂开了小机器人，面色平静地看了看头顶的苍穹，一跺脚，那紊乱的力量波动就像被突然掐住了喉咙，霎那间便停了下来。 随后她缓缓迈腿走了七步，明明人就在那里，却如凌波，恍惚间好似看到脚底绽放一朵金莲，又转瞬即逝，只让人觉得眼花。而在她停下脚步的那一秒，整个院子兀的被一片水雾缭绕，如临仙境，山水相映，美不胜收。 人族所说‘山水以山为血脉，以草为毛发，以烟云为神采’，眼前，便是极致。 而宁长生并没有去欣赏这片美景，相反，她盘腿席地而坐，直接开始吸收这些外化的生气。 不错，那雾气就是小洞天生成后第一缕清气，就如清晨第一抹阳光一样，十分难得，不容错过。 倒是被隔离在数米之外的小机器人急的乱转。它发现自家主人似乎在做某种神秘仪式，可是它并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困在家里十多年，俗世不通的主人会知道这些，担心这种东西会对主人造成伤害，可它又无能为力，脑海里一片乱码。 一个小时后，就在小机器人准备报警前，宁长生突然睁开眼睛。 就在刚才，她忍着剧痛将神魂和最近吸收的生气融合在一起，因为缺口太多了，一旦积累到一定量的生气，她的魂体又跟个筛子似的直接就把生气漏出去，她只好先修复。可是就在她补漏的时候，魂海突然之间就不听使唤了，快速旋转起来，带着凛冽的危险气息，将周围的生气直接卷入漩涡之中，一切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没有踪迹，连带她的神识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的抓扯。宁长生赶紧凝神和那股神秘的力量对抗，想让风波平静，却迟迟不得其法，弄的她也有些惶惑和莫名。 她向来心神宁寂，不欲强求，但同样她活了这么多年，重重历险，也知道有些必争，与天争与地争。她要争的，就是长生。 也就是这一刹那，宁长生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溺于水中，如何求生？答曰：顺着水的本性起伏，与漩涡一起进入水流的中心，与涌出的流水一起浮出水面，顺从水的流动方向而出。 通达生命，不是一味逆反相斗，反而要顺，向死而生。 如此一想，她索性由着那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神识卷入其中。周围刀剑相逼，疼痛和失控的无力感让她几乎快要窒息，可是望向黑暗的深渊，冥冥之中，她感觉到对面才是她的机缘，她必须挺过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宁长生差点觉得一眼万年了，那股惊人的力道突然间却消失了，化作莹莹金光，四散在黑暗里。发现了宁长生的神识，金光活泼地靠了过来，纠缠成缕缕金线，环绕着宁长生。就在宁长生准备伸出手抚摸它们的时候，金线全都渗透进了她的识海。 她，醒了过来。 “长生长生，你怎么了？”感觉到那种隔离它的力量陡然消失，小机器人赶紧走到自家主人旁边，紧张地问道。 宁长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神色若明若暗，几息后却莫名笑了起来：“我没事儿，感觉自己不能更好了。” 是呀，当年神域即将陨落，众神实力大减，低位神灵甚至身死道消，她不得已之下借神器抗了部分天劫，之后便好不了了。可是眼下，她再也感受不到纠缠了自己数万年的暗疾之痛，神魂轻松自在，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那金光是什么她并不知晓，但结果是好的。 “长生，我们现在就回去，去看医生。家里还有全天候的身体监控，绝对比这里安全。” 小机器人却不敢再由小主人任性，它的职责是陪伴，是守护。满足自家主人所有愿望的前提是她一定是好好的，可眼下它的主人根本就不正常，尤其是刚才的异相，它很害怕，那些超出了它能理解的范围。 看到小机器人准备预约飞梭了，宁长生突然抓住它的手，笑着道：“你可以先看看我的身体数据。” 小机器人迟疑了一秒，但还是听从主人的吩咐测试了一下数据。可是等数据传输到它的信息处理中心途中，它感觉到不对劲，立马中断和中央网的连接。每个机器人被制造出来后，为防止其失控伤人，它们都会被强制和中央网绑定。平时中央网就跟一个监控中心一样，采集收纳机器人的数据，当然为了用户的隐私，并没有人去查看。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没人看得到，如果有人得到密钥，它的数据绝对暴露无遗。而它小主人身体的异常绝对会被发现，它不允许。 “怎么了？”宁长生自然察觉到机器人的动静，问了一声。 小机器人冷静下来，道：“我的数据会被录入进中央网，可以被人查看。不过长生你放心，刚才我切断了联系。可是……” 它睁着一双蓝色的大眼，里面闪着乱线，“长生，你身体为什么会突然恢复？” 第九章 坦白 小机器人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蓝光，一眼便望得见底，清澈如稚童。 宁长生垂眸看向了它，右手放在它脑袋上，缓声说道：“因为我们都是世界上独特的个体。” “我不懂。”小机器人戳了戳自己的肚子，不解道，“我们本来就不同呀。” 遗传基因序列不同，外貌身高不同，兴趣爱好不同，都足以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个体。更何况它和主人还不是一个种族，它不明白自家主人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但是乔伊没发现自己和其他机器人不一样吗？你会思考，你有自己的情感，你还会违反机器人规定。” 小机器人原本还懵懵懂懂，听到了这里，它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是，是啊，没有机器人会自动切断中央网，它们是被控制的机器，为人所用，被人所操控，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的意识的呢？ 好像是它在制作工厂睁开眼的那个时候。 那会儿它还只是一堆组装到一半的零件堆，没有身体，被放在玻璃罩里供人观摩，静静地看着无数只机械臂在它身边来来往往。技术人员偶尔会将火热的目光投向它，再说一堆它听不懂的语言，控制着生产机器参照它的数据批量生产新一代的零件。 再后来，制作工厂来了一群偷偷摸摸的人，他们打碎了隔离它的玻璃罩，将它取出准备带走。那时候工厂的警报响了，两方交火。想要带走它的人慌忙之中，将它放到了生产线上，和它的‘孪生兄弟姐妹们’待在一起。等那个人满身是血地折返回来时，抱住它旁边的零件堆就走了。 工厂的人没能抓住凶手，被领导层狠狠责罚了一顿，并且内部人员也进行了大换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它所在的生产车间才重新开启了生产线。只是这时候没有人认出它，都以为它被那群人带走了。 它和其他同伴一起被安装上了很多多余的部件，焊上了手臂，套上了外壳，然后出厂，和其他机器人一起被摆上了货架。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宁父带回了家，陪伴自己的小主人。如果不是自家主人突然提起，它差点也忘了自己的不同了。 它突然有点紧张，最开始它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后来它进入了天网，接收了很多讯息，显示了人类对智能机器人的真实态度——工具。工具，是不应该有感情的，而它有，还被小主人发现了。它不想被带走，倒不是畏惧人类，而是习惯了和小主人一起的生活，尽管只是天天在家里，可它不想面对未知的未来。 察觉到小机器人突如其来的恐惧，宁长生微微荡起嘴角，开口道：“不用担心，乔伊，在我眼底你一直都是你。” 最开始察觉到小机器人体内的生气，她还以为是人类被天道宠爱，得到了创造生灵的能力。可是出了次门她才发现，这世间远没有她猜测的那般神奇，再结合从天网里获取的信息，她很快便得到了答案。人类信赖自己创造的科技，却也承担了很多恶果。 就拿千年前的基因药之害来说，百分之八十的人口消失在历史长河，想来里面有很多感悟天道的修士。唯有他们，才有机会获得创造之力，可到底是陨落了。天道袖手旁边，如果不是她被生祭惊醒横插一手，人类怕已然消隐了。就像当年神界一般，你以为是天道宠儿，天灾依旧毫不留情地降下。对人类，亦如此。 所以眼下天地重新洗牌，万千生灵各寻契机。小机器人体内的生气，应该是无意间生成的。 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小机器人一直很贴心地陪伴照顾着她，她也当对方是自己的家人。原身的死也不怪机器人，谁知道这么巧机器人充电重启的时候，原身的身体就突然崩溃，而说好全天候监控原身身体数据，可及时救治原身的家庭医生那边出了岔子，到现在还没察觉出来，宁父真是白白浪费了一笔钱给医院。 看小机器人还有些惴惴不安，宁长生站了起来，拍了拍对方脑袋道：“行了，一切都有我，有问题到时再说。” 她现在暗疾已消，其他的在她看来都是小事，没必要担惊受怕的。 想了想，她走向新开凿出的池子，踏着石阶走向那朵娇弱单薄的莲花。水生植物她选购了菖蒲、水竹、金鱼藻、浮萍、水葱和荇菜这六种常见的地球植物，造景简单自然，唯一的颜色就是池中泛着微黄的莲花，不过品貌一般，还只有一朵，在池子里显得有些凄凉。 宁长生伸出右手在池水里荡了荡，莫名的，那朵绽放在池中的莲花竟靠了过来，吻上宁长生苍白圆润的指尖。 一直注意着自家主人的乔伊便看到那朵莲花突然被数道金光拥裹，而后迅速扩大，长出一瓣又一瓣的花叶，重重叠叠，色泽净透通白，唯有花心泛着金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莲花的颜色从中心慢慢浸染开来，渐层消弱，宛如水墨。 佛经里有提到过一种叫千叶白莲的花，此花生于佛国阿耨达池中，人世间难以见到，故又称“稀有之花”。传说当年释迦牟尼的舌根中闪出千道金光，每道金交化作一朵千叶白莲花，每朵白莲花坐着一位盘脚交叉、足心向上的小菩萨，所以人们将此花当作佛的化身。 那朵莲花不仅自己得到进化，同时还从根部兀自长出了无数分支。几乎是眨眼的时间，满池金莲花开，分外热闹。 亲眼见到莲花异象的小机器人心情蓦地平复下来。 它现在不再担心自己了，比起它，它的主人显然更超出人类的范畴，它应该苦恼的是如何藏住自家主人。 感觉到小机器人心情的变化，宁长生弯着粉唇笑了笑，这才起身。 “走吧乔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说完，便径直走向屋内。 看着自家明明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风一吹仿佛就会被刮倒的小主人，小机器人却莫名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剑指苍穹的气势，无惧风雨，我自泰然。 它澄澈的大睛闪了闪，片刻后脸上挂出一抹笑，虽然只是程序化设定的一个弧线，却丝毫没有消减它的好心情。 小机器人转动脚轮追在主人身后，主仆二人进了屋，关上门，一室温馨。 第十章 金桔妖 平静的湖边，三三两两的老人打着伞坐在矮椅上自在地垂钓。微风吹来，半人高的芦苇摇曳生姿，平添了几分安逸闲适。 岸边钓鱼的光头老者看了眼没有动静的鱼钩，揉了揉鼻子，对旁边的好友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有点不一样，像是哪儿的花开了，我出门老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 睡在躺椅上的老人闻声，揭开了盖在脸上的帽子，“啊，有吗？我没什么感觉。是不是你家里的花开了啊，都快成花圃了，我看你再买下来后面住哪儿。” “爱好嘛，年纪大了总得找点事儿做。再说了，我们家的花都在花房里，哪儿会溢出来，我看是有人最近弄了园圃，怕是投资什么的。” 戴帽子的老者起身，拍了拍帽子摇头道：“这不大可能，我们这片地价很贵，虽然环境质量不错，但做林木生意明显挣不回来，赔本的买卖谁愿意。” 不过等他话音刚落下，一阵幽香扑鼻而来，老者明显愣住了。 这香气倒不是馥郁的香型，反而带着一股清香，顺着风势就跑了出来。但是香溢不散，闻了叫人心绪疏朗，好似压在心底的浊气都消散了，真是奇妙。 他身旁的光头老者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对他道：“就是这股味道，就是这股味道，老罗，你闻见没？” 被叫做老罗的老者用帽子扇了扇，不禁点头：“还挺好闻的，你知道是什么花吗？我都有点想买了。” 过去老友痴迷养花草还被他们一群人笑话人老了烧钱玩儿，可眼下他似乎有点明白老友的想法了，真的遇上喜欢的，花再多钱也值得呀。 光头老者皱着眉头又深深嗅了一下，愁眉道：“我这还真不知道，先前我就闻到了，一直没弄清楚是什么，源头也没找到。我们这片还是太大了，万一是人家家里飘出来的，可能走到门口也不知道是哪家。” “也是。”不过老罗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你们家不是有一堆花草的测试仪器吗？有没有专门分析品种的？或许可以找到办法。” “有品种分析仪，不过我以往都是用来分析种子或者叶片，香味还真没试过，不行我回家翻翻使用说明，看有没有。” 光头老者明显是个急性子，这下鱼也不钓了，直接收拾了工具转身便往家里跑，看得老罗直摇头。 急匆匆跑回家的光头老者正打算去地下室拿仪器，却被他家夫人拦住了。别看光头老者其貌不扬，他的妻子倒是位温婉的美妇人，即使岁月在她脸上凿出了深浅不一的沟壑，那通身的气质却是不凡。 “怎么了，我有事儿要去地下室。”光头老者不解地看向自家夫人。 却听妇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泥丘，道：“你的小情人从楼上摔下来，不见了。” “什么？！！”光头老者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奔向了土丘。他看了看地面碎成几块的花盆，蹲下身子往土里掏了掏，却什么也没找到，脸上满是失意。 那草是他一次外出走访老朋友的时候，在花草市场的一个移动摊位上买的。卖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是姿态好看，根部盘旋，主枝微微向左边斜着，枝叶缀满枝头，像是云片，还是自然形成的，他当时就忍不住花了高价买回来。可惜那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养了几年硬是没有半点变化，他前段时间忍不住才把它搬到卧室，想就近天天看着，没曾想竟然从窗台上掉了下来，关键还不见了，他好气。 “可能是被飞鸟叼走了。”老妇人看到老伴脸上的难过，不得不安慰道，“实在舍不得，你再出去一趟，看看那个卖家还有没有在卖。” “哎，移动摊位，怕是遇不上了。算了，不强求，也养了这么多年，够了够了。” 光头老者摆了摆手，虽然表面说不在意，却还是放下了之前的事儿，直接回了房间。 却不曾想，他的心头朱砂痣此刻正赖皮赖脸地想住别人家。 看着根部自己绞成四股，生出两手两足，灵活地在地上跑来跑去，还把小机器人吓得脑袋死机，原地四转的绿头植物，宁长生皱了皱眉头。她拍了一下机器人的脑袋，好不容易把它纠结的脑子理顺，才对绿植说道：“让我收留你？你能给我什么？” “额，你不觉得自己遇到了神迹？”绿植不到二十公分，却顶着十足拟人的外表，夸张地瞪大眼睛看向宁长生，不可思议地说道。 它都不怕暴露自己，在这个人类面前显露了真身，她竟然不诚惶诚恐地把它迎到家里好好伺候，还一脸的拒绝，让它很生气。 “神迹？”宁长生挑了挑眉，“一个成形还没能化人的金桔妖？”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体。” 它明明只是顶着一头绿叶呀，对方从哪儿看出它是金桔的。 不对，对方知道它是妖精还没有反应，难不成…… “你是修士？不对呀，修真门派千年前大多都毁于一旦了，没有几个撑下来，现在早就躲在自己窝里不出来了。而且，你这干瘪的模样，瞧着也不像修士。” 距离她搬到这边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宁长生的身体内部早就恢复了健康，只是毕竟是病了十多年，短时间内不运用非人手段，外表看上去还真变化不大。瘦瘦弱弱的，皮肤白得可以看到透在下面的血管，眼睛大得突兀，还真和美人不沾边。 不过看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草木小妖嫌弃，宁长生还是觉得好笑。 她直接弯下身子，双指一闭一弹，竟轻松就把那金桔妖弹出了院子外。 之前是她大意了没有设置结界，被小妖怪钻漏洞来了好几次，她本来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眼下对方还大大咧咧想赖上她了。 看着外表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小姑娘一下就把自己扔了出来，金桔妖神经再大条也发现了不对。不过它不仅没有害怕，眼睛里反而迸射出惊人的亮光，脸上跟发现了金子似的。 “老大，大佬，山长，你收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做的，你不是要打理后山吗？有了我，不愁没植物呀！！！” 第十一章 打劫 风起玉荷香，绿杨影里秋千藏。 宁长生的小院里景物不多，一池多山，三两绿影衬花红。但步入其中，却明显感觉到一丘藏曲折。山际安亭，水边留矶，寥寥几笔，细节之外有不尽之意，蕴藉有余味。 听到金桔妖讨好的话语，宁长生倒没拒绝，斜斜地靠在自己凿出的假山石上，身后花影、树影、云影、水影，交相呼应，隐约间竟有股蓬莱仙境缥缈间的感觉。 “有了你怎么就不愁植物了？”她开口道。 本来她就对这个难得见到的小精怪有点兴趣，眼下对方自动送上门来，她自然要问上一问。 宁长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一股莫名的光彩，泛着隐隐的星光，与她苍白干枯的病容截然相反，看得金桔妖一愣，随后狗腿地道：“别看我本体不大，我其实都是大妖精了，在我们那儿还有好些生了灵智的花草妖精，要不是那会儿它们走不了，我们都想一起组团星际旅行的。” “你是说还有很多你这样的精怪？”宁长生挑了挑眉问道。 金桔妖好不容易才又跳进院子，看自己要抱的大腿被自己引起一些兴味了，赶紧自卖自夸道：“不是我说，我们那地儿大概是块宝地。我从种子萌芽那会儿就有了灵智，长了一千年就能跑能走了，其他的几百岁的小妖精每天叽叽喳喳的，可活泼了，用不了几百年估计也能跟我一样了。” “那你是想把它们都叫到我这里？” “当然，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山长，一山之长，大家都听您的。别看现在大家伙儿实力都不咋地，但是随便扯点根摘点叶，煮茶炖药，喝了轻轻松松上百岁。”金桔妖说道。 宁.山长.长生笑了笑，却道：“你们那儿不是风水宝地吗？把它们叫过来不是害了它们？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万一等你们全都到了，我把你们一网打尽，捉来吃了，你们也逃不掉。” 小金桔沉默了，这么一想还真是有可能，不过最后却咬着牙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反正跟着您有肉吃。” “一个草木妖想吃肉？” “口误口误，反正就这意思。您就说收不收，您后面那几座荒山，就算种普通植物也要费不少钱，我们至少可以帮您打理，不至于成秃顶山。” 小金桔中气十足地道，不过内心却有些忐忑，多少担心宁长生拒绝。对方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力却很强。它的直觉救了它很多次，也帮它留住了很多机缘，这次，一定是一个好机会，它不能错过。 宁长生敲了敲身后的石壁，沉吟片刻后点头道：“你都跳楼投奔我了，我也不好拒绝。不过我们约法三章，到了我这儿，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性子，都得听我的指挥。不听管教的话……” 显然，她搬到这边住下后，就知道金桔妖的存在了，还知道对方曾经好几次偷偷跑到她院子外面吸收溢出去的生气。不过她观对方身上没有半点血气，是个朴实修行的小妖，便没动手。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补充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小金桔愣愣地看着宁长生，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点头。 “你之前怎么跑别人家里做家养小盆景了，观果盆景还不结果，很有自信嘛。”宁长生语气凉凉的，听得妖精想打人。 “我贪吃吃了颗大石子儿，结果消化不良不能动了，被一个人类苗木商人挖了出来，刚好被这个小区的小光头买了，就在这里待了几年。”金桔妖委屈地道。 好在那小光头是个真正爱草木的人，特别精心地伺候着它，不然它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指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 “什么石头？”宁长生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喏，就它。”小金桔往自己根部的洞里挖了挖，拿出一颗不规整的半透明金色矿石。“之前看着它像是锁住了很多能量，我就想着吞了它不知道能不能变出人形，没曾想不仅没有，还害了我几年不能动弹。气死我了。” 不过宁长生看到那颗石头却是眼底一亮，径直走了过去，拿起来又看了看，突然对小金桔道：“既然对你没有用处，就给我吧，当你们的住宿费。” 她是魂体重生，身无长物，比不得当年，自然想收集点法宝护身。本来收留小金桔是想看看这个本土人士能不能给她一些线索，没曾想对方送了个大礼过来。 那石头不是其他，学名叫石髓，顾名思义，石头的精髓。人界常见的是翡翠、玛瑙这类的，但宁长生手里的却不是，而是修真界用于炼器的一种高级石材。要问宁长生一个神灵怎么知道的，那些年他们受了人族多少供奉，自然时不时瞧瞧他们，免得人族突然灭绝了。甚至好些修真门派的顶级功法，还是神灵偷渡送出来的，她自然对人类很了解。 不过金桔妖手里的石髓太小了，鸽子蛋大小，真要给修真界的人炼造，怕也弄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可宁长生又不是人，这东西她用处可多了。该给金桔妖好好记上一功，如此一想，她笑眯眯地瞧着金桔妖，一脸和蔼。 金桔妖：“！！！” 它万万没想到自己打家劫舍这么多年，仗着身小灵活会遁地，抢了不少妖怪的东西，结果到头来被一个人类把东西拿了。关键它被还不能生气，得开开心心地把宝物奉上，谁叫它打不过，还得抱人家大腿，就跟交保护费一样。 “不是，山长，您不是收留我们吗？怎么还……” 它想垂死挣扎一下，虽然那块石头它用不上，可瞧着就是个好东西呀，不能放手！ 宁长生却对金桔妖摇了摇头，“再怎么样我也得吃饭呀，你们一堆妖精过来指不定把我吃穷。我现在一个未成年，无工作能力和经验的孤儿，总得有个进项吧。” 金桔妖觉得宁长生说得也没错，便道：“我这儿有其他，你可以拿去换钱。” 说完，它又从自己的洞里掏了掏，什么珠宝呀、项链呀、耳环首饰摆了一地，看着一旁的小机器人大开眼界。瞧瞧人家，小小的个子，大大的容量。而自己笨拙的身体，还只有一个内置箱，天生天养的物种果然不能比。 “行，既然你一片好心，我也不能辜负你。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了，以后你就是我座下的第一护法。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小弟都带过来了，我等你啊。” 宁长生来者不拒，收完东西，一脸可亲的模样把小金桔推出了门，嘱咐道。 等回过神来，看着紧闭的院门，口袋被掏得一干二净的小金桔孤零零地站在门外，满脸茫然。 风一吹，它头顶的叶子掉落了下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往远处飘去，颇有几分凄凉。 小金桔不自觉地摸了摸曾经无数个寂寞的深夜，给了它无限慰藉的‘藏宝洞’，眼下空空如也。它在想，自己怕不是拜了个大哥，而是进了贼窝？！！ 丧心病狂的人类，啊啊啊啊啊！！！ 第十二章 炼丹田 打劫了金桔妖的小金库，宁长生心情十分舒畅。虽然这些东西和她昔日的宝贝相比，简直入不了眼，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完全不嫌弃。 不过她又仔细翻了翻金桔妖交上来的‘供品’，这小金桔存的宝贝怎么都是一些女性喜爱的珠宝首饰，它可是个男妖，瞧着娘里娘气的，难不成是妖精界的‘妇女之友’？ 想到这里，宁长生摇了摇头，叹道：“这一届妖精怕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了。” 想想她以前座下的弟子，再看看现在，啧啧啧。 一旁的机器人乔伊闻声，眼里闪过不解，犹豫地道：“长生，你真要让刚才那个妖怪把它的同伴们都带过来呀？它看上去都不太，呃，正常，它的同伴估计也……” 被宁长生科普了妖精鬼怪存在的小机器人本来心底挺害怕这种神奇的物种，结果看到了傻兮兮的金桔妖，顿感对方的不靠谱。它现在更担心对方会拖累自家小主人，毕竟它主人看起来虽然什么也没显露，但那股风轻云淡的气势，就很碾压众生了。 “就跟放羊一样，放一只是放，放一群也是放，没什么差别。而且我们不是把钱都花完了吗？它们刚好送钱上来，我们也不亏。” 宁长生可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神仙，什么阵仗没见过，就算打着一群小妖精金库的主意，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但万一它们里面有能力很强的妖怪，不会找我们算账吗？”毕竟自家小主人那可是雁过拔毛式的收费标准。就拿金桔妖交上来的东西来说吧，那颗石头它看不出名堂来，可其他珠宝首饰，一看就知道是珍藏级的古董，随便拿一个出去都可以买下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了。它怕对方后悔，找自家小主人算账。 宁长生却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我这儿又不是什么民宿酒店，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只能说，我给它们的东西远远胜过它们上供的这些，有眼睛的就绝对不敢乱来。再说了，你觉得它们打得过我吗？” 就算她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上神，但对付一群几百上千岁的小妖绰绰有余。 小机器人瞧了瞧主人的细胳膊细腿，又想到她的神奇之处，内心也不太确定了。 “放心吧，我也不简单。”真要是纯白善良，她也不可能是世上最后一位神了。 “对了，之前教你的心法用了之后感觉怎么样？”宁长生说道。 她看乔伊体内自带一股生气，要是人类的话，是可以踏入修真一途的，不过机器人这种新鲜的物种还真不知道。她只好拿出过去修真界入门典籍修修改改了一番，传授给小机器人，想看看是否行之有效。 小机器人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体内自打修炼了功法便失控，不断到处流窜的代码，迟疑地道：“大概有用吧？” 宁长生神识往乔伊体内一扫，看到一串串她看不懂的符号像血液一般四处流动，并没有像人类那般通过人体经络汇入丹田，明明携带了大量生气，苦于无地积聚，最后都四散到空气中，白费了一番力气。 思考了片刻，宁长生突然道：“嘿，是我想岔了，先前我以为你们的数据统一存储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也能成为人类丹田一样的存在，可我今天才发现，你们的数据都是连接天网的，也就是没有实体。” 她记得自己昏睡的过程中，有次醒来她发现人类世界早已天翻地覆，科技繁荣。那会儿人类会用一种名叫‘移动硬盘’的东西存储海量的书籍资料等，她就以为小机器人原理也是一样。可是现在想想都过去了一千多年了，这个时代早就不用那么落后的方式存储数据。 “这么看来我得给你造一个丹田，刚好小金桔上供了一颗石髓。” 说完，她拿出了那颗模样不大的石块，神识往上一切，轻松得将其分成两半。然后用手把石块捏了捏，神奇的是，明明刚才还坚硬无比的石髓，在宁长生的手里柔软地如同泥巴。没过多久，就被她捏成粉末状的东西。 接着宁长生视线看向池中的千叶白莲，其中形色最好，身上金光也最多的一朵兀自跳了出来，悬浮到了宁长生面前。宁长生指尖轻轻一点，那莲花便化作了一股清澈的活水，融入了石粉中。两者一接触，便如同发生了某种化学作用一般，快速冒泡，自动旋转搅动起来。 宁长生看了看石泥的成色，几息之后，她突然秀口一吐，一簇耀眼的火光凭空而出，将石泥紧紧包裹起来。 她这火可不是戏说里的火焰山火，而是真真正正由元神、元气、元精函藏修炼出来的三昧真火，十大本源火之一。作为曾经的天道宠儿，宁长生的‘神火’自然非同一般，淬炼个矿石不在话下。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宁长生干脆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一个多小时后，就在小机器人猜想自家小主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宁长生蓦地睁开双眼，眼神带着少见的凌厉，如同冷刃。她伸出右手隔空一抓，火光顿时消散开去，一颗透明泛着七彩光泽的珠子出现在她掌心。 再一瞧，宁长生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 她勾唇看向一旁的机器人乔伊，指尖一弹，那颗珠子直接穿过了小机器人坚实的外壳，进入它的脑袋。 一道亮光闪过，就见原本紊乱的数据就像突然被规范了道路，有条不紊地携带着生气涌入那颗珠子，而后又从珠子的底端钻出，开始新一轮的运转，给小机器人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气。 “长、长生，我感觉到了！”小机器人突然尖叫，“就好像有了心脏一样，好奇怪。” 它的双手此刻正紧紧地抱着脑袋，生怕不小心头就掉下来一般，十分新奇。“嗯，你再按我所说的心法修炼，应该就可以了。” 宁长生看着激动万分地小机器人，淡淡地笑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悠远。 第十三章 旧友 却说那头，被宁长生洗劫一空的小金桔惨兮兮地踏上了寻家之路。 它待了数百年的老窝离‘新家’其实也不远，搭乘飞梭，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大概六七个小时就能够抵达了。但问题在于，它并没有飞梭，也不可能随便就跳到一个人类面前请求帮忙。除了在宁长生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面前显得有些缺根弦外，其余时候它脑子还是清醒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被迫融入人类环境这么久，还是听说过的。 “哎，呸呸呸，这什么土呀，恶心死我了！” 一颗绿色的脑袋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破开了地表，大吐特吐起来。 这是在地下赶了几个时辰路的金桔妖，没有飞梭，又得避开人群，它没有办法只好遁地走。可遁地也不是说一直顺利的，它中间为了避开人造地下管道和建筑基底，绕了很多远路，累个半死。结果走到这个地界，还被充斥奇怪味道的泥巴恶心到了，它实在憋不住气了，直接冲出地面。 等它歇了好几分钟，这才有了精神开始环顾四周，准备看看这把它都逼得差点窒息的泥巴究竟是个啥。 不想这一瞧，竟让它看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 “嗨，小玫瑰，你还记得我吗？” 金桔妖眼睛突然一亮，手脚并用地从地里爬了出来，甩了甩脑袋把身上的泥巴弄掉，才屁颠儿屁颠儿跑了过去。 它的老朋友住的地方地势平坦，远处有山林掩映，近处一条山泉缓缓经过。脚下，刚刚翻动过的土壤散发着一股清香，还有施了草木灰的痕迹，处处显露着美好生活的痕迹，看得金桔妖都有些羡慕。 听到它的叫喊，原本闭目小憩的一丛玫瑰睁开眼。不过在看到来者是谁后，她脸上原本的平静安详全然消失，反而冒着火光，生气地抖落了身上的水珠，突然就甩出一支带刺的藤蔓，直冲金桔妖而去。 “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你这个诈骗犯！！！” 听到玫瑰的怒吼，金桔妖抬头一瞧，刚好看到对方甩来的藤蔓上，利刺如千万刀刃破空而来，泛着森森的寒意。看这阵仗，金桔妖被吓得小心灵颤了颤，根部一软，直接趴在地上打了个滚，恰好就躲开了对方的一击。 不过见一击不成，那藤蔓又直追金桔妖而来。 金桔妖不得不东跳西窜，累得它喘不过气来。 跳到了一棵乔木的树梢，才堪堪躲过玫瑰的攻击，金桔妖也有些生气了，怒道：“我说我怎么得罪你了，就是好心过来打个招呼，你就这么对我下黑手。” 玫瑰听了冷冷一笑，“呵呵，当年是谁说要带我去它家的，骗我说帮我搬行李，结果就带着我的一堆宝石跑路了。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金桔妖一听这里，才想起当年的事儿，不过那些宝石早就被它上供给宁山长了，想必拿不回来。 它心底一虚，喏喏道：“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想去高一点的地方看看回家的路线，结果半路上发现一颗古怪的石头，我瞧着好看就把它吞了，谁知道吞了它我就再也动不了，也不能说话，你也没来找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被一个人类挖走了，后来被一个人类买下种在了家中。过了好几十年，我才能再动起来，就想回家，刚好遇到你，也是缘分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玫瑰一脸冷淡，道：“既然你是无意的，那你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金桔妖苦着脸，解释道：“这，我，我被一个人类打劫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连带我自己几百年的收藏。” 看着玫瑰的藤蔓再度扬起，它赶紧补充道：“但是你放心，那个人类很不一般，住的地方灵气充裕，她允许我把我的朋友带过去。在那儿住个百年，我觉得我们可能就可以化形了！真的，我没骗你。” 金桔妖虽然偶尔也会坑蒙拐骗，抢一些它不大喜欢的妖精的宝贝，但对待朋友它还是比较靠谱的。玫瑰是它出谷后遇到的第一个真诚的朋友，要不是那次的意外，它真不会‘卷款私逃’的。 玫瑰听了金桔妖的辩解，又看了看对方几十年都没有长进的修为，有些怀疑了。毕竟它们是天生的灵物，就算是在普通的地界，也能吸收日月精华修炼，不至于停滞不前。这么看，金桔妖可能说的的确是实话，当年它应该不是故意逃走的。 如此一想，玫瑰收回了攻击，才道：“我那些宝石存了好久，还是费了很大功夫从地下挖出来的，结果被你一声不响地拿走了，自然生气。” 见玫瑰态度松动了，金桔妖这才从树上跳下来，道：“我明白，谁知道我运气那么差劲。你这几十年怎么过的呀？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看着舒服的环境，估计平时有人伺候，就跟小光头花房里的那些植物一样，还真好。 听到金桔妖的问话，玫瑰的脸突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枝叶，道：“有次山洪暴发，我被冲走了，受了伤奄奄一息，被一个大妖怪救了。它把我带到了这里，还帮我松土捉虫，给我浇肥……” “哦，那它可真是个好妖怪，助妖为乐。” 金桔妖随口道，不过几秒后反应过来：“什，什么妖怪？它就在这附近吗？那泥巴是不是被它洒了什么，臭烘烘的。” 玫瑰看了看金桔妖刚才钻出来的地方，满脸的一言难尽，“应该是尿。它们种族喜欢这样做标记。” 它俩正聊着，嗅到自己领地有了其他味道，生怕玫瑰受伤的大妖怪赶紧加快步子，奔了过来。 “玫瑰！”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头大嘴宽，全身覆盖着一层极具光泽的黑色长毛，锋利的白齿隐隐露了出来，透着一股生人勿扰的气势。 它一跑过来，大地仿佛都摇晃了起来。 第十四章 众妖投奔 金桔妖一下紧张起来，头顶的叶子竖得直直的，不自觉地根部紧抓土地想土遁。但为了保住自己在老朋友面前的形象，它硬咬着牙没动，甚至还挂上了僵硬的笑容，走上前主动打招呼。 “嘿嘿，你好，我是玫瑰的朋友，金桔。” 对方漆黑的眼珠深深地看了金桔妖一眼，良久才点头回答道：“你好。” 瞧它面无表情，不怒自威的模样就不好惹，金桔妖想找借口溜了，结果玫瑰却叫住了它。 “等等，你不是说有个地方灵气充裕，适合我们修炼，要带我去吗？能不能把阿熊也带上？这地方虽然适合居住，但是灵气少得可怜，我有些着急。” 解开了误会，玫瑰自然恢复了原来的态度，想着金桔妖既然开口了，说明它新找到的住处真的不错，比金桔的老窝那边还好，便开口了。 这些年她全靠阿熊把灵力渡给她才治好了多年的暗伤，可是也正因为如此，阿熊的修为没有半点提升。犬族的寿命比不得它们草木一族，她明显感觉到最近几年阿熊的身体没有过去好了，必须得找到解决办法。 金桔妖听到玫瑰提到对方的名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长得跟熊似的，叫阿熊还挺合适。不过本质上还是条小狗狗，比不上自己。 “行啊，不过我也不知道山主喜不喜欢犬族，先上门看看吧。” 山长肯定会掏光这家伙的口袋，刚好替自己报仇了。刚才可憋死它了，还被吓唬了一下，气妖。 “行，我们跟你走。”既然玫瑰想去，那它自然跟着玫瑰走，顺便保护她。 于是三妖收拾了一番上路了，倒不是直奔宁长生那里，而是先回金桔的老家，一处没有人迹的山谷。有了犬妖代步，金桔和玫瑰则盘在它身上，一路向西。 如果此时有人，想必就会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身上绑着几条藤蔓，快速穿行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眨眼的功夫就在数百米之外，竟和飞梭的速度不相上下了。 等金桔回到自己家，大概过了六个小时。看到和当年它走之前没啥变化的同族，它原本高悬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山谷位于密林深处很安全，但就怕有个万一，所幸大家都还在。于是金桔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讲了出来，重点强调宁山长的厉害和那个地方的美好。 一众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妖自然被说动了，还主动找出自己藏了多年的宝贝，想到时交给山长当房租。 见状，金桔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家人，最关键的就是要同甘共苦，要穷，大家一起穷。 金桔大手一挥，一棵棵草木精怪听令，从坑里齐齐地跳了出来。有的体型过大，不得不消耗灵力缩小形体，这样才能爬到狗子身上。 嗨呀，它们长这么大还没骑过狗呢，真新鲜。老金真够意思的，不仅带它们去好去处，连交通工具都找好了，贴心极了。 玫瑰见状想开口阻止，但看到阿熊对她摇头，她也不好说话。毕竟它们是被顺便带过去的，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然怕日后其他花草妖会不满。 有了金桔妖的指路，加上黑熊犬敏锐的嗅觉和视力，一行妖躲躲藏藏，总算在深夜抵达了宁长生的小院外。 “以身体为丹炉，以精气神为灵药，呼吸化风，心意造火，足以在体内炼出内丹。” 无需睡觉的宁长生正教授着小机器人修炼，感觉到院外的隔离幕墙有了些许波动。她神识往外一扫，竟看到条浑身卷满藤蔓枝叶的大型犬，就像人造的动物型景观绿植，身上却发出各种咿咿呀呀嫌挤的抱怨声。 “谁故意压到我的花了！你们这群心机女表，故意的吧，想败坏我美丽的容颜，就怕山长对我刮目相看。”一道雄浑有力的女声突然冒了出来，气势汹汹地道。 倒是听到它的话，其他草木妖不乐意了：“我说水仙你别自恋了，长得跟大蒜似的。论姿色，兰花、石榴、玉簪、芙蓉，哪个不比你好看。要不是怕你掉下去，我们才不会特意绑住你。” 水仙却冷哼了一声，道：“等到了冬天，一个二个缩得跟鹌鹑一样，我才不跟你们这群娇娇弱弱的庸脂俗粉比。” “绿萼姐，你看看水仙。” “行了啊，大家注意点形象，我们这是来拜山头，不是比花魁。”绿萼本体是棵白梅，比起其他植株矮小的草本藤本，它以高大的体型成为妖中一霸。它发话了，其他妖不敢再吵，通通闭上嘴巴。 本来被众妖闹得脑门儿疼的金桔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要有个二把手，全靠自己吼就不能显得它逼人的气魄了。 听完了全程的宁长生：…… 这批妖精质量都不大行呀，一个个傻白甜的。 无奈，人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能让它们走。宁长生挥了一下右手，院门兀自打开，就听她道：“都进来吧。” “！！！” 沉迷吵架的众妖这才发现它们似乎当着山长的面吵了一架，山长不会对它们印象不好，不要它们吧？ 这下它们气也不敢喘，纷纷从黑熊犬妖身上跳了下来，小心地跟在金桔妖后面，前去‘叩见’山长。 “情况就是这样了，我的同族们都是修行的好苗子，平时文文静静的也不惹事。您把它们往山上一扔，什么也不用操心，我们就可以按照您心意去长。” 金桔妖讨好地朝坐在软椅上面无表情地宁长生笑了笑，说完，转头对众妖道：“之前你们说好给山长带的特产呢？都拿出来。” “玫瑰的我替她给。” 就在众妖拉扯自己的包裹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黑熊犬妖说话了。就见它右爪往脖子一挠，一条皮质项链掉了下来，然后被它用双手人性化地捧了起来走到宁长生面前。 “山长，这是我从祖先那里传下来的犬牙，据说在古时候可以避邪驱鬼，希望您不要嫌弃。” 别看黑熊犬按品种来说只是普通的田园犬，可昔日的哮天也是由黑土狗修炼而来的。黑熊犬献上来的这颗犬牙有一两千年的历史，价值不菲，可以算得上是一族的传家宝。 要是以前，它绝不会这么做，家族的荣誉不能随便丢弃。可现在他们黑熊犬一族式微，生出灵智的越来越少，稍有实力的却慢慢老去死亡，就只剩下它一个了。留着，也没了意义，不如拿来讨好这位背景深厚的山长。 要问它怎么看出宁长生背景深厚的，就这满池千叶白莲，这浓郁的灵气，它又不像那群草木妖那般傻兮兮。 宁长生扫了一眼，道：“你们一族的族长印章就收回去，收留你一个就算了，难不成还要我负责你们子子孙孙？” 黑熊犬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傻眼了，“可是，我手上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宝物。” “行了，你们当我是山贼吗？此山是我开，留下买路财？” 宁长生没好气道：“我这院子因水成景，借景后山，你们好好装扮我的后山就行了。自己到山上找位置住下，不要五颜六色奇奇怪怪的景象。至于犬族，就看家护院吧。每个妖都别露出原型，尽量缩小模样，不然其他人看了会觉得奇怪。” 她再补一个障眼法，让其他人以为是她从网上买的绿植，今晚送到便移植到山上的。 第十五章 直播 《魔鬼的讲坛》总导演伊恩最近急得上火。 他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年轻时候喜欢四处采风调研，在行走了多地后，他发现现实世界背后潜藏的危机。面对日益被机器支配一切、被虚拟污染、逐渐失去人性的世界，他想作出改变，于是就有了《魔鬼的讲坛》这个直播综艺。 原本他是想叫上一群富有经验的徒步旅行者和登山者走向文明另一端的路，探索野外丛林，让人们重新认识自然，与自然合作。要说人们在虚拟现实中待久了，对真实的生态环境还挺感兴趣的，至少关注度不会低。可偏偏台里领导和他意见不合，觉得纯素人的节目没看点，硬是拉进来一群明星。 这个时代的娱乐行业发展繁荣，毕竟机器人替代了人类很多简单枯燥的工作，而这个时代的人口不算多，还分散在多颗星球上，彼此间没有资源上的竞争，人类闲下来内心世界荒芜一片，自然需要精神力量支撑了。娱乐行业借势发展起来，甚至还制造出了不少虚拟偶像，真人明星也是极其受欢迎的。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眼下娱乐行业是发展蓬勃，可那些明星同质化都太严重了，人生经历大抵相同，能够给予粉丝内心的力量就不说了，看着什么受欢迎一窝蜂就都去弄这个，千篇一面，伊恩都看烦了。 而且他渐渐感觉到年轻人越来越躁动，挤压在心底的压力如果没有得到有效途径的释放，迟早要出问题。但这个时代的人又都宅在家里，没有出门游玩的习惯。 伊恩就想做一个先行者，引导人们外出的行为，让接触自然成为人们的习惯，从而改变一代一代的人。 梦想是饱满的，可现实很骨感。一个教育示范类型的节目被过多娱乐因子的介入，就发生了很多不可控制的化学反应。比如眼下。 “不行，我家兰诺可是今年最火的小花，你一去就三周没有消息，粉丝可不接受。而且还是去未开发的地带，万一出意外算谁的。” “老朋友，不是我说呀，你这个节目怕要改。大家本来挺好看的小伙子小姑娘，被你弄个灰头土脸的，还不许帮忙，荒野求生吗？” “虽然乌尔一直走硬汉路线，但总不能王者带一群青铜吧，那地方危险性又不可估量，不带这么玩儿的。” 明天就要录制了，结果被一群经纪人阻挠要求修改节目流程设计，领导层也发了话，伊恩差点抓狂。真要有想法不早提，现在时间又不能推迟，毕竟签了协议的，弄得他们项目组的人赶紧通宵重新制定计划，才堪堪在早上七点如约开始拍摄。 “行了，就按计划走，要是谁表现不佳也怪不了我们，后面再修改。” 伊恩熬得满眼的红血丝，恶狠狠地把醒神的烟按熄在器皿里，又碾了碾，似乎这样可以替他出一口恶气。 要到了这里还没意识到是有人要整他，他就把名字倒着写。 多余的他派了助理去查，至于他自己，也来不及收拾，跟着导演组就奔往目的地——珠日湖湿地。 要说这里也并不特别，位于主星东北位置，和行政区有点距离，胜在安全。不过这里原生流域自然环境优美，三条水系汇聚在一起顺山势而下，最后停留在一片洼地。金黄的荒草景致里，碧绿无暇的珠日湖如同金沙映衬下的明珠，熠熠生辉。 这种地方就适合美美美地拍照，伊恩找的经验丰富的旅行者素人都没有什么大展手脚的机会，但偏偏伊恩也不想让整他的人如意，直接给了第一期的主题，‘神农传说’。人类文明从农耕开始，行动吧年轻的种子们，生命的讲坛由你们开始。 于是一群追随偶像过来，想看自然美景和美美的明星的网友被直播里的画面惊到下巴都掉了。 露宿野外他们有想过，采摘狩猎他们有想过，可万万没想到，节目的开端竟然是开垦荒地。关键工具还是用石头磨的，之原始，之难用，明星们一个两个惨兮兮，又饿又累，当着直播镜头想发火还只能憋着。那笨手笨脚的动作，看得一众网友乐呵呵。 -这个节目名字叫错了吧，应该是《土地的革命》，2333…… -不不不，我觉得挺合适的，《魔鬼的讲坛》，伊恩就是魔鬼，正在教一群小孩子如何生存 -我以为我是来看美景和美人的，没想到是疯狂原始人 -众明星：你们是魔鬼吗？哈哈 -这附近有一片居住区，我家在那边有套房子，刚好去偶遇摄制组 -羡慕，我也想去看看我们蓝发碧眼的洛蒙小王子。请问那边的房子贵吗？有没有出租的呀？ -楼上别傻了，主星着名的富人养老胜地，他们会缺钱出租房子吗？分分钟百万起跳，怕了吗 -怕了怕了，以为这是离偶像最近的距离，却没想到我们之间有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那就是金钱 原本以为节目挺平庸吸引不了多少关注，却没想到伊恩的小小报复，竟意外抓到网友的点。昔日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明星落到地底，上厕所还得刨坑，多么强烈的反差萌。 收视率直线上升，伊恩乐了。 挨了一周多的时间，节目组真的不管不顾，任由他们吃了三顿不知名野草，再强悍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尤其是明星组，像惨遭风雨蹂躏的娇花，不得不向节目求助。 “导演，你们说的地我们开垦了，种菜我们也种了，但这菜也不是速生转眼就能吃的，我们总得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吧。” 别看他们就靠着湖，里面淡水鱼还挺多的，可谁敢吃？大家都是食剂营养剂过来的，有钱了偶尔享受下古人的饮食可那是消遣。让他们自己来，谁也不敢动手了。 说话的是明星中最年长的齐迁，但其实也就而立之年，去年他刚获得了一个平台颁布的最受欢迎男艺人奖，就是所谓的‘视帝’。要说他来参加节目多少是看在伊恩的面子上，他们有着拐着弯儿的亲戚关系，也是唯一敢和伊恩抗议的明星了。毕竟其他人隐约知道自己公司坑了伊恩，全都只敢乖乖听话。 伊恩考虑也不能把明星逼得太狠，一会儿粉丝们该反弹了，便道：“这里不远的地方有处住宅区，想吃东西，就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第十六章 外来客 得了导演的恩准，一众明星赶紧收拾了一番，至少形象上过得去，这才动身出发。本以为很快就会达到目的地，没曾想翻越了好几座大山，还没看到居民区的影子，他们一时间都感觉被伊恩骗了。 尤其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偶像型歌手江瑞，家里有钱有权，自己又有颜，进娱乐圈就是为了玩儿。在家好好的少爷不做，出来被人整，他心情能好才有鬼。这一周多无法正常饮食，啃了几顿半生不熟的野草，他肠胃很难受，又遇到不如意的事，坏脾气就忍不住了。 正要发火，突然听到在身边毫无存在感的素人探险者站在山顶喊道：“快看啊，前面是植物园吧？应该不远处就有人了！” “哪儿呢哪儿呢？” 一堆人凑到那人旁边，摄像头齐齐怼过去，让素人一时有些紧张，怯怯地指了指东南方向。 大家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果然，就在山下西南位置，有一片素净的白色花海。重重叠叠的不知名白花缀在绿茵树丛中，一径通幽，仿佛提灯引路的侍女。最吸人眼球的是山顶那几树银花，风一刮过，花瓣簌簌飘落，好似花间起舞的精灵。而一侧清泉走过，隐约间有淙淙流淌的声响。山气霏霏然，如坠仙境。 没人看了不愣神的。 就连原本挤满屏幕的留言一时间都停止了更新。 “这片花林真好看。”说话的是明星中唯一的女孩子兰诺。 参加这个直播节目的艺人一共五位，四男一女。有儒雅风流的‘视帝’齐迁，硬汉演员的乌尔，金发碧眼的男模特岱立，偶像歌手江瑞。兰诺作为人气流量女星，自然是门面担当了。 不过这个节目一直没给她机会，天天挖地除草种菜的，不然就是就地取材烧火煮饭，蓬头垢面毫无形象，她都快怀疑自己参加这个节目是否有意义了。可眼下，终于遇到一个展现自己的地方，她很快脑筋一转，找到了对策。 “我们可以去问问植物园的主人，看能不能帮他养护植物，相应的他给我们提供食物。我们种了这么久的菜了，瞧我手上都长茧了，还是有点经验的。” 她一边干劲十足地说着，一边朝镜头爽朗地笑，似乎蛮有信心做好这事儿的。看得她的粉丝一脸心疼，又很高兴自家偶像没有娇滴滴地喊苦喊累，而是直面困难，路人对她的观感都好了许多。 倒是一直就阴云压顶的江瑞看了眼兰诺，冷哼了一声，白眼翻天。也不给兰诺更多表现的机会，直接冲在人群前头。他饿了，想吃东西，很想。 江瑞一米八九的个子，手长腿长的，自然轻松地就把众人甩到后面。到了花林的位置他也只是赞赏地看了几眼，便又路过它，顺着旁边的小路走去。其实这里根本不需要导视牌，来往的路也就这一条。虽然曲折蜿蜒了些，但并不难走。 又路过了一片玫瑰园和不知名的植物丛，江瑞这才看到掩映在绿影之下的一处住宅。 要说那院子长得真奇怪，白墙青瓦，偏偏头上顶着稻草，不过也不难看，反而看上去有种放荡不羁的洒脱，多了几分野趣。 伴着淡雅的香气，江瑞理了理衣服，叩响了院门。 “有人在家吗？” 久久没人回应，江瑞不得不开口呼喊了。明明闻着这花香心胸开朗，可他那胃却不合时宜地痛了起来，还是那种难以抑制的绞疼。没一会儿他整张脸就开始泛白，额头还冒出冷汗。不过他是个好面子的人，硬是没当着直播观众的面表现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江瑞犹豫要不要换一户人家的时候，面前的院门突然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半人高的家用机器人，而在它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儿。要说那女孩儿其实也挺好看的，精致立体的五官，白嫩通透的肌肤，不点而红的唇珠。带着一副大病初愈的柔弱感，惹人怜爱。不过对方的眼神却带着和年龄不符的淡漠，生生将五官的明艳转成了清冷，如同幽谷独自绽放的墨兰。 “什么事？” 宁长生神识一扫便知道这人身后还有群人正浩浩荡荡地朝她家走来，甚至还不长眼地进了后山。虽然她没悬挂禁止入内的标示，但明显花海属于私人领地，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入内，就算是拍摄节目，那也不对。 昔日的上神有些不爽快，面对扰人清静的外来者自然语气也可起不到哪儿去。 “呃……” 江瑞家世好，自己长得又不错，才华也有，一直以来都是受人追捧，没想到现在却受人嫌弃了。而且对方眼底差点就直接写‘不欢迎’几个大字了，他只好摸了摸鼻尖，道：“小妹妹你好，我们是《魔鬼的讲坛》节目组的，就在前面不远的珠日湖湿地录制节目。但是遇到点麻烦，能不能请你或者你家大人帮个忙？” 面对小女孩的冷脸，莫名的，江瑞的坏脾气却使不出来，好似对方就应该这么高高在上地讲话。 “没有。”宁长生冷冷地回了一句。 “啊？” “我说，没有大人。”她说话间扫了眼对方的胃，却没有反应。 疼痛越发剧烈，江瑞不得已伸出右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道：“那你有治疗仪或者止痛药剂吗？我可能吃了一些不合适的东西，现在胃很痛。” 他痛得腿脚发软，眼底开始出现重影，这下顾不得形象只得开口求救。却不想，他刚一说完，眼睛一黑，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摄影师跟在数米远的地方，来不及行动。就在江瑞后脑勺快要亲吻地面的时候，宁长生蓦地伸出一右手捞了他一把，纤细瘦弱的手臂轻松就把大高个子提了起来，而后丢进了小机器人怀里。 她转身就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小机器人道：“乔伊，把他放亭子里吧。” 小机器人听令，但还是问道：“可我们有药吗？” “药？” 宁长生眼神悠然，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后，然后看向兀自立在假山旁的金桔，道：“我们有药。” 跟在脚后的摄影师却背后一凉，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因为是直播，他只能跟在江瑞后面，如实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第十七章 醒来 宁长生进屋后拿了个石质的药臼才走了出来。 看到她直直走向自己，先前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逍遥洒脱，见有人来了还不知避让，硬是被宁长生塞到亭子边的金桔妖内心开始惴惴不安，不自觉地抖了抖头顶的枝桠。 然后就听到识海里传来山长的声音：“结果。” “啊？”金桔妖很纳闷儿，什么东西的结果呀。 “我说，结个果子。” 宁长生脸都黑了一半，本来这群小妖精们性格就很跳脱，难以管教，眼下还有点智商着急。她有点愁。 “哦哦哦。”金桔妖这才明白，赶紧在枝叶的尖端催生了几个嫩生生、黄灿灿的小金桔。这是它的精华所化，味道绝对顶尖，保证山长吃了还想吃。 感觉到金桔妖莫名的欢乐情绪，宁长生沉默地看了它一眼，随后无情地一把摘下挂在枝头的几个金桔，放进了药臼开始杵药。 路过摄影师身边，她看到对方已经开始联系专业的救护队过来。想了想，她还是径直走到了她家第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江瑞身边。右手在江瑞腮边一捏，对方嘴巴便自动张开，宁长生干脆地把金桔汁倒进了他嘴里，摄影师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你，你喂了江瑞什么东西？” 摄影师下意识就有些惧怕面前这个神秘的小女孩，见如今对方强行喂了江瑞不知道的东西，他也顾不得害怕了，毕竟江瑞要是出事，他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到摄影师的质问，宁长生面上没有波澜，“药，治胃疼。” “诶，你这小孩儿怎么能随便乱喂东西呢，再说他也不是胃痛吧。昏迷了要先用仪器检测，你家大人不在，那你知道药用仪放哪儿了吗？” 其他的不说，先把眼前这小女孩引开最好，不然他莫名压力大，然而宁长生的回答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我家没有药用仪，我看得出来，他就是胃疼疼晕了。” 听到宁长生的话，不止摄影师头疼，网上也炸开了锅。新纪元后的人类虽然极少生病，但这并不意味着医学行业的凋零，相反，它们往更高精尖的方向发展了，故而对从业人员的要求更高。 宁长生一副瘦瘦小小的小孩模样，明显还没到进入专业院校学习的年纪。如今乱给病人吃东西，如果是身强力壮的人就算了，抵抗力强估计也没事儿。可江瑞都晕迷了，显然身体免疫也出了问题。江瑞的粉丝自然心疼偶像，纷纷谴责起直播镜头前的宁长生。有些粉丝年纪没和原身相差多少，这会儿心智也不成熟，见自家偶像受委屈了，直接谩骂起来，弄的直播间乌烟瘴气的。 跟拍的综艺和个人直播不同，宁长生并不能通过某些屏幕探看到旁人的评论，不过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也太大的反应。对她而言，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根本引不起她的注意。 就在众人为江瑞的健康问题着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紧闭双眼的江瑞咳嗽了起来，悠然转醒。 他只感觉嘴里有一股酸甜的清香，舔了舔唇，咦，那股酸涩清甜的滋味还在，是谁喂了他东西吗。 一直盯着他的摄影师见状，赶紧跑到江瑞身边，急切地问道：“江少，您还好吧？” 江瑞点了点头，刚想说自己的胃疼死了，都怪兰诺那个蠢女人，结果一摸胃，好像半点反应都没有。他愣了，问道：“你给我吃了胃药？” “啊？”摄影师挠了挠头，眼睛的余光看了眼身后的小女孩，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江少您真的胃疼呀？这个小姑娘喂了您一点东西。” 多的，他也回答不上来。 闻言，江瑞的眼睛乎的一亮，看向宁长生道：“小妹妹你给我吃了什么？” “金桔，呐，就是外面那株植物。” 宁长生指了指金桔妖，吓得它大气也不敢喘。 倒是江瑞顺着手势看了过去，这才留意到自己所在的这个院子。有池有山，有草木有亭阁，乍一看有点怪怪的，但细瞧却耐人寻味，总觉得有股难言的味道。而那株金桔树就倚在假山旁，不大，形状却生动活泼。 他们家里也有老人喜欢盆景这种复古的玩意儿，他虽不懂，但看得多也有眼力劲儿。这盆景讲究‘栽来小树连盆活，缩得群峰入座青’，花木都是重姿态的，养盆景的人就好那个形状，观花观叶再观果。而这金桔虽无果可赏，但那矫健有力的根部，盘根错节，枝叶缀于其中，看着就有股旺盛的生命力，让他格外喜欢。当然，遗憾的是没有多的果子了，不然他还想厚着脸皮讨要几颗。 “多谢小妹妹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要不，我给你做帮工？我看后面几座山是你们家的吧，但你们家似乎并没有大型的仪器设备，平时伺候起来工程浩大，纯人工很费功夫。我来帮忙，你们给我一点吃的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 仗着小姑娘救了自己，相对熟悉一些，江瑞打算先下手为强，保证自己不被折磨就够了。毕竟那么几座山的花林，还养得那般好，足以见得这家人不简单。这家的大人不在家，他刚好可以搭把手，说不定小姑娘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 却没想对方一开口却是问：“你们在录制节目？损坏的东西照价赔偿吗？胃药也要收费的。” “当然，本来就应该这样。” 江瑞有点懵，又听对方说道：“累计踩坏玫瑰、玉簪、水仙和兰花共计63株，含植株和幼苗。另上品金桔四颗，人工捣药费就算了。转账还是物物交易？” “啊？” 江瑞听这些草木的名字感觉有点耳熟，好像是些挺名贵的地球植物，但这个数据是怎么来的，他又没去花林。 “擦，是他们。”转眼功夫，他想起了走在他后面的同伴，那群人不会真的走进花林了吧？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那群人是在野外呆久了，以为地球植物跟主星的原生植物一样随处可见的吗？那花林一看就透着富贵的气息，为什么有人这么不知死活就钻进去了，还踩坏了那么多，节目组怕是要赔钱赔疯吧。 想到这里，江瑞突然乐了，被伊恩这个无良导演折磨那么久，是应该让他大出血一回。 第十八章 赔偿 和江瑞的幸灾乐祸不同，一旁的摄影师听了宁长生的话后心脏猛跳，只觉得大脑一下空白了。 “地、地球植物？”他喃喃道。 “当然。你见过主星的原生植物长那样吗？”江瑞轻飘飘地反问。 人类千年以前从地球搬迁出来，在太空环里面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星际航行船找到了这颗星球。虽景致一般，但各方面数据都很符合人类生存要求，于是就有了第一批人类定居，后来逐渐成为了主星。不过相较之地球，它有很多方面都并不如人意。尤其是到了后期人类开始追求宜居星球，结合自然的人造空间，主星的植物造景等过于单调乏味，还被很多精致主义者抛弃，迁往了其他星球。 有脑子的人看到之前的真实花海都不会轻举妄动，到底谁给他们勇气闯进私人园地，还敢做出破坏的。江瑞硬是想不明白。 于是，江瑞和宁长生就看到那个摄影师颤抖地摸上手环，给暂时离开场地的总导演发了视讯。 “喂～导演呀，出大事了。”他眼神有些发虚，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怎么讲起。 伊恩估计之前在忙其他，还没来得及收到直播，便纳闷儿地道：“怎么了？” “江少他们一行人不是准备找住户提供点食物吗，然后半路上看到好几座山头的花海，我跟着江少先走了，后面的人似乎闯了进去，还踩坏了里面很多的地球植物。”他眼神瞥向宁长生，又很快地转移回来，补充道：“花林的主人说累计踩坏了63株，问我们怎么付款。” “什么？”对面的伊恩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解了解胸前的纽扣，道：“你再说一遍。” 等摄影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后，他看向了一旁的江瑞，见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面上还算镇，镇定个屁，他现在只想骂人，生气到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最后落了句“等我马上过来”，就迅速挂掉了视讯。 摄影师朝宁长生尴尬地笑了笑，缩在了旁边减少自己的出现，毕竟还是在直播。 不过他们那里平静了，网络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原本热度只能算将就了直播综艺迅速在平台走红，直冲前几。怎么来的？当然是被现实版仙境——后山花林吸引来的。不过这是最初，随走直播的观看人数上升，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综艺节目闯了大祸，面临巨额赔偿，猎奇心理使得他们一窝蜂涌了上来。 地球植物是什么地位，你到植物园观赏还得买门票，进去了手都摸不到，有防护网的。不然就自己去天网买回家自己种，可那个购买价格就不是普通人能承担起的，更别说后期的养护了。 关键他们还在直播里发现了亮点人物，巨壕小妹妹，这是爱称，因为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但小小年纪家里就有几座山的地球植物林，这得多富有。而且面对陌生人拍摄节目也毫不怯场，面无表情传罚单，够酷的。 -原本还觉得小妹妹有点冷漠、不善交际，但看到了她的后山，我决定和她做朋友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怕冷，完全可以抱着冰山睡觉 -哈哈哈，我觉得巨壕小妹妹并不需要我们这群穷朋友 -那可不一定，人家交朋友都不在意有没有钱的，反正都没有她有钱（滑稽脸.jpg） -我只想问小妹妹是从哪儿弄来的那些花，到底怎么养才能这么生气勃勃，我买的苔藓又枯死了，去年祸害有三盆了，全都壮烈牺牲，想来吸吸巨壕小妹妹的欧气 -楼上也很壕，屡败屡战，生命不息，败家不止 -难道没人觉得兰诺他们太没脑子了吗？那么珍贵的地球植物还能一脚下去，料定了节目组会赔偿？ -当然有呀，不过这是江江的频道，我们不想聊不相关的蠢人 -兰诺背靠金大腿，赔款也完全不再怕的，指不定对方还能出资承包一片花海给她呢 -哎，我也希望我江可以有天承包一片花林给我，我也不贪心，就玫瑰好了 -楼上长得不丑，但想得美 江瑞的频道还算和平，毕竟赔偿和自家偶像关系不大，但是其他的频道就惨了。很多路人见不惯兰诺他们未经许可就进入别人的私家植物园，还糟蹋了那么多株植物，便指责了几句。粉丝就炸了，和路人吵了起来，还追到别人账户地下网络暴力。 这时候网络传播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而且大多数人的工作环境其实蛮自由的，偶尔摸摸鱼也无所谓，所以几乎大半数的人都知道了这个节目及它的意外事件。 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伊恩自然也看到了，这么大的流量，换作平时他估计心底早乐开花了，但眼下真心着急。他在路上调看了录制画面，又咨询了律师，对方说赔偿金几十万起步。他一个还算有名气的导演，手底下多个节目，一年也才5万年薪，这要赔恐怕他得倾家荡产了。 等伊恩一下飞梭，就看到站在花林外一群低头‘鹌鹑’，心底呵呵，“怎么了大家这是？之前胆子不挺大的吗，随便就进别人家的园子。” 这群人尤其是里面的明星，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出镜，增加曝光率，愣是没发现半点不对，踩坏了别人家的花草也不知道。 伊恩没好气地捏了捏鼻梁，冷声道：“看到观众人数多了起来是不是特别自豪，特别骄傲？那你们知道你们一脚下去是多少钱吗？” 兰诺腆着脸上前，“导演您先别生气，我们这不是见识少吗？这主人家也不设置点围栏，这么轻松就能进去，我们也以为不是很珍贵……” “不珍贵你们就能随便乱闯进去了？”伊恩瞪大眼，“老实说吧，这钱我赔不起，你们谁落下的脚就谁赔。不用担心冤假错案，直播都录了下来，挨着一个个查。” 一众明星都傻眼了，现在娱乐行业发达，行业规范却很严密，公司培养艺人都很系统化，所以出道的明星更多是像公司雇员，拿着比较稳定的薪水，最多有提成而已。节目组不帮忙负担，甚至总导演还说了句他赔不起，让他们一下懵了。 第十九章 不简单 伊恩到了，宁长生这个主人家自然也不好再留在家中，便和江瑞一起走向后山。人赃并获，她想看看有没有人耍赖。 别看宁长生个子小小的，走路的速度却很快，江瑞这个被粉丝称为腿精的大男人差点都追不上，一路下来气喘吁吁的。 “我说小老板，你是不是经常在家练习走路呀？速度跟飞一样。”江瑞心很大地开着玩笑，似乎一点不把赔偿当回事儿。 见宁长生懒得理他，他自己嘿嘿地笑了声，又道：“小老板，你们家后山有名字吗？比如什么梅园呀，兰苑之类的。” 他能从万千逐梦少男少女中脱颖而出，除了家庭背景雄厚，自然本身底子也是很出众的，才华横溢不说，比起同龄人而言可以说得上知识渊博。而这种博学多才并非急功突击出来的，源于从小的耳濡目染。他看得出宁长生一家非但富裕，还底蕴深厚。像她家的院子，这种独特的古时遗存之风绝对不可能是小家小户的设计。江瑞记得他家老爷子曾经说过，有些人就喜欢在风景优美之地建造庭院，并且还会给院子取名，所以他便问了出来。 宁长生一听，她的确忘了给这个小洞天取名了。最开始为了营造生气，她确实费了些心思，但后面就放纵了，尤其有了小妖精自觉布置空间，她也没管。如今想了想，还是倾注了一些心血的，便道：“人行其间，暗香随衣，游者自得美景。就叫《自得园》吧。” “好名字！” 江瑞听罢，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虽然基于家庭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对古地球的文化有一定的研究，但文学造诣还真说不上。要他最初的想法，无论是宁长生住的院子，还是后山，总充盈着若有若无的雅淡香气，他就会想着以香题名，可这样又有些过于直白。 宁长生随口的名字，却意外的妥帖。他们家那院子看似不经意，却是细细琢磨后的洒脱。后山他没仔细观望，不过也与寻常的草木园不同。别人都是遍植花树，瞧着就跟花圃一般，宁家后山的却是参差横斜，疏影清浅，别有一番韵味在其间。 而跟在宁长生身后，他才知道原来上山还有其他的路线，那小径周边的景象之动人，是他平生未曾见到的。观山在于看景色的突出亮点，而游山却在景致的联续，即是步移景异，动静相连。一动一静，是天地辩证之理所显，印证于游园造景之中。即便是路旁不知名野花，在整体环境的映衬下，仿佛都书写着自己的故事，无意间翻读，意味深长。这等功力，非当代大师不可寻。 眼下，江瑞看宁长生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就算是他们靠着的那一家，也不一定有这样的人脉，这宁长生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联邦有什么姓宁的隐士家族吗？他回去得好好查查，就算不能交好，也万万不能得罪。 就在江瑞打定主意准备套宁长生的话，打探消息的时候，没想到就已经到了目的地，看到伊恩一行人了。 看到江瑞身边走路带风，毫不怯懦地迎向众人视线的小女孩，伊恩知道这就是正主了，暗中赞叹了对方一句好气度，这才开口道：“你好，你就是花林的主人吧？请问怎么称呼？” “宁长生。” “原来是宁小姐，下午好呀，实在是抱歉打扰到你。” 伊恩还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就听对方说道：“无碍，赔钱离开即可。” 宁长生不欲和这群人多谈，等他们走了她才能好好收拾山上那群胆子肥了的花草妖。别以为她离得远没注意，这次事故有极大的部分是妖精们造成的。这群妖闻到陌生人的气息，一个两个都激动非常，硬是散发浓香把对方吸引过来，还诱使他们进入花林内部。那些踩坏的花草还是妖精们想靠近人类，自动驱使分支上前，被人类无意踩到的。要说起来，这算得上是‘碰瓷’了。普通人留意不到，但要遇上人类修士，这群草木妖估计要凉。 宁长生讲话干净利落，但不一定其他人见的惯，比如同性相斥的兰诺。 作为节目的门面担当，面对比明星还好看，自带灵气的富家小姐，这样完美的人设明显未来可能会和她抢饭碗，她可不甘心被这样抢风头，便笑得一脸温柔地开口道：“小妹妹，我们也是无意的，这里面还有很多普通的素人和工作人员，恐怕无法承担巨额的赔款，你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打个折什么的。” 她想的是，如果宁长生同意了，自己可以省一笔钱，其他人也会因为她这句话承她一份情，观众还会觉得她关注寻常人的生活，理解生活的不易，从而粉她。如果宁长生拒绝，则会给其他人留下斤斤计较的印象，要是进入娱乐圈也不会那么得观众缘。兰诺觉得自己简直机智极了。 宁长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你到植物园踩坏植物要罚款吗？” “这，这不一样啊。”兰诺道。 “是不一样，我只要赔偿，并不会罚款。”宁长生赞同地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在植物园发生的尴尬事，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宁长生并没有上套，兰诺总想扳回一城，但还没等她开口，就被伊恩拦了下来。 “宁小姐，我们复核了一下，的确就如你说的，我们总共损坏了63株植物，但短时间内钱款无法到账，不如我们节目组先给你写个欠条？等把责任落下来后，由节目组统一收齐再给你。你看行吗？” 宁长生觉得这个总导演还是很不错的，她并不喜欢人类弯弯道道的心思，也懒得和那种人废话，便点头同意了。她也不怕赖账，从来没有人敢欠神灵的钱的。 出了这么一个意外，节目暂时也录制不下去了，宣布临时休整，先放了一行人回家。 等这群人都离开了，宁长生才挂着淡笑看向满山的妖精，吓得它们瑟瑟发抖。 第二十章 妖 “这会儿知道紧张了？刚才玩得挺尽兴的啊。” 宁长生脚步微跨，缩地成寸，瞬息的时间便走到了山顶。而此时，一株巨大的绿萼梅树下，花草妖们正规规矩矩地排成一排，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山长。 从这里住下后，它们心底对山长有种莫名的害怕，也不敢惹事，每天就是变着花样展露自己希望能得到山长的喜爱。可是日子久了，小妖精们也发现山长其实很好说话，基本上它们做什么都不会管的，慢慢地它们也适应了，每天嘻嘻哈哈在山上乱跑乱跳，反正没人看到。这次好不容易看到了人类，它们一时也忘了山长最初的话，开始作弄人类玩耍。等玩够了，才发现闯了祸。说到底，它们是敬畏山长，但生长的环境里没有大家长的存在，小妖精们还不懂得‘怕’。 看着它们乖乖巧巧的模样，宁长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责罚这群未经教化的小妖精。要说世间大多数生灵的天性都是自在洒脱的，好玩爱闹并没有问题，她也不想抑制小妖精们的天性。但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还是必须要让它们明白的。 想了想，宁长生右手凭空一划，就见旁边的土地里钻出无数的细沙，失去地心引力一般漂浮在空中。随后宁长生就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小妖精们见山长久久没有声响，一个个都好奇地抬起了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空中是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卷，虽由沙子制成，却闪耀着珠宝黄金一样的光泽。最令它们惊叹的还是画中的内容。 入眼的第一幅是苍凉神秘的宇宙星空，漫天的星斗缀在深沉的星夜里，忽明忽暗，渺小得仿佛经不起一丝波澜。而后无数颗流星带着火光冲进了一片深海，如同热铁滚进了冰水里，溅出无数蒸腾的热气。海水里，逐渐出现了小泡沫，而那些泡沫都携带着生命的种子。一戳破，小生灵就扑了出来。来到新世界的它们好奇地触碰自己的伙伴，新奇地在水底游来游去，嬉笑玩闹。 渐渐的它们长大了，有的成为了强壮的个体，有的却一如既往的瘦小。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命体们都变得躁动不安，它们在自己的领土里来来回回地游走，但是死亡最终还是降临了。有的小生命因为弱小抵抗不了未知的压力，消散在了海水中。而抵抗下来的都成为了海底的强者。这时的它们不再像最初一样天真浪漫地玩耍在一起，而是成为猎物和猎人的关系，互相啃咬、竞争。有的消逝了，有的活了下来。 星移斗转，最初的那群生命体幻化出了各种生物，有留在海底的，有翱翔天际的，还有行走陆地间的。它们外形特征变化都很大，有的享受独居，有的热爱种群生活，但不变的是那颗迫切地想要活下来的心。它们不断经历生、住、异、灭的演变过程，从未停滞，却让生命无尽地延续下去，最后遍布整片陆地海洋和天空。 绘本并不长，但小妖精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懵懵懂懂之中，它们好像明白了什么。 宁长生这才开口道：“你们觉得这卷画如何？” 小妖精们一听，纷纷点头：“好好看，山长，这是什么呀？” “这是一卷绘本，讲的就是生命的故事。” 宁长生不想大张旗鼓地讲道理，便想出用绘画的形式，将世间的道理通过平常的故事情节徐徐展示在小妖精们面前。将一个人的想法灌输给其他生命是愚蠢的，每个生命体都有自己独特的感知力，它们对生活的体验和感悟不尽相同，强制它们听从未免过于冰冷了。宁长生想要的，是小妖精们自己去理解生命，自己去尊重、敬畏以及热爱这个世间。 人们都说天道是无情的戒尺，它约束着世间一切的生灵按照它的规矩生存演变，甚至她的族人们也如此认为。可是宁长生却觉得，真正的道应该是温柔的，它无处不在，以花鸟、以鱼虫、以天地间所有的形态出现在你身边，由你做出自己的选择。生命，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你选择来，能量消散，又选择走，周而复始。或许你会失去记忆，但你的精神游丝是一直循环，不断轮回的。她想告诉小妖精，谨慎做出自己的选择。 当然，这层深意小妖精们似乎暂时还没能领悟，全都眨巴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山长，“山长还有其他故事吗？我们想看。” 宁长生也很好脾气，随手一挥，画卷又变了模样，出现了其他的故事。有人间悲欢离合，也有其他种族的繁荣衰亡。 一系列故事看下来，小妖精们对山长的崇拜之情简直快化成实质。 尤其是玫瑰，它出生的环境并非封闭的深山老林，所以见证了年月的流淌和世界的变迁，相比稚童一般的山谷妖精们，它更快地理解宁长生绘本故事里的本质。从前从未有人告诉过它这些，一时间它对宁长生尤其地感激。 “山长！” 它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激动地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大家就看到它原本红色的花骨朵呈现出了缤纷的色泽，而以它为中心，周围涌出了七彩的霞光，直冲云霄。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感觉好舒服，好像淋雨一样。” “玫瑰这是变异了吗？” 小妖精们在旁边窃窃私语，惊奇地看着玫瑰身上的变化。 就连宁长生也惊诧地看了眼玫瑰，却是低头一笑，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玫瑰仿佛从梦中醒来，惊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但又很快地收住了身上的彩光，来到宁长生身旁。 “山长，太谢谢您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有了质变。以前她只是一株植物，虽然拥有漫长的生命和一些能力，但从本质上来说，她就是棵草。可眼下她跨越了种族，成为了真正的妖，如同人类修士渡劫飞升成神。这，是再造之恩。 宁长生却摇头：“这是你的造化，不用谢我。” 玫瑰不言语，但心底的感激不减反增。她决定了，以后自己的一条命都是山长的，山长要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边小妖精们好奇玫瑰身上的变化，都围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休。玫瑰也没有不耐烦，细细讲述了起来。她还得感谢这群草木妖，不是它们，自己也不会有这个机缘。 倒是某处秘境的洞穴之中，一个满目银白的道人突然从打坐中醒来，皱着眉道：“好强的妖气，人间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言罢，他拿起不远处停用多年的联络器，向外界发送讯息。 “但愿防备及时，人类能避开祸端，哎。” 老道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悲寂。 第二十一章 拜访 靠着直播综艺里不经意间出镜的优异表现，宁长生在不自觉间已然走红星际网络。当然，除了她的颜值和壕气，她家园子和山林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苗木商，各种信件一时间都涌进了节目组。 节目组没想到下来后那么多人给他们信息部门留言，毕竟在直播里大多数人就是在弹幕发表意见想法，特意发邮件的大多都是铁粉。可是再一看，那些信里全都是询问宁长生联系方式和详细地址的，他们原本美滋滋的心情一下就变得复杂了。真要说起来，宁长生那可是他们的大债主，轻飘飘一句‘欠债还钱’就足以把他们压得死死的，得罪不起。 于是信息部门的人揣摩了一下大债主的心思，不敢擅自回复，就将那群人的想法组织了语言通过总导演伊恩告诉了宁长生。在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他们才统一告诉那些人，宁长生不对外合作。偏偏那些人还不死心，不断骚扰信息部门的人。 节目组的人能怎么办？当然是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们，但又不想宁长生得罪人，所以言语间都很委婉客气，花了大功夫，弄得节目组跟宁长生个人工作室一样，费时费力去维护她的个人形象，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都愣了。这，是多么强大的个人魅力，让他们心甘情愿默默在背后为宁长生做牛做马呀。他们都要为自己的无私奉献精神而感动了。 不过上面的这些事宁长生并不知道，此刻她正翻转着手上精致的拜帖盒，旁边的小机器人一脸的探究，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长生，这是什么东西呀？” 宁长生手上是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材质肌理细腻，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金属锁扣并非崭新，反而带着旧旧的时间痕迹。还是今早星际快递送达，乔伊接收的。它扫描了一下，里面就一封信和零碎的小东西，并无危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的主人看这东西看了好一会儿。 宁长生闻言晃了晃木盒，才道：“这是拜帖匣，里面是柬帖。通俗的讲就是有人想来拜访我们，遣人递信，如果我们接收了，就是同意与他们见面了。” 小机器人大吃一惊，“什么？可是我们并没有同意呀，快递一来我就签收了。长生，我犯错了吗？” 说到后面，小机器人有些愧疚，它知道自家小主人并不喜欢外人，这次自己好像无意间给主人带来了麻烦。 “没关系，这种礼节都是几千年前的了，我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这么做。” 拜帖匣是黄花梨木，在以前也是很难得的东西，更别说是现在了。而且里面的柬帖纸质也是珍稀之物，上面还落了对方亲手所写的拜见帖，态度很端正。大千世界，宁长生本来就不信以往千年传承都一夕间消失殆尽了，如今再见其中冰山一角，让她记忆里的那些画面重新变得鲜活。 “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就见吧。”她道。 对方坦言是想找她买苗木，因为从直播里看到她家后山的盛景，一时很向往，就想来拜访。 宁长生心念一动，后山绿萼梅枝头的花瓣便飘向了她手上，很快变成了流动的冷白色液体，最后化为一张布满墨痕，泛着梅花幽香的信纸。至于拜帖盒，宁长生礼尚往来地选了千年梅木。这梅木也与寻常不同，颜色偏红，材质较油腻饱满，做成的盒子像是人手盘了多年的珠串，色泽亮丽。凑近闻，还有股微微的酸香气夹杂着草木之味，嗅之可消除疲惫，令人精神焕发。这种品质足以供奉神灵前了，更何况还是近乎妖的梅树所产，自然还有些凝神护身的作用。 乔伊叫来了快递按地址送到了对方家中。 而收到了回复的那家人，对宁长生的态度又变了变。这年头家里还有黄花梨的人，底蕴不用说，眼力更是好，看出了宁长生送来的东西的贵重之处，慎重又慎重地准备了一番，次日上午准时登门。 一行三人，为首的人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袭素色长衫，鼻尖驾着银框窄边眼镜，透着一股内敛，面色谦恭，文质彬彬如学者。身后两人则是一灰蓝一深黑的西式正装，瞧着像是助手的模样，提着登门的礼品。 被乔伊引入门后，他们面容克制，但眼底的震撼之色并未彻底遮掩。虽然通过直播可以看到宁长生院子里的大概模样，但实际景致随人而异，自然和镜头看到的不尽相同。 整体而言，这园子并非一味拙朴，步入其间，先是繁树参差的抑景，再观奇石粉墙构成的框景和漏窗所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园内景物，而后池面曲桥，视线豁然开朗，移花得蝶，造石绕云，瞧着轻灵有致。如同作文章一般，不虚构累赘废词，字字通达，笔墨流畅，先藏后露，境界深远。 宁长生也不是死守规矩的人，此时正立在池边亭中，与人见面。 客气地自我介绍寒暄了一番，来人这才提出了来意。 “实际上家父是看中了宁小姐家中的庭院布置，想看看能不能请这位大师帮忙相地造园。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意提出，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满足。” 说话的人名叫范弋增，据说祖上是着名的学者大家，后人多从事教育文化事业。但家底丰盛，毕竟有了物质基础才能不费心地实现精神追求。像范弋增自己就是个苗木商，手下经营着联邦最大的苗木交易平台，势力不小，自然有办法弄来宁长生的地址。 宁长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来买苗木的。” “当然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宁小姐后山的花林是我见过的侍弄地最好的草木园了。” 何止后山，这庭院里的绿云摇曳就足够诱惑了，要是能有宁家这手法，他的事业绝对可以再上一层。可惜想也知道宁家不缺钱财，不可能为他工作。 看着满池荷香，又想起昨晚父亲在书房对他所说的话，范弋增忍住心头的激动，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宁小姐可以随时联系我。” 第一次拜访不宜停留过长时间，不到二十分钟会面便结束了。倒是对方留下的礼物，让宁长生挺满意的。 第二十二章 她的目的 宁长生的身份其实很好探知。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个极度注重隐私的时代，由一个庞大的智能中央调控系统记录存储每个人的身份信息及其成长历程的各类数据。但无论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阶层之分还是存在的，至少范家人弄来了宁长生的信息易如反掌。不仅是她，还包括消失在外的宁父宁母。 从表面上看宁家人似乎挺普通的，宁父宁母的家族都来自主星的中产阶级，他俩在学校相识相爱，结合后生下了患有基因缺陷症的宁长生。此后一家人就拼命赚钱，想要治好宁长生的病。就在一年前，宁父得罪了生意场上的人被迫逃离在外，把自家女儿留在了主星。 宁长生身体孱弱，过去十几年几乎没有怎么出过家门，但是在某一天却毅然决然地去了珠日湖湿地那边的住宅区，此后造园子、开后山，一个人弄得风风火火的。而且她的身体似乎也全好了，那可是千年前的《长生》疫苗后遗症，医学界至今未破解这道难题，对方不仅痊愈了，也丝毫不惧旁人眼光展露了出来，那一身气度也非凡人。 古怪的地方太多，反而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范家人怀疑，宁长生背后站了一位神秘莫测的修士大能，他们想要隐晦地攀上关系，自然要同宁长生交好。不过摸不准对方的爱好，所以他们送来的东西很杂。有当代最新的科技产品，也有极具收藏价值的古董，还有女孩子喜欢的时尚美容用品，当然和苗木沾边的各类母星植物、优质蔬果的种子也因有尽有。 此时，宁长生正双手捧着一个铜质八角形镂空精雕手炉，随手引燃一根香木炭丢了进去，看到里面升起的缈缈青烟里隐约带着一股功德之力，瞬间乐了。 要说手炉并不少见，是旧时华夏族人冬季暖手用的炉子，袖珍玲珑，既能捧在手上，又能笼进袖内，大多采用铜制，也有景泰蓝、金、银所制。宁长生手上这个虽是普通的紫铜手炉，不过上面雕琢着一副山水画卷，画意空灵悠远，也算颇有收藏价值。也不知道它曾经的主人是多慈悲心善，这么多年过去了，手炉还能燃起功德金光，着实不易。 神界也是分类别的，从掌管一族的天帝往下，天生天长的神居其一，人类或其他族群获得机缘飞升上界的占其二。当然，上古洪荒诞生后隐而不见的大神不在其列。 天生的神族是天地滋养，后天的神灵就辛苦得多，被称为下位神，因为他们需要依靠信仰之力维持自身，而有了功德才有信仰。人间供奉神灵的香火凭什么而来？人族可不会白白就信奉你，自然是要你去帮助了。帮助了下界的生灵，功德金光自来。 可要宁长生说，她觉得挺没意思的。这评判的标准是天道，可天道是个神奇的存在，它衍生出自己的规则，形成了独特的生命，而它又掌握了无数界面，一言堂多了，肯定会出问题。 昔日天道设下天障，先是毁掉下位神的生机，再重创神族的修行之境。为修补神域，无数神族献出生命，到后面自身难保，天道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断了神族的延续。 神域崩塌，神灵殒落，天与地这个续存亿万年的生物圈无法循环下去，导致后面所有的族群都重新洗牌，也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日才能重返往日的繁荣。 或许，这才是天道想要的。 任何威胁它存在的东西，都必须被毁灭。 可是天道怎么不想想，当初天地精华孕育盘古大神，后这位原始天王开天辟地才，天地构成才有了规则，有了天道。 但同样，盘古大帝于天中心处的玉京山生太元玉女，两者通气结精有天皇氏十二兄弟，天皇生地皇，地皇生人皇，伏羲、神农等五帝都是其后裔。真说起来，神灵才最有资格掌握天地规则。 天道为了一己之私将昔日创造者后裔尽毁，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当然，宁长生也不想和天道讲道理，作为天地间最后一位神，她想要的，自然是重掌天地法则，取天道而代之。不过眼下这个目标还太远，她被逼得只能潜伏一侧，等待实力恢复。 要说她调教妖精们也不是没有企图的，天生的神族没了，她却可以创造后天的神灵，就像昔日人族修炼飞升一般。 以她一己之力无法推翻天道，可再造神话呢？ 谁也说不准结局。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咬着牙继续。 这是自她醒来后，思考了已久的最终答案。 想了想，她拿着手炉来到了后山，绿萼梅树下。 众精怪见了宁长生，纷纷激动地打起了招呼，“山长！” “嗯，你们先行修炼，我来找绿萼梅。” 用绘本给妖精们进行思想教育后，自然也要辅以技法，不然眼到手不至也是麻烦。宁长生便教了它们如何引生气入体，虽然目前看来它们还没像玫瑰抓住机缘，但量变总有质变的一天。 黑熊犬妖被她遣去了人界处理其他事务，玫瑰忙于入定巩固境界，一众妖精里，也只有绿萼梅这个大妖能镇住场子了。金桔妖虽然实力更胜一筹，但到底性子跳脱，不合适。这后山，还是得有妖镇守。 “山长，您找我有事吗？”看到山长走向自己，绿萼梅晃了晃头顶的枝条，有些兴奋和不解。 宁长生把手炉置于梅树根部，才道：“赠你一个法器，它应该是位神灵下界渡劫所持，带有无数功德金光，能不能吸收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虽对绿萼梅有所期待，但不欲干涉太多，妖也有妖的缘法。 倒是得了法器的绿萼梅激动非常，她可是第一个得到山长恩赐的妖，一定要好好修炼，对得起山长的栽培。 其他妖精有些羡慕，但心地纯朴，反而更加努力修炼起来，希望能得到山长的青睐。 一时间原本躁动的后山也沉静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治病 至于范家人，第一个吃螃蟹的，往往可以抢占先机。 人族所求的无非就是享乐长生，不过事实上生活却是漫长的付出，短暂的收获，和失去的痛苦。修行者以为斩断欲求就能得偿所愿，但看那枯坐蒲团修行的修士，谁不是付出艰辛获得一时的神气，最后生命枯竭转入轮回？这其实并不划算，但不拼一拼，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宁长生也是因为人类这一点，高看人族一眼的。 端看范家一脉的命运走势，却非偶然。从数百年前某一位祖先开始就发奋图强，子孙后辈也勤恳担当，一代代都未松懈，如今人丁兴旺，家族繁荣并没有可评说的。而且人家还目光深远，一早发现宁长生就找了上来，态度恭敬，行事有章法，宁长生还挺看好的，不介意点拨一番。 于是，早早回到主宅和范家掌舵人一起商讨要事的范弋增，突然收到了宁长生的来电。 他和身旁的范老爷子眼神交汇了一下，得到对方的肯定回复，才点看了视讯。 视讯将宁长生的身影投射到了空中，再次看到宁长生，范弋增被她身上的莫名气势压倒，原本直视的眉眼低了下来，客气地道：“宁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最近不会出门，至于后山的花木，你们可以遣人过来移植。” 范弋增眼底暗芒一闪而过，撇了一眼站在对面，宁长生无法看到的范老爷子，道：“原来是宁小姐的手笔，真是少年惊才。” 他们想找能造园的大师，宁长生却回复自己近期不想出门，这说明那院子根本就是宁长生自己布置的。再联想下她身上的其他神奇之处，范弋增心底一片火热。 “你们想找修士做什么？”倒是宁长生很直接，开篇就点名要意。 范弋增语气一顿，得到老爷子的暗示后才一脸苦笑地道：“看来宁小姐果真是修士了。说来话长，先前我不是有跟宁小姐透露过我们家族的情况吗？我的二叔自小喜欢古文明，后来也从事了文物修复的工作。半年前，他跟随同事前往一颗因为资源枯竭被放弃的废星，据说他的同事们在一处矿洞里找到了古文明的痕迹。结果一飞船的人到了那里，都出了事。我们发现联系不上二叔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带了回来，可二叔已经丧失了意识，活似死人，传统的医疗手段已经无法治疗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又凑巧看到了宁小姐，就想着……” 宁长生面无波澜，点了点蹲坐在一边的金桔妖的叶子，道：“你们想让我救治你二叔？” 范弋增点头：“是的，宁小姐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们一定努力达到。另外，听说很多修士都会寻找也些神秘莫测的地方去寻找机缘，我们虽不大懂，但可以带您去发生事故的那一处，看对您有没有用。” 虽说最开始他们还想试探宁长生一番，但对方都这么直接了，他们也不想特意绕来绕去惹恼宁长生。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宁长生试试究竟有没有那个实力。 “行吧。” 宁长生还以为这群人想学功法踏入修行一途，却没想是要她治病救人，这事并不难，“我想看看你二叔，直接视讯就可以。” 范弋增迟疑了一秒，还是点头，“宁小姐稍等。” 于是他从缩小了视讯的界面，从书房走向顶楼范二叔所在的房间。 这会儿范二叔正全身赤裸的被侵泡在一股乳白色的半透明液体里，就像被泡到了福尔马林里面的尸体。不过他面色自然，就像睡着了一般。范家人不是没想过办法，可几乎请遍了所有的名医，范二叔依旧没有好转，只能把他放进营养舱里，维持身体的养分。 宁长生却从视讯传来的画面看到这人魂体内沾染了一簇火光，不大，仅小孩尾指粗壮，却不断侵蚀燃烧着范二叔的生命力。关键那火似乎还有意识，怕动作太大被天道发现，化为诸多分身，缓慢吸收着宿主的生机，范二叔体内这一缕还不是正主。 “其他人也都是昏迷不醒？”宁长生开口道。 “是的。”范弋增回答道：“一飞船的人都陷入了昏睡，但检测结果又显示他们并未被不明物质入侵。” 宁长生默，当然检测不出来了，这可是太阳精火，普通修士都解决不了。 “他们去的那颗星球曾经是不是表面温度很高，甚至局部一直在燃烧？” 范弋增眼镜一亮，道：“的确，据说三百年前有工程队想去开发资源，但是热能消失了，他们只能挖掘一些表面的矿质。后来矿藏也被开采完了，那颗星球就废了。” 其实从古至今拥有太阳精火的神妖并不少，神灵暂且不提，光是妖族就有洪荒七禽，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枭鸟。也不知道那颗废星里住了哪个妖族的后代，看着如此谨慎小心的模样，估计修为也高不到哪儿去，躲躲藏藏的。 宁长生凭空一弹，那火光感觉到未知的致命危险，吸收的生命里直接泄了出来，惊恐万状地跑了。 而追回了生命力的范二叔在营养舱连咳了几声，这才醒来。 一恢复意识，他才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而自家侄子一脸见鬼的模样看着他，范二叔皱起眉头：“范小五，你这是什么眼神？” 被叫了幼时的绰号的范弋增愣愣地看着他，道：“二叔，你真醒了呀？” “怎么，你还巴不得我一睡不醒？”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头脑空白了几秒，这才想起之前的境遇，惊诧道：“我睡了很久？我的同事呢？” “二叔你们一飞船的人都莫名晕倒了，已经过去了半年。” 说完，范弋增却一脸激动地扩大视讯界面，看向对面的宁长生，道：“是宁小姐您？” “嗯。你二叔并无大碍，只是沾染上了一些东西。方便的话，带我去那颗废星就可以解决源头了。”宁长生很缺人手，但人族自身条件往往没有妖族强大，她刚好可以去看看那妖族后裔能不能为她所用。 范弋增直接点头，瞧瞧，这宁小姐，隔空就能判断病源，关键还治好了二叔的怪病，这得是有多厉害。 范家的机会，似乎来了。 第二十四章 矿洞 见宁长生似乎急着去出事的废星，范家人便紧密地行动起来。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他们自然要维系住。 宁长生挂掉视讯没多久，就收到了范弋增发来的资料，不仅有许多官方内部的讯息，还包括了范家二叔同事勘测出来的影像。按说这颗资源星真的普通到不能太普通了，但偏偏就是遇到了文明的痕迹，存在数千上万年的洞穴、壁画、石雕，多吸引人。 “宁小姐，我们这边配备了三十人的护卫队，您看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虽然觉得宁长生唤醒他二叔的事玄之又玄，但这就是事实。他们既然要带她过去，不说对方能不能自保，但态度还是要展露的。配备精良的卫士，至少遇到险情还能帮帮忙。 “我会带一条黑犬，它的食物我会提前准备，其余的就不用了。” 宁长生之前就考虑了一番，其他的花草妖精实力不济，也发挥不了多大的用处，便把在外办事的的黑熊犬妖找了回来，和玫瑰一同前去废星。 只隔了一天，范家的飞船就停在了宁长生后山的上空。 那飞船瞧这不大，舟型裹银包身，线条利落，每一寸设计都透着极简，但又意外的磅礴大气。 宁长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倒是缠在黑熊犬身上的玫瑰很好奇地盯着飞船，身子都支了出来。宁长生一拍她的小脑袋，她只好又缩了回去。 看完了全程的范弋增：…… 会动的，植物？ 注意到他的视线，黑熊犬目光深深地看了范弋增一眼，吓得后者赶紧低头，莫名紧张。 待宁长生一行人上了飞船后，侍者就贴心地端上了水果和饮品。飞船里面的装饰其实并不特别，保证中长途旅行的基本功能而已。 大概是担心宁长生对此不满，范弋增还解释道：“因为是临时决定出行，其他飞船没有通行证，我们此行也不适合大张旗鼓，就用了这艘飞船。但是宁小姐放心，该有的功能这里都有，而且这艘飞船的防御级别是最高的。” 宁长生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走到窗前。距离主星越来越远，他们也步入了逐渐黑暗的世界。 空寂无声，透着未知的惶惑。 她不由得想起了原身的父母。 “你们有查到我父母的去处吗？”宁长生突然开口道。 范弋增听了一愣，才道：“没有，您父母的痕迹全都消失了。”不仅如此，宁父宁母的族人也不见了，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按说如果是寻仇，他们首先报复的应该是宁长生才是，怎么会去找多年不联系的亲戚呢。 宁长生自然也知道宁父宁母身上有古怪，要说她也能推导天机，可偏偏涉及了原身的信息都被遮蔽了。再怎么说她也占了原身的身体，本想助原身父母一把，结果无从下手。先前她派黑熊犬出去正是为了调查宁父宁母的事情，但一无所获。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 “我手上只有您父亲产业的分布图，或许慢慢找下去会发现线索的。”时间总会带来真相。 宁长生沉默，这一趟她的确不止一个目的，如果事情发展顺利，她刚好去找找宁父宁母。 大概过了十七八个小时，飞船开始有了下降的趋势。范弋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往外一看，面色有点紧张。 “到了？” “对，宁小姐你看我们需要做什么？”范弋增开口问道。 “不用，你们就在飞船上，我下去。”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异兽的同伙，她现在实力被压制了，不想费神再去保护一堆人。 “行，有情况您随时通知我们。” 看到宁长生和黑犬驾驶着飞梭往地表行进，范弋增松了口气，毕竟下面就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东西了，多少潜藏着危险，他还是惜命的。不过还是希望此行宁长生有所收获，这样两方更方便维系下去。 倒是宁长生神识往下一扫，并没有捕捉到异兽的气息，大概是特意掩盖了。她拿出地图，径直驶向科考队发现文明遗存的矿洞。 那矿洞露天的部分已然不小，直径数百米，有些地方都有些许积水。周围空无一物，瞧着很是凄凉。 宁长生和黑熊犬直接下了飞梭，走向其中最大的一个隧洞。脚步一扬便带起飞灰一片，空气中有股厚重的颗粒感，仿佛想将人口鼻堵塞。 宁长生右手一挥，一道透明的薄膜完整地将她和黑熊犬、玫瑰妖包裹了起来。 她有意砺炼玫瑰和黑熊犬一番，便直接让他们走在前头，探明情况。 玫瑰和黑熊犬妖对视了一眼，就见玫瑰操纵着纤细的藤蔓从黑犬身上跳了下来，根部化为四根粗壮的大腿，稳稳地走在地上。黑熊犬跟在了她的后面。 漆黑的甬道，眼睛形同虚设。好在玫瑰和黑熊犬也不依赖视力，凭着直觉穿行其中，倒也行走畅通。 “等等！”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玫瑰突然叫停，“有水声。” 说完，她的根部直接刺进了坚实的硬土里，藤蔓迅速扩散，转瞬间便覆盖了整个隧洞，并快速向前涌去，如洪水一般。曼妙的身姿掩住了锋利的尖刺，浓郁的香气通过鲜艳欲滴的花朵弥漫开去。然而一层层的繁花缀在枝头，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浪漫，反而像看到了食人花一般。热烈英勇，如同进击的猎人。 似乎觉得玫瑰的动作挑衅了自己，黑暗中，就听到地底深处传来哗啦的水声，再然后，空气中陡然冲来一阵热波，随之而来的是异物燃烧的声响。 不多时，喷出的火光扑到了玫瑰的藤蔓上。 受痛，玫瑰刷刷甩动起鞭子，而后汇成一把利刃，直冲前方。 第二十五章 意外 冲天的火焰非但不惧，反而越发强盛起来，不断吞吐着火舌，势要把这个挑衅自己的草木妖烧个干净。火克木，这是不用人教就知道的种族天赋。 然后就在那火光就要再度沾上玫瑰的藤蔓时，她身后的黑熊犬动了。 只见它张嘴一吼，空气瞬间震荡起来，一道高速运转的气旋顺着玫瑰藤蔓往外拓展，直接绞灭四周的火焰。 气旋和藤蔓两者结合，就像开刃的宝剑，周围是凛冽的剑气，一旦靠近，皮开肉绽没得说。 地底的怪物见状诧异地‘咦’了一声，明明有风火势会更大，怎么偏偏对面的风还能抑制它呢。 不过到底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就算再好奇，它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挑衅自己的妖。 于是两妖一人很快感觉到地底的轻颤，好似有什么迫人的东西躲在地底下蓄势待发，随时可能扑出来咬人一口。 “不好，快走。” 两妖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经验丰富的黑熊犬，它对危险有种莫名的感知力，过去凭着这种直觉它躲避了无数的邪恶险境。眼下一感觉不对，当机立断，轻衔着玫瑰就转身往来时的路奔去。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卡擦’一声，地裂了，炎热灼烫的岩浆瞬间从地心深处往外飞速蔓延，照亮了整个隧道。 光明通常赋予了生的希望，但此刻却像死亡的号角，不断拉近与玫瑰、黑熊犬的距离。 黑熊犬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它一定不能让玫瑰受伤。耳边是风的摩擦，它的速度很快，是它的极限。可是，它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岩浆快要爬上它的腿了。于是它心底转瞬做了一个决定。 就见黑熊犬突然用尽力气吼了出来，气旋凭空而起，卷着玫瑰直溜溜就向前冲。而它自己则力竭停下了脚步。 玫瑰转头看向了黑熊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还没反应过来。 黑熊犬对她笑了，明明一张尚未化形的犬脸，却透露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惋惜有难过，也有释然。 玫瑰，你要好好活着。 它不后悔。 玫瑰见到的，是它被火光吞噬的身影。那火光很亮，橘红泛着金色的光点，照在黑暗的甬道中，如同奔赴天堂之路。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她恐怕还会赞叹一声好景致。 可是她此时头脑一片空白。当日感悟天机化身为妖后，感觉自己不再像以往娇弱了，以前是黑熊犬百般照顾她，她想着自己今后也能护住黑熊犬了，好开心。结果没想到，真到了危急时刻，她什么也不能做，黑熊犬为了救她还被岩浆吞没了。 黑熊犬虽实力比她强，但到底还只是个生出灵智，拥有天赋本能的精怪，连妖都算不上。这么一来，只会是尸骨无存。 分离总是来得太快，很多时候还没好好地告别，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了。 玫瑰想哭，可是她发现自己面无表情，没有难过，也没有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最初和黑熊犬的相遇。 那时整整下了半个月的雨，她周围的泥土都开始松动了，她感觉不妙，可是来不及反应她所在的山坡就发生了泥石流。她很快被卷进了浑浊的泥水里，被洪水推着往前走。她只不过是个感应而生的草木精怪，面对大自然的无情，她没有丝毫反击之力，被洪水里的杂物冲撞地遍体鳞伤。 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轻轻地把她一口咬住，脱离了洪水。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栽进了玫瑰苗圃，除了枝叶残损显得狼狈一些，倒也看不出她的异样。黑熊犬经常来看她，也不说话。那会儿她很害怕，黑熊犬健壮的身姿仿佛一脚就可以把她踩死，更别说它锋利的牙齿了。但日子久了，他们也逐渐熟悉了起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片玫瑰园应该是人类的种植基地，土壤肥沃，还有专门为它们调制的营养水，所以她的外伤很快就好了。但是被洪水挟带那么长时间，她体内的暗疾很严重，身体也一直很虚。 黑熊犬虽然看着粗犷但却是个温柔细心的精怪，没多久它发现了玫瑰的不对劲，于是带着她想重新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养伤。它们从玫瑰园离开的那一天，苗圃不断响起刺耳的警报，无数装备精良的人类围了上来，似乎想把它们抓回去。但黑熊犬身手矫健，速度又快，直接逃了出来，不过到底带了个她，所以有些狼狈。 玫瑰莫名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 她记得当时黑熊犬愣愣地看着她很久。 “你为什么看着我呀？” “你很好看。” “我和苗圃那些玫瑰都一样呀。” “不，你是特别的玫瑰。” “嘻嘻，谢谢你救了我，可是为什么你要逃走呢？那里不是你的家吗？”她说的是苗圃，看黑熊犬在里面行走自如，她以为黑熊犬是人类养着的。 “不是，我没有家，只是觉得那里可以给你养伤。” “我的外伤已经治好了，麻烦你了。”玫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感谢。 黑熊犬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都一样没有家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玫瑰晃了晃自己的枝叶，“呐，可以呀，我以前都没见过犬妖呢。你们会不会吃植物呀？” “不，我不吃玫瑰。” “好呀，那以后我们互相照顾，一起修炼，争取早日化成人形。” “嗯！” 后面黑熊犬一直都在照顾她，为她挑选最适合生长的土地，为她开凿水源，为她疗伤。黑熊犬其实不喜欢说话，但是为了让玫瑰不无聊，便不断给她讲故事。关于人类的，关于犬族的，关于它的。 她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黑熊犬一定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连命都不要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哭了。 温热的液体滚落到手上，她送到了嘴边舔了舔，很咸，还像她心里一样苦。 不对，她突然意识自己化形了，在黑熊犬死后。 黑熊犬竭力地一吼，那风旋自然威力无比，直接把她带到了隧洞之外。摸了摸身下坚硬的土地，玫瑰要哭不哭，有些茫然。 第二十六章 它的宝物 宁长生见到的就是个穿着绿纱的六七岁的小姑娘，眉心一点红，跌坐在地上面部没有表情，周遭却透着无尽的难过。 看到了宁长生，她的眼睛突然涌出了珠串一般的泪水，“山长，阿熊它……” “放心，我是来让你们历练，不是送死的。” 说完，宁长生右手对着前方一斩，隧洞陡然一分为二，露出了地心的岩浆池。 玫瑰见了瞬间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 “阿熊阿熊……”她不断朝岩浆池喊着，泪水唰唰地滚落在岩浆里，发出‘呲呲’的声响。 而刚才还嚣张无比的火光此时就像见了克星一般，静悄悄缩在一团，注意到宁长生的视线，它立马对着岩浆一吸，就见刚才耀眼刺目的液体消失干净，露出了池底沉睡的黑熊犬。 要说它是它也不是。 黑熊犬本属犬族，可眼下它却冒出一个独角，长着虎的脑袋，犬的耳朵，龙的身体，狮的尾巴，一双麒麟足，形态奇异，周身还围绕着淡淡的紫气。 “山长，阿熊它？” 玫瑰自然不会认不出黑熊犬，即使它变了模样，她也可以一眼看出。可是现如今黑熊犬的变化又是不容否认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长生表情却挺高兴的，任谁也没想到，黑熊犬竟然得了机缘，由犬妖化做了神兽谛听呀。 谛听是金地藏菩萨的坐骑，又叫“地听”，“善听”，是九华山镇山之宝。相传，金地藏在九华山神光岭立志修行，因有谛听昼夜相随，处处逢凶化吉，终成佛法，佛教尊称谛听为神犬。后人因为其晓佛理，通人性，避邪恶，将其视为吉祥的象征。 别看这模样古怪，它可融合了群兽的瑞像于一身。龙身表吉祥，虎头表示智勇，犬耳表善听，狮尾表有耐性，麒麟足表四平八稳，以善为宝。简言之，谛听就是瑞兽，而且可以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照鉴善恶，察听贤愚。这次的历练没白来。 宁长生见对方还在沉睡，直接走了过去。大抵是感应到了什么，谛听猛地睁开了眼，里面满是桀骜不驯，好似初出茅庐的凶兽，指不定就张嘴咬你一口。 然而宁长生却毫不在意，直接摸到了它的耳朵上。 抚耳，意降伏。 谛听眨了眨眼睛，转头就想咬掉附在耳上的障碍物。可是不经意间看到前面有个小姑娘一直看着自己，眼睛里还有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它莫名不敢动了，眼睛圆溜溜地看了一眼宁长生，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姑娘，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下，倒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表示顺服。 “以后叫你谛听还是阿熊？”宁长生虽是对着谛听说的，眼神却在看化形了的玫瑰。 没等谛听回答，就听到小姑娘脆脆的声音喊道：“阿熊。” 明明是毫无杂质的声线，落到它耳朵里却意外的缠绵，它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神色莫名。 这时候玫瑰也反应了过来，“山长，阿熊它失忆了吗？” 宁长生想了想也有些不确定，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没见过这样跨种族的进化。 “或许吧，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想起来。”也或许，永远都想不起来。 不过她知道玫瑰和黑熊犬之间的情谊，后面的话自然不会说出来，徒增伤心。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对黑熊犬而言不是坏事，它现在已经是瑞兽了。瑞兽，寿与天齐，没有意外的话，它活个几千上亿年都不成问题。” 玫瑰听了倒是松了口气，她相信山长所说的每一句话，打心底为黑熊犬开心。带来的两个小妖都得了造化，是喜事，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就要放过背后的罪魁祸首。 只见宁长生迈腿走向了缩成一团哆嗦，却又没有实体的火光，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 她原先还以为这里藏了个上古凶禽的后裔，驯服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结果没曾想是个连形体都没有的火团。 知道是宁长生一掌劈开护山石，还护住被它用太阳精火焚烧的精怪，借力使其进化，火团就觉得对方深不可露，瑟瑟发抖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醒来就只是一团火，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是那些人类闯进我的家。” 潜台词是大王饶命，不是我特意去害人的。 本来就是呀，它在这里过得好好的，谁知道被贪婪的人类看到想来抢占它的资源，不仅占了它的地盘，还在它家到处挖坑。早先它忍了，想着那些硬石头也没用，让人类开采得了。 可是后面来了一堆人，竟然想挖它的宝贝，它怎么能忍，于是就反抗了。再然后惹来了眼前这个大妖怪，好可怕。 “但你用太阳精火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要说这事儿宁长生并不想管，她又不是人类，再者站在平等的角度来说，这事本来就是人族的不对。人类自己都有句话‘先撩者贱，打死无怨。’侵犯他人利益，终归苦果自尝。 火团赶紧解释道：“我没想他们死，只是想吓吓他们。”再赚点生命力，没道理它付出容忍那么多，啥都没得到。 倒是谛听开口道：“它怕人类抢它的宝贝，所以先下手恐吓。” 谛听果然不是虚的，善听万物。即使刚进化，听火团的心声也不在话下。 火团倒是急了，火势陡然增大，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也想抢吗？” “我只想看一下，真想抢，你觉得你能护住吗？”宁长生语气淡淡地道。 火团沉默了，还真是，想着快点把这三个不速之客赶走，直接把宝贝们卷了过来。 它那宝贝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珠宝，就是一些老旧的日晷、祭祀台、石椅、石磨、积石冢等遗存，倒是一块石雕上记录着上古的故事。 “东海之外，甘泉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和，为帝俊之妻，是生十日，常浴日于甘渊。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无迫。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意思是羲和国中有个女子名叫羲和，她是帝俊之妻，生了十个太阳。羲和掌握着时间的节奏，每天由东向西，驱使着太阳前进。不慌不忙地赶着马车，和太阳一起走在归家的路上。她密切注视着时日的循环，测定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给大家制定出计算时间的历法。 这是原始人族对太阳神的崇拜，衍生出来的故事。 但宁长生知道羲和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不过很早就消逝了。而这颗偏远的星球，又怎么会有那般古老的痕迹存在？这里也不像有人类存在的痕迹。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宁长生问。 但显然火光不打算回答。 谛听道：“它伴生就有这些东西。” 火光一听急了，“你怎么随便窥看别人的内心。” 谛听却不理它。 宁长生若有所感地想了想，最后大手一挥，直接把火光连同它的宝物都带走了。 第二十七章 加入阵营 以新的身份重新融入精怪群，谛听很是不习惯，因为它的记忆里只有断断续续的传承，关于宁长生等人的确实是没有的。 可是每当它不耐烦地想一掌拍死围在自己周围的那群叽叽喳喳的草木精，远离这里的时候，背后总有一个身影默默凝视着它，什么也不说。它听不见对方的心声，可又不愿见到对方不赞同的眼神，只能妥协。 好在妖精们还算知道轻重，不会肆意妄为挑衅神兽的权威。虽然从山长那里知道这只形状怪异的兽就是它们的老朋友黑熊犬，可到底隔了种族，它们充其量就是生了灵智，摸索出一些天赋技能的精怪，连正经的妖族都不是，自然不敢侵犯神族的威严。 后山太平了，可前院却闹腾着。 那日宁长生直接绑了火团，而且卷了它的宝物回到了家里。大抵是不服气，火团一直在闹脾气。要说它为什么讨厌人族呢？人类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不顾其他生灵意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凭个人喜好。火团它在自己的地盘窝着，祸从天降，简直比窦娥还冤。 于是一被宁长生放出来，火团就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一会儿钻进草木堆里，把花草景观树撞得七零八落，一会儿又扑向假山石，碾石成灰。再不然就是钻进池子里，将池底风光搅成狼藉。 性子很跳，但宁长生却随它发泄，等它玩累了才走过去。 “冷静了吗？”她缓声问道。 火团冷哼了一声，“没有，不可能，永远冷静不下来。” 宁长生却笑了一下，和蔼地道：“你也别怨我，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走吗？那里已经被人类发现了，对人类而言，就算它暂时没有价值只是一颗废星，但依旧是他们的所有物。只要经过允许，任何人都可以前往。而你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彻底躲过人类或者正面迎上。” 火光不服气地跳了跳，道：“人类就是这么奸诈可恶！那里明明就是我家，我几万年前就在那里了，人类凭什么占我的地盘。” “就凭，天道暂时想让人族兴盛。” 提到自己的老对手，宁长生表情多少有些冷淡。 “什么意思？”火团却是不明白。 宁长生没有直接回答，“你有传承记忆吗？” 既然谛听说那些石制品是火光的伴生物，那说明这团火光和羲和或者太阳神一定有所关联。当年神族陨落太快，也有不服天道，逃窜却没躲过去的，说不定火光就是某个神灵的手笔，就像她沉睡数年抢来的一份生机。 如此一想，宁长生必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找到同族的机会。 再者，这团火光实力不济不说，手段也不高明，迟早会被阴险的天道发现。她不出手硬绑来火光，对方搞不好哪一天不被人消灭也会被天道找机会诛杀。 火光倒也老实了，毕竟这段时间谛听一直盯着它，一旦它说谎，谛听马上就会揭发它。如此一来，它也懒得糊弄了，直言道：“没有，只有那些东西。” 但是它也明显感觉到宁长生对它的态度不一般，即使自己到处捣乱，对方也很包容，虽然之前揍它的动作丝毫不温柔。 “你认识那些东西？”它问。 宁长生点头，“石刻上记载了太阳神羲和的传说。” 她也曾怀疑过这团火光是不是羲和新生的后裔，可是一想，羲和生了十个太阳，以前没事儿就去甘渊给太阳洗澡，把她十个儿子挂在扶桑树上晾着。轮到值日了，她就驾着马车让她儿子轮流巡游天空。看着悠闲度日，可她实力也非同一般，甚至因为制定日历的原因，隐隐还掌握了时间规则。虽说当年因自家儿子被她丈夫帝俊的下属后羿射杀只剩其一，伤心不已而退居荒芜界，后来神域垮塌，道消身陨。可她不是第一代上古大神，也是始祖神之一了，再怎么说后裔也不可能像眼前的火光这么弱呀。连个神兽谛听都压不住，怪哉怪哉。 “你是说我是太阳神的后代？” 火团听了宁长生的话有些激动，它就知道自己身世不一般，出生还带着伴生石刻，一定是劈天斩地的人物。 倒是宁长生看着在空气里跳来跳去，比金桔妖举止还不成熟的火团，有些无奈地道：“我可没见过快要熄灭的太阳。” 别看火团之前在隧洞里又是放火又是喷岩浆的，这种小手段对付些小精怪可以，真正碰上点大妖大巫什么的，绝对被吞个干干净净，毫无神族的尊严。 感觉到宁长生眼里的嫌弃，火团尴尬地晃了晃，冷静下来才道：“我这不是缺少养分吗？真把我放太阳旁边，指不定我也能长大变强呢。” “就你现在，送过去就是自找死路。你要真是羲和的后代，说不定这会儿的太阳还能有点残余的神智放过你。但你也只是伴生了太阳神故事的火光，可能你只是守护祭祀台的万年火种，生出灵智了而已。” 神灵消失了，由神灵精血所化的万物自然也失去了神智，如同缺了三魂七魄的行尸走肉，保证正常的运转罢了。 太阳神直系后裔和祭祀台火种，身份上就是天差地别。要是后者的话，就跟补天石成精一个道理，甚至还不如。 闻言，火光有些有气无力，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就是后者。毕竟它真的很弱，最开始遇到人都只敢躲着，后来被逼急了才反抗。被人抓住了就算生气，也只是到处跑跳，连毁坏物品都不敢。 “好吧。”它认命还不行吗，自己就是弱小可怜无助的废物仔，没有能量补充，指不定哪天消失。 见状，宁长生把火团抓了起来，又放到手上捏了捏，在对方气得不敢反抗只得胀大身子的时候，突然，一阵火光从她指尖冒出。 火团见了，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这这……” “想吃吗？”宁长生把手指拿远，没想到那火团很没骨气地跟着她的手指飘，还不住点头，看的她忍俊不禁。 “暂时还没研究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呢，住在我这儿也不是没有福利的。灵气充沛任你吸收，还有三味真火给你吞食，如何？” “我我我……我觉得很不错，我觉得很好。” 于是火团彻底沦陷，加入了宁长生的阵营。 第二十八章 旧识 宁长生在废星弄出的动静范家人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见对方根本没花多少时间就返回了飞船，回来时手上也没多什么东西，他们只以为对方一无所获，正有些不知如何报答之前的救命之恩的时候，就接到宁长生的消息。 她想让范家人帮忙解决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的户口。 不管什么时候，户口都是一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尤其是星际时代。一个人出生就被记录在系统里，后面的所有数据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掺假地登记在案，甚至原身在何年何月住院且用了什么药，都可以查到。要成为黑户，实在太难了。 这宁长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就拐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模样精致，但怎么看也不会是宁长生生的，这样弄个身份证明就很复杂了。范家人虽然有钱有权，但到底只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没有达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只好求助世交好友，没想到倒让宁长生遇上了曾有一面之缘的人。 凌伽。 再一次见面，凌伽是带着两个工作人员上门登记的。因为要‘虚构’身份，自然得征询本人的意见，再者因是世交叔伯出面请帮忙，他们凌家也得给对方做足脸面，由嫡系小少爷亲自上门，很显诚意了。 不过人进了院子，硬是没认出宁长生，反而是宁长生走了过去。 “宁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吗？” 明显这个家里的大家长暂时就是眼前的小姑娘了，凌伽看着走到自己身面的宁长生，有些不解地问道。 宁长生却眉头微皱地看着他，沉声道：“之前我们在植物园见过，你帮我解了围，还告诉我在哪儿可以买到植物。” 闻言，凌伽诧异地睁大了眼，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植物园的那位小妹妹可是一副疾病缠身，濒临死亡的模样，和眼前的模样差距太大了。倒是再一细看，对方的眼神依旧冷漠地仿佛容不下世间所有的样子，的确像了。 尤其这时候小机器人还在不远处给工作人员递上水果热茶，这个搭配的确是了。 凌伽挺高兴的，“你身体都好了吗？” 大概对曾经向自己释放过善意的人有所好感，宁长生冷峻的脸稍微融化了一些，点头道：“都好了。”但是你不太好了。 她走上前，指尖一弹，荡去了凌伽面上笼罩的黑死之气，又转身摘了个莲蓬递给对方，道：“尝尝？” 被宁长生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凌伽却也伸手把莲蓬接了下来。他本来就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就算是别人对他发难也不会惹他发火，更何况，宁长生是示好呢。 于是他笑着对面前的小姑娘说：“谢谢你啦，没想到我们还能遇上。” 虽然是范家叔叔交代要好好对待的贵人，但凌伽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人依旧是当时在植物园凄凉无助的小妹妹，所以态度也随之变化，多了几分亲昵。 宁长生倒是神色不变，道：“你现在把它吃了吧。” 这么急着邀请自己吃好吃的？ 凌伽觉得好笑，但也没拒绝小姑娘的好意，毕竟小朋友喜欢分享是好事，总比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强。 凌伽顺手扳开了莲蓬，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明显感觉到气流从脚底冲向天灵盖。闻了一口，好像昔日的劳累辛苦都烟消云散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持续的酸胀不适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本以为只是普通之物，眼下看来不是了。 他立刻停下了动作，看了看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放低声音对宁长生道：“小妹妹，谢谢你的好意，这个东西很宝贵，你留着给你父母吧。” 他还不知道宁长生家里的情况，但想来也有大家长的存在的，这样的好东西指不定是小姑娘自己偷偷送给他，万一被家长发现免不了一番说骂，他自然不愿见到。这东西很好，他或许可以想办法从对方家人里购买，到时送给他母亲尝尝，毕竟最近她母亲也是卧病在床，容色枯萎，看着他很心疼。 宁长生却不接，只道：“有人要害你。” 先前在植物园碰见了，面对凌伽的帮助她没有回报是因为眼前这人本来就事事顺利，她不欲介入免得给对方带来麻烦。可现在，凌伽的面上一片苦涩，原有的命理被剪得凌乱不堪，如果不被人及时破解，不仅接下来命运多舛，还是早亡的结局。 而这，明显是人类术士的手段。 凌伽听了宁长生的话脸上一愣，觉得好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神，他又觉得小姑娘没有说谎，他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是呀，小时候他身体虽然不太好，但长大了早就无病无灾、生龙活虎的，怎么这段时间以来他老是睡不醒，身体还莫名酸涩，像是一日步行万里，累得喘不上气。可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母亲，他只好强压下来。眼下听到宁长生的话，他感觉到不对劲了。 “小妹妹你可以？” “我可以看出来，你先把莲蓬吃了。”凡事讲究因果，那日凌伽好心地帮她解围，她现在自然要回报对方之恩。 昔日的小妹妹和今日的宁小姐，两者的模样不断在凌伽脑海里交替，再加上范家叔叔亲自寻求帮忙。一刹那，凌伽脑子里闪过白光，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的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一下，缓声道：“你是修……” 没等他说完，宁长生就已经点头。 见对方不断催促自己，凌伽不好驳了小姑娘的好意，埋头吃起了莲子。 这莲子通体碧绿，瞧着就跟翡翠珠宝一般，尝起来也丝毫不逊色，甜润可口。因为没去掉莲子芯，有股淡淡的苦味，但并不难吃，反而回味无穷，满口清香。 就在他眼前一亮准备再尝一粒的时候，宁长生却拦住了他。 “一人一粒即可，不能多食。” “好的，谢谢…宁小姐？”现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凌伽已经不好再把对方当做小妹妹了，但让他恭维讨好他又不适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宁长生好，还好宁长生开口了。 “叫我长生就可以了。”她又看了看凌伽，道：“你家中还有人被害，你把莲子带回去让他们服下，可以滋养身体。” 本来有人在背后害他，凌伽不慌不忙的，但一听到宁长生说他家人也被害了，他一瞬间不淡定了。 第二十九章 上门 按说凌伽命理上显示一生顺畅，眼下却偏离了最初的轨道，甚至早衰将亡。本来打算回家一趟收拾行囊就远游寻找宁父宁母的宁长生只得中断计划，先去解决凌家的事情。 要是在过去，不消凌伽说，她就可以为对方推演前世今生，上及祖辈，下至子孙后代。可宁长生到底花了很大力气才遮蔽天道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很多神通都因化渡的时候受损而封印，无法动用了。是以，她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遇到难题了想办法换思路去解决。 “我跟你回家一趟，看看情况。”宁长生开口道。 闻言，凌伽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却高兴起来，“那多谢长生了。” 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背后想暗害我们的人是谁，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兵来将挡。”宁长生言简意赅，一直紧贴自己的人设。 随后她跟山后的精怪们说明了情况，让它们抓紧时间修炼，恰好有谛听在旁指导，怎么说也是只神兽，传承记忆漏一点出来总比它们胡乱摸索强。至于内院，家里的事物有小机器人打理，火团一直是天生天养的，也没有修炼的功法，关在院子里自己玩儿就行了。 倒是金桔妖想缠着宁长生一起出门，毕竟它自己的小弟出门历炼如今都比它厉害了，它这个老大实在太没面子了，也想跟山长出去涨涨实力。然而宁长生却拒绝了它，此番前去她想好好会会背后那群人，她感应天机后隐隐觉得凌家的事不是那么简单。金桔妖实力薄弱，性子又跳脱，到时说不定会带来隐患，且观它近日的气场，并无突破的机缘，还不如留在后山和草木精怪们一起修炼。 在金桔妖怨念满满的注视下，宁长生和凌伽离开了新区，前往凌家。 凌家算是老牌世家了，祖辈是武将出身。在如今这个时代，虽全世界融为一体成为联邦，但有人的地方永远会有争斗。武装力量的存在既可以开疆拓土，还可以稳定内部，自然不可或缺。 不过凌家一直以来都血脉单薄，大多是一脉单传，所以自身发展有限，毕竟想大展宏图光靠几个人是不行的。偏偏凌家人又所处高位，领导人不愿见到长袖善舞的军事头目，凌家人自然保持低调，故而凌家的关系网络并不复杂，至少明面上看来是这样，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在飞梭上，凌伽就告诉了宁长生自己家的基本情况。 凌伽随母姓，他母亲是现任凌家家主的二女儿，因前头有个大儿子顶着，又是难能可贵的第二个孩子，凌二小姐一直都被家里娇宠着。好在她也没长歪，一直都乖乖巧巧很懂事，唯一的叛逆就是找了凌伽的父亲，一个来自贫民星的小教员。一切都普普通通的，只是长相不俗，得了凌二小姐的青睐。凌家人反对无效，只得捏着鼻子把对方‘娶’回家，形同上门女婿，这也是凌伽姓凌的原因。 要说起来，这‘上门女婿’很可疑。毕竟凤凰男出身，以‘色’侍人，凌家人打心底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对方。但凌二小姐有钱有貌什么都不缺，找个丈夫在凌家人眼皮底下盯着，想来不敢犯事儿什么的 就是从上门女婿的角度来看，这日子就很憋屈了。自己做点啥，凌家人都清清楚楚，想让你升职你就升，见你忙工作顾不上小家了，就寻机把他调去养老部门。整个人只能围绕妻子转，他父母那边凌家人花钱打发，不让他们过来寻儿子，怕给自家女儿受气，上门女婿知道了也不能生气，还要哄着家里的娇气。就算凌伽作为受宠的第三代，也知道外家做得不太对，可他没办法，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他不能参与。 这么一瞧，如果不是得罪外面的人，那必然是家里内部出了问题，而‘上门女婿’嫌疑最大。 凌伽一回来，恰好遇到他那被‘压榨’多年的父亲。 大抵因为之前在飞梭上的推测，他总觉得哪里不舒服，看向自家父亲的眼神也有些闪烁。 “父亲，母亲还好吧？”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只是这上门女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绪不宁，朝儿子摆了摆手，道：“还是老样子，你去看看吧。” 不过留意到儿子身旁的小姑娘，他道：“这位是？” “宁长生宁小姐，我的一个…老朋友，听说了母亲的事，特意来看望母亲。”凌伽思索了一下，最后选择隐瞒宁长生的身份，回头看了宁长生一眼，对方也默认了，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想暗害自己及家人，背后的事情必然凶恶，指不定就藏在他们身边，他不想一直处于被动。 上门女婿点了点头也没深究，只是拿着个公文包，道：“我有份材料必须送去学校，刚好你回来了去看看你母亲，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 送资料可以请人代送，如果怕说不清什么还可以视讯，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会弃卧病在床的母亲不顾，非得出门一趟。想到这里，凌伽的表情不是很好。 也不是说他不尊重父母，但他父亲这个人吧还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那种。小时候凌家人出力想给女婿某个好差事，但他不堪重任，经常犯错，惹恼了直系领导，直接被丢去校档案馆做咸鱼。偏偏他不知悔改，还埋怨凌家人不想让他展翅高飞，所以对他亲生儿子也一直淡淡的，但凌家作为第一个三代，凌伽可是备受宠爱的，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好，娇娇弱弱更惹疼爱了，上门女婿自然不敢使脸色。在人前，他对凌伽很喜爱，小时候凌伽不懂，只当自己父亲脾气有些怪，但也是喜欢自己的。长大了，才渐渐明白他父亲为什么对他这个态度，父子之情的确没什么，也就靠血缘维系。 不过作为儿子，他真的不希望是他父亲动的手，否则…… 见对方乘着飞梭远去，宁长生拍了拍凌伽，道：“走吧，先去见见你母亲。” 很多证据仿佛直指凶手是上门女婿，但她知道对方不是。这凌家，还真有意思。 第三十章 古怪 “母亲。” 凌伽缓步迈向营养舱内纤细的身影，开口道。 凌二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使儿子都成年了，看上出还是如花的年纪。多日卧病在床，眼下也只是平添几分病娇的美感。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深色薄被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眉头轻蹙，仿佛有万般愁云，叫人忍不住想为她驱散。 这模样，也难怪上门女婿忍受这么多年也没想离开，除了前途，多少还是沉迷她的美色的。 就连凌伽也莫名地看呆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 见母亲没有回应，凌伽转头看向宁长生，不知该如何办。让他叫醒母亲，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忍心。 宁长生玩味地看了营养舱里的人一眼，摆了摆手，道：“我们出去再说。” 等两人身影都不见了，一道黑影才从窗外一闪而过。 “带我在你家里逛逛吧。”宁长生道。 等凌家家主回来，就听家里的管事说他的大外孙今天带了个女孩子上门，在宅子里逛了半天。要说他大外孙也不是个只顾谈情说爱而不顾长辈安危的人，眼下凌伽的母亲生病昏睡不醒，对方不可能带女朋友悠哉地闲逛，又联想到范家近日寻求帮忙的事。 凌家家主沉吟了片刻，吩咐道：“让他们来见我。” 他自己则回到书房，让虚拟助理整理他今日的会议数据，自己捧着热茶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到管事的通知，凌伽只得中断原有的计划，带着宁长生去了外公的书房。 “外公，这是宁长生，范家叔叔就是让我今天去长生家里帮个忙。”凌伽介绍道，但后面的话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凌家家主看到宁长生的模样，又听到外孙亲昵的称呼，道：“小伽和宁小姐之前认识？” “先前凌少爷曾为我解过围。”宁长生开口了，不过随即又道：“那时凌少爷面色红润，有祖辈余荫庇护，福泽绵长。可今天一瞧却被一团死气笼罩，命理被剪成一团乱线。” 闻言，凌家家主面色沉了下来，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面的小姑娘道：“是人为，包括凌二小姐，也中招了。” 怕外公不信宁长生的话，凌伽拿出了一直紧拽的莲蓬，递了上去，“这是长生给我吃的东西，我吞食了一颗莲子，往日身体莫名的酸痛不适全都消失了。” 就凭这个，宁长生就不会是造假。 凌家家主除了两鬓微微发灰，其他地方宛若壮年，丝毫看不出已经到了快退休养老的年纪。他虽是武将但却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空空之辈，尤其凌伽拿出来的莲蓬看上去就不是俗物，放在鼻下轻嗅，通体舒畅，体内的旧疾似乎也好了许多。他有些相信眼前的少女不是胡言乱语，可这事儿又透着古怪。 “宁小姐的意思是？” 凌家这位大家长此时气势全开，压低眉眼，仿佛出鞘的利剑带着浓郁的煞气直逼宁长生而去。眼底带着毫不遮掩的探究和打量，如此问道。 宁长生看着年龄不大，却丝毫不惧这位昔日勇士，徐徐道：“有人想谋财害命吧。” 凌家家主神色一紧，却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宁小姐觉得呢？” 宁长生目光扫过对方，轻笑了一声，道：“你不是也已经发现凌二小姐的不对劲了吗？” 不然怎么会万般宠爱的女儿生病了，回家都没问候一句，直奔书房。 凌伽猛地转头看向宁长生，就连凌家家主的身体也顿住了，缓了片刻才道：“宁小姐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说完，他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力，“几年前，瑗儿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些方子，说是补气血的，我们也就没管。最开始她只是饮兽血，碾碎点植物涂抹罢了，但到了后面生吃动物脑，活取心脏，手段越发狠戾。我也斥责过她几次，她表面上是答应了，但背地里还是偷偷在吃。” 看到外孙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凌家家主苦笑道：“我要强了多年，自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女儿。本来想用强制的手段把她送去医疗院隔离治疗，可是怪事发生了，我派来的助手见到瑗儿都纷纷失去理智爱上她，从此甘愿听她差遣，无论意志多坚定的士兵都如此。” 就连他见了甚至都会恍神，失去最开始的戒备。要是在旧时代，这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了，也只有距离远些还能保持点理智。 “而且，她和瑗儿长得越来越不像了。” 以前的凌二小姐娇宠长大，要什么有什么，面上自然是明媚天真。可是现在的她却一副身如蒲柳，看着娇弱，眼睛却像勾子一般硬把你抓过去，心痒痒的。 凌家家主发现不对，也费了力气找了俗世的修行者帮忙。可谁知道那修士被凌二小姐所惑，临头倒戈了。好在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修士不见了踪影，他女儿也昏迷不醒。 最初听到女儿昏迷的消息，凌家家主非但不担心，反而还松了口气。毕竟这已经不是他们普通人能解决的事情了，如果就此了结，也算好消息。 宁长生的到来，却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分明在告诉他事情远没有结束，甚至还愈发严重了。 说完了自己的发现，凌家家主叹了口气，这才目光炯炯地看向宁长生，道：“既然宁小姐能发现不对劲，能否告诉我们解决的法子？” 宁长生倒没推拒，直接道：“你们也算帮了我忙，现在遇到麻烦了，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看了一眼被背后的事实惊到怀疑人生的凌伽，她开口道：“凌二小姐应该是被颇有修为的狐妖附身了，虽然不至于生吞人类，却想借你们的运势增快修行的速度。那个失踪的修士帮了她忙，改了凌少爷的命。” 凌家家主信了，对方差点害死了他的外孙，此刻心底更是气愤难挡，道：“那狐妖真当我们联邦无人了吗？实在不行，我就是厚着脸皮也要去求避世修行的大师出山，把那害人的妖怪捉了。” 却不想，就在他们说话这会儿，整栋宅子都被一团黑气包裹住了。一旦有人被这黑气追上，便再也动不了，整个人也失去了神采，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死尸。 第三十一章 动手 感觉到外面天色的不对劲，凌伽往外看了一眼，心情有些下沉。就算是夜色将至，也不可能刚才还是白日，突然就黑透了。 凌家家主自然更早就察觉到了，尤其联想到之前宁长生所言，他眼神一转先前的和蔼，锋利地好似可以凝成实质。 “宁小姐……”他迟疑地看向宁长生。 却见宁长生神色自若地立在那里，不过眼睛却看向房门，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不到一秒钟，就听到房门外面穿来缓缓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清晰地落在了凌家二人的心头，可明明这房间是隔音的。再然后，就听到外头拧动门锁的声响。 爷孙二人快速对视了一眼，身子都僵了。老爷子反应倒快，飞速地拿出了放置在书桌抽屉里的武器。虽有了防身之物，可他心底还是砰砰直跳，好在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很快稳住心神，心思快速翻转。 房门从外面慢慢打开了，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凌家二人很熟悉，这人正是他们先前讨论的主人公——凌家二小姐，凌瑗。 不过此刻，凌二小姐却仿佛不认识他们一般，身子柔若无骨地依靠在门框上，狭长的眼睛带着一股幽幽的青色，眼尾斜斜地挑了上去，看上去风情万种。 她轻启红唇却没说话，而是举起了两只白葱一般的素手，伸出舌头慢慢地舔了起来。一边舔一边看着悠哉地看向房内的三人，笑得莫名。 狐族最有名的还在青丘。 《南山经》就有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虽然那地方因为物产富饶也繁衍声息着各种各样的妖怪种族，但九尾狐族在里面地位是绝对的，当然也高傲无比，行事讲究，跟眼前这只没规没矩的野狐狸截然不同，大概是不知道分下来的多少个分支的乱******怪一族，按修为深浅分为灵、妖、魔、仙、天。宁长生后山的草木妖开启了灵智还有一定的天赋能力，不过充其量只能算第一级的‘灵’，没有真正进入妖之一途。眼前的倒是真正的狐妖，也如人类志怪奇谭里所说的残忍凶恶，身上沾满血气，虽不是人命，却是其他生灵的残念。 宁长生却笑了起来，只这一声，但清越的嗓音还是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那狐妖有些不满地看了过来，道：“你这小人儿笑什么？” 凌二小姐原本的嗓音就比较甜软，被狐娘夺舍之后变得更甜腻了，听的人心都酥了。不过在场的三人都不会沉迷其中，尤其是两个男性，对她更是怒目而视。 宁长生开口道：“我笑你傻。” 就在狐妖有些隐怒准备发火的时候，宁长生道：“你以为不食人，就可以免遭雷劫吗？” 狐妖潜伏在凌家这么多年，却没对凌家人下手，也只在被凌家家主发现后，绕了大半个圈子去蛊惑人类修士为她下咒暗害凌家人，自己坚决不沾手人命，很好笑了。 她以为天道认同人族，只要自己不杀人，杀害其他生灵都无所谓吗？ 听到宁长生的话，狐妖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又闻对方道：“我看你，命不久矣。” 这下狐妖怒了。 “黄口小儿，你以为你学了点修士的术数，就能当救世主了吗？呵，我看今天你也得死！” “哦？”宁长生微微挑了挑眉，道：“被你收在旗下的修士都安排好了？” 狐族不敢对人类动手，她背后的修士却敢，尤其对方早就被激出了内心深处的欲念，知道凌家的背景，人，也贪婪了起来。 像之前修士为狐妖抽取了凌伽的运道和生命力，大部分到了狐妖身上，但修士也不是做白工的，暗中截取了一小部分当作手续费。要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追究起来，有个狐族在前面挡着，他只能说得上是受害者，受点小罚。但若是事情成功，那整个凌家就都在他手里了，资源财富应有尽有。至于狐族，供奉起来就可以了，以前的人类也不是没做过。 “你已残害无数生灵，凌家事端因你而起，凌伽被你夺去生命力，凌家无数人寿命皆被你吞噬。天道昭昭，因果历然，天地无欺，你以为你这个背后的主使可以逃过去吗？”宁长生冷声道。 都道人心贪婪，可何止人心，这世间妖、鬼、人、神，皆不是纯白之物，守住本心才是最难得的修炼。眼前这个狐妖显然没做到。 似乎被宁长生的话惊到了，狐妖有些心绪不稳，可是很快她回过神来，“少废话，饶通，动手。” 这话，她对着门外说的，就见一个全身裹满了黑布的高瘦男人走了进来。因为戴着袍帽又低着头，具体面相看不清，只留下苍白青灰的印象。他右手拿着一面四方小旗，上面围绕着肉眼可见的一缕缕黑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难闻的尸臭，可把宁长生恶心到了。 神域里可是太虚真境，鸟语花阴，明净清新，更别说宁长生所住的三玄空天宫 了，作为天帝的邻居，她的洞府景致自然非同一般。像尸地这种污秽泥沼，她是实在受不了的。别说神就可以容纳万千，她明明可以吃好住好，凭什么就非得去忍耐自虐，苦修又不是人人都必须的。 根本没等这个人族修士动手，宁长生一把就抓起人来，开窗，扔人，关窗，再搅动空气驱除异味，动作流畅，全程没有半点停顿，等众人反应过来，才不过三秒时间。 狐族：…… 凌家人：…… 修士：……我就不配拥有姓名？ 也不等狐妖发作，宁长生干脆走上前，掌心一吸。那狐妖顿时感觉到一股滔天的巨力向自己压下来，丝毫反抗不得，把她骨头都吓软了。如此，她不得不自动跑出凌二小姐的真身，现出了原形，一只青灰色的小狐。被宁长生捏成毫无尊严可言的圆球，也不敢动作。 “嗤，我说怎么一个狐妖夺舍后没有千娇百媚反而要装作病娇，原来本体这么丑，你也很实在了，脚踏实地。” 一只狐妖是万般忍受不了被人说丑的，但面对诡异手段的宁长生，她……只能选择原谅。 把狐妖当手球一般往空中抛了又接，接了又抛，宁长生玩的不亦乐乎，倒是凌老爷子好不容易从刚才的事件中醒来，犹豫地开口道：“宁天师，您看这外面？” 听之前这位宁天师的意思，那个倒戈的修士好像布下了阴谋想在今天暗害凌家，凌老爷子担心外面其他人遭殃了，不得不开口求救。 “天师？”宁长生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有些怪怪的，天师天师，天道之师？这么一想，这个词莫名顺耳多了。 她不在意地甩了甩手，笼罩在宅子外面的黑气转眼即逝，这非人的手段把在场的人和妖都惊到了。 第三十二章 来人 狐妖觉得自己不委屈了，就算是她遇到的大妖面对宁长生估计也没有还手之力，她迎头还没出招就抓也没什么。 倒是凌伽看完全程眼镜滑了都不自知，良久才扶了扶镜框，道：“长生你可真是…非人哉。” 这绝对是个诚挚无比的夸奖，宁长生这个模样好看的小姑娘真的厉害到不像人类了。 宁长生勾唇一笑，道：“小意思。这狐妖好解决，外面的那个修士怎么办？” 虽把人丢在楼下，宁长生却半点不怕对方跑了。她早就设下捆仙网，大罗金仙都挣脱不掉，更别说是人类里修为尚弱的修士了。至于那人的归宿，花花草草的妖精好闻还乖巧她可以接收，但这种臭烘烘被欲念充斥的堕落者，她没有半点改造的兴趣，人命她也不会随意收割。想了想，她觉得凌老爷子能联系到修士把人请来，想来也知道怎么送出去。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凌老爷子开口了，“联邦有专门的机构可以处理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马上联系他们。”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凌老爷子心底纠结了很久还是问道：“这小女……” “凌二小姐和这狐妖已经融为一体了。”毕竟夺舍了这么多年。 书房里顿时沉默起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被一股难言的忧闷弥漫。 好一会儿宁长生才反应过来，“哦，你们想岔了，我不是说人没了。凌二小姐毕竟是人，狐妖就算鸠占鹊巢了多年，到底不是真身，还是可以分开的，就是需要点时间。我也可以快速剥离她们，不过这样对凌二小姐的魂体伤害有些大。”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慢慢等。” 凌老爷子心情一起一伏，差点心脏都停跳了，不过到底是个好结果。他这小女儿像极了他早逝的妻子，他真的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鼻头都有些酸，大概是想起了昔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情景。 凌伽也怕外公忧虑伤身，开口转移话题道：“长生这次可救了我们一家人，实在太感谢了。” 凌老爷子也回过神来，道：“我也不说虚的，我们凌家有的，宁天师您想要什么都可以随意取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身外之物都不足以报答，可他们也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宁长生也不推拒，“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联系你们的。” 不过她对外物是实在没什么追求，而她所需的想也知道凌家提供不了。 “对了，那个部门里全都是修士？修为如何？” 宁长生很好奇，虽然推演了一下大概能感觉到如今的一方世界，基本没有她的对手。但具体人族修士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她还是很抓瞎。 凌老爷子毕竟是军部的，了解的信息也比较多，回答道：“那个特殊部门不全是修士，还有一些怀揣异能的特殊人。修士相对比例较少，毕竟好些都躲在深山苦修。像饶道…那小人这样的，评级是a，最高是sss，往下分别是ss，s，a，b，c，d这几个档次。级别越高，越难请到。” “哦，看来还是有不少修行者出世。他们来帮忙报酬是什么呢？按说外在之物对他们也没什么用。”好东西用钱也买不到。 “低阶的修士估计觉得修行无望，能让自己生活舒适一些就出来挣点外快。好一些的可以选择顾客，获得想要的物品来辅助修行。顶层的那些基本就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被国家请来坐镇的。”了却心头大患后，凌老爷子整个人都轻松很很多，说话也随意了些。 闻言，宁长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本来拷问楼下那个被绑起来的修士可能获取的信息更多，但她不想闻其恶臭，掩住鼻息都不想。好在基本的消息凌老爷子也知道。 又听凌老爷子道：“我年轻的时候还救过饶通兄妹，才能请到他这个a级的修士帮忙，谁曾想却是引贼上门。他是完全失去理智被狐妖控制了还是？” “凌老爷子放心，前面他的确或多或少是受了蛊惑，但后面完全是他自己自甘堕落了，你不用愧疚。” 毕竟人是他请来的，如今变了模样，凌老爷子还有些内疚觉得那修士是受他所害，但宁长生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如此，他也不为对方求情的了，罪有应得，一切交由国家审判。 没过多久，一辆通体黝黑的飞梭停靠在凌宅上空。看到下面浓郁的妖气和邪气，接到通知前来处理后续的工作人员都大吃一惊，好在联系凌老爷子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安然无恙，他们才松了口气。 跟着凌老爷子走到楼下的花园，宁长生就看到迎面走来四人。 领头的是个微胖的青年，说是青年也不对，从骨龄来看这人已经60出头了，未来人身体素质好的最多能活将尽两百岁，这样来看也还年轻。在他身后是两男一女，女性腹中有一个特殊的气囊一般的东西，里面泛着火光。而紧挨着她的寸头男人气囊里则是寒冰，想来他们二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怀揣异能的人。至于剩下的那一个则是修士，年纪尚轻，修为也低。也就领头的人瞧着更有气势，修为比那饶通高上一些。 “凌将军还好？”领头的那人开口同凌老爷子打招呼道。 “我们都无碍，多亏了宁天师的帮忙。”说完他转身向宁长生介绍道：“这位是特殊办事处的处长高风，身后这几位都是工作人员。” 随即他又对高风道：“这是宁长生宁天师。” 双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听凌老爷子问道：“不知道办事处会如何处理饶道长。这人先前虽受狐妖蛊惑，但所做之事却是出自他本意，希望国家不要姑息。” 他有点担心对方会看在饶通是个难得的人才的份上绕过他。 那高风看了被无形地力量捆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饶通，倒是微微一笑宛若弥勒佛，圆滑地道：“凌将军放心，我们办事处肯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不过他也看向了沉默在旁的宁长生，道：“这狐妖修为不俗，和饶道长两相配合确实犯了大错，幸亏有宁天师出手相助。只是不知道宁天师师出何门？我们也好上门感谢感谢。” “无门无派，我和凌伽早先相识只过来帮忙的，不求名利。”宁长生道，也拿出了手上的青灰圆球，“这狐妖夺舍多年和凌二小姐已融合，我还需要一定时间分割两者，可能过段时日才能把狐妖上交。” 听了宁长生的回复，高风眼底闪过深意，无力挣扎的饶通和已经被捏成球的狐妖，分明在告诉他眼前人实力惊人，指不定是个大能。 故而他心情也激动许多，兴奋地道：“不知道宁天师对加入我们部门有没有想法？我们福利待遇不低，内部资源流动，每次出任务也都是有偿的，而且还可以选择私活。” “不用了，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见宁长生直接拒绝，高风面对高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生怕惹对方厌烦，捉拿了饶通就离开了。这边事情解决，并不意味着所有就结束了，他们还得安排人手过来处理凌家的后续，毕竟算是他们的人和妖物合作害人，怎么说也得给凌家一个交代。 第三十三章 入地府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剥开狐妖和凌二小姐已经融合了一部分的神魂，宁长生不得不在凌家住了下来。要说也是缘分，不然怎么刚好去植物园刚好就碰上了凌伽，对方替她解了围，后面上门帮玫瑰办理户口的也是他。恰恰他们一个姓宁，一个姓凌，不仔细听，就像一家人一般。 当然，凌家也真的把宁长生当自家人了。 毕竟如果不是宁长生出手，凌伽会死，凌二小姐的身体会被彻底融合成为半妖，而他们偌大的家族指不定也会被人窃取最后败落。宁长生无欲无求，他们反而想要加倍感谢她了。 于是和凌家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凌家老宅住进了一位小小姐，极受凌老爷子宠爱，不惜一掷千金给她弄来各种珠玉古董，昂贵珍稀的母星植物一车一车地买。小小姐觉得庭院不舒服，凌老爷子大手一挥，全给翻新了。这热乎劲儿，连昔日老爷子最喜欢的外孙都要靠边站。 听说那位就叫凌长生，估计是老爷子或者凌伽叔伯那一代流落在外的千金。听闻了风声的人纷纷磨拳擦掌，私下搜集各种珍品，准备到时拿去讨好那位，在凌老爷子面前刷刷脸卡。 别看老爷子年纪大了开始慢慢放权给下面的人，自己也就处理些琐碎的事情，但权力这玩意儿哪能说放就完全放得掉的呢。凌老爷子当年可是差点走到权力巅峰的人，手下门人、亲信如今都位居高位，他的大儿子还是陆军一个师的最高军事指挥首长，一流世家地位不容撼动。 往日凌家人都低调无比，眼下好不容易被大家发现一个攀关系的机会，哪儿能错过呢。于是挑礼物的挑礼物，打听消息的到处找关系，有点小聪明的还使劲捣鼓自己，指不定上门拜访让这位千金看上了，以后的机遇就大了去了。 一时间，主星的世家之流都有些躁动。 于是，宁长生就莫名地成为了别人手里的香饽饽，还是奇怪走向的。而她对这些还一无所知，只一心帮凌伽真正的母亲，凌二小姐，分剥神魂。 这工作对宁长生而言并不难，考验的是一个细心程度，就像在沙地中拣出与黑沙掺杂在一起的金沙。分开后不算完，还需要修补灵魂。这事儿要是神界尚存的时候，她只需要去地府舀一勺忘川的泉水，对着破损的神魂一浇，再像捏泥人儿一样捏捏就好了。 忘川的水上不吸天粹，下不沾地宝，关键量还大，可以算是十分难得的无属性的水了，好用百搭。在没有神器傍身的时候，忘川水是最佳的选择。 可问题在于，神灵陨落，地府百官早就没了，鬼界大门闭得死死的，她要怎么进去。 这世界生灭迁演还在进行，说明地府虽无神灵却还保留了原来的运行机制，自动工作。宁长生一想，还是决定去看看，不仅是为了凌二小姐，她自己也想去瞧瞧地府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为她所用，毕竟她那推翻天道暴政的宏伟目标，需要很多助力才能完成。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宁长生都躲在了凌家的客房里，拿着凌老爷子送来的极品玉石雕琢刻画，算是炼器画符。 闭关数日后她走了出来，拿了一块翠绿玉牌递给凌老爷子：“狐妖我暂时先带走，凌二小姐的神魂我放在了这个玉牌里温养，待我出去寻个材料，回来就可以唤醒凌二小姐了。” 凌老爷子也没问多，点头接下了玉牌，道：“需要我这边安排什么吗？” 宁长生想到了后山了那群精怪，开口道：“我后山有些不同寻常，可能得麻烦老爷子帮我盯着不要让人随意靠近。不过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特殊部门的存在让宁长生有些警惕，倒不是怕了，毕竟她走之前就给院子设下了结界，几乎没人能打破入内。但是随着上次直播的推广，她家后山知名度大增，有权有势的调查到她具体住址也不难。她不喜欢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交道，凌家帮忙的话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凌老爷子应下了，宁长生这才上路。 对昔日神灵而言，地府之门可以任选一个地方开启。于是宁长生脚踩莲步，缩地成寸，随意往西边走到一片荒芜的高原之上，方圆数公里没有人烟，她这才停了下来。 右手凭空一点，只见原本灰白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红褐色的岩石群落剧烈晃动起来，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想要从地底钻出。一时间碎石滚落，黄沙漫地，世界好像随时都可能毁灭。 宁长生却恍若未闻，稳稳地立在那里，化掌为爪，对着空中拍去。 似乎没想到宁长生会有这个反应，那猖狂放肆的阴风躲闪不及，被直直打中差点溃散。那一瞬间的力量，让它差点亲吻死亡。怪风很识时务地安静了下来，心底闪过凛冽的寒意愈发乖巧，生怕遭人吞噬。 宁长生黑眸微凝，直接对那风道：“开鬼门。” 怪风不敢反抗，就见一道椭圆的黑洞从它体内陡然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洞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道洞门。往门内一看，上没有日月星辰，下不见土地尘埃，漆黑无比。 宁长生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如今地府没有管事，残余的阴兵鬼力不足失去神智，全凭本能行事，竟然沦落到化为一阵阴风，真是凄凉。也不知道地府内部是个什么情况。 过去人类要是阳寿尽了，阴兵会拿着勾魂牌和批票押着亡魂到土地庙通关。土地拿着《户籍册》进行核实，确定此亡人系属本地人氏，寿终正寝，便会在批票上盖上本地土地大印，通行阴间，再由地府进行下一步安排。整个流程细化，责任明确，执行严密，半点差错都不容，所以地府才能存在数千上万年。如今随意就能撕开地府之门，还真是时过境迁。 第三十四章 地府之行 宁长生循着直觉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里，如果没出错的话，她走的这条路就是黄泉路，路的尽头就是地府所在的酆都城。 当然人类想投胎转世没有那么容易，这中间还得路过望乡台。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阳间的肉身这个时候已经入柜装殓，几乎还魂无望了，只能继续往下走。 再往前是恶狗岭和金鸡山，如果尸身没有装五谷粮和打狗棒，这一趟缺胳膊少腿是肯定的，赤手空拳的亡魂很难保全自己。 走到下一站野鬼村，肢体不全的灵魂会滞留在此，想办法引诱后面健全的灵体把肢体换给他们，如此才能继续前往地府。 你以为这就完了？并没有。 抵达酆都城还有最后一步，迷魂殿。殿内有一热泉，万年不尽。途径迷魂殿的人必须喝下迷魂井水，饮了才能嘴吐真言，如实禀报在阳间的种种罪行，等候十殿阎王的审问。 还是天上神灵的时候，宁长生对地府的这套规矩嗤之以鼻，总觉得地府是故意设下重重险关，想活生生把人的胆子压下去，制造恐惧，让他们乖乖听话。人一死本就没多少反抗之力，阴兵随便扣下锁链就可以勾走，漫漫路途的障碍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只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排面’和‘统治阶层’的需要罢了。 如今她倒挺想看看那些曾经的痕迹，毕竟也是昔日族人的手笔。神域崩塌，宫殿楼宇洞天福地全然消散在天地间，也只能看看地府的东西睹物思人了。 大概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宁长生看到前方不远处终于传来淡淡的微光，当下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还是走了上前。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烟了，甬道的出口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把光线堵了大半。 宁长生不得已施了个清洁术，这才疏通了道路。不过抬头一瞧，她愣住了。 无数大小不一的木格子叠成层层的山峦映入她眼帘，一些木格因为时代久远腐烂了还被掩埋在山体之下。木格里也不是空无一物，有的堆叠了残缺的衣料，有的放了泛黄的书本，有的是些宫灯之类的小玩意儿，种类繁多，大小也各不相同。 走向离她最近的一列木格架子，宁长生注意到，这每一个格子下方都有书写名字，名字后面缀着籍贯和一个日期，看着像是人间的快递取货点。 忽然，宁长生想了起来。 她知道了，这里是供养阁。 何为‘供养阁’？亡者奔赴地府，阳间的亲人总会在逢年过节烧来纸钱物件，以供养阴间的鬼魂。供养阁就是人间邮局一般的存在，负责接收阳世烧来的东西，再统一发放到每个亡魂的置物箱，让亡魂来取件。 地府虽然规章制度很严，但也不是没有人性关怀的。像是排队到很后面的鬼魂，大可以住在阴间如人类一般生活。阴间有个鬼界堡，算是亡魂的聚居点，只要心态稳，拿着阳间的供养在这里依旧可以住得美滋滋。 宁长生没想到自己根本没经过阎王殿就直接走到了后方阵营，看着前面因为没有及时领取，又没人清理而腐坏成灰的供养品堆，她瞬间不想移步出去了。但眼下无其他路可走，她只能咬着牙飘在木格之上，寻找出去的路。 供养阁真的很大，虽说一旦亡魂投了胎，原本属于他的木格会被重新收回交给下一位。但毕竟地府每天都有无数新的亡魂进来，投胎又得经过无数手续流程，入住率总是大于迁出率的，以至于供养阁一直都在不断扩大，横向竖向双发展。 宁长生几乎是擦着地府的‘天花板’顶飞出去的，格外狼狈。 供养阁不远处就是鬼界堡了，不过鬼界堡周围隔了一条幽绿的河道，应该是特意开凿引来的忘川河河水，似乎是想分离内外城。 宁长生倒了喜了，虽然过程不那么美妙，但最终她还是拿到了忘川水。于是她赶紧取出一份忘川水化为水球收入袖中，完了好奇地看了看前面的鬼界堡，有些蠢蠢欲动。 她以前只来过地府两次，一次是去阎王殿调查案子，一次是去莲花台听地藏王菩萨讲经说法。鬼界堡她知道，但没进去过。只知道能住进去的一般都是小有实力的鬼，毕竟鬼界堡容量也有限。听说里面曾经也有得了机缘直接修成金身的鬼修，在地府十分难得了。其他的鬼要不就是投胎转世，要不就是成为阴兵一步步慢慢爬上去，等到了一定职位，就可以挂个神职，不过鬼魂修来的至多是个鬼仙。 神灵多少还是讲究根脚的。像宁长生是天生的神灵，品级最高。人族修炼飞升成神稍逊一筹，只能是下位神，但神职可以有变化。鬼仙就比较惨了，神像不明，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但难登蓬莱，只能在人间或地府就职。 看了看前方古旧清瘦的牌坊，宁长生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足尖轻点，一跃入了鬼界堡。 鬼界堡内部规划很像人类古时的城池，四周各开三座城门，四面都有渠水环绕。不过大概不敢挑战地府的权威，在鬼怪里面搞‘专／制主／义中／央集／权’，鬼界堡里面并没有宫殿，几乎全是居宅，不过在北面一道城门的东西两侧设有市进行交易。鬼界堡内部随处栽植了草木，配合着精心开凿的山石清池，依稀可见往日的盛景，还真是宜居之地。 宁长生觉得人类真的是很神奇的物种，生前想着娱己，死后到了地府依旧想要快活，这种精神十分宝贵。 像他们这些天生的神仙日子就很无趣了，没有职务的没事儿就打坐，一闭一睁，数千年就过去了。 当年没有人类飞升成神的时候，神域的神还不算多，大多有着这样那样的亲戚关系，但又不像人类一般讲究宗族关系，彼此间极少联系，住在自己的封地里几万年都不动一下，还是人类飞升给神域带来了一些鲜活的气息。她也在那时候经常扎进神仙堆里，混吃混喝，日子总算不再枯燥。 宁长生觉得那样的美妙日子她还可以再过几万亿年，可谁曾想神域竟然崩塌了呢。哎，惆怅，她想念灶神夫妇做的龙肝凤髓、玉液蟠桃了。 就在宁长生馋得咋吧嘴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泄出一阵脚步声，她立刻转身看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小生物 “谁？” 宁长生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后空旷无人回应的古旧街市，暗中轻嗅，很快，她便锁定了方向，缓步走向了东北方向的一个废弃摊位。 感觉到宁长生的靠近，那偷偷窥视的身影紧缩成一团，生怕露出半点鼻息被人发现。可没成想，自己下一秒就被那白衣女人一把抓了起来，吊在空中，它顿时恐慌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尖锐的啼叫，像某种兽类。 “这什么玩意儿？”宁长生看着手上的小东西，神色莫名。 要说被她抓住的这生物十分类人，矮矮小小的，大概三岁小孩的模样。皮肤颜色很浅，轻易就可以看到透在下面的青紫血管，圆滚滚的眼睛因为激动泛着微红，仔细一瞧，它的眼珠还是乌金的色泽，纯黑发亮，不知是角度的变化还是自身情绪的改变，它的瞳孔竟然一瞬间从尾端泛起了金灿灿的光芒，几息间褪去深色，转变成了温柔无害的浅绿色，并带有银色和灰色交杂其中，外围一圈黑色的外环，显得格外清澈明亮。它这样凝视着你，仿佛你就是它的全世界。就连一向冷情狠心的宁长生也顿住了，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当中。 那生物见状，小心地摇晃着身子打算趁着宁长生没有回神赶紧跑人，可是刚一动作，头顶就降下狠狠的一巴掌。 “呵，还知道诱敌，有没有后招呀？使出来给我看看。” 宁长生捏着不明生物的后颈，随意地晃动着，一边说一边打量，视线在对方的手脚部位停留了几秒，突然道：“你是妖修？” 那生物其他部位都像极了人类，但手掌却如鸟禽，橙中偏红，带着锋利的爪子，根部还有一层薄薄的蹼，或许还能在水中游动。 她想了想，直接伸出手往小生物胳膊窝探去，顺便还捏了捏。 “啊啊啊，你你，你这女人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哈，哈哈，住手啊你。”一道稚嫩的童音钻进宁长生的识海，再一瞧对方并没张口。 宁长生嫌弃地把小生物丢了下去，道：“还没学会说话，挺弱的啊。” “你！”小生物被宁长生的话气到了，一张肉圆脸憋得鼓鼓的，伸手就想挠宁长生。 后者挑衅地笑了笑，只一只手，就把它按在了地上，半点靠近不得。 “没空和你玩游戏，我问你答，明白就点头，懂？” 被压制的小生物根本不想理宁长生，却在下一秒被宁长生外泄的生气击中，满脸苍白冒冷汗，不住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对这种野生的生灵，宁长生很有应对的经验，眼下对方不就乖了吗，于是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就你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破壳出来就一直在这里，只我一个。”童声传入了宁长生的识海。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你为什么会口吐人言？长得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出生就怀具人形的生物不是没有，这通常代表着它在它们族群里资质更好，毕竟天道很长时间都在扶持人族，所以大道有一个趋势，越像人越高级，不然那些精怪修炼有成后为什么会化形成人呢。不过人也是根据神的模样捏造的，究其根本，神才是世间万物追求的归宿，可惜凉凉了。 小生物纠结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曾经顺着河水往上游走，见到了很多人。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就开始跟着他们学，学着他们走路，学着他们说话，模样也慢慢靠近了他们。有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他们还教我人类的各种东西，可是我一旦把他们带离队伍，他们就会变得痴傻，最后又跑了回去。有一段时间那里很挤很挤，快把桥上的汤喝光了，但是后来人越来越少，我也没怎么去了。” 它表情复杂地看向宁长生，道：“你还是我这么多年后看到的第一个走到我这里的人，而且话也最多。咦，不对，你有温度！” 说到这里，小生物的眼镜瞪得大大的，似乎才反应过来。 “小黑告诉我，人死了都是冰冷的，只有活人才会有温度。可是活人进不来这里，你究竟是谁？” 看着小生物拿着脏兮兮的小手就想往自己身上扑，宁长生直接后退了小步，把对方隔得远远的，道：“你给我好好站好了。我再问你啊，你去阎罗殿看过了吗？就是一排很高大的房子，屋子背后有各种刑具，石磨、汤锅之类的。” 小生物眼镜眨巴眨巴，爪子捂在嘴上想了一会儿，‘哦’了一声道：“去过去过，但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些人排队就是先去那里，有一道莫名的气体对他们一照，有的什么变化都没有，有的身影却会变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气体闻着有点好吃，就是我一靠近就刺得发疼，最后也不敢靠近了。” 对于对方的识时务，宁长生表示很满意，小生物话里面所说的气体大概就是地府残余的法度之力了。以前鬼魂经过都要过堂问审，还有判官批书，眼下只能启动自动机制。 不知道宁长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见她抬头看了看头顶。 地府的天是阴沉沉的没有光亮，最外端被一道先天罡气包裹着。所谓罡气就是浩然正气，宇宙鸿蒙时期便存在的，具有生发运化的气体。诸邪莫侵，养生长寿，修士求之不得。不过对极阴之地的亡魂而言，这就是悬在头顶上的利斧，随时可能掉下来让他们魂飞魄散。 地府虽已是空城，但蕴养多年的物质还在，就算哪一天地府局势失控了，这一道罡气也足够平息一切风云。 衰败的地府很无趣，她想走了。 “你大概是地府的伴生兽或者镇守物吧，以后别学人了，人可不是什么好的。我先走了，如果下次也有活人进来，你可别这么傻兮兮，能动手就不要说话，免得你被骗。算了，你这小胳膊小腿，遇上了还是躲着吧。” 灵兽的年纪不能用时间来算，不然可能几千岁了，也还只是个稚童。遇上能闯入地府的人，估计打也打不过，躲为上计。眼前这个小东西防备心太低了，她都没怎么威逼利诱就把消息打探完了，真要遇上盯上它的，指不定渣渣都不剩。 至于为什么不一同把小生物带走，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地府哪位留下来的，估计有其他用处，她挖墙脚也不至于挖自己人。 于是拿着忘川水，宁长生就准备随意找个地方开鬼门走出去。 被放过的小生物目光幽幽地盯着她很久，看到宁长生一脚跨进了洞门，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一个飞扑，身影也随着洞门的关闭而不见了。 第三十六章 决定 宁长生自己开启的转换门，自然不用来时那般绕了老远才到目的地，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重新回到了人间。 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后来到新环境有些惴惴不安的小兽，宁长生也没责怪，只是盯着眼前黄沙漫地的荒芜空间，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 她情绪有些不高。 大概是重新去到了地府，见那里面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官，也破旧不堪难回过去的盛况，她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神灵衰落了这个事实。她真的能重振神域吗？她不确定。 宁长生向来很自信，因为她的出生和她的能力。 先前就曾提到过开天辟地的盘古真人与太元玉女结合诞下扶桑大帝东王公与西王母，再生天皇兄弟十二人，天皇生地皇，地皇生人皇，后面再有伏羲、神农等五帝。 但其实人类的记载并不准确，当年天皇氏不止十二，是十三，宁长生就是最小的那一个。 作为盘古大帝的直系后裔，天皇氏兄妹十三人姓望，别号天灵、天尊、元始天王、中天皇君。她那十二个兄长模样长得都一样，旁人难以分辨，皆有有着人的脑袋蛇的身体，头上有龙角。后来奉了盘古大帝的命令，天皇氏兄妹十三前往人界继盘古氏以治。宁长生因为一直都以气团而存在，无形有体，她百般嫌弃自己极少出现，故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有她。在统治天下三十六万年以后，天皇氏白日升仙，飞上三玄空天宫中。可以说，天皇氏就是开天辟地后第一代天下君主。 从辈分上看，宁长生就算丢到上古神灵中也是德高望重的存在。所以过去在神域，她就是横着走的大佬。天帝天母是她嫡兄嫡姐，而自己天皇氏兄妹十三个又管理了人间几十万年，太上老君还是教导她的老师，那就是个金光闪闪的金大腿本腿了。 过去她兄长们都太过厉害，把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她便懒散下去不管事务，以为可以永远在兄长的呵护下玩乐摸鱼。可这天底下哪有什么永恒呢？ 她那十二个兄长早就在神域崩塌之初献祭而消散在天地间，也是在那一次她神魂严重受损，终日昏睡不醒，也因为丧亲之痛暂避于后。后来死伤的神灵越来越多，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她就被天帝天母封印在地下，眼睁睁看着神域崩塌，众神道消身陨。 天道似乎知道她的存在一直在找她，想要斩草除根。她好不容易挣破兄姐的封印才跑出来，一边躲避一边想机会反攻，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她因为旧疾越混越糟糕，倒是天道很滋润，独掌大权乐逍遥。 连她的兄姐都没办法抵抗的事情，她可以做到吗？ 宁长生越想越沮丧，原本挺直的背也逐渐弯了起来，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挫败和孤寂。 旁边的小兽见了身子愣了愣，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 听到稚嫩的询问声，宁长生也没回头，只道：“想家。” “那你家在哪里呢？”小兽继续问。 “天上。” 小兽闻言抬起了头，有些羡慕，天上似乎比它住的地底好很多，有大又亮的，于是道：“想家就回去看呀。” “回不去了，都没了。”宁长生蔫了，语气沉重。 小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然，你到我家建一个吧，既然天上的毁了，那就在地上建，也没什么差别。”的吧。它自己都有些迟疑。 “天上和地下差别很大，我不想。”宁长生到了这地步依旧挑剔，地府整日阴阴沉沉的，甚至连人间的一些风光宝地都不如，她又何必呢。 “可，可是……”小兽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认真道：“听说人类的地都要钱的，而且被人发现了还会抢你的家，就算你很厉害，人类暂时打不过也会一直防备你，很烦的。而且人间好像也不过如此，空气里干燥的没有一点灵气，地上的泥巴也不是息壤，水不是忘川，喝了也长不了修为。关键这里的植物还没有我那里的好看！听说女生都喜欢花，你喜欢吗？我可以给你种一大片送给你。” 小兽睁大着灰绿的眼睛，偶尔闪过一缕流光，漂亮极了，宁长生还真被安慰道了。 她转身看向自己身旁的小胳膊小腿，撑着下巴道：“你说的也对，把地府收拾一番，里面也很宽敞了。要是觉得光线太昏暗了，就把火团扔到顶上做太阳。后山的众妖还可以住进去，有了息壤修为提升也快。至于谛听，本来就是地藏菩萨经案下伏着的通灵神兽，这也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了。” 越说，宁长生的眼睛越亮，到了后面，甚至还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她想岔了，谁说重建神域就必须把大家实力快速提高好飞升成神。不说其他了，就天道那阴险吝啬的样子，绝对不会允许神灵再次出现的，天劫那里就绝对跨不过去。再者就算天劫那里没问题，她后山那群纯良的小妖精们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有渡天劫的实力，揠苗助长也不行。 可到了地府就不一样了，地府怎么说也曾是天庭管辖的地域，宝物众多，而天道又不能像毁灭神域一样毁掉地府，因为地府占据了生、灭的轮回，地府要是毁了，这个世界绝对没有明天，天道自己也不会有好结局。 而她也可以趁着机会在地府发展自己重振神域的伟大事业，再怎么说她也做过天下君主，虽说很多时候是她哥哥们在前面扛着，但她耳濡目染了几十万年早就学会了。 如此一想，她心中的难题也得到了解决，心情瞬间好了。 于是宁长生笑了，如水滴落入清泉，笑意渐次荡开，一层层地溢出，清清凉凉。小兽一时都看呆了，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很想喝水。 就在它发愣的时候，很快感觉到自己头顶的异样，是宁长生在轻轻拍它。 “这次记你大功，以后也得麻烦你了。你要是遇到想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完成心愿。” 上古神灵的话，是真正的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即使目前天道占了大半优势，可宁长生自个儿也不容小觑，否则凭什么只剩下她这么一个神仙了，说明大道还有掰回来的机会，只要宁长生努力。小兽帮了她大忙，她也会回报对方。 见宁长生很高兴，小兽也觉得欢喜，试着垫脚蹭了蹭宁长生的掌心，瞧着乖巧极了。 宁长生在心底不住念叨，这孩子真的太可爱了，要不也把它收回徒弟？ 第三十七章 入驻地府 等宁长生先返回新区的家中，看到后山勤勤恳恳修炼的小精怪们，这股收徒的心思终于冷静下来。 要问为什么？简单呀，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似乎她醒来后收入手下的都是群小豆丁，离长大还有着遥远的距离，搞得她这里就跟托儿所一样，这让未来想做新神域女帝的宁长生有些尴尬，这班底让她振兴事业显得实在太不严谨了。 愁。 她是避开凌老爷子派来的人手私自回后山的，隐了身，但后山的小妖精们熟悉了山长的气息，自然认了出来，纷纷从苦修中醒来，环绕着宁长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所幸宁长生造就在后山布下了幻境，外头是看不出里面的异象的。 她还挺有耐心，挨着一个一个地听小精怪这段时间的修行情况，有问题的再给它们细细讲解一番，倒是一时没注意，把跟在她身后的小兽给忽略了。 小兽见这里那么多小精怪也没什么交玩伴的心态，反而隐隐觉得宁长生被抢走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没等它发作，就看到一人一兽走了过来。 人呢也不比它高多少，十岁小女孩的身量，眉心一点朱砂，浅绿的纱衣落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她身旁贴着一只形状奇怪的四足兽，瞧着气势很足。 “你是谁呀？”小女孩停在距离小兽一米的地方，率先开口问道。 山长把它带回来肯定是当自己人的，只是一时忘了给大家介绍，她也乐于对这个新成员释放善意。 只是没曾想新成员远离了山长，直接冷了脸色，根本不理人。 玫瑰挠了挠下巴，笑着对落在自己身后的异兽道：“阿熊，这个人跟你一样酷，都不理人诶。你知不知道它本体是什么？” 然而被唤作阿熊的谛听却不敢靠近，一旦有了探看的想法，它脑子里就钻出一把巨力重锤下来，砸得它喘不过气。而且……这个奇怪的人身上还隐隐有股它熟悉的味道。 都没得到回应的玫瑰撇了撇嘴，也有些不乐意了，“算了我不想理你们了。” 说完就奔宁长生而去，她要找山长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这群男孩子真的太钢铁了，一点都不友好。 倒是剩下来的两兽对视了一眼，小兽觉得眼前的家伙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谛听却觉得对方好可怕，直想匍伏跪下。 也没等谛听有所反应，小兽直接快步走向宁长生，挤开了一众精怪，蹭到了宁长生旁边。 “不是要去我家吗？现在去？” 小兽一开口，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什么叫去他家？？？ 宁长生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道：“抱歉一时忘了给大家介绍你了，呃，对了你叫什么？” 小兽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那……总不能喂喂的叫你吧。” 宁长生觉得没名字挺不方便的，想了想便道：“不然你就姓魏，名字呢，九是数之极，你生在极阴之地，九又是阳数，可以压一压浊气，希望你可以跳出轮回，上九重下九泉，长长久久，和乐安康。” “好！我很喜欢。” 小兽觉得满意，欢欢喜喜地认领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的小精怪都很羡慕，可是一准备开口求名，他们就被新来的小伙伴阴测测地盯着，一时间也不敢说话，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宁长生因为去叫院子里的小机器人和火团，错过了它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等人都齐了，才说道：“我来跟大家说一下。魏九的家在地府，虽然是地下，但里面宽敞无人，还有各种天材地宝，生活设施什么的也都很齐全。里面还有片息壤，扎根进去对你们修为很有好处，所以我打算搬过去，大家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金桔妖好奇地问道：“息壤是什么呀？” “息壤是一种可以自己生长膨胀的土壤，昔日女娲补天除了补天石，就是用息壤填补缝隙。息壤里富含精藏，至于具体的，你们到时就知道了。” 《海内经》有言：息壤者，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地府有奈何、忘川和黄泉三条水系，作用极大，一旦外泄可能会对其他界面产生重要影响，所以在地府建造之初，天帝便令东岳大帝寻来息壤置于地府，交由酆都大帝掌管。不过神灵殒灭之后，息壤就成了个无主的宝贝，宁长生借来用用也无妨。 连山长都夸奖的东西，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草木精怪们自然欢喜，但是绿萼梅妖最为稳重，考虑得比较多，问道：“可地底下没有阳光，我们能长好吗？” 植物生长有五大元素，光线、温度、湿度、空气和土壤。排在第一的是光线，也就是光照，植物需要进行光合作用不能缺少阳光，可地府在九泉之下，太阳再强盛也照不进去。 宁长生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火团，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种出一个太阳。” “种太阳？”终妖纳闷地看着那抹不大甚至有些微弱的火光，很怀疑这个可实行性。 似乎注意到大家眼里的质疑，火光可生气了，觉得自己被一群小精怪瞧不起，瞬间身子涨大了很多，还释放出一点太阳精火的力量。这下，众精怪退得远远的，也信了这团火。 宁长生只是看着这场小闹剧并不阻拦小家伙们的较量，等结束了才笑道：“虽然不知道这团火光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它具有太阳精火，伪装成局部空间的太阳也是可以的。” 于是搬家的事宜就这么敲定了。 至于这处宅院，宁长生也不想浪费自己前段时日的心血，直接将此处设为地府出入口，这样以后出行方便安全许多。入主地府，以后必然要封锁其他通道，不然被人误入家门也不爽。至于亡魂，它们还是会被地府的力量吸进酆都，不会因为她的存在而闭门不工作。 第三十八章 地府的太阳 宁长生一行非人生物搬去的地方就在鬼界堡，其实里面已经挤满了建筑，不过都是废弃了的。魏九这个主人家也不珍惜，直接动手拆房。也不知道它拥有何种力量，总之一个命令下来，那片地就空了。 这时候宁长生才知道是自己小看了魏九。 毕竟是在冥府诞生的，就算对方修为不如何，在地府却也可以横行霸道。除了阎罗殿残余的法度之力，这里几乎没有能制住它的存在。 捏了捏魏九的小脸蛋儿，宁长生道：“小看你啦，在地府你也是个了不起的存在了。” 闻言，刚刚出炉的魏九露出白牙笑了起来，憨憨地点了点头。 有了名字，它便变成了他。 指了指刚从河边挪过来，还沾染了些湿气的黑色泥土，魏九开口问道：“你说的息壤是这个东西吗？” 补天石是七彩的，但息壤却无色无味，眼下变黑了也只是经年累月被地府浊气所染，变了色而已。 宁长生上前确认了一番，点头道：“就是它。” 说完她将手上这一块息壤扔了出去，只见原本只有书本大小的泥土身形陡然增大，满满地覆盖了整片空地。 宁长生转头对一众草木妖道：“进去试试看。” 草木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眼底尽是蠢蠢欲动，还是金桔妖胆子最大，率先走出了队列。 只见它伸出一股由无数根须组成的两指宽的‘脚掌’，在空中悬了悬，而后猛地一下钻了进去。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它便把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就在这时，原本潮湿的黑土骤然泛起了莹莹的白色亮光，如同黑夜里的繁星点点。那白点发现了金桔妖，一窝蜂都扑到了它身上，一层层地覆了上去，很快就把金桔妖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了。 就在一种草木妖面面相觑，想去解救金桔妖的时候，被白点包裹成蚕蛹的金桔妖突然在里面哈哈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大家便看到金桔妖表面的白光在一点点消失，而金桔妖的本体却在不断壮大，几息之间竟拔高到了三米左右，看呆了一众精怪。 “老老金，你还好吧？”玫瑰有些迟疑地问道。 “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想打嗝。”金桔妖黄褐色的主干鼓了鼓，似乎还在消化着什么，然后很欢快地招呼同伴道：“是灵脂，灵气凝结成的灵脂，你们快来！” 灵气就是宁长生所说的生气，平时无色无形散布在空气中，一旦绸密到某种程度，便会形成白色的雾气，再浓稠一点会结成灵露，而灵脂是比灵露还要高一等阶的存在。 据传西王母每日都会饮一盏灵脂粥，虽比不得玉液蟠桃，但也是难得的佳肴了。严格说起来，西王母的灵脂还是由百花仙蕴养结成的，属‘人造’，眼下的灵脂却是天然生成，带着一股淡淡的洪古之力，后者其实更珍稀一些。这东西对草木精怪来说，绝对是惊喜了，吸一口能顶它们修行数十年。 不得不说息壤还是息壤，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模样是不是有了变化，里面封存的力量还是亘古不变的。 有了金桔妖的强烈推荐，一众草木妖也不再矜持，一个个像沙漠里苦行的旅者突然见到了甘泉一般，狂喜激动的一头扎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原本安谧静寂的鬼界堡便热闹了起来，充溢了草木妖们的欢笑。 火团倒是在一边看得很羡慕，它也想钻进去吸收灵气，可是息壤似乎很排斥它，半点不容它靠近。按五行来说，火生土，就算息壤不欢迎它这团热乎乎的火焰，也不应该抗拒它呀。 就连宁长生也感到奇怪。 不过想了想，她指向地府的顶部，对火团道：“上面有天罡之气，你试试能不能吸收。” 火团在空气中跳了跳，似乎有点害怕头顶密布的阴云，不过到底还是有着变强的本能，不用宁长生动作，它自己就跑了上去。 感觉到异物的入侵，似乎是被挑衅了，原本分散的浩然罡气飞速凝聚在一起，轰隆一声撞出了耀眼豁亮的电蛇，撕破了昏暗的天空，直奔火团而来。 火团见了心中猛跳，怂得转头就想跑，结果动作没人家快，一下就被劈中了，发出‘呲呲’的声响。 而众妖就看到头顶一轮白盘气势磅礴地挂在天上，如利刃一般劈开了黑暗，身后绽放出无数的线环，众星捧月一般，全都惊呆了。 “哇，原来火团这么厉害！” “地府的阴云都怕它诶，是太阳神后裔了。” “那地府以后也可以有太阳了。” 火团本来怕得要死，结果听到草木妖们在底下各种彩虹屁，一下顿住了动作，觉得自己不应该跑，太没有尊严了。它明明就是太阳神的后代，还有传承的太阳精火呢，还会怕地府里的浊气吗？不，它一点都不怕，更不想在草木妖面前丢脸。 于是它干脆闭着眼向闪电撞了过去，怕疼，还特意胀大了体型。 它这举动把天罡正气气得够呛，嗨，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到过胆子这么大的傻帽，还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于是，一时间闪电雷鸣，诸多神通通通朝火团降下。 火团…火团表示扛不住，被雷电打得面焦里嫩的，只想要找山长救命。 但山长却没理它，只是冷眼旁观。 火团缩着身子打算跑，可它一想到草木妖们对它的敬仰崇拜，就觉得自己不能那么丢脸被打下来，不然以后怎么让那群小妖精服气。于是硬咬着牙扛住了。 其实说起来天罡正气也拿火团很无奈，它是天地正气，凶残那是对阴晦诸邪来说的。火团是个至真至纯的存在，还有太阳精火，倒不是不能吞噬，可是没到生死相逼的份上，它不至于这么霸道非要别人毁灭。单纯较量，它俩算下来旗鼓相当。僵持了好久，天罡正气倒是先撤了手。 无他，它是镇压地府邪崇的，如今把大半力气都花在和火团硬嗑上，其他地方说不定会出问题。再者，排队等着投胎的亡魂被这边的动静吓得全都僵直起来不敢动作，耽误了投胎。六道轮回是有定数的，这么一来短时间还好，长时间地府秩序就会乱，它便失职了。 于是狠狠地甩了火团一顿电鞭，天罡正气也偃旗息鼓了，默认了火团的存在。 火团对此面无表情，好吧，它已经受到了暴风雨一般的心灵洗礼，不需要有什么感想了。从此以后它和这头顶的乌云就是一路走来的两个…灵物，携手共治地府的天空。 它，就是地府的太阳了！以后天天要听草木妖们三百六十度的夸奖，膨胀！ 第三十九章 生死薄异象 见大家在地府都很快适应了下来，宁长生松了口气。毕竟生活习性这个东西，有时候很难克服的，息壤这东西又不能带到地面上，否则天道很快就会觉察出来，很快锁定位置把她挫骨扬灰。她暂时不想结束自己漫长的生命，眼下大家都好。 不过放松下来她这才想起之前寻找宁父宁母的事。 要说当神仙久了最不好的地方就是记性不好，怎么说呢，也不是不记得东西，就是觉得眼下不做过会儿做也可以。可那是基于神灵长久的寿命为前提，神灵打个盹就是几百上千年的，对于人类而言，指不定眨眼就奔地府了，哪有那个等待的时间呢。 她自己推算不出原身父母的讯息，但地府有生死簿，从上面至少可以知道对方是生是死，要是酆都大帝，还能从上面查到所有人的功过来历，上溯99世。宁长生也不知道具体自己能不能做到，只能试试了。 于是她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小魏九道：“我准备去趟阎罗殿，你想一起还是留在这里？” 魏九自然选择了宁长生。 于是宁长生跟精怪们交代了一声，由在外围给它们设置了一个防护的禁制，这才离开。 从鬼界堡到阎罗殿还得经过无数层地狱，不过眼下这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刑具了。没有十殿阎罗和判官审判处置，自然再也没有升天享福或者下地狱受苦的说法，当然神域早就没了，就算可以升天都没有登天梯上去。 如今地府全由生死薄的自动机制安排亡魂的出路，造善业的就可以投个好胎，造恶业的也不过就是沦入畜生道、饿鬼道。 眼下人类根本不怎么进食牲畜肉类，营养剂大多是提取各种有益成分合成罢了，所以畜生道并没有想象中可怕，甚至因为远居山林，如果没有天敌的存在，还能自由自在过完一生，说不出的潇洒。 饿鬼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古国文明延续下来的大多都是些有实用价值的东西，祭祀这种华而不实的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饿鬼是要求饭食的，没人供养，它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能量耗尽而消散，重新进入轮回。这样的惩戒意义并不大。反而是做人吃亏一点。 宁长生两人毫无障碍地进入了阎罗殿，大概刚审批完一队亡魂，此刻的阎罗殿内空无一鬼。 十殿阎罗，如今只有一面桌案有生死簿。 宁长生走到了主位的书案旁，见案上摆放着一本闭合的黄皮书，书的旁边是阎王官印，至于判官笔，则悬浮在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实际上判官才是落笔生死簿的人，像是写文书的小职员，阎王则是复核的领导，认可的话盖上官印就生效了。 宁长生只想翻看下宁父宁母的记录，原以为轻而易举，没想到真正伸出手去，她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抗拒在外。就算施法顶住了巨力，她也翻不动生死薄，很是奇怪。 旁边的魏九见了想来帮忙，结果更郁闷了，他的确没遭到阻拦，但手却也直直地穿过生死薄，连实体都摸不到。 两个人只能傻看着彼此。 “不然，我们等等下一个亡魂？亡魂一进来这本书就会自动打开，我以前见过。”魏九开口道，毕竟一个人在地府待了那么多年，他对地府的一切还是很熟悉的。以往他是对生死薄没兴趣，好几次看它翻开也没上前去看，没料到自己竟然摸不到它。 宁长生无法，也只能点头静等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时代的人寿命不短，要说死亡率还是挺低的，宁长生也没想到没过几分钟，就有个亡魂晃晃荡荡地进来殿门。 那亡魂身形大概两米，形体健硕，身上覆着一层制作精良的软银铠甲，腰间几个便携式炮筒武器和激光剑柄还完好地扣在上面。一张脸倒是俊秀，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不过剑眉横竖给他增添了几分粗犷，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霸气和凶狠。然而从背后却可以看到，他头盔的后面有个偌大的破洞，上面还沾着这人干掉的黑血，再往里面一看，森森白骨夹杂着破碎的红白之物，显得狰狞阴森。 他一进来，书案上的生死薄闪过一阵金光便自动翻开，判官笔也落了下来，可是良久都没有动作。 宁长生凑了上前，倒是看到了上面的字，不过很快她也皱起了眉头。 秦燕宇，生于新纪元1472年，卒于1635年战乱，享年163岁。 咋一看没毛病，可宁长生记得她带着众妖进入地府前晃眼看到的日期，今年也不过新纪元1528年，地府可没有天上一日地下百年的说法。眼前这个亡魂根本阳寿未尽，到底怎么进来的。 明显生死薄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判官笔迟迟不敢落下，过了好一会儿，一道白光突然打进了亡魂的身体。 便见原本神情恍惚的亡魂双眼终于回归清明，可这一睁眼，把他吓了一跳。 空荡阴暗的宝殿上，一米多宽的木桌后站了一个白衣白裙的少女，旁边有个不到他大腿高的小人儿，两者都是灵气逼人，可那种眼底无物的淡漠和面无表情，看着很是怪异。 再瞧周围，头顶牌匾落着‘第一殿阎罗王’六个大字，左右两方各有一木牌，右边是‘明明白白天’，左边写‘是是非非地’。四周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烛火，透着森森的冷气，一看就不是正常地儿。 饶是他这个内心强大的成年人也愣了好几秒。 很快，他听到对面的少女开口了，第一句是“你已经死了”，第二句问“你怎么死的”。 这两句话，生生炸出了他临死前的记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女马的，耗子那个小人。”他气得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色，仿佛要吞人。 他本来是星海边际一个雇佣／兵队伍的头／目，护送着一批稀有金属前往雇主指定的地点，结果半路造人暗袭，还是自己人勾结外贼。要是平时，凭着他的身手也不是躲不开，但偏偏背叛了他的耗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迷药，他误喝了后直接丧失了大半体力，在押送货物上备用飞船准备撤离的时候，被人一枪爆了头。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的好兄弟耗子。 第四十章 真相 要知道当年可是他从星盗的手中亲手救下这位‘好兄弟’，那时对方也才十多岁，他的父母驾驶着飞船运输货物，因为赶时间选择了一条偏僻的航线，结果不走运被那一片横行霸道的星盗拦截了下来。除了耗子，飞船上其他人都命丧星海。 秦燕宇念对方年纪小，一时间又突然没了父母，无依无靠，还好生照顾了一番。等他们抵达某颗星球的停放港，准备把人带去报案交由警方安排时，‘好兄弟’却拒绝了，执意要加入他们，不想被放入福利院，说是要给死去的父母报仇。而且去报警说不定还得连累他们这群‘恩人’，万一被那群星盗知道了身份，一直盯着找麻烦，也是很难解决的。 当时他们听了还颇为感动，再者虽是雇佣兵，他们手里的财富也不少，养个青年根本不在话下。耗子一副机灵乖巧的样子，他们就同意了。可现在看来，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想为父母报仇，只是贪慕享乐。 怎么说？别以为雇佣兵就是每天枪林弹雨、朝不保夕，星际时代，大家都讲究文明和谐，毕竟一两百岁的寿命不长但也不短，谁想轻易送命呢。雇佣兵一般就是在人类探索领域的边境押运货物之类的，他们的针对目标是潜藏在苍茫宇宙的未知威胁，而不是心怀叵测的同类。星盗这种不法分子团体比例还是挺少的，通常是些大奸大恶被驱除出联邦的人。 秦燕宇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下的人有一天会为了富贵和星盗合作，还亲手开枪要了他的命。他本来还想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去机构把耗子登记进他的户头，以后要是自己出了事，耗子作为第一继承人也能继承遗产，下半生无忧。现在想来多讽刺，于是气愤地全都说了出来。 倒是宁长生听了秦燕宇的描述，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你救下那个耗子就真的是被星盗屠尽父母，还遭洗劫的无辜人？就算他父母亡去还有亲戚的存在吧，那艘失事的飞船后面被你们带回去了吗？” 秦燕宇一愣，他们当初似乎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全听信了耗子的一面之词，毕竟当时的场景好似走暗自印证了对方的身份。但宁长生的话也不无道理，耗子加入了他们后似乎并没有和外面的人怎么联系，他们当时都以为是耗子不想面对起父母惨死的现实，连他们家的飞船也没过问一句，怕触景生情，所以他们把飞船寄存在一个航站口的车库里，每年交一笔钱而已。 “他的身份有问题。” 宁长生瞅了一眼对方，明明年纪还小，怎么就想着养孩子了，关键还养了个狼崽子，真够倒霉的，于是继续道：“你本来可以活到163岁的，现在突然提前入了地府，不知道是被谁窃取了寿命。” 结果话音刚落，阎罗殿书案前就从地下冒出了一面半人高的铜镜。据传一殿阎罗秦广王掌管了一面孽镜台，如果亡魂到了阎王面前都还不肯说真话，想隐瞒实情减轻处罚的话，孽镜台一照，身前恶事尽现，作用类似测谎仪。 它一出来，宁长生眼睛都亮了。 地府遗存果然多，不经意间总会冒出来些好东西。 这孽镜台又叫业镜，原是天人所持，能照轮回。不过当年神域出了些阴私，这镜子沾染了离恨天的灌愁海海水，生出了以痴情愁苦为食的器灵。那器灵修炼多年成了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司人间风情月债，掌尘世痴男怨女。但这低位女仙也不是个好的，私下用灌愁海的海水养护草木精怪，如此修炼成人的精怪便沾上了情仇爱恨，女怨男痴，被投入小世界后作乱一方，抽取的伤心悲肠自然供警幻仙子修炼。 因离恨天远在三十三宫，众神未能及时发现这等恶事，警幻仙子胆子也越来越大。一次意外中她结识了神瑛侍者，竟然施计想吞掉补天石的功德。神瑛侍者是女娲宫的人，本体那可是补天石，虽比不上兄弟斗战胜佛的功绩，但也是金光闪闪的人物。知道神瑛侍者要下凡历练，警幻假意自己忙于他事，想麻烦神瑛侍者帮她浇洞府外的花。不知情的神瑛侍者便用灌愁海的海水浇了绛珠，见那花身形单薄，还手欠地赠了点仙气给它，由此引来一债。在警幻的一番运作下，绛珠和其他警幻饲养的草木妖跟着神瑛侍者下凡了。补天石好好的历练变成了情债，做了好大一场《红楼》梦，直接被污染难回天庭。 补天石的本体被警幻收到了手上，差点就要吸收了，女娲宫的人率先发现不对劲，总算找了上来。一查才发现，不止人间红楼，这警幻还牵扯了地下的帝王业，那‘恨无穷，愁无限’的唐明皇和杨玉环竟然也有警幻的手笔。要知道人间帝王虽是人族，却得天道所爱，还能册封神灵的，这事儿要被人类获知了，他们迟早对上天庭，毕竟神域里很多低位神是靠人间供奉功德而存的。神域虽不怕人间，但也不喜欢麻烦，警幻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仙必须处置。 器灵上了斩仙台，本体镜子也难逃罪责，不过毕竟不是凡物，直接毁了倒是可惜，所以那面镜子被下放至地府，做了分辨善恶的孽镜台。大概是当日被硬剥去器灵受损严重，这么多年来孽镜台始终没有生出新的器灵，老老实实在地府做工具。后来神域崩塌，孽镜台还能免于此难，也算某种幸运了。 那孽镜台一出，便直直地照向秦燕宇。 很快，上面浮现了一些秦燕宇‘作恶’的画面。小时懵懂无意间踩死的昆虫，成年后由于职业打伤他人致死的片段，纷纷映射其中。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奸恶之辈，故而没有什么犯了天罚被克扣寿命的说法。这么一来，秦燕宇早入地府的事就古怪了。 到底是神物，灵通仍在，孽镜台突然抖了抖，出现了全新的图像。里面是一个黑衣青年，趁秦燕宇熟睡抽取了他的血液封存进一道黄符，随后把黄符焚烧进了一个袖珍铜鼎里，就见铜鼎里钻出了一道黑灰的影子，恶狠狠地吞掉了灰烬，身形却陡然变大了不少。 饱餐了一顿后黑影似乎对那青年说着什么，青年最开始诚惶诚恐，后面却是狂喜。就见他皮表不断出现大小不一的疙瘩，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在秦燕宇惴惴不安中，亲眼看到青年弯下身子撕开了脚下的皮肤，一个全身青灰色的多足软体怪物从青年的躯壳里走了出来，跪在了黑影身下。很快，怪物长出了人类的四肢，多余的触角消失了，开始慢慢形成五官。那张脸，秦燕宇眼熟无比，分明就是自己。 这下真相大白。 第四十一章 重生 “所以是那怪物窃取了我的寿命，把我献祭给了那道黑影？”秦燕宇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原本他恨极了背叛自己的耗子，可现在看来对方心狠手辣就算了，关键并不是人类，还攀上了拥有大能的黑影。报仇似乎无望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宁长生也没料到一个枉死之人背后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但地府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无计可施，没有阎罗下令、阴兵追查，就算出现冤假错案也只能认了。 倒是秦燕宇看了看站在书案旁的少女和稚子，突然开口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府吧，你们是地府的主人，我平白丧命，你们不追查凶手，替天行道吗？” 虽说母星很多文明传承都丢失在当年的浩劫中，但涉及天堂地狱生死相关的文化，还是在人类口口相传中得到了延续。眼前这奇怪的地方明显不是活人能来的，秦燕宇闯荡星海这么多年还是有点见识的，知道也就眼前的少女或许能帮他报仇了。 宁长生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燕宇，又低头瞧了眼地府真正的主人，魏九沉默回望，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秦燕宇也知道自己似乎在无理取闹，可是任谁知道自己还能活一百年却提前死亡会甘心呢，他何其无辜。能站在阎罗殿前，就算不是地府的官员，至少也是个官.二代什么的，总能想想办法吧，他想。 静默了片刻，宁长生才开口道：“如今地府已经没有管事的了，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不过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你既然在星海做了很长时间的佣兵，知道如何寻人吗？我想找一对跑商夫妻。” 宁长生想借助秦燕宇寻找宁父宁母，既然生死薄无法动用，而世家大族也找不到消息，或许换一个途径能有点线索。毕竟宁父是跑商，指不定运送货物的时候和雇佣兵有交集。 秦燕宇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点头便道：“如果是跑商能够确认他们常走的航行线路，找人很快，我们有专门的渠道。” 宁长生补充了一句，“他们大概失踪了一年多，得罪了人所以潜逃在外，我在军部找了人调查都没音信。” 秦燕宇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不过皱眉思考了片刻还是道：“联邦不是所有人都有身份信息的，像星海边界的一些偏远星球和废星网络不畅，也没有那么多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联邦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说不定你要找的人就躲在那些地方。只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模样，笑得有些苦涩。 宁长生瞬间明白对方的顾及，却道：“如果你的肉身还未损坏腐烂，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先送回去。你在地府呆着也进不了轮回之门，只能在外面游荡一百多年，等真正的阳寿尽了才能过奈何桥。” “可我已经死了。”秦燕宇压下心头的狂喜，镇定地说道。 “是呀，所以我只是说把你送回去，保证你的尸身不坏。你还可以用你的身体行事，但本质上来说，你只是具行尸走肉。当然，你比较幸运的是还保留了自我意识，和它们并不一样。” 秦燕宇听了有些失望，但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行，我答应。” 宁长生带着秦燕宇就想去他出事的地点，反正生死薄她也用不了。倒是走向孽镜台，那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出了些微意念，下意识就感觉到宁长生的可怕，等宁长生一靠近，直接就钻进了地府的地底。得，宁长生也只能耸耸肩走人，她本来也不打算盗走孽镜台，对方防备她就防备呗。 地府通道为她所开，共享了秦燕宇脑海里的地点，宁长生抓着秦燕宇的魂体就破空走了出去，当然，魏九也迈着小短腿跟在她身后。 外面此刻艳阳高照，秦燕宇的魂体还没触到阳光就已经感到一股灼热的疼痛，宁长生又给他渡了几口从魏九身上扯下来的阴气，这种不适才消失。 “魂体只能夜间出行，白日触及阳光会魂飞魄散。你以后要是无聊，可以晚上出门，但这世界上或许还有和你一样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如果遇到好的倒还好，但有些亡魂为了让增强自己的力量，会吞噬其他亡魂，你也要注意。鬼怪也是讲究弱肉强食的。” 本来秦燕宇出来后注意到魏九身上的不同寻常，正有些探究，结果听到宁长生的解释，赶紧回过神。眼前的少女看着年纪也不大，身边跟着不是人类的家伙，也不知道实力究竟如何，但从对方在地府肆意横行的模样，他也知道对方的不凡。对方既然都让他注意了，想来是真的可能会威胁他生命的。秦燕宇也没想到做人有死亡的风险，做鬼也有，还真是苦。 要说秦燕宇走过地府前面的关口到了阎罗殿，想来尸身也过了头七，指不定早就坏了，不过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秦燕宇心底盼望自己是特殊的，可是看到眼前零落在地上，被野兽啃咬得只剩白骨的身体，他内心依旧在发寒。亲眼看到自己破败的尸体，这种体验任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宁长生啧了一声，还是拿出了先前玫瑰进化从本体蜕下的老枝，往秦燕宇的肉身一扔。就见那啃的只剩骨头的尸身眨眼的功夫便新生了血肉皮肤，露出了秦燕宇生前的模样，还自动裹上了一层灰褐色的棉麻外套。 “这……” 秦燕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奇迹，话也说不完整。 “昔日哪吒用莲藕造身，今日我也可以用玫瑰枝为你补全身体，”宁长生其实早就料到秦燕宇的肉身不可能完整，不过只要还有一根骨头尚存，她就一定能给他再造肉身，眼下便是了。 秦燕宇还真不知道哪吒是什么人物，一想到自己的新身体是花草的枝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他也不嫌弃。走到了那具身体旁边，魂体就受到自动牵引被拉了进去。 “现在，你可以兑换你的承诺了。” 听到宁长生如此道，又摸了摸自己新出炉的身体，秦燕宇点头：“我们先去我一个朋友的酒吧，他那里鱼龙混杂，可以打探消息。不过如今我没有身份信息，被那怪物窃取了身份，还能出现在别人面前吗？” 黑户的问题都是次要，他怕的是被那怪物知道消息追上来。 宁长生却无所谓，“他来了反而更好，我正想看看他身后那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邪崇之类的很不讨宁长生的喜欢，又不是每个人都像魏九这样乖巧伶俐，对方安静地呆着也还好，非要撞到她手上，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第四十二章 石鼠 不过秦燕宇听了宁长生的话有些面露难色，无它，在鱼龙混杂的地区没有身份证明可以，但没有财物傍身是万万不能的。可是他能重获新生已经很好了，再麻烦阎罗殿的这位神秘少女，他怕对方会嫌自己太过麻烦，对方似乎根本没想起来钱财这回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府不用金银，还是说她的身份不需要在意外物。好在他环顾了四周，不多时又有了主意。 “稍等一下，我去抓点石鼠。” 秦燕宇曾经来过他脚下的这颗星球，这是颗以f开头数字命名的小行星。星际联盟的取名很有规律，除了主星，其他都按照资源可利用度划分等级，从a到j依次递减，a是最佳，j是最劣，后面跟随的数字表明是第多少颗参与排名的星球。f等级的星球可开放程度低，但也有少许利用价值，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类型。这里没有什么贵重的金属和资源，但它是石鼠的发源地。 石鼠乍一听名字很普通，似乎是种喜欢鬼鬼祟祟躲在地底下的生物。但其实与名字刚好相反，石鼠表面覆着一层柔软稠密的毛发，颜色由浅黄到橙橘过度，尤其喜欢晒太阳。白天成群结蜕地铺在石头上吸收热量，小小的身子瘫软在地上像个柿饼，迷你可爱，性格也温顺。之所以名字和石头是因为它们以这颗星球特产的石头为食，很好喂养，十分受女性儿童喜欢。 它特别在于自身温度高于人类，在寒冬天气怀抱着一只石鼠是个很享乐的事情，即使如今可以随意调控室内温度。人类毕竟是群居生物，由于社会的发展导致人际关系淡漠，想要汲取温暖的人类中就有不少都养了石鼠。 宁长生虽然并不知道那‘石鼠’为何物，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秦燕宇松了口气，站在一颗巨石上眺望了半分钟，便确定了接下来的路线。见宁长生无聊地跟着自己往前方红黄山岩的地方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黑市上，一只石鼠大概一千块钱，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不过这东西不好抓，还得注意品相完整，人工培育的毛色不好看，这里的石鼠还是很受欢迎的。” 放以前秦燕宇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玩意儿，毕竟拥有一艘飞船还管理了一队雇佣兵，他也算得上小富了。可是如今他遭遇‘意外’，身份暂时不方便恢复，只能隐姓埋名一番当当流浪商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阎罗殿的少女不可能永远提供帮助，毕竟买东西都还有个保质期，他还是想靠自己先挣点底气。 刚进入这具全新的身体秦燕宇还有些不适应，不是太僵硬了，而是过于灵活。他只感觉自己身体格外轻盈，仿佛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果然等他沿着石鼠窜行的轨迹去抓捕石岩洞里的石鼠时，那随心所欲又身轻如燕的感觉，简直不能再棒了，跟吃了仙丹似的，三两只窜逃的石鼠不费吹灰之力就捉拿到手，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一步就是得到成仙了。 可是说到传说中的仙，秦燕宇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徐徐走着的地狱少女，内心还是有了些波澜。 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还真的可能是…… 可是神仙为什么还会到人类的世界找人呢？他可不信那些卫道士口中所说的神爱世人，真的爱，现今的人类就不会沉醉于幻境的世界，整日流连网络了。看着没有疾病和贫穷的困扰，可长久下去真的有利于人类发展吗？就像裹了一层糖纸，底下却是腐烂的果实，多可怕。看着生活在安宁区的人们每天懒散度日，他心中就莫名发紧。 秦燕宇提着三只小石鼠走向了宁长生，开口道：“您要看看这些石鼠吗？” 实际上他抓住石鼠后就把它们都弄晕了过去，更方便携带，而且石鼠静悄悄睡觉的模样也显得乖巧。但显然宁长生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少女，早就探究出石鼠身体的不同后就没了兴趣。洪荒界当年多少奇异生物她都见腻了，那才叫真正的稀奇，眼下不过就是些低等动物罢了。 开启话题失败，秦燕宇沉默了几秒才道：“您是传说中的仙人吗？” 宁长生挑了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只是好奇，对神灵来说，人类是什么。”大概在寂静的地方久了，人总会陷入一些思考，无关生死。 宁长生看了看这颗星球万里无云的天空，反问道：“那人类为什么那么喜欢虚拟的景象，明明可以改变所处的真实世界，困难不是借口。” “是，人类总想过得更好，但现实世界却充满了太多难以攻克的问题，人类又想走捷径快速达到目的，虚拟世界正好满足一切。”秦燕宇诚恳地说道，这也是大多数人心里所想的。 “所以贪婪是人类的本能。”宁长生轻启红唇说道，语气飘渺，就在秦燕宇都要以为她结束话题的时候，又听宁长生补充了一句：“也是其他生灵的本能。” “啊？”秦燕宇有些莫名。 “不只是人，其他的生命也总是贪婪，拥有的不想失去，没有的还想获得，获得了想要更多。不过也没什么对错，这就是存在的意义。”宁长生从来没责怪怨恨过天道，因为她知道这是生命的本能，无论是神还是其他，但同样她也不会放弃重建神域的目标。 说完，她也没有理一头雾水的秦燕宇，只是右手一挥，无数只石鼠便从石缝中飞了出来，掉落在秦燕宇的身前。 “这些够了吗？”宁长生显然已经知道秦燕宇的目的，且没有耐心再等对方慢慢挣钱，直接就弄了几十只石鼠给他。她还算清楚这边的物价，这些已经足够秦燕宇过一阵子了。他的身体又不用吃饭，只要躲着检测仪器，不要与其他人靠得太近，身份不是问题。 “够了够了，我记得西南方位有个固定接收点，幸运的话我们还能找到其他人带我们离开。” 仙人虽然有踏破空间的能力，但这样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还行，突然在人口密布的地方冒出来显然会出大乱子，他得为对方遮掩，当然也是为他自己考虑。 宁长生正想说话心里却突然一跳，她皱着眉头扫了周围一眼，密密麻麻的石鼠群里好像有些不对劲，于是跨着步子径直走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引路鼠 地上本来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只橙黄毛色的石鼠，偏偏有一只破坏了队形，趁着人没注意拱到了自家兄弟的背后，想要借此挡住自己。只是听到宁长生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它的动作才立马顿住，四肢笔直地伸着，身子歪歪扭扭地倒在旁边的石鼠身上假装昏迷。关键它还特意挑了个肉厚的石鼠，衬得它瘦小无助，心机尽显。 这举止，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宁长生掐着它的后脖子把这只行事怪异的石鼠提拉了起来，又晃了晃。那石鼠也硬气，继续装睡。 见状，宁长生操纵着一缕神识直冲石鼠识海而去。 ‘吱～’感觉到脑海里钻出的一股剧痛，那石鼠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小脑袋叫了出来。 宁长生当下才止住了动作，道：“还装？” 石鼠眨巴着绿豆小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宁长生，一脸无辜。 “能说话吗？”宁长生问。 石鼠假装自己听不明白，不过看到抓住自己的少女嘴角开始逐渐上扬，它心里顿觉不妙，赶紧点了点头，又摇头。 宁长生挑眉问：“能听懂，但不能说话？” 石鼠肯定地点了点头。 放在寻常的时机出现，这只石鼠再聪慧也就是只生了灵智的小动物罢了，但偏偏对方躲过了宁长生的法攻，多难得。宁长生平时是不喜欢动手，最多也就是撕开了地府之门。可她终究是上位神灵，就算以人类的身份重生，能力也非同一般，眼下释法却对这只石鼠无效，这石鼠绝对不是凡品。 还没等宁长生有下一步动作，旁边的魏九倒是先过来了。 这个尚且年幼疑似‘神兽’的小朋友并不乐意自己的小伙伴注意力被其他人拉走，直接走上前戳了戳石鼠，或许想在宁长生面前刷刷存在感。 但他在地府这么多年，身上沾染的阴气不是一星半点，随意靠近凡人对方也会大病一场，更别说是石鼠这种只是躲闪厉害，防御攻击却等于零的小生灵了。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只石鼠似乎能感受到魏九身上的阴气，还很欢喜地嗅了嗅魏九，目光炯炯地看向魏九，短小的爪子还对魏九勾了勾，连自己尚处于危险状态中的事情都忽略了。 要说这外星生物喜欢晒太阳，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就是火属性的个体，可眼前这只不仅不排斥，还很喜欢，这颠倒阴阳的个体让宁长生感到新鲜。 “这只石鼠有什么问题吗？”在旁边一直默默无闻的秦燕宇走了上前，小心地开口问道。 宁长生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向手中的石鼠，突然有了个主意。 只见她右手一扬，原本空荡的空间陡然冒出一个漆黑的洞门，是地府之门，当然不是捷径，而是人死后正常流程该去的地方。而后，她直接把石鼠丢进了那条昏暗悠长的隧洞。 被抛出去的石鼠一脸慌张地在空中扑了扑，四肢都有些僵硬了，生怕被摔死。不过好在很快就落地了，而那土地轻柔绵软如踩云端，倒是没让它受伤。眼下它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明明刚才还在白昼，下一秒就身在幽冥，而且先前那些怪人也不见了，石鼠有些害怕，只是这里的气息它很喜欢。 低着脑袋想了想，石鼠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很快，原本黑透了的空间突然有了绽放了一抹光亮，这光作用也不大，只能看清前后四五米左右的地方，但至少方便走路了。石鼠傻愣愣地走在甬道里，对这里面充斥着的阴气毫无反应。 而就在这时，恰巧有个亡魂走了进来，原本他也不是在这条通道，但看到了这边的光亮下意识就靠了上前，晃晃荡荡地跟着石鼠走着。石鼠看到了来人，浑身的毛都吓炸了，四肢着地往回跑想躲开。但地府的路只进不出，进了里面就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了。石鼠撞上了一层透明的边界，发现无路可退，只好转头往前跑。那亡魂先是跟着石鼠往后晃了一圈，又继续往前面跑了起来，石鼠做了什么，他就跟在后面做什么，分明就是复制。这么一瞧，那紧张地跑着的石鼠就像滚在地上的橘黄色毛线球，加上它那灵气十足的小眼睛，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见状，宁长生笑了。 秦燕宇是看不到这条通道的，他也只是还魂的亡灵而已，魏九倒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它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值得笑的地方。 于是嘴巴气鼓鼓的，道：“真弱！” 宁长生闻言摸了摸魏九的脑袋，回答道：“但是却是很好的引路人，不，引路鼠。” 以前地府可是有阴兵领路的，如今她想重新发展地府，自然不能缺少基础组成部分。阴兵难养，但石鼠却简单，也不会对地府产生排斥反应，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真要石鼠给亡魂领完全程估计很长时间就过去了，于是宁长生伸出手把石鼠抓了回来。重新回到自己地盘的石鼠总算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刚才的遭遇，它就气得跳脚，直接对着罪魁祸首‘吱吱’叫嚷个不停。 宁长生也不管，她指了指地上昏睡的其他石鼠，说道：“你想跟它们一样随时可能被抓走，还是帮我做事？像它们呢，随时都可能死。跟着我呢你也就是做刚才引路的事儿。” 听到这里，石鼠直接摇头，甚至气冲冲地拿屁股对着宁长生。 宁长生好笑地踢了踢它的小屁股，又道：“拥有长生，你不想吗？” 石鼠耳朵上的长毛抖了抖，看似不感兴趣，却支着耳朵在听宁长生的后续。 “地府阴兵食地府供奉，享永生之福，地府不败，魂灵永聚。”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几险几金全包，永不辞退，管你终身。 “而且地府很适合你修行，你在这里只能停滞不前。” 宁长生细细观察了一番，自然知晓石鼠的修行状况了。用人类修士的等级来说，石鼠停留在练气巅峰，炼精化气后就需要打通全身经脉修行了，而石鼠一直无法筑基，主要是这颗星球灵气匮乏，它也是靠着自家血脉才能跨入修行一途，再往前可就没办法了。 像这种有了灵智的生灵，有的如稚童，比方说草木精怪那群没防备心的，也有石鼠这种机灵会思考的。它早就对自己的问题有一定了解，知道宁长生说的是对的，但它并不信任人类，尤其前不久这群人类还想抓它的同族去卖钱。 宁长生显然了解石鼠所想，一个响指，原本昏睡在地的石鼠全都惊醒了过来。注意到身边的人类，它们慌不择路地逃窜了。 “我不缺钱。”话落，她便丢给秦燕宇几条古董首饰，“这些你拿去卖吧，当我买下你这些石鼠了。” 宁长生展露了她的诚意，但石鼠还有些迟疑，倒是魏九直接提着它一条腿把它倒立了起来。偏偏它不敢反抗，因为魏九身上的味道很让它着迷，就像饿了好几顿的人看到了美味佳肴。 第四十四章 出主意 宁长生就看到三岁小孩模样的魏九，冷着脸提着一只几乎挡住自己大半身型的大型兔子，那兔子还一脸迷醉，瞧着有些滑稽。 不过魏九一出手，那石鼠也没再思考了，直接吼出来：“我同意我同意，不过我还有其他族人，能不能一起。” “你不会想说整颗星球的所有石鼠吧？哦，原来你会说话呀。”宁长生缓声道。 石鼠当时就僵住了，片刻后才挽尊道：“不不，不是，我这也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我的族人和我一样有灵识，我们一出生就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了。可惜这颗星球资源不足，我们又不想去其他地方，那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太过危险了。可以的话，我希望它们也可以跟我一起。” “如果都老老实实的，你的族人们也可以一起做引路人，享受和你同样的待遇。不过你能保证它们愿意跟我走？”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很多石鼠已经大限将至，拼一把，说不定这个诡异的人类说的是真的呢。 宁长生不愁人多，反而怕人手不足。眼下倒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在石鼠的引路下，她打包了所有有灵智的石鼠，让魏九全运到了地府。 至于秦燕宇，她给了点金银就让对方先想办法去找他的朋友帮她调查宁父宁母，毕竟她让对方重回人间不是没有目的的，更多的她不会再帮忙。不过怕秦燕宇还没完成她交代的事情就被人类修士发现，宁长生还是画了道符在他身上，除非借了修士祖师爷的神通，否则绝对看不破秦燕宇的真身。 而后，宁长生先回了凌家一趟，凌二小姐的神魂在古玉里温养地差不多了。 她把凌二小姐和狐狸精分割开后，抽取了狐狸精体内的灵气，瞬间，狐狸精便变成老得快掉牙的老狐狸，眼睛变得浑浊，毛色也暗淡无光了，在地上惨叫了几声，就一直重重地喘着气，看着快要断气似的。她把得来的灵气推了一部分到凌二小姐的体内，如此可以加速对方的恢复，而且有利于身体，增强体魄。其余的宁长生接收了，当作是这次的劳务费。 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宁长生就想回地府。 见她行色匆匆的模样，一直在旁的凌伽询问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他倒是真拿宁长生当作妹妹，毕竟有之前在植物园的相遇，凌伽觉得如果不是宁长生有了后面的造化，可能还是那副小可怜的模样，让他多了几分关爱之情。当然，宁长生在其他方面的凶悍之处也是不容忽视的。 “是，谢谢宁小姐的救命之恩，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以坦言，我们一定想办法帮忙。” 说话的是刚刚恢复过来的凌二小姐，凌伽的母亲。之前被养在古玉里，她的父亲就告诉了她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和宁长生对他们家的帮助。救命之恩难以为报，更何况对方还阻止了他们家族的落败。要不是自家儿子和人家年龄相差得有点多，她都想让自家儿子以身相许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凌家对宁长生还是好感满满的，都让外面的人觉得凌家家主或者她大哥三弟有私生女了。 宁长生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道：“我手里现在有一份继承下来的产业，但是因为多年无人管理已经破败了，我在想如何重新缓活它。” “是什么类型的产业呢？”凌老爷子开口了，因为事业方面的问题，凌二小姐也帮不上忙。 宁长生也找不到参照物，真说是地府可能得把人吓到，犹豫了一下道：“与人相关的行业？迎来送往？” 登记亡魂，再送去投胎，可不就是迎来送往吗。 “服务类？” 宁长生眉头微皱，地府算服务类吗？ “也不算，就是所有人必须去那个地方做一些登记（阎罗殿判决），根据评级送往不同的地段（十八层地狱欢迎你），当然也提供一些服务（上刀山下火海了解一下）。” “感觉有点像区域酒店呀。” 凌老爷子心里想的却是这产业可能是某颗自治星球，里面的人都听从统治者的命令，宁长生怕是接管了一个烫手山芋，这一个不好可能牵涉政治问题。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其他方面厉害但心思却都不过那些小人，被推出来当枪使。好在他提前知道了，还能挽救一下。 于是凌老爷子笑着对宁长生说道：“不如和文旅产业结合，现在的小年轻都吼着复兴传统文化，我看你对这方面了解就很深，弄弄这个应该很轻松。而且我们凌家旁系里也有在娱乐圈的小辈，到时大家帮忙宣传宣传，弄点直播玩乐呀，美食品鉴什么的，知名度也上去了，不愁生意。” 瓦解地／方／武／装，把区域变成娱乐星球，既不会折损宁长生的利益，也不会给她带来麻烦，算是万全之策了。 宁长生：…… 地狱文化展？地府一日游？还有地狱美食？是要她准备亡灵工作餐试吃体验吗？ 光想想都有些可怕。 看到宁长生眼底的拒绝，凌老爷子心下不好，难道小姑娘已经遭人洗脑了？于是立马开口道：“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吗？” “呃，也不是。”宁长生顿了几秒才道：“就是那个地方不方便外人进入，虽然那块地暂时归我使用，但里面气氛有点…诡异，光照不足，我也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你意思里面空间很大，是不是有很多古建筑物之类的？”凌老爷子想了想宁长生的本事，突然觉得可能是人家师傅送的古老遗址。 宁长生点头。阎罗殿、鬼界堡、十八层地狱，哪一个不是上千上万年的存在，是古建筑呀，没毛病。 “不然就主题酒店吧，弄影视城我怕损坏古迹，主题酒店你可以做旅游景点，又能展示文化遗产，不过古迹这个也不好明说，不然会有人找上门登记手续，让你缴纳没必要的税收。你可以就针对一些文化爱好者开发一个深度游，再根据场地环境氛围做冒险活动，吸引那些喜欢极限挑战的人群，当然我们肯定也会给你介绍熟悉去的。只要你做起来，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败。” 硬捧也得把这个隐患捧成娱乐星，不然杀伤力得多强，小姑娘的本事可不比特殊部门的人低呀。 宁长生听了也觉得凌老爷子的话有些道理。倒不是看中钱财收益，而是地府确确实实需要人类的信仰。人间多少飞升成仙的神灵，那些年供奉够的时候，也是法力无边。如今地府式微，让人类重新燃起对地府的信仰，也能扩大地府的影响力，不至于被发现后遭抹杀。 第四十五章 第一步 得到宁长生的同意，凌家上下便迫不及待地行动了起来，从商业策划书到具体运营细节，不到半天的时间详细说明的小册子就规规矩矩地摆放在宁长生案前。掌权人的手下，自然不缺有才之士。 人要生活总离不开衣食住行，凌家请来的规划师直接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总体规划。 无论是什么年代，人们对美的追求也不会停止，但是创新是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的。离开母星上千年，许多文献资料都已经找不到了，所以现在人的设计大多简洁干练有余，但韵味不足，缺少一份厚重感。规划师想从遗址里寻找全新的灵感，低调点可以激活文化复兴产业，声势浩大些的话还能招募一群设计师入驻，或者弄一个全民设计竞赛，设计内容就是衣住行，随便你是制作成衣还是建筑设计，亦或是交通工具的设计。全民赛事，自然不缺关注度了。更别说还有还有凌家在背后保驾护航。 至于食，当然要足够吸引人眼球。而最近天网上什么最火？不用说都是餐饮传承的复兴。 人类的胃其实因为多年吞食营养液，早就无法过多吸收固体食物。可大家都做同样的事情多无聊，就有人打着复兴的名义开始吃固体食物了。最开始是猎奇，但后面还真的爱上了食物划过口腔，经过牙齿的咀嚼，化为一团火落入胃中的感觉。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团体逐渐壮大，又吸引了无数人跟风。无他，这年代能吃得起固体食物的全都是中产阶级以上，固体食物仿佛就是身份的导视牌，一时间走红网络，前景巨大。这个产业也要紧抓于手。 小的方向还可以搞私人订制旅游路线和周边产品生产。其实能做的太多，就这几项产业，只要认真做好其中任一一个，那都是钱生钱的投资。 人生翻来覆去也就吃喝玩乐的事，但偏偏人类总能想出那么多精彩的点子装点旅途，这一点还是令宁长生佩服的。只是她的目的并非挣钱，这份计划书看着就很鸡肋了。 看出宁长生眼底的不在意，站在她面前汇报的青年止住了之前的喋喋不休，沉稳的眉眼微微收紧，道：“宁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因为目光深远，眼光独到，他在投资圈闯出名堂后就被凌家高薪聘请做经理人，以往都是在暗地里替凌家打理产业，雇主也大方，加上一些军方背景，无人敢找麻烦，他的生活很滋润。本以为这份工作可以做到退休，可眼下这位‘小千金’对他的劳动成果并不满意，仿佛在质疑他的能力，这让他有些紧张。他为凌家工作了这么多年，雇主家的一些情况他当然知晓，但见到凌老爷子对这位宁小姐都恭恭敬敬，他就知道这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也不是，只是嫌麻烦。”宁长生开口道。 当年和十二位兄长共治人间，那会儿什么都要管。突降火灾遇到高温劫难了，他们还得弄一个造天降雨工程，免得人类被日毒入侵。水患来袭，他们又得移丘壑填空海。谷物不丰要管，牲畜不勤要理，宁长生每每想起都觉得烦。眼下她都宅了那么多年，又要来一大堆事，她压根儿不想接手。 那青年被宁长生的话噎住了，羡慕起别人的人生，不过还是保持了专业素养开口道：“您放心，也不是需要您事事亲力亲为，下面的工作自然有专业人员跟进。” 宁长生闻言，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直言道：“我想要的是声望不是财富。” 她这话换到其他人身上很中二，但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有股莫名的气魄。 青年听了，原本有些紊乱的心跳反而平复了下来，嘴角微扬：“战士靠军功获取声望，学生以成绩获取金榜，商人以财富众人皆知，各行各业都有不同的渠道获取声誉。宁小姐得天独厚，什么都不缺，但是人总是慕强的，宁小姐越厉害，崇拜您的人才会越多，您的声望会越来越高。” 宁长生有所求，他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宁长生自己也知道念力的好处，但她不能公然建造一个神像让众人供养自己，一是她的骄傲做不出来，二是会被天道直接找上。但如果她以人类的身份受人崇拜，这也是念力，且一旦强大了，那就是天运相护。这会儿天道还不知道躲在哪一方小世界找她，她可以抓紧机会。 “行，就按你策划方案那么做，但不要以我的名义，用‘地府’。” 地府是她寄住之地，也是她养‘兵’之地，她给地府积攒信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给她的手下增强实力，比她自己获取声望好多了。毕竟现在也摸不准这方世界能接受怎么样的她，万一她超过了这个世界能够接纳的程度，迟早会被排斥。 青年没想到‘投资人’说话这么爽快，只是‘地府’这个名字实在有些一言难尽，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委婉劝说宁长生时，对方却给他丢来了几本书册。 “第一步先从衣裳做起。这些书里有过去比较经典的绣样和编织技艺，原材料可以适当调整，想必也能找到替代品。你找好绣娘仔细研究，可行的话就可以建立工坊。我看之前不是有说什么直播很火吗，可以向大家直播刺绣手艺，推广品牌。至于你说的设计竞赛之类，你要是能做好也可以自行决定。我这边只有一句话，无论是什么产品，一律通用‘地府’之称。” 宁长生不是很喜欢这个时代的衣服，虽然剪裁舒适，但过于直白，她有些怀念当年织女手下出来的霞锦纱衣了，如果没有机会再穿神灵制造的，人不是模仿能力那么强吗？相比不日也可以做出让她满意的布匹衣裳。 这些书还是宁长生利用神识从地府‘供养阁’尚存的书籍里面特意掏出来的珍品。 在地府除了修炼，机器人乔伊无事可做，就自动请缨去打扫‘供养阁’，硬是一个人就把毁坏腐朽的东西全清除掉，留下一排排整理罗列的木架，和一墙分门别类的物品。 宁长生给出去的那些刺绣集就是从一墙物件中拿出的，想来死者生前是为极其优秀的绣娘或者刺绣大师，死后家人也在不断焚烧当代刺绣汇总集给她，这种习惯还绵延了数代人，直到一千多年前才停止。大概是因为那亡魂的储物架距离忘川比较近，忘川的灵气聚集不散，才让这些书本得以保存，否则早就化为飞灰。 虽然这么拿亡魂的东西有些不太光明，可那亡魂指不定早就消散在天地间了，现在的地府可没有‘灵魂’住客，宁长生没有半点心虚。 第四十六章 倒是那原本成熟稳重的青年接到手上的一捧古书，有些迟疑地翻开最上面的那一本，只看了几眼，瞬间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不多时，他满脸通红地看向宁长生，又担心掌心的汗液损害这些珍本，顿时手脚无措起来。 “这这……” 宁长生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想来你也知道这里面的价值，我知道你们目标高远，但人还是得脚踏实地一步步来。首先我们就从布料入手，再是刺绣，再是制衣。如果以后联邦大半人都穿过我们的衣服，想来很多人都会深深记住‘地府’。” 凌老爷子先前的建议很不错，但只适合于阳间的实业，地府却不能如此，不然她鸠占鹊巢的罪名就落得实实的了，以后要有旧友能回来，非得暗地里骂她。宁长生是个讲究体面的神仙，好脸，否则也不会因为没有形状经常躲着人，让其他人只以为天皇氏只有十二人了。 她也希望手中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到时候人间全充斥着‘地府制造’，这念力得有多强大。但一下子把好东西都拿出来就会显得宝物不那么贵重了，不如先从一个行业开始，满满延伸到其他领域，稳扎稳打。 青年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自然也明白宁长生的想法，甚至还很赞同。先前雇主的意思是快速把一颗娱乐星球建立起来，然后靠各种资源堆叠稳住它，可这样就有些揠苗助长。碍于雇主的面，他当时也只能如此策划。眼下这位‘小千金’拿出真东西，他觉得这次自己走大运了。 看着额间金光大闪，一派贵人相助面相的青年，宁长生也心中也暗自点头，这是个好运的人类，和他合作自己也会少些麻烦，当个甩手掌柜美滋滋。 有了宁长生的底气，青年当下灵感泉涌，唰唰唰开始写起了新的商业计划书，完了又和宁长生当下重新签署了一份合同。等凌家人上门请他们一同吃晚饭时，才知道这件事。 凌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长生你要开展实业我们很支持，那之前的遗产你打算怎么处理？” 到底是位居高位的，虽然凌老爷子已经退下来了，但关心国家大事的本能还在。之前那么积极为宁长生出谋划策，除了感谢对方的恩情，也有保护联盟，维持社会稳／定的想法所在。见之前宁长生差点都要同意他的建议了，结果专业人士一来反而又有了变动，他侧头瞪了办事不力的青年人一眼，有些烦闷。 宁长生知道对方的顾及，有些好笑地道：“凌老爷子放心，我肯定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 看着宁长生光洁无瑕的脸上荡出了小小的酒窝，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含笑不语，凌老爷子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希望这个尚未褪去婴儿肥的少女以后也初心不变，不然未来可说不准咯。 不过他转念一想，宁长生现在还小呢，十六七岁的年纪，父母又不在身边，刚好他可以教导一番，总不能让人走歪了。 “你既然想开办布料厂，可以让三叔帮下忙。缺什么原料可以找他问问。” 既然凌伽和宁长生最先相识，那他们就当凌伽和宁长生是一辈，凌伽的叔伯也是宁长生的叔伯，反正他们已经默认宁长生是他们凌家人了。 刚处理完自家二妹离婚事宜的凌三闻言也点了点，道：“最近我这边来了一批新货，长生可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凌三不敢让救了他们一家的宁长生喊他叔叔，不过称谓上还是明显亲切了些，老爷子都发话了的，宁长生是他们凌家救命恩人，不管以后如何，他们都得护着对方。 宁长生有些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显感觉到凌家人对她都是善念，没有利用她的心思。她索性当没听出其中的关系，道：“刚好最近有些无聊，正想出去走走。” 地府里众妖还在认真修炼，机器人乔伊乐滋滋地开始清扫地府，大概是家用型机器人的编程影响了它，但好笑的是，它反而在清扫工作中晋升了，从炼气到了筑基，其他精怪瞧着都眼红。至于谛听和玫瑰，他俩总是一起的，忙着培训新招进来的员工，一窝子石鼠。因为业务还不是很熟练，就必须魏九这个地府主人在场，免得到时候出现问题，虽然魏九并不乐意。 哦，还有个秦燕宇，这人运气不大好，虽然在石鼠的老家那里等到了停靠的飞船，可是那飞船路线和他要去的地方完全不同，他只能中途换乘其他。结果那些飞船不是延误就是取消，他硬是在那颗不知名的星球的候机室睡了几天。好在提前联系上他的老朋友，让帮忙查宁父宁母的事情，不然恐怕都睡不着。 见新晋的小侄女有了兴趣，凌三放下手中的餐叉，又擦了擦嘴才说道：“那刚好明早我们可以一起去航运港看看，那边有我们的库房，你先选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凌三叔看着不过人类三十而立的样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经营着全联盟最大的工业原料厂，家世显赫，号称联盟十大钻石王老五之一。 “明早三叔你们要去哪儿？我也一起啊。” 说话的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凌伽，他母亲身体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和那位存在感不强的前夫离婚，虽说之前被人夺舍也不能怪罪他，可是作为枕边人肯定一早就可以发现不对劲，但对方没提，到后面还离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了厄运似的。凌老爷子发现不对劲了还会想法子，这个‘上门女婿’却什么也不做，还借口回学校取资料，实际上却买了飞船票私自逃跑，估计早被吓破胆，不敢和凌家扯上关系。这抛妻弃子的行为真是让人呕得很，凌二小姐甚至连他一面都不想见，直接交给她三弟和儿子一起处理。 本来凌伽该和他三叔一起回来，但那位‘父亲’非拉着他哭诉自己没办法，凌家让他净身出户了，半点钱没分给他，他只能缠着儿子。凌伽忍了又忍，才从外面赶回来。 第四十七章 原材料 在过去的时代，橡胶、钢铁、石油和煤炭合称四大重要工业原料。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到了如今的星际时代，这些东西都已经退出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各类全新的矿物、金属和新型材料。 凌三经营的产业就是从各大星球收购金属，再分类组装倒卖给企业，当然他自己也有研发机构，用各类原材料试验合成全新的更有价值的工业原料。因为凌三自身也是个不喜欢束缚的人，满宇宙到处跑去挖掘收集稀奇罕见的东西，这一次的原料还是他带队从星海深处采集来的，要不是凌老爷子在视讯里说明这次事态严重，他恐怕都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由于他这行业和流浪跑商类似，只是说凌三的规模更大，低调发财的类型。这也是相较之凌大少，凌三声名不显的原因，当然也不能否认他宇宙级钻石王老五的身份。 “这还是我在星空海那边无意发现的一颗星球，那里地表结着厚厚的一层冰，我们破开冰层后发现下面都是紧密厚实的石头，硬度堪比金刚石。不过它内部层次明显，切割开后是不同的肌理，有透明和非透明之分。检测结果是对人体无害，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们就先挖了半搜船的量。” 指了指自家航空港库房最外围的一艘飞船，凌三颇具耐心地和宁长生解释道。 最新入库的飞船有36艘，并非每一艘都是凌三带队出去探险得来的，毕竟企业还要生存维持正常运营，常用的金属矿物是必须不间断地采购的。 凌三把新入库的数据都给了宁长生，要说这种核心的内容，一个不相关人士还真不好接手。但宁长生是谁，不但接了，还特别淡定从容地翻看起来，看得旁边一直紧跟的吴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吴昊就是昨天和宁长生一起制定项目策划书的青年，得到凌老爷子的放权，他彻底加入了宁长生的班子，全权负责宁长生创业事宜。熬了大半夜联系各方人士，又是找厂房又是招绣工，花人情拉来了实力不错的后生，一个小型创业公司勉强有了雏形。没睡两三个小时又起了大早陪老板看原料，老实说他还真有点累。 宁长生也不是苛待手下的人，虽然听着凌三的介绍，但也注意着身边人的动静。感觉到吴昊有些精神不济，她直接从袖中取出两瓶成人半掌大小的洁白瓷瓶，一瓶给了凌三，一瓶给了吴昊。 “这是白梅凝露，可以解乏醒神，强健体魄。初次饮一小口，后续清水一瓶滴入一滴即可。” 这凝露是从绿萼梅那里得到的，绿萼梅得了功德法器，又有息壤灵脂养护，每日晨间枝叶间滚落的凝露自然不是凡品，不自觉就沾染了灵气和先天功德金光，不过含量不多，给普通人类服用尚可。 凌三知道宁长生的背景，由于没有亲眼见过多少有些半信半疑。答谢后，拿了瓷瓶当下就抿了一小口，那股滋味，啧，他只感觉有一缕凉凉的液体从喉咙间滑落下去，一边走还一边把五脏六腑内囤积的废渣一起卷走了，莫名身体轻松了许多。 不过肚子很快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诧异地看了宁长生一眼，道：“我先去下洗手间，失陪。” 走前还颇具风度，保持了一直以来的潇洒，当然如果他后面不是越走越快，身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就更好了。 见凌三少的惨样，吴昊其实不怎么敢喝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凝露。可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家新老板拿出这个还不是因为看他精神状态不太好，他很惶恐，不想驳了对方的好意。硬是闭着眼也学凌三少抿了一口凝露，不过他只是微微沾了沾唇，故而反应没有凌三少那么大。 说起来这凝露也没什么味道，就是有点微凉的爽快，好像嚼了薄荷，瞬间醒神。他又试探地往嘴里倒了一点点，才放下白瓶。 正想和老板说点感谢的话，结果吴昊也被自己搅乱风云的肚子打断了思路。 “老板，我也感觉有点不适，先失陪一下。” 刚喝完就奏效，神药都没有这个效果。 看着身边的两位大好男儿喝完凝露就拉肚子，宁长生感觉到有些糟心。这代人的身体素质看着强健，但内里不太行啊。绿萼梅的凝露还远没有伐经洗髓的功效，充其量就是清除一下身体内部的杂质废物，身体好一点的排排黑汗就差不多了，结果还能闹肚子，这身体得多不行。 宁长生只能低头无聊地翻翻数据库的原料，不过实际上神识已经包裹了整个仓库，寻找起自己需要的东西。 刚才凌三介绍的石头没什么用处，只是好看适合做珠宝，倒是同在一艘船里积压的一堆枯草藤麻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个时代的衣物大多是人工合成材料，甚至融入了金属、矿石之类，结实耐用还可以抵挡一些对人体有害的光线，但宁长生并不喜欢，就算仿造得再柔软滑爽，它们也远没有棉、毛、丝、麻制品那种纯粹植物的质感。 要知道，数千年前的华夏，轻如烟霞的素纱单衣，轻纱薄如空的质地多舒适，连织女都惊动了下凡一窥，不然哪有后世《迢迢牵牛星》牛郎织女七夕一会的故事。 宁长生自己并不会织物，毕竟她的衣服不是灵气所化，就是织女们制成云锦天衣送上来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的神识可是能探及微观世界，一见衣物就能清晰看到它的纹理、编织纹样。 就拿秦汉时期的素纱来说，那就是一种稀疏、方孔、轻盈的平纹组织，选用纤细的纱线，由于经纬密度小，纱线间的间隔大，故而形成了独特的透风飘逸效果。具体织法她不知道，可是那一系列来自地府的书册上有记载，只要能研究出那个时代精湛的织造工艺，复原也不是问题。 至于原材料，蚕这会儿是灭绝了的，但宁长生发现那艘船上的枯草隐约有些意思，断裂处的丝线和蚕丝极为相似。具体的，她还需要再看看。 第四十八章 商机 因为吴昊喝得较少，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倒是先走的凌三晚了一步，回来时衣服都换了。 凌三不是个啃老的世家子弟，他做事儿亲力亲为，库房这边自然也有他的办公室。排泄掉体内的杂质后，他洗了个战斗澡还换了身衣服才回来。当然，这个时代时代也不像过去的几千年那样直接用水了，而是使用一种半透明的液体，一进入浴室，它们便会自动包裹住你的皮肤，将体表的污渍附着带走，清洁能力杠杠的，也无需消耗过多的水源。结束了再用水雾一喷，暖风一吹，很快就干净爽快了。 回来时凌三那叫一个健步如飞，轻松自在了。 走到宁长生面前还竖了个大拇指，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显得腰部有些宽大的衣物，道：“这白梅凝露还真是个好东西，附带减肥，你看我这腰还瘦了。我看你也别搞什么布料了，把这白梅凝露批量生产一下，全联邦都为你狂热。” 爱美是人的天性，而肥胖总是难以克制的，所以即使在未来世界，肥胖人群也占了总人数的百分之十多，别小看这个比例，这意味着假设现阶段联邦包括一些黑／户和未录入系统的有5亿人，其中就有至少5千万的商机。更别说宁长生这个凝露的其他功效了。 凌三觉得自己喝了一口凝露，不仅内部的杂质都排除了，皮肤也光滑紧实了很多。别说男人就得糙，好看的皮囊谁不喜欢，他底子再好也要抗氧化保养什么的，让自己的最佳状态延续得更长。 关键这还是宁长生随手拿出来的东西，这底气，难怪老爷子说只有我们求长生妹子的一天。果然好人有好报，不是当初小外甥好意了一回，宁长生估计见了凌家有麻烦也不会随意出手。凌三当下觉得自己以后要做好事了，等送宁长生离开，他就给福利院送点钱，资助点小朋友上学。 宁长生也没想到凌三后面做了这些事，只是看到不断有丝缕的道德金光进入自己的体内，当然这是后话了。 “凝露无法量产，最多少数人使用。”除了绿萼梅的凝露，其实其他的草木精怪也可以收集凝露，只是说缺少功德法器的金光，灵气还是有的。 凌三也没真想过凝露这种神奇的东西能量产，看了一眼同样兴奋的吴昊，道：“还是可以给少部分人提供的，卖高价就行了。你贴上你们品牌的图标，也不怕仿制，你这个效果别人可复制不出来。” 宁长生点头：“行，到时做出来先给你们送一批。” “那感情好。我也给我发小同学那些瞧瞧效果，估计都抢着买。就是这个价格上……” 宁长生看了看吴昊，后者问道：“凝露效果惊人，就是不知道制作工艺如何。” “工艺简单，只是别家都不可能有，产量一日也做多百瓶。”这还是让精怪们恢复原型收集的情况下，不然以最初的形态，草本藤本的，能采集多少露珠。 吴昊思忖了片刻道：“物以稀为贵，但是后续的效果还需要检测，说不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功效。通常5万就差不多了，太贵不利于我们积攒长期顾客，毕竟我们还需要打响品牌，开展后续其他产业的经营。（星际币相当于人民币乘以10）。” 凌三听了也点头，“这价格很合适，不算便宜，但家底好些的人也消费得起。”白瓷瓶虽小，但除了第一次饮一口外，以后都是一滴一滴地使用，至少可以用半个月，加上它其他的保健功能，确实很划算，算是前期福利积攒铁粉了。 宁长生点头，打算回去就让草木精怪们帮忙搜集，到时再用神识在瓶底印刻地府的字样，也很方便快捷。 “这里的原料你看有需要的吗？”凌三开口问道，“往常我们会给一些布料服装厂提供原料套餐，不然把他们要的都给你一份，你们私底下试验试验？不过我不能确保试验成功，他们都有各自的专利，大多要的原材料都相同，但到了他们厂里肯定会调整比例，筛选不必要的出来。” 这操作已经违反常规了，看宁长生这不是‘自家人’吗，知道点自家产业的情况也没毛病呀，其他人也说不出个错来。 但宁长生却摇头，“不用了，我有自己的打算。其实我是想做纯天然的布料。” “联邦也不是没人做过，但是你知道的，我们毕竟已经不是在母星的环境下了，宇宙射线和一些有害气体会穿过人造云层抵达地面，普通的布料无法遮挡，只能在家里穿穿，这会很大程度上限制你们未来的发展。” 凌三很中肯地说道，这是现实，他不会为了呵护宁长生一颗未成年的事业心就隐瞒一味夸赞，凌家人该什么就什么，几代人的铁血传统潜移默化都延续下来了。 “我明白，但是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让普通的天然布料也具有当代布料的效果。” 修真界很多年以前就有修真科技的说法了，将修士的手段与科技结合，她如今不过是重新激活这条路子，并不算太过。 凌三一听，想到传闻中宁长生的手段，也不再说话，直接把植物原材的数据重新整理导入到宁长生手上的显示装置里，无言地支持。 宁长生选出了根据之前神识查看出来的一些疑似母星布料原材，凌三看了，全都选了一吨，让员工组装运送到了吴昊昨晚新联系的场地。这个量不算多，因为中间会有损耗，加上各类实验，不过最后还是能保证有成品。 不过宁长生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卡上恐怕并没有那么多钱，一时有些尴尬，假意从身上的背包，其实是袖里乾坤，拿出了草木精怪送给她的一些珠宝，道：“我忘了换钱了，能不能用这些抵消？或者等我把它们卖出去再付款？” 她除了刚开始重生那会儿各种买买买，后面几乎都没怎么用过钱了，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卡上的余额有多少。 凌三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不用了，你可是我‘小侄女’，这点东西三叔还送得起。”更何况她还救了凌家的命和运。 不过他也看了看宁长生手上的珠宝，剑眉一挑道：“这些珠宝不错啊，我母亲手上都才一两枚。” 宁长生手里却是一捧，还真是…… 第四十九章 介绍 不再是仙灵之躯的宁长生自然无法重新建立被她独自掌控的浩渺领域，但识海内部架设一个小范围的空间还是可以的，这些珠宝就是被她藏在了其中。除了一开始从金桔妖那里搜刮而来的，还有草木精怪后面慢慢送给她的。数量不算多，但总的也有五六十枚。品种多样，但无不是精品，否则也不会被精怪们收藏数百年。它们有的是山间矿藏，有的是人间珍宝，加上这段时日在宁长生身边沾染上的灵气，早已脱离普通的珠宝范围，隐隐有向灵宝转化的趋势。 所谓灵宝，除先天所孕，后天人为也可以生成，不过所需条件严苛，必要之一就是灵气充裕。宁长生虽是重生到肉体凡胎，但神魂修复后早就脱离的俗物之囿，有半神之体，珠宝经过她的长期蕰养，不知不觉间就褪去杂质，回归纯粹。这样的珠宝佩戴在身上有利于调理体中元气，甚至于修士而言都大有裨益。 想了想，宁长生还是把这些珠宝收了起来，也许她可以再养一段时间，久了还可以用于炼器，这样高品质原材做出来的器物很容易生出器灵。 “那我回去想想办法，再直接给你转账吧。” 没人敢欠神灵的财物，但神灵也不喜欢亏欠人类，都是债，必须送还。 “行。” 既然宁长生坚持，凌三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见宁长生收回了手上的珠宝，他眼神里微微透露着惋惜，但很快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欲求。好东西难得，但有时候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守得住。 一旁的吴昊更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他的身家还没有达到能拥有珍稀珠宝的份上，连眼馋的念头都不曾有。 正打算从库房离开，几艘货船却开始靠拢这边，略带腥气的海盐之气渐渐从飞船上溢了出来，莫名有些熟悉感。 见宁长生突然止住了脚步，凌三不由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怎么了？” 宁长生遥望正前方道：“这几艘船里装的是什么？” 凌三翻出了模拟助手整理出来的事项，回答道：“晴海的鱼。” “晴海？”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宁长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些。 “从主星往四周延展开，附近散布了179颗人居星球和无数颗资源星，中间的虚无空间我们都称之为星海。但是星海也有地域分布，以主星为原点，大致东北方位有一大片范围都属于晴海。因为这一片没有什么陨石群，航域开阔。其他还有黑海、灰海等等，有的空间大，有的很狭小，都是在宇宙探险开拓生命区的祖辈命名的。” “人居星球这么多？” 宁长生挑眉，她以为人类因为资源等问题从地球迁徙出来，后续找到了适合的星球才停留下来重新发展的。据她上次醒来也不过是一千多年，没料到人类竟然开拓了这么多颗人居星球了。 凌三笑了笑，道：“要知道宇宙至少还有成千上万亿个星系，超过百分之九十我们还未曾研究，更别说那些因为光线弱、距离我们遥远，还没被发现踪迹的星系。另外，人类对土地是贪婪的嘛，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宁长生不置可否，“我以为密集型城市会更节省资源一些。” “但我们现在并不缺资源。人类的发展进程已经进入了一个稳步进行的阶段，虽然每年新生儿降生率不高，但死亡率也低。也可以说是瓶劲期，无功无过。” 生活富足，平淡常乐，所以才会一味谋求发展休闲娱乐行业。虚拟与现实，迷离与明了，不断交织的幻象真境。当然，这也是宁长生的机会。 “我能看看这几艘船上的鱼吗？” 宇宙环境里的鱼？普通的生物能在强辐射环境里生存？ “当然。” 货运飞船停靠进库房还不能上去，必须等大型机械臂进入货舱检测货品结束后才能进入。 看着裹着金属外壳的机器人摩肩擦踵地进入货舱清点搬运货物，宁长生不由想起了自动和控制网切断联系的机器人乔伊，突然对身旁凌三道：“机器人一旦脱离中央网控制会如何？” 凌三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不会的，这是机器人公约制定的决定指令，没有机器人可以切断，除非死亡。” 可乔伊还欢乐地在地府打扫卫生，看来它属于特例，至少这样的情况还鲜为人知。 “没有例外？万一机器人生出自我意识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就跟网络一样，机器人融入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便捷，它几乎百分百的安全可靠。它就只是一个工具，完全看使用者如何操作。以前也有人想用机器人实现自己疯狂的想法，但是从未有人成功，人类的智慧没有那么容易被颠覆。”凌三解释道。 他小时候也不是没问过这个问题，不过人类发明机器人快两千年了，开发程度最高也就现在了，人们还是很节制的，知道有些跨度不能跃过。 宁长生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转头看向货船上模样古怪的巨鱼，道：“这些鱼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的神识可以轻易穿过船舱看到里面的东西，这晴海里的鱼还真的是鱼，不过模样都是她未曾见过的，狰狞异形。 “主要就是加宝鱼、来康鱼之类的。它们生长的水域大多都有着极短的温度环境，甚至有时还面临重力环境的改变，所以表面都有些难以捉摸的物理变化，即使是同一品种，外表都不尽相似。不过它们却是比较特殊的工业材料。” 这时刚好有两个银色机器人伸长手臂抬着一箱金属栅栏从凌三前方走过，他指了指栅栏道：“像这个箱子里的青灰色泛蓝的鱼就是来康鱼，它算是这一批异形鱼中体型最小的一种，成年就两米多长。它的鱼皮可以提炼出黏性很强的工业胶，鱼肉和鱼骨经过特殊工艺制作成粉末后，可以用于多种工业生产，像市面上的服装布料很多就有添加鱼粉。多宝鱼的话因为体型很大，鱼皮直接剥下来也可以做成布料，不过这种一般用于特殊用途，比如抵挡辐射高能粒子的金属软甲。毕竟人类就算进化得太强悍，遇到有害射线也会dna断裂，细胞死亡。” “那些贝壳类呢？”令宁长生熟悉的味道是从屈居在角落的一堆贝壳上散发出来的。 第五十章 收获 “贝壳？你说珠贝啊，应该是船员航海途中遇到了珠农，跟珠农买的。” 凌三笑了笑，道：“传说深海鲛人思念伴侣落泪成珠，寓意百年不变的爱恋，所以很多人都会买珍珠用于求婚，珍珠的市场需求还是很大的。这是从母星带出来的原生物种之一，不过因为生存环境改变了，珠蚌的外壳也发生了改变。普通的人类工具无法穿透壳层观察内部是否存在珍珠，所以很多人会买珠贝做赌注，打开有珍珠就表明很幸运。” 就跟千年前风靡人间的赌石差不多。 虽然从科学角度来说，贝壳因为异物渗入壳内成为“珠胚”而形成珠状颗粒，随着时间推移颗粒不断壮大才形成的珍珠。但从它的根源说起，珍珠两亿年前就有了，与神灵有关，由诸神用晨曦中的露水幻化而成。 那个时代人类还没有诞生，宁长生和十二位兄长还没有因治理人间有功而上升三玄空天宫，神域里大多都是三三两两地散住着，异常冷清。 洪荒无涯，创世神之一的太阳神羲和便从体内分离出了一个次我，取名常羲，掌管月亮。常羲又因生出十二个月亮，被称为‘女和月母’。她和羲和一起制定了时历，担当着调和阴阳的重任。但相对姐姐太阳神的繁忙而言，妹妹常羲孤寂无聊得多，经常坐在一边看着羲和驾着龙车送儿子当班值日。因距离比较近，她周遭的仙灵之气便凝结出了水珠，迎着晨曦而落。水珠掉落凡间的深海，无意间被珠蚌吞噬，进而有了第一颗俗世的珍珠。 要说最初的珍珠肯定是带着月华的，就跟火团带着太阳精火就足以生出灵智，从此非凡，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初代珍珠早就消失不见了。俗世的珍珠无论是自然生成还是人工养殖的，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实际效用。 但偏偏，宁长生却在那一对珍珠里嗅到了月华的味道。 月华是什么？不是人类科学理论上说的大气光学现象，而是一种玄奥的能量，来于明月最精华的那一部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消耗，凝实神魂。 “我可以买下这批珠贝吗？。”宁长生不带一丝犹豫地开口道。 既然发现了，她就不想错过，即使她窥探过里面并无珍珠，只是纯粹的蚌肉。“有新发现？”凌三挑眉问道。 “没有珍珠，只是想吃。另外这些珠贝的来源地我也想去看看。” 听到宁长生这么回答，凌三也不再多说，找来这艘飞船的海员问了一下。对方一见到公司老板提出的请求，爽快地答应了，直接把散落在角落的珠贝装到了箱子里打包送了过来。当然凌三还是有给钱的。 目的达成，宁长生告别了凌三便和吴昊一同离开，前往刚找好的工厂。 她暂时还不急着研究珠贝，毕竟今天出门是为了布料工厂。 “这些地是租用还是直接购买了？”看着前方规划好的布料厂房，宁长生开口问道。 吴昊联系到的厂房就在主星，甚至距离宁长生的住处还不远，就在邻市，飞梭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还是已经建成的。无论是建筑物还是内部设施都是八成新的模样，也是赶巧了刚好遇到别人有意转让。 后者闻言答道：“凌家划款下来租用的。” “嗯。” 宁长生点头，还是她没有经验，没想到这边的进度如此快，所以没提早想到资金的问题。凌家是提供了不少帮助，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血肉供养，于是道：“你先把这些款项统计下来发给我，我想办法补上，再给你新的资金。” “好的。”吴昊大致知道点凌家和宁长生的关系，也没着急。 从凌三那边采购的植物原材比他们还早一些就送过来了，大概有更快速的货运通道。此刻正停放在工厂的原料库房里，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负责接收。 “你们好，我是曲阳，叫我老曲就好了。” 看到宁长生和吴昊走了进来，曲阳立马走过来打招呼，他是这家工厂原来的主人。昨晚吴昊通过朋友的牵线联系到他，他们视讯聊过很快达成了共识，直接签署了电子合同。 显然他也知道，这家工厂现在真正的主人其实是走在前面那个瞧着年纪就不大的少女，便对宁长生道：“我看了他们刚运输过来的原材，但是实不相瞒，我们工厂原来的设备并不支持纯天然材料的生产，恐怕……” 对方已经付了钱了，按说不管后面能否顺利运行他都不该多嘴，但他从事这行业已经三四十年了，从最开始到其他布料厂做工人，到后面自己白手起家创业，个中艰辛他还是清楚的。看得出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大概是闹着玩儿，可是他忍不住想劝告，这样乱来可能只是把钱丢进水里听个声儿而已，没有结果的。 宁长生看了对方一眼，黑云压红光，霉运当头，但这人为人老实忠厚，行点滴善事，也算护住了他未遭厄运，便道：“没关系，我们有新的设备。” 来自地府的书籍自然也有织布机的存在，不过是木质手工的，包括了从采棉纺线到上机织布经轧花、弹花、纺线、织布、了机等大小72道工序，工艺极其复杂。宁长生也不完全把希望都放在人工上，毕竟这个时代机器人还是很好用的，只是前期需要一些人手共同摸索。也是到了临头了，才知道就算她是投资人，事情也办点不轻松。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她也没了后退的想法。 “有联系工程师院校的学生过来吗？”宁长生问吴昊。 “有，不过通知昨晚刚挂出来，目前还没有人投简历。” 这个时代院校专业都分得很细化，并不是一个综合类大学就涵盖所有，反而是术有专攻形成单独体系的学院。工程师院校是一些理工科制造行业的专属学院，校内要求严苛，所以从里面毕业的学员一般都不是花架子，但是他们通常会直接找对口的公司，宁长生这种刚成立一天时间不到的公司，实在没有多少精英人士看得上，即使工资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第五十一章 吸血鬼 “你们还没招到人？”曲阳忍不住开口问道。 宁长生闻言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吴昊开口了：“我们打算制造返古布料，和市面上的复合布料不太一样，所以不太好招人。曲老板有什么推荐的人才吗？” 要说曲阳这时候也不太好回复，毕竟他目前只是暂时将厂房租了出来，还没有真正脱离这个行业，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就是竞争对手。但曲阳之所以出租厂房有他的苦衷，不愿见到自己的厂房再一次关闭，恰好又确实有认识的人。 于是他开口道：“还真有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可能适合你们，叫邢睿，和我一个社区。他家祖上好像是挺知名的工匠，不过你们也知道时代在进步，那种手工制造根本敌不过市场，他们家这门手艺就慢慢丢了。好在传到邢睿这一代被他捡了起来，我听那些老邻居都说这孩子脑子活，从小就喜欢拆解小玩意儿再自己研究出新的来。不过……” 说到这里，曲阳停了下来，犹豫了几秒才道：“因为家境的原因，这孩子没上过大学，从这点上可能不太符合你们的条件。” 别说学历不代表一切，在这个专业升级细化的年代，上大学能够获取更专业的知识和充分的实践，没有毕业证很难找到工作。 听到这里，吴昊只能答谢并拒绝曲阳的推荐，毕竟他们是真做生意，又不是丢钱随便玩闹的，甚至他还有一些野望。不能因为老板瞧着年轻就觉得这只是小游戏，胡乱塞人滥竽充数，否则凌家也不可能放过他。 曲阳也只是随口一提，见吴昊拒绝也没怎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毛躁的乱发，道：“见谅呀，我就是烂好心，一时没考虑到。” 大家都是搞企业的，好心多了可挣不了钱，何况无亲无故的。 “曲老板怎么没聘用这个人呢？”宁长生语气淡淡地发问。 曲阳尴尬地笑了笑，道：“我那家口子不同意。” 话刚落下，外面就走进来一个披着工装外套的青年，上面还印着这家厂房以前的名字，带着几分怒气直冲曲阳而来。 “姐夫，你还真把厂子盘出去了啊？我才看到通知。”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抱怨。 这人看着也挺年轻的，模样尚可，周正清秀，但就是莫名有些油滑，瞧着和老实的曲阳不是一路的。 而见到他，曲阳却皱起了眉头，“厂子怎么着是我的事，说说你，如果厂子还在运行，你就这个点来上班？你逃了几天班了？有和主管说一声吗？” “你是我姐夫，我找一个外人说什么？再说我也和姐说了呀。”青年吊儿郎当地顶了回来，根本不拿曲阳当回事儿。 曲阳脸色变了一变，忍着怒气道：“那没法了，以后养不起大家伙了，厂子已经租了出去，人家都来接手了。” “这还不简单，赔钱就是了。” 青年回了一句，转头看向吴昊，准备替姐夫说说，好把厂子拿回来，不然他这样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以后喝东北风嘛。结果一转眼，他就看到了旁边嫩生生的宁长生，愣了愣，只觉得这小姑娘长的格外水灵，关键还有气质，把他惊艳到了。 见这个带着几分脂粉气的青年一直盯着宁长生，吴昊眉头微蹙，侧身把宁长生挡在身后，隔绝了青年并不礼貌的视线，语气不悦地道：“曲老板已经和我们签约了，毁约十倍赔款。” “诶你……” 见比女明星还好看的小姑娘被人挡住了，青年还有些不爽，不过抬头正视了面前的人他才发现，该死的，对方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什么都好，他永远比不过又无计可施的精英人士。 他面上的肌肉动了动，要笑不笑地道：“你是？” 吴昊根本不愿搭理这种不相关人士，直接忽略了他对一旁的曲阳道：“曲老板这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能要关闭厂子重新安装设备了。” 潜台词是在赶人。 曲阳听得出来，那青年也听得出。 “慢着，我们这儿还没同意呢，谁说我们就要租了。”青年不敢和吴昊硬碰硬，但对自己姐夫就没有那么敬重了，直接道：“姐夫，我姐知道这事儿吗？” “你姐不用知道，她最近忙着伺候你妈。这家厂子姓曲，不姓张。” 一想到自己那口子，曲阳心情就好不起来。脾气暴没素质，整天谩骂他就算了，还一心贴着娘家，养着几个废物一般啃老啃姐的弟弟。关键那老人也是贪心的，总想把他们曲家掏空补贴给他们儿子。 最近老太太装病非要人去伺候，这伺候着又要这要那，明明没几个钱非要学别人吃什么复古餐，那些有钱人才吃得起的牛排甜点点一堆，最后落在几个‘乖儿子’肚子里。年轻人还好，虽然没吃过固体食物但肠胃还算能消化，老人的却不行，吃了被儿子嫌弃没吃的甜点，真给吃病住院了。 住院很烧钱，但也没法，他们这些小辈总要有点担当。可是老太太多好笑，觉得是人家五星级酒店的餐点有问题，想去要点‘医药费’，还很聪明地找了记者什么的，强行上门碰瓷。 人家五星级酒店的人自然看出来老太太的算盘，根本不怕，反而任由老太太等人胡闹，等事情完了，直接拿出账单要求老太太等人赔偿，包括中间被老太太他们损坏的物件和耽误了生意的损失。五星级酒店的损失，对普通人来说那可是天价，记者兜不住，尤其还是个小报的实习生，悄悄地就溜走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跑不了，最后被人灰溜溜地带回来要他给钱。 他曲阳就是个平头百姓，也就是辛辛苦苦工作这么多年才白手起家创业，好不容易看到事业有了起色了，却被这一大家子吸血虫缠上，不认又不行，他最后只能卖掉厂里的货，又把厂子转租出去，拿了这笔钱好去填那个窟窿。 青年当时还和老太太一起的，仗着年轻早就跑了，还在外头躲了几天，工作也不管。曲阳先前是忙着处理债务的事情去了，没来得及处理他，眼下对方冒出来还敢插手他的事，曲阳真是又气又笑，他以前得多好脾气才能忍受这一家子的，等这笔帐了了，他就好好和他那口子谈谈，实在不行分开也可以，他是实在拖不动这一家人了。 第五十二章 邢睿 “姐夫你这么说就伤人了。” 青年最开始还有些心虚，不过很快便倒打一耙，“我姐从你还是一个穷小子就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当时你连食剂都吃不上了，是不是我们家当时给你的？现在有钱了就开始嫌弃我们了，你还是人吗？” “呵，你还敢提食剂。当时你们送过来的根本就是过期了的，老太太贪便宜买多了没吃完，想着丢了也浪费，结果害得我跟你姐拉了几天肚子。那会儿我还忙着谈生意，你怎么不说说你们害我丢了多少机会。” 再说他家那口子了，他一个大男人都说不出口，长得不咋的还想学别人红杏出墙，要不是他提前发现了痕迹，估计早就被绿了。最气人的是那男的还是这群娘家人介绍认识的，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他这个老实人真的是受够了这群白眼狼。 青年却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道：“又没过期多久，怎么不能吃，就你们娇贵。还不舍得给老人买点吃的，没有半点孝心。” 听青年又提到这个，曲阳根本不想说下去了，直接摆摆手，道：“行了，我话就放在这里，厂子不关你们的事，我这样做还不是给你们擦屁股。你再阻拦那笔赔偿你们就自己给，我不管了。” 听曲阳这么说，青年嘴巴动了动最终没再说话，只能偃旗息鼓。钱，他是赔不起的。 曲阳双手搓了搓脸，吐出口浊气才面对宁长生二人，不好意思地道：“让两位见笑了，我们没什么要处理的人，厂子转让两年，中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就不再打扰了。” 看着曲阳远去的身影，宁长生的黑眸闪了闪，飘出一缕神识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跟着曲阳上了飞梭，青年恢复了以往的气焰，对曲阳趾高气扬地道：“姐夫厂子好好的，你转让出去多亏，还不如找朋友借点钱周转一下。现在没了厂子也就没了收入，你看怎么办？” 曲阳木着脸道：“好手好脚，没有饿死的。再不济向政／府领点失业补助，总过得下去。” 青年闻言炸了，“我一个大好青年，又不是街上了流浪汉，领了失业补助别人怎么看我？” 曲阳冷哼了一声，心道，你和街上那些无所事事的流浪汉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别人是吸国家的血，一个是吸亲人的血。哦，还不是血亲，就半路来的姐夫。 见曲阳没有说话，青年憋了一会儿又道：“姐夫，租用你厂子的是什么人呀？招不招工？” “你就别想了，人家正儿八经的有钱人家小姐出来创业，钱权都不缺，不需要打杂的。要也是要有才华的，邢睿那小子挺好的，就是没个学历，不然人家铁定要，以后就前途无量了。” 瞧宁长生那通身的气派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曲阳是老实，但不是说他没有眼力劲儿。像宁长生这种天边的人物，和他们这种地下爬虫不一样的，人家说不定轻轻松松就闯出名堂了。哎，人跟人之间还是有些不同的。 青年闻言眼睛却转了又转，心头莫名火热。千金小姐呀，娶了一个岂不是可以让他少奋斗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吃香喝辣都不愁。关键人还漂亮。想起小姑娘清冷的气质和白嫩的皮肤，青年就觉得心头难耐。 讨好地对曲阳笑了笑，青年问道：“姐夫啊，他们为什么要邢睿？我不行吗？” “人家想做复古布料。”曲阳瞥了自家小叔子一样，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我现在可没有底气给你们擦屁股了。代人家出面的助手都是投资界的精英，一个月工资就抵得上我们整个厂子一个季度的收益，还不算提成的。” “哎。” 听到这里青年觉得自己梦想破灭了，自己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拿什么去撩人家豪门千金。以前还能吹嘘自己姐夫是厂长，现在啥都不是了。都怪他妈，好好的住院就行了，非要去弄赔偿，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厂子都连累了。 他倒是半点没想到要不是当初他在旁边鼓动，老太太也不会想着去碰瓷。 搭着顺风车回了家，青年看了看自家老妈虽然还躺在床上，但面色红润没有丁点儿事，姐姐姐夫则又因为琐事吵了起来，只觉得无趣，就出门逛了起来。 他们住的地方是旧城区，以前还是副城。所谓的副城就相当于城郊，城市最初发展太快蔓延到了郊区，把地给占用了，后来增速放缓，城市建设慢慢停滞下来，这里也就成了单独的城市。 作为副城，这里最明显的特质就是住房高度参差不齐。比起发达地区，他们这里的住房比较低矮，高的也就三十来层。他们以前就住那里。还是姐姐一家发达了在独栋区买了房，他们才搬了出来。 独栋区一家一户，有他们这种新住民，当然也有老的居民，邢睿就是其中一个。 看到刚刚被姐夫夸赞的邢睿刚好从身边神色匆匆地走过，青年一把拉住了他，道：“哥们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赶着出来买药而满头大汗的邢睿一抬头，发现是这片的小混子，眼皮耷拉着不愿搭理，道：“买药。” “哦，伯母又犯病了啊？啧啧，真是可怜，不然你这个大好青年也能上大学了。刚听我姐夫说，有人想做复古布料，你要是有学历指不定也能进厂当个工程师了。” 听到青年这话，邢睿皱了皱眉头，道：“哪儿啊？” 青年嘿嘿一笑，道：“就我姐夫那厂子，我姐夫不是想搞其他产业吗，就把厂子转租了出去，刚好那家就要做这个。要是没转让，我姐夫也想找你进厂帮忙，你可是个大人才。” 邢睿内心冷笑，曲阳家极品亲戚们做的事儿周边没人不清楚，当初曲阳找他去帮忙，他还特意从卖场辞职，结果第二天曲阳就跟他道歉说暂时不需要了，他哪里不知道是眼前这个混子的姐姐开口，要这个混子替代自己呢。不过他也不怪曲阳，对方私下偷偷给了他赔偿的。 不过如果真有人做复古布料厂的话，他还真的有意想去试试。最近他母亲病情又加重了，而家里早就被掏空了，还借了无数外债，他没了工作在家做了点小玩意儿放在天网上也赚了点小钱，可比起医药费来说，杯水车薪。他有些着急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也不等青年回应，邢睿掰开对方的手就大步离开。 青年神色阴鸷地看着邢睿的背影，呸了一声，又摇摇晃晃走了。 第五十三章 希望 邢睿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刚借到的钱全都花光了，甚至连坐悬浮公交的钱都没有，只能一路沉默走回家。 他母亲肠胃一直有问题，但这其实是富贵病，只能好好养着，快速根治是奢望。可现实是他们家没钱，别看他们一家还住在独栋区，但经济收入远远没达到，房产是先辈们留下的余荫。邢睿的父亲嗜赌，家里早就被他败光了，差点房子也要被拿去抵押，好在他父亲遭遇意外离世获得了一笔赔偿，才勉强还清赌债。虽然这么说有点没有人性，可是父亲死后邢睿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生活的重压实在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想到青年之前说的话，邢睿心头闪过几分火热，可是一想到现在工厂要求的学历，他就蔫了。他当年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后来的日子得过且过，很不如意，或许这就是生活。 “睿哥刚回来啊？” 家里年轻漂亮的租客看到刚进门的邢睿，笑着打了个招呼。 邢睿好看的眉眼浅浅地弯了弯，点头道，“下午好。” 邢睿有张儒雅俊秀的脸，看上去学识渊博的模样，很惹女孩子喜欢。年轻的租客一开始对邢睿有几分意思，可是后来知道邢睿的真实情况，以及拖后腿的生病老母亲，她的心思也就歇了。来主星谋求发展本来就是想有个好前程，邢睿虽然有房，可是没有好的工作，家里还有病人，负担很大，女孩很现实，只能放弃。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女孩啊了一声，很快奔向厨房。 “我刚买了营养食剂，睿哥你拿去给伯母尝尝。” “不用了。”邢睿冷淡地拒绝，他虽然穷，但还是不喜欢别人的怜悯。 也不等女孩回来，他就直接上楼去往母亲的房间。 “妈，我把药买回来了。” 房间顶层的玻璃窗敞开着，温柔的阳光直直地打了下来，照在睡在半围合的休息舱里的中年女人身上，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本来就是假寐，被儿子的动静惊醒，撑开眼帘虚弱地道：“你这孩子，我都说我没事了，你怎么又去医院了。” 邢睿的母亲是个温柔软弱的家庭妇女，管不住邢睿嗜赌的父亲，又可怜小小的邢睿没有父爱，满腔温情地照顾着邢睿。那会儿家里的钱都被邢睿的父亲拿走，邢母也没办法，只好忍饿把食剂都给了儿子，自己仗着年轻身体好也不吃饭，久了肠胃也出问题了，但当时她不以为然，谁知道到了后面直接把她身体拖垮了，还连累了儿子。 这么多年来邢母一直很愧疚，不愿吃药花钱，可是邢睿坚持给母亲治病，钱是都花了，病却怎么也好不了。严重到她现在只能整日窝床修养。 “来，喝药，病了就要医，再拖下去指不定更严重。”邢睿打开药剂，喂到了母亲嘴巴。 邢母不乐意，但儿子已经这样了，她叹了口气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欠了你叔伯婶婶的钱还没还上，估计他们又要来闹了。” 邢睿的叔伯们因为眼红他们家继承了大宅子，一直对他们态度冷淡，借他们大抵也是看中了这套房子，最后邢睿还不上钱了，他们也就想过来占了这独栋楼。邢睿倒无所谓，但邢母却一直反对，根本不想欠他们钱。倒不是在意这里住户们的关系网，而是一旦失去了这套房子，她的儿子就真的再难从底层爬起来了。 邢睿垂下眼眸不冷不淡地道：“没关系，我今天听到一家布料厂招工信息，准备去试试。” “什么职位？”邢母问道。 这会儿很多手工劳作都被机器人取代了，去工厂工作的几乎都是管理或者工程师，少许打杂的。没有学历的邢睿估计只能去最低的档，可是这种工作又苦又累，钱还少，经常加班，邢母不愿意儿子去做这个。 想到复古布料，邢睿语气稍稍好转地道：“有家新的布料厂想做复古布料，急需人才，我想去试试。” 邢母知道自家儿子的爱好，也相信他的天赋，脸上挂上了微微的笑意，“那不错，你好好准备一下，万一对方看重实力呢。” 也不是所有地方都看重文凭的，邢睿的创造力很不错，手工制作出来的一些组建在天网上颇受小众圈的欢迎。但到底不是正经工作，邢睿还是想赚钱，同时实现自己的理想。不用邢母说，他都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古时的织造工艺，倒是厚着脸皮去应聘。 服侍了母亲喝药，邢睿给自己冲泡了一杯稀释了很多次的食剂果腹，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要说他住的地方也算不上是房间，以前是书房，也就是他的手工室，他在一侧支了个木板床休息。至于家里的其他房间，除了租给刚才遇到的年轻女租客，还住了一家四口和一个单身的网络工程师，没有更多的空房了。 邢睿打开天网登陆进知识文库，开始搜索自己需要的书籍期刊和专利，以增加自己对复古制造的了解。 知识文库是付费网站，一年会员费并不便宜，是普通白领几个月的工资，毕竟这是个知识付费的年代，学识很值钱。邢睿没钱，但他有还在学院深造的同学，对方欣赏邢睿的天赋，又同情邢睿的境遇，所以把自己的账号分享了出来。 网站的东西有分级，普通人就算付费了也不一定看到一些珍稀版本的东西。好在邢睿的同学是个尚在顶尖院校攻读博士学位的学者，开放权限还算比较高，邢睿以前就研究过一点复古制造的东西，这下又废了很大功夫从网站里面找到复古纺织的一系列信息。 邢睿钻进书里就是好几天没出来，途中邢母撑着病体进来看了一眼，也没打扰自家儿子，放了水壶让儿子随时补充水分就走了。 五天后，邢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满脸油光，开始动手实验。由于材料不足，他仅仅是做的小型木制纺织车。这会儿已经没有具体详细的文献可以获知数千年前的纺织车工艺，邢睿硬是凭着天赋和刻苦，不断推敲，把纺织车大概模型弄了出来，意外地对上了，就是细节的地方有些粗糙。 他看着自己最新出炉的作品勉强满意，双眼布满红血丝也不管不顾，直接把模型四维图像上传到自己的账号里，又精心书写了自己对复古布料的一些见解和疑问，准备发送到复古布料厂的招聘邮箱。 不过到了这一步他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那家厂子的联系方式，全部都是从混混青年那里听来的，不由得脸上一僵。 那混子是个不靠谱的，指不定说的信息是假的呢，都怪他急病乱投医，心心念念这事儿太久，没有考虑太多，顿时有些着急。毕竟他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邢睿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放手一搏。他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自己的资料出门去了曲阳厂子那里，想上门碰碰运气。 第五十四章 人间美味 再说宁长生那一头。 将布料厂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吴昊，她就拿着含有月华的蚌贝回了自家。趁着无人能窥探，她径直打开了地府通道来到鬼界堡。 增添了几分生气的地府不再像以往的死寂，反而多了几分欢声笑语。大概因为这里没有活人，草木精怪们完全解放了天性，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打打闹闹，生活地格外滋润。 看到山长的身影，金桔妖率先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山长，你终于回来啦。最近你不在，玫瑰他们又去教导新成员了，我们都好无聊。” 看了眼体型壮大了一圈，显得肥肥胖胖的金桔妖，宁长生挑了挑眉。 “好好修炼，等时机到了，我带你们出去历练。” 后面赶来的草木精怪们闻言眼睛瞬间亮成了灯泡，要知道上次玫瑰和黑熊犬被带出去历练，一个修炼出了人身，一个跨种族成为了真正的神兽，可把它们羡慕死了。可以说这里的每只精怪都想跟着山长出门，可惜山长觉得它们实力不济，也还没到时候。眼下得了承诺，它们喜不胜收。 “对了，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儿。把你们晨间体表凝结的露水收集到这样的白瓶里，我要拿出去售卖。” 宁长生说完，右手轻轻对地面一挥，地府的黑泥地上瞬间出现了数百个洁白无瑕的白色袖珍瓷瓶，不大，瓶底还被她用神识印刻出了‘地府制造’四个篆书大字。为什么是篆书，宁长生表示因为她上一次醒来看来人类都喜欢在瓷器底部落上楷书或者篆书的年款，她这只是跟着人间的流行走。 说起来复兴地府确实是有价值的，掌管十殿阎罗，酆都大帝的直系上司，地府最高神明是东岳大帝。而东岳大帝这位天地之神其实也是盘古氏的后裔，不过是隔了几代的金虹氏，和宁长生也是亲戚的关系。她售卖地府制造的东西，自然是想重新唤起人族对神灵的信仰，地府也正好借力重新繁荣发展，从而帮助宁长生夺得天机，互助互赢的关系。 众精怪们听罢都齐声声应了下来，还哄抢起瓷瓶，大概是想在山长面前好好表现。 而这时，察觉到地府里多了一股气息的魏九也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宁长生，他大大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委屈，虽然宁长生并没有离开多久，但他总觉得自己被抛下了。但他也倔，不愿意就这么上前，硬是停在了宁长生几米远的地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不说话。 宁长生觉得有些好笑，走了过去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道：“辛苦你啦，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指引引路鼠的人，只能求你帮忙。” 不过她也隐隐感觉到小朋友身上的一些变化，“咦，你长高了？” 原本魏九不过人类三岁小孩的高度，但现在都到了宁长生腰部的高度了，简直是疯长。 魏九原本还想让宁长生再哄下自己，结果被对方这话顺利转移了注意力，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长高了。记得以前自己还只是到宁长生大腿中部，就算急了也只能抱个大腿当腿部挂件，可眼下陡然长大了一些，视线也开阔了不少，他有些欢喜，是不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跟宁长生一样高了，甚至比她还高？到时候他就紧紧跟着宁长生，不，他就不让宁长生离开，让她天天陪自己玩。而且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上面的蹼都消失了，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人形。 “小魏九，你醒来身高长速快不快？”宁长生心底有个想法，但是需要魏九的答案。 魏九低头想了想，道：“我从出生就之前那么高，没有长过。” 宁长生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不是到了生长期，还是说因为地府的变化你也随着改变。不过既然开始生长发育，那你现在饿吗？有没有什么力量的需求？” 像天灵神兽这种，成长期摄取的食物或者灵气是巨量的，宁长生担心魏九身体遭不住，得想办法给他补补，不然营养缺失发育不良畸形怎么办。 闻言，魏九眨了眨眼睛，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他看到宁长生关切的目光，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有点饿。” 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几分演技。 宁长生不是个小气的，直接拿出了今天刚带回来的蚌贝，道：“月华你可以吸收吗？” 看到宁长生白嫩的掌心里几个黑黢黢表壳粗糙的蚌贝，魏九面露嫌弃，短短的手指上前戳了戳，道：“这个好吃吗？” 看样子魏九不排斥月华，但是嫌弃这玩意儿的外观。宁长生觉得好笑，“别看它长得不怎么样，但做好了味道很不错，而且这里面蕴藏月华，对你修为也有好处。” 宁长生回忆起当年灶神给她做的蚌肉豆腐汤，啧啧，鲜得可以吞掉舌头。可惜这会儿没有豆腐，她想尝试都没办法。不过到底还是想吃，宁长生想了想打算自力更生做个烤蚌肉。 她先取出那一箱蚌贝，发现不好掰开，抬眸看了一眼忘川河，从里面取出几缕清水，指尖钻出一道火光开始把水加热，而后再用热水包裹住箱子里一半的蚌贝。没多久，蚌贝就被滚烫的开水烫开了口子。宁长生上手轻轻一掰，蚌贝就露出了里面的肉。 魏九好奇地凑上前看了又看，就见宁长生用劲气划开了贝肉，去除蚌贝的内脏。 而后宁长生开口交代魏九道：“你去奈何桥那里取点孟婆汤过来，我们烤蚌肉吃。” 要宁长生说，蚌肉要淋上香油辣汤，加些蒜末辣椒末才是真的香。可她就算是神灵，现下也没办法创造出身边不存在的实物来。好在听闻地府的孟婆汤口感不错，她倒不担心喝了孟婆汤的后遗症，这东西对她无效，唯一的担心就是没了神灵支撑，地府的孟婆汤有没有变质。味道变了，可是会影响口腹之欲的。 好在魏九取来的孟婆汤并没坏，宁长生从鬼界堡的废弃建筑物里扯出一些木材和铁丝，架起了烤架。把蚌贝齐齐地摆在烤架上，小火烤着，等半熟的时候再淋上热乎乎的孟婆汤，那兹兹的声响不断勾起宁长生的馋虫，魏九、草木精怪们都没有幸免，还引来了玫瑰和石鼠一族。 因蚌贝含有月华，草木精怪们也能吃，于是没过多久地府2.0实验团队吃上了第一顿地府工作餐，堪称人间美味。 第五十五章 网销风云 要想生产首先得有纺织车。好在邢睿领了高工资十分激动，尤其总经理吴昊还拿出一本影印的资料，上面是历史上真正的纺织车式样，和他自己推导的极为相似，但有些构件上存在区别，更精细更完整，他只觉得内心有股火在熊熊燃烧，这就是他最理想的工作了，没有之一。于是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拿上工具就开始制造，有了工业机器人和机械臂的帮助，效率更是飞快。 剩下的网络工程师则安排在办公室，启用设备开始搭建企业网页和资讯平台。采购坐下来书写材料清单，他前任公司就是做的布料生产，所以这工作做的得心应手。唯一的问题在于这边是做纯天然布料生产，他必须筛选出合适的原材料。工厂已经有了一种类似植物棉的东西，但一个厂肯定不止一种原材，如果要染色，还需要染料等，工作量很大。 至于绣娘，她俩工资是最高的，月薪5000，比中层管理还多，据说是业内很知名的人。但是宁长生看了她们的作品觉得一般，刺绣这种审美要求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华夏传统审美讲究韵味内藏，但这两位绣娘空间感质感是有的，表现得却过于直白。 “植物材料我们已经提取了出来，只等纺织车出来就可以工作了。设定相关程序，机器人可以代替人工，加快效率。但是纹样是绣娘直接设计，还是……”吴昊询问。 宁长生却摇了摇头：“先给两位绣娘做技法培训，还需要大量的手艺人，我不要机器生产，就按古时一匹布的尺寸，以前的工艺如何，我们现在就如何。” “但这样生产效率过低，我们很难获得成本。” “物以稀为贵，再者我的布料并不太想对外销售，想直接制成成衣售卖出去。现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 真正区别于旧的事物才叫变革，唯有变革才能一举打响品牌知名度。宁长生要的是增加地府的信仰之力，而越多人知道喜爱，越能达成她的目的，而不是为了挣钱盈利。 “好的，我明白了，这就去继续引进人才。” 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吴昊先前是觉得这样投入太大，不一定后期能赚到大钱，不过既然老板都不在意钱，他这个执行者也没什么说的。 倒是宁长生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在意钱，实际上现在的所有开销都是赊欠凌家的，宁长生自己账户上没那么多。所以她思考了一番，觉得开始售卖后山的绿植。因为都是精怪们的分身，只要本体还在，分身可以无穷无尽，出售一部分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在天网的交易板块发布信息不算复杂，但宁长生对设计店铺页面那些并不耐烦，直接简单粗暴地开了个交易贴，在上面挂了后山花林的植物图片和价格，且只支持批量购买，弄完就在线等着，想看看有没有人上来咨询。 不过在网络大流量的今天，这样未静心排版加文案的帖子注定沉水，就算是昔日的上神也遇到了无人问津的尴尬。一小时内屈指可数的6个点击，还有一个是宁长生自己贡献的。宁长生有点自我怀疑了，明明说好的火爆全网，让人想半夜偷花，结果真的挂上来却看都不看。果然网红都是流水线，还是季抛型的。 她不死心地等了又等，连躲在暗处的魏九都亲身上前窥屏了也没理。不断刷新网页，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进来留言了。 ‘楼主不实诚，盗图狗！’ 宁长生一看眉头皱起，立马回道：‘没盗图，真出售。’ 对方估计也是闲的，看到宁长生的回复，直接道：‘呵呵，你知道你的背景图是‘巨巨大人’的后山吗？’ 宁长生没回复，只是继续发后山每一类型植物的细节图。神灵可没上过什么构图摄影课，拍照都讲究放荡不羁，全凭感觉，但这种狂野还让人挺有几分感觉的。 那人见宁长生没有回复自己，继续发图，心底有点火。 ‘都说了盗图了，你还不承认继续发，真是拉低我们这届网友的平均水平。都当大家不上网的吗？村网通。’ 有人误入进来，看到这种浓浓过时风的售卖贴和底下的评论，也跟着发言。 ‘一楼的兄弟冷静，楼主明显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大叔大婶，网络没玩溜，随手一发，咱们不生气啊。’ ‘这不是对上网熟不熟的问题，盗图毁一生，我‘巨巨大人’的后山都被我们承包了，不准乱发。删帖警告。’ ‘看来层主是巨壕小妹妹的粉丝，这么激动。不过盗图的确不好，楼主大叔／阿姨赶紧把图删了吧。’ 宁.大叔.长生表示无语，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楼主没盗图没骗人，缺钱急售，三十株起卖，有意私联。’ 结果没曾想她这个回答捅了马蜂窝，一楼的大兄弟直接@了交易板块的版主投诉，又叫来‘巨巨后援会’等账号，疯狂diss楼主。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当然宁长生没血可流，也没人能让她流血，感觉到网络的乌烟瘴气，她直接下线不理了。是她钻牛角尖了，以为网络很方便快捷，可是中间要浪费很多时间，还不如找其他人帮忙联系销售渠道。 宁长生想了想，好不容易从脑海深处拉出了范弋增。这家人最开始不就接着买苗木的由头找她帮忙么，范弋增还是苗木商，铁定需要花木。 于是她低头翻了翻通讯录，拨通了范弋增的号码。 “宁小姐。” 还在外面参加会议的范弋增突然接到了许久未曾联系的宁长生的电话，赶紧走出会议室，找了个安静屋子才点击接听。 宁长生点了点头，道：“我想出售我后山的苗木，你有办法联系到买家吗？” 还以为宁长生有要事找他的范弋增一愣，不过很快咧嘴笑着道：“当然，我本最开始就很想跟宁小姐买苗木，谁知道后来被其他耽误了。您是要出售多少？我可以全包了。” 除开宁长生的玄奥手段，就她后山那些花木而言绝对是顶级的品质，供不应求。他之前不好开口，因为宁长生似乎忙着其他，一直也联系不上。眼下对方亲自发话了，他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行，每种类型幼苗500株，绿萼梅数量稍少，只有200株，价格的话就按市场价吧，不包运，你们可以找车来我的后山。”宁长生不喜欢拖拉，这样直接解决就最好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市场价具体是多少，但料想范家也不敢哄骗她。 对面范弋增点头应下，“不知道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商家有宁小姐的苗木？另外，今天叫运输队去您后山采挖苗木的话来得及吗？” 他现在参加的会议正是苗木经销商论坛，来得及的话，他更想趁着这个机会把高品质的苗木展示出来，虽然他眼下已经是行业龙头了，但有了高品质的苗木源依旧如虎添翼。 “没有其他商家，之前我在天网挂了帖子但是没人买。今天也可以来采摘，我让机器人给你们上山的权限。” “好的。” 第五十六章 风云后续 结束了和宁长生的通话，范弋增赶紧联系了自己的助理，让他派运输队去宁长生后山采挖苗木，同时准备相关的宣传工作。毕竟宁长生的后山不久前在网络走红，借着这股东风正好把苗木推出去。 当然，作为优秀的苗木商人，他舍不得出售所有的苗木，还想找实验室的人去研究宁长生后山的花木品种，最好知道后山花林繁茂的秘诀。这么做自然不是和宁长生抢生意，但想也知道宁长生这样的身份不可能会去做一个纯粹的‘卖花少女’，否则之前她就售卖了，何必等到现在。 如果后续宁长生还想卖，他还是会源源不断买入，关系是需要维系的，对方救了他小叔一命，他们还没给出合适的报答，未来也指不定还得有求于人，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蝇头小利得罪宁长生。再者，他听说凌老爷子把宁长生当自己的亲孙女了，也就是说，宁长生除了神秘的修士身份，背后还靠着军方大佬，谁愿意得罪。 不过听宁长生所说的，挂在网上没人搭理，范弋增还是感觉有几分诧异。于是他一边开着会，一边在桌子底下刷着天网。苗木店铺没找到宁长生的影子，倒是在一个热帖里找到了她。无他，被‘巨巨大大’的粉丝追着骂火的。 原本交易贴透着浓浓的简单粗糙感，图片也抽象，不是镜头直怼花朵，就是隔着老远求意境不求真实，纯粹欣赏没问题，但是作为商业摄影就不合格了。大家都以为是盗图，叫嚣着让楼主删帖，楼主却完全不搭理。粉丝大概没事儿做，纷纷聚在一起声讨，顺便聊点偶像的事儿。 也不是没人怀疑过楼主可能是说真的，但宁长生的后山实在太知名了，美就不提了，重要的是它背后深藏的经济价值，分明就是座金山。这么有钱了肯定会花钱设计个店铺页面，不至于挂在交易贴上，还这么不讲究。关键大家顺着账号追过去，发现这还是个什么关注都没有的号，通常这种都是黑客利用技术手段弄出来的小号，所以也就没人替楼主说话。 范弋增觉得宁长生小小年纪却身怀绝技，大概也是没什么娱乐时间的，平时肯定不关注网络，也不熟悉网友的套路，自己认真售卖东西没人理不说，还被人追着骂很委屈。想了想，他用自己的号上去留了言。 ‘楼主是真身，也是真的想售卖苗木，可惜大家不领情。现在花木已被‘宜苗’购买一空，不日将会官网发布，欢迎大家前来购买。’ 末了还发了个狗头表情，一副笑看愚昧大众的模样，十分气人。 而看到最新消息的粉丝正想开喷有人跟着楼主造假，结果左边金灿灿的官方认证头像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额，没看错的话，这位是‘宜苗’的老总？’ ‘‘宜苗’？这名字有点眼熟呀。’ ‘联邦最大苗木交易平台，了解一下。’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巧，我也有！’ ‘啊啊啊啊啊啊，意思是楼主是‘巨巨大大’？？！！！’ ‘我！不！信！’ ‘哭唧唧，难以接受，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活捉了‘巨巨大大’，还硬怼了她。’ ‘粉丝届的石敢当。’ ‘以后‘巨巨大大’会不会不认我们这群粉丝？’ ‘不会，我把留言都删除了，微笑脸。’ ‘楼上真是个小机灵鬼，我也删了，继续给我‘巨巨大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彩虹屁。[美照][美照][美照]’ ‘你们这群无情冷漠的假粉丝，‘巨巨大大’不爱你们了，她说要给我承包整片后山。’ ‘楼上做梦，妹妹只爱我。’ ‘你们这群假大空，我准备去支持‘宜苗’了，抚慰我‘巨巨大大’受伤的小心灵。’ ‘+1’ 范弋增看到事件的最后走向，微笑地放下了手环，深藏功与名。赚钱洗白两不误，他才是‘巨巨大大’最机灵的小可爱。啊呸，这是什么鬼形容词，都被这群粉丝带偏了。 倒是一直跟在宁长生旁边的魏九面色凝重，到了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识！字！以前地府排队的鬼只教了他说话和一些常识，可是习字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有。先前宁长生被网上的人追着骂，他看不懂，可是文字上面微微笼罩着的黑气在告诉他，对面对宁长生怀有恶感，他只想一巴掌把对面的人挠死。 宁长生注意到旁边小朋友的不悦，揉了揉对方附着短软毛发的圆脑袋，问道：“怎么了？” 魏九抿着嘴道：“有人想害你。” 闻言，宁长生轻笑了一声，“没有，只是他们误会了。” 本来她是有些气闷的，可是看到魏九木着脸为自己叫屈，她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他们喜欢我，但是误以为是别人在冒充我，所以才会骂我。” 魏九没说话，眼带不爽地看着手环的投影。 宁长生思忖了片刻，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你，不识字？” 后者闻言看了一眼宁长生又飞速地低下了头。 好的，她明白了，这位地府镇宅神兽并不通人类文字，不过问题不大。 “没关系，我给你下载一些星际识字教程，你很快就可以学会了，没人规定必须识字。” 所幸这个时代通用语言是华夏文，虽然也存在其他语种，但那是区域性的，否则宁长生估计也会抓瞎。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魏九心情一下放晴，连连点头道：“好的，不过骂你的人会有报应的。” 话音刚落，一道淡淡的雾气从魏九的身上钻了出来，朝四面八方扩散，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 宁长生隐隐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刚从身边溜过，但仔细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她奇怪地看了魏九一眼，当对方说这话只是为了给她解气，压下心底的异动。 她在办公室下载了几部教程，通过厂区原有的投影设备播放给魏九观看学习。至于她自己则盘腿打坐，行无旁骛地修行。到了她这个程度修为已经很难有提升了，但由于之前神魂受损，她的一些能力被压制了，导致现在不上不下，她想慢慢囤积灵力，冲破桎梏。 第五十六章 打脸 结束了和宁长生的通话，范弋增赶紧联系了自己的助理，让他派运输队去宁长生后山采挖苗木，同时准备相关的宣传工作。毕竟宁长生的后山不久前在网络走红，借着这股东风正好把苗木推出去。 当然，作为优秀的苗木商人，他舍不得出售所有的苗木，还想找实验室的人去研究宁长生后山的花木品种，最好知道后山花林繁茂的秘诀。这么做自然不是和宁长生抢生意，但想也知道宁长生这样的身份不可能会去做一个纯粹的‘卖花少女’，否则之前她就售卖了，何必等到现在。 如果后续宁长生还想卖，他还是会源源不断买入，关系是需要维系的，对方救了他小叔一命，他们还没给出合适的报答，未来也指不定还得有求于人，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蝇头小利得罪宁长生。再者，他听说凌老爷子把宁长生当自己的亲孙女了，也就是说，宁长生除了神秘的修士身份，背后还靠着军方大佬，谁愿意得罪。 不过听宁长生所说的，挂在网上没人搭理，范弋增还是感觉有几分诧异。于是他一边开着会，一边在桌子底下刷着天网。苗木店铺没找到宁长生的影子，倒是在一个热帖里找到了她。无他，被‘巨巨大大’的粉丝追着骂火的。 原本交易贴透着浓浓的简单粗糙感，图片也抽象，不是镜头直怼花朵，就是隔着老远求意境不求真实，纯粹欣赏没问题，但是作为商业摄影就不合格了。大家都以为是盗图，叫嚣着让楼主删帖，楼主却完全不搭理。粉丝大概没事儿做，纷纷聚在一起声讨，顺便聊点偶像的事儿。 也不是没人怀疑过楼主可能是说真的，但宁长生的后山实在太知名了，美就不提了，重要的是它背后深藏的经济价值，分明就是座金山。这么有钱了肯定会花钱设计个店铺页面，不至于挂在交易贴上，还这么不讲究。关键大家顺着账号追过去，发现这还是个什么关注都没有的号，通常这种都是黑客利用技术手段弄出来的小号，所以也就没人替楼主说话。 范弋增觉得宁长生小小年纪却身怀绝技，大概也是没什么娱乐时间的，平时肯定不关注网络，也不熟悉网友的套路，自己认真售卖东西没人理不说，还被人追着骂很委屈。想了想，他用自己的号上去留了言。 ‘楼主是真身，也是真的想售卖苗木，可惜大家不领情。现在花木已被‘宜苗’购买一空，不日将会官网发布，欢迎大家前来购买。’ 末了还发了个狗头表情，一副笑看愚昧大众的模样，十分气人。 而看到最新消息的粉丝正想开喷有人跟着楼主造假，结果左边金灿灿的官方认证头像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额，没看错的话，这位是‘宜苗’的老总？’ ‘‘宜苗’？这名字有点眼熟呀。’ ‘联邦最大苗木交易平台，了解一下。’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巧，我也有！’ ‘啊啊啊啊啊啊，意思是楼主是‘巨巨大大’？？！！！’ ‘我！不！信！’ ‘哭唧唧，难以接受，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活捉了‘巨巨大大’，还硬怼了她。’ ‘粉丝届的石敢当。’ ‘以后‘巨巨大大’会不会不认我们这群粉丝？’ ‘不会，我把留言都删除了，微笑脸。’ ‘楼上真是个小机灵鬼，我也删了，继续给我‘巨巨大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彩虹屁。[美照][美照][美照]’ ‘你们这群无情冷漠的假粉丝，‘巨巨大大’不爱你们了，她说要给我承包整片后山。’ ‘楼上做梦，妹妹只爱我。’ ‘你们这群假大空，我准备去支持‘宜苗’了，抚慰我‘巨巨大大’受伤的小心灵。’ ‘+1’ 范弋增看到事件的最后走向，微笑地放下了手环，深藏功与名。赚钱洗白两不误，他才是‘巨巨大大’最机灵的小可爱。啊呸，这是什么鬼形容词，都被这群粉丝带偏了。 倒是一直跟在宁长生旁边的魏九面色凝重，到了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识！字！以前地府排队的鬼只教了他说话和一些常识，可是习字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有。先前宁长生被网上的人追着骂，他看不懂，可是文字上面微微笼罩着的黑气在告诉他，对面对宁长生怀有恶感，他只想一巴掌把对面的人挠死。 宁长生注意到旁边小朋友的不悦，揉了揉对方附着短软毛发的圆脑袋，问道：“怎么了？” 魏九抿着嘴道：“对面有人想害你。” 闻言，宁长生轻笑了一声，“没有，只是他们误会了。” 本来她是有些气闷的，可是看到魏九木着脸为自己叫屈，她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他们喜欢我，但是误以为是别人在冒充我，所以才会骂我。” 魏九没说话，眼带不爽地看着手环的投影。 宁长生思忖了片刻，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你，不识字？” 后者闻言看了一眼宁长生又飞速地低下了头。 好的，她明白了，这位地府镇宅神兽并不通人类文字，不过问题不大。 “没关系，我给你下载一些星际识字教程，你很快就可以学会了，没人规定必须识字。” 所幸这个时代通用语言是华夏文，虽然也存在其他语种，但那是区域性的，否则宁长生估计也会抓瞎。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魏九心情一下放晴，连连点头道：“好的，不过骂你的人会有报应的。” 话音刚落，一道淡淡的雾气从魏九的身上钻了出来，朝四面八方扩散，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 宁长生隐隐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刚从身边溜过，但仔细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她奇怪地看了魏九一眼，当对方说这话只是为了给她解气，压下心底的异动。 她在办公室下载了几部教程，通过厂区原有的投影设备播放给魏九观看学习。至于她自己则盘腿打坐，行无旁骛地修行。到了她这个程度修为已经很难有提升了，但由于之前神魂受损，她的一些能力被压制了，导致现在不上不下，她想慢慢囤积灵力，冲破桎梏。 第五十七章 真相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宁长生而言收获颇丰。 卖掉后山的花木足够偿还租赁场地和生产经营的开销，但对于企业后续发展来说远远不足，宁长生不得不借助凌家的口出手了两枚经她温养的珠宝。好在百花凝露可以批量生产，首批仅售50瓶，前十瓶被凌家包揽，范家闻讯也买了五瓶，倒不是他们小气，而是宁长生限购。她想扩大‘地府制造’的知名度，手里的东西自然不能被认识的人都买光了，还是要积攒新顾客的。而之前和宁长生有一面之缘的特殊办事处处长高风听到了风声也抢到了两瓶，感受到凝露的功效后一时间惊为天人，赶紧通知自己部门的同事前来购买。总之供不应求，凝露算是在小众圈子里一炮打响。 而她手底下新办的工厂进度也很快。天赋又加上刻苦钻研，邢睿很快制作出了上百架手动纺织车，正式投入使用。厂里也陆陆续续招进不少手工艺人，经过一周的培训上岗了。再加上古籍的辅助，很快第一批布料生产了出来。 虽然原材都是同一种植物纤维，但是成品却并非单调的一类，根据纺织技艺的不同，针法和纹理的改变，最后出来了81种表现力各不相同的布匹。有的是绵软透气的罗绸，有的是光滑细腻的仿绸织物。缎类织物数量最多，尤其值得夸赞的是他们制作出了昔日盛行的古香缎、织锦缎，缎子平滑光亮，表面花型繁多，加以色彩点染，精细雍容，做旗袍格外亮眼。吴昊从服装设计公司高价招揽过来的设计师一见这些布料就爱不释手，创造激情井喷。 一切都向着极为顺利的方向走着，可是莫名的，宁长生感觉到一种不适，这种不适源于她敏锐的直觉，神识之下，总觉得有东西在蠢蠢欲动。这让她开始谨慎起来。 宁长生情绪还算没有外露，但一直跟随她左右的魏九倒是觉察了出来，关掉了语言学系教程，走到宁长生身边道：“你怎么了？” 宁长生摇头，“没事儿。” 魏九坚持地看着宁长生，后者无奈地笑了笑，道：“只是感觉不太对，但是具体说不出来。” “什么方面不对劲？” “唔……”宁长生沉吟了片刻，道：“眼前的东西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是谁安排的。 如果是她自己她肯定也不会想着这些，可是她感觉背后隐隐有道影子在做着什么。这也是她最近勤奋地打坐修行有幸抓住的一股感觉，之前她沉迷于行动，一时间没有去思考太多的东西，突然得了闲，她才反应过。 “这些不都是你在做的吗？” 魏九不解，现在的所有东西都是在宁长生计划之下安稳运行，他看不出问题。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宁长生揉了揉眉头，如是说道。 不过就在这时，她的视讯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消失了已久的秦燕宇，宁长生直接按了接听。 对面的秦燕宇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络腮胡遮蔽了他的大半张脸，陪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显得狂野十足。不过面对宁长生，他的态度倒是极为恭敬，道：“宁小姐，我找到线索了。” “什么线索？”宁长生问。 “一年前，您要我查找的那对夫妻搭乘一艘航行船去往北部纳沃星海边境，在一颗名叫‘多农’的小型居住星住下了。但是我查到他们的住址找了过去，房东说早就没人住了，不过他们交了三年的租金，他不好安排人住进去。我另外给了房东一笔钱，想住进去一个月，房东犹豫了一下也应允了。” 说到这里，秦燕宇语气顿了顿看了一眼宁长生。他既然找了朋友调查那对夫妻，自然清楚眼前的少女的身份，不过他更知道这位自由出行于地府的少女绝不是那么简单，他还是想想该如何解释下面的事情吧。 “这一个月里，我找了各方人手帮忙但是没找到任何东西。只有最后一个精通网络的朋友在查找那对夫妻曾经的网络记录时，发现他们联系过境外不明势力。” 宁长生眼睛眯了眯，语气不明地道：“什么势力？” “人体试验。” 这个答案，让两方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才听宁长生道：“什么意思？” “那天查到东西后我们又顺着线索继续往下找，发现这对夫妻似乎和那个组织关系密切，他们有专门的语言，经过我们破译，他们似乎在向另一边汇报情况。关于上一个试验品濒死，被他们放弃的事情。” 听到这里，宁长生明白了过来，原身的身份原来并不简单，难怪她之前找范家凌家让帮忙查找原身父母的踪迹，他们统一都回复说没有找到。估计他们很早前就发现不对劲了，甚至可能知道真相，只是这真相他们不方便向她透露。一个能力强悍的人得知自己是‘人体／试验’的样本，多年来就是一个笑话，万一想不开报复社会怎么办，他们不能承担这个后果，索性就不告诉她。 只是…… “试验数据需要大批量样本，他们不进行对照实验吗？还有，为什么会选择在主星，他们这种组织应该有自己的根据地。” 宁长生作为神灵并不明白这些事，但原身学习过基础知识，这些常识她顺带继承了。 “‘基因治疗’一直是个难题，他们做试验就是想研究出‘顺从’基因，给人／体导入后以方便他们进行独裁统治，但是他们并不确定联邦的基因治疗研究到了哪一步，所以那对夫妻被授命前往政治经济中心的主星，想试探这边的医学技术发展水平。” 科普了一下那个组织存在的意义后，秦燕宇又道：“由于他们谨慎不敢冒险，就选择了中产阶级的身份，没想到意外招揽到了一个颇有天分的医生，叫‘克拉’。” 好的，听到这个颇为熟悉的名字，宁长生什么都懂了。难怪到了原身身体崩溃后期，那对夫妻找理由跑路，一直照顾她的家庭医生也去了其他地方，最后在照顾不当的情况下原身凄惨死去，由她接手。事实果然惨痛，如果她真是原身，听到这样的消息保不齐还真会生出怨愤，一个不当可能就会报社。 第五十八章 出行计划 宁长生对待这个‘真相’倒是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反而是秦燕宇看到面无表情的宁长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他们应该通过网络发现您还活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或者派人盯着您。” 毕竟确定了死期的人突然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还另有一番境遇，他们怎么可能不好奇。再者，他们当时还没有彻底放弃自己伪造的那个身份，不然怎么会特意给原身留下一笔钱，还不是想着等敏感时间一过，就回来提原身收尸，顺便开始培养下一个试验样品。一户出现好几个存在基因缺陷的儿女只会让人同情，而不是怀疑。 这些宁长生都懂，但是依旧不能避免的心闷，也许是原身残余下来的最后一股意识在作祟，这让她心情有些不明朗。 “这个组织是非法的吧，联邦没想过去打击摧毁吗？”她问。 秦燕宇淡淡一笑，面带冷讽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联邦议会里并不太平，大家都想掌握绝对话语权。” 现在民众普遍都维持着相差无几的收入水平，所以相对平和没有竞争意识，然而站在顶端的那一簇人却知道，如果不斗他们就会沦落到被谎言粉饰欺骗的世界。真正的收入差距，明显得可怕，几乎是百分之九十多的人口在供养百分之几的那些人。一些受联邦控制较少的星球都直接划分出富人区和平民区了，平民要想进入富人区，甚至还必须提出申请，得到允许后才可进入，更别说那些隐形的社会资源了。 秦燕宇也是在查找线索的路上慢慢看到的人间百态，因为他重新办理的贫民身份，还遇到很多难以避免的麻烦，所以更知道个中辛酸。 联邦存在的问题过于尖锐了，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出问题。 宁长生并不在意人族统治者的问题，毕竟她也曾跟随十二个哥哥管理人间几十万年，联邦的隐患她早在苏醒之初就感受到了。不过不管社会如何动荡变迁，她也还是会让自己过得好好的，顺便增加地府的信仰之力，区别也不是太大。 想了想，宁长生道：“那对夫妻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秦燕宇在对面沉默了片刻，道：“有一个人知道，但是他说想亲自见见您。” “谁？” “我那位开酒吧的朋友。”秦燕宇答道。 宁长生缓缓地搓了搓指尖，清冽的眼眸直直地看向秦燕宇，直把他看得心惊肉跳，半晌才道：“可以，给我地址。” 黑云遮天，雷雨将至，她怎么会错过冥冥之中的安排呢。 挂掉了视讯后，宁长生考虑了一下，拿出了手中几枚品质稍次的珠宝首饰寄给了凌家，托他们换成财物交给吴昊打理公司。至于吴昊本人，宁长生和他重新签署了一份股权书，以后公司全权交由吴昊处理，并获得百分之十的股份，而她提供资金和一些技术材料，后面就当甩手掌柜了。因为此行绝不轻松，宁长生已经感觉到预警了，但是不去就解不开谜题，她必须安排好一切。 “后山的花木你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去看看，合适的话采挖移植，钱的话打到我我助理的账上。”宁长生给范弋增的信息上如是说道。 而地府的事很好解决，草木精怪们修为尚浅，继续依靠息壤修行就可以。它们采集而来的凝露交给玫瑰，由她送出来给吴昊外销，因为玫瑰刚好已经拥有了人间的身份，凝露这条产业也不用由此中断。引路鼠现在已经正式开始指引亡魂前往酆都，出不了岔子，虽然作用不大，但总算稍稍恢复了一些地府的职能。 唯一难安排的是魏九，他在地府称王称霸，几乎可以掌控一切，但他又不喜欢待在地府，总是巴巴地跟着自己。宁长生怀疑这次的事情有天道出手，她担心魏九也会受到牵连，并不想让他跟着一起。又怕这小孩艺高人胆大，偷偷在她背后跟过来，到时反而难办。 想了想，她对魏九道：“留在地府的话你想入睡修行还是帮着管理？” 一般人听到两个选择，都会倾向于选择其中之一，不过魏九识破了宁长生的心思，直接瞅着宁长生道：“都不想。” 目的很明确，跟着宁长生。 宁长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了魏九的青眼，大概自己是他在地府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吧，于是道：“我这次出去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没办法顾及到你。” “我可以随时回到酆都。” 最开始地府的通道只有宁长生可以打开，但是到了后面魏九学到了诀窍，倒也可以自己打开地府之门。如果遇到危险了，魏九可以随时躲进去，如此一想，宁长生倒也放心了许多。如果真遇上天道硬碰硬地出手，到时她纠缠着对方，总会让魏九有逃脱的机会。至于她自己，好几次从天道手里逃脱升天，经验还是有的，不至于全是死路，况且这一次也不一定是天道出手。三千小世界，天道不一定会留意到这里。 “行，到时候一定要听我吩咐。” “可以。”魏九得到了宁长生的允许，明显心情很好，肉肉的小脸挂着格外闪烁的眼睛，透着几分稚气。 宁长生见了也不得摇摇头，地府养出来的伴生兽过于纯真了，要是放在妖魔盛行的时代，可能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好在这一方世界不过是末法时代，魏九的天敌应该是不存在的。 宁长生可以借助地府通道直接跨越空间去往目的地，但是毕竟还有这人类的身份，能遵守规则就尽量遵守规则。于是她承包了一艘私人旅行航船，载着她和魏九二人便去了那颗所谓的人员混杂的星球。 第五十九章 合作达成 和宁长生想象的颓废混乱的景象不同，真正来到这颗名叫‘邬伢’的星球，一个人类离开母星地球后率先发现的适宜人居的星球之一，反而有种回到真正人类城市的感觉。城市应该是怎样的很难去定义，但是绝非超现实主义地随地取材。 宁长生要找的人在‘不老城’大范围使用格网和对角线分割城市，整体形制规范严密，建筑密度也低，层高都没有超过5层的，还保留着原始古老的建筑，反而让人更容易去亲近它。不像主星直冲云霄的建筑，看上去就生硬冰冷，让人不想靠近。所以即使过去了接近一千年的时间，人们依旧没有想着对它做大的改变。 当然，并不是说这座城市的建筑就全是一个模样。正好相反，各种风格的建筑林立其中，有红盖米墙的的欧式建筑，也有繁密复杂的哥特巴洛克，还有铺满彩色玻璃碎片，形状奇异的建筑，光怪陆离，历史的痕迹分明。开放的公共空间和街角的悠然自得，明显可以看出城市建设之初，领导人并非想建立一座符合贵族审美的城市。这里，为平民而生。大家平等地享有着整座城市的空间，人们血液里也流淌着自由，所以官方的声音在这里的回响很少，民间几乎是被数个大的协会所掌控。宁长生要找的人，明面上只是一个小酒吧的老板，背后却靠着一个能量最大的协会，甚至和协会的会长关系密切。 一栋古老建筑二楼的阳台，对面穿着立式风衣的年轻男人正扶着小巧的杯壁，浅浅地抿了一口暖饮，淡笑地看着宁长生道：“百闻不如一见，宁小姐比屏幕上好看多了。” 这是个气质雅淡的青年，棕眼黑发，华夏人的模样。半长的短发绑于头后，有几缕淘气地飘了下来，反而显得随性从容。瞧着年纪不大，但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像很无害，当然宁长生并不是看脸的人。每个人眉心都有一团气，灰气是霉运当头，红气是好运来袭，当然还有复杂的解读，而这个青年眉间笼罩着淡淡的灰雾，灰雾里倒是有几丝金光，足见这不是个好人，但做过一些好事，不算罪大恶极，平淡处之也无碍。 宁长生听了对方的话，回答道：“我也没想到‘不老城’竟然这么繁荣。” 话落，她扫视了楼下极具生活气息的场景，又看了一眼杯中棕黑色散发着浓香的液体，举杯试了一口，味道有些微苦，倒也香醇不难喝。但旁边的魏九见了直接一口囫囵咽下，表情立马变的不太美妙，一副被欺骗想发火的模样。对面的青年见了轻笑了一声，赶紧把旁边的甜点移了过去。 “尝尝这个，解苦。” 魏九面带不愉，紧攥着的右手举在胸前，下一秒好似就要朝着对面的男人挠过去。好在宁长生及时用小勺舀了一口甜点喂进他嘴里，又把甜点杯塞进他的左手。魏九一惊，瞪大着眼睛看向宁长生。 “吃。” 丝滑的米黄色布丁滑进魏九嘴里，焦糖的口感很甜，但配着布丁相得益彰，反而不错。没吃过这种东西的魏九眼睛都亮了起来，很快埋首开动，也没理对面的男人了。 见状宁长生才松了口气，小孩果然难带，好在有东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然她担心魏九随时可能翻脸挠人。 “我很好奇，时先生为什么想见我。”宁长生开口道。 时森放下茶杯，道：“好奇宁小姐这样出色的人长什么样。” “哦？我都不知道自己出色在哪里。”宁长生眼睛里平淡无波，直直的看着时森如是说道。 “宁小姐过谦了，像您这样经历了常人不能忍耐的磨砺的人，又逆风而行，实在难得。更别说您现在手下的产业，那个传闻中能治百病的凝露连我都想买，可惜供不应求。” “时先生知道的可真多。”宁长生勾唇笑了一笑，道：“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有求于你。” “宁小姐可别这么说，不是求，只是时某刚好知道，顺便把信息透露给宁小姐而已。不过宁小姐这么贸然过去，可能要吃大亏。” “时先生的意思是？” “人体／试验违背了人类的伦理纲常，它们破坏了无数美满幸福的家庭，不应该存在。而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受害者，想一同前去毁了它。如果宁小姐可以一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提到‘人体试验’的时候，时森眼睛里的厌恶根本不经遮掩，直白地露出来表明了主人的态度。 听到这话，宁长生挑了挑眉，“时先生的动作很大，就不怕有什么后果吗？” “宁小姐知道‘不老城’为什么被叫做‘不老城’吗？”青年反问。 宁长生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愿闻其详。” “这座城市的建造者认为人生应该随心所欲，活力永存，衰老是一个极为消极的词汇，意味着死亡和陨落，所以把这里叫作‘不老城’，希望后代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享受人生。” “那你们做到了。”至少楼下的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自在，即使没有笑容，在眼光的照耀下都很积极向上。 时森却摇头，“说来惭愧，我们并没有做到祖先期盼的事情。白天这里是一副模样，午夜钟声敲响后却是另一副模样。” 醉生梦死，毒品交易横行，格外极端。 宁长生若有所思，确实也知道这座城市不会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平和美好，否则秦燕宇当时也不会说这里鱼龙混杂，特意过来找人打听消息。 “为什么？”她问。 “这里都是平民，有时候平民是最不值钱的，我们的位置距离联邦核心管辖地带又很远，一些不法之徒就会比较猖獗。” “我以为你们协会会管。” 时森笑容不达眼底，道：“挣钱不易，协会虽然是民众的发声器，但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没有人会特意去断别人生路。我们只能因地制宜，选择适宜的手段维持现状。只是有些势力的爪子伸得太长，不应该存在。” 宁长生笑了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方达成了某种共识。 第六十章 对话 和宁长生一同前往那个组织据点的人不少，五男两女一行七人，一个个沉默寡言，冷峻的气质看上去如同开刃的宝剑，叫人不敢逼视。当然，宁长生也看得出来这几个人手上沾过血。其他的，她没有多的评价。 这些人看到宁长生一个娇娇弱弱的女生，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小孩，其实并不高兴，不过他们听令行事，也没多话。 他们有自己的飞船，领头的光头青年上了飞船后就兀自去往驾驶舱，其他人则分为两列坐在了位置上，绑好安全带等待飞船启航。宁长生和魏九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也坐了下去，没过多久宁长生就闭眼假寐，魏九有样学样也跟着入定了。 等他们闭眼休息没多久，不远处的几个人就朝他们看了过来，视线交错不知道沟通了什么，片刻后才挪开目光。 “营养剂，提前进食，免得到时候出现意外。”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队伍里的一种短发女生端着几瓶营养剂走了过来。她个子很高，整个人又白又瘦，模样也清秀，可惜整个人被一股阴郁的气息笼罩着，靠太近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她本人也不喜欢和人关系太亲密，在宁长生接下营养剂后就打算转身走人了，宁长生却叫住了她。 “等等。” 她转过头，目光死气沉沉地道：“什么事？” “大概还有多久可以到？”这群人的目标和她显然不一样，她主要是去原身见所谓的‘父母’一面，算是了结了这段照顾之恩，虽然对方本意并不是为了她。而和她同行的这七个人目的却是要毁掉这个不法组织的据点，危险系数极高，不过他们也没要求她一起参与。 时森之所以要宁长生和他们一起，只是希望宁长生到时能发挥一点作用，避免他们全军覆没。但到底他们没亲眼见过宁长生出手，摸不准她的真实实力，所以也并不那么在意宁长生，更何况宁长生身边跟着一个小孩儿，指不定倒添麻烦，他们对待宁长生就更加视若无物了。 “六个小时左右。” 对方的回答极为精炼，倒不是不耐烦，而是本身说话就如此。宁长生也没恼，道：“你曾经也是试验对象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她可以看到眼前的女孩身体内部真正崩溃，基因病变导致的，和原身差不多的命运。不过这个女孩的身体素质明显优于原身，当然，她体内也存在着多种药物的痕迹，有的和平相处，共同作用保护着寄主的身体，有的则倒戈相向，不断给寄主制造痛苦。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可实际上这个女孩应该忍受着强烈的痛楚。 听到宁长生的话，短发女生垂眸看了一眼坐在软椅上的宁长生，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是直接在实验室长大，还是有人照顾？”宁长生不顾对方的冷脸，好奇地问道。 短发女生沉默地看了宁长生很久，就在宁长生快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她的回答。 “实验室。” “除了基因试验，他们还有做其他什么实验吗？”宁长生又问。 “有，动物实验，杂交实验。” “你也是被注射了《长生》疫苗？《长生》疫苗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他们为什么还有？另外你是怎么离开那个实验室的？” 短发女生看了一眼宁长生，慢吞吞地道：“他们在母星遗址发现的冷藏疫苗。我所在的实验室有一个实验品挣脱出来了，破坏了实验室的安保系统，在那些人去抓它的时候，我趁乱逃了出来。” 时森交代过，如果宁长生有问题可以直接提出，他们会酌情回答，毕竟是同行的伙伴，虽然是临时搭建的，但这种和这次行动的机密信息没多大关系的事情，短发女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 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个实验品是水生生物吧？” 她在这个短发女生身上闻到了浓浓的海腥味，想来让女孩逃脱升天的‘暴乱者’是某种海洋生物，再不然就是海妖，机缘巧合之下，让短发女生沾染了它的气息，经久不散。 倒是短发女孩对宁长生的话表示不解，她并不清楚七年前让她有机会从深渊里逃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只是听实验员在走廊上喊了一句‘9527挣脱牢笼跑了’，转身就去追。而给她注射麻药的实验员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被她抓住机会握住麻药打进了对方的体内，而后她在对方没有挣扎之力的情况下打晕了他，又挖出对方的眼睛。她曾经看到过这些人用瞳孔对准门锁打开实验室房门，虽然她并不能肯定自己这样就能行，但她别无选择了。 所幸她运气不错，穿上了那个实验员的白袍，又拿着他的眼珠，趁其他人都不在实验基地，她一路顺畅地走了出来。后面还遇到了时森手下的线人，获救被带到了‘不老城’，被协会安排了新的身份，有了肆意畅快的几年真正人生。可惜，她的身体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崩溃的速度虽慢，但距离死亡也不远了，药石罔效。所以她趁着现在自己还能行动，报名参加了这次的突击活动，至少要让自己荒诞的一生有个完整的结束，从哪里来从哪里走。 是的，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 “她身上有股味道。”等短发女生离开，魏九睁开了眼睛，对宁长生如是说道。 宁长生挑眉，“什么味道？” “地底下的气味。” 宁长生了然，她是看生命力知道这女孩没多久的寿命了，只是她没想到魏九竟然可以靠闻味道得到同样的信息，或许这是地府伴生兽的天赋。 “其他人呢，你能看出来吗？” 她要想获知一个人族的寿命，通常看生命力强弱。人就像蜡烛一样，火光强盛还是熹微可以明显分辨出来，在没有特殊情况下，通常代表着他们寿命的长度。但是有些人是横死的，这就需要进一步推导。 “这些人都有味道，只是其他人更浓，刚才那个人身上淡一些。”魏九答。 他的答案让宁长生陷入幽思，倒是没有再多说话。 第六十一章 抵达 宁长生和魏九交谈的声音不大，但他们的座位与其他人相距不远，加上没使用特殊手段阻隔试听，所以都完完整整落到了别人耳朵里。好在能被叫上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是群稳重自持的，没有因为好奇特意过来询问。就在一路沉默中，他们一行人顺利来到了目标所在的星球。 那个沉迷于‘人体试验’的组织据点也是在星海边缘的一颗偏僻行星上，但和‘不老城’有些距离，且是一个等级分明的星球。本土人士根据贫富差异划分出了两个区域，富人区绚丽奢华，贫民区破败狭窄。对待外来的移民持消极态度，所以以往因行程问题误入这边补给顺便旅游的人，通常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没什么外来人口了。 驾驶舱的光头青年将飞船停靠在贫民区的航空港，一行人刚下船，周围穿着短袖或者光着膀子在港口旁边无事打转的人都盯上了他们，一双双眼睛里透露着惊讶、贪婪、激动的神情，很快一窝蜂就围了上前。 “先生小姐们需要导游吗？找我，我可以。” “我给您扛行李吧，小姐。” “……” 其他人瞧着都不太好惹，反而是宁长生和魏九更好下手，于是不少人朝着宁长生二人走来，手脚还不干不净往他们身上带，甚至有人一把抢过魏九就往外拖。 饶是宁长生脾气再好，也被这群行为低劣的人族惹火了。 运气直接隔开身边的众人，她伸出手一把擒住那个拖走魏九的人。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魏九，抱着手臂在地上痛得打滚，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不过看到同伴的惨状，聚在宁长生周围的人总算散开，明白这是硬茬子。而其他的更不好惹了，一旦有人过界，直接拿出木仓对着人脑袋，也不怕误伤。原本打着他们钱包主意的人这才偃旗息鼓，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这群人真的穷疯了。” 被纠缠了好一会儿，逼得不得不拔木仓的另外一位短发女士开口吐槽道。 比起先前拿营养剂给宁长生的短发女生，这人看上去年纪更大，装扮也更成熟。紧身的背心套着干练的短外套，下身是微阔的黑色长裤，裤脚扎进了皮质军靴中，显得身材饱满又修长，不过明显她的脾气也火爆。对于不相关人士，她的忍耐度极低。 “好了，正事要紧。”她旁边的男人开口道。 原本去驾驶舱的光头男人面带不悦地看了看周围，打开手环准备联系谁的时候，就在这时一辆长型的飞梭停在了他们面前，飞梭前端冒出了一颗头发油腻又乱糟糟的中年男人，道：“抱歉抱歉，有点事耽误了，大家快上车。” 光头男人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怪罪他，领着众人就上去了。 “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地游，你们叫我老常就可以了。这颗星球就没我不熟悉的地儿，号称包打听，大家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是时森联系的，看着虚胖不讲究，却是这里的地头蛇，他们能找到那个组织的据点，还得感谢他。不过他不愿意参与这件事太多，只装做不知道时森他们的目的，平时开开飞梭挣点小钱度日。他这次也只是把宁长生一行人接到他提前租好的地方，顺便把地点的数据地图偷偷导给他们，别的就没了。 因为是贫民区，无论是哪片区域都有些乱糟糟的，老常给他们在距离富人区最近的一条街道租了一栋旧房子的一层楼。等他们到达地点下飞梭的时候，不少人都探出了身子打量宁长生等人，不过在看到老常的身影后，他们纷纷关上了窗子，没再出现。 跟着他们下了车，老常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肚腩，道：“别看这里有些破旧，但周围的人都不难相处，你们要是乐意还能去串串门儿，感受一下当地人的生活。” 这话当然只是顺口一说，他很清楚这一行人的目的。 倒是宁长生打开手环，翻出原主以前拍的全家福，拿到了老常面前。 “我想找这两个人。” 时森没有把原身‘父母’的具体地址告诉她，只说这边接应的人会带她去，于是看到老常她直接行动了。 老常扫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宁长生和紧跟在她身边的魏九，笑着道：“寻亲呀，找我准没错。我现在带你们去？还是等你们歇歇再过去？” 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先前他没开口罢了。 “现在。” “就你们还是？” “我俩。”说完，宁长生看了一眼其他人，道：“我们先出去一趟，稍后会来。” 她答应时森要和这群人一起，自然不会找到人就反悔。恰好其他人刚拿到地图还需要研究一下，不会立即出发，时间刚好合适。两方暂时分开行动。 重新上了飞梭，可以明显感觉到中年男人对他们若有若无的眼神扫视，宁长生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魏九恶狠狠地道：“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这话，他是刚才听同行人在港口被拦的时候说的，活学活用，宁长生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了。 失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她道：“礼貌一点。” 老常赶紧道：“误会误会，老常我只是很久没看到你们这么有灵气的孩子了，好奇。” 接着叽叽喳喳开始讲述他的爱好，这片区域的趣闻，总算把话题岔开。 没过多久，飞梭停到了一栋公寓楼下。公寓看着挺新的，不过墙面是惨白色，劣质的建材使得建筑表面没有扛过风霜的洗礼，东掉一块西掉一块的，斑驳地像条癞皮狗。 而原身的‘父母’正好住在这里‘躲难’。 宁长生刚下车，恰好遇到了才从外面回来的‘宁父’。不过对方明显没注意到她，面脸愁闷，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 宁长生走了上前，拦住了他。 “诶你……” 被拦住去路，‘宁父’以为是遇到想打劫的小混混，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有几分熟悉的面孔，他惊得没说出话来。 第六十二章 团聚 毕竟是相处了十多年的‘女儿’，即使宁长生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或多或少改变了原身的样貌，但总的轮廓没有多大改变，还是很容易辨识的，更别说宁父之前还在天网上看到自家‘女儿’爆红的视频。看到宁长生的那一瞬间，宁父瞳仁紧缩，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了某种隐密的情绪，示意宁长生跟他走。 “快，先跟我进屋。” 本来他还想上前拉着宁长生，却被对方眼底利刃一般的冰冷阻止了，他不由地心底微颤，尴尬地把手放在身前搓了搓，解释道：“这里不安全。” 宁长生转头看向坐在飞梭里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这边的老常，道：“你先等等我们，我们一会儿回来。” “没问题，这段地带不安全，我肯定得把你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老常笑得眯着眼睛，无所谓地道，不过眼底的窥探难以掩藏。 宁长生也不管他，直接对一旁的宁父道：“带路吧。” 宁父对转变很大的‘女儿’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到底是有其他打算，他点了点头就往前走。宁长生和魏九没有说话，跟在了他后面也进了那栋有些破败的房子。 这片区域似乎脱离了现代城市的痕迹，建筑老旧，里面的空间也很狭窄，仿佛回到了20世纪的工厂配房。一进里面，一股尿骚味夹杂着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宁父置若罔闻，宁长生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屏蔽了嗅觉。所幸这里面的灯光照明有着现代科技的应用，让人不至于在狭小的空间里抓瞎。 大概上了三层楼，宁父停留到一扇铁门的面前，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里面还没开灯，靠在鞋柜边，他背朝着宁长生，光线打下来只看得到他模糊的背影，声音嗡嗡地道：“你妈妈也在家，她很想你，刚好我们可以一家团聚了。” 宁长生停在了门口，视线停在了右边的卧室数秒，随后轻笑了一声，悠悠然道：“是吗？我也很想你们。” 话落，她径直走了进去，还很贴心地顺手关上了门。 “我母亲呢？” 这房子的格局不大，迎面就是饭厅，左右手两边分别都有一个卧室，左边卧室前面的制衣间和浴室，右边房间紧挨着客厅，客厅右转是洗手间。 宁长生站在饭厅里，看着桌面上胡乱摆放的一些试验仪器和测量仪，挑了挑眉：“没想到你们还是实验人员。” 宁父却皱眉看着宁长生，随即笑得一脸和蔼，假装没听到宁长生最后的那句话，道：“你妈妈就在房间里，最近她身体不是很舒服，都躺在床上很久了，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宁长生不置可否，但脚上却像生根了一般，就是不动。 宁父估摸不准一年不见的‘女儿’变化成了什么样子，也没动手，想了想，又道：“这个小朋友是？” “大概算是我亲戚的孩子。” 天庭和地府虽然分属两地，但都归于神域管辖，宁长生是上古神灵，魏九是地府孕育而生，说是亲戚也没毛病，就是隔了不知道多少代。 宁父语气一顿，皱紧眉头道：“长生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我们家没什么亲戚，现在你有了奇遇，指不定很多别有用心的人想利用你，你千万要小心。” 说完，他眼带不满地看向魏九，显然有些生气别人捷足先登。 宁父的心思很好猜，宁长生甚至都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就是看到她没死，既想重新圈住她这个试验品，又想知道她背后究竟有什么人，能不能借助对方的力量。 但显然宁长生并不想继续和对方纠缠，直接道：“是我亲戚，不是你们的亲戚。我们的关系，你还不清楚吗？” “呃”宁父被堵的哑口无言，不过很快涨红地脸道：“我们费心地给你治病，养育你成人，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就算你是我们收养的，你贴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我们夫妻俩对你不够好吗？” 哟，脑子转的挺快的，还倒打一耙，宁长生却不想配合演出，“是，的确得多亏你们得静心照顾，不然我这是试验品也不会活那么长。但我有基因缺陷，不也是因为你们吗？功过相抵，我对你们没什么亏欠的了。” 说完，宁长生环顾了四周，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过得如何，算了了了一桩心愿。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也过的不如意，不然我的‘母亲’怎么会被浸泡在药品里呢。” 宁长生一打进入这个房间就‘看’到被关在一间卧室的宁母，她此时紧闭着双眼被浸泡在刺鼻的液体里，皮肤肿胀着，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对于她的死，宁长生没有半点波澜，原身残余的情绪半点都没影响到她。 到了这时候，宁父也不装什么慈祥了，目露凶光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敢进来？” 宁母是怎么死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被他亲手了结的。因为宁母的妇人之仁，想背叛组织放宁长生一条生路，可他们这么多年的经营怎么可以放弃，好不容易看到他们重新夺得组织重视的希望，他不允许半点闪失，所以他杀害了想暗地里偷偷联系宁长生的宁母。作为多年的搭档，又是结合在一起的夫妻，他心有不忍，不过最终对成功的渴求让他作出了选择。 话落，他一个闪身靠近了左面的墙壁，用力一按，一个闪耀着电蛇的铁网眨眼间就从天花板落下，将宁长生二人牢牢套进了里面。 “对毒素和迷药有抗体，看来你的基因得到了进化，是谁给你注射了什么药物？” 宁长生眨了眨眼看向瞬息化身实验人员的宁父，好笑地看了眼周围的电网，直接伸出葱白的玉手，‘咔嚓’一拉，就见原本结实散发着威慑力的电笼被拉开了一个可通人的距离。 宁父见了脸色一变，不过他稳住心神点击着手环。于是一个房间又是雨雾又是电光，而他本人则快速退到了装着宁母的房间，蹲在角落拨打着上级的联系讯号。 只是让他慌神的是，好像所有的信号都被切断了一般，看着屏幕上‘无服务’的字样，宁父难得的有了些许紧张。 他不相信，就一年的时间，原来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试验品就可以成长到如此强大的模样。 第六十三章 宁母的告诫 然后，宁父就看到让他瞋目裂眦的画面。 浓稠的雾气里，宁长生的身影若隐若现，最后迈着轻缓的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表情无悲无喜，带着一种莫名的圣洁，右手轻轻一挥，只见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白雾全都消失殆尽，连半点痕迹都不复存在。而他，被一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不断升空。 感受到不断丢失的氧气，宁父慌神了，双手不断在脖子间抓扯着，脚也在乱蹬，似乎想摆脱困境。然后他再怎么努力，也难以逃脱，最后脸色涨得青紫，裤间淌下了腥臭的液体。 宁长生一个皱眉，把他狠狠地丢了下来。 “真弱。” 还以为这种为非作歹，身上背负着上百条人命的恶人嘴巴会很硬，没想到吓一吓对方就这般，真没意思。 不过随后她看向了一旁，那道漂浮在宁父周围，对他乱抓乱咬的身影。 是宁母。 大概因为地府某些功能得到恢复，现在的亡魂必须有引路鼠前来接引，暂时未等到引路鼠的宁母只得停留在尸身不远处，如今看到了害死自己的仇人，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感受得到，便冲过来想报复对方。 只是她是新魂，就算被害死也只是比寻常亡魂多了几分煞气，真正的厉鬼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她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她对宁父并没有多少伤害值，最多是让对方感觉周围温度比较低罢了，而被宁长生吓尿的宁父根本注意不到身上温度的下降，还沉陷在刚才濒死的恐惧中。 而发泄了许久的宁母回过神后才注意到一旁的宁长生，她神色很复杂，却远远地站在那里，不敢靠近。 听着耳边宁父因恐惧害怕而发出的重喘，宁长生却好似没看到对方的惨样一般，对宁母道：“不用害怕，你很快就可以获得新生，害死你的人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 当然，宁母作为帮凶也免不了被阎罗殿前的神光削弱一些神魂，但多的惩罚怕是没有了，毕竟没有判官，地狱之门还没彻底打开去容纳这些犯错的灵魂。 “你，你不是长生。”宁母迟疑了几秒，喏喏地道。 “不是又如何？”宁长生反问。 宁母苦着脸道：“你把长生弄哪儿去了？” 原本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天网爆红的视频里，那个长生不像往日依赖她的‘女儿’，可是如果不是，那真正的长生又去了哪里，她想不明白。 “宁长生死了，我只是来完成她的夙愿，看看你们过得如何。不过显然你过得不好，不过也无所谓了，或许你还能在排队的时候遇到她。” 宁长生还真不知道原身有没有在地府排队等待投胎，不过之前没看到，想来也不在了。至于报答宁父宁母的养育之恩？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她没报复他们就算不错了，真的说起来，原身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受害者，真正的父母指不定是谁呢，甚至极有可能是被人从基因库里盗窃出来培育的‘人造人’。 宁母踌躇了几步，神色有些黯然，“我就知道会这样，不过也好，不用再在这个世界上煎熬了。” 感慨了几句，宁母抬头扫了眼宁长生，又看了看脚底昔日的丈夫，她眼神越发坚定，直言道：“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延续长生的生命，她太苦了这辈子。我死之前听说了一件事，你听好了。之前我所在的组织发现十七年前的试验品出了问题，在同期繁育出来的胚胎里，有一个其实是真正从母星盗窃出来的基因样品，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其余都只是复制品，因为高层争斗才出了岔子。而你，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从地球而来，一千多年前的冷冻胚胎。” 说道这里，宁母的声音沉了沉，道：“你身上既有可能带着人类追求已久的长生的秘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甚至，联邦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 虽然当年的长生疫苗出了问题，但最开始的试验是真真切切有效的，如果继续研究下去，人类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长生的秘密，活个上千上万年。而如果宁长生真的是那个被古人类留下来的原始冷冻胚胎，被唤醒的她就担负上了极大的使命，完全站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即使不是敌人，也永远逃不开自己被研究的命运。 宁长生闻言眼眸一深，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宁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着宁长生，“大概，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善意。” 原身是被植入她的体内，受她血肉滋养生下的，后面又相处了不短的时日，她对原身的情感自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她们也做不成母女，因为最初这个世界对原身就充满着恶意。她只能希望如今变强的‘宁长生’可以像她名字那般，真正长生吧。 宁长生勾唇一笑，从识海内抓出一缕四处飘荡的金光，对着宁母一指，那缕金光便被种到了宁母的魂体。 “这金光可以让你免受剥魂之苦，至于其他的，是好是坏全靠你今生善恶行事，去吧。” 说完，宁长生打开地狱之门，抓来一只引路鼠把宁母送去阎罗殿。提前审判，总比久久排队好，虽然如今的地府也不挤。 “长生，刚才的金光是什么？” 看宁长生忙完了，一直沉默在旁的魏九终于开口了。 宁长生想了想，道：“功德之力？或许是先前我做了很多好人好事，上天送给我的。” 她刚附体到原身的身上，修复神魂的时候差点被荒芜之力搅碎魂体，多亏了那团金光才让她及时恢复。但要仔细说起来，她体内的金光也不算是功德之力，因为她是盘古上神的后裔，同天道一般都是无属性的，也就没有因果之说。 魏九默了默，“哦，闻着很香。” 让他口中唾液四溢，甚至有些饿红了眼，差点失去理智想把宁长生吞下。还好最后他克制住了，没被发现。 宁长生并没有发现魏九的异常，只是微微蹙眉道：“可能你现在缺少能量，我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天灵地宝可以给你补充的。” 自打遇到魏九以来她就没听见对方喊过饿，现在怕是到了成长期了，地府的伴生兽要想长大可得补充无数能量，她得好好想想办法了。这次的冒险之旅，希望有所收获吧。 至于宁父，宁长生直接剪去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转身走人，她还不屑于杀人。 第六十四章 争论 森冷的地底实验室某一房间内，圆桌周围挤满了‘白衣使者’，端看每一张苍老的脸，全都是冷凝的状态，倒是眼睛里迸射着某种狂热的火花，似乎是支撑他们在黑暗世界苟延残喘的唯一动力。 “一组试验结果。”为首的人问道。 “基因编辑后续产生免疫功能异常。” “二组。” “器官功能异常，活体失败。” “三组。” “受精后结合成胚胎至囊胚阶段异变，是否可存活未可知。” …… 听完了报道，为首的人明显不高兴，挎着一张脸道：“为什么试验结果越来越糟糕？” “头儿，稀释后的‘长生疫苗’实在不足以供应我们整个实验室，不如把那些样品都抓回来吧。”人群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如是说道。 比起他年轻的助理们，老者已经算不上身体的鼎盛时期了，一百三十多岁的年纪，驻扎在这个实验室也有一百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受够了，如果不是对试验结果的渴望，他也不可能坚持得下去。可是如今基地的实验室里已经没有了疫苗，别人不知情，他却很清楚，当年从母星盗出的试剂经过稀释的也快没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十多年前在动乱中丢失的母星原体胚胎。道德不道德的，他不管，如果有生之年得不到答案，他自己恐怕会失去理智的。 然而他话一落下周围都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为首的人双眸结冰地道：“何老是不满意我当年的举动？” 这里面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头儿的位置是抢来的，基地第一任负责人宣布继承的人可不是他，但是他们的头儿却狠下心干掉了养大自己的姑父，自己上位。当年的母星原体就是在那次争权中丢失的。 老者闻言却毫无波澜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找回‘原体’迫在眉睫，我们这些老家伙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地底下，再不快些，我怕我们到死也研究不出个结果。” “呵。”坐在老者对面的人却冷笑了一声，“那年基地流散出去的胚胎数以万计，如何找？中间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说，你真当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不会引起联邦的注意吗？你们活够了，我们还没有。” 为首的人也捏了捏眉心，道：“何老，不是我不想找，实在能力有限。再者，一味试验千年前的东西，百年了都得不到一个结果，可见是真的无解。我们与其在这里耗费时日，不如继承创新，打开新思路。” 现今的实验室分为两个阵营，一方是守旧派，非要研究千年前的‘长生’疫苗，一方却坚持改革，想创造全新的生化武器。虽然两者的最终目的都是想夺取政.权，但现在看来明显后者更实际，联系上其他组织，稍稍露一手还能换点财物资源，也不怪他有偏向了。 听了领头人的话，会议室里一下躁动起来。头儿的意思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说得清楚明白，意思是他们守旧派真的要被完全摒弃，还得重新寻找进行新一轮试验？他们不甘心，只是形式不等人，哎。 老者也不由得捏紧了双手，没有领导人的支持，他们举步维艰，毕竟所需的经费和资源不可能轻易得到，不过想到之前那个人的承诺，他稳了稳心神，道：“其他人可以转移实验组，但我坚持，实在不行我可以私下做。我相信不久就可以探究出真相，不想放弃。” “如果何老坚持的话，我们当然不会阻止，不过您收下那些年轻的助理恐怕得加入我们了，毕竟新成立实验小组，大家人手紧张。”对面那人坚持要和老者作对，一副要笑不笑地模样，看得老者差点忍不下去。 “你你……”他喘着粗气指了指对面的人，骤然收手，“我记住你了。随便你们，想走我都不留。既然讨论出结果，我就先走了，实验离不了人。” 说完，老者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走了出去，留下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好在为首的领导人也不生气，道：“这是科学家严谨的工作态度，值得肯定，不过其他人就按照今天讨论的结果来。这是新的分组名单和任命书，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好的，头儿。” 一散会，为首的人留下了刚才和老者做对的那人，道：“接下来辛苦邵组长了，长生耗费了我们基地百年心力，奈何这是个无底洞，眼下只有靠新项目争取先机了。” “头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位邵组长其实和老者年纪差不多，不过他头发常青，显得精神的多，迟疑了一会儿他道：“那母星‘原体’我们还要找吗？” 为首的人眸光闪了闪，道：“不找了，人手不够，我已经老了，这些问题丢给下一任解决吧。” “头儿说笑了。不过小太子也确实能干，想来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会走得越来越远。” 他们的领导人早就有退位的意思，就拿今天的决定来说，未尝不是给他的下一任继承者扫清前路的意思。毕竟‘长生疫苗’再做下来，隐患无穷，他们也该革新了。 “那小子还不稳重，仗着年轻肆意行事，现在跑在外面还没回来，要不是身边跟了人，我都怕他哪一天把自己玩儿脱。希望到时候邵组长你们这些老人多指点指点，免得他走弯路。” “一定一定。” 这头你好我好地商业互捧，倒是另一头地落寞老者也满面红光，因为视讯背后的身影告诉他，他们已经前去抓捕疑似‘原体’的人，只等老者到时候参与试验了。一旦试验成功，他便不再只是一个说不上话的实验人员，在基地的话语权不可同日而语。 第六十五章 沙滩 还不知道背后的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待自己上门的宁长生，此刻正和魏九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吹着带着腥味的海风，模样轻松地晒着人造小太阳。 本来解决了原身‘父母’的事情他们该折返回道临时住处，不过宁长生在楼下神识一扫，见那群人还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商讨着什么，她很识趣地选择再在外面晃荡一下。 死机老常推荐去海边，虽然是人造沙滩，但到底风景如画，还是挺适合度假休闲的。唯一的不方便在于海滩位于富人区，不对平民开放。好在老常手段不一般，摸出了几张通行证，又在入境处缴纳了笔‘巨款’，这才带着宁长生二人进去。当然，宁长生最后支付这笔费用，连带老常的服务费，从老长咧开嘴的笑就可以看出这个数额他很满意。 “宁小姐稍等片刻，我去给你们买个沙滩布，食物上有什么禁忌吗？” 宁长生一出手就是寻常价格的十多倍，就算老常不差这点儿钱也不会和钱过不去，自然想好生伺候这俩小孩。 倒是宁长生靠在海边巨石上捏了捏手指，随意地扫了老常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宁。” “嘿，别看我年纪一大把了，但也喜欢没事儿泡天网，宁小姐在网上颇有名气，我哪儿能不知道。用一个网络词形容，你就是新一代网红，还是顶流那种。” 这话多少有些过度夸张的成分，未来世界娱乐行业极为发达，就算几个月前宁长生真的爆红，但没有后续推动，健忘的网民还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毕竟新人旧人不胜枚举嘛。 “行了，我们就在这儿晒晒太阳，你看看随便买点特色菜饮料什么的，只要好吃，我们都不挑。” 在全人类通饮营养剂的时代，这里是难得的还享受美食的地方，源于地方传统，大概天生反骨，他们不想和联盟保持一致。你要怎样，我偏偏和你反着来，才有了特色菜肴的保留。 就在等待老常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宁长生留意到不远的海边围坐起了一群人。要说这海滩还是收费，即使是富人区的人没到节假日也很少来，所以一派静谧。这会儿连绵的歌舞声传来，多少有些奇异。 轻松愉悦的鼓点跳跃地打在人的心上，奏着极具异域风情的音乐，欢声笑语回荡在海岸线边，宁长生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也不自觉放开了。 赤脚踩在沙滩上，宁长生看了看魏九，道：“我们过去看看。” 魏九闻声扫了那边一眼，抿了抿嘴倒也没反对，只是低头跟了过去。 “嗨，你们是游客吗？来这里旅游的？” 人群里几乎都是年轻人，清一色靓男美女，赏心悦目，关键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幸福，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宁长生点头道：“对。” “那真赶巧了，今天小型沙滩歌舞会，大家一起来玩儿呀。”说话的青年一头金黄色的小卷毛，里面是背心配短裤，当然，为了防止射线，外面穿着一层半透明的罩衣，总的来看十分率性自在。 说完，青年就带着宁长生挤到了人群前面，找了个无人的台阶，坐了上去。 “来来来，先听歌先听歌。” 台子的前面有四男一女，抱着不同的乐器在上面演奏，旁边一男一女踩着热情洋溢的步伐跳着舞，有了兴致的人也跟着在跳在唱。就连一只短卷毛的黑色宠物狗也自己咬着玩具球，在人脚下抛来抛去，跟着玩闹。 时不时有兜售饮料的人穿行过来，邀请宁长生二人的青年起身买了两杯青绿的饮料和一杯奶茶过来，奶茶给魏九，饮料给了宁长生。自己则端着另一杯饮料灌了一口，加入了舞蹈队伍，一派青春肆意。 宁长生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活动，人类最开始的舞蹈是祈求神灵的，肃然庄重，到了后期更多是某种迎合，像这种自由随心的歌舞她是全然没见过的。一时没防备被青年拉了起来，推进了人群中。 “别害羞，看领舞怎么做你就跟着做，就当是户外活动锻炼。” 老实说，宁长生先前的心态还真的有些死寂了，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又遇到神域坍塌，身负大业，哪儿有什么朝气可言。可偏偏融入这个环境，她还真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好像一切都随着日光和冷海远去，眼前就只有自己。 初始她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可越到后面她的手脚越来越灵动，身影绰约，尽显生命的张扬。好像自由飘渺在云间的风，畅快流淌在林下的溪水，万物合一，不似人间颜色。 惊鸿一瞥，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的天女。 人群慢慢停了下来，目光为她所吸引，全都看着她。 洁白无瑕的玉足踩在黄沙里，如同珍宝初现，简单的白衬衣随着主人的动作隐隐约约露出些许腰间的嫩肉，配合着那张稚嫩又透着清媚的脸蛋，确实是活色生香。 等宁长生跳得酣畅淋漓才停下了脚步，迎着众人的掌声笑了笑，坐回魏九身旁。 “怎么了？” 看到魏九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宁长生挑眉问道。 魏九眼睛眨巴眨巴，突然扑到了宁长生身前，抱住她的手腕道：“你要走了吗？” “走？去哪儿？”宁长生很莫名。 “回你的家。”魏九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宁长生的一曲舞后开始心悸，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失去了控制。 宁长生失笑，“我的家被毁了，只有重建家园，回不去了。” “就现在这样不好吗？” “现在这样？”被天道追杀，躲躲藏藏，有什么好呢。宁长生笑容变淡，道：“我有一个死敌，不是它抓住我，就是我毁了它，等一切有了结果才会好。” “如果结果不好呢？”魏九追问。 宁长生拍了拍魏九的小脑袋，道：“我不行，还有我后面的人，总有一天会好的。” 听了宁长生的话，魏九‘嗯’了一声，沉下了眼眸不再多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倒是之前的青年走了过来，道：“什么好不好的？” “没什么，多谢你的饮料了。” “客气什么。没想到你跳舞这么好，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呀？我们是星艺音乐学院的学生，刚好放假我就带着部门的同学来这里玩，没想到遇到你了。看你年纪也不大，上大学了吗？” 说完，青年拍了拍自己脑袋，道：“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厉海，本地人，音乐系大三学生。” “宁长生，之前我身体不好没上学。”宁长生说着原身的背景。 “没关系，现在学也来得及嘛。”厉海看了看天，道：“天色有些晚了，要不我们先去旁边的酒店边吃饭边聊。” 宁长生还没回答，就被青年热情邀着过去。想着左右也没事，她便同意了，路上刚好遇到了有事耽误才赶回来的老常。不过老常看了一眼宁长生旁边的青年，眼底闪过了几分差异，隐藏得再好还是被宁长生发现了。 第六十六章 后续 见老常朝自己走来，宁长生微微颔首，道：“怎么了？” 后者神色自然地回答道：“抱歉啊，中间出了点事儿我来晚了，这些东西……” “反正都是打包好的，一起带进去吧。”旁边的厉海顺口接了下去，还去接下老常手里的吃食。 宁长生便也没犹豫，直接转了一笔钱给老常，“我们可能要等会儿才会回去，如果需要用车，我们到时候联系你。” 富人区住宿挺不方便的，为了拉开和平民区的距离，价格昂贵不说，甚至很多都恕不接待非本区域的居民。所以即使宁长生有钱，找到合适的住宿也不容易，索性不如坐车回去，顺便还能和来时的‘同伴’商量一下后面的计划。 老常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了。刚好家里出了点状况。” 和一群人继续走向海边的酒店，提着食物的厉海蹭到宁长生旁边，说道：“没事儿，我有车，到时送你们回去。” 倒是宁长生闻言挑了挑眉，“太麻烦你了。”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厉海笑得有点谄媚，一个高个子微微弓着背，像是看到逗猫棒的大猫，蠢蠢欲动的模样。 “求我？我能做什么？” 看到宁长生不解的神色，厉海眼神瞅了瞅周围，而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我和朋友做了个游戏，想找你录个角色的带子。” “角色的带子？什么意思。” 由于看到之前老常眼底的异常，宁长生对厉海的身份有些其他的猜测，看到对方这么一说，也假意好奇地追问了下去。 “现在游戏的趋势都向着高度现实化行进，除了生动逼真的游戏背景，我们制作非游戏玩家角色时最好也要找真人采样，我觉得你很适合我们的游戏里其中一个角色，真的特别吻合。” “什么角色？”宁长生问。 “我们的游戏大概是角色扮演，不同于那些动作格斗冒险类型，主要是想让玩家体验古代人的生活，但是呢我们又对时间有一定调速。就是说玩家进入游戏时，可能不会一直处在一个时空中，还可以进行跨越。快穿你知道吗？就是这种。” 说到自己的游戏，厉海明显停不下来，巴拉巴拉一顿解说。 宁长生自己是没玩过网络游戏的，毕竟她在人间活跃的时期还是初古，那时候人类还刚脱离茹毛饮血的历史没多久，科技还没开发到后面的这种程度。而原身对游戏不感兴趣，她自然也没有相关的记忆，不过单纯听厉海所描述的，她觉得这游戏还是有几分意思的。不过似乎并没有提及她的作用。 “不好意思，偏题了。哈哈哈，我太激动了。”厉海自己发现了问题，赶紧将扩散的思维拉回来，道：“我们研究了远古时期的人类历史，发现他们中有一种人可以移星换斗迥天返日，而且寿命绵长，受每个朝代的统治者供养。有些人称之为‘仙师’，有人叫他们‘修士’，大多都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仙衣飘飘，我觉得你就有几分这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说完他还不住点头，表示很赞同自己所言。 宁长生轻笑了一声，道：“谢谢夸奖，不过我可能没时间。我来这里有事，还是麻烦事。” “什么事呀？我帮你摆平。” 虽然只是刚见第一面，但厉海对宁长生有种天然的好感。或许长的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让人心软，就连不喜欢惹事的他都忍不住想帮宁长生解决掉麻烦。 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宁长生确定眼前的厉海是真的心思纯粹，并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在背后设局的人，不过他的身份不简单，至少老常的反应告诉了他。 “不用了。” 因为不想和不相关的人牵扯太多，怕惹来麻烦，后面宁长生同厉海一群人吃了个晚餐，微微感受了下年轻人的活力，就直接叫来老常送她和魏九回去了。虽然厉海死缠烂打也跟着上了车，非要宁长生录个游戏角色，她还是没答应。厉海没办法只好互加了联系方式，这才像蔫了的大白菜梆子一般离开。 “长生。” 站在住所的楼下，幽暗的光线里，魏九突然开口了。 “嗯？” 魏九沉默了片刻，道：“没事儿，就是叫你一声。” 宁长生不由得失笑，揉了揉魏九的小脑袋，道：“你最近有点奇怪。不过也对，你是神域的衍生物，肯定能捕捉到一些天机。” 别看宁长生好像一路只顾玩了，实际上她心底都有些惴惴不安，是看不破的预警，多少让她有些警惕。但躲是躲不过的，她只能迎头而上。 “我们不能回去吗？”魏九抿着嘴说道。 看着魏九白嫩的脸蛋上配着和年纪不符的凝重，宁长生笑了，“不用担心太多，是危机也是机会，谁也说不定。你到时候走远点，别挡着我发挥就可以了。” 魏九埋头不语。 宁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上楼寻找同行的那群男女。 只是刚和他们见面宁长生有些迟疑了。几个小时不见，怎么这群人的面相都有了变化，原本横死之局好像被谁一瞬间破了，但要说完全逃离一死却又没有，很是古怪。 “你们下午做了什么吗？”进了房间，宁长生如是问道。 见到宁长生，领头的人率先开口道：“没有，我们大概制定了明日的出行计划，不需要你做什么，到了目的地你就待在车上就行了。” 见宁长生点头，没有异议，他从冷藏柜里拿出了几支试管，每人手上都发了一支，道：“信息素遮掩药剂，注射到体内可以避免被某些仪器发现踪迹。双重保险。” 信息素是一种分泌到体外的激素，最开始人类发现动物和昆虫会利用身体分泌的某种化学分子传递讯息，获得神奇的沟通效果。他们将目标转移到人类身上，发现人类也存在信息素，甚至男女有异，后续针对它的存在制作了一些警戒、追踪用的仪器。领头的人拿来的药剂就是针对这一类仪器研发出来的。 宁长生并不知道，不过见其他人都陆续注射了，她也学着动作了起来。虽然那液体一进体内就被她用水泡隔离了出来，魏九同样如此。 见大家都注射了药剂，领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放下了心来，宁长生听到了他和之前节奏不太一样的心跳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假作困倦了，和众人说了一声后，拉着魏九就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第六十七章 龙气 是夜，潜行在暗处的身影迈着轻缓的脚步走向宁长生和魏九的房间，如同时钟金属的转轴声，咔嚓咔嚓，十足的规律，不过泄露在外的呼吸声揭开了他们神秘的面纱。 这是一行青壮年，组织严密，行为举止隐约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其他的都绑起来，里面的小孩和女人a组带走，b组留下扫尾。” “是。” 宁长生听到门外的动静，睫毛颤了颤又很快恢复了熟睡的姿态。魏九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天花板，又转头看了一眼宁长生，默默地叹了口气，也学着宁长生的动作。而在他闭眼的下一秒，房门打开了。 来者正是刚才说话那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四道清浅的呼吸，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出来。 “药管用吗？人不会半路醒来吧？”来人问。 回答他的是一道沙哑刺耳，如同硬石在光滑的石板划拉的声音，“醒不来，顶级走／私货。” “行吧，务必小心，今晚的事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后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对方怀疑自己能力的不满。 随后宁长生就感觉自己失重了，一双手把她抬了起来，套进了裹尸袋一般的封闭袋子里。拉链一关，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光线和声音，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连神识都透不出去，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她猛地睁开眼，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如同蛰伏在暗地的鬼魅，妖冶蛊惑，与她平日清冷脱俗的面孔格格不入。好像到了今夜，有个全新的灵魂从她心茧里破蛹而出，布下了漫天毒液的死局，只等来人。 这群人来得悄无声息，但屋里还有其他意识尚存的人，正是递给宁长生注射液的队伍领头。他开门见到了陌生的身影，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摸出腰间的武器，直指迎面的黑衣人。 “你们是谁？” 黑衣人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脚下一瞪就朝他扑去，转眼的功夫便夺下了他手中的武器。领头人并不甘束手就擒，于是和那人缠斗起来。 “马的，你们是谁派来的？”被踢中好几下，队伍领头喘着粗气质问道。 他并不想单打独斗，但他知道就算自己大声呼救其他人也醒不来，因为那些注射液都被他动了手脚，很明显他背叛了这个‘敢死队’。不过联系他的是一群人，眼下的却是另一批，也就是说他们被截胡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劲拖延时间，让他的同伙还有翻盘的机会。这个任务，还真是棘手。 与他相斗的那人明显技高一筹，且并不打算和他浪费时间，一个暴起，铁拳便砸到了队伍领头的脑袋上。领头只感觉自己耳朵嗡嗡直响，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看到晕死过去的领头，黑衣人勾了勾唇，冷漠地从他身边踏了出去，回归了自己的队伍。 ‘敢死队’的领头以为自己在玩无间道，卧底的身份瞒得严严实实，用虚假的身份替组织抓出一直在背后紧盯他们的人，这次还能摸出条大鱼，升职加薪触手可及。可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其他人打着‘敢死队’真正成员的主意，毫不掩盖地找了上门。只能说只要胆子大，走遍天下都不怕。当然，胆子和实力也是成正比的。 a组的人专门护送宁长生和魏九，b组则带着‘敢死队’的成员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绕了曲曲折折的好几圈，来到一座高山上的独栋别墅，他们才分开。宁长生和魏九被送进了宅子里，其他人进了地下层。 “打开让我看看。” 一道威严的男声从宁长生头顶传出来，她面无表情地转了转眼球，又缓缓地闭上了眼帘。 罩在她身上的诡异口袋从外面被打开，感觉到光线重新一点点爬回到她身上，宁长生动了。 她把体内原本被隔离出来的水泡排了出来，那液体很快漂浮在了空中。下一秒宁长生足尖轻点，借力从地上跳了起来，仿佛没有地心引力一般，一跃而起，荡在了客厅数米高度的奢华水晶吊灯上。而那水泡也化作了利箭，刺进了说话那人的体内。 别看步骤繁多，等旁人反应过来时，也不过是过了三四秒而已。 感觉到心脏传来的凶猛又剧烈的抽痛，原本立于宁长生头顶那人顿时按住胸口，脸色苍白地歪身倒在一旁，气也不敢喘，因为扯得心疼，他看着宁长生的模样满是难以置信。 “你……” 他的模样并不年轻了，不过大概是做上位者多年，通身沉淀着一股气势，就是常言所说的‘官威’。这种气落在宁长生眼睛里，却是一国龙气。 什么叫龙气，一国气运之传承，它是由地应力、地电场、星体引力等成分组成的复合能量。追溯其源头，龙气就是龙脉生出的能量场。华夏历朝历代都有龙脉的说法，龙脉在则国兴旺，一旦被人捣毁，一国运势便一泻如洪。但龙脉不是单独的个体，它就像一个大的氏族一般，有少祖，有太祖，有小辈，最大的老祖宗被称为‘祖龙’。 人族的话本怪谈总是有拟人的故事经久不息，这龙脉其实也和人有关。 天下龙脉归昆仑，而昆仑又是直达天庭的唯一一条路。也不知道旧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龙脉分给人间，后来掌管国家的每一任统治者死去后就会回归龙陵，成为‘祖龙’的一部分，不断充盈龙脉。而个中遇到机缘的，有飞升为神的机会，这也是皇帝们总是听信神灵的部分原因。毕竟指不定天上哪个神仙就是你太爷爷之类的，关系户嘛，总是有好处的。 只是神域垮塌，人间的龙气聚了又散，再也没有什么作用了，也就是一国强盛与衰败的象征而已。 宁长生眼前这人一身龙气，倒不是真龙天子那种，反而像是从哪儿沾染上的，又或许是为国家做事，功绩到了某种程度，龙脉自觉回馈的。当然，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关心的事，这人为什么要把她‘请’来，以及那个装她过来的袋子是从而何来的。 第六十八章 本性 “来人，快把她抓起来。” 这位上位者身边不乏伺候的人，见主人出了意外，他们立马反应过来召来安保。更别说先前送宁长生过来的几人，明明人是昏迷送过来的，现在到了目的地醒了却伤了主人，追究起来也有他们的责任。一时间也顾不得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对上了宁长生。 宁长生双掌相抵，一个透明的圆弧瞬间出现在她身前，挡住了所有的攻击。而她则脸上表情淡淡地道：“谁指使的？” 卜者不自占，宁长生看得破旁人时运，但自己的却是无从下手，毕竟是与天道为敌，那老贼根本不可能让宁长生这个竞争者获得天机。 “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人群中，一位紧跟在上位者身后的老者如是说道。他整个人看着很清瘦，但是不是那种无力地瘦弱感，而是精悍。一双眼锋利十足，仿佛夜间狩猎的野兽，亮得让人莫敢逼视。 宁长生嗅到这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但并不纯粹，夹杂着一些火石的燥气。再一联想，这人怕也是修行者。不过她仔细一瞧，发现这人身上却没有半点修为，骨龄倒是不小了，大约两百年，逼近这个时代人类寿命的上限，如今却活得中气十足，看来有些背景。如此，她也不急着把魏九从那个神奇的袋子里救出来。 就见宁长生干脆坐在了水晶吊灯的一侧，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在空中随意得荡着，摇曳生姿地看着那位老者，道：“丹修？” 后者却是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宁长生，随后从身上取出一个白玉瓶，拔出塞子，倒出一颗黑漆漆的小黑丸喂进上位者的嘴里。 丹药一下肚，原本脸色灰白，喘不过气来的上位者这才狠狠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一脸重获新生的畅快。不过很快他反映了过来，眼神凶恶地瞪向上方的宁长生。 “到了我的地盘还敢放肆，你真以为你们修行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说完，他捏紧拳头朝身后点头示意。就见原本那群对宁长生束手无策的警卫人员直接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属木仓头，往木仓支上一安，再射出的子弹竟带上了一股混沌之力，破开了宁长生的防护罩。 宁长生见状顿时感觉不对，又压出了几层气膜。只是那些子弹打在宁长生的防守上像是毫无阻碍一般，势如破竹地靠近了宁长生。 见到如此情形，宁长生神色骤变，身形跃起开始躲闪起来。 只是她跑到哪儿，子弹就如影随形跟到哪儿，逼得宁长生不得不从个人领域里取出之前用石髓炼出的匕首。倒不是说她不想做大一点的武器，只是为机器人制造内丹的时候就用去了一半石髓，剩下这一半她也是加了无数其他材料才炼制出的。 一把水果刀大小的匕首自然无妨挡住攻击，但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宁长生停了下来，直接拿去匕首朝跟在身后的子弹劈上去。眼下她的这具身体还没有修成真身，刀枪不入也只是针对俗世普通的武器，面对眼前疑似法器的群攻，她还是得小心再小心。 两方拼到最后都没讨个好，对面被宁长生全都打成了重伤，宁长生的脸颊也被子弹擦出了伤口，从结果上看明显宁长生站在上风。 只是，她靠在一边的楼梯上，用手摸了摸带着一丝痛意的脸，放下来时发现有颗血珠落在指尖，瞬间眼神冷了下来。 她很久没受过伤了。 上一次还是诸神尚在的时候，对上的是天道。 这次竟然是被人族弄得有些狼狈。 呵。 只听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神灵一怒呢？ 就算宁长生曾经做过人间的守护者，面对眼前这些人类的挑衅，她还真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蓦地伸出手，只见一道不断旋转的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洞里偶尔闪过星点微光，又兀自散开。明明是沉默凝滞的，瞧着却让人莫名胆寒，好像知道一旦被黑洞吞噬进去。 那老者更是大惊失色，一只手抖着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一眼看出眼前的黑洞由来，这可不是什么操纵疾风压缩出来的攻击技能，而是真正划破时空的能力，要真被那黑洞吸进去，任何东西都会从世界上消失殆尽，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叫他如何不害怕。 “你们抓我过来，不知道我是谁吗？”宁长生冷眸问道。 眼下的她再也没有昔日的温和，一双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无情无欲，可以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她是父神诞下的第一代神灵，也是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个。如果没出现意外，她可以勘破未来，随意跳跃在时空的维度上，轮回交替，平行跨走，世间的铁律可以识如无物。这样的她，有什么怕的？如果不是天道心狠下手，她如今也不会避走一方小世界，还不知道出现什么事故，最后从一具人类的躯壳中醒来。 可就算她再狼狈，也不是区区人族可以挑衅的。 她一个使力，人群中的老者和他身旁的上位者就被宁长生抓到了身前，紧挨着那个未知可惧的黑洞旁，吓得其他人全然不敢乱动。 “那些武器是谁给你们的？还有为什么要把我抓来？不说清楚，我想，你们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慈悲的最后的无情，宁长生显然也没有圣母之心。 那上位者被吓得够呛，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旁边的老者急切的道：“是他，他把我们一群老骨头从深山中请出来，说要研究科技修真之术，我们这些年苦于缺少修炼的资源，只能为虎作伥了。前辈，您可千万别和我们这群没眼力劲儿的人计较，债有头，怨有主，找他找他。” 生命面前，什么承诺呀恩情呀都不值一文，你见哪个大能是优柔寡断之辈的？他们这些苟延馋喘的自然不敢得罪。 上位者倒没想到这人骨头这么软，咬着牙道：“崔长老，我们可对你不薄啊，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话落他看向宁长生，恐惧中却带着某种热切，好像看到了骨头的饿犬，“我们是在救你！” 第六十九章 所谋 “救我？”宁长生重复了对方的话，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对对对，你叫宁长生，基因疫苗受害者，十七年前你从后海基地被带到主星，测验联邦现有医学科技发展进程，但是一年前因为身体崩溃被放弃，实验人员撤离。只是后来你意外受修行者指点跨入修行一途，重获新生，是这样吧？” 这位上位者最初还有些慌张，但说到后面愈发沉稳，大概这也是他能走到高位的原因。 宁长生微微挑眉，没想到关注自己的人还挺多，便道：“然后呢？” 后者抿了抿嘴，道：“你此行是和‘不老城’的时森合作，想炸毁后海基地。但是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背叛了时森，和后海基地的人合作，调换了信息素抑制液，本来想把你中途带回基地，但是被我们的人拦截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又道：“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我们救了你。” 宁长生扫了眼不远处持木仓警备的众人，轻笑了一声，“这是救？怕不是另一个龙潭虎穴。” 说完，她把两人又往黑洞方向挪了挪，道：“我没什么耐心，再不说关键信息，你们就没机会说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带着某种浸染的红色，让直视她的两人心中一凛，那修士抢先回答道：“你身体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如常，如果不是你修行之法的原因，就是你体质有问题，不管是哪方面，总是引人注意的。” “所以你们是想抢功法？”宁长生问。 否则这群人也不会拿一堆对付修行者的武器过来。别看它们体积小，但对上还未蜕变的修士肉身而言，还真的是有用极了。 那老者‘嘿嘿’了一声，也没否认。 倒是上位者补充道：“除开你修士的身份，后海基地的人似乎认为你是他们从母星盗出的‘原体’。” “什么意思？” “当年后海基地的一群疯子妄图长生不老，费尽心机从地球盗出‘长生’疫苗，但是在挖掘出的那个实验室里，他们发现了一组冷冻胚胎，也顺路带了回来。当然，一千多年的时间，没有良好的实验环境和保护措施，那些胚胎都死亡了。只是不久前我们听说原来还有活着的，遗憾的是在一次动乱中丢失了。” 上位者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多言，不过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了。 宁长生倒觉得这个故事很像机器人乔伊的经历，也是在混乱中被调换最后流出，没想到原身竟然还有着相似的历史。 她道：“所以那个基地的人想抓我回去做实验？大家都知道了，还是……” 如果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那她的处境怕是不太妙，总不能一直躲在地府。 “没有，你大可放心，这颗星球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当权者有些小骄傲，他虽听联邦中央的调令，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现在已经把这里守得严严实实，俨然一方土皇帝，否则也做不出划分平民区和富人区的举措。当然，这不是说联邦的中央不清楚，只是不想管，毕竟隔着远，这颗星球也没多少战略意义，就听之任之了，白白便宜了他。 “所以你是那个基地的守护者咯？”宁长生勾了勾唇，如是问道。 当权者闻声当下冷汗就下来了，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把你单独‘救’出来，不是吗？” “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一丘之貉而已。” 一个图谋她的修行功法，一个图谋她的血液组织，还分谁高贵谁低劣吗？ “有区别，区别可大了。我们是想请你加入我们，后海基地的人却拿你当试验品。” 上位者笑了笑，道：“能把我放下来吗？这样说挺不舒服的。” 宁长生眉毛一挑，思忖片刻也如他所愿了，反正她已经暴露自己的部分实力，遮遮掩掩得也没意思了。 “说吧。” 她把两人丢到了三米远的空地上，又往地上丢了几颗石子儿，随着灵力波动，那群携带武器的人全被隔离在外，像是进入了某种异度空间，神色变得恍惚，早已顾不上这两人的安全与否了。 老者一看眼睛唰得亮了一起，“高阶阵法。” 说完他转身朝宁长生拜了又拜，道：“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还请您多多见谅。多个朋友多条路，修士在这俗世也不好过，不如和我们合作，到时您要什么资源就有什么资源，说不定您还有飞升的希望。” 当权者看了一眼老者，也接话道：“崔长老说的对，与其为敌自相残杀，不如合作共赢。宁小姐现在处境不妙，虽然暂时只有我们知道你的情况，但谁知道后海基地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毕竟他们都动手了，至少对你有一半的怀疑。” 刚才还狗咬狗的两人仿佛失忆了一般，纷纷劝说起了宁长生，宁长生将前方的沙发隔空移了过来，随意地坐下道：“你们的武器是怎么做的？” 连她都能伤到，确实不一般。 “科技修真，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嘛，人类的科技发明很厉害，结合修真，那就是强强联手。” 宁长生也不否认人类的聪明，她先前想着用阵法刻在普通布料上可以抵挡宇宙射线，没想到人族早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了，还运用到了武器中。只是她想知道的是这种能力是人人都会，还是少部分人，毕竟她在主星遇到的那个特殊事务小组能力只是一般。 “当然因为技艺的复杂性，目前我们并不能量产，我的兵也只装备了几支队伍，如果有宁小姐的加入，绝对如虎添翼。”当权者开口道。 “装备好了又如何？你们想造反？” 宁长生其实觉得人类挺奇怪的，不断处于竞争中，好像不这样就会覆灭一般，当然这也推动了历史的进程。或许神域崩塌神族灭亡也是因为没有竞争才会被淘汰吧，毕竟物竞天择，天命所向。 “也不是，只是联邦太大了，大家的声音过多承载不住，所以各自为营。我也不是一个人，宁小姐大可放心，跟着我们绝对前途无忧。” 宁长生了然，也难怪她能从这人身上看到龙气了，先前还奇怪怎么在主星没看到龙气，以为是未来环境改变了又或者是她能力被封印，现在看来还是人类的缘故。 第七十章 恢复记忆 宁长生并不想与人类合作，图谋所谓的‘大业’，不过现在也不敢小瞧人族了。扪心自问，再给人类一段发展的时间和稳定的修行环境，指不定人类还真能全员上天，或者说成为与神族比肩的存在，至少人类不竭的创造力和恒心让她刮目相看。神族要是早日意识到这些，或许也不会覆灭了。 想到这里，宁长生的神情敛了敛。果然恒久的生命让他们迷失在时间的洪荒中，道所不容，才会有天道的争锋相对。 不过，她不是还活着吗？只要她活着，未尝不可学习人族，抓住复兴的机会。 如此一想，宁长生顿觉心头郁气消散，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冥的状态。阳光洒在身上，金色的微粒浮在空中，神魂飘了起来，在一束束光线中流转，轻松舒适。像是在一霎那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从入定中醒来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但也足够了。神灵的成长不是靠漫长的修行，多是顿悟，对世间的理解，对生命的感悟，诸如此类。强与弱，也是由此而区分的。 宁长生本以为天机预警与那人体实验的基地有关，却不想中间有了这颗星球的执政官的参与，她被带到了这里，而危机轻易易举瓦解，因为那个基地放弃了长生疫苗的实验，转向生化武器的研发。真正盯着她的人则被这里的当权者抓捕，作为邀请宁长生加入团体的礼物。 如今宁长生疑似‘原体’的真相成为了仅个位数的人所知的秘密，不能说的秘密。其实对于并不痴迷于科学实验的他们而言，宁长生究竟是不是‘原体’并不重要，她本质还是人，关键还具有利用价值，双赢的结果才是他们想要的。 看到对方的示好，宁长生也没像以往那般直言拒绝，毕竟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致命缺点，过度信任自己的实力而轻视人类。但现实告诉她神族也得向百万年前由神族随意泼洒泥水而诞生的人族学习，演进的力量是无穷的，或许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宁长生不乐意参与人族的争斗，不过对方毕竟给她解决了大麻烦，她也不吝啬。瞧着那老者似乎对阵法感兴趣，她便融合删减了脑中那些低位神的功法，也就是那些人族修炼飞升的神灵，他们与人族根源是一体的，万法通一，稍稍修改一番倒也适用于人类，最后汇聚成一册书，宁长生则将其中一本关于阵法的书送给了对方。 宁长生拿出手的自然不是凡品，那老者激动地将阵法书翻了又翻，良久才联系自己的师门，依依不舍的把书献上。主要他是丹修，这东西还是得交给适合的人。其实除了为联邦官方服务的修士，民间还有不少能力不俗的修行者，而他们师门就聚集了很大一堆，否则这颗星球的执政官也不会特意与他们合作。 书一送上去，他们师门就兴奋惨了，还给宁长生送来一个长老的称号，希望后面多多交流学习。 宁长生并不在意这个，但另外的好处是对方把她当自己人了，允许她参观科技修真武器的生产线。 说起来这颗星球崇尚古制，对所谓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并不感冒，就纯粹的谁拳头大谁是老大。命人把宁长生抓来的当权者是这颗星球的执政官，掌控了整颗星球的军事力量，当然背后还站着神秘人，他们与修行者合作开发修真武器，想在不远的未来宣布独／立。两方势力互为助力，倒也相得益彰。 在宁长生看来，这样的发展也有趣，毕竟这一方世界不是真正进入了末法时代，而是跨入新的轮回，一切从头开始，所有都是新的起步，充满无限可能。 她感觉自己也可以回去好好打理地府了，毕竟人类都这么努力，她为什么不呢。这边的科技修真可给了她很多启发。 只是看着身边一直情绪低落的魏九，宁长生很不解，按说危机都已经过去了。她想了想之前魏九的话，估摸着对方是怕自己离开，毕竟她是魏九在地府看到的第一个活人，很多鸟类都有‘印刻’心理，他们会把破壳出来后看到的第一个活物当作母亲，魏九大概也是这样，可能过了某个时间段就不会了。意识尚未成熟的稚童害怕‘母亲’离开，也正常。 于是宁长生开口道：“小阿九，你有没有想做的事儿？比如去哪儿玩，吃点什么。” 直接回地府说不定会加重魏九的抑郁，不如留在外界晒晒阳光，与人多接触，心胸也疏朗。她可不想像一位真正的‘母亲’那样呵护关爱小孩，现今已经是很好的解决办法了。 魏九一直愣愣地看着宁长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道：“我都长大了。” “嗯？”宁长生闻言也顺势看了过去，发现魏九还真的又长高了几公分，原本五岁小童的身高，现在已经窜到了七八岁了。好在他的衣物是随身形变化的，不然得狼狈了。 “的确是长高了。你最近还饿吗？刚好在外面，我们可以去找找你可以吸收的能量。” 听到宁长生的话，魏九眸光闪了闪，说道：“我恢复了一点记忆。” 宁长生闻言扬了扬眉，“什么时候恢复的？关于什么的？” 她挺好奇魏九这个地府伴生兽的传承记忆。 结果还没等到魏九的回答，她眼前忽的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看着直直倒在地上的宁长生，魏九面上的表情很狰狞，一会儿是紧张关心，一会儿又切换成了漠然冷峻。不过很快他手心里出现一道高速旋转的黑色气团，隐约瞧着就像是之前宁长生被惹火而召出的宇宙黑洞，不过魏九手中的明显气息更冷凝，没有星光在其中，满是祸祟邪气。 魏九的手掌张了又闭，一张脸青中带紫，好像有两个人在体内抗争。 良久，他蓦地抬起头，眼底白光一闪而过，而后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宁长生推进了黑洞。 第七十一章 所谓命运 昏暗混沌的天地里，四面刮来足以将人撕裂的飓风，吹得人面目狰狞却无法躲避，因为有一股莫名的重力将人死死扣在地上，动弹不得。宁长生只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挤压变形了，心里沉甸甸的，跟当年笑谈中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一样狼狈。 她其实从来没敢小看旁人的智慧，魏九身份存疑她是知道的，她也没有彻底对魏九放下心，但说到底她还是太骄傲了，毕竟活了这么多年鲜有敌手，比她厉害的地位没她高，地位比她高的都宠着她敬着她，唯一的挫折是天道。可是天道一来就让神域覆灭，她只真正对上过天道一次，还身受重伤不得不陷入沉睡，最后能逃出来还是族人出手。她以为到了一方小世界，她慢慢发展壮大迟早有一天可以推翻天道，她还是轻敌了。 想到这里，宁长生不由得苦涩一笑。 是啊，一切都太顺利了，她早就该惊觉不是吗？ 一醒来发现自己成为了人，除了身体有缺陷，不差钱又没生存压力的，很快身体转好还修补了神魂，顺便发展起了事业，掌管了地府。随手一救就是什么豪门世家，人族的身份异常，去解决还能很快遇到目的相同的幕后组织管理者，之后一同合作还能遇到星球的执政官，甚至开始共商科技修真大业。 仔细想一想，这些仿佛都是由代码编写出来的固定程序，只是把她投入进去演绎罢了，都极其不符合世道的规律。 现在看破了，宁长生心底倒也没有多少伤心难过，神族一向比较缺少情感因子，远没有人族充沛，发现自己就是进了天道的圈套，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对方戏弄自己设下的幻境，她最多也就是有股恍然顿悟的感觉。 宁长生唯一好奇的是魏九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又为什么会被镇压在这里，而不是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不过还没等宁长生思考出结果来，就听到耳边突然炸起一阵谈论声。 “哎这什么主播，业务能力不行呀，还是盘古大神的后裔呢，除了脸没有能看的了。” “就是，难怪被踢出剧情，都没亮点谁看得下去呀，还得费力支撑一个小世界出来。” “也不能这么说，这还是主播的第一场呢，没什么经验也正常。而且主播也有走废柴崛起的路线，就是没多少新意而已，及格线还是够的。” “我觉得不行，白瞎了系统给的好人设。” “走了走了，隔壁武神又在大杀四方，丧尸异形不在话下，热血又刺激。” “一起呀，完了再去厨神的频道吃个饭，美滋滋。” 没过多久这堆发出嗡嗡噪音的主人都消失了，宁长生才猛地抬起头，眼底若明若暗。 这些声音是她不熟悉的语言，但是莫名地落到耳朵里她却能明白过来。听他们话里提到武神和食神，是她认识的那些吗？还有说到主播和系统，她还在之前的世界里还是知道这些的，像凌伽也兼职过主播，直播科普一些植物常识，意思是她现在被设定成了一个频道的主播，之前的世界是幻象，就跟电视剧一样，她只是作为其中一个角色参演。当然最后结果并不如意，至少是不受这些‘观众’喜爱，所以她才被踢出来。这个系统不用想就知道是天道弄出来的，除了它没有其他存在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武神和食神都在直播，那是不是说明众神其实并没有覆灭，只是被放逐到了这个所谓的‘系统’里，做着讨好某种‘物种’的事情？ 思考到这里，宁长生觉得浑身一凉，只感觉自己好像是只不起眼的蚂蚱，被对方肆意戏弄也无计可施，她甚至现在都不能从重压下逃脱。而且不仅是她，其他神灵也是如此的遭遇，这样看来，天道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她之前还真是…… “诶，这个频道都没有一个观众的吗？线路出问题了？” 突然冒出一阵年轻的男声，宁长生往空无一物的天上看了看，又听旁边加入了另一道声音。 “不是，就是不受欢迎被系统淘汰了，你把数据都清除吧，重新弄个新角色出来。” 这人明显老练得多，比前面的职场新人更清楚情况。 前者迟疑了一下，道：“清除了的话，这个角色是不是就消失了呀？” “呵，你是看上了还是可怜这串数据？系统角色成千上万，每个没用的都存下来，库存哪儿够？” “前面的程序员也花了不少心思嘛。”年轻人讪笑，解释了一句。 他倒还真被带自己的这位导师说中了，觉得眼前的主播真的有一张好看的脸，直男很难狠下心去毁灭她。不过他自己也是刚入职的新人，没什么话语权，这位女主播估计凉了。 那位导师翻了翻记录，本来按往常这个女主播会被直接删除数据，但今天他心情不错，再者是在带新徒弟，他也不好让新徒弟觉得自己难相处，毕竟年末还要互评，今年能不能升一级除了业绩还要看徒弟的打分，他倒可以小小卖个人情，于是道：“虽然这个女主播成绩不好，但还是及格了的，加上这是第一次没经验，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不过下一次还没观众停留，可能就没办法了。” 青年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语气有几分轻快地道：“那感情好，我们可以给她选一个容易吸引观众的剧本，说不定还能一炮而红呢。” 导师闻言心中暗暗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红的，没看后台记录里面每年都有至少几十个被删除角色的信息吗。竞争激烈，淘汰率还高，能走到顶端的少之又少，这个女主播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 见导师没说话，青年也知道是自己太乐观了，挠了挠头道：“师傅，那你说我们给她选个什么好呀？她身上有很多金光，大概系统最初设定的是大善人的角色，不过现在观众似乎并不怎么喜欢看这种好人做好事的剧情，暴力青春比较受大家欢迎，但这个女主播明显不是这条路子呀。” “盘古后裔，这角色本身就很复古了，把她放到新大陆吧。” “可新大陆不是才出的吗？会不会有什么漏洞？我看其他主播都拒绝前往。”青年问。 “就是刚出才要抢着机会去刷脸，那些混出头的又不缺人气，没必要去冒险。万一新副本很无聊带不动气氛，他们不就是自砸招牌，还不如守着自己以前的。”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道：“至于漏洞，真有问题她还能帮我们找出bug去修复，算是物尽其用了。” 危不危险其实并不在他们考虑范围，毕竟对他们而言，宁长生他们就只是一串虚拟图像罢了。 就这样，宁长生的下一趟旅行被定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新大陆 宁长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酸痛，口鼻都是堵塞的土腥味，一咳嗽，直接喷出红褐色的粉末，瞧着像干涸的血液。她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如她所料，这具肤色漆黑又干煸瘦弱的女性躯壳是她不熟悉的，她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重新演绎一个角色供人取乐。 想到这里，她勾唇笑了笑，神情晦暗。 捏了捏油腻结块的头发，宁长生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环顾四周。 她听之前出现在她耳畔的说话声提到要送她来‘新大陆’，怕就是眼前的这片天地了，什么叫新呢？别人未涉足过的，一个全新的副本世界。而她作为其中一个游戏角色，必须要活得精彩或者讨人喜爱，她才能继续活下去，否则会被那些人销毁数据。她不知道那些观看直播的‘人’是什么人，但明显天道就是这么设定游戏的，她只能走下去，活着才有后来。 上一个世界她温温吞吞，没有多少令人记忆的点，本来如此是不想暴露自己，以为这样水滴石穿的发展道路，可以一步步复兴神域，但现在看来那些‘人’不喜欢，他们喜好旗帜鲜明的个性特点，那她就鲜明给他们瞧瞧。 宁长生这具身体受伤严重，尤其是弥漫在大腿处一个腐烂的大洞，可想而知原主是如何死亡的。可惜对方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记忆，她现在对所处的世界完全陌生，不过从她身上几块兽皮简单缝合起来制成的衣物来看，至少说明这里不是什么高科技化的世界，而且周围还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宁长生思忖了几秒，开始行动了。 她要找水饮用洗漱，一方面是为了身上的伤考虑，一方面为了‘观众’，毕竟没有人喜欢邋遢丑陋的事物，清爽干净的游戏角色明显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如果她现在还拥有神力自然可以召水，或者开放神识覆盖周围地带，直接找出水源地，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她如今失去了有别于这具身体的所有能力，这说明她现在的一切必须基于角色的身份。 好在这是草原，宁长生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里还残余着一些湿气，不是刚下过雨，就是即将下雨。前者的话，她可以就近找找地表水，后者就需要集水。 瞧着这里于地球环境相似，但这雨说来就来，没等宁长生走多远，几片积聚的乌云便飘了过来，倾盆大雨泼了下来。 宁长生也没躲，直接就地洗漱。 原主的身体实在太脏，没多久就洗得宁长生满手黑油，她皱着眉头往地上抓了几把牧草编成浴球状的东西，往身上搓了起来。 未经处理过的牧草搓在人身上很疼，仿佛划拉在心口，宁长生何时吃过这种苦，身体的疼和内心的耻辱她必须受着，或许这正是人类说的成年人的代价，她硬是忍着恶心把自己弄干净了。在这么一瞧，原来原身不是她以为的黑皮人，本身的肤色还是白皙的，不过因为没有做好防晒和清洁，白嫩的皮肤上满是黑点斑块，看着更叫人不喜了。 宁长生倒不在意这个，身体的干爽让她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就是头发太痒了，好像寄居了某种爬虫，让她想起了原始人类，这里恐怕还真是未经教化的原始大陆。 正想找东西把受感染的头发剃掉或者烧掉，宁长生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响。她猛地转头看向右手边，那是一个人形生物，走得踉踉跄跄，一晃晃地朝她走了过来。 原身的视力不错，至少冒着雨隔着远远的距离，宁长生都能清楚看到那人腐烂的身体和狰狞的脸。 如何狰狞？一个眼眶丢失了眼睛，一个眼眶耷拉着只剩眼白，鼻子和嘴巴上的肉像被什么啃食了，只剩血肉模糊。身上的衣物倒是和宁长生极为相似，不过对方明显还好上许多。 大概是嗅到空气中食物的香味，那‘人’明显激动了起来，步履渐渐加快。宁长生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必须离开，因为她现在这具身体可能无法对上疑似‘丧尸’的敌人。 草原里有坚固的房屋吗？有可能有，但看原身最后凄惨死去的模样，对方会不会接纳也存疑，所以她需要找到高大的树木攀爬上去躲避。她其实也不知道这片新大陆的丧尸会不会爬树，不过她记忆里的是不会的。 极目远眺，宁长生最终选定往东南方向而去，她隐隐瞧见那边的似乎有些树木。于是忍着大腿传来的巨痛，宁长生奔跑了起来。 作为草原儿女，原身虽然身材纤细，跑得挺快，可惜那‘丧尸’速度也不慢，尤其是发现猎物后。如果不是雨水干扰了它的嗅觉，宁长生怕早已经被它扑倒。 宁长生皱紧眉头埋头奔跑，她隐隐感觉到那‘丧尸’紧跟身后，可是不敢回头，一回头估计就来不及了。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可惜不说力量差距，她现在手上也没有合适的武器。 丧尸喉咙里发出的‘赫赫’声响越来越近，好像在无情嘲弄宁长生的命运，想她昔日上神如今被一个低等的尸族追赶，既狼狈又可笑，可是她不能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好在前方还真出现了一片林子，宁长生眯着眼睛快速在里面探寻最适合攀爬又安全的地带，看中了其中一颗。只是她不确定在自己攀爬的时候身后的丧尸会不会抓住她，于是带着身后的尸族开始挤进乱林里绕路。 原身身形瘦小，穿行在其中速度没有多少干扰，倒是身后的丧尸虽然丢失了痛感，但毕竟块头比宁长生大了许多，总是被乱枝剐蹭阻挡。就这样宁长生才争取到几秒爬树的时间。 淋了雨水的树木很滑，宁长生往身上覆了泥巴这才艰难地上了树。澡，是白洗了，不过她喘着粗气瞧着几米树下拿自己无可奈何的丧尸，轻笑了一声。 逃出生天，真好。 不过歇了一会儿她也意识到不能让丧尸继续这样叫着，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同类在附近，万一被召唤过来，一个叠一个，还真可以把她抓下去。 于是宁长生扫视了周围一圈，确定自己不会摔下去后，掰下几根粗细合宜的树枝，头弄得尖尖的，成了原始版树箭，直直往树下扎去。 第一支箭落空了，雨水影响准度，加上宁长生还在估量原身的力量，只是尝试。 第二支箭擦过凛冽的风声，死死扎到了丧尸的肩上，埋了三分之二在它体内，如果是人此刻估计凉了，可那丧尸依旧毫无察觉朝宁长生吼叫着。 宁长生冷冷一笑，半眯着眼，第三支箭直奔丧尸头部而去。 良久，雨歇风停，宁长生下了树。 第七十三章 种姓 宁长生手中举着树箭防备着丧尸暴起，一边又走向它。确定了对方死得不能再死后，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大腿传来的剧痛和一股几乎让她眩晕的饥饿感。她张嘴舔了舔嘴唇，蹲在地上，眼神冷冷地瞧着丧尸。 人类历史上曾有两次丧尸出现，一次是尸族和鬼族因一些原因闹僵后，尸族自立门户，出来与人族抢占地盘，然后被人族修士挡了回去，不得不另开领土偏居一隅。第二次是人类科技制造出来的次等尸族，最后也被科技毁去。 这新大陆瞧着还只是原始发展阶段，丧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说这片区域其实就是种群混杂，不以人类为主导？难怪之前那两人说起‘新大陆’语气不一般。 不过她多的也管不了，人类的身体依赖食物，她要想在这片奇异的大陆活下去，必须找到吃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宁长生从身旁捡起几片巴掌宽大小的树叶盖在丧尸脸上，又在树下找到一块尖锐的硬石，手撑在树叶上，用石头给丧尸开瓢。 树箭在花白的脑浆里搅了搅，宁长生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颗闪着金属光泽的不规则晶体。 晶体不大，也就半截大拇指的长度，宁长生用两根树枝把它加了起来，又放在水洼里洗了洗，这才看到它的全貌。 这晶体长得跟水晶似的，透明度很高，不过杂质也多，柱体里全是褐色的小细纹，做饰品的话都有些不够格。 宁长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晶体竟从内心深处燃起了一股吞食的谷欠望。但身处陌生的世界，她不敢小瞧任何异常的感受，这种突如其来的食欲总觉得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她把晶体看了又看，突然放弃了树枝，直接拿到了手上。 这时，异象突生，就见原本坚固的晶体接触到宁长生的皮肤后，陡然化作一缕透明的清水淌在她掌心。说清水也不是，质地更像是水银，滚在宁长生白皙的掌中，倒有几分可爱。 腹中的饥饿把宁长生从思考中唤醒，莫名的，她看着手上的液体眼睛都直了，好饿，好饿，她的身体在叫嚣，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玄冥的状态，一缕血红从她眼睛里闪过。 片刻后，宁长生闭着眼睛把掌心的液体吞了下去。 液体刚下肚，一股暖意瞬间涌了上来，驱散了雨水淋湿衣裳带来的寒冷，甚至连力气都恢复了许多。宁长生感觉到大腿伤口处有些痒，掀开兽皮裤一瞧，原本腐烂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最后只剩鸡蛋大小。 宁长生挑了挑眉，多少有些意外。 她现在有些怀疑原身其实就是‘猎尸人’了，以猎食‘丧尸’晶核为食，不然她也不会有刚才的举动，就跟身体习惯性动作一样。换做是她自己，可没有掰开丧尸脑袋的想法。 这新大陆还是有点意思的，就是不知道原身大腿那么大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如果是被丧尸咬的，那会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呢？还是说原身其实就是被病毒感染而死的？ 算了，宁长生摇了摇头，还是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大概因为刚饱餐了一顿，宁长生全身都是力气，趁着林子里有些材料，她把石头磨成了尖刃，又用甘草和软藤绑在了处理干净的树枝上。简易版武器有了，她这才准备上路。 当然，期间宁长生还用磨利的石头割掉了自己枯黄干燥的长发，头虱是很恶心的生物，它会寄居在宿主身上一直吸血，一般去除都需要药物，但宁长生没有，只好剃去头发，勤洗头。最好是有热水，高温就能杀死虱子和虱子卵，宁长生需要寻一个临时住处再去解决这些问题。 寻常的原始社会住处什么的还好找，可眼下出现了尸族，这就是个大难题了，总不能睡到一半就起来杀丧尸。 最适合的住处是大的树林，能造树屋那种。避免大型捕食动物，蛇虫倒是可以找草药泼洒防御。 宁长生也有想过这附近可能有原主的部落之类的存在，但是她初入异世，还是想等对这里有所了解后再融入群体，不然没有记忆的她很容易暴露。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这片林子，两道身影就窜了进来。速度很快，宁长生都来不及反应，对方就出现在几米后的位置。 那是两个雄性兽人，一个身形瘦小脑袋上顶着猎豹的耳朵，一个体型魁梧是熊耳。他们是嗅着丧尸的味道过来的，看到宁长生，他们微微惊了一下，对视了一眼，道：“你是哪族的幼崽？怎么会在我们的领地。” 看到地上被开瓢的丧尸和对方手上拿着的简易武器，他们倒不会被宁长生娇弱的长相所蒙骗，对宁长生都有些防备。 宁长生垂下眼眸思考了几秒，回复道：“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草原上了。” 大概是许久未曾说话，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沙哑，但明显带着稚嫩，倒是贴合对方所说的幼崽的身份。 高大的熊族看着宁长生皱了皱眉头，对方进化得很完美，至少不像他们身体还保留着兽族的特征，想来是高种姓，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草原，不都在王城享受着完美的人生吗。 “你是被流放的？”他问。 只有被流放的高种姓才会来到他们这片诅咒之地。 宁长生闻言若有所思，不过面上不显，咬着唇抬头怯生生地看了对面的兽人一眼，语气低沉地道：“可能是吧。” 那猎豹兽人挠了挠耳朵，撞着熊族道：“怎么办？” 数千年的传统教育着他们，高种姓的人是他们的主人，他们要为之奉献一生，可是他们都在诅咒之地了，生存艰难，还要饿着累着去讨好一个‘小主人’吗？他不想。但对方孤身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对高种姓的人见死不救是犯罪，老祖宗知道了可是会打人的。 熊族兽人看了眼被杀死的丧尸，又看了眼干净清爽的宁长生，沉吟了片刻道：“你跟我们走吧。” 宁长生偏头，“为什么？” 后者不耐烦地道：“我们不可能让一个高种姓的人死在我们面前。”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猎豹看了看熊族，又看了眼宁长生，有些失措，对宁长生道：“你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高种姓的幼崽既然能杀死丧尸，说明还是有些用处的，应该不会太给部落拖后腿。先把她带回去，等下一次集会时间带到镇上，镇上的贵族应该可以决定她的去留。 宁长生眼眸闪了闪，倒也跟了上去。 第七十四章 做客 宁长生跟着两个兽人走了，不过一路上若有所思。 种姓制度是一种以血统为基础的社会等级制度，它的出现说明了这片新大陆社会阶层已经趋于固化和细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至少这是个有‘规则’的地方。而两个兽人一见到她就算再怎么不甘愿还是把她带回‘家’，也在证明这种制度深入人心。不过对方是怎么看出原身是高种姓的人？宁长生看了看自己搓洗了泛白的皮肤，又捏了捏与兽人截然不同的人类耳朵，似乎找到了答案。 “呃，刚才那个……” 猎豹青年走在宁长生身后，似乎有话想说。他和熊人一前一后把宁长生围合在中间，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又或者两者都有。 宁长生扫了对方一眼，似乎在让他继续。 猎豹青年顿了几秒才鼓足勇气道：“那丧尸是你杀的？” 宁长生态度淡然地嗯了一声，后者赶紧追问：“那有晶核吗？” “晶核？有什么用？” 她有些好奇兽人世界晶核究竟是做什么的，总觉得不会像她之前那般直接饮用。 倒是猎豹没想到宁长生会这么问，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前面的熊人冷哼了一声，“是啊，人家是贵族，哪儿知道晶核是什么。” 就算曾经用过，必然也是随行的奴仆取用的，高种姓的人一向高高在上，他们不是都习惯了几千年了吗。不过他就是不乐意，这种对上层人贡献忠诚一生，不顾自己利益的制度，如果不是祖先任由子孙后代做奴隶，他们也不会被驱逐到这片诅咒之地。 熊人的话让一行三人都沉默了，当然主要是俩兽人，宁长生只是挑眉不置可否。她现在可是‘高种姓’的身份，就要扮演这个世界的角色。 猎豹兽人怕同伴的‘以下犯上’惹恼了宁长生，片刻后解释道：“海只是找晶核找急了，脾气不大好，请见谅。” 宁长生没说话，不过又听对方道：“我们部落之前有幼崽贪玩跑出了警戒线，被丧尸抓伤了，必须要用晶核解毒。但是巫师那里也没有了，我们不得不出来抓捕。但不是每一个丧尸都有晶核的，有些我们成年兽人也对付不了，又怕时间再拖延下去，幼崽会……” 听到这里，宁长生也开了金口：“不能和其他部落交换吗？” 猎豹兽人苦笑：“救命的东西，谁会愿意交换呀，尤其在我们这片草原。就算真有人想换给我们，我们也付不起代价。”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他们身上的兽皮衣服，看来这两个兽人的部落条件不是很好，但不顾危险出来给受伤的小孩找‘药’，而不是直接放弃，至少说明这是个有‘人情味’的部落。只是她也没料到晶核原来是治病的，她还以为是食物或者硬通货之类的东西。 大概是遇到了宁长生，另外两个兽人也不好带着她去狩猎丧尸，直接回了部落。那部落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了约莫两小时才抵达。 这还是宁长生第一次看到异世界的群居生活。 原来之前那片草原实则是一处高地，草原的边缘有片隔绝世界的崖壁，而这个兽人部落正驻扎在悬崖中央。他们伐木做了海螺形状的木质屋宇，踏板和扶手形成的狭窄楼梯串联了整片居住区，硬生生在这片悬崖峭壁上开凿出了生活的天地。饶是宁长生也觉得稀奇。 这片部落没有人声鼎沸，大概是为了避免丧尸群积聚过来，但也不至于死气沉沉。下悬崖的入口有四五个体型精瘦的兽人把守着，看到了两个兽人都笑着打着招呼，不过再见到旁边的宁长生皆是一惊，眉眼交流了一番，最后无声地放行。 宁长生看似没有防备，其实心底并未放松警备，毕竟这是群全然陌生的人，谁知道他们对她的真实态度。于是她小心地四处观望了一圈，找到了后路这才稳稳地坠在两个兽人身后。 原来这个兽人部落不止居住在人造的海螺木屋里，也在悬崖开凿出了洞穴，那石洞瞧着有一些年代了，空间面积不小，里面石室颇多，还很有规划地划分出了不同功能区。 大概是为了考虑照明的问题，洞穴开口比较大，温度高的时候还好，但冬天估计就不好过了。好在这里面也没什么异味，宁长生也送了口气，她并不喜欢污秽。不过意识到自己所想，她很快自嘲地笑了笑，这都什么地步了自己还挑剔这嫌弃那儿，难怪之前勉强及格被踢出来，差点遭销毁。 兽人部落的族长是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灰毛兽族老者，一双褐黄色的大眼，面部扁平，莫名中有股威严。不过显然他此刻有些精神不济，目光呆滞地看着燃烧的火堆，连宁长生他们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族长，我们回来了。”熊族兽人靠近了他，高声道。 “啊？哦，你们回来了，晶核找到了吗？” 像是才被人从梦中叫醒，族长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又蔫了。不过刚好起身，也留意到宁长生背光的身影，他皱着眉，又动动鼻子嗅了嗅，道：“这是？” 熊族回答道：“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我们的狩猎区，还杀死了一个丧尸。” “杀了一个丧尸？”族长笑了，“那不错，那挺好啊，给我们解决了一个隐患。最近丧尸越来越多了，哎，不知道艾黎家的幼崽有没有救。”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朝宁长生招了招手，道：“小朋友，你是哪个部落的？等交易日我们把你送回去呀。” 他当宁长生是意外迷路的附近部落的幼崽，毕竟比起成年兽人直逼两米的个子，瘦瘦小小的宁长生看着离成年都还遥远。 熊人看了宁长生一眼，道：“她是高种姓。” “高什么？”族长明显眼力不好，听力也受损了，大概是上了年纪的通病，不过到底是一个部落的管理者，他很快意识到了宁长生身份的异常，猛地站了起来。 “您……怎么会在这里？”比起年轻兽人的反叛思想，族长明显受统.治制度影响更深，至少表面上看着对宁长生是恭敬的。 宁长生保持了和之前两个兽人一样的答案，“不知道，我醒来就在那里了。” “我的天，他们竟然将您一个人丢在那儿，这是犯罪！”族长气愤地嚷着。不过看到宁长生寒酸的着装，他心底也有了些猜测，朝猎豹兽人招了招手，“快快，去把顶洞的房间收拾去来，给我们尊贵的客人。另外准备些食物，欢迎我们远方的客人。” 猎豹犹豫了几秒，还是照做了。 第七十五章 打算 “您是今后都留在这边还是等过段时间回王城呢？”老族长一边抽着提神醒脑的大叶卷烟，一边看着小口吃饭的宁长生，如是问道。 宁长生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吞云吐雾的兽人族长，摇了摇头，“不知道，暂时没有打算，我甚至都还不了解这个地方。” 说完，她还寡淡地笑了笑，老族长看了眼她的狼狈模样，瞬间明白过来，脑补了宁长生被流放或驱逐的凄惨身世，瞧着她有些可怜，于是道：“我们这片区域其实物产不丰，大家都是狩猎为生，没什么发展前景，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前往集镇，那边有一个贵族门户，或许可以解决您的难题。” 宁长生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看到外面牧草茂密，你们怎么没想过放牧？” 明眼瞧着眼前这个部落还处于极度落后的阶段，甚至连刀耕火种都没达到，端出来的食物除了夹杂着血水的不知名烤肉就是小果子，烤肉就是烤熟加盐，果子虽然味道还算不错，可模样干瘪，一看就是野果。种植业不好发展，但这里至少是适合放牧的。 老族长听罢叹了口气，“我们也想过，部落实在太穷了，光靠狩猎采摘根本熬不过冬天。可是诅咒之地的丧尸太多，放牧的话我们顾不过来。除了战士还能勉强扛下丧尸的尸毒，其他族人还是拿它们没办法，而部落里也没那么多战士可以天天盯着牧场，再者我们也担心牛羊的声音引来丧尸群。” 听到诅咒之地，宁长生隐隐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通关线索，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这里叫诅咒之地？不能解除吗？” 老族长也不奇怪宁长生为什么不知道这些基本常识，毕竟生活在顶端的高种姓每日受全民供养，无忧忧虑，不需要知道这些。不过他也很耐心地回答道：“诅咒之地存在很多年了，我们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存在，据说新大陆诞生它就有了。不过大概真的像传说那样是时空裂隙吧，这片土地下存在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丧尸、血兽、飞天族等等，还好它们呀各自为营，相互克制着，不然哪有我们兽人一族的活路。” 说完，老族长猛吸了一口卷烟，一张爬满沟壑的老脸沉浸在飘渺的烟雾里，大概生活是真的苦，看不到尽头。 不过宁长生倒是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丧尸就是之前所见的尸族，血兽是什么？吸血鬼？那飞天族又是什么，神族或者精灵？可是老族长的意思，明显这些种族都是兽人族的敌人。 这片新大陆果然有意思，不过也意味着她的挑战会很多。现在的情况是，宁长生顶着疑似兽人族高种姓的身份，又意外地可以食用丧尸晶核，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身份比较特殊，但显然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眼下她最好选择群居而不是之前所想的单独行动，因为这里比她想象得更为复杂。集镇有所谓的贵族，与原身更接近的身份，但没有原身记忆的她过去恐怕会露馅，危险系数也更大，反而是留在这个部落或许好一些。 首先，这里很穷，她或许可以找到办法改造这里的生存条件，赢取这个部落的兽人的信任，待了解到足够的信息后再决定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其次，她上一个世界太谨慎显得平庸，导致‘观众’不喜，她现在必须‘特色鲜明’起来。 宁长生想了想，人族总有慕强怜弱心理，示弱也不是不行，可跟她性格实在不符，她不可能一直背着这个面具，明显只能引起‘观众’的慕强。她得强大，还得张扬，当然这才是她的本性，不过上个世界因为神域坍塌没有了靠山她才会想着低调，生怕引起天道注意。现在想来自己还是过于天真，天道竟然都做出了系统把众神套进了小世界供人观赏，拿她还有什么怕的。 没有底气，就自己创造底气。 “你们没想过‘百宝地’吗？”宁长生问。 大概是烟草让老族长精神集中了些，先下他耳朵不好至少还能读个唇语，只是宁长生的话让他很费解了，“‘百宝地’？那是什么？” 宁长生这下也不再伪装了，伸了伸懒腰随意靠坐在背后的兽皮椅上，嘴角微扬地道：“那一种立体种植模式。要知道耕种不止是种在地下，还可以垂吊于空中盆景中，比如空气种植。另外选择攀爬类植物，仅需少量土壤也可以存活。或者水培法，配置出适当的营养液，普通的水也能种植植物。阳光、土地和水是大自然最不缺的宝藏，充分利用好它们，百宝皆有，所以叫‘百宝地’。其实这片土地的土壤肥力很好，不用于种植很浪费，而且你们还可以增加生存的几率。” 和十二个兄长治理人间的几十万年里，宁长生在栽种方面至少是个专家，即使她现在没有了神力，但普通人族的种植技法她可都掌握在手的。 老族长没想到一个未成年的高种姓竟然还懂得田地里的诀窍，虽然他并未彻底听明白，但宁长生脸上的自信隐隐唤起了他的希望。 “这……您的意思是？”老族长是个聪明人，知道宁长生孤身一人流放在诅咒之地还能活得好好的，顺手杀个丧尸，想来也不一般，对方突然提到‘百宝地’自然是有的放矢。 宁长生挑眉，“我想暂时借住在贵部落，至于借住费，我想用种植技术来补。” 老族长没想到宁长生竟然是想留在他们部落，他还以为对方想交换些贵重的东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不解，“为什么选择我们部落？您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你们先遇到的我，自然抢占先机咯。你放心，你们部落可没什么我能看上眼的东西。教你们种植我也能受惠，一直吃野果和烤肉可不利于身体健康。” “不行！” 老族长还没发话，倒从他身后走出了一个人。 第七十六章 同意 宁长生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那人很瘦，是她目前为止看到的最‘竹竿’的原始兽人。一身黑色麻衣空荡荡地罩在身上，碎骨辫在肩上随意散着盖住了耳朵，叫人辨别不出他的种族，额间佩戴着不知名的动物锯齿串成的配饰，有些森森然。再细瞧，他的一只眼干瘪得缩成一团，而另一只眼则是淡灰色，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晦暗，仿佛命不久矣的气息。 宁长生挑眉，“这是？” 老族长解释道：“他是我们部落的巫师，乌蛮。” “哦。为什么反对？理由。”宁长生问。 这人明显对宁长生高种姓的身份不感冒，残存的一只眼冷冷地盯着宁长生，哼了一声道：“阁下过去在王城又或者其他城市安居乐业，又从什么地方学习到的农耕技术？我们部落不是您玩家家的地方，也玩不起。” “乌蛮！”他的话音刚落下，老族长就皱眉唤了他一声，觉得他语气有些过了。 乌蛮却往向老族长，面色凝重地道：“去和远方部落合并吧，这里没剩多少生机了，迟早要迁徙。” 最近天气开始转变，与往年相比寒季提前了不少，而他们还没获取到足够的食物和皮料抵御漫长的冬天，再加上这次有三个幼崽都感染了尸毒，眼下迟迟找不到晶核治疗，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尸变，到时只能忍痛格杀了。这是很无奈的事情，他们部落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了，幼崽就意味着他们部落的未来，眼下三个‘未来’都看不到未来了，似乎是上天在预警，他找不到办法，只能搬迁寻找生机。 老族长对乌蛮似乎极为信任，至少听他这么一说，都在认真考虑可行性了。只是思忖了片刻，他摇头道：“远方部落不会愿意接收我们这群老弱病残的，最多收留战士和他们的家人。” “我把药种交给他们，或许……” 乌蛮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族长打断，“不行，药种是你们巫族先辈留给你的宝贝，传承不能到你这里中止，族人也不会愿意你这样牺牲，你为我们做得太多了。” 被他们忽略的宁长生倒也没生气，反而对他们对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我的方法？至少可能是转机。”见老族长和乌蛮争执不休，宁长生最后见缝插针说道。 大概是拿固执的巫师没办法，老族长很头疼，又听到宁长生的话，也没再犹豫，拍板道：“就按您说的做，反正距离寒季至少还有段时间，我们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老实说他并不大指望宁长生，他们部落虽然没有种植，但以往去集镇交易的时候他还是和其他部落的族长有过交流，粗略地了解一些耕种的常识。像谷物那些都有一个生长发育的过程，不可能一两个月就能快速收获的，通常都是以年为时间单位，甚至可能付出很大心血，来年收获还不如何，全靠老天赏脸。 但不这样做乌蛮肯定又会多想，他们部落也就是当初见乌蛮受伤救了他，从此乌蛮就把他们当成救命恩人一样，留在部落治病救人，想尽办法维系大家的生活。可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老族长不想看到乌蛮为了族人把他们祖先流传下来的宝物都扔出去。 乌蛮并不乐意，但老族长已经决定了，他只能恨恨地点头。 宁长生倒是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无视了乌蛮质疑的眼光，道：“你们既然没有耕种，平时不需要食用主食谷物类的吗？” 虽然吃野果可以避免长期吃烤肉带来的不利健康影响，但是这样的饮食结构依旧是不够正常的，宁长生初来乍到，对这个部落的事情知之甚少，想要着手耕种必然得了解一些基础情况。 老族长倒也没藏私，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都很不易了，勾心斗角搞心机并没有什么用，他也不觉得一个被流放的高种姓贵族会拿这种事情当圈套谋取什么，他们一穷二白的，没啥可图的。 “所以你们最多就是拿着猎物去集镇交换盐和一些谷物，平常狩猎采集为生？集镇上其他部落有交易谷物蔬菜吗？有哪些？”听了老族长的话，宁长生问道。 “谷物的话有粟和麦，不过这些贵族才能吃得上，我们通常就是去交换一些山果和山棒，蔬菜我就不知道了。” 粟和麦宁长生倒明白，和地球的原始社会一样的发展轨迹，就是山果和山棒她不是很懂，山棒大概是指山药，山果估计是土豆红薯之类的吧。 老族长看到宁长生有些不解的眼神，也知道可能是称呼不同的原因，走到旁边的储存室取出了山果和山棒，对宁长生解释道：“这还是最后剩下的，太少了也太少，就没拿出来。您如果想吃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烤。” 宁长生扫了一眼，山棒果然是山药，但是山果却指的芋头，不过模样都小的可怜，老族长一只手就捧完了，瞧着惨兮兮，宁长生都不好意思‘剥削’他们了。 她摆了摆手，道：“不用，我大概明白了，你们现在面临的是食物匮乏的问题？肉类还是够的吧，缺其他吃的？” “肉食的话现在还算过得去，不过过冬可能不行了，诅咒之地的冬季有五个月呢，其中四个月都会被大雪覆盖，那时候很难找到猎物。” 宁长生看了眼悬挂在悬崖外的螺旋状木制构筑物，道：“冬天你们都住进这个山洞？风不会刮进来吗？” “所以我们往山体里开凿了很多房间，不过比较闷，光线也不足，族人们平时都不乐意住进来。”老族长回答道。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在之前的林子里看到了韭黄，韭黄是种可以食用的蔬菜，种植在暗室，从播种至采收最快只需要十天就可以，温度适宜的话冬天也能生长。你们这里房间刚好有遮光良好的，可以批量种植韭黄，另外栽培一些菌类，堆肥快的话，三个月的时间也能采收。谷物就别想了，时间太长，我再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摘种食用的。” 视力好确实有好处，至少之前宁长生就留意到路边的野生韭黄，毕竟曾带领过人族几十万年，她不会认错这些东西。世人都以为农业之神是神农氏，但实际上最开始教民耕种的是天皇氏十三兄妹，最初的人族还在采集和渔猎，还是他们兄妹十三个制出农具传授于人，才有后面的文明。 老实说进入这种原始时代，宁长生心里还是很踏实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第七十七章 收获 韭黄其实就是韭菜经软化栽培变黄的产品，因为种植过程中隔绝光线，无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合成叶绿素，所以转变为了黄色。它含有丰富蛋白质和矿物质、维生素等，有利于驱寒散瘀，增强体力，同时还能续筋骨，疗损伤，算得上是药食结合的典型。 种韭黄十分简单，只需要注意追肥和排水的问题，很多人家都会选择家庭种植。这个兽人部落闲置的石室很多，宁长生选择了一个远离主要居住群，又靠近崖壁，通风畅通的大房间，随后叫人过来制作肥料。 自制肥料不难，宁长生来的时候注意到老族长脚下的柴火堆上散落了蛋壳之类的东西，零零碎碎还很多，想来这个部落有掏鸟窝吃蛋的习惯。于是她让人收集起这些蛋壳全部碾碎，其后可以在太阳底下晒个几天将蛋壳里的钙质散发出来，但她觉得兽人部落可能更想看到快速高效的种植成果，不想等待太久，所以她直接上石锅将蛋壳炒至焦黄又碾成细沙放在一旁，这样可以直接使用。 与此同时，宁长生又叫人将吃剩了丢在垃圾堆里的骨头洗净，放水里煮了焯水捞出，放在阳光下暴晒，等时间充足了再把骨头捣碎成粉末才算完工。果核果皮她也没放过，直接切碎放在一个石坑里沤着。当然必不可少的是动物粪便，把粪便和适量的干草泥巴加水搅拌混合，由于缺少容器装置，她只好叫人在一旁烧火，给肥料保持高温让其发酵。这三种肥料制作周期耗时都比较长，不过复合肥料更利于作物生长。而且不止种韭黄可以用，后期其他的作物也同样可以使用。 而后宁长生离开了兽人部落去寻找韭黄苗和菌类。毕竟选种是个很严肃的事情，随便乱来可能会挑到不适合人工培育，产量又不高的苗子。 老族长叫了之前发现宁长生的两个兽人护送她去找苗子，自己倒是走到了乌蛮的住处，向对方描述了宁长生的举动。 听完了老族长的叙述，乌蛮眼睛闪过幽光，“看起来她还真的懂农学。” “乌蛮叔叔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又是骨头又是蛋壳的，那人分明在施黑巫术！”带在乌蛮旁边的年轻女兽人皱眉说着。 她是乌蛮的徒弟，当然是单方面的认，小时候她因为贪玩被野兽抓住差点死在野兽的血盆大口之下，还是被出门采药的乌蛮发现救了她，之后她就成为了乌蛮的小尾巴，一直在他身边跟着当个小助手。乌蛮拒绝无效，也就听之任之了。部落里对机敏可爱的女兽人更是没意见，能追随巫师也是天大的荣幸。 乌蛮听了女兽人的话摇了摇头，“她在制土膏，可以使土壤变得肥沃，我曾经在其他部落看到过他们的巫师制作，只是没想到她一点也不藏私把方法教给了大家。” 这个时代制作土肥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通常掌握在部落核心管理层手上，毕竟作物长好了才有足够的粮食，而食物可以让部落的人更强壮健康，强壮了才能去开拓新的天地，或者守卫领地。如果将制肥方法广而告之，岂不是给自己创造敌人。 从这一方面来看，乌蛮觉得这个背景神秘的高种姓至少有她的价值所在。 女兽人撇撇嘴，虽然有些不乐意，还是点头应道：“好的，我会好好学的。” 只要是对部落好，没什么不行的。 想起去年在寒冷和饥饿中死去的同族，她的心情就有些低落。食物，真的比一切都重要，他们部落一定可以靠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一定不会散！ 当然，他们在这头的挣扎与决心宁长生一点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她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可以种植的各类幼苗。 “把这些都挖了带回去，记得保留根部的土壤。” 在她初次发现韭黄的地方，往周围一探，宁长生又发现了很大的一片韭菜地，不过都是野生的卖相不怎么好，不认识的人估计只以为是野草。成熟的宁长生都取来兽人部落的石刀割了下来，准备回去做来吃，幼苗则挑了挑叫背着藤篓的兽人都装了进去。 韭黄是生长在那片密林乱石丛中的，既然是密林，必然少不了菌类的生长。 没花多少时间，宁长生就在一堆腐木中发现了目标。 那菌通身浅黄色，形体椭圆，表面仿佛带着细碎的毛发，好似猴儿的脑袋，这分明就是被人族奉为四大名菜之一的猴头菇。‘山珍猴头、海味鱼翅’，光这一句就可以知道猴头菇在人族心中的地位。它除了是鲜美的山珍外，还是养胃降血脂的药材。也不知道兽人的身体与人族是否相似，但至少是无害的。 宁长生再一细瞧它所附着的树，心底一乐。栎树，这可是个大宝贝。 栎树可以培养木耳、香菇等多种食用菌，它的木材坚固抗腐，树皮树叶等可以用于制革、印染。尤其是栎树的叶子，蚕很喜欢，如果这个世界有蚕的话，养蚕吐丝制衣，可以说得上是革新了。再者，它的果实含淀粉多，可以制作酒精、淀粉、橡酒。酒的价值不用多说，食用、药用以及工业，绝对少不了它。关键它还能当饲料，如果兽人部落后面开发畜牧业，这就是它的潜在资源。而且冬季快到了，栎树烧纸出的木炭品质也很好，有了栎树，防冻增温不成问题。 只是一切的前提都要有个量，要整片林子就这一棵栎树，那所有设想都没什么作用了。好在宁长生教了身边的两个兽人如何识别栎树后，他们最终在这片林子里找到三十多棵栎树。量不算多，但猎豹兽人在附近跑了跑，又发现了一片数量庞大的栎树林。宁长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指挥着兽人掰下带着各类食用菌的木头，这才开始返回。 “菌类要放置在阴暗通风的房间，每日早晚浇适量的水，保持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不用精心伺候就能长的很好。而且摘下来后它还能再次生长，很适合你们部落种植。” 指了指上面的小菌丝，宁长生解释道：“像这种平菇，菌丝长满后五六天就可以出菇采摘食用了。” 第七十八章 消息 一路上宁长生话不多，但都向身边两个兽人青年清晰明了地说明了培育作物的方法和采摘诀窍，引来了两人的好感。说实话，他们不是没有采摘过，毕竟谁都是从小长大的，兽人幼崽因为皮脆力小，平时基本都是被安排留在部落，稍微大一些的时候会跟随女性兽人出去采摘食物。但他们的采摘大多是没有章法的，而他们部落也没养殖耕种的技术，所以乍一听宁长生的科普讲解，就算对这个刚加入部落的高种姓还是心存防备的，但多多少少增添了几分好感，说话也随意了些。 “宁，你们那里没有丧尸吗？”猎豹兽人背着幼苗在前面探路，一边问道。 宁长生有跟他们介绍过自己，不过这个时代三个字的名字并不常见，大多是单字称呼，所以他们以姓称呼宁长生。 宁长生脸色丝毫不变地道：“有，但是很少，我没怎么见过。” 毕竟在这些兽人眼底，丧尸虽然是个可怕的敌人，但又很稀松平常，她猜测这个新大陆就是多种群大混居，就算所谓的高种姓是住在其他地方，也必然可能存在些许的丧尸，只是说可能他们那边防卫更严密，不容易看到丧尸的影子。 猎豹兽人点了点头，了然地道：“是啊，听说王城有设备可以干扰丧尸的感知，不被丧尸发现围攻。” 宁长生听到兽人这话挑了挑眉，她遇到过丧尸，自然知道丧尸的难缠，尤其是对方那比狗还敏锐的嗅觉，在大雨倾盆里都只是稍稍被影响，紧追着她不放。而且生物群落必然是有高低层次的，她遇到的那种估计也就是比较寻常的丧尸，高等级的丧尸能力肯定不同。高种姓居住的城市竟然有设备可以屏蔽丧尸的感知系统，说明这个世界有科技或者术法之类的存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原始性社会。 于是她道：“你听谁说的？” “游商啊。”猎豹兽人嘿嘿了一声，道：“之前我有跟着部落的人去集镇换物资，听那里的游商在说王城的事，就好奇地听了一听。” 听到王城一词，宁长生心中微动，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集镇安全吗？你们运送物资过去交换，路上遇到丧尸怎么办？” “集镇很安全，那些贵族老爷才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光是护卫就有几十个，全天在外面防守，还都是周边那些部落最好能力最强的战士。”猎豹兽人说起他们的时候，眼底隐隐有些羡慕，慕强很正常。 他很快又道：“一般交易的话我们部落的战士都会跟着一起走，很安全，遇到丧尸也不怕，当然还会留两个战士在部落里守着，毕竟还有妇孺老幼。不过说起来还是我们部落的战士太少了，每到交易日留守的人都会留在部落里不敢出门。其实我们部落很安全，我爷爷的爷爷他们就在这里驻扎了，一代一代都是在这里长大。只是现在人口越来越少，我们也……” 说到后面，猎豹兽人的情绪逐渐低落，明显想到部落的现状有些担忧。他虽然是成年的男性兽人，但由于种族的原因，身体各方面数据都不太强，做不了战士。 他身边的熊族青年同样也不太开心，明明其他方面他的数据都很好，只一个遗传视力不佳，就被筛了出来。战士是要去集镇参加考核才能成为战士的，就算他在部落表现再好，也被考核的人淘汰了，把他气得半死。要知道被认证的战士可不止在部落担当攻击防卫的工作，平时还享受一部分津贴，一旦被集镇雇佣，还有大笔酬劳。部落越来越不行了，他还想着补贴老族长，结果没想到白想了，所以这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都不高。 “守卫集镇的战士都是那些贵族聘用的？”宁长生随口一问。 就听她身后熊族兽人瓮声瓮气地道：“对，战士都要在集镇参加考核认证才可以成为战士，贵族手上就有着战士名单，他们会对周围的战士发出邀请，聘用几个月再替换下一批。” “不会有人拒绝吗？万一部落有其他什么事的话，那些战士可就指望不上了。” “没办法，我们只是平民，给贵族服务很正常，很多人都把能去集镇护卫当作荣誉的事，而且集镇也会送物资给执行完任务回部落的战士的，也不算亏。再说集镇一般也会考虑战士所在部落的情况，不可能一下就把一个部落的战斗力全都叫走。” 前面的猎豹兽人如是回答道，不过想起身后的高种姓，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宁，其实你去集镇反而更好，我们部落条件挺差的，那边至少安全。” 就算宁长生是被流放的，但她的身份依旧是高种姓，不管到了哪里，她都是贵族，平民或者奴隶都应该好好伺候照顾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她辛苦挑选农作物，帮助他们部落。 “我觉得你们部落挺好的，其他的到时再看吧。”她没有完全拒绝，毕竟哪会有正常人非要留在平民窟不走，放弃美好舒适的生活。她要真这么做，这个部落的人就会怀疑她的用心了。 “嗯嗯。”猎豹兽人点头应了一声，后面大家就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憋不住，猎豹感慨了一声，道：“也不知道他们今天有没有找到晶核，不然那三个小崽子恐怕……” 到底是同族的幼崽，又是部落的未来，猎豹兽人还是挺担心那三个被丧尸抓伤感染尸毒的小兽人。只可惜他担心也没用，毫无办法。 “必须要晶核吗？晶核能治病？”既然对方抛出话头，宁长生自然接了下来，本来她也想打探消息。 “那当然，不过也不能随便吃，必须经过巫师处理，不然也会中尸毒。”猎豹兽人解释道：“丧尸真的很可怕，据说是因为一些兽人死去后灵魂被恶魔引诱，尸变形成的，他的能力根据生前的种族而定，有些兽人被抓伤感染了丧尸病毒也会转化为丧尸。后来有兽人死去，部落都会直接焚烧，不再就地掩埋，生怕他们转化成丧尸伤害大家。” 宁长生默默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丧尸的情况。看来她能吃晶核不算特别异常，至少有的晶核经过处理是可以食用的。另外就是兽人会被尸毒感染，一定条件下也能转化为丧尸，算是一个循环了，就是不知道高等级的丧尸是不是也如此，还是说存在着尸族，她需要再看看了。 第七十九章 冒险 宁长生在兽人部落住了快一周的时间，捡回去的菌类有好些都可以出菇了，看到了种植室里的‘小丰收’，部落里的兽人心也安稳了很多。尤其经过宁长生挑选的菌种和韭菜幼苗，全都是高产量、味鲜美，关键还安全无毒，反正没有人吃得不开心的。除了眼前，他们还有着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只等着扩大种植规模，势必让部落的食物储存室扩大起来。 不过对于一小撮人来说，食物的喜悦已经无法给他们带来欢乐，家里被难言的忧伤弥漫。无他，那三个被丧尸抓伤的幼崽正是他们的家人，晶核找不到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乌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族长看着在自己面前痛哭不已的三个家庭，一脸凝重无奈地看向旁边的乌蛮。乌蛮继承了古老的巫医之术，如果不是当年他们家遇到意外，乌蛮也不会孤身一人流浪在诅咒之地被他们部落所救留在这里。除了一些传统的医术，他还掌握了一些密法，或许还能有挽救的机会，所以老族长才会迟疑地再问这一句。 而听老族长这么一说，旁边绝望的兽人通通神色期盼地看向他们的巫医，只可惜乌蛮摇头了。 “没有。” 就算有，代价也不是他们能付得起的，虽然这么说有些薄凉，但事实就是如此。 看到乌蛮的回答，原本那几双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不过也没怪罪他们的巫师。放在其他部落，甚至还没人能解尸毒，他们能治，只可惜必须要晶核，这大概是上天注定的吧，天神想重新让孩子们去天之国陪他。 “好了新芽，你们先好好照顾孩子，我们部落的战士已经出去补下套索陷阱捕捉丧尸了，一定会有救的。” 悲伤的兽人母亲只埋头痛哭，整个人呜咽成一团，拒绝接收这个世界的讯息。 大概是难过的味道太浓，把远在石室之外的众人也感染了，纷纷压低了声音，不再多话。 听到了这一切的宁长生眼眸闪了闪，始终没有行动。 倒是她旁边的熊族兽人突然吼了一声，“一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一定可以找到。柴，你拿着生肉和武器，跟我走。” 听到自己的名字，猎豹兽人迟疑了几秒，果断从肉架上拿了好几块生肉装进藤篓里，又把武器挂在身侧，跟着熊族青年跑了出去。 旁边的人犹豫了几下，最后没有阻止他们。现下整个兽人部落只剩些老弱病残了，想了想，宁长生也跟着他们走了。 “诶，那位贵族小姐也跟着出去了。”一道低哑的嗓音从火堆旁传了出来。 随着天气的转凉，他们这些老骨头已经必须借助地火的温暖才能避免身体变得僵硬。这大概是兽人的力量循环，上天给了他们年轻时强健的身体和庞大的力量，相应的也剥除了他们晚年的生机，一旦身体开始衰败，他们很快就会陷入凄惨的境遇，做些简单的手工已经是极限了，还面临着各种病痛。好在部落也不嫌弃他们，再穷再苦大家都团结一心。 “怎么办？要阻拦吗？”另一人问道。 “这……这位贵族小姐很不一般，既然能帮助我们获得富饶的土地，或许也能找到晶核。” “还是告诉族长一声吧。” 这边的后续宁长生并不清楚，尾随着两个兽人，她很快被发现了。不过看到是她，那两个兽人并没在意，朝她招了招手，道：“靠近我们一些，要是遇到丧尸我们还能保护你。” 大概是相处久了，住同样的屋子见这位贵族小姐毫不嫌弃，还给他们带来了食物和耕种方法，他们早就把宁长生当自己人了，虽然觉得宁长生看着冷冷的，但心很好。 “我们要去哪里找丧尸？”宁长生问。 “这片区域丧尸已经很少了，往悬崖下走，往北有片原始森林，森林深处好像有一个丧尸巢。因为地形复杂，它们都被困在了森林里，只是时不时从林子里跑出一两只丧尸，总体来说还算比较安全。不过相比游荡在草原的丧尸，它们也厉害许多。”熊族兽人怕宁长生不清楚状态涉险，倒是他们就罪过了，所以也把情况说得很详细。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那怎么区分有晶核的丧尸和没晶核的？” “这我们要知道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不过越是能力强大的丧尸，拥有晶核的几率更高。”熊族兽人解释道。 不过猎豹兽人明显考虑得更多，他看向自己的熊族兽人道：“我们真的可以吗？以前族人都禁止我们过去。” 不止是他们部落，周边的部落也有同样的禁令，那片森林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兽人活动的真空区了，没人管，无人去，他们这次算是冒险。 “没有办法了，我们部落现在只剩九个幼崽，他们三个还是年纪大一些的，如果他们撑不住了，接下来几年部落的青壮年劳力无法接力，我们到时就困难了。现在至少还能搏一搏。”熊族兽人咬了咬牙关，如是说道。 他转而又对宁长生道：“老实说我们也不能确保你的安全，但这段日子多亏了你，我……” 宁长生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直接道：“是你们收留了我，能创造价值是我的荣幸，不用说谢不谢的。好了，集中精神好好注意周围，别掉下去了。” 下悬崖对这个部落的人来说不算难事儿，他们本来就是悬崖上的种族，常年登高攀岩，一个个都身手敏捷。反而是宁长生一直小心环顾着四周，她这具身体虽然底子不错，力量也很强悍，不然不可能用削尖的树枝就能扎破丧尸的脑袋，但到底还没成年，加之原身之前所处的环境也并不需要什么跳上窜下的活动，灵活度不算高。她既要顾着脚下的路，又得留意周围是否危险，所以不想分神回话。 听她这么一说，那两个兽人自然没再多话，不过内心对宁长生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跟着猎豹兽人拽着悬崖上的藤蔓，宁长生跳到了一个支出的石台上，正极目远眺。突然，她感觉到一股视线从自己身上擦过，刺得她身上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她赶紧转头望了过去。 “怎么了？”看到她的举动，猎豹兽人询问道。 宁长生顿了几秒，道：“感觉有什么在暗处盯着我，不过我什么也没看到。” 第八十章 下悬崖 丢失了神识如果视力正常的人突然失去了光明，宁长生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到了后面倒也在不断摸索兽人的身体潜力下适应了下来。 要说兽人与人族还是极为相似的，不管是体貌还是历史发展进程，不过区别也很明显。从外表上来看一般兽人都遗留着祖辈的种族特征，尤其是奴隶和平民，身上的兽形特征越多，所处的社会等级层次越低。而形貌和人类几乎一样，身上毫无兽族痕迹的就是所谓的高种姓。不同的社会阶层彼此形成一个封闭的圈子，只允许内部婚配，像什么霸主爱上女仆是根本不存在的，在他们的意识里，低等级的兽人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同类，而是低劣未开化的野兽。人怎么会爱上动物呢？ 像在其他地区，平民遇到高种姓贵族还得叩拜迎接，奴隶甚至不能直视贵族。倒是宁长生所在的这片区域因为某些历史原因，被主流的社会遗弃了，生存面前，什么规则都会松动，所以面对宁长生他们才没有那种巨大的隔离感。当然这个兽人部落与宁长生亲近一些还有很一部分原因是宁长生帮助了他们，教授了他们耕种，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 说起来宁长生的这具身体潜力很高，不管是弹跳还是力量都不是普通兽人能比的，尤其是她吃好喝足稍作休息的第二天，她就明显感觉到某种力量的回归。普通兽人需要三人合作挪动的巨石，她一个人就可以轻松举起又放下。不过这些她都是背着人在测试，相比在长期坚持训练后，她就可以将这句身体的体能开发到最大程度，至少达到炼体的强度。 其实这个新大陆其他都不错，只是有宁长生可以发挥所长的地方，不过就是不能修行。宁长生没在这里感觉到灵气，即使空气清新自然，吸一口仿佛就可以换肺，但再如何打坐入定她都没半点感悟，最后不得不放弃走了体修的路子。 体修淬炼的是身体，通过极限锻炼修筋骨，强元炁。 道家认为，元炁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能量，它是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人在出生之时，先有炁再由天地之间降为人身。欲求长生，须保此炁。而元炁又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宁长生走的是后天之路，以实体转虚境，有始变无终，将枝末的身体修到顶端自然可以成为根本。 在宁长生看来体修并不丢脸。初时力能扛鼎，而后刀枪不侵，再然后力拔山河，移山倒海，也是神仙手段，没有区别，殊途同归而已。只是因为炼体会导致形态上的变化，才受很多女仙的不喜，毕竟清风明月的翩翩上神和汗流浃背还时常带有汗味的大块头，明显前者更受喜爱一些。换平时宁长生也不乐意修体，她主要是懒，可谁让自己朝不保夕，不努力就会被踢出小世界，万一真被淘汰了，她岂不是很丢脸。也不知道她那些哥哥姐姐和小辈们都怎么样了，但愿大家都表现优异，别像她这样踩在及格生死线上。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在宁长生脑海里翻转几秒，很快她就回过神，注意起周围。 适才她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她，不带善意，她不得不紧绷起来。 熊族兽人听到宁长生的话鼻子动了动，像是在感应什么，过了片刻才道：“我们先停下来，到前面那个平台上休息一会儿。柴，你仔细看看周围。” 熊族兽人的视力不是很好，不过这也很正常，本来熊也叫黑瞎子，即使转变为了兽人，祖先的这一遗传缺陷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被叫做‘柴’的猎豹兽人应了一声，一跃跳到了数米外的悬崖平台上，丝毫不惧身下慑人的高度。宁长生也跟了上去，努力活动自己的身体，突破原身的局限。 过了好一会儿，猎豹才打破一片寂静，道：“好像没东西，不过小心为上。我小时候有见过速度型丧尸，要不是我是猎豹族，恐怕都逃不掉了。” 要知道猎豹虽然个小，但腿长速度快，跑起来跟个大弹簧似的，前后肢用力疾奔，瞧着又很轻盈。这片草原上能抓到猎豹兽人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是幼年期也不敢小觑。但这个兽人却说他小时候差点被丧尸抓住，可见那速度型丧尸真的不一般，至少与往常看到身形僵硬，步履微蹒跚的丧尸不同。 “有速度型丧尸的话，那会不会有力量型，或者变种的丧尸呢？是因为它们能力提升升级了还是什么？”宁长生一边盯着刚才感觉不对的地方，一边问道。 “升级？我不清楚，应该是根据原始种类来的吧，像追我的那个速度型丧尸，它原本应该是个猫族兽人，感染尸毒死亡后变异的。” 所以丧尸是由兽人转化的？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猎杀的那个丧尸并没有兽人的特征，长相和人类几乎无异，所以她才会误以为是尸族。这样看来事情有些复杂了，总不能是高种姓流落到这片草原上，成为丧尸吧？原身应该是意外，像这个兽人部落最开始看到她全都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加上他们之前的描述，想来高种姓来到这里的几率少之又少，那个丧尸是怎么回事？ 宁长生脑袋转了又转，想到这两个兽人所说的话，突然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我们先出发，怕晚了不安全。”她对两个兽人说道。 俩兽人一听都点了点头，本身他们其实并没有觉得哪里异常，主要是照顾宁长生的情绪，看到现在对方似乎放松了下来，他们自然也动了起来。 要说这个部落为什么安全呢，他们真的悬吊在崖壁之上，上和下都不容易，尤其距离下部的地面，走了好一会儿，又是拽藤蔓又是跳高台，宁长生一行人才终于重新踏在了地面上。“” 还没等走在前面的猎豹兽人站稳，一道腥风就朝他刮来，黑影迎面扑来。 宁长生紧捏在手心的飞蝗石立马丢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遇险 飞蝗石就是普通的带有棱角的细长状坚石暗器，外形如同蝗虫，加之掷出时像极了飞在空中的蝗虫，所以被人叫做“飞蝗石”。在华夏传统故事里，飞蝗石占据了很多篇幅，比如朝歌城土行孙的妻子，商朝女将邓婵玉所使的五色石正是飞蝗石。 击打时用前三指紧握石块，提气贯于指尖，然后凝神猛力抖腕弹指发出，极具爆发力。可穿透血肉筋骨，决胜数米之外。而且材料十分易得，可以算得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宁长生测试过这具身体的潜力，对她的腕力和能量有一定把握，不过携带其他重型武器显得十分打眼，赤手空拳面对野兽还行，但应付丧尸明显走不通，既有抓伤的危险，血浆腐肉落在手上也实在叫人难以接受，所以她那些日子就捡了一口袋石子儿绑在腰间的袋子上，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那道扑向猎豹兽人的身影十分迅猛，猛地一跳，猎豹兽人就被重重地砸在地上，身上传来浓郁的腐臭味。 再一细瞧，眼前正是一只淌着口水，下巴全部烂掉，不断有浅黄色的蠕虫穿行其中的白眼丧尸。 看到这哥们儿寒碜的模样，猎豹兽人内心简直了，生怕那蛆虫掉到自己身上，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生命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眼见那身影的头靠近自己的脑袋，他‘啊’地惨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他被一只丧尸扑倒了，还是只速度型。 再然后空中刮过一阵凛冽的风声，丧尸猛地从他身上跳开，他只感觉耳朵边擦过一股热气，‘嗡’的一声巨响落到了他耳畔的地面。 一个椭圆的石头死死地嵌了一半身子在土地里，不动如山。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阵流泉瀑布般地石雨就直冲丧尸而去。 那丧尸一直跳跃着躲闪，石子儿落空后不断在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土坑，熊族兽人趁机赶紧把猎豹青年扶了起来，他想去搭把手，但现在不适合他进入攻击圈，不然宁长生的石头可能会把他们误伤，但想来她手上的武器也有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该他上场。 他是如此想的，没想到现实很快打脸。 只听‘咔嚓——’一声，宁长生掷出的石子儿落在了丧尸身后的一棵数米高的乔木上，脆响之后，整棵树就被拦腰打断，炸出了一片木屑纷飞。 旁边围观的两个兽人双双对视了一眼，心底惊涛骇浪，咽下一口口水。 宁长生力量很足，就是精准度还不够，这倒也不是说她眼力不行，而是那只速度型丧尸速度过快全躲开了，宁长生不得不去预判。 她沉下心来观察了一番，发现面前的速度型丧尸并非她初次见到的那种依据本能行走捕食的初级丧尸，它明显带有一定的智慧，知道危险来临还会躲避，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感知的。 宁长生心念一转，开始集中注意力不断用石子攻击着丧尸。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某种玄冥的状态，天地间什么都不剩了，只有她和一堆石头。明明隔着很远，石头却可以按照她的设计路线抵达目标，最开始还有些许偏差，到了后面却是精准无比，而她要抛出石头打向残影，这是她唯一的使命，别的都看不见了。 在她用连续不断的石子将那丧尸赶到了一处低地后，趁着丧尸意图躲避下一颗飞蝗石的时候，她三子并为一个，同时掷了出去。丧尸躲开了第一个，没料到后面竟还有第二颗第三颗。 第二颗成功砸进了它颧骨的腐肉里，还没等它躲闪，第三颗接踵而来，打中第二颗石头，两颗石头对接成功，完美地将这个丧尸击毙在地，只见它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身子彻底不动了。 认为自己要保护娇生惯养的高种姓贵族的两个兽人：“……” “赶紧砸开看它脑子里有没有晶核，看完马上撤退，我隐隐感觉不对。”别看宁长生看上去脸不红气不喘的，但她知道自己消耗了大量精神力和体力，也不知道刚才察觉到的窥探的视线是不是这只速度型丧尸，要再来一堆她可够呛了。 “哦哦，好的，我们马上。” 两个兽人青年听到宁长生的话赶紧应了一声，环顾了四周一眼，快速取下身上的石刀破开丧尸残破的脑袋。看到花白红紫的血肉里那泛着光泽的不规则晶体，他们脸上突然炸开了笑容。 “有救了有救了，我们找到晶核了！” 猎豹兽人兴奋地喊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就收到了宁长生警告的眼神，“安静！拿东西把它包起来，我们快回去。” 两个兽人连连点头，要说之前他们还怀疑宁长生一个高种姓是怎么流浪在诅咒之地还完好无损的，现在一看，毫无疑问了，光靠自己她也能活得好好的。 这只速度型丧尸，老实说要他们单独遇上了，恐怕根本逃脱不了。它的力气和速度都绝非他们昔日遇到的丧尸可比，想来是进化型的，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它的同类。总之听宁长生的准没错，他们现在对她极为信任，捡起晶核就准备原路返回。 走在前面正准备攀岩的宁长生猛地回头，她隐约听到了很多脚步声，踩在腐叶上声音很小，但夹杂了一些小的气泡音，以及短促的喘息。她当下就脚一蹬上了石台往上爬。 “快走，后面有一群丧尸。”她道。 “什么？”猎豹兽人闻声跳了上去，借助灵敏的身形登上了一处高地往下眺望，不过很快他就面色一青。 “后面跟来了好多丧尸，我们快走！” 说完，他抓住悬崖上的藤蔓快速攀岩而上，熊族兽人紧随其后。刚才遇到了速度那么快的丧尸，谁能保证它的同族里没有能攀岩的丧尸，说不定有弹跳厉害的，跃起的高度能够抓住他们。 当下三人都埋头爬了起来。 “喂，你们救救我！” 悬崖之下，一道男声慌忙地吼了一声。 第八十二章 身份 看到宁长生三人对自己的呼救置之不理，这人也慌了，大概是对生的渴望激发了他的潜能，他猛地跳起来拽住离自己还有不远的距离的一根藤蔓，缠在手上就往上爬。后面追着他而来的丧尸紧擦过他的鞋底，被他用脚蹬开，还遭踩脸助他攀岩。这人也没注意，丝毫没有察觉地一心盯着前面的身影，麻溜往上直窜。 好在原本追着他的进化型丧尸没有跟过来，眼下崖底都是群普通丧尸，最多面对食物过分‘热情’了一些，不断跳着想抓他。有聪明的丧尸踩着同类的身体追了上来，但由于崖壁光滑并不适合身体僵硬的丧尸，它们站在高处待不了多久，‘尸塔’就会轰然倒塌，总算让他逃脱升天。 到了半山腰的一处高台，宁长生三人都停在上面往下观察情况，紧追而来的这个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诶，我说你们也太不善良了，见死不救。”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扯着领口散热，如是抱怨道。不过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坦然，也没有因为宁长生他们的漠视而仇恨恼怒。 宁长生看向了他，发现这人剑眉挺鼻，气质疏朗，身上也没有半点兽人的特征，但要说他是个高种姓贵族宁长生却是不信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平和，即使刚才才经历了生死大关，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欣喜，反而很轻松自在，这得是多拿命不当命的大胆才有的反应，多少有些奇怪。 熊族兽人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雄性有些防备，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们的领地？” “你们的领地？”这人往悬崖深处探了探，挑眉道：“你们住这儿？半空中？属飞鸟的？” “你……” 熊族兽人有些气愤，他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讽刺，冷着脸道：“我们是深崖部落，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片悬崖之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是，我们不欢迎你！” 谁知道这人为什么从丛林深处走出来还带出这么多丧尸，要是他们今天警惕性不够，又或者动作慢了一拍，恐怕现在已经是脚底那群丧尸的食物了。而且这人还是一位高种姓，要说阶层隔阂在新大陆的土地上是永远不可能消融的，他们能接纳宁长生是因为对方帮助了他们，而且她对待他们的态度也不似寻常的贵族那般高高在上，但眼前这个人就不是了。虽然瞧着一张笑脸，但他从骨子里就不拿他们当回事儿，很难收获他们的好感。 这人听到熊族兽人的回答，一脸恍然大悟，随后眼睛一亮，从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情绪，说道：“嘿，我这不是开玩笑吗？别生气啊哥们儿。认识一下，我叫晨夕，勉强算得上是流浪诗人。你们怎么称呼？” 熊族兽人闻言连连皱眉，只觉得这人十分古怪，根本不愿搭理，倒是旁边的猎豹兽人开口道：“抱歉阁下，我是柴，这是海和宁。我们部落的幼崽被丧尸抓伤了，现在乱成一团，我的同伴很着急，请您见谅。不过我们确实现在不太方便招待您，如果您迷路的话，我们可以把您送到前面的部落，让他们带您去集镇。” 很显然猎豹兽人比熊族兽人说的话委婉多了，至少语气上诚诚恳恳，不带半点糊弄，不过也表达了他们的拒绝。 要换做其他的高种姓贵族，面对眼前的场景早就怒了，在他们眼底就是只有我嫌弃你们的，绝不能接受低劣的奴仆看不上我。 然而这人丝毫不受影响，笑脸盈盈地道：“我就是想暂时找一个歇脚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我身上带着从各地搜集的种子，可以作为报酬。” 见对方说完就在翻身上的口袋，宁长生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刚好和他视线撞上了。看到宁长生的装扮和一身异于兽人的高种姓的外貌特征，对方一愣，竟忘了要说什么。 一旁的两个兽人自然也注意到宁长生这边的情况，有些迟疑，生怕两人认识。他们可不想接收这个人，但要是他和宁认识的话，也不知道要不要一起收留了。但很快就看到宁长生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他们当下松了口气，道：“我们没有农田，不需要种子。” 那人‘咦’了一声，不过看了一眼宁长生后，他放下了种子口袋，耸了耸肩道：“好吧，那麻烦两位兄弟把我送去附近的……部落吧。” 他差点随口说出部落的名字，不过很快意识到他现在的身份不应该知道这些，于是止住了嘴。 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宁长生凝眸沉思，不多时眼底闪过了然。 猎豹兽人想的是上了悬崖就叫部落的两个战士把这个陌生的贵族送去旁边的角蹄部落，那个部落紧挨着集镇，算是整片区域农田最多的大型混居部落了，主要种群是人马和牛驴，比起他们这些游牧种群更擅长耕种，也更需要种子。如果这个高种姓真的只是歇脚，那把他送过去那边也能好好地招待他，要是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角蹄部落又不像他们深崖部落一样人口紧缺，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想好了这人的去处，猎豹兽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平时的好奇也钻了出来，问道：“你怎么出现在崖底呀？身后还跟着那么多丧尸。要不是我们刚杀了一个速度型丧尸，你恐怕就要被前后夹击，跑也跑不掉了。” 晨夕也没想到，“那我还真是幸运。之前我遇到点意外进到了一片原始森林，没想到那片林子那么大，我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后来就遇到了那群丧尸。”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宁长生，眼神莫名多了几分亲切。 感觉到对方若有若无的注视，宁长生依旧没有反应，心底倒是在猜测这叫晨夕的是不是系统投入进来的其他虚拟角色，可能还是神域的众神之一。只是这人的行为作风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就算是神灵，眼前这人怕也只是小神通或者西方神。 第八十三章 解尸毒 一回到部落，熊族兽人便拿着晶核去找老族长，宁长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她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如何使用晶核的，或许能为她所用。熊族兽人见了也没阻拦，说起来这晶核还是宁长生捕猎丧尸得来的，是她的战利品，要不是部落里的那三个小幼崽命在旦夕，他也不好拿着晶核。倒是那个叫做晨夕的青年和猎豹兽人留在了石窟大堂里，一边烤着火堆一边吃东西，顺便打听点消息。不少兽人都聚在大堂，有的在编织容器，有的在敲蛋壳磨骨头制肥，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身份未知的青年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从其他兽人那里获知了老族长的位置后，熊族兽人带着宁长生走在曲折蜿蜒的石洞里，七折八拐后终于来到一间黑咕隆咚的石室。还没进去，宁长生远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像食物腐烂发酵的味道。她停下了脚步，待在门口没有入内。 这石室并不透光，由于处于石窟深处，空气并不流通，像是把所有东西都捂在一块儿，让人感觉很难受。不过这里的兽人似乎夜视能力都很好，倒也不需要额外的光照。 熊族兽人置若罔闻地走了进去，语气兴奋地道：“巫师，我们找到晶核了。” 里面的人都惊了，尤其是那三个幼崽的家长，全都涌上前把熊族兽人围了起来，激动地抖个不停。 熊族兽人嘿嘿地笑着道：“你们先别激动，让巫师处理了就让幼崽们服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巫师，麻烦您了。”家长们听了他的话这才慌忙地散开，把熊族兽人拥着走向坐在幼崽旁边给他们敷药的乌蛮那里。 乌蛮起身，看了一眼熊族兽人递过来的晶核，‘咦’了一声，“进化型丧尸？” “对。”熊族兽人连连点头，补充道：“这次多亏了宁，我们刚下去柴就被那只速度型丧尸扑倒了，要不是宁用武器击退了丧尸，又打中了丧尸的脑袋，我们恐怕很难解决掉它。而且没多久我们后面就追过来一群丧尸，它们是跟着一位迷路的流浪诗人过来的，我们要是再晚一会儿就走不掉了。” 别看这话说得轻巧，但话里透出来的危机不容忽视，不仅其他兽人听了脸色陡变，老族长和乌蛮都有些意外。 看到一旁的宁长生，老族长走上前诚恳地道：“没想到最后还是麻烦了您，您给我们带来了食物，还救了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 老族长见过高种姓贵族的次数明显多过部落里的其他人，所以他更知道真正遇到危险时，那些贵族不可能对他们施以援手，因为高种姓只会当平民是自己养的宠物，平时逗乐可以，牺牲自己去救宠物是绝对不可能的。宁长生这人瞧着并不热心肠，但她暂住部落后为部落所做的一切都和他们印象里的高种姓都截然不同，尤其听熊族兽人刚才所说，老族长这下对宁长生是真心以待了。新大陆的人向来实在，你如何对我，我如何待你。 宁长生闻言缓缓摇头道，“力所能及，能帮就帮。先治病吧，我看他们情况似乎不太妙。” 这件石室通风不畅，无论是护理病人的巫师还是家长都没有注意卫生问题，尤其他们这群刚猎杀了丧尸的探视者也没有防护，直直就进去了，这可能会增加感染传播的危险。但既然那巫师都没说，她也不好提。 果然老族长听了宁长生的话也没客气，走到乌蛮的旁边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乌蛮扫了一眼宁长生，低头对旁边的女兽人道：“把我房间的红白果和山盐一起拿过来，再倒一盆热水进来。” “好的。”女兽人应声，路过宁长生的时候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埋头快速离开。 没多久，宁长生就看到女兽人搬进了一个小腿高的陶桶，里面盛满了热水，而女兽人身上也挂着一串晒干的红辣椒和好几团白色的蒜以及一个小的石盒。 乌蛮接过女兽人手上的石盒，吩咐道：“把红果和白果丢进热水里。” 说完，他打开石盒小心地将手上的晶核放在其上。 宁长生注意到那石盒里存放着一种白中偏红的固体小颗粒，破碎状，瞧着像是体积稍大沙粒。 然而很快晶核就和那颗粒发生了变化，如同糖浆倒进了气泡水，不断发出‘噗呲’的微小声响。而经过颗粒的‘净化’作用，原本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晶核变得明亮透明，如同白水晶般纯粹。 再然后，就见乌蛮接过了放了辣椒和蒜的热水，用丝瓜络沾水在幼崽被丧尸咬中腐烂的伤口上搓洗，很疼，至少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幼崽在梦中都疼得抽搐。然而这还不是终结，清洗了伤口后，乌蛮又拿起了石盒里的晶核，用晶核锋利的边缘在伤口处切割。 那腐肉遇上了晶核变得跟豆腐一样软嫩，轻轻松松就被乌蛮刮了下来。有的地方伤口很深，这么一刮都可以看到下面的白骨了，饶是宁长生看了都不禁咬了咬后牙槽。 似乎注意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乌蛮解释道：“腐肉必须割除，不然毒素会蔓延。割肉都算不错了，再迟些怕是要断骨。” 兽人家长点头表示理解。 倒是一直沉默的宁长生开口道：“为什么要这样处理晶核？割掉腐肉就好了吗？” 这个部落的巫师用大蒜、辣椒做消毒液，这很符合常识，但是下面的步骤宁长生酒不大理解了。 乌蛮大抵对宁长生还是有些好感的，解释道：“山盐是从山神那里得到的馈赠，山神的赐福可以抵消晶核里的亡灵之气，这样处理过的晶核才能变的纯粹。如果直接使用晶核反而会让伤口加剧感染。” 原来那颜色奇异的小颗粒是山盐，颜色偏红想来是含有铁质，只是宁长生没想到这里还有山盐。不过既然能找到山盐，那这个深崖部落为什么这么穷？要说无论是原始时期还是人类后期文明，盐都是重要的经济命脉，有了盐就能发家致富了。 第八十四章 对话 “晶核除了用于切割腐肉，后面还要用它泡水服用，辅助治疗。不过这次运气比较好找到了进化型丧尸的晶核，它可以使用很久。下次如果有人再受伤，还能用上。”乌蛮补充道。 闻言，宁长生若有所思。既然用来泡水治病，是不是说明晶核是可溶于水的？那她上次饮用的晶核水应该是正常的情况，只是她不大清楚是所有晶核都能快速化水还是有其他情况。而且她之前可没有什么山盐去净化晶核的，和这个巫师的处理手法还是有些区别。 那一桶加了料的热水最终没有浪费，被三个幼崽的家长用于给自家小崽子擦澡，当然是巫师吩咐的。被尸毒感染的小兽人抵抗力大大下降，用了消毒液洗净身体能避免伤口感染加重。 宁长生跟在乌蛮身后走了往石窟大堂走去，她也没有犹豫，直接道：“山盐可以食用，你们既然是自己开采的，为什么不多挖掘一些出去售卖，交换物资？” 别看这巫师把山盐说的神乎其神，但其实他眼底可没什么对神灵的狂热，也就当它是种特殊的药材罢了，拿出去交换也不影响什么。 乌蛮淡淡地看了宁长生一眼，还没说话，就听旁边的老族长叹了一声，道：“我们也想呀，但山盐又苦又涩，谁愿意吃呢。” 宁长生勾唇，看来老族长也是个实在人。 “山神的馈赠，总有人愿意买。而且它还能解丧尸毒，不是吗？” “哎，说是这么说，但山盐并不好开采也不好处理，想达到净化晶核的地步必须经过无数道复杂的步骤流程，其他部落的巫师可不一定会。我们自己又没时间去做，太麻烦了。”老族长回答道。 这大概是初始农耕时代的弊端，全凭人力，他们甚至没有制作出相应的工具协助加工。 “好吧，那其他部落的人要是被丧尸咬伤了怎么解决？” “强大一些的部落会直接去集镇找贵族买解毒药水，不过代价也不小，四五枚晶核换一碗。好在一碗就可以治愈，而且从没有失败过。” 宁长生挑眉，“要是弱小的部落呢？” 老族长摇了摇头，“弱小的，幸运一点的像我们一样拥有自己的巫师，不幸的，就只能听从上天安排了。” “乌蛮巫师的能力不弱，可以选择接收被咬伤的病人，换取一定报酬。”宁长生觉得这样做了，深崖部落就算没等到自己的到来，也没到与其他部落合并的地步。 只是老族长拒绝了，“乌蛮的能力和诅咒之地其他部落的巫师有些不同，我们不能张扬。” 宁长生点头表示理解，“这么说来乌蛮巫师是从其他地方来的？除了我们和丧尸，听说还有其他种族，你们见过吗？” 她并不知道兽人是怎么自称的，但把自己带入整体总是拉近彼此距离的一步，‘我’和‘我们’带来的效果可不一样。 感觉到了宁长生的好奇，老族长也没怀疑，只当这是个颇有能力却被流放的高种姓幼崽，对没经历过的事都抱着好奇心，便解释道：“我们这一片还算平和，听说北面的高原上有飞天族，以雪山植物为食，不过性格残暴，决不允许其他种族的人进入他们的领地，所以大家都隔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对他们了解也不多。东边沿海被血兽占领了，他们喜欢饮血，不过不喜欢阳光，大多在黑夜出没。海里的魅族是他们的近亲，靠蛊惑周围的生物，吞食它们的精血为生。” 说到这里，老族长吸了口卷烟提醒，这才道：“其他的种群相对规模比较小，有甲族体型不大，但挖山刨坑很厉害，常常住在山体内部，啃地衣为食。嘿，像我们部落的石窟据说就曾经是有甲族圈定的领地，因为出了一些意外他们搬迁出去，才被我们祖先捡漏。其余就是一些森里里的住客，不过因为不太了解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总体来说，虽然我们这片区域有丧尸的存在，但相对而言对我们的干扰不大了，毕竟丧尸可不会攀岩。” “那万一进化型丧尸变得可以爬行……” 物种都是在不断进化演变的，尤其还有不同类型的丧尸存在，其中必然会有自己的圈层生态链，宁长生怀疑丧尸之上一定存在着领导者，不要小看任何生命的智慧，指不定人家丧尸没过多久就受召唤聚在一起，叠人塔一样挨个叠上来，到时深崖部落就危险了。 “丧尸到了一定的等级就会受吸引去攻击王城。”突然，一道男声加了进来。 宁长生转头一看，原来是另外一位‘高种姓’。 注意到宁长生的视线，对方朝她挤了挤眼，“能爬行的丧尸至少是四级丧尸，很难遇到。” 说完他张着口型无声地问道：“攻略你没看吗？” 宁长生沉眸，很快对着对方摇了摇头。 “行吧，放心，我可以罩你！”那人走到宁长生身边说道。 随后他对着旁边的老族长笑了笑，大声道：“多谢深崖部落的款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晨夕，是一名流浪诗人。” “哦哦，您好您好。”老族长愣了几秒，没想到对面的小伙子中气这么足，声音大得让他差点耳鸣了都。 早就知道深崖部落的族长耳力不好，晨夕想要引起对方的好感自然讲究细节，不过这行为恰恰也暴.露了他。第一次见到深崖部落的族长，在没有外人提前说明的情况下，他特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为了让老族长能听清，但他又是怎么知道老族长耳朵有问题的？ 好在他的漏洞其他兽人都没注意到，只乌蛮多看了晨夕几眼，倒没什么多的反应。 “我刚才听柴说鹿力部落也有农田，想麻烦你们把我送过去。当然现在有些晚了，我可能还得借宿一晚。这是我从外面搜集来的种子，感谢你们的收留。”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树皮小袋，里面混着各色种子。老实说很难识别，其实送给深崖部落他们拿来也没什么用。 老族长刚想拒绝，宁长生却制止了他。 菠菜、白菜、大葱、卞萝卜……一堆的速生蔬菜，这些恰好都是深崖部落需要的。要说这个晨夕身份没问题，她就把这些人为驯化种子生吞。 第八十五章 游戏 “这些种子都是速生蔬菜，等第一批出来后留种反复培育，以后你们也可以有蔬菜田了。” 田和地不一样，土地足下即是，田却是方形土块，上面整整齐齐地栽种作物。拥有田，深崖部落才正式从采集时代进入农耕时代。 再者，这个晨夕手上的种子还不止蔬菜，那红褐色谷粒状的种子分明就是沙棘。 沙棘是一种落叶灌木，多生长于华国西北土地贫瘠地区，对土壤适应性强，温度要求也不高，可以说是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典型。既可食用，又能药用，它的果实、叶片和提取油对人体十分有益，而且繁殖能力快速。 深崖部落面前的牧场土地肥沃，但越靠近断崖，土地就开始逐渐退化。沙棘其他的作用不提，光是它恢复生物链的能力就不能忽视，防风固沙，不但自己能够适应恶劣的环境，而且固氮能力很强，还可以为其他植物的生长提供养分，改良土壤。在人口稀少的情况下，田地当然是越靠近住处越安全。而且沙棘的棘刺较多且坚实粗壮，在外围种植还可以起阻挡作用。数量和层次达到一定的数量，完全可以拦住普通的丧尸，让它们行走艰难。 既然遇到了这些东西，自然不能错过。至于晨夕有什么目的，兵来将挡呗。 老族长被宁长生说服了，收下了晨夕的餐旅费，不过挺不好意思的，叫人把刚收的菜和新猎的猎物都拿出来煮的煮，烤的烤，就当是加餐的宵夜，看上去倒也丰盛。 宁长生没吃饭，所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借了旁边兽人的石刀把洗净的蘑菇对半切开，割下猎物身上的肥油裹在蘑菇上，串在小木条上烤着。 肥油受到高温不断发出呲呲的声响，化成热油浇在了蘑菇上。宁长生很有耐心地翻转着蘑菇，等火候一到淋点盐末就算完工。 肉油的香加上蘑菇的鲜，明明很简单地食材，却释放出扑鼻的浓香，味道一下子窜得老远，大堂里的兽人全都含着口水悄悄看向宁长生这边，垂涎欲滴。 不过到底因为身份的不同，他们比较克制，没有过来和宁长生抢食。倒是那晨夕抽了抽鼻子，便顺着香味找了过来。 “你还会烧烤呀？”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宁长生手里的蘑菇，如是问道。 他刚吃饱，没想到闻到这股味道又饿了。 宁长生点了点头，顺手递给他几串后又慢慢烤起了肉串和韭菜。 那晨夕完全没有推脱，朝宁长生笑了笑，一把把蘑菇塞进嘴里。 “好鲜啊，原来蘑菇这么好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宁长生竖起大拇指。 不仅是素菜，宁长生经手过的肉也比旁边的兽人好吃很多，明明用的都是相同的东西，出来的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原材料出来的。 总之他坐过来后嘴巴就没停过，好在宁长生烧烤的速度也快，没把自己饿着。趁着其他兽人吃饱喝足后都有些昏昏欲睡，晨夕环顾四周一圈，压低了声音对宁长生道：“你走的什么副本呀？美食攻略还是种田？” 毕竟他听其他兽人说这些菜都是宁长生教他们种植的，而她烧烤的手艺明显高于这些兽人，只能是这两种路线了。 宁长生眸光闪了闪，突然勾唇一笑，指着地面没有说话。 晨夕‘哦’了一声，笑着道：“那我俩还挺像的，不过我的攻略目标是异界领主。本来我还想从深崖部落开始，不过现在你在这里了，我就不和你抢了。生活技能要靠实践才能获得积分和金币，我兑换了初级种田术，一会儿和你技能重合了发挥的作用也不大。等我去了鹿力部落后，我们倒是可以合作，联手攻下诅咒之地。” “鹿力部落不是生产力不行吗？” 宁长生不太明白晨夕话里的意思，但并不阻止她套话。 鹿力是角鹿族人聚居的部落，和深崖部落隔着几座大山的距离，不远不近，但他们有农田，日子比深崖部落好过一些。不过宁长生之前听猎豹兽人说过角鹿族的人其实不会种田，粮食产量也不高，而且有些排外，所以她不太明白这位‘高种姓’为什么想去那里。 那晨夕听了宁长生的话摇头道：“你果然没看攻略。鹿力部落虽然乍一看很穷，但他们才是真正身怀巨宝。他们的血肉可以蕴养一种像雪莲的植物，沿海的血兽知道吧？食用了这种血莲，就可以提高血兽的生命力。血兽族睚眦必报，但也知道互利共赢，他们相当于角鹿族的庇护者。有他们的保护，鹿力部落生产力再提上去，还愁未来没有更多的领地吗？” 说到这里，晨夕捏了捏自己下巴，无比憧憬地道：“血兽族还是魅族的近亲，听说每个魅族都是黄金比例造出来的，指不定我还能和这些完美的种族见上一面。而且魅族算是统领了大片海洋，等条件合适了我还可以搞商贸，进入航海时代，这样铁定能通关。” 见宁长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晨夕却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没看攻略呢，说不定我们还能想出更具王霸之气的通关路。这可是全新的副本，我们是第一批来的，要闯出个名堂，后面要钱有钱，要名气有名气，多好。” 宁长生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没来得及。” “哎。”晨夕叹了口气，“不过你是生活技能也不错，至少我俩不是竞争对手，合作总比一个人单枪匹马好。话说这次游戏放进了一些由虚拟主播装扮的npc，要是把他们攻略下来，会获得额外的积分。” 听到虚拟主播，宁长生眼底飞快掠过暗色，面色不显地道：“怎么攻略呀？” “我也不太清楚，获得他们的好感吧，不过有的杀掉应该也可以得到积分，分角色。” 宁长生心底了然，暗骂天道的狡诈凶狠，却道：“那只能慢慢看了，希望我们运气不错。” 想到之前那两个工作人员的对话，她总算理清了思路。这个名叫‘新大陆’的异界游戏开放给部分玩家进行各种类型的通关，他们这些分值低的虚拟角色被投放进来成为npc，作为游戏的补充，增加游戏趣味性。对他们来说，既要做一个称职的主播，让观众看着高兴，才能继续做主播而不是被销毁数据。与此同时，他们还得在游戏里好好活下去，因为她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否则那两个工作人员也不可能说这个游戏对虚拟角色有风险。 不过她只要护住马甲，也可以好好‘玩’这个游戏的。 第八十六章 信息 宁长生思忖了片刻后，准备从眼前的‘游戏玩家’身上获取更多的讯息，便道：“万一有其他玩家也来了怎么办？” 既然晨夕可以来，保不齐后面还有下一个晨夕，她作为移动积分站的npc，自然要注意玩家的存在。 只是晨夕闻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有先见之明吗？有点野心的肯定都奔着王城去了，就算对诅咒之地感兴趣来了，大多也是选择更有战斗力的种群，什么丧尸王之类的，驭尸比较酷。我们这种生活类玩家不是很受欢迎，不过这也是因为‘新大陆’刚开放，到了后期详细的攻略出来了生活类玩家肯定会更多，大家都喜欢古代田园牧歌的生活。” 宁长生微微挑眉，听晨夕这话，似乎她的‘观众群体’的爱好比较平和。 “第一批进来的玩家有多少你知道吗？”她问。 “听说有1000个，一部分是游戏随机抽取的名额，一部分是留给内部人员的。我拿的就是我哥的，他在游戏公司敲代码，上个月成绩突出公司就奖励了他这个，他不感兴趣我就拿来玩儿了。还别说，这游戏怪有意思的，各类大综合，我都有点摸不准下面还会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 说这话的时候，晨夕笑得有点憨，大概是认定宁长生就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又吃了她一顿烧烤，人前的拘谨也蒸发了，一副恢复原貌的模样，像条二哈。 宁长生有些一言难尽，套这种脑袋不灵光的人的话，没有一点成就感。 关键她还在直播，要是以后这人出去看到了，怕是…… “你不想出去吗？之前你在悬崖下差点被丧尸抓了。” 宁长生比较好奇游戏玩家什么时候可以退出游戏回到真实世界，要是随时都可以，那她一准暴露身份。而且玩家在游戏中死亡，是否可以复活，如何复活。 听到这话，晨夕脸色都有些不好了，抱怨道：“谁知道这游戏这么坑呀，我刚进入游戏就发现身后一群丧尸，把防护技能都丢光了才勉强脱离它们的包围，如果再遇不上你们，我恐怕就是第一个宣布死亡的玩家了，多丢脸。”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宁长生总结道。也幸亏她不是刚来就在丧尸窝，否则以原身的身体数据，恐怕真的不是被抓伤感染，就是被吃掉，她的生命也走向尽头了。 晨夕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是啊，游戏背景设计还不错，但是也过于真实了。丧尸身上那酸臭，简直就是82年臭脚丫子味儿，谁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当时熏得我脚下一软，差点凉了。要不是想着死了这次试用的名额就没了，我都不想挣扎了。” “还有那些技能，进入角色前系统不是免费赠送一个技能吗？我想着不安全，就点了个防护技能。一般防护一开野怪就自动绕开或者掉血什么的，结果这个游戏不按套路出牌，还得是我自己亲身上阵，我一套拳法打完感觉整个人都废了。” 说到这里，他羡慕地看向宁长生，“还是你选的好，生活技能乍一看没啥用，做饭还真的好吃。” 说完，晨夕嘴里还咂巴咂巴，似乎对之前的烤串回味无穷。 “你赶紧把生活技能升级吧，指不定我后面还能吃到大餐呢。‘新大陆’估计下了血本跟虚拟主播合作了，不然这个做饭技能效果不会这么好。要知道之前大家只能看着那个叫‘厨神’的虚拟主播做饭饱腹，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我们照着学做出来的味道又不对，真的惨。” 宁长生想到了当年灶君夫妇做的饭，不由地也点了点头：“厨神的手艺确实没话说。” 没猜错的话，晨夕话里说的虚拟主播‘厨神’就是真‘厨神’了，不过就像她一样被天道困在了一团数据里。 “你也关注了‘厨神’？难怪呀，看你刚才处理食材的动作很娴熟，爱好和技能加成才能这样吧。不想我，一个宅男加防护技能，虐心又虐身。或许我根本就选错副本了，异界领主不适合我。”晨夕叹了口气如是道。 宁长生拍了拍他肩膀，道：“也不一定，我们两方合作，守望相助，一步步来。” “也是。不过我以为这个游戏跟其他一样，最多待一个月就够了，所以就只买了一个月份的营养液，到时如果还没完成任务，我会被强制退出去。” 退出去的后果不用说都知道，强制终结角色。这么想，‘新大陆’还是很坑，让人牙痒痒。 “别担心，它一定有什么契机让玩家通关，不然大家不可能长期都待在游戏里。”宁长生道。 不过营养液的存在，说明了‘观众们’至少处于一个科技发展靠前的时代，跟她上一个世界有点相似，民众应该也缺少厨艺的传承，不知道其他的发展如何。她想继续套话，但是作为一个虚拟人物在直播上询问其他虚拟人物的存在，这本身就不合理，除非对方自己提起，她确实不好开口。 想到如今手段不知多厉害，竟能把众神困在一方，任人宰割的天道，宁长生不由的眼神一暗。但愿她的十二个哥哥和其他神灵都还好。 “你说的对，这游戏肯定有什么线索，明天我就去鹿力部落去探探情况，你也可以多留意一下深崖部落。他们位于丧尸王和兽人世界的交界，很多游戏会在这里设置一些突破点，没准可以加快你升级。就算你没达成副本任务，如果你游戏角色满级了，也可以算通关。” 知道宁长生没看攻略，晨夕解释得很清楚。 就听宁长生道：“你现在多少级？” “我刚进来嘛，用了下技能就5级了，不过6级开始就脱离了新手阶段，升级变得很难，50级满级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还是找线索快些。” “你种子那些……” “商店买的，我之前运气好抽到500财富金，花了大部分买了武器，剩了点钱就买了种子，想着到时候让兽人拿去耕种也可以提升好感。” 听到商店一次，宁长生眼睛闪了闪，最后没有说话。 两人又聊了一段时间后，都因为今天的运动有些疲倦，告别彼此去休息了。 第八十七章 猎尸 宁长生倒是对那个可以兑换物品的游戏商场感兴趣，不过也只能眼热地看着，她可不信奸诈的天道会给她那么大一个金手指。好在遇到了一个真实玩家，给她指明了方向。 种田。 时间是流动的长河，一切置身其中的生物都在缓缓推动演变的进程，但很多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动态的生命体上，忽略了在线型时间轴上也在不断变化的土地。土地，才是最神秘的生命玄学，掌握了土地的智慧，宁长生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些执着于争权夺利的种群差。 当然彻底掌握土地的力量很复杂，只是她连人族都可以统领几十万年，区区的土地运用之术还奈何不了吗？ 大地上的生物演替其实很有规律，从裸石到地衣逐渐形成苔藓，而后是草本、灌木，最后乔木取代灌木层成为最大的赢家。就发育成熟度而言，森林优先于草场。深崖部落周围的环境其实就是一个鲜明的时间演进，靠近悬崖是颇为贫瘠的裸土，稍远些是生长茂盛的牧场，再远一点是发展稳定的栎树林，以及成熟巅峰的崖下原始森林。 人为干预土地的演替不是不可行，毕竟这说起来也是物种的生存法则，否则也不会有烧土增肥的说法。不过到底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而宁长生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晨夕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一个月内必须完成通关，否则会被弹出系统判断通关失败，想也知道她不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就提前完成土地的驯化。想必这个游戏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加速，或者辅助玩家通关。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宁长生修长的指尖在依靠着的石椅上敲了敲，垂眸思考。 突然，她眼底闪过一阵白光，猛地站了起来。 “柴，你一会儿有事吗？”她找上了自己更为熟悉的猎豹兽人，询问道。 猎豹兽人被叫住，不解地挠了挠头，道：“没有，宁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有一个猜测，或许那个东西可以加速作物的生长，这样我们就可以快速耕种收获出食物，冬季也不会挨饿了。”宁长生一双微挑的凤眼亮着，如同沙砾中掩藏的珠宝，熠熠生辉。 猎豹兽人一听这话也激动了，宁长生对作物和耕种的了解程度毋庸置疑，至少这段时间他们就吃上了宁长生培育的各种蔬菜菌类，虽然暂时看来品种不多，但也是多出来的吃食，让他们免于挨饿，他们对她还是很信赖的。 “是什么东西？我需要怎么做？” 既然宁长生提出让他帮忙，他断然不会拒绝。 宁长生看了看四周，拉着猎豹兽人在角落说话。 “什么？”猎豹兽人听了宁长生的话后很反对，“不行的，太危险了。” “我只是想试试，万一是真的呢？你想吃山果、地果吗？源源不断的食物堆满部落的仓库，从此族人再也不会为了一点食物在冰天雪地里奔走受伤，甚至遇到不测，年迈的兽人也不会为了把食物让出来而生病死亡。大家安居乐业，和和美美多好。” 不得不说，宁长生这话很鼓动人心，猎豹兽人还在犹豫，又听宁长生道：“我只是想去昨天的崖底，你见识过我的武器的，对付它们不成问题，只要我们动作快，反应即时，它们追不上我们。” 没错，宁长生的目标正是丧尸晶核。没有莫名其妙的设定，存在即有意义，游戏公司不可能为了猎奇就胡乱把一堆毫不相关的物种放在一起。深崖部落离丧尸窝只一个悬崖的垂直距离，如果毫无意义也没必要这么设置。 而且晶核于她可以饱腹，于其它兽人可以治病，想来还有其它用途。 “行，再把海叫上，他虽然没有被认证为战士，但是实力和战士相当，有他在也安全一些。”猎豹兽人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海？”宁长生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就是之前和我一起的熊族兽人。” “哦，之前好像都没怎么听人叫过他。” 猎豹兽人解释道：“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据说海的父母是被血兽族害死的，就在海边。” 宁长生点了点头，“我以为他护送晨夕去鹿力部落了。” “没呢，是其它的战士护送那位大人去的，鹿力照顾感染尸毒的幼崽去了。不过现在应该也回来了，我去叫他。” 最后他们三人的固定组合偷偷溜出了部落，往悬崖底走去。 这次宁长生又找了很多石块放在随身的兽皮袋里，容量不小，还是熊族兽人特意找给她的，生怕她武器不够。不过这批石头的顶部都被她磨得很尖，如此更容易扎进丧尸的脑袋。而且她还让随行的两个兽人带上了由藤蔓编成的捕猎网和长绳，以防遇到进化型丧尸。 因为有了一次经验，宁长生三人下行的速度明显快上很多，在即将触底的山脚，宁长生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周围。 这次，她并没有感觉到上次那种窥探的注视。于是她朝猎豹兽人点了点头，后者点了点头，就见猎豹兽人将兽袋里的生肉块朝树林那边抛去。他的力气虽然不算大，但抛物有准头而且距离也远，恰恰扔进了林子里，惊起了一群飞鸟。 没等飞鸟的鸣啼消散多久，宁长生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尸气。 “来了！” 两个兽人对视了一眼，猎豹兽人把肉块往他们不远处扔，逐渐将丧尸吸引了过来。 这群丧尸大概等级比较低，转化的时间也不长，身上不像上次那个变异丧尸一般全是破碎的腐肉，看上去四肢还算完整，就是对上了为数不多的食物，它们的凶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一个个像野兽一般争夺起来。 宁长生还没有动手，继续让猎豹兽人用生肉把它们引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就在丧尸快来到他们脚下的时候，她终于动了。 手上的石块唰唰唰丢了出去，如同蝗虫过境，明明只一手在动，速度却极快，几乎只有残影，不过威力却丝毫不减，这才是真正的暗器，飞蝗石。没有一个落空，全都刺进了丧尸的脑袋。 然后两个兽人就看到宁长生一收手，与此同时，底下一排丧尸也随着横七竖八倒地了。 “咯——” 熊族和猎豹兽人纷纷看呆了眼睛，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高种姓’之所以站在顶端，果然是因为他们是上天的宠儿，就算沦落到凄惨的境遇，能力也不逊色其它。 “柴站在高处望风，海和我一起下去捡晶核。”宁长生道。 第八十八章 试验 熊族兽人力气大，但是视力不算好，跟着她下去砸脑袋更适合。而猎豹兽人身形灵敏，登高望远观察敌情很有优势。 对于这个安排，两个兽人都没有异议，隐隐中将宁长生当作了领头人。 “我找到了一枚！” 在砸开了五六具尸体后，熊族兽人终于找到一枚晶核，不由得惊喜喊道。 宁长生点了点头，她手上也有三枚，别看她长得斯文，她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文雅。一脚踩在丧尸的脑袋固定，一只手拿出磨好的长匕首，对着飞蝗石造成的伤口就劈下去。手起刀落，跟破西瓜一样把丧尸的脑袋开瓢。有晶核就刨出来，没有就换下一个，速度比熊族兽人快了一倍多。 只是他们后面再也没遇到晶核了，拢共就找到四枚，在宁长生看来并不算多，因为要拿去实验，实验就意味着失败率，四枚说不定都不够用。但她看了看天色，又望了一眼仿佛藏着吞人巨兽的原始森林，宣布撤退。 “宁，我们不多吸引一些丧尸过来吗？我看这次很顺利。”熊族兽人不解，便问了出来。他明显被‘丰收’的喜悦有些冲昏了头脑，现在丝毫不惧丧尸，反而想大展拳脚了。大概是跟着宁长生，对方小小的身体，却给他们安稳的依靠，一时忽略了野外潜在的危险。 “我们刚才已经耗费了部分体力和专注力，再继续往下，如果直接遇到进化型丧尸，可能会有所不备。而且，保不齐丧尸窝里的丧尸已经闻到我们的气息，要追过来了。” 一听到‘丧尸窝’，熊族兽人突然清醒过来，想起昨日被丧尸追逐的‘盛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好，我们快回去吧。” 等宁长生三人一走，昨天那个窥探宁长生的视线又冒了出来，嗅到了空气中残存的香甜气味，它通红的眼眸中闪过贪婪和暴虐。 不过对此宁长生一无所知，而是和两个兽人悄悄回到深崖部落，找了一间远离人群废弃了多年但通风和采光都不错的石室。 宁长生把那四枚晶核放在了石板上，朝两个兽人吩咐道：“你们能弄来石锅、水壶、木炭、细砂、粗纱、布、大量的水和山盐吗？我需要尝试一下。另外还需要一定量的蔬菜幼苗试验。” 石锅不是用来做饭，而是提纯岩盐。深崖部落的领地范围内存在着岩脉，往内开凿就可以轻易得到浅红色的山盐。不过因为山盐杂质较多，味道泛苦，并不受兽人欢迎，所以诅咒之地流通的盐大多是海盐，但宁长生不打算错过这个重要的自然资源。 海盐大多都是柴火煎熬或者风吹日晒，待水分蒸发后就可得到，山盐也可采取同样的办法。而且她之前看深崖部落的巫师正是用山盐净化晶核的，只是晶核洗刷去了金属色泽，如果她使用提纯后的山盐，是否能得到晶核液体呢？其实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她用手握住晶核，待其化水也可直接形成液体，但这是她这具身体最神秘之处，她暂时不想暴露出来。所以四枚晶核，勉强只够实验四种不同的研究手法，真的不算多了。 “好的。”熊族和猎豹兽人根本不过问太多，而是听从宁长生的吩咐给她找来了需要的东西。 当然，是背着族人悄悄在做，他们担心说太早宁长生的实验万一失败了，反而会叫族人失望。与其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们知道。 而且四枚晶核，这是多宝贵的东西，两个兽人不觉得自己运气能这么好找到这么多晶核，说起来全靠宁长生。实力加运气，人家想怎么处理晶核就怎么处理，要是被其它兽人知道了，指不定会想法制止，至少他找到的那枚可能就保不住了。之前幼崽受伤，就因为部落一枚晶核都没有，所以三个幼崽差点送命，救命的那枚晶核还是宁长生帮忙的来的。眼下看到宁长生手上这么多，说不眼红肯定是假的，而他们不希望族人和宁长生之间生隙，保密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他们所做的，宁长生并不知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先是将兽人们带来的山盐取出一部分，学着巫师那般直接将一枚晶核埋在其中，待其洗去金属色泽后，埋进了一块小草皮里。这草皮里有着几株韭菜幼苗，宁长生把晶核放在幼苗根部，让猎豹兽人观察韭菜的发育情况，自己则开始提炼山盐。 人类的盐业历史大多从海盐、湖盐开始，井盐都是发展到后期，钻井取盐开始的，像山盐几乎很难看到它的存在。对比其他盐种，山盐晶体大而粗短，从地下矿藏开采出来，是内海经过数百万年蒸发形成的沉积物，但提纯技术而言都是相差无几的。 宁长生让熊族兽人将山盐尽可能地碾得细碎一些，放入水中融化。然后把石质水壶去底，用布蒙住壶口扎紧，而后放入碾碎后的细砂、粗砂、烧的半透的木炭，分别是五分之一、五分之二、五分之一的比例，制成简易的过滤器，随后倒入盐水。过滤后的盐水倒进石锅里熬炼，水煮干后便得到了晶莹剔透的食盐。 看到那毫无杂质，晶莹透亮如雪花的盐，两个兽人都震惊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被兽人嫌弃的岩盐最后可以变得这么美丽。 宁长生率先尝了一口，嗯，纯纯的咸味儿，片刻后口腔却残留一股甘甜的余味，算得上是优质盐了。 于是对着身旁的两个兽人道：“尝尝看。” 两个兽人有些不敢下手，不过还是用手蘸取了一定量的白盐入口。结果没想到那盐一入口，他们就惊呆了。竟然没有苦味，一点都没有，比他们部落在外面交换的食盐还好！ “这这这……”猎豹兽人激动地指着雪白的盐末，说不出话来。 “后面部落也可以自己制，这样就不用在外面买了。不过眼前的我要用来试验，这些你们可以拿去给老族长看看。” 宁长生分了一小石碟的盐出来递给熊族兽人，后者拿起食盐，话也没说直溜溜就朝外面跑。 见状，宁长生摇了摇头，道：“柴，看好幼苗，不要错过它们的变化了。” “好的。”猎豹兽人被宁长生的能力折服，成了她实实在在的迷弟，交代什么做什么，听话极了。 不过他按照宁长生的吩咐仔细看了看幼苗，又对照了他之前刻在石壁上的标记，有些奇怪。 “咦？” 第八十九章 速生液 原本猎豹兽人在幼苗齐高的石壁上刻下了一个印记，可是转眼一看幼苗就窜高了，甚至枝叶粗壮了不少。他不由得伸出手拨了拨嫩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又在现在的高度刻了一个。转身对宁长生道：“好像有长高。” 不是好像，分明就是，就是他想不出理由。 宁长生闻言去看了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安定从容地拿出了第二枚晶核，将它拨进一部分盐末中，然后把它盖住。片刻后将晶核取出时，宁长生发现晶核周围都有了小的结块，微微湿润，但是不明显，可能时间太短的缘故。只是如果长时间侵泡在盐末了，最后化水也是盐水，无法直接用于灌溉。还是晶核太少了，她也不敢冒险怕浪费。 宁长生想了想，最后选择把晶核取出来，放到了剩下的一小部分清水里。其实实验一开始应该是所有晶核准备好了再同时放到草皮里，观察记录数据做对比研究，这样在同样温度湿度的情况下，其他干扰小，实验结果更精准。但她因为时间成本的原因不得不依序而来，这样出来的结果肯定有误差，但暂时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 大概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宁长生用棍子搅了搅清水，发现那晶核不规则的边缘开始变得圆润，体积也渐渐缩小了，她若有所思。思忖了片刻后，她把液体播洒了一部分在第二片草皮的幼苗上，与此同时直接将一枚未处理的晶核埋到了第三片草皮下，同样让猎豹兽人做记录。 而她则趁着猎豹兽人刻印记的时候，将最后一枚晶核直接放在了手上。半分钟的时间，那原本坚硬无比的晶核便直接转化成了一掊清水。宁长生也不怕浓度会不会高，直接洒在了第四片草皮的幼苗上，自己则蹲下来记录。 接下来，第一二四片草皮上的幼苗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快生长，尤其是第四个，明明开始的时间最晚，没想到长得却最快，齐刷刷从幼年起长成了青壮，把猎豹兽人看傻了。 宁长生抽出了系在身上的石匕首，贴近地面对着韭菜根部横割，这样收割对韭菜的嫩芽成长好。要知道韭菜是可以多次收割的，尤其是三到五年的生长盛期，产量可以达到巅峰。野生韭菜表现力自然没有人工驯化的完美，不过在晶核原液的催发下，竟意外地发现不错，至少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宁长生就割了三次。带着老族长风风火火赶过来的熊族兽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宁长生身边一堆的韭菜，眼睛都快跳出来了。 “这是刚才我们拿过来的草皮幼苗吗？”熊族兽人咽了口口水问道。 老族长还沉迷于宁长生精湛的制盐工艺上，没反应过来，楞楞地看向宁长生。宁长生朝对方勾唇一笑，明明娇小玲珑的个子，却有一股自信强大的气魄。 “老族长，我在试着调配植物速生液，希望可以加快作物生长的速度，这样我们就可以缩短耕种养护的时间，快速获得丰收。目前看来，结果不错。” 宁长生指了指身旁的四块草皮，道：“第一片草皮是直接用山盐洗掉晶核外表的金属光泽，而后埋进土里，对比外面普通种植下来的韭菜，它大概增速了十倍。” 十倍？老族长瞪大了眼睛，诅咒大陆的平民接受教育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大概是为了加强统治，对于每个部落的族长，集镇的贵族还是有派人接去进行普及教育的，所以相对其他兽人而言，老族长知道十倍是个什么概念。只是宁长生接下来的话，听得他满脸通红，青筋暴露。 “第二片草皮，嗯，肉眼可见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根部开始发黑，明显被灼伤。这是直接把晶核掩埋进土壤的后果，应该是尸毒的原因。第三片草皮是我用过滤后的精盐净化晶核后泡水，又把那水那来浇灌幼苗，明显，净化程度更高的晶核浸泡出的液体，即使经过稀释，也比第一片草皮的加速程度高，换算比例，它大概是普通的三十倍。至于最后一个……” 宁长生停了下来，眼睛直视老族长，语气缓缓地道：“净化后的晶核原液，生长速度是普通的一百倍。” 一百倍的加速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半亩地就可以让整个深崖部落渡过一个时长四个月的寒季。一亩地是667平方米，半亩就是一半。当然量也挺大，半亩地可以种2000颗的黄瓜或者900颗的辣椒，韭菜发育起来就跟牧草一般，单行栽植的话也不少了，对晶核需求量自然也大。 对比起来，更经济划算的是第三片草皮用稀释的晶核原液浇灌的方法，不过也不知道晶核原液的持续效力如何，如果能保持很久的加速，也不妨可以使用它。只是这就可能暴露宁长生的能力了。 原本她还想遮遮掩掩，不过看到实验结果，她觉得适时显露自己的能力也不错，像老族长和巫师这种精明的肯定也猜的出来，甚至还会因为她的价值为她保守秘密，所以，她不亏。 听了宁长生的话，老族长瞪大着一双牛眼。哦，对，老族长正是牛族兽人，不过是牦牛族，在耕地上并没有天赋。他脾气和蔼，实力也不差，慢慢从战士成为了一族之长，很受人爱戴。当然别以为人家牛族就是任劳任怨的老好人，真发起狠来也是蛮横的，不然怎么会有牛脾气的说法。对宁长生所说的话，他不是没有反应，深深地看了宁长生一眼，便吩咐熊族兽人去叫巫师，只他一人，且严肃叮嘱了在场的两个兽人保守今天的秘密。 “您……” 其实对宁长生老族长一开始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她是高种姓又如何，毕竟只是个被流放的幼崽，对他们部落造不成多少威胁。可是现在看来，宁长生远远不止如此，既然拥有这么大的能力，为什么还会被王城驱逐？他们借助了她的能力，会不会受到牵连？ 第九十章 同伴 宁长生猜到对方的顾虑，只是道：“老族长不用想太多，这是我刚尝试做的实验，没人知道，就算真的重合了，那也可能只是运气。”自然不会有人过来追责。 “虽然我只是暂时借助在这里，但在这一天，我就是深崖部落的一份子，尽我所能帮助大家。部落的生活条件改善了，我的日子也会过得更顺畅，不是吗？” 老族长点燃了他的卷烟，狠狠地抽了一口，把烟吞下了肚，正准备说话，就被走进来的人影打断。 是一身麻衣的巫师乌蛮，只听他道：“既然阁下都这么为我们部落考虑，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老族长说的。老族长的顾虑他如何不知，只是深崖部落确实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再想不出新法子，他们恐怕真的要散了。而部落里一堆老弱病残，真的散了就没命活了。就算他前面可以用他的药种和其他部落交换粮食，可下一次呢？没有下一次了，他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我当年遇到一堆麻烦，深崖部落也不怕危险救了我。” 他其实最开始并不怎么欢迎宁长生，因为他自己就是麻烦，所以知道一个麻烦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危机。可是宁长生比他厉害多了，还给部落带来了生的希望，他不希望老族长错过。 “行！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供养者，就算全部落的人都死了，也会保护您到最后一刻。” 老族长最后拍板决定了，今后不管发生什么，宁长生都是他们拼死保护的那一个。今日她助他们生，来日他们也不会让她陷入险境。就跟他们祖祖辈辈那样，谨守承诺，即使远离家园也不悔。 对老族长们慎重的态度，宁长生挑了挑眉，可能她心底还是利益羁绊为首，没想到对方把她提到了这么个高度。不过这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她也没理由拒绝就是了。 “这些加速生长液是用晶核制造出来的，暂时不太适合流传出去。至于制盐，马上寒季也快到了，不如让部落的人狩猎的狩猎，其他的人都跟着开始种植，先把食物存储足够。多余的，等后面拿出去交换毛料，免得部落里的老人幼崽受冻生病。”宁长生也不藏私，直接说明了加速液的由来，并规划好了后续的物资安排。 没想到宁长生这么直白点明加速生长液的核心，老族长和乌蛮倒是都承了这份情，后者开口道：“只是不知道速生后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旧有神农食百草，可宁长生却不用尝，她是初代神灵，先于神农诞生成神，对土地的感知力自然非同寻常。即使现在成了一堆虚无缥缈的数据，她也能断定什么可吃，什么有毒。当然，她也说不出理由。 “无毒，可食，甚至营养物质高于普通韭菜。不用问我原因，我也说不出来。”宁长生直言道。 闻言，乌蛮看向宁长生的眼神有些古怪变得难以捉摸，轻轻叹了句：“难怪啊，原来你是……” “什么？”宁长生抬眸，不大明白乌蛮话里的‘难怪’是什么意思。 后者却没有解释的谷欠望，只道：“既然现在加速生长液出来了，我们的开垦计划也可以开始了。到时让战士先去土地前面把宁大人说的沙棘栽种上，一定程度阻拦丧尸和猎食动物，再开荒种谷物吧。加快速度，我们可以赶在寒季到来前就收割谷物。至于谷物的种子，我们可以跟其他部落的人购买。” 他们部落现在不缺蔬菜，反而对谷物的需求更大，毕竟这东西才扛饿。 “另外看看能不能捕捉一些羊羔和小野牛过来，我们驯养。之前是人力和食物都不够，现在我们可以催生牧草养他们了。” 寒冬难捱，但是他们可以为牲畜开凿洞穴住所，再让人守着，烤火升温，倒也不是养不了。 有了计划，一切也就按部就班开始推行。 老族长给全部落开了会议说明后，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氛围陡然一变，尤其那些被叫上了跟着宁长生去崖底捕猎丧尸的部落精壮们更是激动非常。知道了宁长生的功绩，他们对她燃起了个人崇拜，加之本来世代教育下的阶层观念，宁长生简直成为了深崖部落里默认的第二个族长，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见状，宁长生不由得失笑，觉得她可能走错副本了，按照这个节奏，下一步就是开疆辟土吞并旁边的部落，分明就是晨夕的‘异界领主’。作为一个‘npc’，抢了玩家的剧本，真是不好意思了。 本来宁长生也只是觉得好笑，没想到没等深崖部落进入农耕时代多久，还真有人找了上来。 “有甲族的朋友，你们来到我们领地有什么事吗？” 守在了望树上的兽人战士看到荆棘丛里的动静，和同伴赶了过去，结果发现了一个有甲族人正抓扯着刺入自己身体的荆棘，混身狼狈。 有甲族没想到自己第一道门槛还没进去就被人发现了，心虚地眨了眨眼，垂头丧气地道：“我想见见你们族长。” 战士们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瘦弱得仿佛风吹就倒的有甲族人，最后还是遣人把他带了过去。 “你们想回来？”老族长抽着大烟，坐在火堆旁看着有甲族人像饿死鬼一般抱着食物猛吃，徐徐开口问道。 有甲族把石碗舔得干干净净，最后打了个嗝，才想起来今天的大事，故作镇定地点头道：“是的，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祖上开辟的地方，如果不是当年的意外，也不会被你们捡漏。” 说这话的时候，有甲族眼神有些飘忽，虽然这事儿是真的，但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没道理现在还扯这个。只是他们也实在过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养活不了大家，他也不会这么腆着脸上门。 “当然我们不是让深崖部落离开的意思，只是我看你们深崖部落的人也不多，并不是装不下我们。” 老族长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了眼，道：“以有甲族的能力，重新开辟住所并不难。” “那必须，只是…只是……” 有甲族人有些着急，犹豫了很久才闭着眼说到：“我们养不活自己了，想并入到深崖部落。” 老族长还没说话，就听到一阵女声先至。 “哦？要我们接收你们，你们可以给我们带来什么？”这时候，宁长生从外面走了进来，如是问道。 有甲族人循声看过去，发现这新冒出来的人是个高种姓，不由得愣了愣，又听宁长生道：“我们总不能用族人辛苦劳动得来的东西，白养你们吧。” 第九十一章 合并 宁长生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有甲族人和深崖部落的兽人外貌区别还是有些大。至少眼前这个成年的有甲族人个子并不高，一米五六的样子。表皮附着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光泽，仔细一瞧，那光泽还是由细小的鳞片组成，脊椎的地方鳞片变大加厚形成深青色的壳状物。脑袋倒和人类极为相似，不过耳朵很袖珍，像一朵指甲盖大小的木耳嵌在脑袋上。 说奇怪也挺奇怪，勉强还算和谐。 “这是？” 有甲族人赶紧起身，看着眼前的高种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听说深崖部落被贵族统领了呀。 不过也是，草原上流传的最艰险贫瘠的地方就是深崖部落，只能靠着采集狩猎为生，穷困潦倒。可是他亲眼看到深崖部落外围茂密的农田，还有围栏里闲散度日的小牛羊，可半点看不出这个部落即将瓦解的凄惨模样。 看来流言真的不能信，也幸好是他过来先打探消息，不然到时候他们一堆人直接杀过来，指不定别人深崖部落以为要抢地盘，发生暴力冲突他们可打不过。 老族长解释道：“这是暂时居住在我们部落的宁大人。” 对待外人，他们没必要强调和宁长生的关系密切，否则会引起怀疑，不如显露得生疏恭敬一些，这比较符合兽人世界数千年的阶层观念。 “哦哦，宁大人您好。”有甲族人看到宁长生后明显拘谨很多，两只带着尖锐指甲的手不停地搓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长生走近火堆，随手丢了个长条红薯进去，准备一会儿吃烤地瓜，加速生长液丰富了她的食谱。而后她转身问道：“你们过不下去为什么找上深崖部落？按说草原上富裕的部落很多。” 他们虽然最近农耕畜牧搞得风生水起，但仅限于深崖部落的人知晓，这里位置偏远，其他部落的人并不怎么会过来，加上还有随时站在了望塔上观测的战士，没理由会把消息泄露出去。 有甲族人微微垂着头道：“祖上的渊源，这个地方曾经是我们有甲族人开凿的居室，想着过来的话或许深崖部落可以看着石窟的份上让我们加入。而且听人说深崖部落也不……富裕，所以我们想着两个部落合并说不定……” 这是实话，不过谁能想到真正的深崖部落原来根本不穷，甚至比集镇外围的部落还强上几分。现在看来人家根本不会接收他们这群拖后腿的，哎，本来以为是两方弱势群体的合作，现在想来铁定没戏了。 看到有甲族人变得消极的情绪，宁长生环臂依靠在石椅上，突然道：“你们有多少人？擅长什么？” 这么尖锐的爪子很适合开山采掘，后续深崖部落要想发展盐业必然少不了帮工，眼下正好送上门来，宁长生颇为高兴。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耐力和力气如何，毕竟采岩盐既需要技巧还需要体力。 话落，就见原本满脸失落的有甲族人猛地抬头，看向宁长生，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看了眼深崖部落的老族长，见对方点头没表示拒绝，他心底隐隐燃起希望。 “我们部落人口不多，现在还有三十六人，两名战士，十五个青壮，七名幼崽，十二个，呃，老年。不过大家都还能做事，就算腿脚不方便也能帮着部落做一些手工活。如果不是我们那里出现了一个中阶丧尸，我们可能都不会离开。” 说到后面，他底气却越来越不足。实在是因为他们部落老年人口太多，可是谁能忍心抛弃他们呢，都是自己的亲人。 至于擅长的，老实说他自己也不清楚。其实对比其他兽人，有甲族厚厚的甲壳使他们避免了很多被丧尸咬伤直接转化的风险，而且他们挖洞很快，真的遇到丧尸了就地打洞也可以避开，这算是很大的优点了，但中阶进化型丧尸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宁静。 沦落到现在的地步还没放弃幼崽和老人，保留着底线，宁长生对他们印象更好了些，不过对方嘴里所说的中阶丧尸引起了她的好奇。 “什么样的中阶丧尸？”她问。 “对方不仅速度、力量增强了，还拥有我们有甲族人的利爪，估计是我们哪位祖先尸化变得。一爪下来，再硬的石壁也能被打穿。明明我们已经住进了洞穴最深处，早上起来还能看到外面残存的爪印，吓得人够呛。而我们武力值又不够捕杀对方，最后只能趁着那丧尸中途猎食去了灰溜溜地搬迁。也幸亏我们跑得快，不然灭族也极有可能。”有甲族人知无不言，说得也详细。 “没有能对付它的人吗？万一它追过来了呢？”宁长生敲了敲手指，问道。 “我们不行，但远一些是血兽族的领地，他们可以解决。不过如果丧尸没有进入血兽族的范围，他们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我们还是得走。” 大概说的话多了，到了后面有甲族人放松了些，口气轻缓地道：“丧尸追是追不过来的，它们视觉严重退化，靠着嗅觉和听觉捕食。我们走的时候特意在后面撒了充满异味的粉末虫草，勉强掩盖了我们的痕迹。”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血兽族的领地离深崖部落有着不短的距离，她也不用担心那个进化型丧尸追过来。有甲族人虽然不多，但毕竟也是劳动力，要想把深崖部落快速壮大发展起来，就必须要人口，还得是能被他们掌握的人口，有甲族很合适。 她看向了老族长，后者接收到她的讯号后连连点头，一副随她的模样。说起来宁长生现在也是深崖部落隐形族长的存在，她也不跟老族长客气，直接对有甲族人道：“不是不能让你们住进来，我们不仅可以提供住所，还能给你们食物。外面的农田你都看到了吧，很快它们就会丰收，寒季来临绝对不会让大家饿肚子。不过，你们并入我们不是以弱者难民的身份存在，大家都是平等的，为建设部落而努力，你们也必须参与劳动才可以。” 她不喜欢那种恃弱行凶的人，弱不是占去大家资源的理由，相应的她喜欢付出与收获的因果循环。 有甲族人一听激动地蹦了起来，“没问题的，我们部落都是群踏踏实实的人。” 等有甲族人一脸兴奋地去给族人引路过来的时候，老族长好奇地问宁长生：“您不怕他们不服管教，和深崖部落合不拢吗？” 宁长生笑容有些淡，道：“那说明规则不够强，真的强大足以束缚一切。” 这是天道教会她的道理。 第九十二章 规划 如果从宁长生在这个世界睁开眼那日算起，那么为期一个月的游戏时间目前已经过半，好在她对自己的走向也渐渐有了头绪。 在她的运作下，深崖部落成功实现了采集时代到农耕时代的跨越，并且在加速生长液的帮助下，收获满满。原本空旷的粮仓现如今已经堆满，甚至还占据了旁边的石室。蔬果类型丰富，加上驯养的牛羊，至少深崖部落的温饱问题得以解决。 经济上，有了有甲族人的加入，山脉深处的岩盐得以开采，再运用宁长生教授的制盐技艺，深崖部落获得了源源不尽的精盐。盐，无论在农业时代还是工业时代都是经济重心，占据了盐山的深崖部落未来发展必然可期。 现在摆在宁长生面前最紧要的事在于如何推动深崖部落的整体发展。 宁长生咬文嚼字，发现这个世界的背景‘新大陆’隐约在强调一个‘新’字。何为新？用斧砍柴，革新更新也。更新生产和生活方式，加快历史演变进程，才是她的终极目标。她一个初代神灵，难道教人耕种就可以糊弄下去吗？她可没这个脸，要弄就弄大的，更新换代。只是这是个很大的命题，首先得从小入手，着眼当下。 常言道，安居乐业，要想获得安乐美满的生活首先得拥有安全的住所。 华夏人讲究相地，靠山近水面开阔，选择最佳的风水布局以宜居。深崖部落悬于崖壁之上，很大程度来讲这就不是一个适宜的住所。蜀南僰人悬棺极具盛名，不过人家那是葬先人，活人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但偏偏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了就是如此，宁长生无法做大的修正，只好在这个基础上加以调整。 她在石窟内部的功能分区上重新调整，将聚散大厅单独划出来，作为室内广场活动空间，在其中布置了一些小型运动设施和无障碍设计，方便各个年龄阶层的兽人在其中运动。同时在洞穴排风口边缘设置了泥灶，用于集体烹饪。现在深崖部落荤素不缺，食物的制作方式自然可以更加多样。以往他们都是烤制，但长期下来不利于身体健康，宁长生便教导他们熬汤煎煮，同时制出石磨研磨谷物弄出面粉，有了面粉饮食形式上又得到更新，所以深崖部落极其快速地进入革新阶段，并且没有半点反对之声。 左边朝阳避风的区域宁长生把它改为居住区，深嵌在山崖深处的房间都闲置了，毕竟黑暗无光的环境并不适合人居，她只留下最外围可采光的窄口洞穴作为兽人门户，不够的就让有甲族人动工往下开凿。这样一排排罗列下来，竟有些像现代的集合式住宅了。开敞透亮，没人不喜欢。 至于右边背阴处则改建成室内生产区，主要做菌类生长室和幼苗培育区。扣在崖壁上的螺形木质构筑物则成为游憩观赏塔，丰富部落兽人的生活娱乐方式，夏夜也可以乘凉枕风入眠。当然，它还是不可多得的防卫了望塔。 处在石壁深处闲置的那些房间也没浪费，宁长生将石壁打通形成工坊车间，又根据兽人的特长将其划分为织物组、工具生产组、制盐组、食物加工组，在深崖部落内部形成良好的产业循环，衣食住问题完美解决。 内部最大程度得以改善，但深崖部落对外依旧存在着诸多弊端。整体而言战士人数所占比例过低，随着耕地和牧场面积的扩大，日常巡逻守卫已经日趋紧张，安全隐患大。而且虽然用荆棘带隔离了丧尸，也难保未来没有变异型丧尸闯进来。 宁长生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向旁边的部落抛出橄榄枝，邀请他们并入深崖部落。 核心技术掌握在深崖部落兽人手中，他们也不用担心与后加入的兽人相比竞争力不足。而合并带来的好处就是人口和安防，人越多劳动力也就越多，可以成为后期经济发展的储备力量。而且就算战士人数太少，到时还可以按梯级划分人口层次，青壮年做战士补充，教授他们体术，经过刻意的训练其实很大程度上可以让身体素质普通的兽人达到战士的水平。 要说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宁长生倒也不虚，她天皇氏治人几十万年且深得兄长们的真传，直接分权管理，合并的部落选出族长和战士头目成为新的联络人，转交责任，当然也不会让他们流连于权力的斗争中。欲求是怎么来的？那就是太闲了，闲了就容易想太多。所以她要让这些人忙起来，忙得每天除了吃饭都在参与工作，下工了倒头就睡，每时每刻都很充实，绝对没时间争权夺利。 因为是在游戏中，宁长生作为npc其实并不需要怎么休息，连带着那些同意和深崖部落合并的部落也有趁着夜色搬迁过来的。所以不到五天的时间，深崖部落便融入了周边六个部落，人口从以往的几十人陡然发展至五六百，俨然形成了小型聚落城镇。 在宁长生的安排下，一群人风风火火开始为生活而努力，宁长生的秘密也成为了大家的秘密，没人对外泄露招惹麻烦。 忙完生产忙工业，各类产出后自然要消耗，但产量太多了怎么办？唯有出售。而出售就得有运输，运输又需要出行工具。虽然深崖部落及周边区域较为平坦，但再远一些就是丘陵和山地地形，推车并不方便，这时候就需要能抗动货物速度又快的坐骑。 好在老族长腆着脸到其他部落到处找人，终于用食物和精盐换来了马匹，数量还不少，个个毛光水滑、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优秀的交通运输工具。 只是区别了地球，这片新大陆有着数量庞大的丧尸，指不定在哪儿窝着，等你路过突然从林下钻出来咬你一口，没有及时救治的话性命堪忧，让人防不胜防。 这时候乌蛮拿出了他的祖传药种，他和宁长生鼓捣了很久，最终推出几种药粉和药剂，其中就有屏蔽丧尸嗅觉的。每个兽人随身一包，就算打丧尸身边路过他们也不会被发现，丧尸将他们视如无物。 宁长生从没想过消灭丧尸，时间不允许，也没必要。她不是救世主，任何物种存在了那必然有存在的意义，就算它们会逐渐吞没其他种群，那也是生物演替的过程。 等一切都按照她的安排运行时，一个月之期也到了。 第九十三章 开拓副本 没有时钟，宁长生也就无法确认究竟什么时刻恰好就是她一个月前抵达‘新大陆’的时间，但是冥冥之中在一个下午，依靠在石椅上的宁长生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热力从她脚底往上涌，整个人好像进入了蒸笼一般，四周也变得雾茫茫一片。 没等多久，她的耳畔就乍然响起一道男声。 “主播宁长生顺利通关，是否选择开拓副本？” 男声应该是某种语音设备调制出来的，嗓音很平，带着明显的钝感，和寻常人说话不太一样。宁长生听罢面色平静，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她通过，便道：“不选的话有什么后果？” “没有严重后果，只是继续进行可增加积分。”对方答道。 “积分有什么用？” “排行榜根据主播拥有的积分数额由大往小排列，榜单越靠前获得的关注越多。” 宁长生抬眸，“没有关注会如何？” “一周内观众累计人数少于50，将会关闭直播房间，房间所有人被清除。” 好的，她明白了，意思就是如果观众少于平台规定的数量，那么她这个主播就会被清空数据，真正和天地融为一体。天道真是好样的。 想到这里，宁长生气的牙痒痒，又拿规则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一步步来。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当前积分为0。” 听到这个答案，宁长生不由得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之前并不受观众欢迎，差点被工作人员清除，但零分党还是让她有些不快。 “选择开拓副本的话，可以得到多少积分？”她问。 “积分根据主播在游戏中停留时间计算，多待一天可获得3点积分。” “现在积分排行榜上第一名是多少积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解答她些许疑问的，宁长生自然是有问题便问。她对积分没概念，必须找一个参考物。 对方回答道：“榜单第一名是武神后土，总积分三千五百二十六万。” 分高得吓人，但是宁长生却没想到他们所说的武神是后土。 要知道神域里神灵遍地走，几乎隔几个时代就会有新的武神冒出来，有的是先天册封的，比如司天之厉的西王母，逐鹿之战中与黄帝交战的蚩尤，助大禹治水的龙神应龙，上古女仙九天玄女，火神祝融等。后天的便是人间帝王册封的姜太公姜子牙，修道飞升的斗姆元君，紫微大帝提拔的天蓬元帅，也都是武神。 而后土却是大地之母，掌阴阳，育万物，是天皇氏之后主宰大地的女性神，甚至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天帝，不过她在位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常常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说起来后土还是和宁长生他们兄妹十三个同时期的神灵，土地孕育而生，人族更喜欢将她塑造成端庄的和蔼的女性形象，她和武神还真的差老远。 宁长生很不解，便问道：“武神为什么是后土，没有其他吗？男武神呢？” “后土就是男武神。” 闻言，宁长生有些恍惚，赶紧追问道：“那女武神呢？” “没有女武神。” 听到这个答案的宁长生沉默了，她发现这个系统里面有些东西还是有一定的修改，那到底只是她被困于这里，还是众神也在，不过身份转换了一些呢。 “每个主播都是被隔离的，彼此无法进行交流吗？” 她还是问了，也不怕所谓的观众发现不对劲，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获得三千万积分以上的主播将成为独立的个体，享有自由交流的权利。” 宁长生点了点头，这个自由也就是交流的自由，看来他们依旧没有摆脱天道的控制，说不定还在想办法，她最好尽快和他们交流，才能确保自己所想的究竟对不对。 沉吟了很久宁长生开口道：“我选择开拓副本。但是否可以根据我的主观意向随时退出？” “不能。”对方答道。 她就知道。可是为了永生，她不得不做选择。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新大陆’？” “系统评定通关即可。” 宁长生垂眸，“开始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问现在她房间的观众有多少，赶紧追了一句“有多少观众在看我直播？” “327人。” 伴着机械般的男声，宁长生再度回到了‘新大陆’。 吃着兽人厨师做的卷着各色蔬菜的辣味煎饼，宁长生思考了片刻，而后走向了老族长所在的石室。 “您打算去鹿力部落找晨夕？可是部落里的战士大多都去售卖物资了，恐怕没那么多人护送您过去。”把烟斗往石头上敲了敲，老族长如是说道。 之前听从宁长生的计划安排，部落里身手好的兽人都加入了游商队，如今出去贩卖精盐和食物了，留下的战士仅够部落日常巡游，宁长生作为深崖部落的核心人物，安全问题自然是首要的考量，现今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老族长并不太赞同宁长生出去。再者时间久了他也品出那个晨夕有点不对劲，不想宁长生与他过多接触，生怕她吃亏。 “我身上有足够的毒药，不用担心丧尸和兽人，实在不行让柴和海和我同行也可以。晨夕那里还有大用处，我想去看看。” 宁长生没想到现在她都有327个观众了，虽然不知道这个观众人数在主播中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但总比她饱受批评的初次直播情况好得多，说明她现在的路线对了。既然如此那她就继续走下去，渐渐吸引观众过来。 老族长通过这一个月和宁长生的相处，也知晓对方志向不低，肯定不甘于现状，但人家确实有真本事，不然他也不会把部落实际管理权交给对方，所以最后也没阻拦。 倒是宁长生出发前叫上猎豹和熊族兽人又下崖了一趟，弄了五枚净化后的晶核，又让他们装了几袋谷物蔬菜和自制的腊肉香肠。当然，兽人厨娘做的易保存的食物也没落下，毕竟是经过她这么多年享乐生涯教导出来的，原始世界第一份。他们找了三匹马驮运，这才慢慢悠悠朝鹿力部落晃荡过去。 第九十四章 拜访旧友 宁长生被鹿力部落的人带着去找晨夕的时候，晨夕正一脸愁色在发呆。 “巫师，深崖部落的人来找您。” 尚未成年的雄性兽人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惊醒了晨夕。 后者抬头一看，竟然是快一个月没见的宁长生。 大抵是日子过得顺畅，宁长生身上多了几分圆润，不复最开始的单薄，皮肤也养好了，一派洁白无瑕。明亮的眼睛下方带着淡淡的薄红，如同天边的霞光，气色十分不错。原本那剪得参差不齐的狗啃短发也长长了，毛绒绒的短发绑成短揪置于脑后，倒有几分活泼。 不过模样随显小，旁人对她的尊重却半点不少。 那熊族兽人和猎豹族兽人紧紧地贴在她身后，立得笔直，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眼睛不放过丝毫威胁宁长生安危的存在，瞧着跟国王的亲卫一般。 “嘿，你们怎么来了？最近还好吧？”晨夕起身走了过来，将宁长生迎进了他的帐篷，又给他们三个添了一杯奶茶。 宁长生也没拒绝，抿了口熬煮好了的奶饮品驱除身上的寒意，才开口道：“都挺好的，我们种的东西都丰收了，就带过来一些让你尝尝。” “那感情好。” 晨夕笑着搓了搓手，看着被两个兽人卸下来的一堆麻质大口袋，随意打开了一个。 “这些蔬菜看着个头就很大，你们养护得很好呀。啊，还有小麦，这么快丰收的吗？”他回过头看向宁长生，如是问道。 宁长生随口道：“找到了一些法子加快它们生长。” 晨夕愣了愣，以为是宁长生之前在商店购买的什么药剂，也没奇怪，“那你想得还挺周到了，不像我，花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都不够用了。还好之前氪金了，不然得凉。” 他说完又继续拆下一个口袋，腌制肉类和烤肠，闻到淡淡的松香味儿，他口水瞬间就流了下来，“这就是食神以前直播做过的香肠吧？真香，一会儿我叫人煮上一些，再用它炒个菜，能好吃上天。” 他以为宁长生都是关注食神的同好，半点没怀疑这些食物的由来。倒是看到了一个罐子里的精盐，和窝在精盐里的一个木盒子，他诧异地看向宁长生，“这是？” “深崖部落有盐岩矿，我教了他们提纯技艺，弄出来的精盐。至于里面的小盒子，你打开瞧瞧。”宁长生语带神秘地说道。 她这话还真吸引了晨夕的注意，后者好奇地拿出了小木盒，解开了上面的系带，直接打开盖子，下一秒，他满脸惊色地赶紧关上盖子，“这这这……” 下面的话不方便其他人听，晨夕便让其他兽人都暂时离开一下，他在鹿力部落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至少他周边的兽人都走光了。而跟着宁长生来的熊族和猎豹族依旧不动，在接收到宁长生的示意后，才点头出去，不过也没离开多远，就在一个宁长生可以随时呼叫他们的地方。 “你手上有很多能量石？就是这种净化后的晶核。”他问。 宁长生却摇头，就在晨夕有些失望的时候，却听她道：“有多少的晶核，我就可以制作出多少这样的能量石。” “你在商场买的技法？不对呀，要真有这种技法的话游戏就没什么玩儿的了，这可是支线剧情。难不成你遇到npc了？”宁长生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很多细节上都可以看得出她还懵懵懂懂的，只是晨夕没想到原本以为的青铜转眼变成了王者，这设定也过于玄幻了，他只能往npc上猜。 宁长生摇头，“没遇到npc。” 因为她自己就是npc。 “只是无意间发现的。能量石有什么用？” 晨夕不知道该夸宁长生运气好，还是叹自己运气不佳，只道：“很多玩家都以为‘新大陆’的游戏背景是远古，但其实它是未来。人类因科技战争自取灭亡后，地球生态也被摧毁。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恢复，重新演化，有了全新的物种，也长出了类人的生物，社会制度也随之诞生。” 原来还有这一遭，宁长生有些意外，又听晨夕说道：“全新的人类意外的发现了曾经的文明，其中有聪明的人将那些遗迹复制了出来，重新投入了使用，这就是‘新大陆’科技的由来。能量石是催动那些机器的能量来源。” “这么说已经有人掌握了制作能量石的方法了？”宁长生问。 “有的，就在王城里，不过是皇族。”在诅咒之地，能遇到皇族的机会根本不用想。所以晨夕愣是想不到竟然被宁长生这个菜鸟误打误撞找到了，这种功绩，估计都可以直接晋级通关了吧。 宁长生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问道：“皇族有什么特别的传说吗？” 晨夕还想说自己又不是说书的，哪儿知道的那么多，但偏偏他之前还真从设计游戏的哥哥嘴里听到过。 “发现曾经的科技的人正是皇族的祖先，最先复制应用机器的依旧是他们，他们一族占据了先天条件，所以一代代都成为了‘新大陆’的管理者。不过听说他们头脑聪慧只是人口单薄，也不喜欢出现在人前，大多是交代侍从，再由侍从吩咐大臣。这种人设一看就很npc，也不知道有多少玩家直接找了过去，这游戏唯一的不好就是隔绝性，也不会有大喇叭通知谁谁谁通关了啥的，就跟真的被丢进这个世界了一样。” 宁长生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到底没有露出来，反而问：“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一个月快到了吧。” “卡在35级，怎么也上不去。”晨夕抓了抓脑袋，气愤道：“血兽族还真不好打交道，明明是互利共赢的事情，他们却没有半点兴趣，我就只能管着这一亩三分地。再成为管理者又怎么样，地方小人口少，算什么领主呀？” “你们部落现在多少人了？”宁长生问。 “一百多快两百吧，原本也就几十个兽人，也是发展农业慢慢吸引其他部落的人过来的。”其实说到这里晨夕还挺骄傲的，至少自己的到来提高了鹿力部落的生活水平，让他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也随口问了句同伴，“那你们呢？” “四百多了，之前合并了五个部落。”宁长生语气平平地道。 “什么？”晨夕惊到了，“你怎么做到了？” 第九十五章 沙盒游戏 “用你给了种子，加上加速生长液，有足够的食物就吸引来其他部落了。你知道的，深崖部落的人少，安防力量也少，又住在丧尸窝旁边，我必须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可…我们也发展农业呀，没见那么多人靠过来。”晨夕有点气，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菜鸟了。 “除了耕田我们还养了一堆牲畜，加上制盐，又组建了游商队出去交换物资，也带了很多人过来。” 想了想，宁长生还补了一句，“多亏你当时告诉我想弄航海经济，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建立游商队” 晨夕：…… 一个生活玩家比他玩得都大，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 好在他也不是小气的，虽然感叹对方的能力和运气，却也佩服人家的手段，至少不像他，想的美好，实际着手却很难。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宁长生问道。 按晨夕的说法，时间一到，他就会被踢出游戏，闯关自然失败。 晨夕叹了口气，道：“我正愁着呢，我感觉我晋级的突破口在于血兽族，可是时间不够了。不然我们互相报个联络号，出去联系？这游戏都不能添加游戏好友，好不容易遇到个玩家，不容易呀我，等下次‘新大陆’正式开放，我们再一起玩儿。” “这么久了你都没遇到其他玩家吗？”宁长生挑眉。 “还真没，可能我们这里太偏了，或者其他玩家不喜欢种田生活。毕竟是沙盒游戏嘛，大家选择很多。” 晨夕虽然不算新手，但他性格比较佛，玩的游戏大多都是比较平和的音乐、冒险类，动作、攻略型的都不太擅长。沙盒游戏没有故事线，玩家的自由度高，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方向。晨夕这次选择了少有的宏图大业，结果现实教他做人。 宁长生咀嚼了‘沙盒’这个新学到的这个词汇，说道：“那会不会其他玩家潜入不同的地域，有的潜入海底，有的埋伏在丧尸群，有的去王城玩国王的游戏？” 既然晨夕可以选择成为高种姓，其他玩家也可以选择其他种群的身份。 晨夕听了宁长生的问题挠了挠脸颊，“你不说我还真没仔细想过，也就是大家可能站在对立面了。妈呀，这是生存游戏吗？谁活到最后谁赢？” 想到这里，晨夕一下子紧张起来。射击，射击他不行，格斗的话，他也只买了个防身的技能。余外的都另外花钱买的生活工具，他得赶紧买点防身用具才行。 宁长生心思转了转，开口道：“生存游戏只能有一个玩家活下来？” “不一定，看游戏设定，只是我进来前看介绍，‘新大陆’还没有定性。不过如果真的是只能活下来一个，那我们都得小心了。有些人玩起游戏真的凶残，我以前玩过一个，好不容易造了个屋子，开门就被队友打死了，简直是道德沦丧，吓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人嘛总有一些贪婪和残忍，只是生活给了不同的下限。过得好的人心态祥和，自然也就把这些深深埋在了心底，但过得不好的，每天为生存奔波的，就说不定了。而游戏作为脱离现实的存在，更容易让人释放出真实的本性。要真的有玩家成为了他们的敌对方，凭着可以随时添加装备的游戏商场，宁长生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现在她握在手里的不过是四百多的人口，其中只不到一半的青壮，其次是食物和精盐，价值高的是应对丧尸和祛尸毒的药物，加速生长液，以及能量石。偏居一隅还算过得下去，可如果其他玩家已经统领一族还要攻打过来，那她的力量还太弱，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附身的这具身体估计和王城的皇族有关，她或许可以考虑争夺兽人世界的王权，这样至少兽人都归她统治，应对其他种群的攻势也无所畏惧了。只是王城情况更为复杂，麻烦也太多，而且真的有野望的玩家肯定早就奔着王城而去，她现在过去太迟了。 不过诅咒之地的兽人也不少，越原始的地方，人口产生的作用也越深远。诅咒之地种群丰富，就是聚居点分散得太远。或许她还可以接着合并部落，将其他人口攒在手里。 晨夕面对现状心底也有些担忧，不过他觉得自己和宁长生就是群狼中的小羊羔，应该守望相助，才有生存的机会。而且宁长生的人品不像会背后插刀的人，如此，不如合作。 “我们俩都是偏生活玩家，比起那些生存冒险类的玩家来说，我们就是脆皮好啃的，必须团结在一起，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不然多丢脸。我没你手上的东西多，兑换的武器只能我自己用，不过我们可以招兵买马，制作武器出来保卫自己。” 听到晨夕这话，宁长生‘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这晨夕还真有意思，原来养兵是为了保护自己，说好的异界领主，征途漫漫呢。 “诶诶诶，你别笑呀，哥这是有自知之明。比起那些心狠手辣的狠角儿，我们根本就应付不来。” 宁长生颔首点了点头，“那你准备怎么做？” “买冶铁术！铁能锻造武器，热武器我弄不来，但冷武器应该还成。” 晨夕说完就进入了游戏商场，掠过琳琅满目的商品，直接搜索冶铁技术。结果找是找到了，就是那个价让人高不可攀。 看到晨夕说刚落下，眼睛就失去神采，宁长身猜他应该是进入了那个所谓的商城买东西去了。只是她还没等多久，就见晨夕青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宁长生问。 “嘤嘤嘤，太贵了，买不起。” 晨夕在现实中刚刚成年而已，他一个人民币玩家倒不是没钱，可觉得这就是个游戏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他的钱又不是风刮来的。而且指不定他明天就会因为游戏仓的营养液吸收完了而被迫退出去，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继续进来，或者再进来又是零级从头开始，这么一想多亏呀。他斥巨资就为了享受一天的花钱快感吗？他拒绝。 “没关系，先看看到了时间大家还能不能继续进来。” 晨夕被强制弹出游戏，意味着其他玩家也有可能离开，但宁长生知道这个‘新大陆’游戏的复杂，断然不可能让玩家半途而废就这么离开，十有八九晨夕回来还是原状。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从现实中知道她的npc身份。 第九十六章 鹿力部落 宁长生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又想多了解一些其他部落的情况，便以晨夕的旧友身份借住在鹿力部落，随行的还有两个兽人。 鹿力部落傍水而居，大抵和鹿族祖先喜欢灌丛和沼泽的栖息环境有关。比起多种族混居的深崖部落，鹿力部落的兽人明显种类绝对单一化，除了晨夕这个外来人口，其余都是鹿族。 其中，麋鹿族占最大比重，其次是身材矮小的獐族和狍族。后两者虽然名字不带鹿，但都属于鹿科，不过是中小型鹿，长得还极为相似。麋鹿族喜欢群居生活，集聚在沼泽地带，种群渐渐壮大后吸引了獐族和狍族，最后形成部落。獐族和狍族则喜欢成双成对出行，一般来说是以家庭为单位聚居。麋鹿族就是大通铺，一团一团地住。 比起深崖部落所住的洞穴，鹿力部落明显过渡到更高层次的居住空间——兽皮帐篷，他们对此引以为豪。 对比人类建筑的演变进程，宁长生不得不说一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人族最开始便是穴居于自然山洞，学会利用简陋的工具后开始挖掘人工洞穴，后面一步步走到地上。从帐篷到石质居民建筑、木框架，再往后是城堡、驿站之类的功能性建筑，居住空间变得越来越精细，后续追求与科技结合。 深崖部落的穴居，鹿力部落的帐篷，再到王城的科技建筑，往深层次解读，可以明显感觉到‘新大陆’背后设计者的野心，至少他们是考虑过这片大陆生态演变的，并将其融合在游戏背景设置中。仔细推敲，足见其用心。 想到这里，宁长生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慎重了。即使这只是游戏，她也要认真参与每一步环节，否则可能撑不住这个背景。似假而真，反而难得。 当然，宁长生的态度转变旁人并不知晓，此时一群好客的麋鹿族人正将宁长生三人团团围住，拥着去菜园采摘食物。 麋鹿因为其‘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的特点又被称为‘四不像’。它曾是早期人族喜爱的狩猎对象，也是宗教仪式里面重要的祭品，不过大概是因为它温顺的性格，到了人类发展的现代阶段它已经绝迹。 ‘新大陆’的麋鹿族继承了麋鹿的性格和外貌特征，雄性头顶带着多叉的尖角，当然对比原型而言，这些角已经袖珍了很多。随着年纪的增大，他们脑袋上的鹿角也会随之长大。雌性麋鹿族人则没有尖角，只一双小巧的鹿耳，不仔细看可能会把她们当作獐族和狍族。不过到了春夏交替的季节，她们身上会分泌出一种神秘的气味，辐射范围在周围5米，从而吸引成年的雄性麋鹿族。“阿达，别忙活了，大家不缺你一个。你快去泡澡吧！” 宁长生正前方一个大腹便便的雌性麋鹿族人正弯着腰给蔬菜田松土，旁边的鹿族见了赶紧上前阻止了她。 雌性麋鹿族人扶起了耳畔的碎发，温和地笑了笑，道：“没事儿，这片田以前都是我在弄，我怕接手的人遗漏了什么就过来看看。你放心，我也没累着。” 鹿力部落本身就开垦了诸多农田，不过在没有晨夕的加入前，他们都是粗放型耕种。晨夕一来提出了更为合理的种植模式，又拿出一袋高产优质的种子，所以鹿力部落就都忙了起来。比起擅长耕种的牛族，鹿族的种田技术其实并不如何，晨夕只能理论指导，所以要想高产量，鹿族人必须很认真地伺候土地。及时是怀孕的雌性，也放不下心来。 倒是宁长生还没见过怀孕的兽人，朝雌性麋鹿族人多看了几眼。不过雌性麋鹿族人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和大家说了一声便慢步离开了农田往水边走去。到了岸边她直接剥下衣物，往水里游走。因为是沼泽地带，岸边浅，但往中心地带走，完全可以吞没成年人了。雌性在过渡地带找了块岩石一靠，就开始闭眼假寐了，这时她倒一点不在意旁边有没有其他人，弄得宁长生身边两个深崖部落的小年轻脸陡然变红，赶紧低头不敢乱看。 “客人们别介意呀，我们麋鹿族人喜欢游泳泡澡，阿达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产了，必须多泡水缓解腹部压力。你们要是也喜欢的话可以一起呀，泥浴也很舒服。”一直跟在宁长生旁边的麋鹿族‘向导’如是说道。 “不用了。”宁长生摇头，“这么说来这位雌性是在寒季生产了？但天气那么冷，你们方便过冬吗？” 帐篷好是好，但是无法抵挡严寒，要是重雪压下，丝毫都不抗冻。老实说要宁长生过来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食物都不是鹿力部落的首要难题。 即使只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时间，宁长生还是明显感觉到诅咒之地温度的变化，至少降了十度。像她现在身上就是裹着两层兽皮，不复最开始的兽皮背心裤衩。 “我们这里风不大，不过到了冬天还是会在帐篷周围修雪墙挡风。除此之外就是尽量多囤一些毛料和兽皮了，整个冬季我们都不怎么出门的，勉强过活吧。不过巫师给了我们一种名叫‘棉花’的种子，说是可以长出御寒的布料，我们就在等春天了。” 因为晨夕交代宁长生是自己的好友，让鹿力部落的人好生招待，所以他们也没想到遮掩什么，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没意识到棉花的价值。 想来棉花也是从商场买的，不过眼下晨夕因为营养液消耗完退出了游戏，她没办法直接找他交换，想了想只能先和鹿力部落讨要几颗种子回去试种了。宁长生有栽种的手艺，但所有的前提都得是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她毕竟没有随时购物的商场可用。 好在鹿力部落的人也大气，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给了宁长生一小把棉花种子。宁长生对鹿族血液蕴养的血莲感兴趣，但晨夕不在，她也打探不出什么隐秘来，只好先行离开。走之前让拜托鹿力部落的人等晨夕醒来，让他去深崖部落找她。 第九十七章 棉花 棉花是一种一年生木本植物，植株呈现灌木状，大概一到两米高，果实成熟时会从中心裂开露出里面柔软的白色纤维，轻薄透气，保暖效果极佳。而且现蕾到成熟吐絮一般只需80天，是一种生长周期快，收获大的经济作物。 晨夕从游戏商场购买的种子品质自然不差，甚至可以略过播前晒种的流程，直接播种于土地间，这大概是游戏的好处，高度模拟现实，又区别于真实。 宁长生一回到深崖部落便叫人将朝阳的一侧沙土地紧急开垦出来，随后杀菌施肥，开始播种棉花。 要说棉花的播种时间是有讲究的，最好是在每年的四月中旬，过早播种可能会因为低温造成幼苗病害，后期早衰，过晚又容易错过棉花的最佳结果期。眼下接近太阳日历的秋冬之交，按说并不适合播种，但因为有加速生长液的存在，宁长生才会想尝试一番。 整体列植，彼此间隔四五十公分，淋上加速生长液便交给时间。 宁长生曾在一次清醒时分听到现代人类提过大棚种植技术，简单的说就是给土地加一层棉被，达到保温的效果，从而可以无视季节和温度对植物生长发育的影响。但是其中运用到的技术和眼下的‘新大陆’跨越了不止一个文明进程，宁长生就算明白其中的技术，也无法完美复制。如此，她不得不使用高浓度的生长加速液，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收获棉花。 在等待的途中，宁长生又和剩下的‘老弱病残’一起鞣制兽皮。现在部落人口大大增多，御寒的衣物远远不够。 前段时间由部分雄性兽人带回来的兽皮堆积在库房里，隐隐有些发臭了，宁长生便叫人把生皮都拿了出来，浸泡在水中放软。暂时无法冶铁制刀，他们就把石头磨薄变利，刮去了生皮上的污物，然后放于碱水中刷洗。 原本深崖部落便有鞣制皮料所用的明矾，只是以往都比较粗糙。宁长生用明矾、精盐和水用3:1:6的比例制作出鞣制原液，再兑水浸泡兽皮，浸泡途中几次翻转，直到绞紧兽皮一角，发现其呈白色不透明，才表明它已经熟好。 熟好的兽皮绷紧置于通风处阴干。待到只剩下微微湿润的时候，再靠人力不断揉搓将其变软，基本才算完成。 其后将鞣制好的兽皮交给部落的编织工坊，由他们制作出几个通用型号的衣物，最后发放到每一个兽人手上。流水分工合作，效率得到大大提高。 而另一头，因为优质棉花的生育期一般是120天，宁长生把深崖部落攒下的所有加速液都用在了棉花上，才堪堪让棉花在一周后结果，这中间还包括了复杂繁琐的整枝，好在即使是体弱的雌性和年迈的兽人，体力也远胜于人类，一同协力之下倒也顺利解决，到了结果期。 棉花的果实叫棉铃，炸开后是雪白的一团白絮，层层叠叠地挂在枝叶间颇有几分美感，不过眼下众人都没空去欣赏。棉花不能淋雨，必须趁着阳光充足，湿度低的时节采收，且持续时间不能过长。加之棉花采摘时很扎手，一行人不得不裹着由兽皮缝制而成的皮手套便开始采摘工作。 “领主，这种白花真的能做成衣服吗？”一个尚未成年的雄性兽人面前拴着网兜，一边采摘棉花，一边问身旁的宁长生。 领主的叫法还是有次部落全员会议时，一个后面加入深崖部落的兽人提出来的。对他们而言，深崖部落收留了走投无路的他们，让他们免于饥寒交迫、流离失所，而背后的决策者正是宁长生。而宁长生在他们加入深崖部落后，又不藏私地教授他们各种种植、生活技巧。对于宁长生，他们恭敬又热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总觉得叫大人拉远了彼此的距离。在诅咒之地以外的兽人世界，贵族是有封地的，领地的主人便是领主。宁长生身上的闪光点，加上她高种姓的身份，真真切切得符合领主这个身份词，所以自此以后大家都这样叫她了。 宁长生对于这个称呼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听到兽人的疑问，她点头道：“嗯，棉花能制成各种柔软贴身的织物，而且将这种白絮缝制在衣物里也十分抗寒，用它制作出的被子又软又暖和，大家会喜欢的。” 这批棉花因为照料得当，加上天公作美，亩产量达到了400公斤，算是丰收了。而且棉花吐絮后每隔5到7天可以采摘一次，产量算下来更多了。采摘下来的棉花去壳后需要晾晒，去除白絮里的水分，同时用阳光除菌杀毒。 在上一个世界，宁长生在地府见到过记录旧式纺车的书籍，甚至还让人开办工厂，所以多多少少有些记忆。依循记忆再加上实践改良，她制作出了便捷式纺车，然后又教了工坊的兽人后面的工序。简单说来就是轧核、弹花、拘节、纺线、挽经、布浆、上机、织布、练染这九步。 说起来好似简单，真正上手时还是出现了各种问题，好在除了最后的染色，其他的宁长生他们都一一克服了。工坊的兽人工作态度极其认真，忙起来连轴转，有时候沉迷于某个部分的学习连饭都不想吃，还是宁长生强制大家停工休息，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纺车。这样下来，大概花了一周半的时间，一种交叉纹理的普通棉布成品便出来了，惊呆了众人。 考虑到眼下是秋冬季节，这批布料相对较厚，纹理也更细密。穿着绵软舒适，裹在人身上就好像躺在棉花里。一经问世，便受到了深崖部落全体的喜爱，纷纷嚷着想要加入编织工坊。 宁长生原本不善编织，但她必须领着众人走下去，后面又根据经纬纱的不同配置，琢磨出了几种简易大方的图样，丰富了整体棉布的样式。再冷一些，外面披个兽皮衣服，暖暖过冬完全没问题。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棉被的制作，夜间抗寒还是得靠它。 棉衣一出来深崖部落的一众兽人都迫不及待换上了，精神面貌陡然一新，闲暇时间就乐悠悠得穿着新衣服到处晃。虽然他们每日劳作很累也辛苦，但是心底很有奔头。 乍一看雪白一片，像是某种宗教祭祀活动，让上门告诉宁长生他们部落巫师醒过来了的狍族兽人看得目瞪口呆。 第九十八章 出发 这个狍族兽人个子并不高，大概一米六几，在兽人世界里算是娇小玲珑的种族了。他的颈子纤细修长，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配上大耳朵，有几分清新的可爱，像是邻家弟弟。可能是因为他极具亲和力的外表，使得鹿力部落对外传递消息的时候，总是以他为信差。 见到深崖部落里兽人的‘异状’，狍族兽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微张的嘴巴露出小小的尖齿，眼底一片茫然。 “嘿，狍族兽人，你有什么事吗？” 猎豹族兽人柴穿着一身雪白的棉服棉裤刚好从房间走出来，看到了狍族兽人，他特意上前问道。 之前在鹿力部落他就见过这个颇为机敏的狍族兽人，算是打过交道，所以见对方来到深崖部落，他便主动过来打招呼。当然，也不排除他特意秀自己新衣服的想法。 狍族兽人皱了皱鼻头，眼带好奇地问道：“我来传消息的。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 “这是领主带我们做出的新衣服，叫棉衣，保暖又轻薄，一点都不阻碍大家行动。说是现在缺少染料只有白色，等过段时间还可以染出其他颜色的布料，到时大家又有新衣服穿了！”柴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骄傲，说到后面还笑得乐开花。 狍族兽人听了很羡慕，一副想摸不敢摸的样子。柴见了干脆走上前，抬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衣服上。狍族兽人不自觉地捏了捏这新鲜的衣料，当即瞪大眼睛。 “哇，真的很软！” “那当然，我们睡觉盖的被子也是这种棉花填充的，叫棉被。躺进去就跟扑在几十层毛料上一样，软软的，王城那些贵族都不一定有这种东西。别看它只有薄薄的一层，盖上去它能热出汗来，冬天肯定很舒服了。” 狍族兽人闻言眨了眨眼眼，道：“你们领主真厉害，我们部落要是也有这东西有就好了。哦，天哪，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来找你们领主大人的。” “别着急，领主就在大堂，我带你过去找她。” 而后狍族兽人便跟随猎豹兽人从地面走到悬崖里的集合住宅里，一路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他眼花缭乱。没想到到了会客的大厅，更是让他睁大双眼。 “这是什么？”他怯生生地指了指旁边用岩彩装饰的一套兽形石椅，如是问道。 那石椅身子是栩栩如生的野生原型，肚子的地方挖了一个凹槽进去，加以明亮的颜色纹理，尤其是那双眼睛，逼真地好像有真的动物在暗处窥探一般。 柴看了一眼，眼带虔诚地回答道：“是领主用泥土捏出来的椅子。上面的动物是以我们部落的兽人为原型，包括熊族、猎豹族、狮族、虎族、犬族、羊族和有甲族，一共是七种。” 在原始时期，人总是会迷信某种自然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祖先、保护神等，用来做部落的象征。最开始的深崖部落信仰自然神，只是自然神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加之后来深崖部落衰弱，信仰也就变得越来越浅。 宁长生现在主管着深崖部落，当前看来大家都听从她的指令，但长远的看，未来加入深崖部落的人会增多，不一定靠着她就能维持整个部落的和平稳定。这个时候就需要以兽人自己为蓝本，建立一个‘自我信仰’，以增强部落的凝聚力。图腾崇拜是最直接的方式，因为图腾本身就是群体的标志，意在区分群体。具体图腾宁长生还没决定出来，暂时先将几个兽形打造出来，让大家心理联系更紧密。 “据说领主最近在试着将这些颜料变成染料，如果成功，以后我们就可以穿着其他颜色的棉衣了。” 宁长生在深崖部落一众兽人眼底逐渐被神化，对于她制作出的东西，他们没有半点怀疑。狍族兽人看了反而一惊一乍，总觉得这么真实的雕像是用来进行某种神秘仪式的，所以心底对宁长生的看法一变再变，等见到宁长生的时候，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深崖部落的领主大人您好，我是来自鹿力部落的悬铃，我们部落的巫师邀请您前往鹿力部落商讨冶铁的事情。” “哦，他醒了呀？” 原本还在房间里试验染料，听到有人找她，宁长生这才走出来。 “是的，巫师大人最近才大病痊愈，醒过来后他立马交代我来找您。”狍族兽人回答道。 宁长生闻言沉吟了片刻。她本来的打算是在近期做出染料，同时烧制瓦片和石砖添盖房屋。前段时间有甲族人挖盐岩的时候不小心从外面带来了一部分粘土，刚好被宁长生注意到了。 这种粘土无砂塑性高，经过处理、干燥和焙烧，可以形成优质耐用的粘土砖瓦。深崖部落的远期建设势必会在当前的地域扩大聚居面积，悬崖空间绝对不够用，毕竟必须留下足够的空间与下层的丧尸窝隔离，所以得自建房屋。而石屋挺消耗石材和人力的，刚好附近粘土资源丰富，烧砖瓦造房反而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眼下晨夕再次进入游戏，说不定会给她带来新的游戏资讯，她不得不过去看看。而且对方提出了合作，她也得看看是什么合作。 “您去吧，这里还有我。”见宁长生分身乏术，乌蛮从石室走了出来，说道：“染料的事我可以试试，至于您说的砖瓦，现在他们已经根据您所说的方法开始修窑，等您回来差不多可以完成。” 乌蛮最开始对宁长生态度并不算好，至少从身份上他并不认可对方，甚至怀疑宁长生借助在深崖部落是别有用心。但后面宁长生帮助部落多次渡过难关，他才真正转变了态度。加上他也意识到宁长生不凡的能力，自然态度好转，像之前屏蔽丧尸嗅觉的药物就是他和宁长生联手研制出来的。眼下宁长生忙得抽不开身，他就想着自己去帮忙顶上。 宁长生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点头应道：“那辛苦你了。我先去找晨夕，看看能不能制作出一种新材料，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们的安防问题可以大大改善。” 第九十九章 幻族 说到晨夕，三十天的营养液消耗干净，等期限一到他便被强制退出了游戏。不过随后他赶紧花钱订购了一批新的游戏仓营养液，也不是说没有时效更长的，只是那是军用，购买途径有别于民用。 在等待营养液上门的途中，晨夕刷了刷游戏论坛，发现上面一堆玩家吐槽游戏凶残。莫名其妙的物种共融和历史背景，加上没有走向、自由选择的副本任务，好好的异界体验游戏被玩成了竞争求生型。 有不少人一进游戏就被游戏土着给杀了，即使后来游戏给了他们这些被剧情人物杀害的玩家一次复活的机会，他们后面也撑不了多久。运气好的遇到的同伴一起携手合作活了下来，结果等危机一结束，队友的匕首就插在了他胸前。因为队友解读这个游戏，认为游戏最终只有一个活下去的玩家，活在最后才标明了胜利。那人气得还去找了游戏公司的客服，不过收到的回复却是无限游戏，剧情自设，这下他也只能认栽。 如今游戏方统计的数据就是进入游戏1000人，存活217，一个月的时间死了四分之三，让人大跌眼镜。再一看存活下去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在游戏排行榜上有姓名的游戏爱好者，再不济也是精通某种游戏类型的小高手。看得晨夕这个没名气的佛系玩家有些汗颜，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活下来的其中之一。 不过他也在思考游戏里遇到的宁长生就是是哪位玩家，上次他想问联络号来着，话题被岔开了就忘了，想来对方应该排名靠前。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比自己更像异界领主的宁长生竟然是个虚拟主播，要说他怎么发现的，还是他发小的一个信息。 晨夕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实际上他们的祖先是一棵生长在宇宙中的异形树，无根无依，自由飘荡在星河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异形树树身逐渐壮大并且孕育出了带着全新意识的生命，而后这些生命慢慢推演出了文明，那棵树也被他们称为‘生命之树’。 他们和地球人族有什么区别呢？很简单，人族依托于实体肉身，而晨夕他们没有身体，只是一团奇异的能量，靠着吞噬的本能不断增强自身。但众所周知的是，能量是要相互转换的，一味吸收而不排放迟早会出大问题。晨夕他们的祖先也意识到了，所以特意造出了物质世界。 这个物质世界更像是一种躯壳，造出来就是为了拿去毁灭，更像是他们寄生的一个载体。他们的祖先本来并没有这种意识，还是在一次意外中拾到一本无字天书，其中浮现了地球人族的演变进程，他们也就学着造出了相似的一堆东西。由于他们形体像人族故事里流传的鬼魂，他们就给自己取了个‘幻族’的名字。 幻族其实像极了佛家所讲的转世之说，他们没有真正的死亡，生命到了某个阶段就会开始衰败，这个时候他们会选择回归生命之树母体陷入沉睡，等时间到了再次醒来。每次醒来，他们以往的记忆都会清零，相当于重临一生，如此循环往复。 由于没有肉身，他们不用言语和动作交流，而是靠着精神游丝的碰触进行对话。而他们的精神海域很宽广，无论遥隔多远，只要双方愿意，便可完成对接。 所以晨夕收到消失了多年，据说宇宙流浪途中被卷入某个黑洞的发小的信息时，极为诧异。 “我差点以为你都回归母树了。”晨夕感慨地说道。 幻族人如果遇到致命危险，他们会紧急回归母树体内，这样就算他们再醒来时忘记了一切，但至少躲过了真正的毁灭。 “呸呸呸，童言无忌啊，哥哥我好好地待在黑洞隧道里冲浪，回归什么母树。” 对方没好气地说了一通，而后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倒是你，我没想到你那天才哥哥竟然会养出你这么个蠢弟弟。” “你才蠢！”晨夕下意识就反驳。 却听发小道：“对对对，你不蠢，你不蠢玩游戏就不会那么菜，还没一个虚拟主播玩的好。啧啧，我都为你感到羞愧。” “什么玩意儿？”晨夕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发小在说什么。 “就那个‘新大陆’。”发小觉得晨夕没救了，恨铁不成钢地解释了一句。 晨夕闻言愣了半天，“你是说那个宁长生是……不对呀，你怎么知道她是虚拟主播？” “当然是我看到了呀。”发小没好气地道，“对方还是个差点被淘汰的虚拟主播，之前评分太低了，也没几个观众。运气比较好被投入到‘新大陆’里做npc，不过说起来她还挺适合‘新大陆’的背景，看看人家不是比你玩得还好，你还氪金玩家呢，气不气人？” 晨夕咬了咬牙，“气！但人家还是本事的。我先前还以为她可能是个生活类游戏高手，我看她的样子，直播应该挺有意思的呀，怎么分那么低？” 发小一说，晨夕便翻上网查了宁长生的信息，果不其然找到了对方的房间号。即使宁长生表现越来越好，观众人数也不断递增，但数据还是不够好看，可能因为一部分观众被她第一次直播的评分吓退了。毕竟很少有虚拟主播堪堪六十分及格的，这样的主播大多都被淘汰清除了。 晨夕的发小倒知道原因，“她第一次表现得太谨慎，很多地方亮点不足，你知道现在大家都喜欢又爽又飒的设定，她那种温水慢煮的就很难留住观众。观众人数一少，评分又低，最后系统直接判定了她及格。” 晨夕和宁长生还算相处过，也算有些了解，“也是，她的性格的确有点温吞，可能因为什么都不清楚在恐惧吧。毕竟系统给她设定的是复仇女神求长生的路子，作为最后的神灵，她肩负着偌大的责任，行为就受限了。” “哧，你倒是理解她啊，就不怪她让你丢脸？你要知道虽然她房间的观众不多，但是她和你的对话那些全部都显示在了直播中，指不定被谁看到。” 晨夕只能无奈地道：“没办法，都这样了，拯救不了了。我后面好好玩儿吧。话说你现在还在黑洞里？那你怎么看到直播的？不找机会出来小心把自己玩脱。” “行了，我明白的。我能知道那个虚拟主播还是磁场的原因，当时被困在一个地方无聊得只能数羊，后来唯一能接收到的信号就是她在直播，她还是陪伴了我无数枯燥岁月的。这次好不容易才摸到机会和你对话，后面如果失联了你也别担心，我肯定还在直播里看你笑话的。” “你……”晨夕不想和对方讲话，直接切断了联系。 发小笑着收回了精神游丝，不过随后他心情有些凝重，继续盯着宁长生直播的画面。 第一百章 再见晨夕 宁长生再次见到晨夕的时候，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周半的时间，但对于晨夕而言，不过是一天不见。‘新大陆’的时间差不知道是如何换算的，不过看来这样的举措为游戏玩家带来了更多的难度。因为十多天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晨夕一见到，便如是说道，不过很快他补充道：“我不介意。” 晨夕并不喜欢置身于镜头之下暴露于人前，但是很奇异的，他就是对宁长生没有恶感。大概是知道对方身不由己，同时也觉得新鲜，毕竟虚拟主播是系统造出来的数据，眼下看到一堆数据像真人一样出现在你眼前，还拥有鲜活的个性和自己的思想，多神奇。 宁长生对于对方获知自己身份并不意外，甚至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只是点了点头，道：“所以之前你所说的合作还继续吗？” “当然。”晨夕点头，不过眼神下意识便往宁长生身边探了探。他知道宁长生的房间全天都处于即时播放状态，他现在肯定也跟着入镜了，作为普通人的他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一想到从论坛里看到的那些玩家的留言，他觉得自己必须抱紧游戏npc大腿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我出去了解了一下，官方的回复很含糊，但玩家普遍认为‘新大陆’是生存游戏，谁活到最后谁就赢了。而原本1000名玩家现在只剩200多个了，除了我，其他人几乎都是游戏排行榜上的高手，我们必须携手合作才能走到最后。”说到后面，晨夕都有些不好意思，宁长生活到后面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的话就不好说了，他现在多少有些强买强卖的感觉。 闻言，宁长生挑了挑眉，“合作没问题，但是我们的想法可能会被其他人获知，如果其他玩家知道了，或许你也会面临失败。” 毕竟她无法关闭直播镜头，他们的对话很容易被泄露出去。当然，因为她的观众人数稀少，目前看来这种风险还是很小的，只是小，不等于没有。 “我知道，但是活到现在的玩家应该都会选择三十天的营养液，以一个月时间为界限出入游戏。也就是说，在这三十天里我们的行动不会受到其他玩家的干扰，能有所突破是最好的。三十天后，就算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的打算，我们也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其他人就算找过来，我们也不一定处于劣势。” 晨夕佛系是佛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脑子。虽然他眼前还有其他无数条路可以走，但宁长生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npc和玩家之间不是竞争关系，所以他不用担心对方会向他插刀。其次，宁长生实力不俗，不是个拖后腿的猪队友，他们合作会很愉快。最后，可能是他对虚拟主播好奇作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对方，他不想放过。 宁长生听罢，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并不会为了争取生存权，将这里变成修罗场，希望你也是。” 可能对于游戏玩家而言‘新大陆’只是虚假的世界，甚至连她都仅仅是一段单薄的数据，可是对宁长生来说这里是真实的，天地变换，生命迁演，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屠杀。 晨夕赶紧解释道，“我也不会滥杀无辜，最多是自卫。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那样，我们先把部落发展起来，慢慢和周围联动，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和主导性，不至于让其他玩家随意欺负，这就已经足够了。游戏只是一个体验生活的途径，执迷于输赢就没意思了。” 见晨夕看得透彻，宁长生心底也就没有了抗拒，她后面的计划的确需要用到鹿力部落，是得借助晨夕的身份才行。合作，的确才能共赢。 “你离开了游戏半个多月，其他的玩家如何我并不知晓，不过我在深崖部落的兽人那里发现了粘土，后面或许可以进行房屋的建造了。衣物上，我找鹿力部落的人要了一些棉花种子，种植成功，第一批已经收获了，还制出了棉制品。如果后面深崖部落的巫师炼制染料成功，我们还可以拥有更丰富的布料。你觉得，血兽族会对他们感兴趣吗？” 晨夕被宁长生的话惊了一惊，结巴道：“虚拟主播都像你这么厉害的吗？” 原本他以为背靠游戏商场的玩家才是制霸游戏的关键，没想到宁长生这个虚拟人物才是真绝色，感觉什么都难不倒她，让他眼红。 宁长生轻轻一笑，眼波流转，好像暖春的日光荡在碧波，破开层层涟漪，自带荧光。 “因为，我是女神呀。” 晨夕看着宁长生眼神微滞，其实对方现在的形象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大美人，甚至说不上好看，但是微挑的眉眼荡漾的秋波，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莫名的，晨夕感觉自己的精神游丝好像不受控制了。意识到这个，晨夕脸色一白，赶紧收回注意力。 精神领域是幻族引以为傲的存在，也是他们不死不灭的真正原因，如果有一天它失控了，说明他们的身体出了问题，可能再也无法回归母树。这个事情很严重，晨夕不敢深想。 他心思沉了沉，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冶铁的事情。” “也想问，不过其实我大概知道一些冶炼技艺，勉强够在诅咒之地使用。但要对比王城的话，我就说不准了，毕竟他们有真正的科技。”宁长生耸了耸肩，回答道。她没办法略过文明发展应有的脚程，揠苗助长并不是好事，但是这样也会使他们处于一定劣势。如果王城的人要攻打过来，可能不好对付。 “那就更好了，王城的情况很复杂，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大的举动。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事吗？丧尸一旦晋升到四级，就会不自觉受到吸引前往王城。王城的人既要对付外敌，还要解决内部争权夺利的矛盾，抽不出时间过来。就算有玩家插手，现在过去了十多天，情况估计也变了，他们的麻烦还多着，我们不用着急。” 宁长生抿嘴淡笑，“感谢游戏。” “不，应该感谢你。女神法力无边，未来将带领诅咒之地走出死地！” 宁长生抬眸看了晨夕一眼，随后相视一笑。 第一百零一章 鹿力部落距离贵族所在的集镇相对较近，在宁长生二人无法控制外界因素的干扰的情况下，并不适合在这里发展冶铁，所以宁长生和晨夕商议的结果是以深崖部落作为大后方，发展各类制造业，鹿力部落凭借优异的地理位置和人脉网络，充当商品市场和媒介。当然，两个部落背地里已经栓成一股，成为利益共同体。 表面上看，似乎什么核心技术都是宁长生他们提供的，但是只一点，鹿力部落背后还靠着一个血兽族。血兽族可是一个真正的大杀器，疯起来都能无视王城的武器，冲进去发泄自己的怒火。当然，这种情况极少，以前也就发生过一次，还是因为兽人皇族和血兽族的矛盾，不过自那以后两方生出了间隙，彼此间不再搭理，这才相安无事。 虽然鹿力部落没有被血兽族真正接纳，但人家能产出有益于血兽族的血莲，就算是培养皿，他们也是大佬的培养皿，没人敢轻易对鹿力部落下手。但深崖部落就不一定了，他们现在人口增长很快，但武力值还不够，至少护不住宁长生研究出来的那些宝贝。好在深崖部落位置偏远，周围的兽人部落也被吞并，整个区域暂时没有外人了，也不怕秘密暴露。两个部落间这样分工合作倒也不错。 不过摆在他们面前的首要任务是建立砖厂，原因是高炉烧铁需要耐火砖，没有砖连炉子都无法建成，更不用说后面制造铁器了。宁长生知道当年人族祖龙赵正的皇陵就有用到粘土耐火砖，只有粘土做出来的砖坯在曝晒中不会破损，能千年不坏。虽然后期人类科技发展认为烧制粘土砖浪费资源又毁坏土地，将其取缔了，但短期而言，它对诅咒之地的影响并不大。 粘土砖生产主要分为取土、炼泥、制坯、干燥和焙烧。其中，焙烧是关键，需要严格控制温度。宁长生自己是不懂的，唯有靠多观察多感知多实验。 最开始她叫人用泥和石头垒出砖窑，将炼好的粘土制成多孔砖的形状。之所以选择多孔是因为它比普通砖自重更轻，也更节省粘土和燃料，还能改善砖的隔热隔音效果。虽然对原料可塑性要求更高了，但猎豹族和有甲族人手工能力还算不错，加上有了鹿力部落的外援，很快就做出了大量的粘土砖。 其后，宁长生让人把这些粘土砖分成好几份，把它们一次一部分搬进砖窖进行试验，加以柴薪，不断调适温度进行尝试。她运气不算好，虽然整天守在砖窖外面，烧出来的粘土砖不是开裂就是变成‘黑心’废品，还有的在最后的一步冷却过程中冷裂了。 好在宁长生耐心足，即使旁边的兽人都有些迟疑了，她还在坚持。后面干脆也不回去睡了，就在砖窖外面搭了个简易帐篷，铺上床被就算了事，时时盯紧砖窖。 或许得益于昔日神灵所具有的广阔神识，虽然这具身体受到了限制，但宁长生对天地的感知明显高于普通人。即使站在砖窖之外，她渐渐还是感觉到空气中物质的微妙变化。湿度的降跌，温度的改变，泥土的膨胀与收缩。方寸之间，终见天地。 隐约的，她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群群生动鲜活的元素精灵，围绕在她周围，在她耳畔窃窃私语，牵引着她，透过物质世界寻找生灵的迁演。佛观一碗水，四万八千虫。即使是你以为的死物，也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找到它，运用它，才能看到答案。 在一次次失败之后，宁长生终于试验成功了。她琢磨出粘土砖烧成过程中所需的温度，从常温缓慢升温，再到中温度，从中温烧到最高温度，每一步都要保持充分的反映，过高或过低都会导致失败。最后的冷却也要根据温度的不同，调整冷却的速度。几乎步步是险关，但她愣是烧制出来耐火强度高，又能抵抗炉料长期作业磨损的粘土砖出来。 当然，宁长生也不是不懂变通，沉迷研究的人，掌握了烧纸诀窍后，她从深崖部落里挑选出了几个徒弟，细细教导，让他们接手这边的活计。因为粘土砖不止用于制造冶铁需要的高炉，寻常房屋也可以使用。夯土建筑虽然更方便些，但明显保存时间和各类条件都不如粘土砖做的砖房。从远景来看，深崖部落还会接纳更多的兽人，宅基地的建设迫在眉睫。当然，新手很难在短时间内掌握温度的秘密，宁长生只能量化成具体时间，让他们踩着时间线制作。 至于宁长生本人则抽身出来参与到冶铁工作中。 深崖部落往西南方向前行几公里逐渐进入丘陵地带，有甲族人多方搜寻后，发现那里矿产丰富，尤其是铁矿石，开采难度适中。冶铁需要铁矿石和木炭的相互作用，而恰巧那片地段的植物肆意生长，数量上足够烧制所需的木炭。 人族其实很早以前就有铁的冶炼技术，西方为先，华夏诞生较晚，但炼制方式截然不同。宁长生以前窥探人间时，见过古人族用地炉炼制生铁。其实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洞，周围用石块堆砌形成炉灶。随后将铁矿石和木炭放置其中，利用自然风力进行燃烧。 只是这样的冶炼方式过于粗糙，温度并不够，制出的铁杂杂质很多，质地也很稀松，实际用途并不大。后来人们发现将这种铁加热到一定温度再进行反复捶打，就可以去除里面的杂质，还能将器物加工成型，提升它的品质，这个时候铁变成了钢。 不过由于科技的发展阶段所限，就诅咒之地现有的生产力和发展程度而言，去除铁器里的杂质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按照前面提到的方法，炼制出来的成品基本上只能用来制作一些尖头、短匕首之类的机械性能要求不高的东西，长剑的话几乎不可能。但到了这一步已经是突破了，宁长生准备一边尝试一边改造，毕竟她也不是专攻工艺的窑王爷，不可能样样精通，现在她也是跨行业工作了。 她先是前往现场勘探，选择了一片远离林木的荒地，而后便让兽人们休整土地，准备用粘土砖垒成竖炉。但这个时候又遇到了难题，两砖间存在缝隙，如何固定彼此？ 第一百零二章 水泥 糯米具有极强的粘连性，华夏古人就有使用糯米灰浆勾缝，黏合构筑物的历史。不过这次是晨夕自己花钱从游戏商城里买的，毕竟他才是玩家，总不能一路靠着npc通关吧，他也不好意思。再者王城也在使用糯米灰浆，它的制作工艺售价的话不算太过高不可攀，晨夕咬了咬牙就买了。 只是‘新大陆’这个游戏偏偏比较特别，总是藏着暗坑，阴测测地诱导玩家进入深坑，而晨夕就被涮了。 糯米灰浆是古法工艺，在诅咒之地的确有落地的可能，它的韧性也比传统水泥好很多，但是，单单一个成本就足够把人劝退。 糯米灰浆主材自然是糯米，其次还要按照一定比例添加石灰和明矾，深崖部落温饱问题不愁，但也没到把粮食丢着玩儿的地步。那一熬制，可不是以斤为单位的运转。即便糯米灰浆凝结后就可以变得坚不可摧，可是它还干得慢呀，十多天才能逐渐凝固，一年时间才能全部凝结，这还仅仅只是修边境墙，宁长生他们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遇到这种情况，晨夕也很无奈，去投诉游戏商场吧，人家商场又提前说明了玩家按所需购置物品，糯米灰浆的技术确实也是真实有效的，只能怪他自己知识储备量不够，买了现阶段用不到或者不适合的技术，他能怎么办？ 见晨夕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旁边，长吁短叹，宁长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要做黏合剂的话，首先要满足它粘稠的特性，宁长生觉得粘土就可以做到。但粘土干燥了后很容易散碎，还得添加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宁长生记得华夏人以前就用草木灰、秸秆和糯米汁制成了简易的粘连剂，而在这之前，她曾经有次从神域晃荡到人间，随心所欲飘在海上，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去往了西地。 那里的人族比起她管辖的地域更高大粗犷，他们聚居在海边，形成了一定的文明。自然透亮的石料制成高耸的石柱，上面垒着山形墙，墙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神灵画像，顶部是石质屋顶。宁长生并不认识他们信仰的神灵，因为好奇就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在那时，她见到海岸的人族用石料修筑房屋时使用了一种灰浆，制法简易。因为海岸对面环绕了一群火山，海风时常将对岸的火山灰刮到岸上，带来扑面的沙砾。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但是经过雨水和阳光的作用，火山灰渐渐在岸上形成硬质的泥壳。这种泥壳坚硬如石头，而且材料易得，在一次偶然间吸引了当地原住民的领导者的注意。 海岸的人族很聪明，他们发现了大自然的神奇，并且利用了火山灰的奇异能力，和石灰、贝壳经过一定比例的调制，发明出一种可以用于构建房屋，粘连石头的灰色泥浆，他们将其称之为‘水泥’。 ‘水泥’在未凝结前还可以任意打造形状，十分方便。虽然其制作手段原始，成品相对石材稍脆一些，但凭借着它方便易得塑造性强的特点，逐渐在蓝色海岸弥漫开来。 深崖部落深居大陆内部，附近也没有火山的存在，火山泥恐怕是没办法，但是石灰岩他们附近就有，还是能弄到手的。石灰岩是喀斯特地形的主要构成成分，它是一种在海、湖盆地中生成的灰色或着灰白色的沉积岩。深崖部落的悬崖地形乍一看很奇怪，其实千万年前深凹处正是一片深湖。 这就是说，悬崖底部就有他们炼制水泥最关键的材料之一，只需要进入下部空间开采，总比消耗大量糯米来得简单。唯一的顾虑就是安全问题，悬崖底部的森林深处可是丧尸老窝，好在宁长生和乌蛮制作出来的气息抑制药还是很实用的，完美得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们可以试试石灰石加粘土，再添加少量糯米和铁矿石，应该可以制作出简略的水泥。”宁长生开口道。 晨夕皱了皱眉思考了半天，突然蹦了起来，“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以前储存历史记忆的时候，我记得资料里有讲过，石灰也可以达到水泥的效果。” “储存记忆？”宁长生不知道记忆如何储存，在她的意识里，只能封存已有的片段，不过这或许跟一些神族神兽的传承记忆差不多的意思。 听到宁长生轻声的疑问，晨夕兴味还没散去，也没多想便直言道：“我们族群生而不灭，但是会有沉眠的时候。每次醒来我们都会失去记忆，以得到全新的自己，这时候我们需要选择想要灌输的记忆，快速掌握一些技能，重走人生路。” 听到生而不灭，宁长生神色莫名，原来这群‘玩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至少不同于被女娲用泥水制造出来，活在俗世的人族，甚至有些地方隐隐像是曾经的神族。 天道选择依存于这个世界，是不是因为他们和神族宿命相似的原因？还是说天道也想汲取晨夕他们这个种群的运道，就像它抽取神域众神气运一般，以壮大它自身的力量？ 越往深处想，宁长生越觉得天道图谋不小，不过她的深思并没有透露出来。 点了点头，她对晨夕道：“完全用石灰恐怕制造出来的泥浆并不牢固，遇到暴雨或者建筑楼层过高会导致坍塌，添加粘土等材料就很合适了。不过石灰岩也需要烧制，保存不易，我们先制造一部分出来造出高炉，争取快点冶铁吧。” 石灰岩需要锤击破碎和其他材料搅拌加热，将生料转变为熟料。加热的话可以暂时使用烧砖的砖窖，但将石头捶打成粉末状就得靠人力了。 宁长生不得不叫停一部分农业生产活动，抽取出一些兽人进入悬崖底部开采石灰岩。好在这时候之前出去售卖食物和精盐的游商队回来了，立马被宁长生抓了壮丁，编入冶铁组，一半去烧制石灰，剩下的一半留着力气去碎石。 没多久，原本宁静一片的密林里便充斥着叮叮当当的捶打声，时不时飘出长烟缈缈，一片火热的模样。 代替深崖部落充当守卫和巡逻的狍族和獐族，看着忙碌奔走在四处的深崖部落兽人，他们有些羡慕又感叹。 第一百零三章 人口 在狍族和獐族兽人来深崖部落之前，就听上次前往这边帮巫师传递消息的悬铃说起深崖部落的好，不过那时他们还不信，毕竟他们对这个一直住在悬崖上的古老部落早有耳闻。古老很多时候都伴随着贫穷和破落，悬崖之巅，酷风烈日难避，深崖部落真的有那么好，他们的兽人为什么不搬离生活条件艰苦的悬崖。结果真正过来一瞧，他们就被打脸了。 丰盛的食物，温暖的棉服，新奇的居住空间，功能各异又效率极高的工坊，还有各类娱乐活动设施，这里比他们鹿力部落还好上许多。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游走草原进行商贸交换，也就大型聚落能有这样的气魄了。而且住在深崖部落的兽人每天生活都很充实，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展望，关键他们还有强大的信仰。 他们信仰的那位高种姓贵族似乎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明明只是一个多月前才加入深崖部落，短短时间就深得人心，还让原本人口稀疏的深崖部落迅速吸收周边数个部落，这样的能力，简直就像是天生的君主。 不过这话他们不敢说，诅咒之地是不需要君主的，也不能有。 不知道想到什么，狍族和獐族兽人看了看远方的炊烟，纷纷低头叹了口气，继续步入安防廊道开始巡逻。 其实也不是宁长生不想让鹿力部落的人参与到冶铁制造中，但鹿族的力气普遍较小，情况稍好的麋鹿族大部分劳动力却都留守在自己部落看护农田了，他们抽调出来的人手大多都是羞涩腼腆的獐族和狍族。 对此，晨夕心里还是有些意见，觉得鹿力部落并没有把他当自己人，也不信任他和宁长生的合作。不过他没有明说，只想让鹿族自己看，到时候准得后悔求上门来。只是他也没想到鹿族对他和宁长生低头的速度那么快。 “你们想要大量精盐和棉布？之前不是刚给你们部落送过一批吗？” 宁长生抹去额头上被火热熏烤出来的汗水，一边从砖窑往外走一边对旁边前来传话的狍族兽人悬铃如是说道。 她那张被热气蒸腾的脸飘着红霞，好似刚经过雨水洗涤的水蜜桃，莫名有些诱人，但悬铃只瞧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看。一是害羞，二是他从心底多少崇拜着眼前的高种姓贵族小姐，不敢亵渎神明，只低声道：“族长将一部分布匹分配给部落的战士，被前来部落的血兽族人看到了。” 血兽族和鹿力部落关系有些复杂，某种程度上是互生关系，鹿力部落靠着血兽族的威名过着平静祥和，无人敢侵扰的日子，血兽族则每个月从鹿族手上获取一些能帮助他们增强能量的血莲。只是从根本上来说，这还是个谁拳头大谁主宰的世界，真说起来鹿力部落还是被血兽族圈养的培育皿，只不过血兽族给予他们更多自由罢了。 只能怪宁长生他们的棉布过于特别精致，血兽族又是一个爱美的族群，一看到这东西自然走不动脚，也不用他们抢，鹿力部落就自觉送上了他们手上的布匹，甚至迫于对方的脸色，还把精品细盐也献了上去。 好的东西，只要有眼睛自然看得到。那几个血兽族拿了东西回去，没过多久就传来讯息，要求鹿力部落送去更多的棉布，他们十分喜欢，而且精盐的品质也很好，口感比他们从海上换来的海盐甘甜，也要鹿族给他们送去一千斤。鹿力部落不敢拒绝，但他们手上也没有这么大量的存货，只能求上门。 “需求量很大？我们的游商队离开部落也是去交换货物，不是不能把布匹和精盐给你们，但是，你们用什么交换？” 他们两个部落的合作意向达成，但双方还没有达到一个亲密的程度，宁长生不想做亏本生意。而且，这也是她接近血兽族的一个机会，她需要看看情况。 鹿力部落的族长先前自然也想到过这个问题，还特意交代了悬铃一番，只听狍族兽人道：“我们族长说深崖部落什么都不缺，鹿力部落没有能交换的东西，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冶铁的事。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提供25名麋鹿族青壮用劳动力交换资源，当然，这只是添头，您可以提出您想要的东西，我们想办法达成送过来。” 宁长生只挑了挑眉，道：“我以为冶铁是我们双方之前就商议好要一起合作的事情，现在看来，你们诚意很不够呀。” 悬铃语气一滞，半秒才道：“想必您也知道，对于鹿力部落而言，安全问题其实并不是我们主要考虑的范围。只是因为巫师的请求，我们族长不好拒绝，才和深崖部落展开合作。” 这是实话，冶铁对鹿力部落不是要紧的事，所以他们只派遣了獐族和狍族青壮前来。但对于怀揣‘巨宝’的深崖部落而言，必须借助它尽快提升武／装力量，鹿力部落敷衍也很正常。到底是晨夕融入鹿力部落的时间不够，加之没有展现出宁长生这么惊人的能力，鹿族虽然敬重晨夕，却也不至于让部落成为晨夕的一言堂。 宁长生心思转了转，道：“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劳动力还是太少了，工坊的人走不掉，新的砖窑和炼铁房还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手，短时间内做不出你们要的东西。如果你们的青壮年也不多，可以替我们从外面再找些兽人过来，最好是游牧部落，可以在深崖部落定居。另外，需要悄悄进行，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 虽然打着血兽族的主意，但现在深崖部落的防卫力量还很薄弱，宁长生不敢冒险直接和对方对上。毕竟他们能容忍鹿力部落是因为鹿力部落相当于血兽族娇养的滋补药材，可深崖部落没有其他长处，被血兽族知道了指不定直接抓起来当奴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有个鹿力部落在中间充当媒介还是很好的。 也多亏了血兽族懒得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直接指派鹿族做事，不然宁长生恐怕还得伤脑筋应对。再者鹿力部落和其他部落关系都还不错，身影不起眼，刚好适合出去打探消息，替他们引进人口，充当一个牙婆的角色。 悬铃没考虑直接点头答应了，鹿力部落的族长多少猜到了宁长生的意图，明白她想要的，早前就告诉了悬铃。如此，宁长生也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第一百零四章 狍族和獐族兽人因为体型和体力的问题，在鹿力部落多少有些不受重视，但这不意味着宁长生对他们也是无视的态度。世界上就没有无用的存在，如果有，那说明没放对位置而已。之前对他们不管不问只是想等待鹿力部落端正合作态度，只是宁长生自己也没料到契机来得这么快。眼下只有鹿力部落求上门的份，她用起人来自然可以随心了。 都说狍族和獐族兽人个子矮小，性情胆怯，还喜欢独居或者成对活动，团体的力量不大，在风险无限的诅咒之地其实一直处于生态链中下游的位置。遇到危险他们只能拼个逃命速度，生产上重体力活又做不了，在这个必须劳作才能活下去的地方，他们的处境无疑是艰难的，所以加入麋鹿族后，他们一直小心行事，服从一切安排。 就连这次离开家园，被借调到深崖部落，他们也没有半点异议。即使来之前他们内心都充满无尽恐惧和害怕，还是踏着脚步来了，也幸亏深崖部落并没有压榨他们，否则在寒季里成为苦力绝对活不长，参见每年冬天被集镇贵族叫去运送物资的兽人，死亡率一点都不低。 但是宁长生最近虽然忙于冶铁烧砖的事情，也没忘记观察这群身材瘦小的獐族狍族兽人。她发现这群中小型鹿族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他们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生活中的美，还能去动手创造美。明明身上的穿得不如深崖部落，但普通的兽皮由他们随意搭配，总透着设计感，更显精气神。他们的发型类型多样，用细碎的装饰物盘着，低调却极具趣味。就算是巡守的雄性兽人，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有着利落的线条，更有力量感。 简单来说，狍族和獐族兽人更适合成为艺术工作者，给予他们机会，他们在精神世界回馈的东西绝对远超普通的劳作，宁长生现在就缺这样的人。血兽族因棉布才和深崖部落间接产生联系，但棉布的纹理只是宁长生浅浅琢磨出来的，真要认真发展这个行业，势必需要大量的设计人才储备。还有房屋的建造，武器的设计，更别说对深崖部落的兽人精神层面的引导和提升了。 随着深崖部落的快速发展，在不远的未来，物质层面的东西不会成为大家的主要追求。相反，他们还会因为贫瘠的精神世界而感到无趣。人的思想一失控，就很容易出现问题，这对于一个聚落的稳定和发展并不利。宁长生前瞻性地考虑，丰富兽人的生活方式，提高他们的精神力量，迫在眉睫。美学的价值，绝对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重要。 于是她叫来了狍族和獐族兽人的领头人。 “我有一个新工作想麻烦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宁长生从房间里抱出一堆石块，对拘谨地站在会议厅的两名狍獐族兽人如是说道。 会议室就是以前的大堂划分出来的新空间之一，因为眼下深崖部落不再是个以小农经济为支撑，自产自销的部落，他们还参与商品的生产与交换，自然需要更多功能的建筑空间，用于处理公务的会议厅就应运而生。 那两个兽人怯怯地看了宁长生一眼，快速道：“我们都可以的，听从您的安排。” 宁长生‘嗯’了一声，说道：“之前让你们巡逻其实挺大材小用的，我看你们在手工上面都很有特点，想象力也不错，想给你们单独成立一个部门。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画画，画出你们觉得美的纹样，后面交由工坊的人制成产品。比如红砖，现在我们的砖是素砖，它上面什么都没有，但如果我把它们摆放成特殊的形状呢？我想要植物花纹、动物花纹等等，具体应该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 怕他们不太理解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宁长生补充道：“纹样不仅只是好看，它可以具有叙述性，可以用图画描述我们的生活，记录我们的重要节庆，这样我们的后人就知道他们的祖先曾经怎么生活的。当然也不只是在砖上，还有棉布以及后面的一些东西上，我们现有的纹样太少了，可以设计出更多样的纹理，加以色彩，不但可以成为大家身上的衣物，还能成为观赏品，让大家观看欣赏。还可以制作陶器，集水的缸，盛酒的壶，盘子和摆件，都可以展现你们的天赋。” 听到宁长生的话，两个兽人眼睛里都有些热切，毕竟这事儿听起来就很伟大。他们这种边缘种群最期盼的就是实现自己的价值，获得更多的认同，更何况宁长生交代的任务又恰巧真的是他们喜欢的，但他们还是有些顾虑。 “我怕我们做不好。”宁长生委以重任，他们不怕任务重，就怕自己做不好。 宁长生对他们倒是很有信心，美，本来就不是条条框框规定的东西，“你们随意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里是我之前想的一些东西，你们可以翻来看看，看有没有用。” 说完，她将手上的石板推向了两人。说是石板其实也不正确，那东西是一堆乳白色薄石片垒成的书，上面是宁长生用黑炭随手勾画出来的一些纹理装饰和建筑、器物构造图，单纯是为了给他们说明她要他们做的究竟是什么。因为有时候没有范本，对接的双方很容易发生误解，这样还得不停返工和修改，有范本也是节省时间。她最近太忙了，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引导狍族和獐族兽人。 要说为什么要用石片，很简单，因为她没有纸。这个时代大家通行的记录文本还是兽皮卷，草图的话就懒得去浪费一张兽皮了，而且石片画错了还能抹去修改。 獐族狍族兽人看了上面的东西，湿润润的双眼满是惊喜，又不敢在宁长生面前失态，憋得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道：“好、好的，我们明白了。您放心，交给我们，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们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这么平实的话也是鼓足了勇气才一口说完，而后直接迅速低下头不敢多看。他们这种不争不抢不欲表现的性子其实更让上位者放心和喜爱，至少宁长生是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人。朝他们点了点头，她把他们带到了新布置出来的一列空房，还是以前弃用的洞窟，因为位置距离核心区太远，逐渐被废弃。但设计需要灵感，安静的地方反而更适合獐族和狍族兽人的工作，而且这里采光很好，冷的话铺上毯子，燃起火炉，也就克服了。 獐族和狍族兽人过来一看，反而受宠若惊，这可是深崖部落的领主为他们特意布置的，麋鹿族人都没这样做过，当初在鹿力部落的帐篷都还是他们自己搭建的。 宁长生在深崖部落的超然地位只要住进来的人无人不知，但是没人告诉他们宁长生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深崖部落的族长和巫师都另有其人，他们只得跟着其他人一样叫她‘领主’，当然只是在心里，他们可不敢轻易上前和宁长生说话。不过对于宁长生交代的事情，他们还是很认真地去学习，力气大的在那里磨石片，力气小的率先去学习观看宁长生的画作，巡逻的事情则交还给了原来的深崖部落的战士。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顺利进行着。 第一百零五章 “铁矿石烧制的温度不够，就算不断捶打，出来的铁还是很脆。” 从鹿力部落搬出来长期驻扎在冶铁现场的晨夕，拿着手上裂开成两半的铁器苦恼地道。其实在原始阶段，这样的硬器已经足够了，不过晨夕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要求有些严苛，而且还得考虑王城的技术手段，所以他对从自己手里制作出来的铁并不满意。 刚好从部落赶过来的宁长生将他手上的碎铁拿起来看了一眼，想了想，道：“试试用焦炭取代木炭吧。” 人类的冶铁历史在不断演进，由于生产条件的限制，深崖部落冶铁都是在较低的温度下，将铁矿石固态还原获得海绵铁，再让壮年兽人使用石器不断锻打。虽然经过捶打的铁制品远胜于最初的海绵铁，但到底无法形成高强度的铁质武器。要知道不同的炭种对温度的影响很大，先前他们采用的是木炭，现在发现不行，她就只能试试焦炭了。 焦炭这个名词她还是多年前听到的，那时她已经因为受伤而陷入地底沉睡，偶然间被砰砰的捶打声惊醒，神识隐隐一窥，发现她附近聚集了数十户人家，几乎全是精悍的男子，大吼着抵挡蒙古铁骑，一边奋力合作打铁。他们将一种黑色的石块投入炉中将其制成‘焦炭’，再把焦炭放进高炉炼制铁矿石，这样出来的铁器精美又坚硬，足见他们的冶铁技艺已经提高到了一定程度，加上鼓风机的作用，他们的铁器实现了质的跨越。 宁长生本来不想这么麻烦的，但真正亲手参与其中，她发现现在制出的铁仅仅只能在诅咒之地这种蛮荒地带使用，如果对上科技发达的王城，几乎没有一战之力。之前他们虽然用粘土砖垒了高炉，但还在使用木炭，温度条件并不能达到。 “焦炭？”晨夕听了这个陌生的词汇，问道：“把木材烧焦制成炭吗？可这不就是木炭么？” 宁长生沉默了几秒，觉得有些无奈，回答道：“煤炭经过高温处理可以制成焦炭。” 昔日作为初代神灵的时候，寻常神仙见了她都要施礼避让，如此却要这般琢磨人类技术，想写矿石明火的零碎事情，她都没办法捡起往日的形象了。不过这样也好，过去她太端着自己的身份，大概是数万年的环境影响，让她不好在小辈面前失态，其实说来也没有必要，无论如何她还是她。 晨夕听宁长生这么一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到自己太过依赖游戏npc了，不好意思地道：“不然我还是去买点技能吧。” 宁长生扫了他一眼，“如果没有我，一般玩家会怎么做？” “我们会直接购买冶铁技术。而且游戏还会根据玩家的练习程度进行评级，从初级到高级，一步步提升，不同的等级炼制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晨夕回答道。 宁长生挑了挑眉，“这种技术只能用钱买？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花钱买通关不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游戏商场虽然什么都有，但它就像一个数据库，你必须掌握精准的关键词才能搜索到想要的东西，否则买了可能也用不上。之前我买的糯米水泥制法不就因为不符合我们的生产能力，粮食消耗太多，所以没用么。” 闻言，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游戏也不是傻瓜游戏，还需要玩家有丰富的阅历和知识储备，当然精明的头脑也不可或缺。 “看来剩下的其他玩家也很厉害，至少有一定的发明创造能力。”宁长生说道。 “是呀，在游戏里生存下去可不简单，有的甚至可能成为其他种族了，我们要加倍小心。只要有一个玩家率领的族群取得了胜利，不管他是站在什么阵营，都是胜利。”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没有所谓的黑白，他们要防备的除了兽人，还有其他族群，毕竟拥有游戏商城的玩家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肯定不是所有玩家都那么厉害，不然我们这种脑力不够的人可活不下去。可能也有人像我一样，遇到好心的npc了。” 说完，晨夕感激地朝宁长生笑了笑，表达谢意。 听到这里，宁长生却心思一转，道：“你知道这个游戏里还有哪些npc吗？” 指不定还能遇到她的旧友，就是不知道谁会像她这般丢脸，差点不及格被销毁了。 晨夕摇了摇头，“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个随机事件，也有可能全游戏里只有你一个乐于亲近人的npc。” 其他的不是躲起来，就是成为小boss被玩家推倒了，不过这个他就不好直说了，毕竟那些npc也是宁长生的同伴。 倒是宁长生多多少少猜到他没说完的话，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还是抓紧时间加强我们的军防能力吧，之前我让深崖部落的人都加强锻炼，鹿力部落的，你告诉他们，愿意的也可以加入。冶铁的事情照我说的来就可以了，现在比较着急的是找到煤炭，然后用煤炭窑烧成焦炭炼铁。” 晨夕一听，朝宁长生挤了挤眼睛，道：“诶诶诶，当着其他部落巫师的面就挖墙脚，似乎不太好哦。” 宁长生却淡定地道：“我只是想提高大家的体质，让他们做想做的事情而已。” “但鹿力部落的麋鹿族之前可没想到这些，你看那些獐族狍族兽人对你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命都给你的样子，不愧是我们的女神，无论到了哪里都受人崇敬。煤炭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不过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晨夕道。 “你说。” “我看你的直播背景介绍，说你是天皇氏十三，但是你们似乎在神灵中声名不显，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呀？” 晨夕这话问的有些直接，不过宁长生也没生气，直言道：“我们以前管理人间事务很杂，造天降雨、教育农耕，什么都有，不过因为出现的时间太早，人族对我们并没有什么记忆。” 晨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道：“那如果还有人祭祀你们，你们这些神灵还会显灵吗？” 他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宁长生敏锐地感觉到一些问题，微微凝眸，回答对方道：“或许有用吧，你可以试试。” 反正他们都成为一团数据了，指不定哪天真的有逃脱这片天地的机会呢。 晨夕嗯了一声，“行。对了，火窖已经造出十五座了，其中十座现在用于砖窑烧制粘土砖和你让鹿族做出来的手工陶器，剩下五座是拿来冶铁的高炉，估计得找到煤炭才能开始使用。” 宁长生点头，“需要找人打探了解一下哪里可以找到煤炭。至于陶器，继续烧制就行了，粘土砖的话可以试着让兽人开始修建房屋了。” “你不参与？”晨夕奇怪地问了一句。 宁长生却道：“我只有一个人，如果把所有都包揽完了，等我一离开，深崖部落的路势必走不远，没有创造力就没有远景。” “也是。”晨夕表示很赞同，他不就是个反面例子吗？靠着宁长生活到现在，要是宁长生一走，他绝对活不长远，对此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听说你在教授獐族和狍族兽人绘制纹样，能不能也麻烦你教我一下？”晨夕突然客气地说道。 宁长生奇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你想学画图？” 晨夕摇头，“不，我想学习建造房屋。我是玩家，必须在游戏里有存在的价值，不然就算活到最后也是靠着你，那样的胜利并不算赢。” “为什么是建造房屋？”宁长生纳闷儿。 “就听晨夕道：“血兽族你了解吗？” 宁长生摇头。 血兽族乍一听名字很粗鄙，想象中应该是扛着笨重的身子，嘴里支着长长的獠牙，性情暴虐，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生物。但实际上‘新大陆’的血兽却是一种外表清贵优雅，极其自律，自我要求严苛的种族。 他们有着类人的外表，雪白晶莹的皮肤犹如山间将散的雾霭，轻薄脆弱，大多顶着一头柔润的长发，以掩住比其他兽人更尖细修长的耳朵。因为不喜烈日，白天他们通常躲避在精心开凿的墓洞里，夜里行动，所以唇色惨白，整个人晃晃荡荡像是人间游魂。饮食上他们也不同寻常，胃口极小，非珍馐不食，夜间会饮上野兽的血浆，以保持自身的饱满与活力，所以才被人叫做‘血兽族’。 但别看他们好像身型单薄，一个个都是直逼两米的身高，加之受天地的喜爱，他们的力气很大，身体物理抗性也很高，寻常的武器根本伤害不了他们，所以敢直面和依赖科技的王城械斗，弄得兽人世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们。即使他们占了最好的山头，挤占了风光最秀丽的地方，偏居一隅，也没人吭声。 比起其他挣扎在温饱线的兽人，血兽族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凭借着自己在兽人世界的威名，他们养了好几个附属兽人部落，类似‘鹿力部落’，好为血兽族提供美味的食物和生活所需。他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用等着‘仆人’把贡品送上门让自己享受就够了，故而血兽族人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精神享乐上面。 他们十分喜欢石料，尤其是洁白的大理石，用其雕琢出来的各类生活用品完美如造型艺术。即使是简单的石质花瓶，他们也会分成几十道工序，从头到脚雕成植物或动物纹样，有些部位甚至是镂空可以旋转的，凹处再嵌入从深海里寻找的珠宝。连脚下走的路面，还是让人从深山开采出透亮石材，磨成细小的等大方块按一定图案铺在地上，用黄金勾勒纹理的边缘，绚烂又奢华。用于照明的蜡烛绝对不会是白色，会用金箔融入蜡水中，形成远山晨曦的纹理。 总之，血兽族人的生活处处都是艺术，还是审美情趣极高的那种。 他们崇尚丰富的精神世界，过去总是沉迷于茶话会、画展小憩，但是久了总会产生矛盾，就像古代华夏人‘文人相轻’一般，他们总觉得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所以到了后来，他们也就不再时常来往，独居在自己修建的地下城堡里欣赏自己的作品或者藏品。哦，也不是他们自己的，还包括他们祖先慢慢搜集而来的。血兽族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喜欢囤宝物的巨龙，就是体型没那么大，且不会飞行。 正因为血兽族的这些特性，十分吸引像是晨夕这种喜欢精致线路的文青玩家。但和血兽族的审美一样闻名的还有他们的臭脾气，他们喜欢你时，天边的月亮都可以为你送来，甚至他们睡了几代人的宝石床也可以随手给你，但他们要是厌恶了你，分分钟把你扔下海喂鱼。血兽族霸占的高地正是海岸边上，和煦的初阳晚霞，浪漫的浅水沙滩，水下肥美的鱼类，他们全都不喜欢，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占用了这里。 在晨夕之前，不是没有玩家前来攻略血兽族，但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玩家身份过于自傲，骨子里总觉得高人一等，他们面对血兽族也丝毫没有收敛，自然讨不了好。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小惩一番扔出领地，这还是运气好的，再不好的，直接丢了游戏资格。 晨夕想做的，就是以精湛的建造技艺融入血兽族，具体要怎么来，还得看宁长生有没有什么办法。 “血兽族和深崖部落居住环境很相似，不过他们是深居地底，就算洞**装饰再精美，那也是地下，我想试试把他们引到地面。他们占据的地域风光秀美，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晨夕是真的为那些地方可惜，明明视野开阔，景色优美，偏偏血兽族喜欢住在地下，白瞎了好景致。 宁长生不置可否，又听晨夕道：“他们住在靠海的高山，地形高差较大，女神有什么建议吗？” 想了想，宁长生还真有了主意。 第一百零六章 ‘新大陆’的真实在于即使是渺小的人物，也拥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处事方式，更别说是血兽族这种得天独厚的美好人设了。血兽族人又不傻，玩家的小心思很容易被一眼看透。要知道血兽族算是‘新大陆’寿命最长的兽人种族，寻常的兽人只能活到四十岁，而血兽族大多可以撑到六十岁老年，生了一头华发，再换上最美的衣物，佩戴上最精致的首饰，安静躺在棺木中等待死亡降临，淡定又从容。 相对漫长的寿命，加之喜欢畅游在文学艺术的世界，看前人的种种经历，他们越发不喜欢和外人接触，血兽族人自然就生出一颗封闭的内心，别的人根本无法走近他们。 最近王城内部很不平静，血兽族养在外面的眼线也表示诅咒之地正悄然崛起了很多新势力，隐隐让人感觉到风波涌起前的压抑。血兽族人不畏惧战争，但也不想无端介入其中，他们的生活应该充满了美和优雅，不屑于和那群茹毛饮血的蛮子打交道。 倒是这次他们的人按照惯例去鹿力部落收取血莲，意外看到鹿力部落里的精美棉质布匹，爱美的天性让他们忍不住把布匹抱回了家。这种全新的材质不同于以往的麻布，比毛料还柔软舒适，加之轻薄，填充到衣服里温暖又不显臃肿，叫人越看越喜欢，一时间棉布在血兽族小团体里风靡。不过血兽族怕这是其他人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故意为之，所以才直接交代鹿力部落替他们收集布匹，不与棉布的制造者联系。 不过到底是孤寂地活了很多年的生物，对新鲜出炉的美好事物，他们总是止不住好奇，尤其是里面几个跳脱的，悄悄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鹿力部落里，慢慢的，他们发现了与鹿力部落交好的是住在丧尸窝顶上的深崖部落，而这个深崖部落有着很多奇怪的地方。 “你是说那个深崖部落的人最近在烧制一种方形的红色石头？你感觉怎么样？好看吗？” 夜里，住处相近的几户血兽族人聚在一起，对着烛光把玩着手上的水晶石杯，一边讨论着最新打探来的消息。 “我当时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块就走，喏，就是这种。质地比较粗糙，声音敲起来也不清脆，不过中间的镂空倒有些意思。我看他们就是用这种石头垒成高高的圆形柱子，再放很多东西进去焚烧。比如……” 这名血兽族人说到这里有意卖个关子，在如愿得到旁边几人的催促后，他才得意洋洋地笑了笑，从石柜里小心取出了一个红色一个黑色的陶罐。 在见到东西后，剩下的几个血兽族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 陶罐一个通身红色，用黑色和红黄笔墨填满陶罐外面的腹部空白，繁复的缠枝围绕中间对峙状态的人与兽，刚与柔形成鲜明的对比，奇妙非常。另一个陶罐则相反，通体漆黑，用红黄线条勾画图案，虽然只有植物花纹，但精巧细腻，很是不俗。 陶罐的主人解释道：“这是我去鹿力部落的时候拿回来的，据说是深崖部落新生产出来的陶器，红色这个叫红彩，黑色是黑彩。” 纯色的陶器上面用其他颜色的线条勾画人物花鸟，共同构建一个流线的叙事框架，化静态为动态，比起还处于粗犷符号阶段的兽人艺术而言，眼前的东西已经相当成熟了。 “啊，上面好像在讲什么故事！” “什么什么，让我来看看。” “你们别急，慢慢看啊，它们又没长腿。” 陶器的拥有者明显很骄傲，看到族人抓耳挠腮的迫切心情，他才笑着回答道：“没错，这些陶器上面就是在讲故事，红色的陶罐上是深崖部落狩猎的画面，黑色的陶器上是深崖部落耕种演进的过程，看似简单，但是上面的表现力很强，丝毫不输王城里的那些画手，你们觉得呢？” “嗯嗯，它的细节刻画很到位，你看上面兽人根根分明的发丝，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诶，像不像是我们前段时间得到的棉布？” 旁边那个血兽族拿过去一瞧，“还真是，陶器上面的人都穿着那种布料的衣服，是他们部落的特色吗？快看这些兽人的骨骼和肌肉走向，丁点都不像我们之前看过的那些画，就好像，嗯，好像里面的人都从纸上跳了出来，走到我们面前一样。” “还真是，这是什么画法，以前怎么都没见过呢？” “我倒是很喜欢围绕在画面边缘的花纹，真精致，想让人刻在我的房间。” “我也是。” “附议！” 看主题跑得越来越偏，陶器的主人赶紧咳了一声，道：“先等等，你们就不好奇那个深崖部落吗？他们怎么会有这些技艺，要知道他们几百年前的老祖宗跟个野人似的，就是前几年我无意看到一个他们部落的兽人，那也是浑身黑漆漆脏兮兮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艺术品。” 听到他这话，其他的血兽族人都有些愣住了，问道：“好像也是，那你的意思是深崖部落来了个画手，我们去把那个人抢过来？” “咳咳，你们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可以这么粗俗无礼。”那人立马反驳了一句。 “那你什么意思？祭祀之前不是都说了一切交给鹿力部落，不搭理外面的人吗？你还想和深崖部落偷偷交易？” 主人家环顾了周围一眼，故意压低声音道：“我们悄悄去，也不强迫人，就问问那个背后的设计者能不能评点一下我们的画稿，或者他愿意的话也可以送画给我们。” 其他的血兽族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但还是从彼此眼睛里纷纷看到了光亮。 “这个，我觉得可以。我家老头子的审美太不行了，而且也不爱清洁，到处都黑黢黢的，是时候翻新住处了。就算族长知道，应该也没什么吧？” “如果是别人故意吸引我们过去，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最坏也就良心过不去帮点小忙，不会给血兽族惹麻烦的。”旁人附和道。 “这样的大画手肯定不能埋没在一个小部落，我们要让他的画万古留名，至少我的后代一定会珍藏他的作品。” 他们越说越觉得这方法可行，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深崖部落，来到那个神秘画手面前和他交流，进行思想的碰撞。 本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有人问道，“但我们怎么找过去？那人要是不愿意呢？” “能绘制出这些图样的艺术家一定不同寻常，我们要礼遇。他选择留在深崖部落肯定是深崖部落有东西吸引着他，我们先送点礼物上门探探情况，再看看怎么把他吸引过来。” “我觉得可以！” “虽然有些不太好，但问题也不大，就这样吧，我们什么时候去？叫上其他人吗？” 这人的话一出，其他血兽族人都对他怒目而视，“我们几个人都得排着队来，你叫上别人我们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再说知道的人多了被祭祀知道了怎么办？” “就是，就你喜欢瞎分享。” “行了行了，快想想我们带点什么上门那个人吧。”还是主人家比较理智，赶紧制止了几个兽人的争论，血兽族人真吵起来能说上几天几夜，独居久了自言自语惯了，话就很多。 “送石头吧，我们挑选的石头都很好看，绝对没人能拒绝它的美。”一人捏着手边的纯白人物小雕像，如是道。 “哪种石头？宝石还是山石？”旁边问道。 “废话，当然是山石了，山石珍贵而且体量大，那人的创造力这么强，一定更想用石头做新的作品，指不定我们还能被赠予一些呢。” 谁说喜欢艺术的人就没脑子了，看看血兽族送礼物都能有小心思在其中。不过也幸亏他们首先看到的是深崖部落背后那人优秀的艺术能力，要是只看价值，直接把人绑来就是，根本不会提到尊重与否。 “行！我们收拾一下，天蒙蒙亮就出发，这会儿其他血兽族都准备休息了，刚好不会被发现。” 血兽族人虽然因为孤高的性格彼此都住得有些距离，但保不准有人出来散步什么的，叫人看见了就不太好了，毕竟他们几个还是血兽族里的不安分因子，这么一群人离开肯定会被人拦住问话，所以他们最好是选择血兽族人休息的时间前往深崖部落。 “好。” 于是一行人趁着其他族人陷入沉眠的时候，扛着一大口的石头就往深崖部落赶去。 而另一头的宁长生这时正从外面运动完回到深崖部落，随着寒季的到来，现在初阳绽放的时间越来越晚，地球时的早上七点左右，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不过勤奋的兽人们都已经早早从被窝中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坐在食堂吃早饭。 本来他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天一两顿不饿肚子就算很不错了，但宁长生特意交代必须三餐，因为以前兽人们并没有现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她也不想做一个压榨透支兽人生命力的领导者，自然要求他们加餐以获得更多的能量补给。别说正餐了，宁长生甚至还让负责饮食的兽人准备下午茶和宵夜，不过通常没人愿意花时间过来，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做些手上的工作，劳动才让他们拥有安全感，即使他们现在暂时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但对寒季的恐惧依旧深藏在他们内心，驱使着他们不断付出劳力，以求安稳。 不过这一天兽人里很多人都有些精神不振，失神地啃着手里的食物，明明过去爱得不行的东西，眼下却是努力咽下去，像是执行任务一般。 宁长生见了皱紧眉头，“你们感冒了？” 虽是问话，但她话里很肯定，她不是不知道兽人们的辛苦，以前担心人一多大家的心可能会野，开始争名夺利，但是这种现象在深崖部落并不存在。每个兽人都朴实得让人感动，每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埋头苦干，也很好学，一旦教授什么新的东西，下工了他们还会自觉留在工坊加班学习。即使是后来加入的兽人，也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争取加紧融入大的团体。宁长生其实很欣慰，但是有时候他们太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也很让她发愁。 “行了行了，柴去通知大家，今天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们进行大清洗。” 等人到齐了，宁长生对抬头看着她的兽人们道：“今天大家先放个假，辛苦工作了这么久，是时候放松一下了。趁着放假，把堆在屋子里的衣服裤袜都拿去洗了，垃圾也赶紧倾倒干净，后勤部注意公共空间的清洁问题。另外大家的个人问题也不要忘了，头发长的都剪掉，每个人必须泡次药澡，药从巫师那里找，挨着一个个来，生病了的也赶紧吃药。别赶着现在手上的东西，这一时半会的也做不了什么，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因为之前忙于冶铁烧砖的事情，宁长生没有去抓兽人们的卫生问题，现在这一瞧，兽人们生病也正常。一个个虽然换上了新衣服，但工作忙起来也顾不得收拾自己了，浑身邋里邋遢的，屋子里更是一股异味，加上高强度的劳作，疲惫的身体很容易被病毒入侵，尤其是那种抵抗力弱的老幼。 领主都发话了，兽人们自然也就动了起来。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烧水的烧水，互相搭把手，进行得倒也顺利。 在旁边看着的宁长生对着兽人们那一头乱糟糟的枯发有些一言难尽，找乌蛮要来了更锋利的石刀，就让兽人们排着队过来理发。 所以当那几个偷溜过来的血兽族人潜入深崖部落时，就看到一堆齐耳短发的兽人，抱着一堆衣服在石渠引下来的山泉湖里搓洗着。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剪过头发的血兽族人，看着深崖部落的兽人那一头轻盈利落的短发，新奇中带着几分羡慕。 “哎，这头发真好看！” “谁！谁在哪里！” 第一百零七章 自打深崖部落接纳了其他部落的人，种族大融合的趋势开始逐渐显现，原有氏族间的联系减弱，重心慢慢转移到集体生活。深崖部落现有的人口还不算太多，就算不是熟识的，也认得脸。但洗衣服的兽人闻声看过去，发现眼前的几个人并不是部落的人，立马防备地站起了身。 血兽族人的外表和其他兽人其实很不一样，常年不接触阳光，不仅皮肤苍白如雪，连瞳孔的颜色也很浅，大多呈现淡灰夹杂着浅绿，如同浅滩上的碧波。身上的衣服也比寻常的兽人更繁琐精细，没有劳作过的身体修长而纤细，浑身气质也透着几分疏离，和诅咒之地的其他兽人格格不入。 血兽族人被发现了丝毫不慌，落落大方地从高树的枝头跳了下来，理了理衣服的边角，道：“你们好，深崖部落的朋友。” 见到来人这般姿态，洗衣服的兽人们多少有些拘谨露怯，但还是担忧部落的安危占了上门，硬着头皮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未经允许私自进入深崖部落？” 血兽族人的耳朵被隐藏在头发后面，这是血兽族人最鲜明的身份特征，遮掩住的话，不了解这个种族的人还真不好一眼就看穿他们的身份。尤其这群深崖部落的兽人年纪还小，接触的东西也不多，自然没辨别出对方。 “我们？我们是来自远方的流浪者，看到这里作物茂盛，牧草肥美，就想来讨口吃的。”血兽族中一个棕发的矮个男子开口说道，说完他的眼睛不时看向对面拿着湿衣服的兽人，有些跃跃欲试。 “那你背后装的是什么？”深崖部落的兽人并不相信来人的话，这群人身后都扛着大大的袋子，看上去也通身气派，绝不可能落魄到四处流浪讨饭的地步。 “哦，你说这个呀。”棕发的矮个血兽族人放下背后的袋子，解开了拴住口袋的绳子，露出里面晶莹璀璨的山石。 “这是我从外面收集来的好东西，想送给最厉害的创造家，将它们的美彻底展现出来，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遇到能让我们送出山石的人。我看你们身上的衣服很特别，这是你们部落的特色吗？我们以前都没见过。” 旁边浅金色头发的血兽族人，也就是之前偷跑到深崖部落拿了陶器的那人也附和道：“对，能不能卖给我们，我们可以支付酬劳。” 深崖部落的兽人却皱着眉头道：“你们不是来讨饭吃的吗？” 还流浪汉，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坏人，他想了想，干脆吹响了脖子间的短笛，尖锐的哨声骤然响起，把周围的血兽族人吓了一大跳，不过随后他们就被在周围巡视，循声而来的的护卫队团团围住。 血兽族人本来也就是不着调地开个玩笑，事实上他们找了个深崖部落的防卫缺口进来的，不打算和这群兽人硬碰硬，见巡逻的卫兵都来了，这才收敛了几分之前的随性，道：“我们想见见你们部落的负责人，劳烦引见一下。” 能不动声色地潜入部落，说明这群人并不简单，危险系数不低，但是卫兵们也不敢随意拒绝他们，因为他们的领主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各色人才，想帮助一起建设深崖部落，他们无法确认这群人是不是奔着领主来的。 恰巧这次的卫队里就有跟随宁长生已久的熊族兽人海，他原本跟着宁长生做事，但先前游商队缺一个领导者，宁长生见他经过训练后身体素质远胜一般兽人，为人也踏实靠谱，就把他拨过去当领队了。这次结束货品交换回来后，他暂时归入卫队，负责部落的安全问题。 思忖了片刻，海让人放下了武器，对面前的血兽族人道：“那你们跟我走吧。” 不过武器虽然放下了，但他们对眼前的陌生兽人并没有放下戒心，一个个绷紧精神紧紧盯着他们，弄得血兽族人一路上怪不自在的。 矮个血兽族人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忍了忍，他还是开口道：“你们的头发挺特别的呀，为什么弄成这样？” 像之前洗衣服的几个兽人，就是薄薄的头发贴在头顶，但又显得干净爽利，平添了几分少年英气。而护卫队的人则是稍长的过耳短发，沉稳低调。 熊族兽人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回答道：“为了卫生，长发清洗不方便。”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你们的长度都不一样呢？” 话刚落下，猎豹族兽人柴就从远方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听到哨声了。” “诶诶诶，这个头发……”矮个血兽族明显被突然闯进视野的猎豹族人的发型惊艳到了，顾不得其他，冲了上前，道：“你头发怎么剪的？能给我也剪一个吗？” 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抓住的柴满脸莫名，“你谁呀？” 他的头发不是配合今天的大清扫才剪的，准确的说是好早之前由宁长生特意给他设计的，后面他为了维持原状，时不时去修剪才有今天的模样。 比起别人‘撞衫’的头发，他的‘蘑菇头’更独树一帜，显得青春活泼。头发的上部分保留了巴掌宽度的蓬松短发，额上还覆了一层柔顺的刘海，下部则修剪成寸板，拥有层次感的同时还很灵动，清爽又大方。还是当时宁长生趁着空闲，特意根据柴的个性和脸型弄得，这个待遇也就他这种跟着领主久了的人才有，他十足的骄傲。 矮个血兽族人笑着搓了搓手，道：“你可以叫我瓦耶，我们来自遥远的西方，想寻找世间最美的东西。正巧路过深崖部落，就进来看了看。” “最美？” 柴重复了对方说的词汇，神色莫名，他们这群人才刚解决完温饱问题，结果竟然有人为了所谓的‘美’到处奔走的，让人很是奇怪了。 “对，生命总是伴随着疾病、困苦和疼痛，美，可以让我们远离黑暗与灾难。当然，最关键的在于美能给予我们快乐，喜欢快乐就如同喜欢自己。寻找最美的东西，就是在寻找我们自己。”或许是对壁而坐的生活久了，血兽族人在枯寂中思考出了更广阔的天地，通向人生的哲理命题。不过他们的想法并不能被寻常兽人理解，因为对于其他兽人而言活下去都很难了，谁还有空去思考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这也是血兽族人最后选择独居一隅的原因。 柴听了有些理解又有些迷茫，“你说的美是画画吗？用木炭在石板上画画那种？” 矮个血兽族人摇头，“美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不止绘画，就像你的头发一样，这也是美。重要的是创造者的心思。” 柴并不大明白美的概念，不过最后一句话他倒是理解了，对方在夸宁长生，于是自豪地笑着道：“那当然，我们领、领……” 还没说完，他就接收到熊族兽人眼神发送过来的信号，当即改口道：“我们呢其中一部分人就喜欢琢磨些小东西，普通人还没这个天赋。” 熊族兽人也接话道：“如果你们找到想找的人，会做什么？” 矮个血兽族人眼睛转了转，道：“我们想请他帮我们改善生活环境，就像你们一样，拥有好看的衣服好看的头发，画画雕刻什么的都可以，当然我们也会给予报酬。” “报酬就是你们身后这些石头？” 熊族兽人知道这群怪人身后背着一大口袋的石头，他先前代替部落出去交换物资，跑过游商，大约也知道物资的市场价格，但还真没见过哪里有用石头交易的。 说来也不怪他，血兽族人对美有着极其贪婪的本性，一看到好看的东西，立马就会集齐人手把东西弄到家里。后面有了附属部落更方便了，根本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好东西就会被其他兽人送上门来，根本不会让外人看到。至于远些的地方，大多也是贵族在采挖这类石头，市面上没有流通。 像他们背后扛的石头，别看名字普通，实际上却是数种矿物宝石的总称，只是因为从山中挖掘出来的，才会被叫做‘山石’。而血兽族口中的宝石则是从海里得来的珍珠之类，因为靠海近，加上有海族这门亲戚，宝石对他们而言并不珍贵，反而是山石可遇不可求，他们能把这东西拿出来已经很显诚意了。 大概是被熊族兽人眼睛里的不在意气到了，旁边的其他血兽族人愤然道：“哼，别小看这些石头，它们采自深山的石心，是土地之母的馈赠，长了眼睛懂欣赏的人自然知道它们的贵重之处。” 熊族兽人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表情不置可否。 倒是矮个血兽人瓦耶看着猎豹兽人柴，好奇地问道：“你这衣服是自己做的吗？真好看！” 他眼底的真诚十分明显，语气里也有示好，柴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抓了抓头发，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后，怕弄乱了领主给剪的发型，赶紧又用手梳了梳，道：“我们工坊专门做的。” “工坊？那种让兽人在一个小房子里暗无天日地工作的地方？他们不都是麻木呆傻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的创造力。” 作为血兽族里少有的憧憬外面世界的人，瓦耶曾因为好奇偷跑到王城，经过伪装进入过皇族用品的生产场所，不过结果很让人失望，因为那里的人只是复制前人留下的图样，根本不会自发创新，初看还觉得新鲜，但久了难免有些过于隆重，根本不贴近生活。反倒是深崖部落的东西更让他喜欢，不光是外在的形制，布料本身就很让人惊喜，更别说还有那些说着故事的精美陶器。 “我们的工坊环境是有些昏暗，但是大家都很快乐呀，看到那些东西从自己的手中被制作出来，是多么愉悦的事情。而且大家也不麻木，虽然是按照图纸制作的，不过一旦有了新的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有设计组负责收集整理，经过试验确定可行的话，我们想出来的东西也可以批量生产了，提出想法的那个人还有额外奖励呢。”柴解释道。 “设计组？”瓦耶睁大眼睛，隐隐感觉到自己发现了深崖部落的秘密，压抑着内心的狂喜，道：“是专门构思图样的地方吗？那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擅长绘画制图之类的？” “你好像很激动。”不止是瓦耶，其他几个血兽族人听了他的话后也莫名兴奋，看得柴有些迟疑，“也不是很擅长，他们新成立不久。” “刚成立？”听到柴的回答，几个血兽族人惊得张着嘴巴，脸上都是难以置信，“你们刚接触不久就能创造出这么精致的东西了？” 如果这么天才，那他们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族群了。 柴摇头，语气含糊地道：“有人教。” 怕自己泄漏信息，柴也不准备多说了，只准备领着这群奇怪的人去找领主。 话只说了一半，反而让血兽族人更加好奇，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却只能忍着。 因为大清扫，整个部落的人几乎都在，忙着收拾自己和屋子，人头攒动。血兽族人看到眼前热火朝天的场景，很是不习惯，人实在太多了，让喜欢独居的他们不适应。 不过正因为进入了深崖部落的核心地带，里面独具匠心的设计反而让他们欢喜得忽略了其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部落，内里的分区似乎不逊于王城，甚至有些设计还比王城更加贴心，他们觉得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停留在深崖部落的人带来的，因为他们肯定诅咒之地的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能力。 正想着，血兽族人的视野里突然闯进了一道独特的身影，明明穿着和旁人一样的衣服，身形较之其他兽人更瘦小，但气质独特，如同笼罩着薄纱的明珠，隐隐埋在沙砾中，只等人去发现。 而这时候，旁边的猎豹族兽人率先喊了一声：“领主。” 引得血兽族人侧目。 第一百零八章 宁长生闻言看了过来，一双柔和的眸子在见到被卫兵包围着的血兽族人时，陡然变得清冽，眉眼微微一皱，正欲说话，旁边的晨夕却突然低声道：“血兽族！” “嗯？”宁长生扫了一眼晨夕，就听后者道：“浅灰带绿的眼眸，的确是血兽族。你留意下他们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是细长的卵叶形，边缘微尖，而且脚步轻盈，后跟走路时不自觉地上翘。” 说到这里，晨夕有股莫名的激动，“因为他们足下具有翔翅，平时藏在鞋履中，行走有些不便，但一旦展开足以腾起在空中飞行。我在我哥的资料里看到过角色原型！” 宁长生沉默了几秒，眼神诡异地射向血兽族人的脚，觉得游戏的这个设计并不怎么靠谱。按人族人体工程学的说法，血兽族人的人身比并不协调，嵌入足中的翅膀得有多大才能承载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完全不能成立。但也许这就是游戏，她不能完全当真，再说真要用人类的‘科学’去解释，那他们神族也不符合那些条条框框。 “领主，这是来自远方的流浪兽人，自称被深崖部落丰饶的物产吸引无意中闯了进来，被洗衣服的兽人们发现了，我们就把他们带了过来。”熊族兽人朝宁长生躬身行了个礼，如此解释道。 其实先前他们并没有这些繁复的礼节，宁长生也不在意，但他们出去交换物资时见识了更多的人和地方习俗，发现宁长生带给深崖部落的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多，打从心底的恭敬和爱戴，于是想通过日常的行为也体现他们对她的感激，自觉衍生出了这样的行礼方式。 宁长生见了好几次，没说什么，毕竟比眼前原始的礼节更繁琐的她都体验过，只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随后她转头看向这几个不请自来的血兽族人，“远方的客人，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们的吗？” 虽是客气的话，但被宁长生不咸不淡地说出来，倒有几分疏离，却叫血兽族人更欣赏了。实际上他们也不喜欢畏缩在面前低着头说话的兽人，太胆小无趣，反而是宁长生这样的态度让他们感受到比较正常的交流。不过诅咒之地不是一般都实行部落制吗？深崖部落应该也是有族长的，为什么现在冒出一个领主来，这让他们很好奇。 那个偷拿深崖部落的陶器血兽族人理了理衣服，走了上前，道：“深崖部落的领主，你好，我是库勒，这是我的同伴瓦耶、玛伊和贲虹。先前听其他部落的人说起深崖部落产出高品质的精盐和布料，恰巧路过，我们因为好奇就过来了，请原谅我们的冒昧。” 他们虽在追求美上显得过于执着和跳脱，但并非脑子有问题，先前忽悠其他兽人的说法眼下并不适用，不过他们也不想直说自己的身份，于是半真半假地介绍了自己。 宁长生也不揭穿，看了一眼血兽族，便道：“欢迎各位。你们是想购买细盐和布匹吗？但是现在我们部落的存货都消耗完了，恐怕无法进行交易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如果深崖部落愿意收留我们的话。”库勒自然也知道深崖部落的情况，毕竟上次偷偷潜伏过来看到了，但他想留在这里看看情况，最好和那位藏在深崖部落的艺术家遇见，还可以交流一番。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眼前的这位年轻女领主，但是宁长生的外表太具欺骗性了，小小只，还是高种姓幼崽，能当上领主估计只是贵族身份的原因。让深崖部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恐怕另有其人。想到这里，他眼神扫过宁长生旁边的晨夕，觉得这人多少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由得陷入思考。 宁长生不知道这几个血兽族人的真正用意，但她也没必要把他们拦在外面，就放在眼皮底下还能帮助她了解这个陌生的种族，于是她点了点头道：“荣幸之至，不过深崖部落地面的住房暂时还没有修建完毕，只能委屈客人们住在洞窟里，条件简陋，还望谅解。” 瓦耶憋不住，听到宁长生的谦词，立马插话道：“不简陋不简陋，你们部落的这些东西太有意思了，我们很喜欢。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宁长生环顾了一眼周围的粘土装置艺术品，道：“是深崖部落富有创造力的兽人共同制作而成。” 实际上是她带头做出来的，不过没必要说得那么细，尤其是还没探到血兽族人前来深崖部落的目的。 瓦耶听了倒是毫不怀疑，“没错，深崖部落的兽人的确很有想法，也难怪制出那些精美的布料和陶器。” 听到陶器一词，宁长生眼波微转，要知道陶器还是设计组成立后，才做出来没多久的，根本没流通出去，甚至连交好的鹿力部落都没有，这个血兽族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在暗中窥探他们？看来血兽族人的实力还真的不容小觑，半点没被深崖部落的人发现。哦，不对，她之前好像听烧制陶器的兽人起过争执，说是烧制的陶器数量变少了，一定是有人偷拿，但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嫌犯，现在答案昭然若揭。 宁长生颔首道：“如果客人们喜欢，等工坊生产出来，可以由你们率先挑选。” “嘿嘿，那感情好。”瓦耶笑得露出了唇边的梨涡，有几分天真模样，见宁长生这么好说话，甚至得寸进尺地道：“我看深崖部落的兽人们都剪了短发很好看，能不能也帮我剪一个？” 宁长生扫了一眼血兽族人顶着的一头飘逸长发，道：“你们的长发也很好看。” “太呆板了，我们想改变自己。” 看到血兽族人眼底的跃跃欲试，宁长生点头，把人叫到旁边的隔间，又让人再取来一件棉布罩衣，让之前给自己当助手的女兽人拿着石刀，道：“万一并不如意……” “没关系，头发长得快。我先来试试！”瓦耶率先抢着坐到椅子上，一脸迫不及待地道。 寻常都是乌蛮的小徒弟，那位女兽人替人修剪头发，现在也没有让宁长生动手的必要，更何况她还是一地的领主，这种琐碎的事情并不合适由她亲自来，真要让她为血兽族人理发，就显得过于谄媚了。不过她还是站在一边给女兽人指点每个血兽族人的发型应该如何修剪。 女兽人原本还很镇定，毕竟她算是部落里专业的理发手了，还是经过领主亲自指导的，直到剪去这群陌生兽人的长发，露出了血兽族人旗帜鲜明的耳朵后，她突然顿住了，神色惊慌地看向宁长生。 宁长生沉着眸子朝她点了点头，“继续吧，按我说的做。” 女兽人咬了咬唇，捏住石刀的刀柄，还是继续了动作。 十来分钟的时间，瓦耶就大变了脸。 他的长相较之其他血兽族人更阴柔一些，脸部轮廓饱满柔和，还有些自然卷。剪直齐肩的长度，保留了发尾的卷翘，再侧分拨一拨，反而带出了几分男人味，比他之前随意的长发显得个人特色更鲜明了，含笑的眉角一挑，魅力十足，又不显得轻佻。 深崖部落还没有制出镜子的技术，寻常他们观察自己也就是找个平静清澈的水面看倒影，血兽族显然讲究多了。就见瓦耶从怀中掏出一面带着手柄的椭圆形黑色薄片，上面有着精雕细琢的纹理，薄片中心被磨平可照人，这就是原始版本的镜子了。 他看了石镜中的自己，十分惊艳。高兴得不时转动着脑袋，东看看西瞅瞅，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不用说，看到同伴们眼睛里的火热，他就知道自己的发型非常成功。 也不等他自恋，库勒直接把他挤开，“快快快，换我换我！” 女兽人看了一眼宁长生，发现领主正笑着看着自己，似乎在夸奖她刚才的手艺，不自觉心底绽放出了花朵。敌意是不可能的，都说同性相斥，但距离相差太大，那就只能膜拜了，况且宁长生是真真切切帮了深崖部落，女兽人自打被师傅巫蛮叫过来给宁长生打下手后，就再也没有最开始对宁长生的防备和不喜，踏踏实实地跟着宁长生学习手艺，现在看来她的努力得到了领主的承认，让她很是开心，连着对血兽族人的害怕畏惧也散去了几分。 在宁长生的指示下，女兽人给四个血兽族人都剪了头，每个人还都不一样。瓦耶是齐肩短发的雅痞，库勒是用了火快速滚过后的短渣，冷峻又理智。 剩下两个没开过口的血兽族人，玛伊目光柔柔的，喜欢沉默淡笑，宁长生便让女兽人给他留到锁骨的长度，又用皮绳把发丝绑住置于后背，额角两边则分别垂下一缕八字刘海，有一股君子如玉的暖意。 最后一个血兽族人贲虹气质有些阴郁，脸部轮廓清晰，透着森冷，多少给人一些偏激的感觉。宁长生给他设计成打薄的短发，蓬松如乱云，可扎可散，稍微柔和了他原来的沉闷气息。简单的处理手法，反而突出了他细长的桃花眼，红唇微扬，妖孽的笑容叫人眩目。 女兽人最后见了这四人都不由得羞红了脸，虽然是由她打造出来的，但这样光芒万丈的兽人出现在眼前，还真的让人难以喘息。 四个血兽族人自然也相当满意，高兴了手也松，瓦耶直接从口袋里搬出一枚两掌环握大小的山石送给了女兽人，剩下的则送到了宁长生的脚下。 “这是谢礼，感谢这位女士的手艺，剩下的是送给领主的礼物，算作我们的食宿费。” 他送给女兽人的是一种夹杂了金丝的血红石，叫不出名字，但晶莹的宝石没有雌性不喜欢的，做首饰和小雕像也都可以，女兽人见了欣喜不已，在得到宁长生的点头示意后，才乐滋滋地收下了礼物。至于宁长生的更不用说了，一口袋都是她的，里面品种丰富，体块也不小，说得上是大礼了，至少其他血兽族人都没想到瓦耶这么大方。不过也好，瓦耶找的理由是食宿费，那他们的就可以留下来了，毕竟手上的是要送给背后那位艺术家的。 不过说起来这位年轻的领主本事也不一般呀，随便指点几句就能给他们创造出这般特别的发型，会不会也是受过那位艺术家的指点？ “领主阁下是集镇过来的贵族吗？”库勒装作无意地问道。 宁长生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偶然间来到深崖部落的。” 库勒很诧异，要知道王城的高种姓是不可能舍弃那边的繁华前往衰败的诅咒之地，诅咒之地现有的高种姓贵族几乎都是很早之前从王城迁移过来的，在集镇待了上千年，占地为王。眼前的的小领主却说是偶然来到深崖部落的，那只有一个可能了，眼前的幼崽是被流放的。可是这就叫人更纳闷儿了，一个尚未成年的高种姓究竟能犯多大的错误，才会被驱逐到诅咒之地，孤身一人到这里，差不多就是过来送死，多大仇多大怨呀。 不过血兽族人对兴趣之外的东西也不关心，大概了解了情况后，便追问道：“深崖部落最开始规模不是这么大的吧？为什么现在人口这么多，寒季马上就到了，你们能养活的过来吗？” 宁长生抬眸道：“我刚来时却是只有几十人，但越贫瘠的地方，人口越能带来生的希望。劳动力变多了，我们才能创造出更多的食物，不然后面也无法发展手工业制造业。” 闻言，库勒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们血兽族就是人太少了，不然肯定能创造出更精美的东西来。” 短发让他们的耳朵暴露了出来，身份自然就揭晓了，但血兽族人无所谓，他们做事讲究随心所欲，只要不被血兽族的祭祀发现，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再者简单交流了一下，他们发现宁长生虽然年纪不大，但看待事情很有见底，让他们有种平辈同伴的感觉，出来交个朋友也好。 结合了血兽族人的角色设定，宁长生和晨夕豆看出了这群人来到深崖部落的目的，追寻美嘛，很干脆直接了，留下来也不碍事。于是把四个血兽族人都安顿了下来，这才去讨论被大清扫耽误了的要事。 第一百零九章 等房间里只剩他和宁长生了，晨夕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老旧的羊皮卷，解开上面的系带，一张笔墨详尽的地形图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宁长生先是看了一眼整体图画，又查看了边缘处的图标说明和比例尺，将其一一对应到画面上，瞬间明白了晨夕拿出的是什么东西。 “矿物分布图，我敲金蛋得来的。”晨夕开口解释道，“这东西不能用钱买，但是游戏公司为了增强玩家的体验感和游戏的趣味性，将有价值的东西放在了随机游戏里，二十四小时刷新一次，我运气好挑中了。” 其实不仅仅是运气好，这中间还有其他决定性因素，但晨夕不欲多说，只大概提了一句。 宁长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一眼，只道：“最近的煤矿在悬崖下面的森林里？” 晨夕点头：“对，就在丧尸的老窝。” 如果不是为了烧制高品质的铁器，他也不想冒这个险，别看深崖部落的人现在可以凭借药物避过丧尸的攻击，可真要在人家家里动土，难保没有意外发生。可是他们又急需煤炭。诅咒之地已经开始乱起来了，刚才就听过来传信的鹿力部落的兽人说集镇的贵族内讧，内城乱成一团，波及了周边好些部落。鹿力部落要不是背后有着血兽族，怕也要被牵连。 不用想也知道这中间有其他玩家的作用，既然是生存游戏，他可不觉得对方会放过他，毕竟杀死他不仅能合理接手鹿力部落，还能‘舔尸’。何为‘舔尸’？自然是获得被杀害的玩家在游戏中获得或者购买的一切资源，不断武／装自己，晨夕甘愿吗？肯定不。他虽然佛系，但也不是束手就擒的鼠辈，玩游戏也得有血性嘛。 “你现在解决了深崖部落的食物问题，也为他们找到了经济来源，提升了他们的防卫能力，甚至还引导他们创造自己的文明，从一个领主身份而言，你比我做得更优异。” 说到这里，晨夕语气顿了顿，视线紧紧地盯着宁长生，道：“但是你是虚拟主播，你现在只做好了角色应该做的事情，并不够打脸，观众想看到更精彩的画面，所以，你不能止步于此。” “哦？”宁长生挑了挑眉，“那我应该怎么样？” “活下去，活到最后，直到把最后一个玩家，杀死。” 晨夕这段时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游戏中毫无用处，处处靠着npc躺着拿经验，可是在看到血兽族后，他突然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这片‘新大陆’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异世界，所有的生灵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让他们通过某种媒介进入了这里，不然宁长生的存在就太不合理了，简直多智近妖。虽然本身她的身份设定就是上古神灵，可是这个角色身份和游戏毫无关系，为什么让她进来呢？游戏真的是要玩家活到最后吗？究竟是为了磨砺玩家还是谁？越往下，晨夕不敢再深想来，尤其是那位好友先前对接精神触角后告诉他的话。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思考，仅仅让玩家活下来一个并不新鲜，这样的游戏设定千篇一面，如果他改写了游戏的固有结局，会不会更有趣？比如让虚拟玩家获胜，那多好玩儿。 场外一直在观看直播的观众这时候都乐了。 ‘编号7986打赏主播20点生命值。’ ‘小胡不是福打赏主播100点生命值。’ ‘钻石打赏主播80生命值。’ 源源不断的打赏出现在房间的光屏里，数额不大，但是一直在刷屏。 幻族提炼了地球文明的历史，直播的设计也是仿造人族，虚拟主播有自己独立的直播房间，自然也可以接收打赏。不过幻族打赏的不是金钱而是生命值，虚拟主播可以凭借生命值转化成自身的能量，以此求得长生不散。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在符合系统生存原则的基础之上的，观看直播的观众数量不得低于系统设置的最低点，否则连房间都无法开启。 “小哥哥会玩儿！” “哈哈哈，小哥哥内心在说：既然我活不了，大家都别活了，一起死吧。” “曲线救国神路线，过于优秀了。” 宁长生的直播房间初期人数并不多，后来凭借‘新大陆’临时npc的角色总算脱颖而出，众多没有获得体验资格的人都关注上了宁长生。不过到底这只是个游戏，幻族人平时的消遣太多，游戏娱乐只是小众圈子，宁长生的知名度依旧有限。好在观众的忠诚度很高，一点点稳步上升也还不错。 “我比较好奇的是主播能不能真的活到最后，把唯一的玩家杀了成为最终赢家。” “额，梦想可以有，万一实现了呢，毕竟主播可是我们的女神。” “貌美的仙系主播不是没见过，但是主播这样自然不造作的很少见了，尽管知道没少戏，但我还是要给主播喂一票。” “我也压主播。” 所以最后房间里全是支持宁长生的声音，但实际上大家心底却并不相信她能赢，一个虚拟主播再厉害能厉害过游戏系统吗？没人相信。 倒是画面里面的宁长生没想出晨夕竟然这样说，便道：“我以为，我只是游戏的辅助角色，重点不是在你们吗？” 晨夕双手支在桌子上，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道：“你不觉得这样可以让你收获更多观众？流放少女征战八方，重夺荣光，比土地之母的设定洋气多了。” 宁长生敲了敲自己的手指，勾唇道：“除了挖煤炭呢，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吧。” 晨夕见宁长生也没反对，便道：“诅咒之地已经渐渐浮现神迹，那些玩家似乎是想把自己塑造成神灵的化身，深崖部落未尝不可，古时圣人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流传的故事神化了他们罢了。” 宁长生却神色淡淡，“众神造人的传说你应该有所听闻，人是神灵的影像，种种行事不过是遵循了宇宙的秩序，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我不想再重回神灵的身份，获得人的信仰对我而言意义不大。而且我现在，也就是被驱逐的高种姓兽人幼崽而已。” 人的信仰真要有用，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而且做神有什么用呢？她做了这么多年，连天机都勘不破，无趣。 晨夕倒没想到宁长生竟然会是这种态度，有些意外，他以为宁长生会喜欢这种受人崇敬的生活。不过也就是个形式而已，就算宁长生自己不愿意成为深崖部落的象征，实际上深崖部落却早就拿她当精神领袖了。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此打住。”本来晨夕是想给宁长生造势，吸引更多兽人信仰她，如此可以直接精神统治整片诅咒之地，但是现在宁长生并不乐意如此，他也不勉强。 “我们先去丧尸堆吧，指不定有新发现。”至于留在深崖部落的几个血兽族人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宁长生的观察力很敏锐，直接看穿血兽族人的本质，否则也不会把血兽族人丢给设计组，这样可以很轻松困住那四个跳脱的血兽族，避免更多的麻烦，同时也展现自己更多的价值。所以在晨夕看来，宁长生真的不愧是上古神灵，你老祖还是你老祖，就算评分低也不影响人家真正实力的发挥。 次日，宁长生让以熊族兽人为首的护卫队二分之一的人和有甲族人和她一起潜入了悬崖底部，当然，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药包，同时还仔仔细细地涂上了隔绝药剂。所以一路上众人都平安无事，虽然遇到了较多的丧尸，但没有一个从他们身边停留的，倒让大家松了口气。 老实说宁长生本来不想走这条路的，当初他们为了获得加速生长液和实验防丧尸药包，从悬崖底下抓了不少的丧尸，挖去了他们脑中的晶核，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尸族的数量，让他们有些元气大伤。仇怨积累久了，宁长生都觉得尸族可能背地里在憋什么大招了。眼下，她也不认为丧尸窝里的领头者会这么眼睁睁放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挖煤炭。 但是正如晨夕所言，宁长生不应该满足于现状，等待着她的还有许多未知的敌人，她必须尽最大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当初她下到悬崖底部可是真的感受到潜藏在暗处的窥探，此行必须小心再小心。 有甲族人不是不能为大家在地下挖隧道避开丧尸，但是这样的话工程量和时间消耗的就过大了，他们等不及。现下可以先去挖掘煤炭，等形成规模了再开辟地下安全通道也不是不行。 一行人中，护卫队围在外部，立于队伍前头的是开路的两个有甲族人，其次是拿着地图的晨夕和宁长生，在他们身后才是有甲族矿工和兽人搬运工。 晨夕弄来的地图很详尽，不过到底是惧怕丧尸，关键还在人家家里做坏事，几乎所有兽人都心底恐慌不安。尤其越靠近老窝的地方，林木越茂密，把日光彻底遮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气息，不少人都不自觉捏住鼻子。 宁长生视线倒不受光线影响，她观察到这群低阶尸族其实拥有着比她想象中更多的智慧，从他们有意识的阶级分区住址就可以看出来。等级越高的尸族‘住’的地方树龄越大，他们有意识地掏空树的身子，将自己藏进去，进而躲避风吹日晒。 宁长生一群人路过的时候，这些丧尸多是将自己‘塞’进树洞里休息，不然就是原地无意识地打转，不知疲惫。 不过大概是许久没曾下过崖底，宁长生这次一看，总觉得这群老邻居变了些什么。她来回扫视了附近的丧尸几眼，突然想到，这一路以来他们见到的丧尸似乎四肢都是整整齐齐的，那种腐烂多年，脸上挂着碎肉的残疾丧尸都不见了踪迹。这就奇了，只听过老龄化的，壮年化是什么发展趋势。 不过这通常也说明，丧尸有了新的领导者了。 “有点不对劲。”晨夕靠近宁长生，压低声音说道，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宁长生挑眉，“怎么？” “这群‘尸体’都比较新鲜，可按常理来说，身体越是破烂，存在的时间越久，实力也更强，但是我们现在在丧尸窝的核心区，这种现象反而反转了。” 他的猜测和宁长生一致，煤炭采挖的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宁长生也只沉吟了片刻，朝人群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自己则走了出来，看向前方的一颗参天大树。 他们挖煤炭的地方必须经过丧尸窝，但不在丧尸窝最里面，所以宁长生叫人快速去目的地，自己则留下来防守。深崖部落的兽人得了她的锻体术，体力再不济的兽人都远胜寻常，甚至与兽人战士相比也不逊色，这也是宁长生敢率人下到崖底冒险挖煤的原因。但他们到底还没有突破后天之境，人一多留下来反而碍手碍脚，不如宁长生自己留下看顾方便。 晨夕见了，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 他从游戏商城里买了一个私聊对话框后，放松嗓子才道：“你怎么看？” 在耳畔响起晨夕说话声的时候，宁长生诧异地看了过去。他们的药可以干扰丧尸的感知系统，从而让他们视兽人如无物，但声音其实并没有屏蔽的，这也是他们一路放轻动作的原因。但现在晨夕突然正常说话，她多少感到奇怪。 “我买的对话工具，使用后，我们说话的声音只出现在彼此的脑海里，其他的人听不到半点响动。” 宁长生点头，这个有点像隔音传书，游戏玩家的福利。 “应该是来了新的领头人，就是不知道他们图谋什么。” “这个新领头人极有可能是玩家。”晨夕有些一言难尽地道，“只有玩家才会这么讲究丧尸的外形吧。” 但是能去掉里面有实力的老丧尸，换上形貌完整，关键这群新丧尸实力还不俗，这就很让人纳闷了。丧尸的世界可是全凭拳头说话，这个丧尸王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一十章 宁长生环顾四周，突然翻身跃起，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闪身来到了一棵栎树的枝头。随后她足下一点，身形轻盈地快速穿行在这片密林中，如同孤身活跃在夜间的猎手，狡猾又谨慎地寻找着自己的食物。 她的身体数据并没有脱离游戏设定的兽人身份，但是却通过锻体术最大程度地开发了这句身体的潜力，在速度的加持下，瞧着就跟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似的，颇有些鬼魅。 晨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用视线紧跟。就在他以为宁长生观察完四周准备下来的时候，一道青灰的身影紧随而至。 远远看去，这道身影虎背猿腰，极有力量感，像是健壮的虎族青年。然而很快晨夕便不再这么想了，无他，因为对方扬起的手臂尽头，十根尖锐的利爪擦过凛冽的风声，直奔宁长生而去。 他的力量丝毫没有掩饰，强扬外放，腰身将腿脚和手臂的力量连接聚合，形成强大的合力扑向宁长生。 宁长生侧身躲开，纵跳到对面的树梢枝头，趁机掷出手上坚硬圆润的卵石。 飞雨一般的石子儿落到来人的身上，微微阻挡了他行进的步伐，但是他就跟毫无知觉一般，继续追了过去。 现实生活中往往身形壮硕的才有强力，那种俊美纤细的身形其实不堪一击。宁长生眼前的对手正是前者，膀大腰圆，肌肉充斥全身，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宁长生练的都是体术，不过他是外家功夫，而宁长生走的内家。 无论内外家体术，都要外练筋骨皮，比起初入‘新大陆’时期的瘦小，宁长生其实变化很大。充足的食物和恰当的锻炼，眼下的她气血充盈，浑身肌肉饱满而富有弹性，并非单薄的竹竿，千钧之力在她体内流转，融合这具身体原有的力量天赋，很有些深藏不漏的感觉。而对方则青筋外露，肌肉结实粗壮，块头很大的模样，很唬人。 两人不知觉间交上了手，你来我往，你一拳我一脚，打得昏天黑地。 晨夕在地下看得着急，虽然现在两方看起来旗鼓相当，但宁长生毕竟顶着幼崽的身体，他担心对方后面体力不济，会被身体束缚。可他的水平自己也清楚，上去也帮不了半点忙，甚至极有可能拖后腿，只能在下面看着。不过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冒出鸡皮疙瘩，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搓了搓胳膊他随意地往周围一瞧，不过瞬间他脸色全白，腿脚发软。 他被一群丧尸包围了，那一张张青白布满黑色网络的脸，配上没有瞳仁的眼白，就这么静静看着你，配合阴暗的光线，仿佛置身恐怖剧现场。 好在这群丧尸都没有动作，似乎在等领头人的指令，双方就这么僵持起来。晨夕被这群‘乖巧懂事’的丧尸感动哭了，赶紧回过神找了棵树慌忙地爬上去，那群丧尸也只是齐齐抬头看着他，没有动作。 晨夕上了树后就紧紧贴坐在树干旁边的一根粗壮枝桠上时，看到顶上的宁长生还在和丧尸王缠斗，他为对方捏了把汗，不过时间久了也扛不住，不自觉得往身后的枝叶上靠。 “诶，没想到这树上还不错，回去建议小领主造个树屋住住。” 他抓了抓枝叶就往身后堆，比起硬邦邦的树干，这样明显舒服很多。不过堆着堆着，他感觉身后的质感好像不对，刚才他无意间擦到了某种毛茸茸的东西。是虫吗？可是虫不可能有那种厚重的毛发。可如果是野兽的话，不可能就这么在他身后不动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晨夕的身子猛地一僵，他眨了眨眼睛，又咽了口口水，右手缓缓地往上面摸去。 兽皮下，宽大的骨架，冰冷的皮肤，还有些湿意。 晨夕陡然收回手，捏了捏指尖沾上的液体，强作镇定，颤抖地将手指送到鼻尖。 擦，是血腥味。 不用再想了，他身后是真丧尸无疑，可他不想抬头看，这样会有心理阴影的，简直是灵魂暴捶。谁说丧尸不会上树的，他身后是什么鬼东西。难怪底下那群丧尸也没追他。要是他们还有理智的话，估计心底得笑死。自投落网，以肉喂虎，自取灭亡，说的就是他！ 晨夕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后面的丧尸一爪子下来。倒不是怕丧尸毒，毕竟宁长生他们已经制作出解毒药剂了，只是没人不怕痛。‘新大陆’为了游戏的真实性，可是设置的百分百的痛感，他可抗不住。 却说宁长生那头，两人从胶着进入了‘狩猎’状态。 宁长生埋伏在密林丛中，繁茂的枝叶将她袖珍的身影彻底掩埋起来，一双利眼警惕地不断巡视周围。她的耐心很好，即使在这个地方已经等了很久，依旧一动不动保持原样。良久，青灰的身影终于闯进了她的视线。等对方走近，宁长生骤然暴起，出其不意地窜了出来，一双重拳直奔对方的脑袋。 青灰的身影喘着粗气赶紧后退，脑袋虽然躲开了，但是身体没跟上意识，被宁长生打得变了形。明明他才是那个形体庞大的狩猎者，偏偏被宁长生打得没有反击之力，优秀的战斗意识让他下意识快速避退，有些狼狈。 宁长生见了也没有穷追，缩回暗处耐心等待下次机会。 青灰身影的力量蛮横，但是相对僵硬，而宁长生则不然，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灵动又柔韧，爆发力极强。 他购买的体术高阶篇曾写道，体术的最高境界在于收敛入骨。初期是让肌肉生长膨胀，获得后天之力，但这是为后面打基础，有所成就后要收敛气机，这时候身体会消瘦下来，原来粗壮的肌肉会慢慢收缩，但也得到了功夫高深后才能敛气入骨。他眼下的对手，怕不是已经达到了体术的最高境界了。 想了想，青灰身影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道：“等等，我有话说。” 大抵是太久没有说过话，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就跟生锈的金属摩在硬石上，尖锐又粗粝。 宁长生没有动作，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身影也不气恼，直言道：“我是玩家。” 虽然没有得到回复，但他依旧开口说道：“你们是深崖部落的人吧，上面都被你攻略了？之前我就观察过，你们隔段时间就会下到悬崖底部解决掉一些丧尸，取走他们的晶核。那时候这里原来的丧尸王就盯上了你们，暗测测地想爬到悬崖上报复你们，他聚集了十多个三阶丧尸，准备踩着低阶丧尸形成的人塔上去。” 说到这里，身影顿了顿，才道：“不过我刚好来了，顺手了结了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盟友。” 宁长生从暗处走出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道：“你不止拥有纯粹的身体力量吧。” 那人听她这么一说，愣了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除了能够增强自己的能力，还能赠予其他丧尸力量。除掉了原来实力强悍的丧尸后，你将一批新的丧尸培养成接班，并且给予他们意识力。” 所谓的力量其实并不单单只是肉身的力量，还包括各种改变力、意识力。改变力更倾向于时间法则，改变时间流速，以追回失误。但这种力量太过强大，除了特殊的几个神族，没人能做到，更别说是新大陆这个游戏了，天道绝对不会自掘坟墓。 但是意识力的话就相对简单多了，简单的说就是给傀儡附上一魂，让他们能听懂指令，比如道士们青睐的稻草人和纸鸽寻灵。高级一点的就是炼出灵识再移植到所需的容器上，如果是器具，就会产生自己的器灵，如果是花木，就会生出草木精怪。当然，为死物制造灵识比活物简单的多。 别看宁长生躲在暗处没做什么，其实早就把周围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除了眼前这个‘玩家’丧尸，其余的丧尸也不是意识无存的，之前在原地晃荡也只是听令伪装。再结合神秘莫测的游戏商城，宁长生便推测出了大体的真相。 青灰身影倒没想到宁长生能够一眼识破自己的底牌，神色有了些变化，才道：“朋友，看穿不点穿，总的给我留条遮羞布吧。” 宁长生没回话，只是让树上的晨夕下来。 玩家与玩家，应该更有话说。 一直留意宁长生动静的晨夕自然没错过这边的对话，他快速闪到宁长生身后，咳了咳才道：“相遇也是缘分，没想到大家还隔得这么近。” “你也是玩家？” 晨夕听到这个‘也’字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宁长生的身份，但也不打算纠正，他还想和宁长生合作阴人呢，便点了点头。 对方愣了愣，道：“你们好，我叫欧亚，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晨夕，这是宁长生。”晨夕知道宁长生并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叫自己出来大多也是不耐烦说话，自然揽下了‘外交’权。 不过此举倒让欧亚误会，以为晨夕是领头者，毕竟晨夕看起来斯文有礼，但能存活到现在的玩家都不是简单角色，外表越弱反而实力越强。至于宁长生，则更像一个打手（大雾）。 “原来我们还是邻居，不知道你们路过这里是想？”欧亚问道。带着这么一群人从丧尸窝走过，又不是来踢馆的，他自然要问上一问。 晨夕精明地笑了笑，道：“我们想来挖煤，寒季要到了嘛，兽人的身体素质可没有丧尸强，我们肯定要多做打算。” 欧亚自然不会信晨夕的鬼话，脑筋转了转也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有些意味深长地道：“王城已经乱起来了，诅咒之地也离风波近了，是该做打算。不如我们两边合作，先守住这里的安宁。煤炭嘛，要多少有多少，不是什么事儿。” 晨夕眼眸闪了闪，以煤炭做威胁，可以的。 “丧尸无惧疼痛，又听从指令，我们好像帮不了什么忙。” 要说如果不是嫌弃丧尸的长相和饮食习惯，晨夕也想做丧尸。毕竟丧尸几乎没有天敌，往老窝一坐，脚下无数小弟，有威胁的丧尸一旦越过四级就会不受控制前往王城，日子那可是美滋滋。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这个‘同伴’想要深崖部落做什么。 欧亚却摇了摇头，“眼下不是我们想做什么，而是别人想做什么。集镇被其他玩家控制了，你们应该不会忘记我们这个游戏的本质，生存游戏，谁活到最后谁才是赢家。合作，才能走得更远。” 晨夕却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后给我们一下呢，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同兽人合作都要各种挑选了，哪儿能轻易和丧尸合作，晨夕可没什么同胞爱，彼此可是竞争对手，都是老狐狸，说什么聊斋。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们又不是天生的敌对关系，可以先把其他玩家弄掉，最后输赢也是在我们两三人间产生，几率高多了。” “你一个丧尸王应该没对手，轻轻一抓就能把他们感染同化了，怕什么。” “肉身再强大也比不过武器，不然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丧尸晶核落在你们手上，不是吗？”欧亚笑了笑，说道。 晨夕被堵了一下，道：“那你和王城合作不是更好？他们才有最顶尖的科技。” “但都掌握在皇族手上，皇族可不好解决，不然王城现在也不可能乱成一团。” 起初无数玩家都盯准王城，里面不乏游戏排行榜上的佼佼者，但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把王城攻克下来，可见里面的复杂。就连他也是在王城附近带过一段时间，后面见局势不妙，才反其道而行之，前往诅咒之地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好解决了？”晨夕反问。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两边更有合作的必要。你看你们需要煤炭炼铁，我需要武器防身，多完美的搭配。” “不觉得，我们炼铁还不一定制作的出厉害的武器，前期研发需要无数精力和资源，你凭一个煤炭就想得到我们最终的成果，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欧亚自己也知道，他不是没想过去商场买技术自己制作武器，但是丧尸可不擅长手工，不说前期的矿物挖掘了，中间冶铁的讲究，制作武器的精密设计，以及后期如何高效发挥武器的作用，都跟丧尸毫无关系，丧尸最擅长的还是自己的身体。他的确拥有赋予丧尸力量的能力，这是他的底牌，但这种能力是大范围的，他也不是上帝，不能让丧尸突然变得像人什么都会，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不仅合作，他还要定制最适合丧尸使用的武器，保护好他的属下，他才能安稳地做自己的丧尸王。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两方达成初步合作，欧亚控制丧尸群避免无意中伤害到进入丧尸领地的兽人，同时准许深崖部落的兽人到丧尸窝里采挖煤炭，深崖部落日后则需提供一定数量炼造好的武器给欧亚。如果需要定制版，额外再供应材料。具体对方怎么使用武器宁长生不用管。 此行还算圆满，因为没来得及制作高空起吊装置，只能靠人力背运煤炭回到深崖部落，但兽人体力很好，多次来回倒也把短期内需要的煤炭搬运完了。宁长生便叫人做了简易的木推车，将煤炭一窝蜂送往冶铁的地方，人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一路上晨夕面带惬意，感觉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般，嘴里含着一根不知在哪儿摘的野草根，一晃一晃地走在由深崖部落开拓出来的土道上。 宁长生看了他几眼，道：“你对自己的同族倒是很放心。” “非也非也，不过是刚好能一起合作，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晨夕笑着说道。 闻言宁长生倒是叹了口气，难得她之前还觉得晨夕在这个游戏里有所成长，能想出奇招逗其他玩家，没想到遇到其他玩家就放松警惕了。一个进入游戏就选择丧尸这种攻击属性身份的玩家，明显是狼人，真这么好说话的吗？ 因为在爬小丘，宁长生站在高处曲起手指敲了敲晨夕的脑袋，道：“诅咒之地的丧尸都不得高于四阶，欧亚明明拥有意识力可以控制丧尸，不找其他利害的手下，非要从王城来到我们这个偏僻角落，你当他是傻的吗？放着威武霸气的丧尸王不做，跑乡下当地主？” 晨夕一愣，“他应该是控制不了四阶以上的丧尸吧。” “就算如此，那他还有能力控制丧尸群，但为什么留在丧尸窝里一直闭门不出？如果不是我们找上去，都不知道突然来了这么个邻居。”宁长生抬眸，脸上没有波澜地道：“他一早就注意到我们了，我们有丧尸抑制药的事情他也知道，所以刚才见到我们才没有半点反应。” 晨夕有点没反应过来，问道：“可是也没理由呀，他可以先去攻占集镇，深崖部落虽然发展快速，但总体底蕴还是比不过汇聚了众多贵族的集镇。” “因为诅咒之地有其他玩家，他们都打着集镇的主意。欧亚可以对付原始的兽人，但不一定敌得过多个玩家的联手。” “所以他是在隔岸观火？”晨夕皱眉道。 宁长生闻言却摇了摇头，“不，他在螳螂捕蝉。一开始他就盯住了深崖部落，毕竟他是丧尸，不可能把威胁放在自己枕边。但是后来他发现了深崖部落的奇异之处，看到鹿力部落和他们身后的血兽族，也猜想到深崖部落的未来，所以想等我们发展起来再一举歼灭。” 晨夕迟钝地道：“可等我们发展起来不是有时间差和不稳定性吗？他就不怕自己谋划失败？” “所以他才会突然想着帮我们一把，按照深崖部落现在的发展趋势，势必会成为不逊色于集镇的存在，吸纳各色人才和族群聚居，如果能发展的跟王城相近就最好了。到时他只需要解决我们，就可以白白得到一座城和拥有各种技艺的城民，再举兵攻向集镇，那时候其他玩家都差不多因为内斗死的死，伤的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捡漏，诅咒之地几乎在他控制之下。此刻与王城的控制者对上，也有底气。” 宁长生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刚才他就在试探我们的实力。” 晨夕想到自己自觉钻到一具丧尸面前，不由得就冒出有些冷汗，得了，别人肯定知道自己是个菜狗了，他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好好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合作了？可是我们这样也炼不出高质量的武器了。” “合作呀，别人把煤炭送上门我们为什么不要，甚至丧尸在一段时期内还会成为我们的庇护。” “但这样不是与虎谋皮了吗？”晨夕不解地道，他现在对丧尸绝无好感了，更别说欧亚那个同为玩家，又居心叵测的丧尸王。 宁长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两边只是暂时合作，你不要太放心他。” 越是让你感觉亲近的人越容易坑你，地域归属感会让人失去一些戒心，明显欧亚打得是亲友牌，见他俩年纪不大，涉世浅，才会如此。 不过晨夕现在有些坐立难安，他的喜恶都很明显，直溜溜挂脸上，和‘敌人’合作太难为他了。 “鹿力部落陆续把一些游牧部落送到深崖部落，你负责安排他们吧，尽早让他们融入整体，户籍管理制度也得拿出来，虽然现在我们没有流动人口的存在，但人口管理也要提上日程。卫兵需要单独成立管理机制，人一多也不容易管理，法律条规跟上。至于其他部门，就把并入深崖部落的其他部落族长挑出来做负责人，各司其职。” 先前宁长生太忙了，没来得及组织深崖部落的内部分工，现在事情越来越多，怕堆到后面抽不开手，索性现在就把所有都解决。 “对了，还有内部设施，之前你不是在看建筑施工吗？有成果了么？我们必须修建地上城镇了。” 悬崖住宅虽然已经打造得很合理，但到底不是主流居住空间，而且长远地看深崖部落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们也不可能掏空这片山脉建洞屋。现在红砖都烧制出来了，地面住宅也不远了。 宁长生的话说得很快，交代的事情也多，晨夕差点没跟上节奏。好在他记忆不错，道：“我们自己的房子可以开始修建了，再晚些冬雪降下可不好修了。不过前面的军队、法律、部门，你是想建立王国？” 宁长生勾唇一笑，“有何不可呢？” 她有土地，有人口，有卫队，还有经济产业，最主要她还有人心，身份上她还是高种姓，自立为王不是不可行。 晨夕赶紧点头，笑着道：“可以可以，非常可以，你是女王了，那我岂不是军机大臣了？这身份很酷。” 尤其最后宁长生执着长剑杀掉最后一个玩家，鲜血成为她的勋章，胜利的女王睥睨一切，众生都匍匐在她脚下，掌控整个游戏世界，绝对震惊全场。 那画面简直浮现在眼前，晨夕差点情难自已。他就是对宁长生迷之自信，女神的三百六十度吹狗，不接受反驳。 见晨夕笑得一脸诡秘，宁长生微微摇头，道：“至于血兽族，我来想办法。” 原本她接待血兽族就是别有用心，一个有抱负的统治者怎么会甘心屈居在草原之上呢。海洋，也是未来的征途。虽然深崖部落实力不敌血兽族，但古罗马当初征服希腊，反过来被希腊文明同化，谁说得清楚究竟是谁赢了呢。文化的力量远比想象的强大，她很有信心。 想到这里，宁长生眸光闪了闪，野心暴露无遗。 反正她已经被天道所患，不如肆意妄为得来，谁知道契机会不会重现。她绝不甘愿被人控制，任人随意删除清空。众生之神，可不只有慈悲。 一到冶铁的地方，宁长生便把砖窑都征用了。他们现在不缺砖，需要快速烧制焦炭才好冶铁。好在这边的兽人都有经验了，在宁长生指引下，快速运转起来。 看着窑中的熊熊火光，和周围的一片火热，宁长生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抓住地上的泥巴便开始捏搓。 晨夕一直守着窑，土法炼焦结焦周期长，但毕竟这只是游戏，刚才他接受到系统提示声，告诉他还有7小时焦炭才能完成。他好不容易得空，一回来却看到宁长生在捏泥人，他有些不解：“这是？” “人像啊，看不出来？”宁长生随口道。 晨夕仔细看了看泥人，沉默了几秒，道：“血兽族？” “嗯。”宁长生点头，“有的文明内敛，有的外放，血兽族是后者。他们喜欢自己，从自身去探索宇宙，所以比起扁平的二维图像，他们更偏爱立体的雕刻。” 她现在做的就是泥塑小稿，设计铁质雕塑可不是凭空想象，前期自然要经过不断修改调整，等泥塑确定了再将其翻模制成硬材料的模具。经过高温化出的铁水浇灌于模具中可以形成大体的形貌，再对雕塑多次打磨处理表面细节，才算完成。 别看铁制品黑黝黝的，但它质坚耐用，将它缩小化可以随身携带，握于掌中把玩逗趣。再如果，你手中的小人儿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细腻的毛发和衣纹，调整后得到完美的身形比例，既可以铭记当下，还可以传于后人，血兽族人势必喜欢。而且不止是铁，后续还可以使用金银，烧制陶瓷小偶，开发方向很多。 “我以为你会先设计武器。”晨夕说道。 宁长生却嗤笑了一声，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却还是道：“真正的武器并非刀剑。” “但血兽族不好糊弄。”不然早就被其他玩家攻略了。 可是宁长生不是其他玩家，她道：“血兽族是一个谦虚又骄傲的种族，谦虚在于他们孜孜不倦，不辞辛苦地学习自认为美的事物，骄傲在于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很强的主观意识。主观不可怕，但很容易一叶障目，如果有一天外面的东西比他们自认为好的好很多，他们就会紧张绝望，然后全盘接收外面的文化。文明是渐次演进的，你觉得突然推翻前面的所有，会有什么后果？” “文化侵蚀，失去自我。”晨夕沉声道。 “是的，因为他们自诩是世界上最有文化底蕴的种族。骄傲被摧毁，他们就会拼命想证明自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宁长生说的平描淡写，但越是这样，晨夕越觉得可怕，就好像一切都是蝼蚁。人族认为神灵是他们的祖先，真正的人也是这样吗？作为借鉴人族文明的幻族，晨夕有些迷茫了。 不过宁长生说的也没错，这个游戏不是单纯的你杀我我杀你，他们除了要活在最后，自然还有其他附加的点。如果能攻下血兽族，宁长生离胜利真的就不远了。 “你们有文字吗？”宁长生突然问道。 晨夕摇头，“没有，我们靠精神触角交流，无论距离多远，只要精神游丝可以连接，我们就可以知道彼此对话。” 他只当宁长生是好奇，告诉她也无伤大雅，毕竟她只是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虚拟人物，再聪颖灵动，也不能成为现实中的人。 “万一你们想了解前人的历史文明呢？” “我们没有前人，只有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以及未来的我。用你们的话来说，我们沉睡后醒来就是下一世。” 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游戏世界的创造者信奉的是稍纵即逝，不需要铭刻过去，倒也特别。 “那你们一次能活多久？” “没有意外的话想多久就多久，时间对我们而言不是问题。” 倒和神族很相似。 “那你们也是由一个父神或者母神孕育出来的吗？”像宁长生一系列初代神灵就是盘古大神孕化，但他的孕是能量的转化，某种程度来说盘古即是宇宙。 晨夕点了点头，“我们是由生命之树结出的。” 结果他话音刚落，宁长生耳边就传来一阵警报。 “警告，虚拟主播宁长生涉嫌违规操作，责令关闭直播房间24小时，扣除生命值一万，下次再犯十倍处罚。” 宁长生脑海里的疯狂警笛声晨夕并不清楚，倒是游戏外一直守着的观众愣了。 “刚喜欢上霸气侧漏的主播，房间就锁了？逗我吗？” “是呀，前面还觉得主播柔柔弱弱的，后面悄无声息露出爪牙真的酷，主播违什么规了？” “看直播条例，玩家好像是不能把自己的信息透露给虚拟主播的。” “那关主播什么事儿呀。” “就是，是那个小奶狗自己主动说的。” “哎，真的烦，都看不到一会儿主播引诱血兽族人的过程了。经典得跟撒旦化身为蛇教唆夏娃偷吃禁果的片段一样，怎么就看不到了呢。” “不行我再等等。” “我也是。” 一般关闭主播房间会导致观众流失，直播系统的主播不胜枚举，再把人吸引回来很难了。表面上看这个惩罚不重，实际上却很阴险，因为再开启房间人数一旦少于最低要求，宁长生就会被清除，再也没有转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直播房间出了问题，宁长生蛾眉一挑，不过转念也知道了原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收住话题。就见她起身把做好的几个人像泥塑拿起来，来到一个闲置的工作台。生火，烘烤泥塑，待软泥变硬又不至于开裂的时候，快速取出泥人。 从燃尽的火堆里掏出草木灰，宁长生将它们放进一个陶桶里，加水制作碱液。将其往泥人身上抹了一层，复又转身从架子上拿出之前存放在这里的木板，框出灌浆的边缘。 这时候，她从架子末端抱出了由石膏矿烧制成的石膏粉。石膏极容易受潮，必须尽快使用完，她手上这一盆石膏粉都还是昨天才刚烧制出来的。这东西算是深崖部落的‘特产’，其中涉及了他们部落的祭祀仪式。过去的深崖部落一旦有人去世，亲故就会立马把石膏抹在他们脸上做翻模，也就是人面面具，倒出来后伴随着尸骨葬入坟墓，据说这样灵魂才能找到自己的真身。虽然这个做法有些荒诞，但到底是他们从祖先那里继承来的宝贵遗产。 宁长生在石膏粉里加水调制成石膏浆，不过这时她停了下来。 普通的石膏模具想也知道无法承受铁水的高温，如果她现在还有神灵之力自然可以调控温度，可她没有了问题就大了，之前她都没注意到这点。 “怎么了？” 一直在旁边围观，感叹上古神灵博学多才的晨夕见状，赶紧凑近询问。 宁长生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道：“石膏无法承载铁水的高温。” 所以她是做了件无用功咯？ 晨夕倒是理解，百密总有一疏，就算是神灵也不一定会看到所有细节，“别担心，我去商场看看。” 宁长生的这点迷糊反而让晨夕忘记她之前略微越界的问话。逛了好半天，晨夕才从游戏商场回来，随后从存储包裹里拿出几大口袋的砂土堆在地上。 “我大概筛选了一下，目前只能用砂型铸造术了，好在不算难，我能解决。” 玩家从游戏商场购买的技能只能自己使用，这就杜绝了二道贩子的存在，当然宁长生也就没办法看到晨夕买的技法指导书之类的了。好在她也不甚在意，不是什么都要追根溯源的。 等晨夕做好模具时，天都蒙蒙亮了，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研究了一晚上翻模。好消息是焦炭也终于烧制出来了。晨夕有些精神不济，游戏里他的身理需求不能抑制，但是好在有特殊用品可以给身体‘充值’。如果服用了额外购买或者闯副本得到的蓝色小药丸，体力值就可以回升，不再受困倦疲惫影响。 “你的物品和那些技法书都是买的吗？”见晨夕服用了小药丸瞬间恢复了活力，她便问了出来。反正直播房间都被锁了，她放飞一下也无所谓。 晨夕摇头，“不全是，有的是买的，有的是走副本游戏送的。” “副本是附属游戏攻略的意思吗？”宁长生不是很明白这个游戏用语。 “不，它其实算是私人游戏区域，区别于游戏主线。玩家可以在这个区域里探索、冒险，来获得装备道路和其他游戏资源，其他人不能进来干扰。通常里面会遇到一些怪物或者难题，必须闯关成功才能得到里面的奖励。而且每个副本都有不同的难度等级，有的还需要满足特殊的条件，不过挺有意思的，如果厌倦了外面的世界，进副本里歇一歇也不错。” 听到晨夕的解释，宁长生有些兴味，“那如果你在外面遇到险了，能不能选择立即躲进副本，这样或许可以避开致命威胁。” 副本的存在有点像个人专属空间，只不过这个空间里有一定危险性，但毕竟随身，创造了很多可能性。 晨夕听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点道理，不过应该不行的吧。” “为什么不行？普通副本没有强制要求的话，你们随时进去应该无碍。” 晨夕一脸震惊地看着宁长生，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在为自己打开。 “你们要怎么才能进入副本？”宁长生又问。 “玩家系统里面有选择，满足自身级别和条件的会呈现橙黄色，没达到要求就会是灰色封锁状态。准许进入的副本只需要触碰它，就可以进入副本空间。” 晨夕之前没想过如此，主要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太紧急的情况，除了第一次和宁长生见面时，不过那时他被丧尸追杀，也没脑子去想其他了。平时的话，过得好好的也没必要特意去一趟副本空间，毕竟里面也不全然安全，有些不怎么厉害却难缠的虫怪，不然就是有攻击性很强的怪物。但是宁长生也没说错，虽然把副本里的怪物解决掉有些费力，但如果真遇到主线世界不能解决的问题，那边未尝不是一份安全保障，大概也只有艺高人胆大才能这么想吧。 这种虚拟主播都能想到的事，想来也有其他玩家思考过，甚至可能实践了，还真是抢占先机，指不定现在存活的部分玩家也是这样渡过难关的。 宁长生见晨夕心有所想，便道：“副本只能玩家本人进入？” 受到了启发的晨夕回过神，回复道：“也不是，玩家可以组队刷副本的，这样成功率更高，爆出来的装备也更好。遇到一些难度高的副本，多人组队更适合。” 捏了捏下巴，宁长生突然笑了，“你说，游戏的npc能进去吗？” 说完，她一双星眸望向晨夕，惑人的幽色影影绰绰掠过，不知不觉间后者竟莫名地点下了头，很快反应过来后他脸上突然爆红，眼神闪烁不断。 “这，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知为什么明明对宁长生不敢有其他心思，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想让眼前的人失望，而是道：“我们下次可以试试。” “行啊，就这么说定了。”宁长生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复后也没再纠缠，径直朝外面走去。 和宁长生隔了好长距离，晨夕这才恢复正常，心头松了口大气。 刚才他的反应实在太让他丢脸了，宁长生这个古董女神眼下姿色也寻常，就是肤白眼睛亮，最多也就气质特别，但皮貌比起他见过的其他靠美貌打出名堂的虚拟主播都逊色很多呀，但偏偏他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失常，莫不是女神的人格魅力打破了次元壁，直击他心灵？啧，真愁人，他内心可是当宁长生是兄弟，甚至某些时候还是人生导师的，怎么可以心跳如麻，他冷静下来后伸直感觉这种反应是对宁长生的玷污了。 好在他的纠结宁长生并不知晓，女神正忙着看高温融化后的铁水。 这活儿本来是交给晨夕的，毕竟他才是玩家，亲自参与的东西收获可比‘新大陆’的原住民大多了。寻常兽人炼制一些东西成功率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六十，但晨夕做的话至少是百分之七八十，而他的失败率还可以根据掌握技法的由低到高而降低，据说等到最高级甚至可以达到百分百，这就是游戏的福利。 不过晨夕昨晚忙着帮她做模具，也就没一直守在这里，原先宁长生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情况都不错。焦炭与普通木炭相比更透气，提供的热量也更高，与铁矿石一起放入竖炉里可以生出铁水，也去除了里面的某些有害杂质。冶铁最关键的一步总算被他们攻克了，虽然仅仅是土法炼制，比不得王城的科技，但也是质的飞跃。 “领主，您看这？” 旁边一直守着的兽人看到宁长生，全都激动得围了过来。虽然一个个脸上都在工作中沾上了灰泥显得很狼狈，眼睛里也布满红血丝，但没人抱怨喊苦，大概是想让宁长生检验他们的劳动成果。 宁长生对他们含笑点了点头，深崖部落的兽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纯粹，至少宁长生是很喜欢的，“成功了，我们很快就可以炼制出我们自己的武器了。” 宁长生的话让兽人们轰地一笑叫了出来，是欢乐高兴，所有人都被通天的巨喜淹没，成功的喜悦的确需要共享的。 叫了几个兽人把晨夕做好的磨具搬运了过来，宁长生将刚出炉的铁水依次淋到了雕像砂型的空腔中，随后等待铁水冷却凝固。又经过起件、修复、打磨等过程，废了一上午的光阴，铁质雕塑才算完工。 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人像雕塑，这周围的兽人们眼睛都快惊得跳出了框。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种类似的东西，像他们的亲故去世时的石膏面具也很逼真，但那可是直接贴上人脸才复制出来的。可眼前的雕像却不是呀，不仅有头有身，还是按人体比例等比缩小到巴掌宽，最大的也不过成年人半臂的长度。那衣服的纹理甚至还表现出了材料的差异，绒布的盈盈之光，毛料的柔软细腻，棉布的轻薄透气。对诅咒之地的兽人们而言，这简直就是神灵之作，一个个看向宁长生的眼神更不一样了。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宁长生也确实是神灵，某方面来讲，他们也没相差。 宁长生其实对手上的作品不甚满意，大概是初次实验，她有些控制不太好。 晨夕从人群里挤了上来，道：“这东西送给血兽族人，何德何能呀他们。” 一旁的兽人们听了都有些躁动，他们还不知道部落里来了血兽族真人，只以为宁长生做的是之前她见过的血兽族人，但这事儿他们没立场干预，只是道：“领主，可以做一些神灵雕像吗？这样我们祭祀的话就可以放在祭台了，神灵一定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不再降下诅咒。” 不过他这话刚落下，旁边就有人反驳，“神灵有用的话我们以前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还是领主的到来大家才能吃上美味的食物，穿上温暖的衣服，就算献上祭台也是领主的雕像，关那神灵什么事儿。” 大家一听这话都愣住了，不过随后很快就有人附和，“就是就是，神灵来白捡领主的功劳吗？” “不过领主的雕像总不能让领主做吧。” “我们来做呀。” “你那手艺还是算了吧，烧煤炭还行，做雕像把领主气到了。” “我家阿郎已经去设计组了，努力学习，争取做出第一个领主的雕像！” “好样的大山，自己不行儿子上，我是不是要努力一把，等来年春天让家里的婆娘生个小子，以后给领主做雕像呀。” “哈哈哈哈哈，领主到时一定奖励大家。” 气氛越来越热烈，宁长生在旁边也笑着看着，没有丝毫被侵犯的恼怒。虽然她平时交代事务的时候不苟言笑，但作为一个领导人，她已经很柔和了，所以深崖部落的兽人没有不尊崇喜爱她的。也是这群冶铁组的兽人和她相处朝夕相处公事，关系紧密一些，偶尔还能说笑几句。况且今天的确令人开怀，付出了多日的劳动终于有了收获，不仅是兽人，连宁长生也颇为开怀。 旁边的晨夕见了默默点头又摇头，想起来最近其他玩家在诅咒之地闹出的风波，不由得失笑。他们大概以为这片土地兽人生活更原始，所以就一定愚昧无知吧，非要神化自己去获得兽人们的信仰。可真正的凝聚力应该像宁长生这样，靠实事受人们爱戴尊敬，把人心拧紧成一条绳子，大家齐心协力奔着前方。 比起开外挂的玩家，宁长生除了脑子里的知识，也没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但人家偏偏混得至少比大多数玩家都好，这才是实力，晨夕都快崇拜上宁长生了。 “行了，闹归闹，工作还的继续做，按设计图纸先把第一批武器打造出来，我们来看看威力如何。不过晚上部落有大餐，大家可以早点回来。” 听到宁长生的话，旁边的兽人们更是沸腾了，虽然都纷纷回到了工作岗位，但那颗心都静不下去了，好在也知道轻重，规规矩矩地做着手上的事儿，连晨夕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埋头紧盯，怕底下人出纰漏致使第一批铁制武器品质下降。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炉的土法冶铁虽粗糙，但那铁水往模具上一倒，大量的武器铁胚就出来了，再经过后期加工，没多久整个深崖部落就能人手一刀，武装自己。且不止是武器，高炉炼制农具也很快，以前深崖部落的兽人都靠石刀收割谷物，动作快那也全靠力气和熟练度支撑。要让那些体弱还不熟练的人动手，雨期一到估计只能烂在地上了。所以铁器一出，深崖部落可以说是又焕发新生了。 不说其他，就是烹饪组做饭的装备都换了一波。铁锅、铁刀、铁勺、铁板，连筷子都出了一批铁质的。设计组的袍族和獐族兽人还很用心地在这些铁器刻上雕花，给宁长生的专属用品甚至还有镂空图纹。果然不能小看人族的智慧，稍稍启发一下，他们总能触类旁通给你惊喜。 倒是在深崖部落做客的血兽族人看了眼红，铁器的精美他们如今才见到，以往总觉得只有天然的山石和珠宝才能美轮美奂，谁知道人工制造的铁器看似拙朴不起眼，竟也有这般惊心的美。 “小领主，我用我手上的橄榄绿与你交换这铁壶如何？”憋了很久，库勒终于开口了。 他性格较其他的血兽族人更稳重些，隐隐间成为了他们的发言人。久居深崖部落，从生活点滴中管中窥豹，他们自然也知道深崖部落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中高许多，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辱侵占的部落。就说眼前的部落领主宁长生吧，别看是个高种姓贵族，人天天早起带着卫队练兵，风雨无阻，白日又紧锣密鼓地处理各种族内事物，还能抽出时间想出各种新鲜的玩意儿。把深崖部落当作一个独立国家来说吧，宁长生就是一国之主，政务处理能力杠杠的，还很有创新能力，未来可期呀。 宁长生还在看设计组新出的图纸，听了库勒的话，饮了一口凉开水，才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哦，我对石头不感兴趣。” 实际上这几个血兽族人手上的石头都快被深崖部落掏空了。瓦耶的那一整袋在到达这里的第一天就送了上来，后面其他血兽族的石头也陆陆续续流到了深崖部落兽人的手上，谁让他们对兽人手里的东西感兴趣呢，一时控制不住，等反应过来后他们加起来就只能将将凑一袋的石头了。 别以为这只是山石就不珍贵了，能被血兽族人收藏的石头能这么简单吗？那些石头有的以颜色取胜，有的富有千变万化的花纹，花色美观鲜明，譬如雪花白、艾叶青、晶墨玉。石头里的花纹如山水、云雾、柳叶、文像应有尽有，装饰作用极强。先前宁长生就叫人把拥有山水纹的一块石头切割成薄薄的石片，用木雕框之，拼成石屏风置于室内，既可以观赏，还可以起到构建半私密空间的作用。有色的石片围住烛光，还能形成多彩的光景，让利用山石装饰屋宇多年的血兽族见了都惭愧。 “这……”库勒没想到宁长生拒绝地这么直接，原本他还想着这个小领主多少看着他们身份给个面子，结果并没有。 宁长生也不等他接话，径直道：“看你们在深崖部落置换棉布衣裳、陶器、布艺手工，还以为你们都把石头用完了。” 库勒嘿嘿了一声，没想到小领主还知道这些琐事，“都是你们的东西太过精巧，我们忍不住想收藏起来，带过来的山石也不剩多少了。” 他们拿到手上的好东西多着呢，还有宁长生亲手所作的人像铁雕，和他们本人几乎一模一样，第一次见到他们差点以为是神技。当然这也直接揭晓了宁长生的身份，原来他们要找的人正是她。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位‘大师’忙于族中事务，是没有时间给他们翻新设计住处的。 要问他们为什么没有硬绑人过去？呵呵，宁长生的身手他们见过，晨间卫兵操练里，这位小领主能一对一挑几十个战士级的兽人。血兽族纵然比其他兽人更受上天眷爱，体强还拥有飞行之力，但抗不住宁长生这种魔王呀，半路能把你打晕。更别说带走宁长生，深崖部落能直接举兵攻向血兽族老巢。怕倒不是不怕，但和一群疯子打架总有损伤，更何况他们现在手上还有铁器，交恶的话多不划算。 所以这几个血兽族只能和宁长生交好，并且客客气气以友人身份处之，指望着宁长生能派点深崖部落设计组的人去给他们改造房子。 听到库勒没什么意义的话，宁长生也不打算回，她可不像他们那般无事可做。深崖部落的武器虽然打造出来了，但是卫兵们还缺少使用铁制武器迎敌的习惯，这个需要时间积累。而且寒霜即将降下，他们也得赶在雪期到来前把一切物资都囤好。铁农具的出现让他们开垦土地的进度加快了，但地虽然多了，人手却不够了。植物生长加速液可以让他们快速收获粮食，却也意味着兽人们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间，对于施行‘仁政’的宁长生而言，问题很大。 鹿族之前有帮深崖部落寻来几簇流浪的兽人小族群，但左右加起来不到百人，宁长生并不满足。她把兽皮地图翻看，指尖顺着山脉地势开始四处游走，良久地思忖，最后停在了北方。 那库勒偷偷扫了一眼，道：“你在看蛇族的地盘？” 兽皮地图还是上次宁长生送出铁制人像后，血兽族人的回礼，上面除了地形水文的标注，还有各个兽人部落的分布图。虽然范围只有诅咒之地的大小，但对宁长生而言足够了。要说这东西用于军事作用很大，但眼前这几个偷着来到深崖部落的血兽族人却没有这种敏感性，只觉得自己都知道地图上的内容了，这玩意儿于他们只是鸡肋，送给宁长生还能卖个好。 宁长生闻言也没否认，她能当着对方的面做这事儿，自然是不怕被他知晓。 但库勒却摇头，道：“蛇族不好对付，他们擅毒。虽然到了冬季他们大多守在家中窝眠，但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动静，你们要想攻上去，很险。” 兽人的世界很粗暴，没有人口，那就去抢人口，没有什么舆论批评，血兽族人只会觉得很正常。在他们看来深崖部落也应该多去抢些人回来，这样工坊和设计组的人就会多起来，制造出来的东西也会更多。而他们是购买者，自然开心。然而蛇族非但不弱，反而算是一个强劲的族群，他们也不希望宁长生大意失荆州。 宁长生却道：“正因为他们擅长制毒，我们才更需要他们。深崖部落出产的东西越好，旁人的觊觎会就越多，我们现在有了铁器，但铁器无法百分百保障我们的安全，但是如果对毒药稍加利用，安防问题几乎无碍了。” 库勒沉默了几秒，因为宁长生说的觊觎深崖部落的人就包括曾经的他们，现在可是无差别攻击。但到底心底佩服宁长生这种人，库勒也没什么歪心思，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你们想一起？” 宁长生挑眉看向库勒，这种问题问出口，是要她怎么彻底剖析自己进攻的意图和方法。别说是其他了，就算是自己人，军事作战计划在一定期限内也得有所保留，更别说血兽族这个外族。 听到这话，库勒微微瞪大眼睛，突然心思一动，道：“我们参加的话也不是不行，听说晨夕他们已经在造房子了，我们参战的话，那些房子也给我们留几栋？” 宁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们血兽族在深崖部落留什么房子，也没什么时间住，如此就荒废了。” 库勒听宁长生这话就知道有戏，赶紧道：“不会荒废，我们可以随时过来小住，路途也不远。再者我们血兽族不会参与诅咒之地的各族争端，对深崖部落无害，留着我们也无所谓呀。” 路途不远只是针对血兽族，毕竟他们有足翅协助飞行，直线距离还是很短的，快些的话三四个小时就能到，但深崖部落要想过去就要翻山倒海。 “那你协助我们进攻蛇族不正介入兽人的争端了吗？”宁长生反问。 倒是库勒振振有词地道：“蛇族阴险狡诈，多次凭着地势天险拦截阻杀路过的商队，之前也曾挑衅为我们血兽族输送物品的兽人，我们这也是为了自己。” 听了这话宁长生倒是笑了，她抢掠蛇族人口自然也是打听过他们的，正常扩张也不叫攻打。蛇族的确罪有应得，当时深崖部落的商队也是被他们拦过的，还颇为狼狈地才逃脱掉，宁长生这次算是反击。只是没想到蛇族胆子那么大，还敢对血兽族的附属部落下手。 “那你们准备如何帮我们？”她问。 “额……”库勒一时语顿，让他们亲自上战场吧，觉得大材小用，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做将才吧，显而易见这位置一定是宁长生的，他们能做的好像也没什么。 倒是宁长生替他解了围，“除了鹿力部落，你们还有附属部落吧，既然能被蛇族拦截，说明他们需要经过蛇族的地盘才能前往你们的住处。你可以替我们联系他们，看能不能联手应敌，也算替他们也解了忧患。” “说的极是！比熊部落替我们酿制佳蜜，就住在蛇族几公里外，作为邻居他们经常被蛇族侵扰，想来更了解蛇族内部的情况，一定愿意携手解决掉这个恶瘤。” 宁长生往地图上一瞧，的确在蛇族的西北方位有个小的部落叫比熊。一般一家独大的种群周围的部落会相对弱小，宁长生先前也没怎么在意这些无关的部落，便问道：“比熊部落是什么兽人构成的？” “自然是白熊族，他们体型瘦小，性格机敏温顺，所以老是被其他种族欺负，最后不得不攀附我们血兽族。但他们的熊酿蜜很好吃，晶莹剔透又甘甜不腻，我来深崖部落都好久没吃了，这次刚好去拿一些。” 果然，血兽族的附庸部落也就是这些属性了。不过说到蜂蜜，宁长生也颇为想念，这可是好东西，深崖部落此次前往或许也可以和对方交换一些。 见宁长生心态很稳，库勒还是提醒了一句，“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你的个人能力很强，但手下的卫兵不一定能让人如意。再者你们把蛇族带回来后怎么安排？做奴隶？” 按‘新大陆’的设定来说，第一阶层是皇族，其次是宁长生这种高种姓，之后是平民和奴隶。诅咒之地上很多都是被流放的罪民，但是千年的时间过去，他们的罪民身份也被赦免，成为平民。如今的诅咒之地真正的奴隶不算多，有也只是部落征战里战败的一方形成的。集镇的贵族对这种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小范围内影响其实不大，宁长生才会决定出击。她的难处在于不想引人注意，挑选蛇族也是因为他们的位置更偏，周围没有什么部落的原因。 “先做苦力吧，开垦的农田急需人手，铁矿煤炭也需要人搬运。”后续的安排还需要等见了蛇族才能确定。不过她这次打的是速战速决的战役，深崖部落可没多少时间给她浪费了，此行一是为了人口，二是为了练兵实践，其他的能有更好，没有的话也无所谓。 见宁长生心有成算，库勒才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定了，我去一趟比熊部落探探情况。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宁长生捏了捏兽皮地图，沉声道：“今晚演兵，明日下午出发，夜间可至。” 蛇族视觉不佳总所周知，更别说夜间了。虽然进化成兽人，兽形的缺陷有所改善，但到底不如寻常兽人，且进化让他们失去了对热量的感应，所以只能靠着毒素盘踞一方，除却蛇毒，他们其实并不难对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库勒得了消息后便回去告知了其他血兽族人，他们并不知道宁长生私下早做好进攻蛇族的打算，见她每日为部落生产忙着脚不沾地，所以乍一听宁长生的作战计划都惊了。 尤其是瓦耶，满脸愤愤然道，“小领主这本事儿不好好留着创造新物件，去打什么仗呀，浪费天赋。” 库勒无语，但没想到其他两个血兽族也跟着点了点头，心底也是同样的看法，他突然觉得自己族里的教育是不是不到位，怎么长着长着这群孩子就傻白甜了呢。 “她也是为了人口，人口足够了才能保障基本的生活需求，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发明创新。”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瓦耶和剩下两人对视了一眼，有所感悟，片刻后点头道：“行，我们这就去比熊部落？但是要让族里知道怎么办？我们不是不能……” “不会知道的。”库勒打断他，“这种小事情没人会去通知族里，就算提了一句，也没人感兴趣吧，最多问一句熊酿蜜还能按时供应吗。” 众人闻声纷纷点头，他们倒也了解自己的族人是什么尿性。收拾了一番后，一行人结队前往比熊部落。 看到他们离去的身影，宁长生收回视线，对面前列队的兽人兵说道：“经过大家的努力深崖部落现如今已经改头换面，生活富足美满，但这是在透支族人生命力的情况下得来的。算起来从耕种开始大家就未曾休息，长期劳作损伤寿命。人口，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刃，只有充足的劳动力轮番替换，才能保证大家拥有劳逸结合的生活。” 没人不喜欢玩乐休憩，这是人之本性，勤劳的人大多是生活所迫，在不影响大家生活水准的情况下，还能享受到更多空闲的时间，有谁不愿意呢。 宁长生看了一眼底下目光坚毅地看着她的士兵，又道：“但流浪部落能吸收的我们都接纳过来了，几乎陷入了僵局。此行，是我们的破局之战。穷山恶水出刁民，蛇族贪婪成性，凭着地势天险打劫路过的行商，谋财害命。此前我们部落的游商也遭到其伏击，所幸最后安然无恙，但为了部落长期的发展，这条商路我们不能放弃。唯一的法子就是解决掉蛇族。” 别说她太过不仁慈，诅咒之地本就不是和平发展的地域，尤其现在风波乍起，没有足够的武力深崖部落的一切努力都是个笑话。蛇族惨吗？惨，谁让他们在这样的局势下冒头了。可他们无辜吗？不无辜，不靠自己努力，却为匪为盗作恶四方，难道那些游商行人就活该送命丢财吗？再者，蛇族盘踞在深崖部落北行的重要轴线上，为了未来的发展，这样的威胁也不应该存在。 本来知道自己要行军征战还有些惴惴不安的众兽人，听到宁长生这样的话，全都被点醒。是啊，他们师出有名，一是剿匪二是为了部落发展，同时也是为诅咒之地的和平添砖添瓦，旁人知道了也会夸他们大义，一时间大家都激动分明，莫名的豪气冲天。 但宁长生还是不得不给他们浇浇冷水，“但之前大家只对付过野兽丧尸，身形灵活且富有智慧的蛇族兽人你们未曾与之交手，不可大意。” 作为曾经的游商队领头，熊族兽人站了出来，“领主，蛇族擅毒和驭虫，所行之处都是草木茂密的地方，我们可带上粗油泼于地面，引火焚烧，必定大获全胜，也可避免卫兵的损伤。” 宁长生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神情愈发果敢的熊族青年，对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颇为满意。随着熊族兽人的成长，他的将才之像也逐渐显露。个人实力上，他在深崖部落几乎没有敌手，遇事谨慎冷静，该出手也不会犹豫，就是欠缺了些经验，不过这个很好解决，实践可以教会他一切。 “明火不可行，我们要对付的是蛇族，如果用火烧法，草木纠缠，势必会牵连周边部落，而且山火燃起的熊熊火焰也会把其他人吸引过来。我们此行需要保密。” 宁长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赞同地看了一眼熊族青年，道：“但你的方法还是可以借鉴，我们可以借山风焚毒烟熏之，以毒攻毒。” 至于没中毒的，那就由兽人士兵肉搏了，刚好锻炼他们的临场发挥能力。对方死不死人的宁长生不太在意，因为原始兽人没有想象中和善，尤其是未经教化的，更是秉恶为本，杀人如杀鸡一般，她在意的不过就是深崖部落的兽人安全与否。 “铁甲铁胄如何？”宁长生看了一眼兽人们穿在外衣上的铁片铠甲，如是问道。 这是冶铁成功后宁长生叫人做出来的，由数百片薄铁勾连形成，普通武器无法穿透，也可抵挡部分冲力，还算轻薄贴身。护身的叫甲，护头护颈的叫胄，算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因为是赶制出来的，比较粗糙不甚美观。 熊族兽人看了看身上的铁甲护胄，笑着道：“领主打造的铠甲自然好，丝毫也不会影响我们行动，还能护我们安全。” 别说铁甲衣了，就连他们手上的武器也是诅咒之地数一数二的精良。铁制的长矛近战横扫千军，弓箭能远程击打敌人，更别说修炼过体术的兽人们本身就强悍的身体。老实说，宁长生都没多少忧虑。 等演兵结束后，宁长生便让众士兵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下午行军。单独叫了熊族兽人去议事厅交代作战前的准备事宜。 倒是另一头的血兽族人过得颇为不顺。 他们出发时临近中午，直接是顶着烈日过去的，而且怕自己的身形暴露，不得不紧贴着树木的林缘线走，速度一快难免有刮伤，直叫一行人火大。 本来他们的习惯就是夜间活动，如果不是到了深崖部落，他们也不会随着大众一起白日做事，夜间休息。但现在脱离了那个引得他们兴趣的地方，一切就变得十分难熬了。 “诶，库勒，还有多久才能到呀？”一向活力满满的瓦耶此刻也蔫了，有气无力地问道。 库勒望了望远方的山峦，道：“大概还有半小时吧。” 他们用的也是24小时制，大概是游戏为了贴近人类文明特意设置的。 往常这个距离他们不用飞一个小时就能到，如今因为是偷偷行动，才拖延了时间。 “行吧，希望一会儿到比熊部落可以喝到美味的蜜浆，不然就太苦了。” 其他两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只是等他们四人好不容易到了比熊部落，白熊族兽人见了他们惊得连手上的东西都掉了，一脸惶恐不安。 “老阿丘，我不就是剪了个头发吗？你就不认识我了？”库勒走到比熊部落的门口，跟面前的老者打着招呼道。 他们来的也凑巧，白熊族的族长正打算往外走，库勒曾经做过前来验货的使者，自然也和对方打过交道，一眼就把这个主事者认了出来。 后者手抖了抖，很快反应了过来，故作镇定地道：“阁下您好，欢迎来到比熊部落，旅途劳顿，还请进来歇息歇息。” 瓦耶三人都没来过这里，一落地便转着头四处看着。木制的小屋堆着稻草，不算狼狈，却也没有深崖部落讲究。陶罐器具只是普通的形状，纹理全无，平庸。吃食上，大概没到就餐时间，他们只看到一个小兽人嚼着极小的青色果子，看他皱着的脸也知道味道不好。人们的衣着，哦，普通的兽皮，大概很久没有清洗了，上面的毛发都粘连到了一起。怎么看怎么嫌弃，他们的眼光果然是被深崖部落养高了。 “好说好说，我也很想念你们的熊酿蜜，今天总算可以再大饱口福了。”库勒笑着回答。 却没想白熊族的老族长听了这话身子颤了颤，埋头不敢吭声。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库勒突然停下了脚步，“怎么回事？老族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同为老族长，白熊族的这位满脸沟壑，大概日子很苦，面上也一片枯黄，和深崖部落那位养得白白胖胖，每天乐呵呵和大家打招呼的老族长全然不同。见他反应不一般，库勒暗想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倒不是担心这群兽人背叛的血兽族，他们没这个胆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熊酿蜜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老族长闻言整个身子都软了，直直跌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就往下淌，悲苦地说不出话来。 旁边其他白熊族人见了都奔了过来，想扶起族长，却也没力气，想着想着也跟着哭了起来。哭是会感染了，大人们哭也带动了不经事的幼崽，一时间比熊部落被哭声掩盖。 库勒等人摸不着头脑，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耐烦安慰这群追随者，直接道：“有事说事，哭什么哭。天大的事情解决不了还有我们血兽族，谁敢欺负你们，是想和我们过不去吗？” “阁、阁下有所不知呀，原本我们比熊部落本来过的好好的，等春季一到又可以收集蜂蜜送往血兽族，多出来的自己食用，还能出去交换一些谷物粮食。眼看只需要熬过这个寒季，可谁知道那蛇族如此丧心病狂，硬是上门把我们抢了，把我们囤的粮食和御寒的东西全拿光了，半点没有顾及我们这些邻居死活的意思。”老族长哭得涕泗横流，但还是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本来想送往血兽族的秋季那批蜂蜜也被拿走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库勒当即皱眉，要说比熊部落如何他们关心不多，但该送往血兽族的东西眼下没了，他也有些动怒了。 “那蛇族就这么肆意妄为，不怕得罪我们血兽族？” 老族长道：“怕，怎么不怕，可是蛇族的人说血兽族人不喜外出，寒季又来了，更不愿意出门了。反正来年春天也有新蜜，就算我们告到集镇，贵族老爷也不会为我们讨回公道，让我们认了。” “这蛇族还真是，还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是当我们血兽族无人了吗？”瓦耶怒道。 库勒倒是强压怒火，询问老族长道：“蛇族以往也没有如此行事，今年为什么这般？” 血兽族人的名头在兽人眼里就是大魔王，他不信蛇族就能无所畏惧。看蛇族今年行为比以往还嚣张几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新情况，或者说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所以连血兽族都不怕了，但他们能有什么靠山呢？宁长生率领的深崖部落即将攻打过来，此时听到这消息恐怕不好。 老族长却是不知道内里情况，反而是之前咬着青果的兽人幼崽说话了，“我知道我知道，先前我在山上摘果子遇到了蛇族的人，听他们说好像要接待什么贵族老爷，好让他长留蛇族。” “你这孩子，都说了不准上山，怎么又去了。”幼崽旁边的女兽人听了他这话怒火中烧，一把捞起小孩就打。那山可是蛇族占领的地盘，以他们霸道的性子，根本不允许旁族进入，幼崽单独进去说不定人能直接了结丢到悬崖下，连挖坑埋人都不用。比熊部落就算发现不对找上去也无计可施，打又打不过，只能规劝自己部落的人小心。 幼崽在自己母亲身上扭来扭去，被打了也没哭，只道：“妹妹都饿哭了，我才出去找东西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女兽人背后一阵微弱的哭啼，她赶紧把人解了下来。 库勒一看，这孩子都瘦得脱像了，两岁左右的样子，全身却只剩皮包骨头，一双眼无力地睁着。女兽人见了很不忍，连忙把身旁的一朵紫花嚼碎喂孩子。 显然这东西并不能起多大作用，饿还是饿，但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不落的处境，也没哭着烦人，只这般软软地睡着，睡着了或许就不饿了吧。 再一看其他人，雄性兽人还不大看得出来，但雌性兽人大多都饿得全身无力，尤其是孩子。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部落的安全还得靠雄性兽人，所以大家都把仅剩的食物给了出去，自己勉强吃些草根树皮过活。苦，是真的苦。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眼前的场景让费心没肺的血兽族人面上都凝重起来，都不仅仅只是深崖部落的事了，关乎了血兽族的声名和附属部落的安全。 不过他到底没有冲动，想到宁长生的出兵计划，他便开口询问道：“关于那个贵族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仅仅是蛇族还不足为据，他还是很相信深崖部落的实力的，就是多了个未知的敌人，他们还是小心为好，尤其最近诅咒之地还不太平。 比熊部落的老族长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集镇的人，前段时间集镇周围的部落火拼，为了安全，集镇已经关闭一段时间了。” 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贵族私自跑出来游荡，否则无疑是找死。 库勒闻言低头思考了片刻，不是从集镇跑出来的的，那就是流浪者，身份应该和鹿力部落的巫师晨夕一般。这样的话倒也还好，又没有和蛇族绑在一起，事关生死，就算对方仓促之下帮忙了也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关的部落拼尽全力。 不过毕竟是隐患，想了想，他让四人中最喜沉默的贲虹前去探明情况。比起其他性格外向的血兽族人，贲虹本人性格更沉郁，像老一代的血兽族人，一股渗透在骨子里的腐朽味儿，倒不是为人迂腐，而是让人见了感觉阴测测的，如同埋在地底下多年的老尸。但他极擅长隐匿，体温也比寻常兽人低上很多，就算蛇族兽人热量感应系统尚未退化，也难以探测到他的存在，所以这件任务叫给他最合适。 夜里，宁长生还未休息便等来了前来报信的贲虹。 她把会议室的灯都引燃，昏黄的光线逐渐挤满了房间，印出了来人影影绰绰的身形。暖黄的烛光照在人脸上，柔化了两人间的生疏。不知道为什么，宁长生隐隐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可明明之前见过这个血兽族人，他的外表完全陌生，这种诡异的熟悉感也只是今晚才有的。 正陷入思忖，宁长生就听对方道：“比熊部落被欺负得没有还手之力，但他们听说深崖部落的计划，还是想搭一把手，打算提供十个壮年劳动力。” 十个人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宁长生点了头道，“可以，到时我们到达了可以再行联系。” “不过冒出了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高种姓，蛇族对他很恭敬，相处间还透着一些惧意，想来这人之前是靠着武力或者其他暂时把蛇族驯服的。” “这么说来，他是想收服蛇族做自己手下？”宁长生抬眸问道。 贲虹微微颔首，“看情况应该是，他还给蛇族的一小簇战士和管理层送了金银首饰，颇受蛇族欢迎。” 别以为首饰是女性专属，实际上华夏人族最初选择贝壳为货币还是因为它是那时候为数不多的装饰品，穿戴美观，同时因为在贝壳上钻孔很复杂，制作出钻孔贝壳耗时耗力，所以才赋予了贝壳货币的身份。金银得来不易，那名贵族送上金银装饰品意图很直白了。 其实在‘新大陆’金银矿石价值也很贵重，能这么大气不喘地送出一堆的人财力至少是老牌贵族。但这片地域阶级分化很明显，没有犯错的贵族只会待在王城，所以对方的身份几乎昭然若揭。 又一个游戏玩家出现了。 据晨夕所言，目前剩下的这群玩家里除了他，几乎都是个顶个的游戏高手，对方加入蛇族想必事先看好了，而不是随便的选择，这样就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过好在宁长生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 “你探看后觉得明日蛇族会做什么？”如果全员都在居住点是一种打法，如果是分散着的，又是另一种打法。 贲虹低头想了想，道：“我今日潜入蛇族内部，发现他们空地里对方着许多巨木，应该是想修盖屋舍。” 好似每个玩家占领部落后第一件事都是拓宽土地面积，果然应了一句话，人对土地是贪婪的，无论是佛系还是其他。 见宁长生只点头不说话，这位血兽族人也没有多言，脊背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大理石片围合成的灯罩，气氛并不压抑，反而有种和谐的静谧感，但这样反而让宁长生更觉熟悉了。 犹豫了几秒，宁长生眼底一亮，突然开口道：“神域？” 听到了宁长生的声音，这名血兽族人转头看了过来，眼底带着不解。 宁长生换了个词，道：“父神盘古。” 无论是上古还是中生代以后的神灵，就算不认识她，也一定知道盘古大神的存在。她怀疑对方是熟人，极有可能是同样被放进‘新大陆’的虚拟主播，所以开口试探。 然而对方的反应让宁长生失望了，他神情坦荡地看向宁长生，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见他表情丝毫不作伪，是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宁长生原本的激动喜悦都化为了乌有，沉默了片刻，她才道：“没什么，谢谢你来送信，我们明天会注意的。” “客气了，这也关乎我们血兽族。”后者回答道。 不过他们暂时不想通知其他血兽族人过来，否则就间接暴露了他们偷溜出来的事实，和深崖部落携手合作，不出意外还是颇有胜算的。 宁长生闻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刚才的意动只带来无尽的失望，现在她多少提不起气来，整个人随意躺在椅子上，陷入神游。 倒是这贲虹离开会议室后，目光徐徐地凝视了里面良久，后又迅速抽离，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次日的作战方针按原计划进行，一列近百人的兽人卫队穿戴整齐，士气昂扬地接受着领主最后的检阅。 宁长生今天的穿着也与往日不同，一袭铁甲军装套在白棉衣外，黑白之间，透着冷冽的颜色。收脚的衣裤让她整个人行动更轻巧灵活，即使戴着灰铁色的铁胄，也丝毫没有掩去她整个人的光泽。但她的眼睛是不同寻常的，平日都是或淡然或柔和的琉璃镜面，现下却漆黑一片，好似大漠的黑夜，无声无息又透着令人颤栗的危险。 她看了眼天色，烈日高悬，约是下午两三点，到时间了。 “出发。” 宁长生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落在兽人卫兵们的耳朵里，就像是水滴落到了滚烫的油锅，惊起一片爆炸声。 “是！”兽人们异口同声道，说完迈开了前行的步伐，气势如虹。 蛇族在深崖部落以北二十公里外的地方，步行需要大约三小时，跑步前行可以缩短三分之一，但是因为中间需要攀山越岭，相对拉低了大家的速度。好在兽人的体质比人族好许多，三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宁长生和熊族兽人商议的结果是选择比熊部落和蛇族领地交汇处的山地，这里地势陡峻，但乱木丛生，有利于遮掩身形。而且位于上风向，位置也高于蛇族的聚居点，隐约可以探看到蛇族的动静，先前的白熊族幼崽就是在这里摘的山果。 等宁长生一行人到的时候，剩下三个血兽族人已经等在这里了，随行的还有比熊部落的人。 宁长生一个手势，深崖部落的兽人士兵便‘唰’的一下迅速分散，各自就近找了掩体藏了起来。但位置又不是毫无章法的选择，隐约间好像有着特定的规律，宜守宜攻，互为依靠，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那个贵族呢？现在就在蛇族的地盘？”见众人没有说话，听闻有其他玩家出现非要跟着过来的晨夕率先开口了。 瓦耶和他更兴趣相投，平时关系也好，便回答道：“就在里面，蛇族兽人大兴土木要给他盖新的房子，很有诚意地想留住他。” 晨夕‘啧啧’了两声，道：“他就不怕蛇族谋财害命？” “他手上应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至少可以压制住蛇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且钱帛动人心，他手上随便漏一些东西出来也够蛇族兽人吃香喝辣了，所以还挺受欢迎的。”瓦耶说这话的时候隐隐透着好奇。 金银这东西血兽族也有，但是因为不喜欢那种俗气直接的颜色，他们族里的存量也不多。目前流通在市面上的金银几乎都在皇族和老牌贵族手上，一个不知名贵族却扛着大量的金银首饰穿行在风险不定的诅咒之地，怎么看怎么诡异。 早上的时候宁长生便问过晨夕，玩家在游戏商场获得金银是否方便，答案是否。因为游戏限制了玩家金银的购买量，毕竟这还是个原始世界构建的游戏，一切来得太轻松就没有挑战性了。 玩家手里的金银币比较普遍的是系统赠予的，但系统赠送的标准又很不一样。像是晨夕，他第一次仅播种了一亩田就获得了十枚金币，但后面在深崖部落陆陆续续帮忙耕种积累了几十亩，也才得到二十几枚。不过冶铁成功，系统倒也大方地一次性给了他50枚金币。总之，系统的奖励规律叫人摸不大清，进入蛇族的那名玩家究竟哪儿来那么多金银首饰晨夕也很好奇。 按原计划，深崖部落的卫兵会等到夜间风起时点燃毒烟，风往下一吹，蛇族几乎可以全军覆没。漏网之鱼的话也不足为惧，蛇族视觉不好，更别说晚上了，单兵迎上深崖部落的兽人只有输。唯一的例外在那名玩家身上，他可以随时前往商城购买各色装置，指不定还会给蛇族买来解毒药，到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宁长生想了想，拉着旁边过来凑数的几个比熊部落兽人说了一通，他们先是迟疑，在得到血兽族人的示意下，犹豫着还是同意了。 夜里，明亮的圆盘悬挂在头顶，算得上时月明星稀。没有夜间活动的兽人几乎都早早上床入睡了，万籁俱寂，然而蛇族的聚居点里还不时传出男女的笑闹和武士的吼叫声，他们的睡前消遣丰富多彩，不是寻常兽人能比的。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普通的部落兽人白日忙于勤耕、采集和狩猎，夜间疲惫只想休息，而蛇族一贯喜欢打家劫舍，轻松自在惯了。 两个比熊部落兽人的到来打扰了他们的寻欢作乐，来开门的蛇族青年一脸不悦，门缝里瞧见是好欺负的邻居，面上的表情更臭了。 一把把门掀开，道：“大晚上的，什么事儿非得过来。” 来的白熊族人穿着寒酸，见到蛇族青年颇为拘谨，双手作揖，道：“我们老族长夜里突然高烧不降，所以我们想来求份药。” 蛇毒药用功能强大，所以蛇族兽人多多少少都会些治病手段，周围部落要是有人生了大病，实在没法的情况下会求上门。当然，蛇族兽人也会狮子大开口就是了，眼下自然也是。 见比熊部落的人过来求药，蛇族青年突然笑了，“好说呀，要什么药我们都有，不过，你们打算用什么换？” 虽然他们已经把比熊部落抢得差不多了，但毕竟是原住居民，白熊族人肯定在其他地方藏了东西，他非要好好敲诈一把。 听到他这话，其中一个白熊族人看了看周围，一脸肉痛地从怀中摸出一张棉布手帕。 蛇族青年随手掩上门，走上前直接抢了过来。 “嘿，这是什么好东西，就说你们白熊族人不老实，偷偷藏着不交出来。”一边说着，蛇族青年一边掀开手帕。 他不知道棉布，但这独特的触感也让他猜到手上东西的价值。而且他捏到了手帕里包着的一个圆形硬片，估摸着里面的东西更贵重。果然打开一看，他眼睛都直了，一枚崭新光亮的金币就这么乖巧地摊在他手上，一时间眼底满是贪婪。 “这东西你们还有多少？全都给我，否则蛇族还要再光临比熊部落一次，我看你们还怎么过冬。”他恶狠狠地逼问。 却不曾想另一个白熊族人此时绕在了他身后，手上套着沾了药的手帕，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猛地挣扎起来，只是不到数息的时间，他便歪头倒地不起。 白熊族人对视了一眼，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拖着蛇族青年的身子往灌木丛中一扔就走。 剩下的，不是他们的战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色里，光源处笙歌依旧，潜藏在静谧里的巨兽也在缓缓展露身子。晚风吹拂而过，暗影婆娑。 灌木丛中不断有人摩肩接踵而过，站在高处的人点燃了手中的柴火棒，浓浓的青烟顺着风向渐渐变薄，这冬日的风也冲散了空气中刺鼻的味道，好像把一切都恢复平静，又好像总有什么变了。 人群最中心的地方，一个全身裹着雪豹兽皮的男人静静地烤着火，偶尔抓过旁边侍者呈上的烤串嚼几口，百无聊赖地看着身边的蛇族青年舞乐玩乐。 “阁下，今晚的烤肉不合您的口味吗？您好像吃的不多，要不要我给您重新烤一份。” 身姿妖娆的蛇族女兽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微微喘着粗气来到男人身旁，目光里风情万种，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这位暂居部落的贵客。 蛇族兽人多细腰，小脸长腿加上精巧的五官，几乎没人生的难看。尤其是眼前这个女兽人，整体纤细，该瘦的地方瘦，该鼓的地方也鼓，身姿妙曼，刚刚结束热舞还带着几分暧昧的热气。 然而男人却丝毫不解风情，见美人软骨地靠坐了上来，他干脆侧身躲开。 “不用了。”男人冷淡说道。 他不喜欢蛇族，冷血动物攀附上来会让人本能地颤栗，倒不是他的真实感受，而是游戏系统的设定。 ‘新大陆’的背景是人类演化后重新进入轮回的未来，而远古时期人类处于食物链的中下层，恐惧凶禽猛兽，害怕携带致命毒液的蛇虫，这种惧怕被刻在了基因链里，不断遗传下去。作为继承者，即使是玩家也被赋予了同样的感知，不过这种感知可能并不受玩家欢迎就是了。 对此并不知情的蛇族女兽人也没有气馁，微微稳住身形后便让之前的侍者下去，自己则拿起了旁边的毛刷，往烤肉上蘸取着蜂蜜。 “这是比熊部落的熊酿蜜，远近闻名，连血兽族都很喜欢，阁下觉得味道如何呢？”蛇族女兽人娇媚地开口问道。 倒是听到血兽族这个词，男人眼底闪过幽光，眼神终于看向了女兽人，“血兽族和这个比熊部落关系很密切？” 见贵客终于主动开口了，女兽人笑了起来，表情越发甜美，“当然了，比熊部落可是血兽族的附属部落呢。血兽族人对吃穿住要求都很高，非精品不食，这个熊酿蜜算得上是专供，我们也就能拿些剩下的一小部分。这不，现在全都给了阁下您。” “呵，那谢谢了。”他扶了扶左肩上的毛料，如是说道。 不过话音刚落，他突然停下了动作，侧头嗅了嗅，随后脸色巨变，猛地站了起来。 “您怎么了？”女兽人见状也紧跟着动作。 不过这一起身，她竟差点失衡跌倒在地，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根绳子在头上拽了拽，又突然扎进里面，搅得人不得安宁。 她扶头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大家神情也不太妙，不少人都倒在地上，脸色泛红。先前她还以为是醉酒或者睡觉，但现在瞬间反应过来。只见她脸色骤然一紧，原本的媚态全然不见踪迹，一双眼陡然被黑色遍布，森冷危险。细长分杈的舌头从口腔里钻了出来，不时抖动着，喉咙里不由地发出嘶嘶的声响。 男人见了微微避开了些距离，才沉声道：“有人放毒？” 女兽人见了也不在意，表情凝重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蛇族人，点了点头。连她都能迷住，辐射范围还是整个蛇族聚落，看来背后的人早有准备。 “能确定是什么毒吗？” 男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值在不断下降，赶紧从系统背包里摸出一瓶蓝药水灌了下去，这才勉强止住降低的趋势。不过他随即假意半躺在地上，装作无力。 要说到毒，蛇族兽人研究颇多，眼前这个年轻的女族长更是天赋秉异，否则也不可能毒死上任族长自己上位。然而她也是到了中毒后才觉察出来，明显落于下风了。 就见她从兜里摸出几个小圆瓶，也不知道怎么挑的，左喝一口，右抿一次，勉强止住了眩晕，这才从大腿处拔出一把小巧的圆月弯刀，一脸防备地看向西边的山地，可是此刻那边早已没有了人影。 正当时，院落的大门忽的被人从外推开，一身铁甲战衣的兽人士兵一拥而进。蛇族聚居地是圆形的三层土楼建筑，状似西方中世纪的军事碉堡，防御性极强。对内是居民的门户，相互间联系紧密，同时一旦有动静也可以相互知晓，宜民宜军，然而谁也没想到这群兽人士兵径直就从门口进来了。 年轻的女族长猜测应该是有个蛇族兽人为他们开的门，但蛇族人虽然自私奸诈，种族观念还是很强的，极少有人背叛通敌，怕是被人骗去开门的。可大晚上就算是他们这种匪徒也知道不能随意给人开门，那被骗的傻子究竟脑子怎么长的。 她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蠢货’后，表情镇静地看向这群不请自来的兽人士兵，道：“不知道各位这么晚来到我们蛇族的领地有何用意？” 领头的熊族兽人抬头看了看她，又扫视了周围一眼，冷声道：“一个月前，蛇族曾在关口推下巨石想劫下我们的马队，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闻声，女兽人迟疑地看了看对方，头脑飞速运转。 蛇族打劫路过的商队时，如果对方人多势众，为避免无谓的伤亡同时躲个懒，他们总是选择从山巅推下巨石，底下的人是死是活他们也不在意，只要把货物留下就了了。所以熊族兽人这么描述，她并不太能想得起。更别说现在对方穿着一身装备精良的作战衣，软质头盔把他们的脸都挡了大半，不熟的人根本看不清。 不过要说一个月前的话，她隐约记得是有一伙人骑着马驮着满满的货物穿行而过。不过那时他们劫掠失败了呀，对方反应速度很快，山石刚刚滚下，他们便驭马狂奔。虽然双方也有短暂的交手，但最终结果是商队都完完整整跑掉了，没有任何损伤，现在找上门是什么意思？ 她这么想，也如此说了出来。 熊族兽人听了她这话，嗤了一声，迈步走了上前。 随着他距离的逼近，女族长才发现原来来人竟有些合她的口味，挺直的鼻梁，浓眉大眼，浑身的男子气概，比她高了一个脑袋有余，自己只到对方的胸口位置，对比起来，她真的玲珑袖珍。只是熊族兽人接下来的行动根本容不得她有半点遐思。 就见这领头人突然扬起手上的长矛，往她身旁摆放蜜罐的的木质矮桌轻轻一划。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那木桌便肢解成两半，不费吹灰之力。 年轻的女族长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你！” 她一脚就往木桌踢去，想用蜜罐攻击来人。 熊族兽人回腿挑开对方的攻势，弯身捡起了刚刚滚落下去的蜜罐。还好没碎，不过里面的蜂蜜撒了一些出来，他可惜地道：“你们抢劫习惯了，看来是不知道食物的珍贵。” “关你何事。当日我们也没有抢劫成功，你们今日之举太过无理，究竟想做什么？”女兽人冷眼看着对方，愤愤说道。 熊族兽人撇了撇嘴，“很显然，我们也在打劫。” 不过蛇族是打劫游商行人，掠夺财物，而他们要的是人口。 “把解药交出来，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拿出来。”女兽人眼睛一转，如是说道。 熊族兽人却扬了扬眉，道：“蛇族不是擅毒吗，原来无法解毒呀，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他这话不可谓不诛心，至少女族长是受不了的，她一把举起圆月弯刀劈向熊族青年。 女兽人虽然年轻，但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真的下手自然狠戾，毫无顾忌。 熊族兽人感觉到了对方出手的狠毒，本能地绷紧精神，下意识就扬起长矛应了上去。深崖部落的武器是精心铸造初开刃的铁器，而女兽人也是从来往商队手上抢来的珍宝，两兵相交，一刹那火光四射，大概是棋逢对手，隐约还能听到武器身上发出欢欣的轻鸣。 这蛇族的女族长力气稍小，走的是速度路线，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猝然出刀，刀刀光影似流星，呼啸的刀气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熊族兽人快速闪身避开，然对方的下一步攻击已至。 宁长生教授他们的功夫更多是锻体，攻击性套路较少，大多是常见的穿刺，每日要他们劈一千六百回，直至自己掌握力度。 比起蛇族女族长华丽凌厉的刀法，熊族兽人更像朴实的石头，不甚起眼，好似一味在躲避对方的攻势。然而就在女兽人勾起唇角自以为胜利不远的时候，他动了。 长矛破空而出，直奔蛇族女兽人的下盘，在对方出刀格挡的时候，熊族兽人猛地将矛往上一抬。长矛上曲折的复式设计直接卡住圆月弯刀，并在收回的时候将其一并带回。 蓦地失去武器，女兽人愣住了迟迟没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熊族兽人的利刃就对上了她的脖子。 对方的武器很锋利，她从脖子上的触感得知的，轻轻一挨，那长矛就能把她脖子斩开。想到这里，女族长瞬间脸色苍白。 蛇族的世界，优胜劣汰是常规。遇事虽然团结一致，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内部就很平静祥和。蛇族聚落有个专门给人分胜负的挑战台，一旦两方约战，必有成败死活。不局限于武器，有的还会上去斗毒。她能年纪轻轻就登上族长之位，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斗毒时上任族长输给了她，当然对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是她没料到风水轮流转，没等她潇洒快活多久，自己也会成为输家。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进来的？” 熊族兽人挑眉，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想知道谁开的门，而是想问他们背后是谁。反正都要带回深崖部落，他也不遮掩了，道：“比熊部落的人假意上来买药，把你们一个开门的青年迷晕了，我们就顺势突击了上来。” “没想到比熊部落竟然会和你们合作。”女兽人皱眉道。 “实际上，不止比熊部落，还有我们。”说话的是从背后冒出头看戏的瓦耶。 “抢劫比熊部落，你们胆子还真大啊。”库勒也补充道。 看到他们标志性的尖耳，女兽人神色一暗，几次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片刻后才对熊族兽人道，“那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人？” “深崖部落。”熊族兽人言简意赅。 女族长闻言看了看长矛尾端的铁刃，又打量了一下这群士兵的铁甲衣，道：“有精良的装备，还有迷药毒剂，什么理由让你们攻击蛇族？我可不觉得你们会为了一个月前的事情找上来。再者，比熊部落与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也犯不着为他们出气。” 她很聪明，见对方只是把武器抵着她的脖子，没有多余动作，而且对其他晕倒在地的蛇族也没有下死手，想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所以不住套话。 也是遇到了不需要遮掩的深崖部落，便见熊族兽人收回了长矛，回答道：“我们需要人。” “活祭？”她猜想。 熊族兽人顿了好几秒才道：“劳动力罢了。” 女族长听了这话却笑了，“你们需要劳动力结果找上我们，你们不是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当然，打家劫舍，暴掠成性，但那又如何，你们也不是被请上门做客的，我们根本不在意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因为你们之后，只能按我们说的做。”说这话的时候，熊族兽人尽显霸气。 女族长见了愣住，但几息后冷笑了一声，突然转头看向地上穿着雪豹兽皮的男人。 “阁下不打算出手吗？还是想等他们单独找上来，好确认您的价值。”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众人的视线随着女兽人的动作往下偏移，直接落到了那个半躺在地的男人身上。 见到来人，熊族兽人心底猛地一跳，明明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可他刚刚就在旁边与蛇族女兽人搏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是他太大意了吗？如果这人趁着他和女兽人交手时出招阻击他，那他的处境恐怕就糟糕了。难怪领主先前交代他们务必小心谨慎，他还想着毒烟都用上了，其他不足为虑，结果现在就被打脸了。 想到自己之前的失误，熊族兽人脸色不太妙地捏着长矛，喝道：“你是谁？” 那穿着雪豹兽皮的男人闻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拂去身上的灰尘，才道：“一个暂居客舍的流浪者。” 又是一个流浪的高种姓，和他们先前遇到的晨夕一样，和晨夕相处久了他才渐渐消除戒备，可眼前这个人和晨夕分明不是一路人。晦暗不明的眼眸和一脸沉闷的表情，不用做什么，就让他下意识心生防备。 “近来诅咒之地风波云涌，阁下还是前往集镇比较安全。”熊族兽人沉声道。 后者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晓得。” 他的回复让熊族兽人抓不到错处，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他好，只深深凝视了对方片刻，熊族兽人才转身朝同伴交代道，“除了这位女族长，其他的都绑起来带走。” “是。” 因为都中了毒烟，不管是多强壮凶狠的掠夺好手，此时都只能软趴趴倒在地上，任由深崖部落的人把他们像捆猎物一般擒住双手，徒留了两条腿。当然了，深崖部落的人也不可能背他们回去，自然是让他们自己走。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中途有人逃跑，深崖部落的人像串粽子一样，一个挨着一个把蛇族兽人都串联了起来。 蛇族女兽人恼恨男人不出手相救，目光狠狠地瞪着他，“蛇族人待阁下可非同一般，好酒好肉伺候着，还为你大兴土木修建新的屋舍。怎么，现在敌人走上门你就怂了？真是软蛋一个。” 男人听了根本连眼皮都不掀一下，只道：“我也支付了酬劳。数斤金银首饰，女族长觉得还不够我的吃住开销？” “呵，金银首饰不是为了买我们的苦力吗？现在你的苦力都被抓走了，你连半点反抗都没有，阁下真是好气度。”女兽人冷声讽刺道。 她现在还算手脚无碍，行动自如，但是身边包围了一群铁甲士兵，昔日的族人此刻又全被抓了，让她想跑都跑不了，只能寄希望在这位流浪贵族身上。当日这人付出酬劳言时，语间可不是过来旅行玩乐的，还要买蛇族的制毒手艺，帮助他夺下土地。可眼下有了意外，谁能想这人半点指望不上。不过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她也绝不会让这人安然躲过，要死，大家一起死。 “喂，深崖部落的，你们可不能放走这人。他先前可是和我们蛇族合作，计划夺下土地自立为王。你们要是不管他，小心他下次自己找上门。高种姓呢，谁知道他进了集镇有没有其他帮手，反过来围剿你们。反正，你们都已经暴露了。”女族长语气凉凉地朝不远处的熊族兽人喊道，而后瞥了一眼穿着雪豹兽皮的男人，冷冷地笑着。 后者眼睛看了过来，杀意尽显，不过又很快掩隐在寡淡的脸上。 血兽族的瓦耶对眼前的狗咬狗有些兴味，上前插话道：“你要土地做什么？称王称霸去王城呀，多刺激。” 他问的自然是那个高种姓。 后者朝他淡然一笑，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混哪里不好，非得去王城吗？” 瓦耶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像我们就不屑过去，一堆人工制造，哪有自然风光的美。诅咒之地就很不错，地广物博，深崖部落他们不也发展得好好的吗。” 见他言语间对深崖部落颇有赞赏，男人闪过幽思，好奇地道：“深崖部落急需人口？为什么找上蛇族呢？” “做劳动力呗。蛇族人无事生非，之前劫过深崖部落的商队，前不久还肆意抢掠比熊部落，把我们都惹火了，真是气焰嚣张，真当这诅咒之地是他们的地盘吗？”瓦耶颇为气愤地说道，不过也卖得一手好队友。 熊族兽人不欲让这个让他有威胁感的高种姓知道太多关于深崖部落的消息，便道：“蛇族抢夺比熊部落的食物和皮料应该都在库房，还有熊酿蜜。” 果然，瓦耶一听这话瞬间被转移话题，急吼吼地道：“嗨，我的熊酿蜜！差点把这个忘了。” 说完，他径直看向旁边的蛇族女兽人，道：“你们把熊酿蜜放哪儿了？” 别看他性格跳脱，但到底是个血兽族，蛇族女兽人对他颇为忌惮，指了指右手边第四个屋子，道：“就在里面。” 本来熊酿蜜的事也的确是他们胆子太大，现在主人打上门来，她自然不敢再推诿遮掩。 不过还是补了一句：“我们的熊酿蜜都献给了这人，需要赔偿的话，您找他！” 女兽人属于典型的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男人对蛇族的反感更深了，只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心思翻转。 半晌后，他对留下来的库勒等人说道：“先前不知情下的确食用了很多熊酿蜜，如果让贵部落产生巨大损失，我可以再行赔偿。” 女兽人闻言嗤笑了一声，“阁下还真是好说话，让我猜猜，您不会是想跑到血兽族瞧瞧吧？说不定还想用金银讨好蛊惑血兽族人，让他们为你效力？你歇歇吧，就你一个人，妄图翻天，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快地儿睡下，梦里要什么有什么。”还没利用完就想把蛇族甩开，有那么好的事吗。 “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打着胆子去抢比熊部落，白白得罪血兽族。” “哦，怎么说？”库勒开口问道。 瓦耶和玛伊已经去库房检查蜂蜜了，倒是他和贲虹留了下来想具体看看情况，还真没想到故事有后续。 “他说需要大量蜂蜜研制天雷。”女兽人毫无顾忌地快速回答道，根本没有男人反应的时机。 “天雷？”库勒闻声皱眉。 “这人说也叫炸药，可以迅速燃起火焰，爆炸时的巨大威力可以杀人毁城。配上我们部落特有的石黄即可大批量生产，到时候王城也不用顾忌了。” 库勒和身旁的贲虹对视了一眼，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说什么不知情，不知情的话为什么特意找到蛇族，恰好蛇族旁边的比熊部落又盛产蜂蜜，还真是用心良苦。眼下对方的好算计都被深崖部落打断，阻人升官发财做地主和杀人父母无疑，他们可不觉得拥有雄图霸业的人真的像表面这般好说话。 想了想，他上前对那人道：“难怪阁下找到蛇族，不过……”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那穿着雪豹兽衣的男人飞快从怀中丢出数颗滚石，滚石一触地，迅速形成浓烟滚滚，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一旁的熊族兽人见状立马吼了声，“快，抓住他！” 周围的深崖部落兽人纷纷放下手上的事，一部分人直奔先前男人所在的地方，剩下的跑去门口堵人。 蛇族暴露在外面的出入口就大门那一个，却没曾想都不见人影。 女兽人眼睛一转，道：“库房旁边的屋子里，里面有道后门。” 只是话音刚落，她顿感身后传来一阵危险的气息，还不等她反应，冰冷的刀锋已经吻上她的脖子。霎那间，鲜血淋漓，破碎的喉咙只来得及发出噗噗的声响，就再也没了声响。 虽然其他兽人根据女兽人的提示去往库房，但那人还是不见了踪迹。待浓烟散尽，一行人看到躺在地上没有了动静的女兽人，有些愣神。 原来那人趁着他们追捕他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折返过来暗中解决掉这个坏了他无数好事的女兽人，之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跑了出去。夜色昏暗，又有山体茂林遮掩，这时候出去找人几乎很难找到了。 熊族兽人又怒又气，觉得自己辜负了领主的教导，比起其他人，他可是被开了小灶的，结果末了还放跑了一个极大的安全隐患，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宁长生复命。 要说宁长生呢，她就在不远处，亲眼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扯着吊绳，从三层楼高的圆形土楼建筑上跑出来。 不出所料的话，这个人就是选定蛇族的那个玩家了，不过他现在的举动显然是和里面闹翻了，偷跑逃出来的，里面都还没反应过来。还好，她有其他准备。 看了一眼身旁的红眼丧尸王，宁长生道：“上次煤炭的酬劳到了。” 早在听说蛇族收留了一个流浪贵族后，宁长生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一边让深崖部落的兽人围剿，一边下到悬崖底部联系这个丧尸玩家。 在这个游戏里，玩家是可以自相残杀的，活下来的那人还能拣取死去那人的各种财物装备，同时得到一笔不小的经验值。老实说，她这可是份大礼。 虽然因为面部神经失调已经很难牵动肌肉作出表情了，但丧尸王还是努力地笑着看向宁长生，也没拒绝，道：“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先去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合作。” 说完，他便率领身旁的几个变异丧尸直追那人而去。 玩家之间的对决，自然各凭手段了。一直躲避在暗处也不行，主动出击减少敌人数量也是一种策略。 宁长生倒不是不能解决掉对方，不过她背后没有庞大的游戏商场做支撑，空手对上亡命之徒可能会比较狼狈，不如留个人情给丧尸玩家，如此还能加强一点彼此的联系，毕竟明面上他们还是合作者。对方上次白白让路让他们挖掘了足够的煤炭去炼铁，总要有回报的。 等她走进土楼时，里面都差不多结束了。比熊部落的人抬着食物毛料准备往家走，深崖部落的兽人也绑好了人，准备听从宁长生下一步指挥。只是熊族兽人因放走了那个玩家一脸惭愧。 “领主，我……” “不用说了，战场上没有借口，只论成败。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次实践，你们的表现还算达到我的预期。” 这次行动她都不曾参与一步，全靠熊族兽人凭感觉指挥，一行人配合倒不错，几乎没有失误。至于跑掉的那个人，其实她也不觉得兽人们能把对方拦下，不然怎么会是留到现在的玩家呢。 倒是深崖部落的兽人都有些情绪低落，觉得愧对他们的领主。 宁长生只好开口道，“逃掉的那人有其他人追过去，放心，他不会有机会把我们部落的情况向外人透露的。” “那就好，那就好。” 果然听了宁长生这话，其他的兽人顿觉心灵被治愈了。原本他们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生怕部落的和平宁静被打破，他们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领主还有后招，让他们不安的心总算平缓了下来。 “好了，趁夜色回部落吧。”蛇族聚落到深崖部落沿途距离不短，白天可能有捕猎的其他兽人路过，万一看到他们绑着一串蛇族人影响就不好了，所以他们只能现在赶路。 夜里对其他兽人来说很危险，因为极有可能遇到游荡的丧尸和各类凶兽，但深崖部落的人就不担心了。一则他们武力值不敌，二则是有避过丧尸感知的药。 倒是库勒瓦耶他们每人抱着几罐蜂蜜来找宁长生，“这些蜂蜜你们带回去吧，剩下的还得让白熊族送去血兽族的住处，不然拖久了会有其他血兽族找上来。” 他们可不想暴露自己。 “不过之前蛇族族长所说的炸药，或许你们可以研究研究。” “哦？怎么回事？”宁长生刚才不在，也就不知道土楼里发生了什么，库勒解释了一番她才明白过来。 点了点头，宁长生朝旁边的深崖部落的兽人道：“问问蛇族人，他们的石黄都在哪儿。其他的材料我再想办法。”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那名玩家非但没有给宁长生此行带来阻碍，相反，送上人头后还给他们提示了如何制作炸药。 华夏人族书言：“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焰起，烧手面及火尽屋舍”，意思是用硫磺、硝石、雄黄和蜂蜜一起焚烧，火焰把人的脸和手烧都坏了，还直冲屋顶把房子也烧了。这是土法制火药的基本方法，即使在未开化的土地上可实现性也很强。 蛇族对雄黄反应非常敏感，所以他们能发现雄黄矿不足为奇，而且蛇族擅毒，除了他们自身分泌的毒素外，制毒技艺也很高超。要知道雄黄经过氧化可以生成大名鼎鼎的砒霜，这是蛇族扬名的毒药之一。那名玩家对蛇族颇为了解，至少私下一定下了功夫才推测出蛇族手里掌握了雄黄矿，刚好周围的其他部落也不多，位置隐蔽，他估计也是考虑到现状才会选择以蛇族住所为据点。结果没想到被宁长生他们误打误撞截胡了，还被丧尸王收割了人头，死的憋屈。 当然，宁长生并不同情他，这对他们来说这只是游戏，死了就死了，还有下次翻盘的机会。但对她而言这里却是真实的镜像，她想活下去并且逃脱天道的控制，自然能活多久就尽量活下去。对方送来好东西，她就笑纳了。 别以为炸药就只能粗暴地炸墙炸山，精密化设计后它的军事用途还有很多。绑在箭镞之下，点燃引线用弓射出即是火箭，绑在一堆用抛石机抛掷出去是火炮，都可用作中远程攻击。稍复杂些，以巨竹为筒，内装火药，以火药的爆炸为推动力，可以做成突火枪。再升级一下，以金属为底那就是铜铸火统，这可是木仓支的雏形，冷武器和热武器的区别不可谓不大。深崖部落才刚刚冶铁成功打算铸造铁剑，人家就直接飞跃到木仓支弹药的地步，可见坚持到现在的玩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好在，他们解决了他，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那个玩家还真野，都想到制作炸药了。” 晨夕发现了那名玩家的意图后，一路上不住感慨，比起他们的深谋远虑，精心谋划，他自己可真是太咸鱼了。也许是偏居一隅没什么危机感，种田也种佛系了，没想到其他玩家玩得都很大，如果真让那人在蛇族成功做出炸药，那他们的战斗力就是跨时代的飞跃，到时候就算深崖部落的兽人体质再好，功夫再高，别人扔出来一个炸药就能全军覆没，连近身都是奢望。 宁长生闻言，道：“但现在雄黄矿到了我们手里。” 虽然他们得来的并不那么光明磊落，但成王败寇，纷乱的年代，没那么多道德可言。 果然听了宁长生这话，晨夕心情陡然好转，“是呀，现在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也掌握了先机！眼下我们有制铁技艺，配上炸药，近战远攻都不成问题，国家的版图是时候扩大了。” “比如说？”宁长生挑眉问道。 “往北扩张，蛇族都是我们的了，他们的领地自然也属于我们。这周围只有依稀五六个小部落，我们吞并进来就是。不过……”说到这里，晨夕看了看周围，注意到血兽族人并不在身边，才继续道：“比熊部落是个难题，总不能领地中间夹杂一个独立的部落，像钉子户一样多难看。不过比熊部落依附着血兽族，要不让他们搬迁，要不和血兽族协商把比熊部落也纳入我们的势力范围。只是听说他们对熊酿蜜执念很深，b计划估计很难实现了，而我们又没什么立场让人家比熊部落搬离。” 他们还收了比熊部落送上来表示感谢的蜂蜜，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一时间他们还真不好和别人对上。 思考了很久，晨夕才疯狂甩头，道：“算了算了，暂时不想这些，一步步来。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调／教’蛇族人吧，毕竟是战俘，最开始肯定不能向对待普通兽人那样对他们，而且他们性子也不好，以前打家劫舍的，估计还得好好教教。” 宁长生听了倒是赞同，不过她不至于拿蛇族人无从下手。要说驭民，天皇氏可是老祖宗。统治人间几十万年，她各色国民都见过不少。像蛇族这样根上出了问题的，只能采取强硬手段，后期慢慢教导。 愚民弱民疲民贫民辱民，驭民五术是为最佳解决方案。简单的说，愚民就是不教化，让民众只会老实干活，不懂文明是何物。弱民是让他们孱弱，没有反抗的机会。疲民就是整天叫他们做事，身心疲惫，只会庸碌埋头苦干，无暇顾及其他。贫民自然是使他们贫困，人穷志短，踏实做人。辱民便是恐吓虐待他们，让他们丧失自尊和信心，同时相互检举揭发活在恐惧之中，从而不生反心。如此，对于统治者时而的看重和赏赐，他们才会感激涕零，替你卖命。 当然，这样的法子从人权上来说有些过于残忍无情，但治国之道总有取舍，宁长生也会根据蛇族的情况酌情考虑增减，否则好不容易占好的人和地就留不住了。 “回去要把蛇族人分散放在部落的兽人住处吗？”晨夕问道。 他担心把蛇族人全放在一堆，他们会谋划生事，指不定哪天就造反。但是把蛇族人和部落的兽人放一起也不太方便，性格习惯都不相同，太委屈部落的兽人了。再者就算这里教化程度不高，但战俘和平民身份之别他们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要他们和俘虏住一起就是折辱。 “不，还是把蛇族人放在一起，不过分居而治，每十五人为一个单位，住在独立建筑里，彼此间相互监督检举，知情不报连坐受惩。只要惩罚足够严重，他们决计不敢再犯。同时把部落最密集耗费人力的工作交给他们，疲惫了，也就没心思想其他了。” 宁长生说得风轻云淡，话里的霸道却尽显无疑，晨夕连连感慨不愧是人族皇帝的祖师爷，管治民众的能力杠杠的。不过这样的宁长生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可怕，相反，还有一股别样的魅力。晨夕想，自己怕是慕强心理作祟，但听着宁长生的吩咐安排他就激动，狗腿子没得跑了。 “好，回去我就让人把房子赶紧修上，仿照他们的圆形建筑吧，一锁门想跑也没办法。”他道。 宁长生却摇头，“这样的话我们监管也不容易，普通平房就可以了，十五人一个通铺。”战俘还想每人一间房，美的他。 “好的好的。那炸药的话……” 见晨夕有些意犹未尽，宁长生便知道对方想插手里面的事，不过她还是摇头拒绝，“有件要事需要你。之前你不是想去血兽族聚落吗，现在，可以出发了，带上一些设计组和工坊手艺不错的兽人一同前去，换取血兽族的支持。再不济，也要让他们不插手我们的事。” 听到这话，晨夕猛地睁大眼睛，“真的吗？为什么现在就到时候了呢？” 之前他提出向宁长生学习建造术，意图为血兽族翻新房屋，以获得他们的好感，对他后续的征途有益。宁长生教是教了他，但阻止他直接去血兽族，说是时机没到。但眼下竟让他去了，他就很好奇。 “那时你过去，于血兽族而言就是身份低微的讨好者，付出再多努力，他们也会看低你一层。但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底气的实力了，文有各种工艺创造，武有铁器，即将还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炸药，这时候过去，他们才会以平等的姿态看你。当然，也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顿了顿，宁长生视线看向前方背着蜂蜜罐子的兽人，说道：“我们想占领北方的地盘，提供各色工艺技法，协助更新改造他们的屋舍，以换取比熊部落的归属。他们，会心动的。” “但我看库勒他们见到蜂蜜的反应，血兽族人不一定会放弃那里。”晨夕道。 宁长生却言：“比熊部落归属我们之后，依旧可以向他们提供蜂蜜，而且，我们还可以护着这群没什么战斗力的酿蜜人，于血兽族而言，没有半点损失。但对我们来说影响很大，北方整片区域都是我们的了。那里丰富的物产可以做农田，制炸药，空地设障碍练兵，不至于让大家蜷缩在方寸之地上。” 而且还要考虑人口增长问题，深崖部落的悬崖现在已经住满了人，准备往地面发展了。但未来还有很多新生儿，孩子长大总不能和父母挤在一个房间。空间充裕的情况下，一户一居肯定更舒服。这也是吸引外来人口的重要方式。宜居之境不是空谈，部落乃至于国家的长久发展，都应多方面考虑。 晨夕心底暗暗点头，人还真是对土地贪婪，不过他也更喜欢宽广的土地就是了。 “好，那我回去就准备出发。不过库勒他们会一起吗？” 相处久了晨夕也知道库勒几人是偷跑出来的，血兽族人似乎不喜欢族人出门乱逛，但他前往血兽族的住处，如果有血兽族人引路或许可以取得更多的信任。 “他们乐意回就跟他们一起，不想回也无所谓，比熊部落也要过去送蜂蜜，你可以和他们一同过去。” “也是。”经过宁长生提醒，晨夕才想起还有一个受他们救命之恩的比熊部落在，这样他把握也多了些。 倒是火药的事反而不太好处理。蛇族人交代了雄黄矿所在的区域，离他们住处不远，就地取材制火药更方便些，不过这样的话就得派个小分队驻守在那里了。军事工业，宁长生想与民用生产区别开，如此只能调派部分工坊的兽人和铁甲士兵一起。好在蛇族的房子在，让他们不至于无处停留。 至于火药的配方她先前就交给了熊族兽人，这个率先展露将才天赋的兽人与她相识更早，也助她实现了很多计划，为人稳重，把制火药这件大事交给对方她也放心。虽然想也知道会经历无数次失败，但她不可能参与兽人们每一步摸索前行，真正的强大是强国强民，她相信深崖部落这群兽人一定可以做到。 倒是宁长生听说集镇之前大乱，现在已经是封锁状态，不允许外人进出，当然，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看来这片土地上的冲突已经很尖锐了，局势也越发复杂起来。 宁长生正思考着，没想到晨夕突然道：“对了，鹿力部落的族长前不久找人给我送信，话里话外有意想加入深崖部落，不过他似乎放不下手上的权力，还想争取些东西。我见不惯他，也懒得和他扯，转身就把这事儿忙忘了。” 比起深崖部落和其他合并进来的小部落乐意交权的族长，鹿力部落的领导者对权力的留恋更多，他知道宁长生的能力，但又不甘心从此当个白身，就想从与宁长生交好的晨夕这里入手，让他替自己博弈争取一下，毕竟晨夕还挂着鹿力部落巫师的名头。不过奈何晨夕这人并不顾忌这份‘知遇之恩’。 想也是，当初晨夕豪情壮志，想要走异界领主的路线，对鹿力部落付出良多。可鹿力部落的老族长一味向他讨要各种东西，又不乐意晨夕过多融入部落生怕被分权，所以就把他高高挂起来，当个吉祥物。久了，晨夕也不是蠢的，自然看了出来。好家伙，吃我的用我的，却不拿我当回事儿，要事儿也不让他参与，他冤大头吗？所以后来他就直接和不受鹿力部落重视的狍族和獐族兽人一起来到深崖部落，再也没离开。 鹿力部落由麋鹿族为主体，却视数量众多的獐族、狍族为次等公民，如今人家硬待在深崖部落，受召唤也不回去，晨夕其实是喜闻乐见的。原本他进鹿力部落更多是为了血兽族，现在深崖部落自己实力强硬起来，还攀上其他线了，根本不需要鹿力部落了，对方还唧唧歪歪，他都懒得搭理。 想到说好替他们找流浪兽人部落，后面杳无音信的鹿力部落，宁长生也皱皱眉，“我去看看吧。” 第一百二十章 临行前晨夕问宁长生是否有意拉拢鹿力部落，宁长生点头，但却说不是现在。她此行更多是想了解集镇的情况，毕竟比起寻常兽人，做了多年族长的人有更隐蔽多元的渠道获知消息。当然，这也提醒了她，是时候建立情报系统了，不过人选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没人在身边跟着，宁长生也放开了，不再遮掩自己的实力，全速前往鹿力部落的所在地。要知道体术到达高境界后便可突破肉身极限，虽不至于缩地成寸，却也有如神灵，御风而行。几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宁长生就来到了目的地。 见到来人，站在高处望风勘敌的麋鹿族兽人迟疑地看了几秒，随后从树上几步跳了下来，对宁长生欠了个身，道：“上午好，阁下。” 宁长生曾来过鹿力部落寻找晨夕，好些鹿力部落的兽人都见过她。当然，也是因为她的身份让人难以忘记。现在谁不知道他们部落柔软舒服的棉衣棉被是从深崖部落流出来的，还有那纯净甘鲜的精盐，而宁长生又是带领深崖部落走到今天的领头人，他们有脑子的都知道要与之交好。就算不是谄媚，至少也不能粗暴对待。 宁长生点了点头，“我来找你们族长，他在吗？” “族长在的，还在主帐篷里，我带您进去。” 随着天气转凉，惧冷的鹿族好多都不愿意出门了，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族长， 反正食物充足，用于取暖的燃料存货还多，躺被窝里打瞌睡多好。 所以宁长生来到主帐篷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用棉被裹成球的鹿族老族长，缩成一团一边烤火，一边翻阅着什么。 “族长，深崖部落的领主过来找您。”领路的兽人来到帐篷外率先开口道。 “啊？”鹿族族长抬头，一眼就看到宁长生日光下的白净脸庞，愣了一秒才赶紧起身，搓了搓手，道：“稀客呀，阁下快请进，试试我们新做的奶茶暖暖身。” 鹿族族长瞧着比深崖部落的老族长更年轻精悍，一双小眼明亮非常，时而闪过精光，倒是不显老态。 宁长生颇为淡定地坐上了放在他帐篷中央的兽皮地毯，凑到火炉前烤了烤火，接下了鹿族族长递过来的奶杯，浅浅抿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还成吧？”他问。 由于处理方法的问题，诅咒之地的兽人几乎无法去掉奶中的腥味，所以他们都不喜欢喝奶。也幸亏他们体质不错，平时也不避太阳，并没有缺钙的症状。不过奶制品到底算得上是一种营养品，兽人可以通过饮牛羊奶补钙增强体魄，所以晨夕当时还从系统商城里买了几株古茶树，假意从野外挖来，让鹿力部落的人种上。他虽然自己没享受到，不过确实造福了一方。 鹿力部落的兽人听从晨夕最开始的指示，将茶叶与奶煎煮，腥味去了大半，再洒上些微盐末，驱寒又暖胃，兽人自然就爱上了这种全新的饮品。尤其是冬天，裹着棉衣手里再捧一杯温热的奶茶，日子简直赛神仙，比喝热水好多了。 尝遍了珍馐的宁长生对手上的咸奶茶心底评价并不高，盖因其原材不够惊艳，茶叶就是普通野生茶茶叶炒制成茶砖，奶也是麋鹿族找其他部落交换来的寻常奶牛，没有经过精心饲养，奶的品质也不如何。再加上其烹煮手法过于简单粗暴，煎煮的人控温也不强，最后成品只能勉强下咽。不过这东西她倒是可以引进深崖部落，要知部落的蔬菜谷物不少，但一般的兽人食谱中肉食还是较多，奶茶可以帮助消化。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也是个注重细节关怀的领导者。 便见宁长生对鹿族族长点了点头，道：“味道不错，这是晨夕先前在野外发现的茶树吧？还有多的吗？我也想改善改善深崖部落的饮食生活。” 鹿族族长闻言精光一闪，旋即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我们也不多，但凭着我们两个部落的交情，再怎么困难我们也能挪出一两株茶树出来。” 宁长生配合地道：“那多谢了。” “这不算什么。” 鹿族族长叫先前领宁长生过来，还守在外面没离去的兽人去挖两株茶树，罢了才对宁长生道：“不知道阁下这次来找我是……” 他心里有些急迫又忐忑，以为是晨夕劝动宁长生过来谈鹿力部落并入深崖部落的事情。别看他们鹿力部落明面上过得还不错，吃穿不愁，可只有他这个族长才知道里面的乾坤。 当日他以合作的理由半坑送地给深崖部落送去了没什么用的狍族和獐族兽人，以为这样可以堵住对方的嘴巴，还能剩笔粮食。可谁曾想深崖部落其实是金窝，那些小型鹿族去了都不愿意回归了，导致他们鹿力部落人口总额大量减少。要平时的话倒也过得去，毕竟狍族獐族本来就是后面才投奔他们麋鹿族的，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对比，有对比你才能知道你过得多么不好。 换句话说，他纯粹就是嫉妒，一个昔日他们看不上眼的部落突然崛起，怎么也追不上，而他们当麻烦垃圾丢出去的同族也因为加入了对方的阵营，现在日子过得舒坦红火，甚至比他们还好上许多，他怎么能不眼红。 抢夺是不可能，他们也打不过。血兽族这种大爷根本指望不上，他们寻常就是扯着虎旗而已，真遇到麻烦，只要不是灭族的危险，血兽族不见得会出手。对人家而言，他们不过就是一个培养皿，连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乖乖听话就行。越想越觉得可悲，鹿族族长看向宁长生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愤愤不平的妒忌。宁长生感知多敏锐，显然没错过对方的视线，不过不招人妒是庸才，根本引不起她半点波澜。 “我此行前来是想询问集镇的事情。”宁长生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集镇？”鹿族族长有些意外，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阁下应该知道集镇之前因为暴.乱关闭了关口，不允许进出，我们鹿力部落虽然离集镇比较近，但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 “哪些部落你知道吗？”不等对话回话，宁长生又道：“你们近来应该也被其他部落不断骚扰吧。” 否则也不会急吼吼叫人给晨夕送信。深崖部落虽不错，但也不至于诱人到让驻扎了这里数代人的鹿力部落想要搬迁过来，宁长生往深处一想，自然也猜到了背后的故事。 果然，听宁长生这么一说，鹿族族长虽然慌张了几秒，但很快恢复平静，也没再遮掩，道：“的确，最近鹿力部落处境不是很妙。大概是寒季来了，暴雪将至，那些人的心也躁动起来。” 早前就说过，鹿力部落的地理位置其实很优越，就算是寒季也不一定会被冬雪拥裹，就算那年真的极冷，鹿力部落也最多铺上薄薄的一层雪霜。所以在其他部落的人看来，这里就是个宝地。尤其最近诅咒之地动荡不安，浑水摸鱼的人有之，趁乱骚扰鹿力部落最好可以攻占下这块地，再不济也能从鹿力部落手上得到好处，故而鹿力部落就惨了，鹿族族长都数不清这十几天内来了多少波人在他们领地外围挑衅，今天都是例外，好不容易没什么响动，他才能歇一歇。 听鹿族族长讲完最近的遭遇，宁长生若有所思，后摇了摇头道：“难怪都没看你们最近劳作了。” 鹿力部落又不像深崖部落有加速增长液，平时必须诚诚恳恳下地才能护好农田。好在种子是晨夕昔日从游戏商场购买的优质品种，最后收获不少，足够鹿力部落舒服过冬。可是她一来看到大部分兽人都缩在自己的帐篷里，偶尔走过一些从农田方向走来的兽人，也只是抱着一两颗菜回去烹煮。比起之前热火朝天的劳作，眼前的场景格外冷清。天气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应该是做好随时对敌反抗的准备。 鹿族族长心底对部落的前景很担忧，叹了口气，“是啊，有三团大的流动势力时不时搅动这里的平静，大概是为了开疆辟土，许多流浪兽人都被吸收进去，小的部落也扛不住被吞并。集镇先前就是被其中的一股势力内外勾连，高喊着和平解放，差点推翻集镇里贵族的统治，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封锁关口。” 看了一眼面色依然沉静的宁长生，他耷拉着眼皮继续道：“但要我说那些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哪会伸张正义呀，不都是一个新势力推翻上一个势力，想自己做老大，等坐上了理想的位置不还是依照学前一股势力压迫统治，重现历史而已。也不知道那些拥护者脑子怎么想的。” 他能说实话自然不是为了满足宁长生的好奇，而是想剖析局势，告诉宁长生深崖部落也不是绝顶安全。那伙人可是你们高种姓的敌人，想夺你财产，占你住所，所以兄弟，咱们还是赶紧抱团吧，别孤零零遭人打没有还手之力。 见对方话里话外都饱含深意，恨不得直说目的，宁长生却不慌不忙地道：“那三股势力的领导者都是平民？” 不然也不会以和平解放为口号了。但应该多是玩家，也不知道走的什么发展路线。 鹿族族长皱眉想了想，坦言道：“说是平民，但我还是听闻里面有高种姓的手笔。不过做不了准，这只是我从往日交好的部落打听到的。” 宁长生了然。 说实话玩家更青睐选择高种姓不是没有理由的，一则身份不同寻常但不至于特殊少见，在兽人社会地位还高，如此行动更为方便，面临的阻碍也相对较少，发展自己的势力更高效快捷。就连晨夕这种佛系玩家当初都以高种姓为第一选择，可见一斑。丧尸王玩家那样走硬核风的还是比较少的，阻力大，对角色要求更严，当然，这样的人往往更厉害。他们与丧尸邻居合作有利有弊，只暂时利是大于弊的，勉强维持了两方的平衡罢了。 把该打听的都打听完，等鹿族族长都有些坐不住了，宁长生才慢悠悠道：“我们部落刚攻下蛇族聚落，最近挺热闹的，没事儿的话你们可以常来逛逛，憋在帐篷里猫着对身体也不好。” “什么？” 听到宁长生的话，鹿族族长惊到了，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才咳了一声，道：“之前没听说深崖部落有进攻的意向，乍一听还挺诧异的。” 他以为宁长生性格内敛，更偏向于守成，而不是野心勃勃地出去开疆拓境，哪知道人家瞧瞧就攻下了难缠的蛇族，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深崖部落。 “我们冶铁还算成功，武器护具一出来大家都乐疯了，精力多到没地方发泄。我想了想不如带他们出去练练兵，杀杀他们的傲气。哪知道蛇族外强中干，一下就被打趴了。”宁长生道。 鹿族族长只能讪笑，说到冶铁不由得想起他们当时办的不咋滴的事儿，丢了人口还和深崖部落生了间隙，结果人转头就把铁炼制了出来，这不是直直打脸吗。 不过蛇族既然被打败，蛇族人肯定也被深崖部落带了回去，刚好补了深崖部落的缺口，所以他们鹿力部落现在还能并入到深崖部落吗？早知道他先前就不拿乔了，他们离集镇那么近，人又不多，早就成了众多势力争抢的肥肉，一不小心就可能踏进万劫不复之地，愁死他了。 于是腆着脸，他还是开口问道：“不知道深崖部落能不能看到往日的交情上给我们提供庇护？我们现在人手不足，老实说敌人一多我们还真挡不住。” “哎，也不是我不想帮忙，可我们刚把蛇族人押回来，他们都不怎么听话，人口又多，部落里的战士都监控着他们，防止生事。至于鹿力部落，我们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听到宁长生的话，鹿族族长又气又悔。沉默了良久，他咬了咬牙，闭眼一股气道：“我们可以听从差遣，深崖部落只需要提供避风挡雨的地方我们就很满足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本来宁长生并不急着兼并鹿力部落，没曾想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求着上前也在所不惜。她想了想，还是点头了。倒不是缺鹿力部落那点人，而是看上了他们的地。 鹿力部落临近集镇，算是以集镇为同心圆往外扩展的第二环中，一处连接横纵方向的节点。往周围发散有不少留存已久的中大型部落，但因为附近高山环抱，其他兽人要想快速通行前往集镇，唯有两条路。一是爬山越岭，二是沿河前行。鹿力部落恰好就坐落在河岸之上，算是占了一条要道。 鹿族喜水，他们的老祖宗颇有先见之明选在了此处定居，灾荒年代也能靠河勉强生存，故而后代繁衍不息，早就引起别人眼红。过去狍族獐族还在的时候，虽然没什么武力值，但至少人多势众，别人也不敢欺上头。眼下只剩麋鹿族，再强的人也有松懈的时候，旁人采用疲敌战法，生生把他们拖得精疲力竭。生存面前，再多傲气和尊严都不顶用，鹿力部落的族长觉得与其便宜其他人，不如加入深崖部落，至少宁长生能护住他们，她领导下的兽人们生活舒适安逸。 而吞并了鹿力部落，可以直接拓展深崖部落的领土范围，还能把数个部落夹在他们中间。这不是坏事，虽然也会造成沟通不畅的弊端，但好处在于两方夹击，可以渐渐蚕食中间的土壤。 鹿族周围那些部落为什么不愿加入深崖部落？因为他们日子过得潇洒，凭什么要加入一个不熟悉的团体里，说不定会受鸟气。可是如果他们发现他们的好日子只是自以为是呢？那效果又不一样了。尤其是乱世，大家都在寻求强大可靠的武力保护自己，深崖部落可以优先成为他们依附的对象。 人对土地贪婪，但宁长生土地和人都要，很霸气侧漏了。 但如何护住鹿力部落呢？总不能直接把麋鹿族人都带回深崖部落，那样土地肯定就保不住了，而她也失去了接收鹿族的意义。可让铁甲兵过来守着，不说人手不足的问题，就算来人了，千防万防总有疏漏，人家都磨刀霍霍了，你还无动于衷，不如自己把脖子洗干净送上去呢。 宁长生手指在奶杯的杯壁上敲了敲，思忖片刻后，对鹿族族长道：“鹿族周边的部落现在情况如何？” “紧挨我们的还算站住了，但那些隔了段距离的，规模又较小的部落，有的已经被那三股势力瓜分。” “瓜分？他们合作了？”宁长生挑眉。 “不算合作，就分地的时候才会客客气气，这样大家都有肉吃，但其实背地里彼此都不对付。” “你说，深崖部落吞下你周围的这些部落有多大的可能性？” 鹿族族长没想到宁长生对他怎么信任，直接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目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宁长生有什么怕的，人家堂堂正正吞并部落，靠的是强大的武力和不俗的经济实力，有食物，有经济作物，还有高超的科技，人家底气足得很。 于是他道：“以前的话估计没希望，但现在风雨越刮越烈，唇亡齿寒，他们应该也在担心。不过深崖部落就算把他们吞并下来，也不方便治理呀，还得防备那三伙势力的抢夺，这样的话，对深崖部落而言很吃亏。” 白给了好处，最后战利品被别人抢去，谁甘心呢。 宁长生反问他，“王城大吗？” 鹿族族长有些莫名，但还是点头回应了她，“当然大，王城是我们这片大陆上人口最多的地方，据说有十多万呢。除了皇族居住的宫殿和贵族居所，经济贸易区、生产区挤满了平民，不过里面有山有水，生活倒也舒适。如果能进去住一段时间，绝对不枉此生。” 城市的本质是集聚，把人类活动和文明糅合成一个堆积体，当然，这里面还会有政治的问题。它由生产空间、社会空间和流通空间共同组成，多功能交叠形成完整的生态圈层自行发展。但它和聚落有显着的差别，聚落有明显的边界，比如深崖部落、鹿力部落，而城市会内外互动，很大程度上它已经不再是空间单元，至少在新大陆里，王城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文明、进步、发达的标志。 不过说起来王城相对独立，因为严格的阶层制度，在这片最繁华的土地上，住着的自然是最尊贵的一群人。即使有平民，那也是为贵族阶层服务的，他们人口流通并不大，只接收物质供应。 “那为什么没人攻打王城或者抢占它？它总不至于每个地方都站着人，从人少的地方攻进去，说不定还能破城。”宁长生问道。 鹿族族长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看着宁长生，道：“谁会不长眼去攻打王城？他们有军人有武器，光人海战术就能把外面的势力耗死。” “是啊，简单的说就是他们里面精兵悍将多，武器先进，拳头硬。我们合并周围，人不会少于那三股分散的势力，虽然我们地域广阔，他们可能会挑选防卫薄弱的地方突击进来。可是然后呢？” “然后……”鹿族族长有些迟疑，似乎陷入了难解的谜题里。 宁长生开口道：“然后我们的人会聚集到那里，一同抵抗敌人，直到把他们赶出去。因为我们不仅人口多，还齐心协力想要维持稳定发展，武器装备也不逊色。深崖部落的吸引力，想必你见识过，至少来过的兽人没有不想留下的。如果有人想攻打这样的地方，大家都会竭尽所能保护。就像王城，贵族对平民不见得多好，可是平民打心底爱护王城，依旧在外地入侵时拼命守护，因为王城自身的魅力，让人们不想它被毁去，这样他们美好的日子就会结束。” 用现代人族的话来讲就是场地归属感的问题，一个能留住人，并让人觉得像是家的地方，才能长存下去。不过，还是得有武力支撑。可武力宁长生不缺，深崖部落全员练兵，拿出去战场磨砺磨砺，不比那些得到认证的战士差。但人得有职能区分，总不能所有人都忙军事，这样生产就没人了，干扰内部正常运行。 “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那伙人擅长对部落发起猛击，得以快速攻占土地和兽人。但正因为他们急着吞并领地，所以占了一个部落还做不到彻底收服，只是卷着他们的人口继续往外征战。他们想集聚人口攻下集镇，但是集镇不好打，最后没办法他们只好在周边兴风作浪，继续抓壮丁，意图不久后接着攻打集镇，我说的对吧？”宁长生道。 鹿族族长被说动了，点头道：“没错，分毫不差，长久来说，他们绝对无法取得胜利。” 他们是看着深崖部落部落一步步崛起的，从食物再到生产生活，后来武器炼制。而且宁长生这个领头羊很有远见，知道每一步该做什么，怎么做。可是那群势力呢？莫名其妙冒出来不说，还仓促攻下一个个部落，图谋集镇。有野心固然没错，可是他们的根基尚浅，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反正他活了这么多年，以他的见识，不认为对方可以赢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冒进。 当然，如果是宁长生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因为她知道那群人是玩家。对玩家而言，一切都以自己爽快为主，他们是主角，其他的兽人不过是辅助角色，兽人的世界、兽人的文明，不过是他们赢得成功的游戏背景。他们不会考虑游戏背景之下的东西，能在这个游戏世界耗上快两个月已经是耐心十足了。这恰恰给了宁长生机会，她没有万能的游戏商城，只能抓住玩家没注意的时间夹角行事，走一步看三步。再不得金手指又如何，她不一定会输给玩家。 鹿族族长被说服了，当下就带着宁长生前往周围他相熟的部落逛了一圈。一天下来，虽然没有说合并的事情，但也在其他部落刷了个脸熟，同时推广了深崖部落。至于他们信不信，等深崖部落的人过来接手陆鹿力部落，把武器、装备都带到这里，他们也就知道了。 当晚，宁长生赶到了蛇族原来的聚居点，查看火药的研制情况。一天的时间，老实说成果不多，毕竟兽人们先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即使宁长生告知了配方，但比例他们无法掌握。好在有巫师乌蛮的帮助，他们总算调制出可以燃起火焰的半成品。 要问为什么不让晨夕去游戏商场里买，反正他也是钱币玩家，具体说来就话长了。简言之就是游戏商场很智能，玩家虽然在里面可以买到任何东西，但需要玩家自己心底有底，知道要买哪种。因为就是炸药也有土法炸药、黑炸药等多种版本。像是之前晨夕买水泥配方就买错了，白花钱买了不符合实情，现阶段无法用到的东西。而且越是威力值大的东西，价格越不便宜，有的还只能积分购买，买错了也很吃亏。反正宁长生曾经游历人间的时候也知道其中的配方，不过比例不太清楚罢了。原材都在那里，只需要不断尝试，成功并不难。 宁长生想了想，干脆自己上手尝试。 她虽不是金手指伴身的玩家，可还有个特别的角色，虚拟主播。就好像独得一份气运一样，不甚强大，却往往可以给她带来一些顺利。比方宁长生之前研究加速生长液和冶铁一般，固然有失败，最终却都会走向成功。要说是天道出手相处她隐隐不太信，不然就和天道之前想清除她的举止矛盾了。可不是天道又会是谁？ 莫名的，宁长生想起前一个世界打晕她的魏九，但魏九…… 宁长生甩了甩头，把他的身影抛在脑后，专注于眼前。 要说炸药的出现还源于修道者，火法炼丹为求长生之道。但其实宁长生与飞升到神域的道修畅聊过，炼丹之术本质是为了保存他们的肉身，真正能成仙还得靠神修。不过古时人族寿命短暂，不得不借助外物让其身体不至于腐败，谋取先机以炼神。 具体做法是以硝石化为水乃凝之，也就是说先用硝石将雄黄化为水再凝固，炼制长生药。硝石和雄黄混合，遇到高温或猛烈撞击就会爆炸。 宁长生没有经过现代化学的洗礼，前期摸索起来颇为不顺，因为这样的方法下获得的更多是火药的燃烧性能，爆炸性能无法实现。她想或许这配方本身就有问题，因为炼丹士留下来的方子目的不是为了炸炉，甚至为了抑制爆炸的可能性，还调整了物质的比例。 如果配方改了，应该是增添或减少了现有的原材。首先硫磺不可能被减去，因为要是它不可行的话，那个玩家也不会找上蛇族。木炭助燃，存在也有合理性。这么一瞧，似乎只有硝石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宁长生不由低下头，绞尽脑汁地回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漏掉了。那个道修当时好像还细说过里面的工艺，什么取于黑色土质之上，与灼红木炭相遇会爆出火花，那是什么？似乎和盐有关。对，她想起来了，是伴生于盐土，的确是硝，不过是硝土。其色多黄，其味多苦，其质多轻松，低洼地黑色土质上层产物。冬时，盐土上层会出现一层黄色土质浮于地面，春雨来临之前进行刮扫，存放于干燥处便可。深崖部落有盐矿，影响地质环境，所以周围存在盐碱地，宁长生曾在一次查看挖掘现场的时候见到过。这东西好找，那片山脉周围荒地都是。 她转身就想让人去找，可现在天色已暗，兽人的脚程过去估计要很久，宁长生等不急了。多亏现在没降雪，否则就很难收集这玩意儿了，那白色粉末是可溶于水的。于是宁长生干脆自己过去，毕竟她的视力在白日黑夜差异不大。 没等多久，她就提了一大棉布口袋的硝土回到了实验场所。便见她小心地取出硝土，配上硫磺和木炭粉，由于怕实验出现较大偏差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她取用的量都不大。谁曾想，一次就成功了，它们三种混合起来后极易燃烧，而且烧起来相当激烈，很有炸药的雏形，要知道之前他们做出来的不过就是燃烧成火，火势还很温柔。 宁长生见状从蛇族的库房里找出一个有盖的酒壶，不大，往里面堆放了刚才制出的混合物，然后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把混合物引燃再盖上盖子，人也避开得远远的。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众人便听到一声‘碰’的巨响，以及酒壶碎片落地后嘈杂的声音，可把周围的兽人吓了一跳。等他们围了过来，却看到宁长生少有的笑了。 “领主，刚才是……”熊族兽人率先走了上前，询问道。 宁长生点头，“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种灰色的混合物质又称为黑火药，虽然爆炸威力较低，但在冷武器主导的诅咒之地而言，这已经是高伤害值的武器了。在封闭空间里可推进发射，在一旦有热源便会起火爆炸。 深崖部落的巫师乌蛮走上前。 原始时期的巫师兼任巫与医的职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个部落最具发明和创造力，学识也最丰富的人。尤其是乌蛮，他自身的背景与传统草原巫师不太一样，如果放在现代，那他可能是安静做学术研究的学者，好奇心很盛。 “它和我们之前的配方有什么不同？”乌蛮问。 “我用的是硝土，而你们直接用的是硝石粉末。严格的说，我的是土法炸药，对其他要求没那么高，所以才会最快制成可爆炸的炸药。精确严密的火器，还是得使用硝石的方子。另外，应该是比例问题。”说完，宁长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回到之前的操作台，重新调制炸药。 硝石和硝土按说成分都一样，为什么她刚才实验出来的就能爆炸呢？难道是因为硝石中有其他杂质？ 宁长生又继续回忆，片刻后，对旁边的兽人道：“你们寻一处远离制作火药的区域，找找看蛇族有没有锅，架锅生火，我来试试熬制硝石。” 炼丹士最喜欢的是就是与火打交道，如果每一样都直接磨粉随意配比，也不会成为密而不传之术了。宁长生大胆猜测，一定是某一种物质她没有做到极致。木炭已经是木过火形成的，而硫磺受地热而生，就只剩下硝石了。 要说宁长生不愧是上天之灵，偏偏还真给她误打误撞找到了真正的解决方案。硝石中含硝量并不高，必须经过人为后期加工才能制出用于制作火药的硝。 蛇族打家劫舍惯了，能被他们抢过来的东西自然都不俗。就说他们用的锅吧，竟还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尖底大铁锅，寻常丢些谷物进去煮熟当饭吃，吃得比周围的兽人精致多了。要知道周围的兽人很多还处于只比茹毛饮血高级一点的生活方式上，啃野果，食烤肉，条件好一些的是用陶锅烹煮，这么大的铁锅少之又少。 宁长生见了都诧异了一下，不过倒也没舍不得用它，毕竟现在深崖部落已经有造铁术了，铸造铁锅并不难。 她让人往锅中倒上清水，加火沸煮，再加入硝石，瞧着好像在煮什么美味一样。待热气出来，宁长生叫人砍了一支剥了树皮的树枝，拿着不断用它搅动锅里的东西。渐渐的，原本乳白色的石料就消失在了热水中，沉淀在锅底，同时散发出一股刺鼻非常的味道。 本来兽人们还能忍受，但久了不由得都咳了起来，连宁长生都觉得口鼻不爽。想到以前那炼丹士说过的丹毒火毒，她皱起眉毛，硝石熬制过程怕是对人身体有不利影响。 “都走远，近身的人拿出棉布捂住抠鼻。” 她自己则留了下来，不过暗地运气转化呼吸到的杂质，希望可以排出。 见锅里的硝石完全融化，宁长生叫人搬来蛇族储水的陶缸木桶，用葫芦瓢舀出上层的清水，至于下面的，则倒掉不用。要问为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就感觉应该如此。 乌蛮上前帮忙，道：“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宁长生看了看那清水，灵光一闪而过，“像盐一样，使水分蒸发完全，留下的就是我们要的硝了。” “行。” 乌蛮没问多的，和旁边的兽人抬着水缸就往洗干净的石锅里倒。宁长生则继续生火，甚至火势还比先前大上许多。没多久，铁锅里的液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种白色晶体，瞧着和她带来的硝土极为相似。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新提炼出来的物质就是她带过来的硝土，不过人家是经过大自然做功形成的，而硝石需要认为提炼。 白费功夫了吗？其实也没白费。因为自然形成的硝肯定经不住他们这么大量的消耗，最后势必枯竭。而蛇族附近出了硫磺矿，还有稀有的硝石矿，产量丰富，只需后天加工即可出产制作炸药的硝，长远的看，他们依赖的还是硝石。她现在找出制硝的办法，为后面省了很多功夫。不过在此还得感谢那位玩家，不是他，宁长生也想不到这里有两种地位不俗的矿物资源。 等提纯的硝摊在地上干了，宁长生才去了一部分到操作台。参考了先前可以爆炸的混合物比例，她用了新炼制的硝粉替代之前的硝土，制出少量炸药后交给旁边的兽人拿去前方不远处实验。令人高兴的是这一批新炸药样品中，有好些都能爆炸，不过威力竟没有先前的土法黑火药强，还有的是哑炮，嗡嗡地炸了一小声就算结束，还没有雄性兽人的咳嗽声响亮。 见状，宁长生拿出小勺往白色粉末那里戳了戳，在新配方里增加了它的使用量，同时相应减少里面的黄色和黑色粉末。再一试，效果比刚才还好，接近第一次土法炸药的威力了。她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赶紧继续调整比例。这下炸药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好，跑去试验的人非但不觉得疲惫，甚至对爆炸引起的巨响格外喜爱，大家都恨不得自己才是引燃炸药的那一个。 调整比例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宁长生便停了下来，因为结果已经出来了。 “百分之十的硫磺，百分之十五的木炭，以及百分之七十五的硝土，这是最佳的配置比例，后面按照这个配方加量生产。注意生产的地方不要有明火存在，谢绝火源，否则燃料炸起来大家都会有危险。轻则手眼受伤灼伤，重则物毁墙塌，明白吗？”宁长生肃然道，她担心兽人不拿炸药当回事，生产时不注意就会发生意外。其他都是小的，人受伤了就糟糕了。 “明白！”周围的兽人高声回应道。 其实看到前面炸药样品的威力，他们也知道这东西有致命危险，比刀剑还骇人，自然不敢随意。 宁长生让熊族兽人把配方用兽皮记录了下来，想了想，她又道：“至于炸药的容器必须规范统一，用金属过于奢侈，而且会削减炸药的威力，倒是可以考虑陶土球，但陶土球又容易碎。” 想到这里，宁长生也有些纠结了。因为火药要注意防潮，首先肯定得放入相对封闭，又隔水隔火的环境。但因为是武器，体型大了也不方便，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先做导火绳吧，麻绳和棉绳都可以，不过要长，否则引燃后跑不了多远就会被火药爆炸波及。”宁长生道。 “我有。”乌蛮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疗伤棉布，说起来他还是听说这边有新玩意儿，又担心兽人在研发时不小心受伤，被宁长生叫过来的，恰好就带了棉布。 宁长生也没想到这么巧，于是把棉布一分，一行人都搓起了棉绳。 前面兽人们试验炸药的方法太粗暴了，往容器丢个红炭便跑，得亏他们先前的炸药威力不大，不然指不定会被炸伤。有了棉绳，等火光钻进容器引燃炸药时，兽人也跑远了。 宁长生这次想尝试做威力大一些炸药，不再小打小闹，便把好几份的量和在了一起，盛于一个废弃的石盆中摆在乱林里。同时挑选了根最长的导火线。 “退后到百米之外。” 见兽人都退到了安全距离，宁长生才举起手上的火把，轻轻引燃棉绳的末端，随后猛地起身，几个闪步回到人群中。 因为麻绳较长，众人久久没听到响动，都怀疑实验是否失败了。 突然，就在这时，一声滔天巨响凭空而出，没注意防备的兽人们都有一刹那的耳鸣，心脏骤然急跳。要不是经过宁长生特别的胆量训练，他们此刻怕也跟没见识的人一样腿软了。 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不少尚在睡梦中的兽人们纷纷惊醒，以为是地龙动了，慌手慌脚地起身穿衣，准备破门而出。可是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没有后续，都很是纳闷儿。 不少跑出来的兽人见到了同伴，忍不住道：“刚才……” “地龙翻身。”旁人道。 “不，不是，倒像是打雷，不然也不会没有落石掉枝。”年长的兽人满脸狐疑地道。 可其余人抬头望望天，弯月正好好地挂在天上呢，哪儿来的雷电。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见没有后续，只好又回到被窝继续入睡。不过到底受到了惊吓，一晚上大家都睡得不太安稳。 倒是和蛇族离得近的比熊部落来了不少人过来，他们都知道深崖部落算是把蛇族的聚居点占领了，眼下的动静大多是深崖部落的兽人搞出来的。可是到底是做什么，竟然让他们有地动山摇的感觉。别走了一个强盗，来了一群恶鬼吧。等一堆举着火把的白熊族人走过来时，便看到宁长生正蹲在一个深坑里似乎在查看着什么。而周围，是横倒折断的乱木残枝，好像被暴风雨洗礼后的野草小花。可他们分明记得，昨天来看，这里还是挤满了树丛，那树干至少都是半掌宽。一时间，他们沉默了。 周围的深崖部落兽人早就发现比熊部落一行人的身影，不过因为他们是‘邻居’，又没有多少威胁，才没出言阻止。现在见他们呆了下来，熊族兽人先开口道：“比熊部落的朋友，你们有什么事吗？” 白熊族人面面相觑，还是族长走出来，道：“你们好，深夜突闻巨响，我们担心发生了什么意外，就走过来看看。” 现在看来意外是没有意外的，似乎是人家特意为之，半点惊慌都没有。 宁长生站起身子从深坑中跳了出来，道：“我们在试验新型武器，打扰了诸位深感抱歉。” 的确，她都忘了这里不是路远地偏的深崖部落了，晚上试验炸药威力肯定会吵到人，这是他们的问题，她也有些抱歉。 武器？比熊部落的人看了一眼宁长生脚下不少于两米的坑洞，和周围被炸飞的树木，心底有些不安。 这样的武器要是留出去，得带来多大的伤害。深崖部落要是有不轨之心，他们白熊族人首当其冲，绝对第一个遭殃。可是一想到他们先前颇为有礼的行为，又觉得不太像，不然对方为什么偏偏收拾蛇族那群祸害，要说明明他们比熊部落弱得多呀。 沉吟了片刻，白熊族族长道：“这武器可真是神力，不知是用于？” “移山倒海？”宁长生挑了挑眉，待看到对面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时，她笑道：“没有这么夸装，不过是自保的护身符罢了。我们深崖部落一直秉承和平发展道路，绝不欺凌无辜。蛇族是作恶多端，曾经拦截我们商队，我们才会出手。” 至于你们，我只想感化呀，宁长生心道。 倒是那比熊部落的兽人听了宁长生这话才算安了些微心，再说他们后面还占了血兽族，而深崖部落与血兽族人相识，关系也颇为友好，应该是不会对付他们部落的。 想到他们可能是互助关系，白熊族族长微微提示了一句，“今晚的动静肯定引起其他部落注意了，你们要小心了。” 不过看了一眼深崖部落那一身铁甲衣，和新制作出来威力巨大的不知名武器，这位白熊族族长突然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人家怕是根本不担心旁人的窥探，甚至还想震慑周围不安分的部落呢。 他也是好心，宁长生道了声谢后，道：“现在不是以前了，拳头大才能活得久，知道了也无妨。” 想到现在诅咒之地上的情形，白熊族族长无奈地点头，以前他们还觉得抱了血兽族大腿就无人敢欺了，结果蛇族有了靠山根本无所畏惧，如果不是这次深崖部落突然到来，他们恐怕都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寒季。还是自身强硬才行呀，可是他们…… 白熊族族长抱着一身疲惫和无可奈何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说另一头，那日晨夕与比熊部落的人结伴，带着一群工匠和设计组的兽人前往血兽族聚居点，算是开拓外交事业。没想到到了实地，他才大开眼界。 血兽族原本并不是夜间活动的生物，只是因为不知道多少代以前有位血兽族老祖极其喜爱白色，觉得阳光的灼热会使他们的肤色改变从而变得俗气，失去沟通天地的灵性，所以率领全族潜入地下。渐渐的，血兽族才会活得如同墓地里的僵尸一般，鬼魅非常。当然，他们也确实对白色很痴迷。 晨夕也是到了血兽族的领地范围，才算真正了解当初游戏角色介绍时那寥寥一句嗜白是什么意思。白色大理石铺设的地下石室，光可照人，门口大多都放着或大或小的白色人物花鸟石雕，屋子往外蔓延的护坡上也种着白色小花，再配上血兽族人白得跟纸一样的脸，晨夕觉得很是慎得慌，好像义庄一游。 不过秉承着‘工艺建交’的想法，他丝毫没有显露出一点异样，甚至还大夸特夸血兽族人审美高级。这群喜欢宅在家里不出门，又许久没见过新鲜活人的家伙瞬间激动起来，拉着深崖部落的兽人非要给他们展示自家珍宝。无他，有眼光才能合理探讨出更有价值的东西，至于比熊部落这种埋头苦干的下属，微微夸夸就放他们走了。 起先晨夕还有些紧张，因为认识的四个血兽族人怕自己偷跑出来的事迹暴露，都赶在他们前面回到了住所，眼下也没有出现。站在陌生的土地上，周围又聚集了一群高武力值的杀器，晨夕自然有些瑟瑟发抖，他买的再多护身装备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撑不住几秒。不过一想他身上担负的重任，他不得不振作精神。他要是都怕了，跟过来的工匠和胆小的狍族獐族兽人还能站起来吗？ “你，你们是怎么遇到比熊部落的？”一个年纪约莫十岁的血兽族幼崽，睁着圆滚滚又清澈如玻璃的眼睛如是问道。 晨夕被对方的眼神杀萌到了，好不容易忍住摸头的谷欠望，扫了眼周围身形高大的血兽族人，客气有礼地说道：“我们深崖部落有马队游商向外界售卖我们部落的特产，结果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匪徒，后面气不过找上门的时候发现比熊部落也被那些劫匪欺负得很惨，刚好他们还是邻居，我们就替白熊族人抢回了属于他们的东西，所以算是认识了。” 这话六分真四分假，乍一听好像他们匡扶正义一般，很容易引起这种涉世不深的小孩子的好感。当然，从本质来说他们虽然占领了蛇族的地盘，但也是为民除害，晨夕觉得不能单纯地说深崖部落就是侵略者。 幼崽一听眼睛就亮了，不过却没有关注劫匪的情况，而是道：“游商的话，那你们卖什么呀？” 晨夕就差一个引题的人，听到幼崽这话，他赶紧朝身后扛着重物的兽人道：“来把我们的礼物带给大家看看。” 闻言，兽人们挨着解开了麻布口袋的绳索，露出了里面的物品。场面凝滞了半分钟时间，随后就见原本还带着些高傲和距离感的血兽族人像饿极了的人见到美味佳肴一般，飞速围了上来。 那幼崽更是借着体型优势窜在前头，抢了好几个彩陶花瓶和铁片缠金丝的碗筷。 “这都是你们做的？” 一个血兽族老叟从人群后面走了进来，看到了被族人抢着抱在怀里的物品，他咳了一声，硬是从侄子辈手上拿了个铁质小鼎，如是说道。 晨夕察言观色地发现眼前这人在血兽族里应该地位很高，旁边的见了都不敢挤他，还恭恭敬敬地让了一条路出来，他立马热情客服上线。 “是的，这红黑两色陶器是我们部落特意烧制的彩陶艺术品，上面描绘了各类故事或者花鸟鱼虫，观赏性很高。”指了指幼崽手上的陶器，晨夕如是说道。 老者闻言看了过去，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有几分趣味。 “那这个呢？”他说的是幼崽手上的金属餐具。 晨夕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解释道：“这是我们部落新研发出来的饮食器具，以铁为底，用珍贵的金丝缠绕其间，中间还有镂空设计，精致小巧，既实用又好看。碗可以盛放一人份谷物或液体，勺子用于少量喂食或饮汤汁，筷子就更厉害了，夹菜有了它，优雅还不脏手，甚至能用于火上翻转烤肉。” 不过想起血兽族人似乎食量很小，平时素食果腹，用血莲补充营养，他也就没再多做介绍。 老者从幼崽手上拿起筷子翻看了几眼，道：“这东西很不错。” 晨夕骄傲地点头，“那当然，我们深崖部落出品的皆是极品。” 闻言，老者眼眸闪了闪，道：“之前的精盐和棉布都是你们部落产的？” “是的，我们与鹿力部落交好，出产的东西首先会与他们交换。” 不过晨夕不知道的是如今鹿力部落合并到深崖部落了。 老者也是刚接到鹿力部落传来的消息，倒不气，因为鹿族族长有言会继续给他们蕴养血莲，其他归属权什么的他多少不会在意，只是对这个突然崛起的神秘部落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们此行到底意欲如何，鹿力部落都合并进深崖部落了，不再需要血兽族庇护，那他们想要什么？ “你们的东西很好，不怕被人强吗？”他道。 诅咒之地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深崖部落能制作出这样出众的东西，说实话连他都心动了，换其他贪婪的部落，指不定直接找理由欺压上前。关键深崖部落还做了游商，别人都知道他们手里有好东西了，更跑不掉了，到时候他们打算怎么办？ 晨夕笑得一脸意味深长，“拳头硬才是大道理，我们不怕。” 顺着晨夕的视线，老者看到了手上的铁制餐具，突然心领神会。人家都能做出铁制工艺品，武器还会少吗。 “那你们这次是想？”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深崖部落实力不俗，没必要给血兽族‘上贡’，这么突然送上大礼，他怀疑对方的目的了。 “这是我们领主让我们带过来的特产，希望送给血兽族朋友建立两方友谊。”没等对方继续说话，晨夕来到工匠和狍族獐族兽人前面，说道：“这是我们部落手艺精湛的匠人和设计师，可以协助大家修整房屋，如果诸位需要的话。” 修房子？这是个什么安排？ 周围的血兽族听罢面面相觑，没有反应。而就在这时，赶回家的库勒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我先我先，我的房子年代久了都有些渗水残破了，正需要改造，你们跟我走。” “别啊，你把所有人都带走了我家怎么办。”说话的是瓦耶，他家离这里稍微远些，所以慢了一步，既没有抢到礼物，差点连工匠都被抢完了，他有点气。 库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行行行，分你一半。” “那我们呢？”玛依和贲虹闻讯而来。 库勒赶紧道：“工匠和设计师只有那么多，排着队来。我和瓦耶先完工再给你们装修。” 其他人见他们四个都这么积极，都有些纳闷儿，人群中有人道：“你就不怕他们给你家撞坏了？” 库勒却是笑得一脸灿烂，“不怕，他们这手艺绝对不一般。”说完他还转身对一个相熟的工匠道：“我还想要一个我的雕像，材料都准备好了，你们到时候直接上手就行。” 言罢，他带着深崖部落的人就想走，不过就在这时老者叫住了他，“你头发怎么回事？” 本来他们四个怕被其他族人发现，还特意搭了张头巾在脑袋上，衣服也换上了以前的，不过四个人齐刷刷都带着头巾，放一块儿，猛地一看还有些震撼效果，自然叫人看出了异常。 库勒咧了咧嘴，暗道不好，却只能转身看向老者：“三叔，这白天多热啊，我们出门怕晒。” 老者哼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们几个似乎晒黑了呢。” “有吗？”四个血兽族人互相看了看，觉得就还好呀。他们血兽族人晒不黑，晒了太阳最多泛红，严重些泛皮而已。 老者直接上前扯掉他头上的头巾，一下便把库勒的短发露了出来。 没有头巾的遮挡，库勒的气质一下变了，极短的板寸给他平添了几分冷峻，少了之前的蠢气，效果很惊人。 老者转头对另外三个道：“你们剩下三个把头巾都摘掉。” 见事情已经暴露，瓦耶他们只好也取下了头巾。 便见原本尚存稚气的瓦耶换了个发型后成熟了很多，还自带贵气，玛依的锁骨短发衬得他温润如玉、光华内敛，贲虹的蓬松短发削减了他的阴郁，还露出了他斜挑的桃花眼。几个人特色鲜明，没人能背着良心说丑，甚至还想问问他们是在哪儿弄的。这手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剪的。 老者看了看他们，又望了眼旁边的晨夕，冷笑了一声，“我就说你们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老相识，对别人手艺很了解嘛。” 库勒笑笑不敢接话，瓦耶倒是顶了上来，“嘿嘿，我们这不是好奇嘛三叔，想看看这深崖部落到底浪得虚名还是实至名归。实践出真知，深崖部落还真是名副其实。” 怕自己贸然行事让族人反感深崖部落，瓦耶又道：“还是我们非要深崖部落的人给我们剪的，他们部落好些人都剪了，我们见了也是心痒痒，不过你们看，我们这新发型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还真是，看得我都想剪了。”一个血兽族人道。 旁边还有人附和。 好东西，大家自然也分得清。深崖部落的手上功夫真不用说，是竖起大拇指的，没比什么王城逊色。 晨夕见了赶紧道谢，还拿出怀里的设计图纸摊开给大家。 “我们研究了下，血兽族住在面海朝阳的坡地上，有的地方高差极大，与其在地底挖洞，为什么不考虑坡地建筑配合台地园呢。” “台地园是什么？”这事儿还没听晨夕说过，库勒他们还以为深崖部落的人就是过来帮忙改造房子的，但一看这精致的图纸，想来计划了很久。 晨夕解释道：“台地园是一种园林体系，因山坡地势而建，以中轴线引出一层层台地。台地上有水池、雕像、喷泉和修建整齐的绿植，水声自有韵律，配合周边景致，美不胜收。” 其他的他们还能理解，但“喷泉是什么？” “喷泉是从地下喷射出来的泉水。因为咱们这地方地形高差很大，我们可以利用地势把水有高往低走，形成瀑布、水梯，利用下面的压力形成喷泉，最底层汇聚成水池。水流激淌可以带出叮咚或豪迈的水声旋律，很吸引人。” 血兽族人听了晨夕的形容都有些半懂半模糊，不过应该是好东西。 “那先从我那儿来吧，我家后面有条水系直通大海，地形高差也大，很符合。”瓦耶率先开口了，他根本不担心最后如果失败他会失去了自己的老房子。 见他们这么放心深崖部落，老者拦住了瓦耶，转身问晨夕：“你们，想要什么？不要说别无所求，我们不会相信的。” 晨夕含笑道：“我们领主的确有事想与血兽族协商。现在深崖部落人口过多，想往北方扩张，已经占下比熊部落旁边的蛇族聚居地，因为要连同南北，比熊部落可能会阻碍到我们内部通行，所以……” “你们想吞并白熊族？”老者丝毫不怀疑深崖部落变强的野心，不然鹿力部落、蛇族也不会被兼并进去。 晨夕摇了摇头，“我们深崖部落秉承和平发展道路，全凭自愿。如果比熊部落愿意呢，我们欢迎，不愿意，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他们能稍稍移一下位置。” “这话你们可以直接问比熊部落。” 晨夕却道：“众所周知，比熊部落依附于血兽族，为表尊敬，我们还是亲自询问阁下一趟比较好。” 深深看了晨夕一眼，摆手道：“我们不管其他，只是比较喜欢比熊部落的熊酿蜜而已。” 晨夕赶紧承诺：“没问题，就算比熊部落愿意加入我们，今后依旧可以为血兽族朋友提供蜂蜜。我们没有称霸的野心，不过是看现在纷争不断，想保全自身罢了。” “嗯。”老者最后点头同意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修建房屋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至少以一己之力是绝对完不成的，良好的团队协作才能顺利将图纸上的横平竖直落实到场地上，还得祈求老天爷赏脸赐个好天气。晨夕前往血兽族聚落带了不少人，工匠二十七，设计组八人，加上他，一共三十六个成年男性。要说现代的建筑团队绝对不止这些，可奈何这里类原始社会，能从青壮里抽取出这么多人已经很有诚意了。 血兽族的聚落紧靠海岸，从海洋上吹来的暖风瓦解了冬日的冰寒，加上也许是游戏设定的原因，即使到了寒季，这里眼下也没有半点冰霜冷雨，太阳还大大咧咧挂在头顶，无时无刻不在向自己的子民散发温暖。深崖部落的兽人带来的厚重衣服都穿不了，只能当软垫睡觉，白天穿着薄棉衣就能干活了。 “这个，真不考虑用白石吗？” 晨夕正看着手中的图纸研究，就听到旁边冒出了一道语带犹豫的男声。抬头看，正是房子的主人瓦耶。 因为地下一层是瓦耶家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老房子，结实牢固，使用上并没有半点问题，晨夕就将它保留了下来，没有推掉旧建筑换新的想法。毕竟老的器物和空间是记忆的媒介，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流传下去多好。不过因为地下已经架空了，再往上修建住所就必须考虑承重的问题。血兽族人喜欢的白石好看是好看，但那个重量会给地下层空间带来风险，整体建筑都不稳了自然不能考虑美不美的问题了，所以他最终的方案选择了使用中间有漏孔的红砖堆砌墙体。 相比天然石材，这种由粘土烧制的砖块更轻盈还不失坚固，是很好的建筑材料。砖缝间使用深崖部落研发出来的水泥黏合，晨夕不自夸，但他觉得自己建出来的房子至少能用百年。 瓦耶瘪了瘪嘴，“但我不喜欢红色，而且水泥干掉后的灰色缝隙也很丑。” 晨夕：……行吧，你是业主，就算是五彩斑斓的黑我也得给你弄出来。 想了想，他说到：“我找找看有没有材料可以制成白色涂料，到时往面上一刷，就白了。白墙上还可以画上壁画，你白石头可没办法做到。” 听到壁画一词，瓦耶眼睛就亮了，他想起在深崖部落洞窟墙上，被宁长生当作普及教育，供部落兽人观看学习的画，一下就心动了。 “你确定可以很好看？”大概和预想的不一样，瓦耶在心底多少存在几分挑剔。得到晨夕的再三保证后，他才迟疑地点头应允。 这图纸是晨夕主笔，但经过宁长生的指点和修改，以稳重的长方形的为基底，中间有跃起的阁楼，加上圆拱镂空，严肃又不呆板。楼顶的建筑以方柱为支撑，架空撑住圆顶，考虑的是海边风大，可以让海风通行。至于台地园，还得等主体建筑完工才能继续。 要说晨夕最开始只是想借着建筑更新与血兽族交好，但到后面越接触建筑，他越感受到其中的魅力，深深沉醉其中。本来原本的图纸只是大概的模型，毕竟他和宁长生都没有去过现场，只能预估地形地势作出设计，实际施工时会出现一抹多的问题。但是晨夕半点没觉得烦躁，还乐在其中，整天和工匠讨论来讨论去，晚上也不休息，忙着改图，简直就是干一行爱一行的最佳范例。 瓦耶都被他的敬业精神感动了，各种好吃好喝的招呼着。虽没有深崖部落做法丰富，但这里海鲜多呀。血兽族人怕深崖部落的兽人不习惯这边的食物，还特意从其他部落换来牛羊，让他们做着吃。‘鲜’字怎么写的？有鱼有羊，就是世界上最顶尖鲜美的佳肴，晨夕觉得他们的伙食吃得鲜，日子也美过活神仙。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个生存类游戏，他差点当美食系养成了。 补充营养剂的时间又到了，晨夕这才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跟旁边的兽人交代了一句，“我睡一会儿，醒了再来。”才离开。 幻族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类人生命体，从上一个轮回醒来后，他们可以选择要不要接收‘前世’的知识，不需要的话可以自行摸索，或者上所谓的‘学校’，不过学校是为了让他们体验生而为人的感受，并不强制每个人必须上学，好在还是有工作的存在的。美好生活的营造需要付出努力，不管是从事什么行业。晨夕的哥哥就选择成为游戏设计师，为此学习了各种相关知识。晨夕年纪不大还没定性，就赖在家里玩乐，偶尔去学校逛逛，看有没有新鲜的知识可以接收学习。 要说每个幻族都是自行回到母树体内，醒来换得新生，这样的存在大多都是单独的个体，没有什么血缘上的父母亲戚关系。但还是有例外，如果相识的人约定下一世成为亲人，可以携手一起进入‘母体’沉眠，等时间到了再醒来就可以做亲人了，这算是硬行绑定。只不过这里面也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因为每个人清醒的时间不一定，有可能是我先醒来而你还在睡，过了一二十年你才苏醒，这时候关系怎么算？幻族人脑回路清奇，借助从地球人族那里学到的人类社会学关系，他们直接判断这样的关系为父母与子女关系，因为同样的地方相差一个生育年纪。 晨夕还算幸运，他哥哥醒来后一两年他也苏醒了，最后他俩成为了兄弟。一想想他哥差点成为他爸，晨夕就胆寒，觉得他们幻族的人伦关系很有问题。到底上辈子多大仇多大怨，才会选择用这么报复彼此的方式做亲人呀。 不过说起来晨夕的哥哥对他很好，当他从游戏舱醒来就发现自己周围堆了一堆营养液，应该是他哥送过来了。晨夕乐得不用花钱又浪费时间去买营养液了，往游戏舱里灌满一个月的量，又重新返回了游戏。 他哥就在外面的房间等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进来一瞧，谁知道晚了一步，晨夕又进去了。他不得不扶额，本来想提醒自家小弟留意那个虚拟主播的，但现在只能接受现实。也好在他看了宁长生的直播，感觉那个虚拟主播对他弟弟抱有善意，应该不至于伤害他。 想起之前他独自在公司加班，无意间经过会议室听到里面提到的东西，他不由得抿了抿嘴。虽然那些高层的话说的含糊不清，可他毕竟是游戏参与创造的人，稍稍联想一下就知道了真相。 原本以为‘新大陆’是他们公司重点扶持的创新项目，游戏设定特别，体验丰富，他当时都抱着豪情壮志投入其中，可谁知游戏会成为真实呢。 幻族是高级生命体，尤其是一些能力强大的还能跨越时间和空间，改变过去与未来，能力不俗。但越强大束缚也越多，因为他们随意的举动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没想到自己的公司为了让‘新大陆’更生动，真的就找了一方世界把新大陆里面的生物创造出来。玩家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实际上魂体就已经被投放进了真实的世界。不过是对玩家做了极其严密的保护措施，防止他们的魂体出意外罢了。这一点并玩家并没有被告知。他在想虚拟与真实一旦边界模糊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还有那些被额外投放进去的虚拟主播。 他们以往的观念都以为那些主播不过是幻族按照人族神话创造出来的生物，说起来是一串虚假的数据罢了，可他认真关注过与他弟弟晨夕结伴通关的宁长生，越看越惊心，因为她不仅真实，还拥有很强的创造能力，他都怀疑神话故事里上古神灵的女儿如果没有被限制能力，是不是真的可以造人，比如创造一种和幻族相似的生命体。 因为内心的疑惑，他曾经私下查询过虚拟主播的名单，发现除了宁长生，几乎没有上古神灵的存在，留下的多是灶神、武神这些由后世人族飞升上界的神灵。按说作为噱头，应该创造出更具盛名的神灵才是，直播系统现在的设定实在没有逻辑。 而且他借助自己的技术入侵过虚拟主播的管理后台，发现了宁长生在第一次被评低分差点遭毁灭的数据。老实说表现得一般，毕竟是初次激活没经验，但她抓住了让自己成功活下来的每一次机会，不至于差点不及格。要知道其他的主播一般初次醒来都是极其简单的任务世界，打分还很松散，一般会给高分。而且参与评论的人虽少，可真正的观众数量实打实超过了平台的最低要求，只是这些都被遮掩了。问题来了，平台为什么要隐瞒结果呢？ 他本来想阻止晨夕继续参加这个游戏，但想来机会不容易，指不定下次就改版没有了宁长生的存在。他对宁长生这个虚拟主播多多少少有些兴趣，故而才没有行动，想再看看他们俩的互动。 而另一头想联系晨夕的人也没来得及与他对接精神游丝，因为对方返回游戏的速度太快，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 而这些，游戏里的宁长生晨夕二人都不知道。 “周围有白色石灰粉，兑上牛奶等物，就可以制作出简易版的白色涂料。”晨夕对旁边一直盯梢的瓦耶说到。 他回来没多久，深崖部落的兽人就已经把建筑的大体都修建完全了。材料是深崖部落的马队翻山越岭送过来的，兽人们手脚都很麻利，按照图纸就一层层往上垒。而这里的气候又很适合通风晾晒，修第二层的时候，第一层差不多就可以直接使用了，眼下只需要进行下一步细节深化。比如内部吊顶，搭建龙骨，装饰墙体。 晨夕询问了一下瓦耶的色彩偏好，后者回答说喜欢白色和蓝色，金色也觉得不错。想了想，晨夕干脆决定把屋顶涂层蓝色，其余通体白色，建筑内部用白色石膏雕刻纹样，设计组的人到天花板描绘壁画，边缘处用金色边线勾勒。整体风格大气又不失精巧，白墙蓝顶，与澄澈的天空、幽蓝的海水相应，绝对美不胜收。 设计组的人没事儿了都进到屋子里，描绘天花板上的壁画，因为要站在架子上抬头执笔，很是辛苦，所以尽管有八个人，换班轮流着来也把他们累的够呛。 而晨夕留下一部分工匠完善建筑，剩下的则开始建造建筑下方的台地园。 台地园是宁长生曾经去往西方见识过的园林布景方式，那些人认为景观是建筑的延伸，越靠近建筑的地方应该越贴近建筑，越规则，而远离建筑更应该串联自然，做野外的回归。 所以台地园的设计按照地形以建筑为起点，中轴线为中心，往外蔓延出去。轴线上有多个节点，节点处设置喷泉、水池或者观景雕塑，其余地方种植草木，但这草木也不是随意配置的。 晨夕根据宁长生的提示，选用了六七十公分高度的可观花绿色灌木，修剪成长条带状置于台地边缘，瓦耶喜欢的花则布置成圆形或不规则形状花坛，放在方便观览的地方。开阔的空间直接从别处摘来成片的草皮，这样人也可以进入其中休闲散步。视线不佳的地方种植乔木遮挡，一是提供遮阳的场所，二来重构视野，营造休憩停留之地。空间有动有静，按起承转合的节奏韵律布置完全程。 最后落成不过十天的时间，成果却让所有血兽族人都惊呆了。 站在高处俯瞰庄园，葱郁的林木，精致的水景，布局简洁又有视觉上的丰富变化，与外围的海景互为借景，人工与自然浑然一体，只觉得心胸开阔，豪气冲天。这种新颖的建造形式引人瞩目，不逊色于王城贵族园林，原本迟疑的人全都心动了，一个个抢着报名让深崖部落的人改造他们的屋舍。 先前的老者站在一处山崖上，视线看着地下聚成一团的族人，道：“我们不管吗？” 旁边一身素白，连头发都是银白色的男人徐徐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随他们去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宁长生是带着一箱炸药回得深崖部落。出于安全的考虑，又因为材料的限制，她最终决定在掏空中心的木质球体里填充炸药，再盖上尺寸合宜的木塞，木塞中间用利器开一小口穿上引线，土法简易版炸药就完成了。这样的炸药球威力不算大，单颗爆破最多使靠近它的人受伤，严重些致死，威力仅仅是深夜试验那次的十分之一，用于应敌刚好合适，不至于对周遭环境造成大的破坏。 当然，随行的还有一小队铁甲士兵，因为炸药的配方已经掌握了，剩下来只是批量生产的问题。留下四十人，一部分生产，一部分防卫刚好合适。如果有人上门，就算不动用炸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让土楼失守。而且还有个乌蛮在那里守着，说实话宁长生很放心，甚至还很期待对方在她做出来的炸药基础上，改进研发出新型的火器。 深崖部落合并五个部落又收留了一些流浪兽人，原本就已经有四百多人了，加上鹿力部落现在全员加入，常驻在深崖部落的兽人总数超过五百。其中，老幼残约莫一百二十个，留了四十个在蛇族聚落，晨夕那边也带出去接近四十人，剩下的青壮年仅有三百人。乍一瞧这数据很好，别人小部落撑死了就三十来个，可深崖部落分工很细化，卫队士兵分去百人左右，工坊和冶铁生产占了剩下的大半部分，也多亏了宁长生研究出作物加速生长液，否则靠百分之十不到的人养活部落所有人怕是奢望，毕竟不是机器时代。 好在这次绑来了一百一十七个蛇族战俘，总算可以解放下‘劳动人民’了。宁长生叫人把蛇族抓回来并没有急着给他们安排任务，只是让深崖部落的兽人把蛇族住的‘宿舍’修建出来，而蛇族则被喂了药关押在洞窟深处不见阳光的房间。 黑暗，恐惧，对自身力量的无法掌控，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让人多想。本性恶毒的人，最会用自己的想法揣度别人。他们以为深崖部落把他们关押起来当作是寒季的储备食物，内心惶恐又逃脱不了，从最开始的暴躁疯狂到后面的绝望呆滞，不过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 宁长生下去看这群人的时候，只看到一张张了无生气的脸，鼻尖还弥漫了一股难言的臊臭，在封闭的空间久久未曾散去，他们大概是放弃挣扎了。 宁长生面无异色地走了进去，身旁的卫兵立马举起灯具和火把紧跟上前，光明瞬间席卷了这几间禁闭室，蛇族人被这火光刺了一下眼睛，旋即捂住眼睛看了过来，倒是没动弹。 “起来了，你们以为深崖部落养你们当宠物的吗？” 熊族兽人一身勇武之气，说话时虽然只是寻常的声量，落在蛇族兽人耳朵里却好似炸起惊雷，轻而易举就震慑到了这群蛇族战俘。 只见他们瞬间起身，手脚虽无力，却还是攀附着彼此站了起来。 “你们里面领头的人是谁？”宁长生开口问道。 从她的站位和周围人对她恭谨的态度，蛇族人自然认得清这里谁地位最高。不过宁长生的问话让他们有些为难。他们的前任族长死在挑战台上，而毒死他的女兽人成为现任族长，但在那晚动乱中，女族长被准备驻扎在蛇族的高种姓贵族杀死了，眼下新的族长人选也不知道是谁。 沉默了片刻，蛇族一行人都看向了人群背后一个刀疤脸的男性兽人身上。 这人比传统的蛇族人体型更壮硕些，眸色棕黄略微偏红，最特别的是他的发色，先前是晚上，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人竟然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还真是特别。 宁长生看了看，道：“黄金蟒？” 这人块头虽然很有威慑力，但端看他的眼睛，里面却是一片平静，对比旁边蛇族人的冰冷，他甚至还透着温和。宁长生诀的这人的祖先怕是蟒蛇一族进化来的。独特的发色应该是蟒蛇中异变的一支，黄金蟒。 对方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其实就这么看，除了特别的外表，他整个人都显得中庸寻常，说直白些就是不起眼，暗地里可能是被随时欺负的对象。可宁长生也知道真正的他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否则怎么会被其他蛇族人统一选出来作为新领头。 她道：“深崖部落需要劳动力，作为战俘，你们需要付出你们的力气。当然，我们也不会虐待兽人，多劳多得，食物的多寡看你们自己的行动。如果日后表现不错，或许还能改变你们的身份。” 宁长生没有圣母的仁爱之心，认为全世界皆她子民，应该爱护。既然是被当作俘虏绑回来的，就要做合格的俘虏，平等和人权的问题，以后再谈。 那人被推出来后自然代表了全体蛇族人，他虽不乐意，却也没拒绝，只道：“具体的安排是？” 如今的处境，他没傻得去谈条件，深崖部落没对他们打骂行刑已经是很和善了，他只想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深崖部落有农耕部、工坊和建造厂，工坊需要手脚灵巧的人，目前不需要人，农耕部需要半数人去开垦荒田，建造厂也要人去采挖矿石和押运材料。” 都是体力活，还不轻松。不过时间久了，这样重复性劳动的工作就会渐渐磨去蛇族人身上原本的戾气。宁长生不求他们能有全新的贡献，至少把先有的深崖部落兽人换下来休息就足够了。 “地表有为你们修建的住处，以后十人为一组，每组设立一位组长，负责安排全组人的工作，彼此相互监督，一旦有人意图不轨，旁人知道却不举报，罪责连坐。你为总负责人，有事情直接与我沟通。” 她给了这位黄金蟒兽人不小的权力，毕竟深崖部落其他汇报事务的都是老族长级别的。如此，宁长生相当于把这人单独提出来作为蛇族真正的族长了。 蛇族人对连坐一次并不大理解，眼底有些迷茫。 宁长生见了只道：“同组人员犯错，未加阻止的，连带受刑。” “你们不会让我们辛苦劳动，等食物吃完了再吃我们吧？” 旁边一个矮个兽人突然开口道，说话时他的眼睛忽闪着，有些精光。普通的一句话，却煽动了旁边蛇族人的情绪。他们怕死，怕自己又苦又累最后还要被吃，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他们等死算了，本来他们就不是什么勤奋的种族。 宁长生都不屑看他，还是熊族兽人开口道：“我们部落食物丰盛，再来几百个人也不会消耗完。再说了，蛇肉鲜美，蛇族人的肉可不一定，我们也不吃人肉。只要认真工作，你们的小命儿我们还是可以留下的。” 回到深崖部落他们自然就解下了铁甲衣，但熊族兽人可是领兵攻打蛇族聚落，最后把蛇族人串成串带走的人，就算他化成灰蛇族人也能认出来。他一说话，旁人都不敢再接了。 宁长生见状朝身后点了点头，便见后面有兽人抬着食物走进禁闭室。 战俘的食物称不上多好，不过就是随便煮熟的谷物，配些蔬菜块罢了，连油水都没有，一向靠打家劫舍吃得满嘴油的蛇族人自然嫌弃。可两三天未曾进食，饿得不断鸣叫的肚子让他们只能认命。也不知道深崖部落是在哪儿搞来的毒药，让他们全族人都在不经意间中招，从此手脚无力，三天过去了药效还很强盛。又想起那晚他们身上装备精良的衣裤武器，他们更是不想说话了。弱肉强食，以前都是他们蛇族仗着自己的毒药和无力四处行凶，这风水轮流转，眼下他们也只能受着。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嘛。 把人押到地面，宁长生恰好就听到部落里传来幼崽们的欢叫，“下雪了下雪了，寒季来咯！！” 要以往寒季就是让他们恐惧害怕的巨兽，没有兽人不畏惧这个季节，可是今年有了宁长生，他们穿上了温暖的衣裳，肚子饱了身上也不冷，面对许久未见的霜雪，他们竟有种不一样的期待。 还没等上去玩雪，余光扫到宁长生等人，幼崽们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但神色并不害怕，更多的是孺慕。 “领主好！” 听到幼崽们齐声的招呼，宁长生微笑地点了点头，拍掉他们短细柔软的头发，道：“注意不要感冒了，不然巫师会喂你们喝很苦很难闻的药。” 幼崽们应了后一溜烟又跑走了，手上还拖着木板，似乎想去滑雪。宁长生摇了摇头，这雪才落下，想滑雪溜冰还得再等一阵子，他们也太心急了。不过也能理解，这群几岁的幼崽是还不到能够参与劳作的年纪，现在部落又没有人手空下来可以去教导他们知识，他们每天除了晨起锻炼，剩余时间都在玩玩玩。不过也挺好，小孩子就应该自己去感知世界，不用给他们强加成人的想法。 也是从地下走出来，蛇族人才知道深崖部落原来如此富有。 穿行在这里的兽人一个个都穿着材质奇异纹理却很好看的衣裳，看着厚厚的就很暖合，有的还在外面罩了一层兽皮毛料。那料子色泽亮丽，毛发蓬松整齐，一看就是好皮子。大概忙着去什么地方，很多人手上都拿着东西边吃边往外走，那味道，隔得老远都能闻到，馋得人口水都流下来了。 蛇族人的‘宿舍’是一排红砖平房，模样有点怪，但却是全新的，弄得蛇族人都有些不安。这深崖部落的人对待战俘也太好了吧，还住新房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领主您来了啊。”一个戴着狐皮围巾的女兽人远远见到宁长生就迎了上前，笑着打着招呼。不过她的眼神偶尔扫过蛇族人，表情不算太愉快。 “新房子真的给他们住呀？一群强盗何德何能。” 女兽人吐槽道。 “没关系，这是拿来练手的，不算成功，给他们住刚好。等修好新设计的房子，到时候大家都能住进去了，不用睡在洞窟里。” 悬崖里的洞窟寒季很冷，即使经过宁长生的改造，挡住了迎面吹来的寒风，但也算不得是什么过冬的好去处，能有更好的选择更好了。 女兽人闻言惊喜地连连点头，她以为现在部落里忙着炼造武器，来不及建造房子，得到宁长生的准话，可把她高兴惨了。只要领主发话，要不了多久建造团队就能把房子从纸上落到实地，就算有雪又如何，肯定有解决办法的，她相信领主。 大概因为心情好转，女兽人对待蛇族的态度也好了几分，至少没有之前那种不耐烦。 推开新房子的大门，她转身就对被其他蛇族人推到前面的黄金蟒兽人道：“你是蛇族的族长？以后这里面暂时交给你维护了。记得使用时爱惜，不要造成破坏。现在天气还好，等过段时间冷了，如果你们表现不错的话可以把下面的炕烧上，冷不着你们。” 见对方没有动作，女兽人催促道：“赶紧的啊，进去把床位分配好，然后按小组顺序跟我走，带你们去工作的地方，别想偷懒。” 黄金蟒兽人微微点头，领着身后的蛇族人走了进去。 其实这个宿舍并不大，两排细长型的房子，每个房子里都有五个炕位，明显是要多人睡在一起。中间是过道，角落还有一些置物的柜子。新是新，但这里面也确实很空。不过深崖部落很人性化地铺上了被子枕头，虽然都是耐脏而不起眼的靛蓝色，但黄金蟒兽人上手摸了摸，发现被子的材质很细腻柔软，里面像是填充了幼禽的软羽，温暖又舒服。 这才是真正有底蕴的部落吧，他想。 “走了啊，领主说了，三组人去农耕组开垦，剩余八组去建造组。” 见蛇族人大概选好了铺位，女兽人直接带着人去了农地。 此时雪还小，不少人拿着农具就开始埋头苦干，丝毫不惧天色。体型瘦弱的兽人则提着篮子，走在田间采摘成熟的蔬果。所有人都是满脸笑意，偶尔打趣几句，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蛇族人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倒是黄金蟒兽人留意到这些从事农务的兽人手上很多都拿着铁制农具，有些惊诧。要知道这个时代铁还是很难得的东西，深崖部落拥有这么多的铁农具，而这里的兽人都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他不得不把心底对深崖部落的评级往上再提一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本深崖部落的土不算肥，加速生长液只能对作物产生影响，土质是无法改变了。为了生态可持续，宁长生叫兽人们从部落附近的栎树林里挖了土，经过除菌杀虫处理后，把它们铺设到农地里，再泼洒有机肥养着，慢慢的，农田里的土壤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就算不再使用生长药剂了，也能长出好庄稼。 不过她让蛇族开垦的荒地和那些农田就很不一样了，荒是真的荒，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长着浅浅的一层野草。薄雪落在上面，人一踩，地上瞬间泥泞一片，走着走着偶尔还能被一些破碎的小石块绊下脚。不过这种尚未被开垦的生荒地是很重要的后备土地资源，种谷物蔬菜不行，还能种果树。宁长生在这附近的林子里就看到过野杨梅和野桃树，当然，为了口感，最好的方式是让晨夕在游戏商场里购买。 有时候宁长生都在想有这个游戏商场挺好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但给玩家很多方便，要什么有什么，还不需要她释法。 深崖部落虽然养了一群牛羊，但只是作为储备食物，开垦荒田还是只能靠人力。蛇族人刚作为战俘加入深崖部落，就需要疲民战术耗尽他们的体力，调教他们的性子，所以宁长生大手一挥，就把他们弄进了‘改造农场’，尽情劳动吧，战俘们！ 他们钥匙想跑的话也跑不掉，周围边界的地方有荆棘林，了望塔上还站着守卫的卫兵。就算其他条件都能克服，他们的身体也无法支持他们逃脱，宁长生的药药效强劲，就算后面给他们喂食了部分解药，但体内的余毒还是让他们仅保留了一半的力气。 黄金蟒兽人作为临时的蛇族族长先是到了荒地改造区，分了三组劳动人员留了下来，随后又跟着领头的女兽人走了。他们接下来要去建造厂，这个地方莫名吸引他。不过等来到现场，看到这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更是大大刺激了蛇族一行人。 无他，深崖部落的工业技术太多了。这建造厂里不仅有冶铁生产，还烧砖、制陶，连提炼精盐也涵盖在其中。听说还有一种用于修建房屋，效力很强的黏合剂也在这里制作。见此，黄金蟒眼底瞬间云起云涌，蛇族人要是能掌握这些技术，他们当初还会走上抢劫一途吗？ 其实最开始蛇族人还是很安守本分的，因为他们种族的关系，别的兽人其实不大喜欢他们，没有什么守望相助的善意，蛇族人只能靠着自己开荒放牧，采集捕猎为生。 可是就蛇族聚落周围的地理情况，其实并不适合农业和畜牧，所以尽管他们付出了很多努力和艰辛，最后收获的也不多。他们只能靠着天生对毒素的敏感，当当游医，给被蛇虫咬伤的兽人解解毒，治治病。要人少还行，可蛇族人以前也有数十人，就算你建成医者部落，人人都成了医术高明的大夫，病人的需求还是只有那么多。最后山穷水尽了，蛇族人只能落草为寇，劫掠一些富裕的部落。山林草莽当久了，他们也就渐渐失去了本心，后来犯了很多大错。 黄金蟒一族性格温顺，其实并不喜欢那些争强好斗的事，他父亲还在的时候就曾劝诫过当时的族长。那时的族长还算听人劝，压制住了族人，让大家都保持低调，不要嚣张到扯着大旗就冲出去肆意抢夺杀戮什么的。只是蛇族的族长任期相比其他部落的人要短的多，因为挑战台的存在。只要有能力胜过对方，不管品行、管理能力如何，都能成为一族之长，后面蛇族的发展就越来越偏了。 其实在黄金蟒看来，现在这样也不错，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身份并不太高。可是深崖部落是真正有发展远景的地方，领导人能力强，部落里的人又团结，比他们先前打打闹闹过活好多了，他只希望自己的族人不要闹事。 “秋山，你瞧他们。” 正愣神，突然旁边的人推了推黄金蟒兽人，如是说道。 黄金蟒兽人平时不爱说话，但力量强横，待人也算是真诚。虽然制毒能力不算最好，也颇受大家敬重，否则大家也不会一致推选他出来代理族长之职。 秋山循声看了过去，那是一堆新炼制出来的铁制刀剑，因为还需要后期开刃，现在就这么随意堆在推车里往外运送，老实说，就算是集镇的贵族看到这些东西也会眼红的好吗，铁器在现在堪比黄金，有市无价，买都买不到。结果人家深崖部落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半点没有珍惜的样子，气得人牙痒痒。 “你们剩下的人就驻守在这里了。”女兽人停在一处廊架下避雪，一边说道。 不少蛇族人都起了小心思，有人道：“我们也可以参加制作这些？” 等他们学到技术了，还怕什么深崖部落呀，直接偷溜，到时候投奔任何一个部落，也绝对有人要。 女兽人冷笑了一声，“看你们长得也不如何，怎么想的这么美呢？我们部落的技术，为什么要教你们这群奴隶？看来你们对自己的身份认识得很不到位啊。” “嘿，你这个女人。” 其中一个蛇族人愤愤地站了出来，他算是蛇族人里体型壮硕的那一款，力量身手都不缺，虽然现在中了毒，对付个女兽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好嘛。 只见他猛地伸出一拳扑向女兽人的后脑勺，对他们来说可没有什么绅士风度，拳头大做老大才能威风。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站在女兽人后面偷袭，人家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反应灵敏的一个侧身就避开了。而且作为响应，女兽人也回了一腿。 明明就是一条竹竿似的小细腿，速度却快得躲闪不开，落在他胸口上，仿佛有千斤之重。他一下就感觉自己身体轻了起来，然后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地面，再狠狠地砸了下来。 落地的那一瞬，他心口当即血气翻滚，扑哧喷出一口血，还夹杂着几个不知是什么的红色碎片。容不得胆战心惊，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情况发生得太快，剩下的蛇族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事情就已经结束。 女兽人仰着眉毛，突然高声道：“我奉劝各位看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底有个谱。深崖部落留下你们的命可不是做慈善，没有用途还留着之前的臭脾气肆意挑衅，下场跟他一样。” 指了指躺在地上一脸凄惨又失去了意识蛇族人，她又道：“别以为晕过去就没事了，这人以下犯上，禁三天伙食，如常劳动。如果有人私下接济，旁人注意举报，连坐受惩。至于下次要是再犯，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看到的。” 蛇族人看了看地上的族人，又看了一眼身材纤细的女兽人，不由得都咽了口口水。深崖部落的人都这么厉害吗？瞧着瘦弱的身材，没想到人家身体里有大大的能量。别说用毒了，人家硬攻上蛇族，他们也抵挡不了呀。 “看什么看？把这人拖到旁边去，挡什么路啊。” 宁长生不在面前，女兽人也没什么好脾气对蛇族人。 闻声，与躺在地上的挑事者交好的几人赶紧走出来，把他拖着放在了一边，连话都不敢帮他说一句。 女兽人旋即招来一个建造厂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就见那人走了过来，道：“来二十个人跟着我去运盐矿。” “苦力来了呀？给我也分点，我要去砍点树当柴烧。”旁边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走了上前说道。 “我要去运铁矿过来，来点人。” “粘土不够了，谁跟我走。” 原本建造厂的兽人都专心于自己手上的事务，对这些新来的陌生面孔采取无视态度。可现在发现原来这群人是给他们当搬运工的，负责人都热情地迎了上来，跟女兽人讨人，一下子这边就热闹了不少。 女兽人闻言点了点头，看向黄金蟒。后者按那些兽人的人数要求，把人指派了过去。不好用的话教教就是了，至于蛇族人会不会喊累，这不是他们的考虑范围。 而留在会议厅的宁长生也迎来了鹿力部落一行人。 “领主，这是根据您的要求挑选出来的人。” 说话的是鹿族族长，他已经认清现实，不再像之前那般妄图博弈保留自己的特殊权力。也幸亏他识时务，宁长生也没多和他计较，不仅派出深崖部落的士兵去原来的鹿力部落守卫并震慑敌人，还继续让他做鹿族的管理，平时有事可以直接和宁长生对接。眼下，他带过来二十来个长得就透着机敏的鹿族人来到宁长生面前。 也是上次去鹿力部落，宁长生才想起要在深崖部落建立一个情报系统，否则无法及时将信息掌握在手，而信息有时候才是制胜的关键。 见到来人，宁长生起身挨个看了看这群麋鹿族人。身体素质还行，大多都长得模样清秀，气质亲和，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更容易引起旁人好感，探取消息。 不过人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些，毕竟只是初选，后面还要根据具体表现选出少量人成为真正的情报工作者。宁长生原本已经从深崖部落挑选了十四个出来，她挑的这些大多是学习能力不俗，或者有模仿等天赋的，外表就算不起眼她也能接受。 因为情报不止需要搜集，还需要后期整理、存储、传递，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教会这群人情报语言。这样的话，就算他们在远处或者不便回来的时候，也能靠着飞鸟或者其他方式将消息传送出来。至于会不会泄密，本身挑选时就考虑了忠诚的问题，再者后期还可以加强思想教育，她倒不担心。要是有的资质不行，筛选下来还可以做文员等工作，不会浪费人手的。 她先是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处，随后挨着一对一测试各类稀奇古怪的问题，从他们的回复里以确定这个人究竟适不适合情报工作。别以为情报工作者是很现代的东西，其实在古代人族里就有斥候、细作、间谍之说。 剔除了三个性情胆怯或者有其他想法的，宁长生最后得到四十二个候选人。她根据之前的面试，将每个人的情况记录了下来，依照特长的不同，又把他们分成功能互补的七个小组，每组六人。身体素质是一定需要提高的，言行举止上还需要重新学习，除此之外就是核心内容传授了。 总之，最近宁长生是又忙又累。 不曾想，这时候几个部落的族长相约上门了。 他们的部落位于深崖部落北面，正好挨着比熊部落和原来的蛇族。从白熊族人那里他们打听到深崖部落的一些情况，又和留守在蛇族土楼的深崖部落兽人接触过，考虑了一段时间，他们最终做了决定。此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加入深崖部落。 一方面是诅咒之地的局势越来越不明朗了，另一方面是那晚的炸药实验确实吓到了他们。虽然后续深崖部落的确没有去骚扰他们，可是邻居这么强，他们就不怕吗？当然怕啊，可是如何大魔王变成了自己人呢？反正再坏也就那样了，而且他们还听说加入深崖部落福利杠杠的，不愁吃不愁穿，武器也厉害，不会苛待兽人，他们就心动了。尤其今天过来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他们恨不得马上就并入深崖部落。 宁长生倒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实行，别人就送上门来当小弟，说实话挺满意的，不用她再花力气了。加上血兽族作了让步，允许比熊部落并入深崖部落，如今那片土地算是都属于深崖部落了。整条北线贯穿以悬崖为界，地广物博，深崖部落现在可以说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型部落了。接下来只需要再连接鹿力部落周边，她就占据了诅咒之地七分之一的土地。 不得不说宁长生这个上古神灵也有她的厉害之处，现在距离她第一天进入游戏只过去了两个月，共计六十来天。看得这个结果，她直播房间里的观众一阵热血沸腾。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得知深崖部落的动静，最先找上门的是集镇的贵族。 起先因为深崖部落位置偏远，他们的变化除了紧挨在周边的部落，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个时代兽人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除了在自己的领地范围狩猎采摘，很少有跨部落串门的社交活动，加上野外丧尸多，除非是顶有实力的游商，各部落彼此间互动挺少的。而且深崖部落的吞并是渐渐往周边蔓延，平静又快速蚕食那些部落，等人家反应过来都已经成为一份子了，自然没有把自己部落的消息往外传递的想法。 但到底发展到现在，深崖部落已经成为占据诅咒之地九分之一土地的超大型部落了，这里面的兽人不一定都对深崖部落拥有归属感。或者说人的数量多了，多多少少就有在其他部落的亲友，偶然去探望对方时没注意就透露出一些东西，然后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深崖部落就没能藏住，彻底被暴露出来。 宁长生知道这种潜在的可能，但她现在并不担心，因为深崖部落已经趁势发展起来了。种子落地生根发芽，如今长成茁壮的小树，就算还没有遮天蔽日，也自成微型生态系统，不是别人轻易能扼制生机的。 集镇对深崖部落的态度倒还不错，非但没有仗势非要深崖部落交‘税’交‘战士’，派出的还是负责管理集镇的贵族家里的次子。 “长途跋涉，各位辛苦了，喝点热饮暖暖身吧。” 坐在燃着数个火炉，光线又敞亮的洞窟大堂，宁长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如是说道。 对方是很纯粹的高种姓，身型精干，大眼睛高鼻梁，一身莹白的皮肤却不显女气，温文尔雅的贵族模样。跟在他后面的是八个随身仆从，个个形体壮硕，双眸明亮，瞧着武力值就不低，应该是所谓的‘认证战士’。这样看来贵族气势是绝对够的，像旧时代出游的贵族少年。当然宁长生也能理解，毕竟从集镇过来沿路可能会遇到凶禽猛兽，还是令人闻声色变的丧尸，人家是集镇统领的儿子，安全是必须要保障的。 听到宁长生的话，对方视线下移，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张极其简练干净的黑色金属矮桌，配着脚下的白色动物毛皮，坚硬于与柔软，对比强烈却很是和谐。他们现在还不流行高桌椅凳，大家习惯席地而坐，好一些的会用木头垫高做支撑。宁长生来到深崖部落后就进行了一系列生活用品改造，休闲活动场所偏向于低矮的沙发椅，和散放的矮凳，模块化的设计可以随意搭配形式，工作场所则以高桌椅为主。 黑桌上是金色半透明云纹的石质小托盘，托盘上有一小碟模样可爱的糕点，旁边摆放着红陶水杯。说是红陶其实上面却还有黑色线条的纹样，也不繁复，就是重复的不规则线条，莫名就让人觉得好看。杯中是乳白色的液体，黑色的物质在里面起伏不定，在蒸腾的热气下，显得有些古怪。 少年端起杯柄凑近一闻，发现杯中物散发着一股另他感到陌生的奇香，是牛奶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奶这种东西他一向不爱，作为集镇只手遮天的贵族的后代，他什么没吃过，还有一个专门的养牛工负责每天给他挤牛奶送过去，牛奶这种在一些兽人眼底珍惜无比的东西，他根本不稀奇。 可是深崖部落送上来的却和他寻常喝的牛奶很不一样，淡雅的香味后面还回荡着些微的甜，好像有糖。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这位年轻的贵族之子突然眼睛一亮，旋即就把面前的热饮送入口中。 刚从铁锅里煮熟的奶茶很烫，虽然晾了一会儿，但对于不怎么饮用热水的人来说，就是一小口也能把人舌头都烫掉。 “呲～好烫，不过，也很好喝。这是什么？”大概是觉得宁长生长得不显年纪，跟他是同龄人，少年刚见面时维持的模样在美食面前都荡然无存了。只觉得这是什么神仙水，也太好喝了，要不是太烫，他都想就这样一口下去。 牛奶处理不好是很腥的，他们城主府里也就他母亲能真正去掉里面的味道，不过是和一些模样丑陋的香料一起烹煮，出来的是咸味的牛奶。但深崖部落的牛奶却是一种甜甜而不腻的口感，很特别。 “这是奶茶，用牛奶和茶叶烹煮，再放一些蜂蜜就可以了。”宁长生道。 茶是上次从鹿力部落搬来的，甜味需要从糖中获取，但宁长生并没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糖的踪迹，加上时间和材料的问题，她也无法自己制糖，最后选用比熊部落的蜂蜜来替代。 少年状若了然地点了点头，“哦，怪不得呀，原来还有蜂蜜。” 蜂蜜在兽人世界很难得，除了野外掏取，几乎没有人工培育的。虽然有个比熊部落，可比熊部落是血兽族的专职养蜂人，谁敢和血兽族抢蜂蜜吃，不要命了吗？所有量少价就高，蜂蜜售价堪比黄金。诅咒之地上能买到的都是兽人冒着生命危险采集来的，就算他是城主家的小公子，平时也没有奢侈到天天喝蜂蜜水的份。 他知道酿蜜能力远近闻名的白熊族近期并入了深崖部落，不仅比熊部落，他们周围的部落也一并加入了眼前这位高种姓的部落里，便道：“这是白熊族人酿的蜂蜜吧？” 宁长生也没否认，点头道：“是他们。” “的确不错，最好的蜂蜜还是白熊族才能酿出来。”他先是一夸，不过随即道：“那另外一种味道呢？很浓郁，但恕我孤陋寡闻，实在没见过这东西。” 黑色的叶子就像是从陈年泥巴里挖出来的腐叶，可味道却很精致，馥雅带着些泠冽，他父亲见了肯定也会喜欢。 说完，他试着又小小地抿了一口。这液体含在嘴里，还有种淡淡的清凉感，提神醒脑，他一下瞪大了眼。 “这……” “这是经过加工的茶树嫩叶，用它与沸水相煮可以直接饮用，可以生津止渴，消除疲劳，还能消毒疗伤。与牛奶一起可以去除奶腥味，丰富饮用口感。” 听到宁长生的回答，对方连连点头，“难怪，我就说我本来还有些困，喝了这奶茶后竟清醒了很多。不过这消毒疗伤是什么意思？” “传说太古时候食物贫瘠，人们只能吃草籽、采野果或者猎鸟兽维持生活，人们吃到不该吃的东西中了毒只能硬扛，无药可医。这时候有一个人叫神农，为了救他中毒的族人，他开始试吃各种植物。一日遇七十二毒，濒死之际，他找到了茶，嚼而食之得痊愈。这虽然是神话，但饮用茶叶确实能消炎解毒。” 没想到宁长生竟然给自己讲了个故事，少年愣了愣，道：“那这茶叶真的这么厉害吗？” 他没听说过这个故事，只觉得眼前的宁长生不愧能成为深崖部落的领头，知识真是渊博。这时候他并不觉得宁长生武力如何，因为她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而且根据听来的消息，少年和他的父亲一致都认为深崖部落崛起正是靠宁长生广阔的见识。 不错，他们是承认宁长生的，因为他们同样都是高种姓。高种姓作为受上天眷顾，钦点治理人间的人种，自然比‘野人’高出了不少。受普世价值观影响，他们很自然就认为高种姓应该统领普通人。深崖部落的崛起在他们看来并不合法，可是因为宁长生的存在，莫名其妙就取得了集镇贵族的认同，所以才会有他们此番建交。 “当然，茶叶并没有传说那么神奇的效果，不然还要巫师做什么。” 宁长生道：“只是如果受伤的话，饮茶可以促进伤口愈合。一些烂疮如果抹上茶汁还可以避免发炎。” 集镇是有真正的医师，所以听到这里少年倒没觉得茶叶有多厉害了，不过放在贫穷的部落也是个好东西，便道：“如果这种茶树可以在诅咒之地大量种植，怕也可以减少死亡人数了。要知道每年都有很多野外捕猎的兽人被野兽抓伤咬伤，最后死于伤口溃烂。” 死于伤口溃烂是不可能的，并发症倒有可能。 “但是这东西对土质要求很高，也就深崖部落的范围适合生长。”宁长生回答道。 她也没说谎，现在深崖部落的领地除了最开始的悬崖区域，其余地方多是丘陵，海拔也不低，空气清冷却不算寒冻，反而适合茶类生长，而且多酸性土壤，光照又很充足，像是比熊部落那边尤其适合，空气湿度还大，所以深崖部落自然是种植茶树的最佳选择。至于诅咒之地的其他地方，大多都是草原牧场，茶树就算种上去也没有深崖部落的品质好。 宁长生多少想靠茶叶打开商贸之路，又补充道：“茶叶可以解诸多毒，还能防止疫病，人口密集的地区可以多备一些茶叶。行军勘测也可常备，避免因为食物不洁引起痢疾等病症，保护健康嘛。” “原来还可以如此。” 少年听到这里心动了，集镇现在人口越来越多，即使他们尽量控制不让平民入住，但贵族的生育率不低，房子越来越不够用了。加上一些商贸活动，各种人涌入镇里。如果真发生重大疫病，还真的不好说了。而且行军还可以带着玩意儿走，确实作用很多。 当然，最他来说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能去腥，用在其他烹饪手法上，以后是不是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了。想到这里，少年口中不由得分泌出渴求美食的唾液。 “我们能否向贵部落购买茶叶？”他道。 宁长生见猎物上钩了，微微一笑道：“当然，除了茶叶，我们部落还有其他特产。精盐、棉花、陶具、铁器，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订购一批。” 这些都是深崖部落游商对外交易的产品，不过‘游商’的成员最近都被调去其他岗位了，暂时无法出去交换物资，没想到顾客还能找上来，这让宁长生很满意了。 少年是知道深崖部落产精盐和陶具的，不过铁器和棉花倒是现在才知道。能炼铁说明了深崖部落底气很足，有铁就有武器，没人敢欺负上来。这也是他们想与深崖部落交好的原因之一，否则直接把你的技术征用就可以了，何必上门和你谈呢？不过这棉花是何物？ “你坐的东西正是用棉花填充的，它是一种白色的植物果实，柔软细腻，可以用来制作布料，御寒保暖，同时又轻薄透气不累赘。你看他们的衣服，正是棉布做的，里面也填充了棉花。” 说着，宁长生把旁边的熊族兽人叫了上前。就见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汉木着脸，向少年一行人展示着身上的衣物，情形多少有些辣眼睛，不过好在货物令人惊喜。 “这是你们创造出来的布料？有多少，我们买了！” 少年上手摸了一把，嗨，还真别说，舒服又暖和，关键还轻巧。像他今天出门可是裹了重重的一身毛料，笨重不说，风一吹还是冷得打哆嗦。 “当然，我们深崖部落产量不低，集镇想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宁长生笑了，毕竟他们很久没出去交换了，物资囤了满满的几库房，快没地方放了，没想到解决的人就来了。 “再来点茶叶，五百斤吧。” “这个陶器也很好看。” “你们的餐具挺好看的呀，铁质的？那不错，可以卖多少给我们，我们都要了。” “……” 少年的到来几乎把深崖部落搬空，“” 深崖部落的人都高兴坏了，一个个忙着把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宁长生还给他们打了折，并且免运送费。少年的随从在旁边清点货物，两方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至少表面情谊是不缺了。 然后，才开始正事的交流意见。 关于诅咒之地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必你们深崖部落也知道诅咒之地现在的情况吧？” 靠着购物打开友谊之门，少年接下来想说的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宁长生自然早就想到，微微颔首，道：“知道一些，说是有三股流窜的势力到处兴风作浪。” 少年抿了抿嘴，神情一改之前的活泼，多了几份成人世界的凝重，“是，其中一股还攻击了集镇，虽然最后他们被赶走了，但还是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伤亡。” 宁长生眉头微挑，“这些我们倒还没听说，只知道有段时间集镇封闭城门，禁止人员进出。城里不是聚集了很多兽人战士，他们都无法挡住那群流浪者？” 少年闻言惨淡一笑，回答道：“要是普通人肯定没问题，可那群人并不普通啊。” “怎么回事？”宁长生抬眸问道。 大概在考虑该如何解释，过了片刻少年才道：“他们好像很受神灵的眷顾，明明很多并不符合常理的事，他们偏偏做到了。先前有战士暗中告诉我父亲，他在战场上用利箭射中了一个敌人，正中心脏，他还见到那人因受伤满脸苍白晕倒在地。可还没等他松口气，下一秒那个被射中的人就又站了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拔下插在胸口上的箭头重新投入战场。” 或许是事情太过诡异，少年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惶恐。他相信兽人战士是不敢欺骗他们的，可是如果是真的又怎么都解释不清，那个人明明应该死了的，凭什么后面又恢复如常。 “死而复生？”宁长生轻声道。 后者缓慢地点了点头，“是。” “或者那是一种巫术。”但多半是游戏玩家临死前赶紧服用了什么救命药剂，才能逃脱升天，不然应该直接被游戏宣判死亡而出局。 “我们的确有这种怀疑，所以才找了上来。”少年回答道。 但他这话让宁长生有些不解，“找我们？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想见一下深崖部落的巫师，乌蛮。” 宁长生沉默地看着对面的城主家贵公子，指尖在杯壁上缓缓滑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几秒后才道：“理由。” 城主府几乎把深崖部落仓库里的存货都买光了，就为了换一个与乌蛮见面的机会，多令人感到诧异，要说背后没故事宁长生都不会信。 少年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举动肯定会引起深崖部落的领主的怀疑，倒也没遮掩，直言道：“阁下应该知道乌蛮不是诅咒之地的人吧。” “嗯，听老族长说多年前乌蛮遇难，是深崖部落的人路过时救了他，他为了报恩就留了下来。不过这些都是深崖部落的‘小事’，你们怎么知道？” 宁长生眼带锋芒地看了过去，虽然并不冷，却叫人不敢轻视。 少年与之对视了一眼，心底瞬间绷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眼让他好像在宁长生身上看到了他盛怒发火时的父亲，可明明对方表情如常。他不由得暗叹，也难怪宁长生能成为深崖部落的领主了，人家想让你如何，你就会自动走近她的陷阱里，任由她摆布。 先前人家想掏空他们的金袋，他虽然是带着任务来的，但真的那时情绪就上头了，全程被宁长生带着走，现在冷静下来他背后都是一阵冷汗，得亏深崖部落的东西是真的不错，不然他回家估计会被逐出家门的，败家子啊。 正了正身子，少年才道：“我父亲认识乌蛮一族，准确的说，我们两方祖上还曾共事过。他们的族群受到迫害逃往诅咒之地时我们就知道了，不过因为往日的旧情，我父亲选择睁只眼闭只眼，谁知道后来……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真的出乎意料，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我们也不想来麻烦乌蛮。” “嗯？” 乌蛮的故事竟然还能牵扯上集镇的掌权者，这就令宁长生颇为意外了，不过毕竟是自己人，她还得护着，便道：“就算如此，乌蛮也不能帮你们做什么，他只擅长医术。” 虽然他在深崖部落的身份是巫医，但像巫术什么的，乌蛮也就最开始糊弄人的时候口头上来几句‘诸神在上’，久了装也不装了。比起玄之又玄的巫，乌蛮这人看起来更像专攻疑难杂症的研究型学者。 少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祖上是做什么的。” “哦？那你说说看。”宁长生语气悠闲地道。 现在是集镇有事求上来，和刚才顾客临门是不一样的，宁长生的态度自然比不得先前的热络，不过也不能说她冷淡敷衍，最多是无所谓了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少年扫了扫周围，眼神又看向宁长生，似乎要她清场。 宁长生直接朝身旁抬了抬下巴，熊族兽人一下就明白过来，领着人就退下了。少年也叫走了原本在他身后跟着的八个战士。 见如今只剩宁长生和他两个人了，少年才压低了声音道：“乌蛮祖上是为皇族服务的，皇族为什么能成为皇族而不是贵族？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智慧，而他们的智慧，是穿越时空窃取的。” 听到这里，宁长生觉得对方的话有些好笑，道：“人怎么才能穿越时空呢？真可以的话，他们为什么还会放任王城里那些人胡作非为？” 晨夕之前说过很多玩家都盯着王城里的皇族，想先攻略他们以赢得游戏的胜利，毕竟皇族才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但他们制造了很多麻烦还是没能把皇族如何，最后玩家只能转头折腾王城的其他贵族，好笑又无奈。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皇族真的拥有转换时空的能力，那还有玩家的什么事儿，人家会直接就把危机从苗苗根部掐死。宁长生做过那么多年的人族统治者，推己及人，要换做她是皇族，分分钟把麻烦从眼前挪走，哪儿会留机会让他们蹦跶。 “你别不信啊，你难道就不觉得王城的发展和我们差异很大吗？我们的大陆本应该是缓慢发展的，像你们部落也是最近才会冶铁做工，还已经走到大部分人前面了，但其他的兽人大多还在茹毛饮血的阶段，凭什么王城多年前就享有很多科技。我们根本就不是在一个世界！” 少年说起来这来还有些忿忿，大概因为他们家是被外放出来受苦的，他就格外不爽王城的那些人。 “可那又如何？” 不是一个世界就不是一个世界呗，还能怎样？ “你不想知道皇族的秘密吗？说不定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我们也能造一个全新的‘王城’，到时候会有一个崭新的国家从你手上诞生，为你所用，忠你所言，这不是好吗？” 少年似乎有意想蛊惑宁长生加入他们的阵营，宁长生勉勉强强地‘哦’了一声，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少年道：“乌蛮祖上曾是皇族的巫师，他们一定知道皇族的不少辛秘，我们仔细分析一下说不定真能找到背后的真相呢。” “原来如此。” 宁长生突然有些担心了，总觉得集镇的统治者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会不会过不了多久就被玩家推翻？她都以为集镇的人过来是想找她买武器的，谁知道竟是为了那么不靠谱的可能而来。不提皇族人的神秘莫测了，就算人乌蛮一族真知道点什么，谁能确定人家就乐意说出来？毕竟他们当年也是被追杀才前往诅咒之地的，可见他们处境的危险，平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寻找刺激？ 到底是城主的孩子，少年还是看出了宁长生眼里的敷衍，皱紧眉头道：“我不是在说笑，认真的。” 宁长生站了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突然道：“我知道，但是你们首要解决的应该是那三伙不明势力吧。” 手上没有点东西，还想抵抗住玩家的攻略？老实说只要玩家不作死，集镇被攻占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是觉得我们没有那伙人强？他们如果不是拥有不死之身，我们怎么会损失惨重。找乌蛮也不是不切实际，是因为我们怀疑那伙人和皇族有关系！” 少年很不乐意宁长生他们把自己当孩子，他和宁长生同样都没有成年，但凭什么宁长生就可以成为一个部落的领主，而他做什么都要跟父母汇报，这种差异让他特别不服气。他就想证明他也可以做到，这次才会自动请缨。 倒是宁长生听到少年的推测，脑海里突然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神情也变得若明若暗。 “怎么说？”她问。 “尽管我们不知道皇族到底拥有什么神秘能力，但是显然他们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我父亲派人去调查了那三伙人真正的领头，都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几乎都曾濒死又意外地重新活过来。如果乌蛮能帮忙，或许我们就能彻底弄清他们的联系了。”少年沉声回答道。 宁长生却问：“就算弄清他们的身份，确实是皇族，然后呢？我们能做什么？” 少年一时愣住了，是啊，如果那里面真的有皇族，那他们不是更有理由收复诅咒之地吗？诅咒之地因为历史遗留原因，一直没有被王城重视，渐渐的他们这些地方管理层也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换句话说就是心养野了。他们山大王做得好好的突然顶头来了个约束他们的人，夺去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影响力，他们能甘心？换成是他，也不可能。 见少年终于醒悟过来，宁长生才目光深沉地道：“所以，他们不是皇族，也不可能是。” 她刚才突然有个大胆猜测，会不会她这具身体才是真正的皇族，而王城里的那一个是玩家假扮的，不过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因为这具身体有很多方面的潜能，比如转化晶核为加速生长液，这样的特殊绝对不一般，宁长生不得不怀疑她其实就是皇族。况且很多时候她行事都极为顺利，天道那个老贼是不可能让她过得好的，所以显然是这个游戏世界自己制定的规则给她提供的方便，而她刚好占据了这个世界里天道之子。 老实说，宁长生都没能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运气，都说不出来是好是坏了。原身怕就是被一个很有头脑的玩家一眼就看中，然后使了点手段把她偷了出来，自己假扮皇族回去。这样就可以安静坐在一边看其他玩家自相残杀，等活到最后的一个来到他面前，想要获得最后一个npc通关任务时，他再起身时就可以杀掉那个玩家，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到最后，多好，毕竟谁也想不到皇族是一个游戏玩家啊。而原身又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不得不前往诅咒之地，中途不幸去世被宁长生接手，故事才有极大的翻转。 最终宁长生还是没把乌蛮交给集镇，不过还是售卖了一些铁质武器给他们。作为交换，集镇的人不能干预深崖部落的正常扩张。集镇已经没有足够的金银可以支付这笔武器装备，宁长生要个合法的‘官方认证’反而有用些，至少以后没能人指着他们说不对。至于集镇乐不乐意，这就不是她考虑的了，谁让遇到难题的人不是她呢，打又打不过，只能认了。 夜里，接到消息从外面赶回来的乌蛮从宁长生那里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乌蛮沉默了片刻，才对宁长生道。 “那些人的身份的确有疑点，但他们不是皇族。” “怎么看出来的？”宁长生问。 “皇族的人不会恐惧丧尸，当年还是他们把丧尸赶到这块土地上的，因为他们才知道丧尸的秘密。”乌蛮看了一眼宁长生，如是说道。 宁长生如有所思地笑了笑，“比如晶核？” “是，正如晶核。”乌蛮先前就发现了宁长生的身份，所以后面才会转变态度。 “可是皇族不止一个人吧？”她问。 就算原身被换了，可剩下的皇族人就没有查出来吗？总有些漏洞无法补全。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城的皇族身份是摆在宁长生面前的一个难题，但却不是首要的。 一是因为深崖部落距离王城还太远，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发展到那里，那边的手也伸不过来。二则是宁长生暂时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个关系，按说她是游戏的npc，玩家才应该主动找上来，她静静等着接招就可以了。所以就算她知道所谓的真相后，也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乌蛮明白了宁长生的态度，也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次日，宁长生叫来了狍族人悬铃。也就是之前鹿力部落还未合并到深崖部落里面时，经常被叫过来给她送信的那小年轻。他气质亲和，虽然因为种族的原因体型瘦小，不过同样他们一族弹跳能力很强，危险来临时跑得快，所以让他传递信息更适合，即使是林间捷径也可以通行无碍。 “你去替我叫晨夕回来一趟。”宁长生交代道。 皇族的事情尚且遥远可以不顾，但眼下的东西她必须得管。那三股由玩家组成的势力已经盯上了集镇，而最近深崖部落刚和集镇合作，且他们吞并周边部落的动静也有些大，指不定人家正准备磨刀霍霍，他们自然要早做打算。 宁长生也不是不能对付这些人，不能这毕竟是游戏，游戏服务的对象肯定是玩家。与其什么都管，让自己受累还得不到什么，宁长生觉得不如让晨夕回来露面，还能捡个经验分什么的，不然很亏。 悬铃也是新成立的情报小组其中一员，得了上级的指令，也不抱怨任务执行环境的糟糕，反而一个人乐滋滋地穿戴好装备，领了口信就往外跑，一溜烟不见人影。 下午的时候，他才和晨夕从外面匆匆赶回来。 比起悬铃在宁长生面前的拘谨，晨夕的态度现在随意多了。刚进暖烘烘的大堂他便解下被雪水浸湿的外套，而后笑着接过一个鹿族小姑娘递过来的保暖罩衣，整个人瘫在软沙发上，狠狠灌了一口奶茶，才叹了口气，道：“这寒季可真冷，还难捱，怪不得那些兽人都害怕。” 就是他穿了厚棉衣，走在半路身子也快被冻僵了，得亏之前宁长生机智，把他们的建造厂都用红砖砌成的厂房建筑裹在了内部，不然这雪一下，他们就得全线停产了，多耽误事儿。 宁长生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道：“你这一趟感觉血兽族的态度如何？” “还行。都知道我们的事儿，但不听不管不理睬，看样子他们是真的不想参与到里面。毕竟我们的东西的确很受他们欢迎，出于对美的喜爱，以及对美的创造者的尊重，他们也不想撕破脸吧，维持良好关系也不错。”晨夕耸了耸肩，不过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道：“你叫我回来是？” “不久前集镇的人找过来想要寻求合作，我敷衍过去了，不过就算不管集镇的人，我们还是得留意那三股由其他玩家领导的势力。我想这时候，你出面会比较适合。” “真的啊？到时我领那群铁甲兵过去？” 听到这里，晨夕期待地搓了搓手。老实说在血兽族建房造园挺开心的，但作为男人，谁还没有点征服的梦想。试想一下他骑着骏马率领着一群战意凛然的士兵，攻破敌人的防守圈，冲进去大杀特杀，多酷！尤其还是对上自己的竞争对手，那些大佬级玩家，就更吸引他了好嘛。 “嗯，不过你要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太多东西。”宁长生解释道：“集镇的人先前告诉我，他们发现这群人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明明前一秒都快咽气了，转头又变得生龙活虎，这种异象引起了本地贵族的忌惮，甚至准备了一些后续解决措施。可能在你们看来这只是游戏，身份暴露与否无所谓，但对游戏里的人物而言，他们不是纸片人，也会思考会判断，还会根据问题采取一定的措施。他们中甚至还有拥有大智慧的人，你不要因为轻敌后面落到人家手上。” 晨夕闻声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不过我们应该怎么行动？要不要像上次那样，把悬崖底下的丧尸引过去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再去捡漏？” 他和诅咒之地的人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其实早就感受到这群生命的鲜活。尽管只是游戏，可这些人却好像真真实实存在在世界某一个角落，只不过他们通过游戏相遇了而已。所以对晨夕而言，他很敬重这些生命体，也不敢小瞧这里面的任何角色。 不过他也清楚，其他玩家对待这些兽人会是什么态度。数据嘛，随意处置，我们是来体验游戏的，可不是来度过人生的，当然要怎么痛快怎么来，至于土着们是怎么想的，他们丁点也不在意。 晨夕这招相当于祸水东引，深崖部落也不用付出什么，还能招来一个丧尸王帮手去把麻烦解决了，多好。就跟上次解决蛇族里面那个玩家一样，他们拖住蛇族人，对方解决玩家，双方配合得利。 但宁长生听了却摇了摇头，“不能，你要记住我们的角色。明面上，我们和丧尸是敌对的两个种族，蛇族那一次是偷偷合作，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但这次要是走在一起，旁人会认为我们背叛了兽人世界，是叛徒，相当于直接给了那群人合力进攻我们的理由，还能帮他们转移注意力。” 试想一下，人家喊着正义的口号来抢夺你的胜利果实，其他人知道了还在一边支持响应，你会多憋屈。 想到这里，晨夕了然地点头，“那我是去找集镇合作？” “不用，他们上次被攻城损失不小，就算没有说得那么伤亡惨重，但也伤了元气，基本上不可能提供兵力，合作了反而会收到他们钳制。” 集镇现在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官方权力认证机构，但拳头不够硬，只能缩起来。 宁长生想让晨夕带兵驻守鹿力部落，因为那些人早就对鹿力部落虎视眈眈，她当然不可能听之任之。先前她派了卫兵过去防守，勉强镇住了场子，但对方并不会有多少忌惮，反而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宁长生知道情况，但不慌不忙地让人继续观察，等大概确定了那群人的情况后，如今决定主动出击。 就算晨夕不会领兵打仗也不是问题，这种供人休闲玩乐的游戏初衷可不是为了培养什么军事人才，晨夕只需要过去蹭经验就够了。真正考验的，还是深崖部落的兽人。 或许知道自己发挥不了大多用处，晨夕冷静下来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那我可以做什么？” “游戏想让玩家做什么？”宁长生反问。 “这个…游戏肯定是想让玩家在里面获得良好的体验，顺便购物消费。”晨夕回答道。 “你可以用玩家的思维去考虑一下你的对手会做什么。” 晨夕皱了皱眉，“那三股势力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从鹿力部落那里得来的消息，其中一股势力应该是由一名高种姓直接领导的，这位贵族玩家手下的人实力都很一般，但他自己却很厉害，据说力能扛鼎，还可以百步穿杨。每次他攻打其他部落，会直接挑战那些部落的战士，挨个把他们都打趴下后，顺势就接收了那些兽人族群。所以在三股势力里，他的人口是最多的，吞并的速度也最快。唯一的问题是脾气比较暴躁直接，他也不常与手下的人接触。” “那他不怕那些人背叛他？看起来很有恃无恐啊。”晨夕捏了捏下巴，如是说道。不过很快，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他应该买了辅助系统！” “辅助系统？那是什么？”宁长生好奇地问道。 “就是游戏售卖给玩家的一些设备，有的用了可以看出其他人的生命值、好感度和忠诚度等，价格不低。有些人觉得使用了辅助系统就无法真正投入到游戏里体验了，所以买的人不算多。不过那个人应该是一个。” 不然也不会光顾着给自己加技能值，不去攻略土着，显然人家是知道手下的人安分与否的，不安分的踢出去就行了，倒也方便。 “第二股势力领头的是虎族兽人，但他有一名高种姓的军师，据说每次领兵打仗都会带着那名军师一起。上次也是他们去攻打集镇，差点真把城主府占领了下来。” 晨夕听得瞪大眼睛，“这么看来他们实力很强呀，是有什么神兵利器吗？” 宁长生望着晨夕眨了眨眼，勾唇道：“不，因为军师医术很好，再严重的伤到了他手上也可以痊愈，药到病除。而虎族兽人算是诅咒之地上肉身力量最强横的种族，只要他们的人不死，攻下集镇只是时间多寡的问题。” “我还以为军师是出谋划策的，现在看来那个玩家不像军师，反而更像军医。” 宁长生却摇头，“我们只知道表面的东西，你又怎么能确认他们的行动不是受那个玩家指引的呢？” “可……” 晨夕想说走在人后面和光明正大露出来是不同的，可认真一想似乎也没问题，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冒头争第一。像他不也是乖乖做个打工仔，听宁女王的吩咐也挺好，指不定还能活到最后。毕竟有时候就算是玩家，也不一定能玩得过npc。 “那第三股势力呢？”晨夕问。 “第三股势力人数不多，喜欢躲在暗处打游击，每次都能出巧招打败敌人占下土地，形象相对比较神秘。他们的人经常四处晃荡惹事生非，不过应该是在打探消息。”宁长生抿了口茶水，说道。 晨夕眼睛转了转，突然道：“所以之前鹿力部落说被外人骚扰，是他们？” 宁长生点头。 “这个玩家手里没什么特别持久耐用的武器，每次他手下人使用的东西都不大一样，像是一次性的，外形结构也比较奇怪，至少诅咒之地的兽人不曾见过。不过都很实用，至少帮助他们快速占下领地。” 晨夕了然，一次性武器在游戏商场里售价不贵，如果玩家有点家底，批量购买负担也不大，毕竟属于快速消耗品。不过商场里面稀奇古怪的武器太多了，有些东西让人防不胜防，对上这样的敌人还真有些棘手。 “没关系，到时他们要是用了一些不好对付的武器，我也可以去商场买。拼财力嘛，我不虚的。” 氪金玩家，就是如此自信。他都靠深崖部落这么久了，是时候展现自己的‘能力’了。 宁长生看晨夕面带骄傲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先看看吧，如果到时候铁甲士兵一直处于颓势，你再帮忙。如果情况还行的话，可以多磨练磨练他们，以后，他们的作用很大。” 哪能次次都要外力。宁长生要的是真正的士兵，可以直击敌人，保家卫国那种。深崖部落的战士们每天都很努力操练，但应敌的机会太少，这次刚好是个机会。不过，这次就不是演习了，在真正的战场上，对面可不会手下留情。“明白！”晨夕应允。 正打算出去看看，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你会遇到你认识的人吗？” 宁长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其他的虚拟主播？” “对。” ‘新大陆’的一个创新之处在于放进了一些虚拟玩家进入游戏，宁长生就是一个，只不过她在诅咒之地并没有遇到过旧识。 “有是肯定有，但我似乎没见过。”宁产生回答道，不过很快她迟疑了，之前的一个晚上她见到前来送信的贲虹，对方莫名给了她一种熟悉感，这种感觉是第一次他们见面时没有的。她当时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可是现在晨夕这话反而让她若有所思。 那贲虹是否也是一位虚拟主播？还与她认识，可到底是谁呢？ 第一百三十章 知道贲虹的身份有问题，但是这一次，宁长生却没有相认的想法。 因为对方想必先前就认出了她，但是却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应该是顾虑着什么。宁长生想到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监控他们，意图操控他们人生的‘虚拟主播系统’，脸上不由得挂上了冷笑。天道真是好样的，竟然能弄出这么个东西来，亿万年的时间没有白费。 她现在在‘新大陆’这个游戏里已经待了接近七十天，这个数字让她远离了被清楚数据的危险，还能给她带来观众和生命值。天道知晓了以后肯定不会甘心，必然会给她设下陷阱以阻挡她延续生命。在这样的情况下，宁长生不可能去见一个立场不明的‘旧识’。 是的，‘旧识’，她可以断定贲虹不会是她的亲人，但是她和对方又有一定的交情，不然不会让她感觉出来。可是她在神域潇洒多年，就算不是好友遍地，认识的人也不少。毕竟她年纪大，辈分高，这一百年和灶神一起吃饭共赏食物之美，下一百年逛到东海找龙女寻宝探险，玩累了回宫殿歇歇，下次又一个轮回。这样算起来，还真不好分清‘旧识’是谁。 对方能出现在她面前肯定有一定的目的，憋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所以她安稳地等着，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肯定有应对之策。 如此一想，宁长生便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一边管理着深崖部落的各类事务，一边盯着发明制作。 獐族狍族很受她喜爱，因为他们天赋般的洞察力和对自然的感悟，总能创造出许多又实用又美观的东西。宁长生本来还想着让他们试试研究火器，毕竟炸药出现了，但肯定不止一个炸弹球的作用，可以试着增加它的其他用途，可还没等她行动就有人找了上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宁长生坐在自己的专属办公室的软椅上，看着面前体型壮硕，模样特别的青年，如是问道。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深崖部落带回来的蛇族战俘之一，那个临时族长，黄金蟒兽人秋山。因为宁长生赋予他管理的身份，比起那些出门就会被监视监控的蛇族人，黄金蟒兽人明显自由得多，至少在深崖部落通行顺畅，也能来找宁长生汇报情况。 “我想加入火药组。”秋山没有半点含糊，直接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宁长生听了却是一笑，“你想去我们的武器生产部门？为什么？” 她并不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火药的存在的，毕竟她看的出来眼前这人是个聪明的家伙。只不过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刚到一个陌生的场地，不要贸然出头，安安稳稳做你手上的事就行了。火药是深崖部落的核心武器，蛇族作为战俘也就发挥点劳力的作用，连建造厂那些技术都看不到半点，眼前这个黄金蟒兽人为什么会觉得她会让他这么一个归属不明的人进去一看究竟。 “因为我想让蛇族留下来，真正加入深崖部落。”秋山回答道。 宁长生听到对方的回答觉得很是有趣，直言道：“进入我们的核心部门，我们就会让你们留下？这是什么道理？就算你不进去，你们依旧是我们深崖部落的战俘，不是吗？” “但是效果却不同。现在我们蛇族只是作为下等的‘牲口’，为深崖部落做苦力活重活而已，我们双方都很清楚，但是我不想如此，我们可以展现更多的价值。” 宁长生却无所谓地道：“的确，你们蛇族是有其他的厉害之处，但……” 说到这里，宁长生语气顿了顿，抬眸看向黄金蟒兽人，目光幽幽地道：“但我们并不需要你们展露的价值。深崖部落不缺聪明人，我们此时只需要帮我们干活的劳动力。你们踏踏实实劳作我们自然不会虐待你们，但如果偷懒耍滑，我们深崖部落也不会养废人。至于多的，你不用再想。我们之间还没有信任存在。” 如果人人都是想进去就能进去，那核心技术就不叫核心技术了，尤其是武器方面，更需要保密。炸药还是他们从那个玩家手里抢下来的，又经过数千次的试验才确定最终配方比例，得来不易，宁长生可不会为眼前这个人话里的忠诚，给自己额外制造安全隐患。 秋山被宁长生直接又冷酷的话噎住了，他知道得到深崖部落的接纳很难，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他们，多少让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气闷。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领主说的没错，以深崖部落的实力，根本不用在意蛇族人怎么想，不听话杀了丢了就是，蛇族人又不是不可取代的。 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如果让我的族人参与到有价值的项目，他们会更有成就感和归属感，想要努力融入到深崖部落，以后再也不会走到歪路上。但没想到……是我多想了。” “你的考虑的确不周。” 宁长生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补刀，“蛇族人是否改邪归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把你选出来是为了帮我们管好你的族人，让他们听话做事，而不是让你跑到我们核心部门学东西以鼓舞他们。你对我们而言意味着风险，我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种族放任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黄金蟒是聪明人，但他本性温和，比起那些做尽恶事的蛇族人，他的心更纯粹，始终想着让蛇族回归正途。当然，他的出发点不错，对深崖部落而言，一群真心加入他们的兽人肯定比需要随时防备的战俘有价值得多。但调教恶人很费心神，宁长生很忙的，不想花这个力气。 想了想，她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后者闻言猛地抬起头，一扫之前的沮丧，满脸惊讶和难以掩藏的期待。 但宁长生并没有就此放开仁慈之心，而是道：“你可以挑选出一部分人出来参与药剂的制作，深崖部落有专门的制药房。种植、采集、晾晒、炮制、加工，多个工序，根据每个人的特长选拔即可。不过如何保持内部的平衡，缓解矛盾就是你的事了。我不想看到麻烦纠纷，否则收回上面的话，懂？” 制药也是深崖部落很关键的一个部门，不过因为制出的药物只是内部使用，加上宁长生特意的低调处理，它的存在感一直很弱。要知道深崖部落的兽人能逃脱丧尸的感测，全靠乌蛮制作的药剂，这算得上是深崖部落命脉之一。 当然，具体如何制作这样的药剂是不能说的秘密，她也不会让蛇族人接触秘方。不过养个药院子，炮制点药材还是能让蛇族人动手的。毕竟他们本身多多少少都有些制药天赋在里面，她这也算提升蛇族的价值了。 “好的。”等她话刚落下，秋山赶紧点头应道，生怕宁长生反悔。 见状，宁长生莞尔一笑。说起来她这还是挖坑给眼前这个蛇族兽人，但对方明知道还是跳了下来，她还是挺欣赏对方的。毕竟比起被动接受安排，这样主动出击的人才能获得更多机遇，即使有时候这种主动可能会带来毁灭。 “你以前在蛇族的时候做什么？”大概这个人引起了宁长生的好奇，等正事结束，她随口就问了出来。 黄金蟒兽人答道：“我们蟒蛇一族没有毒液，所以没什么制作毒药的天赋。平时我就守着药田，做做简单的药卖给上门求药的其他部落的兽人。” “那你刚好可以去守我们的药院子。”宁长生道。因为无法确定植物加速生长液会不会影响药效，所以深崖部落的药园子还是靠自然生长。不过宁长生叫人扩大了种植规模，又改造了草药的生长环境，减少了草药坏死的几率，让蛇族人去饲养药草也不会暴露什么。 “不过你一般做什么药卖出去？”宁长生又道。 “治腹泻、肠炎、发烧，还有一些虫害咬伤的小毛病的药。”秋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些疑难杂症我们也治不了。” 宁长生挑了挑眉，“谁教你们制药的？” 听到这里，秋山更是说不出话来，声音有些虚地道：“我们自己一代代摸索出来的。蛇族以前很穷，养不起巫师。要是生病了我们只能去野外乱吃一通，如果治好了就记住那种草，下次就直接食用它。” 宁长生轻轻地啧了一声，轻笑道：“神农尝百草的游戏版呀。” “啊？” 秋山茫然地看向宁长生，后者却没有理会，只是道：“挺好的，那些巫医本来也是这样的，只不过他们研究得比较早，所以才发展了起来。给你们更多时间，你们或许能做的更好。” 可惜的是，后面蛇族人走偏了，还是挺遗憾的。恶徒和良医，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乌蛮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不仅学了家族的传承，还能因地制宜使用当地的物种，以最简洁的方式给深崖部落的兽人治病。这群蛇族人如果表现不错的话，宁长生也不会拒绝他们上进，叫来乌蛮指导他们也不是难事，但前提是这群蛇族人值得。 大概是怕宁长生误会他们，秋山开口道：“其实不是所有蛇族人都那么糟糕，有很多的蛇族都没有伤害过别人，只不过他们在族里说不上话，无法决定蛇族未来的发展。” “嗯，我知道。”宁长生点头，没说什么。 秋山郑重地看向宁长生，道：“我们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至于变坏的那些人，我会想办法改造他们的，您放心。” “好。” 目送黄金蟒兽人离开的身影，宁长生却想到一个问题。以前比熊部落他们患病都会找蛇族人买药，现在蛇族人都被他们绑来深崖部落了，那些兽人患病又该如何？ 想了想，宁长生叫来了工坊的负责人，道：“整理出一批物资，我们给比熊部落他们送过去，衣物、被子、生活用品都要。” 毕竟他们已经加入深崖部落了，他们的福利必须跟上。 随后宁长生又叫来暂时管理乌蛮药房的兽人，让他们准备出一些治疗普通疾病的常备药，打包和生活物资一起让卫队的人送过去。 药是一方面，宁长生还想在自己的领地建立一个完善的医疗系统，这样日后规模扩大了，也能让领地的居民及时送医治病。人口数量是一个问题，质量也得保障，病病弱弱的反而会成为负担，不如从一开始就做好防范。 蛇族人要是学好的就可以让他们跟着乌蛮学一段时间医，然后把他们调去那些合并进深崖部落的小部落，一个部落一个医生，相当于现代的社区家庭医生一般。 思及如此，宁长生又叫来了在外晃荡的乌蛮，告知了对方她的想法，问乌蛮怎么看。 乌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的家族并不允许将本族的药方泄露出去。” 这种家族式传承在人族中很常见，他们拒绝外人学习他们的东西，以保障他们的密法独一无二，当然这也是许多珍宝消失在历史长河的根源。 宁长生表示理解，但还没等她说话，乌蛮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就算我背着家族的人把那些方子传授出来，有些东西也不适合其他人学，可能会给深崖部落引来麻烦。不过我在诅咒之地研究出的东西倒可以教给大家。” “行！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医术班，你看看深崖部落哪些人资质不错，都可以选进来，巫医宜多不宜少，未来总会有用到的时候。至于蛇族人，先让他们饲理药草，看看情况再说。” 乌蛮点头应道，但人一直没走，宁长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有什么事吗？” 乌蛮面带纠结，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不出口。 宁长生靠在了椅背上，道：“有话直说。” 花了一段时间做心理建设，乌蛮才道：“您想重回王城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王城？做什么？” 宁长生笑得有些玩味，一双星眸直直望向这位有着家族传承却在诅咒之地隐姓埋名过苦日子的巫师，语带好奇。 后者正色直言：“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皇族的首席观星师，预测天文异象，规避祸患。然而到了我父亲这一代突然陨落了，因为他发现帝星晦暗，被天府天相星光芒逐渐掩盖。天府星和天相星为佐帝之星，前者掌权，后者掌财，这种星象通常都暗示了帝王身边的重臣出了问题，皇族不日会有内斗，甚至会推翻皇族的统治，扰乱整个兽人世界的秩序。我们家族虽不涉政务，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告知了当时的国王。” 原来这个时代也有夜观星象，宁长生默默点头，问道：“然后呢？” “国王没理。”乌蛮神色幽幽地说道：“那一任皇族的最高领导是位性格稍微有些软弱的雅士，或许因为他把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古神秘科技去了，就忽略了国事和家事，他的王后喜欢上了他的弟弟。而国王的弟弟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王后与亲王两方勾结起来把国王害死了。国王膝下只有一子，王子那时候尚且年幼，刚到懂事的年纪，但是他的母亲让亲王替他代理国事。迫于形势，小王子只能答应，没过几年，小王子还‘写’了禅位书，正式让自己叔叔上位。” “你们家族那时候就被罢免了吧。”宁长生道。 乌蛮闻言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们知道谁是真龙谁是假龙，对上位者来说，我们就是他最大的隐患，所以他明面上罢免了我们家族，暗地里却派人追杀我们，我们不得已才四散开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来到诅咒之地。也恰好遇到了深崖部落的人救了我，否则我恐怕就……” “那你没想过联系你的家人？” 宁长生知道乌蛮获救后就一直留在了深崖部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担心家人的吗？ “想过，但不敢联系，因为我们不知道消息会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而且我们现在天各一方，想找也找不到。”乌蛮脸色有些悲痛，语气哽咽地回答道。 宁长生微微抿了抿嘴，“那真是遗憾。” 按说乌蛮这种家族式的神官，得意些的甚至可以窃权，毕竟只有他们能直通天意。结果现实却是被旁人一路紧逼，亲人失散，生死不知，这也混得太惨了。 “不过你说的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长生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肯定，她想听乌蛮到底怎么说。 那乌蛮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答道：“王子退位是被迫的，因为他挡着别人的路了，还是王后亲自下药害他瘫痪。” 亲母为了情人把儿子给害了，这种故事无论换到哪个年代都会引起热议。但没人敢替王子讨回公道，因为亲王已经‘光明正大’地坐上了王位，毕竟王子不良于行，怎么能即位为王呢？ “好在为了自己残存的颜面，那位篡位的亲王对残疾的王子不算苛待，赏赐了他华丽的府邸，甚至还为了娶了贵族出身的妻子。”乌蛮说到这里就没再开口了。 宁长生挑了挑眉，“依你的意思……我是那位王子的后代？” 乌蛮点头：“正是。” 他怕宁长生不信，于是结束道：“丧尸和皇族几乎是上天绑定的缘分。你知道的，诅咒之地没有超过四阶的丧尸，因为一旦超过了这个级别，丧尸就会不由自主地赶赴王城，攻击王城，如同献祭一般直到生命终止。而过去上千年的时间，皇族都在与丧尸对抗。只有皇族知道如何对付丧尸。” “就因为我知道丧尸晶核的妙用？”宁长生问。 乌蛮摇头，“不止，还有那你展现出来的能力，明明尚未成年，能力却不逊色于当今的皇族。” 日子久了，乌蛮也隐约发现被宁长生藏着掖着的植物加速生长液的秘密。比起旁人用普通法子做出来的加速药剂，宁长生做出来的显然更高效，也更不同寻常。不过他没想着揭穿，那会儿他只当宁长生和他一样同为天涯沦落人，谁知道宁长生后来会有这样的造化呢。 或许这就是他父亲所说的种族天赋吧。皇族，总是比寻常人厉害才能统领兽人世界数千年，即使把他们丢到落后的地方，真正的皇族总能再建帝国。乌蛮是打心底佩服宁长生的，否则今天也不会把犹豫了很久的事情问出来。 “谁坐上王位都没什么差别，不过是历史演变的一个轨迹。回去如何？不会去又如何？”宁长生不甚在意地说道。 王城的那个烂摊子她现在还不想去搅和，尤其听了乌蛮说的这些辛秘，里面绝对不是一般的麻烦，也难怪狸猫换太子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想也是，原身父亲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如果没有退位，人家就是真龙天子，原身妥妥的公主殿下，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要突然消失了估计整个兽人世界都知道了。可他们偏偏不再是那个尊贵的身份，占了亲王的名头，却受统治者忌惮和防备，别人有点眼色的都会躲得远远的，原身消失了也就消失了吧，最多找个替代品换上。再省力些的，人家说不定根本不管，没了就没了，当你早夭。 但乌蛮显然不甘心宁长生埋没在诅咒之地，激动地道：“你明明可以的，以你的本事，你的天赋，你的能力，没有人比得过你。” 宁长生徐徐地看了对方一眼，道：“乌蛮，你只是一叶障目了。” 她在这个世界的表现虽然不俗，但也不至于无人能敌。 但乌蛮却坚定地摇头回答道：“和我父亲分开逃亡时，他告诉我，帝星陨落是自然的规律，但接下来必然会有新的帝星重新升起，照亮整片苍穹。” “那位亲王也是皇族，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是新的帝星？” “佐星始终只有辅佐之能，就算权力交迭，他们也难堪重任。否则，我们大陆就不会乱起来了。” 见乌蛮满脸忿忿，宁长生奇异地道：“你也会观星？不然王城的事怎么流传到你耳朵里的？” 乌蛮打直身子，一派肃然地道：“我幼时家族面临的形势已经不大好了，但我父亲依旧严格要求我学习祖上的传承，所以我还算习得皮毛，没有辜负先辈的学识。不过比起我父亲，我的水平就不够了。只能看出大概，具体的事件辨别不出。” 宁长生抬头看了看，视线却被洞壁遮挡，随后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昔日的人族没有给女娲上神丢脸，这个世界的兽人也没有给这个世界的造物主难堪，总是能慢慢挖掘出自己的潜力，从迷雾中找到答案。即使有时候手段还比较粗糙，答案也不甚清晰，但到底也是人的进步。 不过宁长生还是得辜负乌蛮的好意了，“我不想回去，至少不是就这么回去争夺已经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可以靠着自己重新回到王城，不是吗？” 与其回去用前任帝女的身份与人争抢，不如再创自己的荣光，以胜利者的姿势击败那些小人和流言，如此岂不是更好。 “不过你若是想联系你的亲人，可以让深崖部落的人出去，我们不主动招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找上门。”宁长生补充道。 乌蛮谢过她的好意，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他和父母分别都已经十多年接近二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体弱的母亲现在是否还好，又担心他父亲忧思过重，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可能得麻烦领主手底下的情报组成员了，能不打草惊蛇就尽量低调小心。我和我的亲人是在诅咒之地才分开的，不过以他们的本事，只要不遇到伏兵，也没有丧尸和猛兽什么的，肯定还活着。说不定像我一样，成为了一族之长。” 现在深崖部落可是占据了诅咒之地九分之一的土地，剩下还有九分之八，这里面就一定有他的家人。 “嗯，没问题。”宁长生也没拒绝，情报组虽然没有经过多久的培训，但可以通过实践知道他们掌握了哪些。 不过转眼宁长生又想到了其他，便见她眉头微蹙，对乌蛮道：“你，能感应到血兽族的相关讯息吗？” 乌蛮闻言诧异地看向宁长生，不知道眼前这位小领主到底有何用意，不过他还是把他观察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与血兽族相关的星象很乱，似乎有什么东西特意扰乱了天机，不过我隐约看到他们未来的变动会与海洋紧密相连。” “海洋？如果诅咒之地乱了起来，血兽族会避到海上吗？”宁长生道。 后者却也茫然，“有可能吧，据闻血兽族在海上有一个表亲，他们举族搬迁过去也不是没可能。” 但关键在于，血兽族可是凶残到连皇族都不怕，究竟怎样的变动才能让他们放弃多年的居所奔向海上？ 宁长生叹了口气，道：“看来诅咒之地未来动静不小啊。” “但我们深崖部落有新帝星坐镇，不用担心。” 听到乌蛮这话，宁长生有些好笑，“你说的新帝星不会是指我吧？你就不怕看走眼？” 不管怎么说，她这具身子还只是个未成年幼崽，尚未成年意味着随时可能夭折，这么早就买定离手，就不怕输得精光？ “我相信领主大人，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向新的时代。”乌蛮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你别吹捧我了，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呢。” 宁长生说到后面语气变得有些缥缈，的确，她是被强制投进来的npc，谁知道这个游戏会不会为了让玩家有更好的体验把她再赶出去呢？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土着’。 还真别说，宁长生的存在的确让外面游戏公司的人都忙晕了。因为她的数据太异常了，一个虚拟主播系统的小数据进入游戏世界怎么会这么能呢？ 不少看了宁长生直播的人都喜欢上这个霸气侧漏的上古女神，追着看后续，但随着她知名度的打开，不少其他游戏玩家的粉丝也注意到了宁长生，再看看被她带着飞的晨夕，一下就不爽了。 凭什么你一个虚拟主播就可以带着菜鸟玩家活到现在，而我本命真正的游戏玩家却早早丢命，这不科学，一定是游戏公司作弊了。 而且瞧瞧那个菜鸟玩家说的话：我有亲人在游戏公司，所以知道一些内幕。怎么的？厚颜无耻走后门很光荣？怕是哪个高层的太子爷体验人生吧。还特意让人把实力很牛掰的主播分给他，为他保驾护航，想想多气人啊。 他们倒没有人怀疑宁长生的实力，直播里可是实打实的成绩，换做是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过他们也查了宁长生进入游戏的原因，知道原来这位虚拟主播因为第一次直播分数太低差点惨遭清除，不得不进入‘新大陆’寻找最后一次机会，从这里却让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主播这么厉害，为什么第一次分数会那么低？还是直到及格分被踢出世界的。” “我看了回放记录，其实还行呀，就算不是高分档，也绝对高于普通水平吧。好多小网红主播就卖弄卖弄美色，化个形，分分钟被粉丝砸礼物捧上榜单。女神又美又飒，为什么被关房间？” “一定有黑幕！是不是为了让女神陪那个太子爷玩游戏，才特意被打低分的？” “可我看观众留言好像言之凿凿……” “笨，水军啊，特意刷低分那种。” “这种人也太缺德了吧，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主播打成不及格，这么厉害的女神不就会被清除了吗？我们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简单直接的主播了，又要被那些嘤嘤怪辣眼睛，好烦。” “+1，血腥暴力的不喜欢，柔柔弱弱的主播看多了又腻，还是这位盘古大神的后裔耐看。嘿嘿，算起来她辈分可高了，那些热门主播都只能算是她不知道多少代的徒子徒孙了。” “老祖你好，看我，我是你的粉丝，传授我点密法让我飞升成神吧！” “你们太逗了！” “不屑与尔等凡人讲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宁长生挺一本正经的一个女神，没想到吸引来的粉丝倒画风不一，虽然土豪观众不多，但小的打赏积少成多也是不小的生命值，至少宁长生不会面临那种随时挂掉的危险。而且她的粉丝讨论热度很高，加上最近引起的关于游戏公司内幕操作的骂战，宁长生总算从一个小透明主播出圈，被更多圈外的路人知晓。 想到主播差点因为工作人员的‘暗箱操作’被清除数据，好不容易遇到喜欢个的主播的观众一个个都危机感十足，来到宁长生的房间打卡。 “救救孩子！今年她才亿万岁，事业刚刚起步，还没有见过世界的美好。爱她，请给她投票吧。” “你一票我一票，女神永远不会倒！” “黑幕不能忍，大家加油，为我们老祖冲榜单！冲呀！！！” “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女神的美貌！票刷起来盆友们，优秀的人应该让她发光。” 明明宁长生没有什么什么特别的行为，说她走冷酷人设呢，她偶尔又有很贴心的举动关怀游戏世界的兽人，你说她温柔呢，她大多时候又是冷静自持的。甚至野心勃勃。可能就是这样饱满多层次的性格让她的形象更立体生动，反而更容易被观众接受，至少给路人留下的印象都很不错。加之她还有一个‘遭黑手’的凄惨经历，大多人对她都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现在宁长生的人气值非但不低，还有粉丝团体打卡投票，硬是给她激活了主播位面系统。 看着眼前突然闪现的电子光幕，久违的科技感让宁长生都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虚拟主播系统’正式开启，绑定主播盘古大神后裔天皇氏十三，现用名宁长生。当前积分186，人气值5729，生命力强度b+，望主播再接再厉，创造辉煌。” 曾经出现过一次的系统声响再次在宁长生耳边响起，不过眼下多了一个电子光幕，上面显示了一个缩小版的她，旁边挂着她的数据。 积分她倒知道是什么，从她通过系统最低要求后，在游戏中停留一天就可获得3点积分，截至到现在她已经待了两个月了，自然可以有186积分。不过人气值是什么她就不清楚了，是观众数量？那生命里强度是如何评判呢？ “为什么是正式开启？难道我之前的虚拟主播系统没有激活？”宁长生首先发问。她以为自己早就是‘正式员工’了，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只是‘临时工’，感觉有些奇妙，又有些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她和系统的对话是屏蔽观众的，系统直接回答道：“先前还在考察期，观众帮你将系统激活的。” “观众？怎么帮我？” “人气，你现在拥有5729位观众，还有不少观众每日为你打卡签到投票。满足一级主播的条件后，即可激活主播系统。” “那生命力强度是如何计算的？”她又问。 “参考积分、主播的天赋能力等，综合评价后得出数据。a级最低，越往后越高级。” 系统倒是诚实，也没半点欺瞒直接将信息告知了宁长生。 宁长生也没想到自己房间的观众突然涨到五千多，记得上一次系统出现还告诉她一周内观众累计少于50，房间就关闭，她也会被清除。而那时她侥幸有了三百多个观众，现在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她的观众人数翻了十多倍，让她还挺有成就感的。 “不过我的主播系统正式开启后，我可以随时打开系统界面了？” 有时候她挺想提问的，但没人可以回答她。 就听系统道：“当然，作为你的个人专属主播系统，我会全天候等待你的召唤。” “包括随时退出游戏？”宁长生挑眉。 系统沉默了一秒，才道：“是的。” 它说它是专属的个人系统，宁长生就有些好奇了，“你拥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吗？” “没有。”系统回答得毫不含糊，“我是由后台程序设定的，拥有最公平、最严谨和最精准的辅助手段，协助你成为一名合格的虚拟主播。” 宁长生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不过很快她又发问：“既然是直播，为什么只有观众看我，我们双方不能互动吗？” “可以互动，不过新手主播一般缺乏应对观众的能力，所以我屏蔽了观众的留言，避免干扰你的表现。如有需要，主播可以随时查看房间内的留言信息。” “那开启吧，我想看看观众是如何评价我的。” 毕竟第一个世界她的评分低的可怜，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然后等她看到观众的谈论回复后，原本淡定从容的宁长生突然笑了，因为她知道真正给她‘黑幕’的是谁，晨夕不过是背锅侠而已。现在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观众帮她激活了‘虚拟主播系统’，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虚拟主播系统暂时看来有些鸡肋，也就当个播报员和解说员，但是至少能让她和观众隔空对话，还能给她随时退出游戏的选择权，多好。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问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宁长生也不耐烦被困在这个小空间里和系统说话，赶紧摆摆手让它离开。 系统：…… ‘系统’在世界的另一边很无奈地笑了笑，了解宁长生偶尔的小傲娇，虽然很想继续和她再待在一起，但最后还是静静地退场了。 它不是别人，正是魏九。 不过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魏九是他上一个世界与宁长生在地府相遇，宁长生给他取的名字。具体的身份，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他睁开眼的时候意识就是懵懂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才慢慢知事，后来遇到了宁长生，才算苏醒过来。只不过随着他神魂的觉醒，也让他渐渐失去了自我。 想到上一个世界，他不受控制得将宁长生推进黑洞，魏九的眼神就变得愈加幽暗。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脑子里都蹦着一股念头，不断咆哮怒吼着要毁掉宁长生。这念头很强烈，就好像那才是他生命的意义。可是宁长生对他来说也很重要，大概是常人所说的雏鸟情结，他并不想伤害宁长生，所以他才会变得越来越沉默直到那天，另外的一个‘自己’迷晕了宁长生，还准备把她丢进时空缝隙里。他知道如果宁长生进了黑洞，可能就再也不复存在了。所以在他意识到宁长生被他推进黑洞的下一秒，他里面重新控制身体赶紧追了过去。 那条黑色的隧道比地府的黄泉路可怕多了，宽度又窄，稍有不备触碰到边界就会带来灵魂撕裂的疼痛，是真的将你的能量你的肉身吞噬。他为了护住昏迷中的宁长生，硬生生将血肉‘献祭’，才换来宁长生的分毫不差。只不过他来不及跟着宁长生走到下一关，很快就神魂溃散，等他再次醒来，就是在这副身体里了。 他现在的身体是一个爱好逍遥却被困死在天外天的魂族，也恰好就是那位游戏玩家晨夕的童年玩伴。 魂族是种很神奇的种族，不死不灭，可以自由选择苏醒还是沉睡，这辈子活够了就睡一觉，下一世重新来过。只要回归母树体内，就可以永入循环。然而他附身的这个人出了些意外，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只剩一个躯壳躺在冰冷的晶体上，周围是红、白、灰三色的乱石，四周一片荒凉。没有日月，只有无边无尽的死寂。 魂族很难真正的死去，他们不需要补充能量，因为他们本质上就是一团能量，不过是模拟了人族的外形，学习了人族的文化，因而他们不用进食，没有能量置换，自然可以永动下去。一般来说如果遇到致命威胁，他们可以以魂体的形式回归母体，无所谓距离远近。但偏偏这具身体的主人就这么消逝在天地间，唯一的存在痕迹就是他的肉身了。 而魏九恰好没有躯壳，便借助了这具身体温养神魂。好在他一进入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全都涌入了他的识海，正苦于不知道去哪儿寻找宁长生的他很快便盯上了虚拟主播。因为只有这个神奇的存在更像他们上一个世界的延续，他也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宁长生经历的一个世界里其中一个配角。不，不对，不能说配角，应该是恶毒反派才对，还涉及了背后的‘黑幕’问题。 他逐渐意识到，曾经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究竟想做什么。为了摸清它的身份，魏九不敢跑到宁长生面前与她相认，只能暗中调查，因为那个背后的黑手一定随时在关注宁长生，二则他也害怕宁长生不肯原谅他，所以只是通过直播房间默默关注着宁长生。 如果不是一次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潜入到‘虚拟主播系统’里。 他当时在尝试控制魂族的精神游丝四处飘散去打探消息，结果有一缕精神力意外地和其他人的精神力撞上了。魂族人是通过精神游丝对话沟通的，但需要双方应允才能对接，像他们当时根本无意与对方交谈，硬生生撞在一起，痛得他有一瞬间与精神游丝失联。也不知道怎么的，等他再度接上自己的精神力时，他发现自己被挤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再然后那一缕精神游丝就被带进了一个地方，虚拟主播的控制室。 后面的一切就很遂心如意了，在那里没人发现魏九的存在，他就将自己藏着暗处慢慢观察那些工作人员。直到有次他留意到有人要给宁长生安装虚拟主播系统，魏九趁人没有注意，就挤开了那个系统，把自己安装上去。原来他的精神游丝当时意外附着在了一段信息流里，最后被携带进了一个系统里。系统是虚拟的产物，由数据构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这样的结果并不坏，因为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宁长生，在这个诡异全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草木妖精，也没有其他人，只剩下宁长生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心底燃起一股窃喜，大概是独占欲。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他不能和宁长生坦白身份，只能拷贝其他系统的数据，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虚拟主播系统协助主播慢慢升级。 像这次观众抗议幕后‘黑手’的存在，多少有一些他的手笔，要知道宁长生当时因为那些低分差点被清除，一想到他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宁长生，魏九内心就一阵后怕。 他付出这么多好不容易才护住的珍宝，根本不能容许任何事故发生，他必须把事情闹大，闹大了，那位胆小的幕后者才会忌惮，不敢轻易对宁长生下手。 与此同时，魏九也在慢慢调查自己在上一个世界的不对劲之处。可惜凭借着系统的身份，他翻阅了很多虚拟主播的直播纪录，并没有发现有人像他那样因为脑海中的其他声音把主播踢出世界的。甚至是宁长生的观众也没有看到他最后把宁长生推向时空裂缝的举动，似乎除了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宁长生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有隐约的猜测。 正因为这样诡异的情景，魏九更加不敢露面，能伪装系统和宁长生说说话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虚拟主播系统官方说明有提到过，主播一旦积分达到三千万以上就可成为独立的个体，也就是说到时他再暗中操作一下，宁长生就可以从数据里走出来，变成真人，不再受所谓的虚拟主播平台控制了。 他现在想的就是尽快让宁长生获得更多积分，早日摆脱幕后黑手的控制。而要想获得积分就需要宁长生完成高难度或者大批量的任务，同时还得靠观众，他得好好思考一下如何给宁长生暗中帮忙。 就是出现在‘新大陆’里的那个贲虹，莫名让魏九有几分危机感，宁长生似乎认识对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宁长生再次见到晨夕已经是三天后，他是带兵前往鹿力部落增援的，人手、武器都不缺，加上又是自己的地盘，按说也吃不了大亏，宁长生却没想到他们一伙人会回来得这么狼狈。 熊族兽人被一枪刺穿了胸口，此时意识全无被人抬着回来，而晨夕也好不到哪儿去，大伤没有，小伤却不少。其他兽人也多多少少有些体外伤，不是腿瘸了就是手断了，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灰溜溜软绵绵地回来，一个个都埋着头，不敢直视宁长生的眼睛。 “怎么回事？谁给我说说。” 他们一回到深崖部落，乌蛮就已经领人开始救治伤残了，尤其是熊族兽人。宁长生看了一下，所幸那一枪微微偏了些，不然熊族兽人都撑不到现在了。见到费心培养的人如此凄惨模样，手下人又都不说话，她也有些动怒了，不由得说话声音也高了几分。 晨夕嘴唇嚅动了几下，才道：“我们中了埋伏，本来正在和那个自己实力很强、手下却很弱的高种姓交手，谁知道这时候从我们后方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实力都不逊色于普通战士，一时不察我们就没能防备过来。不过最后我们动用了炸药，他们也没讨个好。” 宁长生却沉着脸道：“两败俱伤还很骄傲？” “没……”晨夕苦着脸。 却听宁长生又道：“之前鹿族族长就告诉过你们，附近有游击势力不断骚扰他们，我也给你分析过那三股势力。明明你们最应该有所防备的就是那第三股喜欢四处游荡的势力，结果上了前线却和第一股势力交上手，你就丝毫没想过这背后的问题吗？你知道和别人合作，别的玩家就不会？” 晨夕抿了抿嘴，没好意思说话。 的确，这事情就是他考虑不周，明明想过其他玩家合作的可能，却心存侥幸。见到战场上的敌人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味想要赢，叫人就往上冲。铁甲兵再强，遇到他这个瞎指挥的也没发挥出该有的实力。当时要不是熊族兽人替他挡了一枪，恐怕现在他已经‘死亡’退出游戏了。这次的失利，他至少要担百分之九十的责。 “海是怎么回事儿？”宁长生问道。 熊族兽人跟着她的时间虽然没有猎豹族兽人多，但其实最得她重用的还是他。无论是出去开拓商路，还是后面率领铁甲兵，制造军工业，宁长生是实实在在拿熊族兽人当重要下属培养的，花了很大精力去锻炼这个手下。对方也知道把握机会，为人上进，不说其他，至少在深崖部落，熊族兽人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结果人出去一趟，面无人色地躺着回来，宁长生见了也很气。 晨夕闻言惭愧地搓了搓手，道：“那第一股势力的领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一见面还没说几句话他就直接攻向我，看样子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 玩家见面，自然分外眼红。毕竟比起击败寻常兽人，杀死对面玩家还可以得到该玩家身上的装备和药物资源。他的攻势太突然又猛烈，所以晨夕才会一时慌了手脚。 “海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赶来救我。结果这时候又来了其他人，我们两方就开始混战。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们被引了出去，再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已经被两股势力包围了。如果不是动用了炸药，我们也跑不出来。” 宁长生听了皱紧眉头，根本无需思考就知道当时的情形。对方打着打着故意示弱让深崖部落轻敌了，晨夕他们想趁胜追击，才会被引出去被人围剿。 这事儿不能全怪晨夕，那时要有人反应过来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了。还是因为他们过得太顺利了，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所以才会有这次的重创。 “那两股势力呢？”她问。 “因为躲闪不及，对方有很多伤亡，现在不知道躲在哪儿去疗伤了。” 宁长生停了直摇头，如果深崖部落的人抓住时机追上去，说不定还能扭转结局，以局部损伤的代价获得最后的胜利。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人家跑都跑远了，也对深崖部落有所了解和防备，下次碰上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宁长生也能理解晨夕他们的想法，毕竟熊族兽人伤情太严重了，他们怕拖久了一条人命就没了。比起胜利，视族人生命为第一的深崖部落兽人选择赶紧回到部落并不奇怪。只是日后的战场总不能因为一两个人的安危而弃整个局势不顾，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给士兵配上军医。 好在有些蛇族人还是不错的，上次秋山和宁长生谈话完后就挑选出了十几个蛇族人交给乌蛮，现在他们已经在料理药园了，若一直表现优异的话乌蛮还会教他们医术，到时把他们运输到战场刚好合适。毕竟蛇族人体魄强壮，识毒又会疗伤，还见过或者曾参与过不少血腥场面，比寻常居家型兽人适合多了。 “行了，你们先下去疗伤吧。”宁长生不欲多说，反正吃一堑长一智，多受点伤总会长进的。她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关键还是得靠他们在实战中自己感悟。 晨夕还想说什么，却被宁长生一个眼神瞪下去。好吧，他选择自闭，告退。 倒是跟在晨夕他们后面，才抵达深崖部落的鹿族族长跑到宁长生面前，道：“领主，我们周围几个部落想要投奔深崖部落，您看可以吗？” 深崖部落的铁甲兵走得匆忙，他们只知道应该是有人受伤了，但当时那慑人的巨响和战场上留下的敌人残肢和尸体，无不在现在深崖部落的实力雄厚。原本还在观望的其他部落纷纷点头同意，想要加入深崖部落寻求靠山。毕竟现在已经不同往日，偏居一隅也得不到太平，反而可能遭受无尽的骚扰和袭击。与其被那几股动荡分子蚕食吞并，还不如自己主动寻求合作。 他们观察了深崖部落很久，尤其还有个主动交上权力给深崖部落领主的邻居，自然对这个部落有些了解。 物质上吧，人家部落吃穿不愁；武力上呢，人家有利器还有神兵；经济贸易，人家又走在所有人的前头，还有游商马队。据说深崖部落掌握的各种工艺还很受血兽族的喜欢，不惜花费重金特意请他们的匠人前去制作物件，而且深崖部落的和平发展方针也很合他们心意。不管是横向还是纵向对比，深崖部落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于是战场结束没多久，他们就派人找上鹿族族长求合作，生怕晚一步人家就不收了。 宁长生倒没想到晨夕他们如此狼狈地回来，还能引来其余几个部落的主动合并，总算没有白费这趟的力气。 于是点了点头，她道：“你看看合适的话就可以，深崖部落为所有兽人打开大门。只要加入后踏踏实实工作生活，就一定会有收获，多劳多得，不分贵贱。” “好的好的。” 鹿族族长自然高兴，那些部落里可有他的老朋友，作为一个深崖部落的‘老人’，那些人加入了以后肯定还会有事求到他头上。想想互相攀比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们不得不对他低头，多令人高兴。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虚荣心有点重。以前眷恋权力，后来发现在宁长生治理下，争权夺利是不可能存在的，他才真正收住了心。不过老毛病很难彻底改好，大权没有，族长再小也是官呀，还能有人求他帮忙，他也挺美滋滋的。 他知道宁长生的话绝不作假，想想原本在他们部落因为体力原因有些受歧视的狍族獐族，来到深崖部落后被宁长生看出潜力，好多人都被选进了核心的设计组。奖励多寡就不说了，关键他们背后多荣耀，设计出那么些好东西能卖到整片诅咒之地，算是彻底翻身了。所以在宁长生这里就没有弱势群体，只有不会用人的领导。他的老朋友们到时加入进来，也不会受到欺负什么的，大家和谐相处挺好。 “你注意到那两伙势力最后的去向了吗？”宁长生开口问道。比起年轻还不太有经验的铁甲兵们，鹿族族长眼光更长远些，肯定有留意那些人的后续。 果然，听到宁长生这么一问，鹿族族长笑着道：“我亲眼看着他们往西边跑了的，一群人乌拉拉的，我扶着你，你牵着我，仓促逃走。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了。” 就算想回来也有心无力呀，炸药在这个时代来说可是黑科技，就算是王城，也不见得在炸药的威力下毫发无损的，更别说这些还没成气候的流窜势力了。“不过这次动静有些大，集镇应该也知道了。”他补充了一句。 宁长生不甚在意地道：“无碍，我们两方暂时不是敌人。” 比起那几股势力，他们深崖部落可一直在安安静静发展生产力，最多扩张土地的时候动作大些，但总的来说也是安分守法的好公民，集镇找不出他们的错处。再者前段时间集镇才求了上门，虽然最终的目的没有达成，但两方的商贸合作还是展开了的，集镇购买的货物尾款还差些没送上来，深崖部落可是他们的大债主，他们不好轻易动手。动手，也打不过。 见宁长生很淡定从容，鹿族族长自然也放松下来。果然，头上有高个子顶着才最轻松，以前他真的是殚精竭虑，还没能给鹿族带来荣光。交给真正合适的人，大家不仅安居乐业，还能在诅咒之地横着走，这感觉别说，还真的挺爽。 宁长生想了想，毕竟鹿族都真心融入深崖部落了，她也不该瞒着，便道：“你知道悬崖之下有什么吗？” “丧尸的老窝。”鹿族族长不知道宁长生想说什么，但还是回答了她。 “没错。”宁长生点头，又道：“现在下面有个统领全体丧尸的丧尸王，武力不俗，还能驱使丧尸为他所用。” “嘶～” 宁长生这话吓到了鹿族族长，要知道丧尸在他们眼底都是无意识的凶兽，虽然充满危险但只要避开也就还好。可是一个能驱使丧尸的丧尸王意味着什么？说明那个丧尸像他们一样会思考，关键他们还不死不灭，家门口住着这样的敌人就太危险了。 “那我们要不要赶紧搬走？鹿力部落那边居住环境挺好的，冬暖夏凉，现在大家都合并在了一起，住所随便建都可以。”他赶紧说道，怕晚一会儿敌人就攻上来了，看着就有些坐立不安。 宁长生对他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们两族目前处于合作关系。丧尸一般不会主动攻击深崖部落的人，再者我们也有屏蔽丧尸感知的药，总的来说大家是安全的。” “！！！”对方一脸震惊地看着宁长生，有些听不懂她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 “可要是被人知道我们和丧尸勾结……” “不是勾结。”宁长生打断了他的话，“初步达成合作意向，暂时看来这样对我们两方都有利。深崖部落制作铁器需要丧尸窝里的煤炭，我们只需要替他们保密就够了，又没有协助他们残害兽人，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鹿族族长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兽人和丧尸做了上千年的敌人，每年都有无数兽人惨死在丧尸嘴下，他实在不太能接受合作伙伴的关系。 “因为我们彼此都拿对方无可奈何，只能保持勉强的和平。日后我们的实力足够了，自然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宁长生和晨夕都不是新大陆的土着，对丧尸的态度自然没有像真正的兽人那样仇恨，尤其合作的对象还是一个玩家，顾虑就没那么多。但现在看鹿族族长的态度，她也知道了大概的度，只说是形势所逼，后面他们两方的确也不可能这样和平。赢家只有一个，只是看他们到哪步撕破脸面而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说到丧尸，其实宁长生与他们的祖宗尸族是有些渊源的。尸族有四大始祖，后卿、旱魃、嬴勾和将臣。 后卿曾经是黄帝手下的一员大将，协助黄帝攻打蚩尤。可后来不幸战死，曝尸荒野却无人替他收尸，久之他的魂魄便对皇帝生了怨，恰好这时候被女娲打得只剩三分之一魂魄的上古神灵犼来到了这里，后卿为了报复黄帝便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奉献给犼，犼的残魂吞噬了后卿的魂魄，又借助后卿的肉身复活，成为了僵尸始祖之一。 后卿是飞尸，他的肉体力量在四大始祖中最弱，但却拥有强悍的诅咒之力，还能吸人血肉，吞噬灵魂，一定条件下可以将人咬伤转化为同类，隐约和西方的吸血鬼有些相似。据传他对人族下过一个诅咒，但凡含冤而死的人，尸体都会变为僵尸。 而旱魃则出身高贵，她本是黄帝的女儿女魃，患病濒死之际，潜伏已久的犼趁虚挤占了她的身体，四处作乱。女魃所到之处大地干旱，寸草不生，给民间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女魃由此便成为了‘旱魃’。 嬴勾则是镇守黄泉冥海的天神，由于黄帝不忍苍生受苦命应龙杀了旱魃，旱魃的尸体坠入冥海之中，残存的僵尸血液污染了冥海，赢勾也受到了感染而成为僵尸又一位先祖。当然，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其中也有犼的影子。 最后一位僵尸始祖将臣比较特殊，他本是昆仑禁地的一株桃树，就长在被封印的犼旁边。随着时间的变迁，他的枝叶盘根错节竟在无意间扎进了犼的身体里，两者合二为一，从此便诞生了僵尸之王‘将臣’，他们四个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也是将臣。 虽然僵尸四大始祖出处各不相同，但很明显他们的出现都与犼有密切的关联，后卿、旱魃和赢勾都吸收了犼的残魂，将臣则占据了犼的身躯，从根本上来说，犼才是真正的僵尸创造者。 而犼是谁？犼是盘古死后的头骨所化，神兽之王，宁长生则是盘古后裔，这一层关系可以说很亲密了。不过上古神灵大多都有着直接或间接的亲缘关系，这论起辈份来还真不好说清。只是从某种程度来说，宁长生也算是丧尸的老老老老祖宗了。 宁长生研究过这个世界的丧尸，发现丧尸与尸族僵尸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前者由活人转变，后者是死人变的。丧尸一般来说是没有智力的，而且无法控制进食的谷欠望，身体也会腐烂，不过好处在于他们可以二次变异。而僵尸中很大一部分都拥有智慧，肉身不会腐烂，甚至刀枪不入，水火难侵，除了特殊物品，否则一般的物理攻击都对他们无效，还能学习和控制自己行为。 也不知道那个丧尸王玩家是怎么做到的，竟能控制其他丧尸。联想到上古尸族，宁长生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玩家会不会根本就是丧尸进化而成的僵尸？他控制丧尸的能力其实就是僵尸的法术。要知道僵尸可是取天地死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徘徊在六道之外，自然不是凡人，甚至近乎神灵，拥有一些术法也很正常。 ‘新大陆’只让玩家选择想要的种族，却从未说明过这些种族是如何诞生的，偏偏宁长生就喜欢寻根究底。 但凡是一方世界，无论尺度大小，都有自己的空间定律所在。生与死，荣与衰必然是有理可依的，丧尸王的存在绝不是偶然。就现阶段而言，他们想要解决掉丧尸王还很棘手。别看宁长生让鹿族族长放宽心，可她心底依旧对这个强大的‘邻居’心生防备。尤其猜测对方极有可能是尸族后，宁长生更警惕了。明明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发展人类科技，丧尸却悄悄在走走术法之路，完全扰乱了正常的游戏规则。 游戏之所以有趣，在于大家都在同一个起点。宁长生改变不了大的环境，自然只能改变自己。如果不能解决掉这个隐患，她是否能再创一个僵尸为她所用？至少日后和悬崖下的‘邻居’对上了，也不至于没有获胜的可能。可是如何培育一个僵尸出来，是横在宁长生面前的一大难题。 僵尸其实最初是不用吸食人血的，天地间的浑浊死气足够孕养他们。只不过后来位面的灵气缩减，人又是万物之灵，不得已之下尸族才开始吸人血。宁长生可不想抓来丧尸不断喂食人血以试验其能否转化为僵尸，一来没有那么多人血给它，二来她等不了那么久，生物的演变总是漫长而又悄无声息的，宁长生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僵尸吸人血是因为天地灵气不足，那她能否创造一片灵气充裕的天地不断刺激丧尸，再喂以丧尸晶核，一定可以看到变化的。先前晨夕就告诉了她，丧尸晋级与他们吞食同类脑中的晶核有关。如此来看，这或许是他们的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不过实验‘小白鼠’自然不能从悬崖下抓了，不然那个丧尸王玩家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新大陆’有些兽人始终坚信部分丧尸是自己的祖先从土地里复活爬出来的，所以对待丧尸的态度有些诡异，选择躲避丧尸，而不是诛杀他们，这也是丧尸能存在至今的原因之一。不然就兽人如此低的生育率，丧尸新生源得不到补充，而宁长生他们又在不断捕捉丧尸以获取晶核做药剂，这诅咒之地上的丧尸早就所剩无几了。 现在深崖部落经济产业发达，军备力量也不缺，短期来看也无法实现诅咒之地的大一统，她便不愿意停留在原地踏步。宁长生想的是自己亲自带队去那些不伤害丧尸的部落所在地，必然能找到大量丧尸，如此实验材料就不缺了。 不过她的得力助手重伤，深崖部落也不知道暂时该交给谁来管理。晨夕自己能在游戏里活得好好的，但缺乏大局观念，无法统领众人。万一有敌袭过来，恐怕收不住，她可不想出门一趟，窝被人一锅端了。 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宁长生干脆走出房门，去看望病床上的熊族兽人。 见到来人，胸口上绑满绷带的熊族兽人赶紧起身想行礼，宁长生上前阻止了他。 “行了，你好好躺着吧。” 看了看被火炉烤得暖暖的，又铺上了毛料，舒适干净的病房，宁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护理环境越好，病人也能快些痊愈。 “领主，这次是我大意了，不然也不会……”熊族兽人急着告罪，自己这次辜负了领主的期望，害得族人险些兵败，他躺在病床上天天都很惭愧不安。 宁长生却道：“你有错，却不能全怪你。骄兵必败，不要因为我们的武器高于其他人就轻视敌人，有时候战场上的输赢看的是人心。尤其是一个统领，如何带领好队伍形成和谐统一的合力，如何深度思考战场的重要讯息，是重中之重。但同样，你还需要有决断力，战场上瞬息万变，敌人不会给你时间去应对，你必须在最快的时间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说到这里，宁长生语气一顿，道：“像是这次，明明你们开战前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不去弄清敌人的意图？思考一步再行动，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了。我发现你作战勇敢，有时却无法准确统领全局，刚好借着这次受伤，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去思考自己以后该怎么改变。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这次就当上了一次大课，现实给你留了一个大作业，你好好花时间去完成这个任务吧。” 熊族兽人抿了抿嘴，点头道：“好的领主，我会借着最近好好反省一下。” 宁长生对熊族兽人有着不同一般的期许，见他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底，也就没再做他的‘思想工作’了。这时候刚好遇到了来给熊族兽人换药的乌蛮，宁长生等他换好药出来后，找上了他。 “最近忙吗？”她问。 乌蛮有些诧异宁长生突然这么生活气息地和他对话，清了清嗓子，道：“还可以，您有什么事儿吗？” 领主平时可是个大忙人，特意等他必然找他有事儿。 宁长生点头，“我想去做一个实验，关于丧尸的。” 乌蛮闻言往周围探了一圈，随后示意宁长生跟他进旁边的办公场地再谈。虽说深崖部落的兽人嘴巴都挺紧的，可现在不是多了很多外来人口吗，他怕其他人知道太多，把信息传递出去。 进了房间，见乌蛮把门关上，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宁长生不禁失笑，“周围没人，你放心吧。” 她的感知力比普通兽人高多了，能感应到周围数百米内一草一木的动静，正因为如此，她之前才会在室外就直接言明目的。 乌蛮点头应道：“保险起见吧。领主说的丧尸实验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楼下的邻居可以操纵丧尸，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想去试试。”宁长生直言道。 乌蛮皱了皱眉头，“您想研究丧尸是如何进阶的？” “差不多吧，我更想知道他的那种能力是不是可以经过后天培养生成。” “可就算我们培养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呢？丧尸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反而为自己增加了强大的敌人，百害无一利。” 显然，乌蛮并不太赞同宁长生进行这个实验。宁长生的动手能力他很清楚，不愧是皇族一脉相承的血统，好像天下的难事儿都挡不住她，只要她想，没有做不了的事儿。可丧尸进化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费时费力不说，还极有可能得不到结果，他不想打击宁长生的自信。 “您的先辈也曾研究过丧尸，但是多年没有定论，中间还牺牲了很多人。我个人不太建议您研究这个方向，因为于我们也没有益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快速攻打下诅咒之地。” “但底下的邻居不解决也是极大的隐患，他们不可能放任我们一家独大的。”宁长生道，“如果你和他接触过，你会发现丧尸王其实拥有自己的意识，还会独立思考，行动间几乎没有障碍，还无惧疼痛。而丧尸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但他们偏偏听令于丧尸王，这是为什么？” “这……”乌蛮还真解释不出来，他从没问过父亲为什么，大概是众所周知的东西，他就失去了询问真相的好奇。 “所以我怀疑，丧尸王是一种新的生物体。他拥有自己的独特能力，就像血兽族可以靠脚翅飞翔一般，他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控制群尸。而这种种族是可以复制的，兽人可以驯化牛羊，为什么不试试驯化丧尸？只要丧尸拥有自己的意识，就可以听从我们指令行事。” “会有些奇怪。”沉默了片刻，乌蛮如是说道，他还是不能接受人和丧尸的‘和谐’相处。 宁长生挑眉，“哪里奇怪？” “人族和丧尸是敌人……” 宁长生‘哦’了一声，却道：“敌人意味着水平相当的竞争者，只要我们高于丧尸，它们就不会是我们的威胁了。” 又不是僵尸始祖，普通的尸族宁长生并不怎么放在眼底，不过对于寻常兽人来说，这样的存在也很难抵抗了。 “可我们不像丧尸可以进化呀。” 宁长生听了却是一笑，对着乌蛮摇了摇手指，随后走到旁边的小桌看了一眼，拿起了上面的金属汤匙。 “这个你要用吗？”她问。 乌蛮茫然地看过去，“没。” “那就好。”话落，宁长生双手轻轻一捏，就见手上的金属餐具瞬间被拧成麻花状。随后它又被宁长生徒手分成两半，用尖锐的一头猛然扎向自己的一掌。 “啊，别——” 乌蛮见领主要自残，赶紧上前阻止，却晚了一步，尖锐的那头已经被宁长生掌心包住。 他连忙去拿包扎口袋想为宁长生处理伤口。却听到两声金属落地的动静，他回头看，宁长生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举起被扎的那只手。 宁长生虽然做了很久的‘粗活’，但这具身体还是很耐用，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娇嫩’。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 看到宁长生表面光滑如初，没有半点受伤痕迹的手，乌蛮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兽人的力气就算再大，皮糙肉厚，也做不到刀枪不入的地步。宁长生的手没有经过任何防范就直接和金属的锐角接触，就算不是血肉模糊，至少也有伤口存在的痕迹，但偏偏她手上什么都没有，让乌蛮吃惊了一把。不过随即他想到自家祖父曾语焉不详地提过皇族的神奇之处，他心中有几分了然。 便听宁长生开口道：“肉体的防御能力是可以被加强的，比获取成倍的力量简单得多，只要勤加训练。” 先前宁长生就教授了深崖部落的兽人强体之术，除开天赋的问题，只要长期坚持，必然可以有所收获。到了炼体高阶，也可以像宁长生如此。 乌蛮想了想，道：“您是想将深崖部落的兽人都训练成这样…水火不侵的身体？” 宁长生点头又摇头，“不是所有，有的兽人身体素质也无法达成要求，但大部分还是满足条件的。只要身体足够强横，丧尸也就不足为惧了。这时候，丧尸就做不了我们的敌人。兽人恐惧丧尸是为什么？因为它们力量强大又不知疲惫？还是因为它们被食谷欠操控，无惧伤害？” 抬眸看了一眼乌蛮，宁长生才道：“都不是，只是因为它们的病毒会感染，让正常人失去意识变成行尸走肉。真要和丧尸迎面抗击，丧尸这种没有脑子，不知配合为何物的生命绝对打不过我们。在有了清除丧尸病毒的药剂后，丧尸的威胁也就等同于林间野兽。就算它们再进化变异，也就是从猎豹变成猛狮。尤其我们的兽人还都变得肉体强横，丧尸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了。” 乌蛮听罢一脸若有所思，“但如果我们的实验出意外，不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吗？” 宁长生‘噗呲’笑了出来，“你是在怀疑我们自己的安防还是什么？没看出来你平时这么忧国忧民啊。” 乌蛮听罢也笑了，意识到刚才自己那话忧虑过重，就算宁长生不拿丧尸做实验，诅咒之地依旧游荡着数量不少的丧尸。兽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安全，就算没有意外，每年也有不少人死于饥寒交迫或者疾病，他们能避免所有人的死亡？而恰恰相反的是，正因为宁长生的实验，诅咒之地的丧尸数量势必会减少，反而增加了其他部落兽人活下去的几率。 “我没问题，就是担心如果我们研究出了变异的丧尸，场面可能会不受控制。”乌蛮说道。 “嗯，这也是我犹豫的，需要寻求一些预防风险的解决方案。” 像悬崖底下那个玩家就能靠脑力控制丧尸，想了想，宁长生叫来了窝在房里当咸鱼的晨夕。 看到他现在还一副没能从打击中醒过来的模样，宁长生也不管，直接问道：“种族选择丧尸的话，玩家能获得什么能力？” “啊？我记得不太清了，好像是可以控制尸群，无视寻常的物理伤害吧。不过也失去了品尝美味的机会，丧尸进化再高级，也无法恢复早已坏死的味觉系统。” 看着一脸为丧尸遗憾的晨夕，宁长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能力智能控制丧尸吗？是否对兽人也有影响？”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晨夕挠了挠头，“怎么？底下那个玩家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宁长生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做一个实验。亲手培育一些带有自主意识的尸族。” “死士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晨夕原本灰暗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好像身体突然被灌进了活力，继续道：“就是那种为王侯贵族卖命，不惜一切代价暗杀敌人的战士？” “大抵相似。” 丧尸无惧死亡，如果能听从主人的命名行事，说是死士也不算有错。不过宁长生记得以前畅游人间的时候就见过真正的死士，他们是被强制剥夺了人的情感与感知，历经各种折磨，对他们而言唯有死亡才是解脱，所以在作战时才会不顾一切去战斗。 宁长生对此不做评价，因为有些‘死士’也是‘勇士’，比如曾经意图屠龙的荆轲，有着非同常人一般的果敢与英勇。她见证了那个时代，也亲自送别了那些亡灵。她不想复制那些逝去的历史，不过丧尸的话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世界的悲苦所化。有机缘的才能谋取天机，实在没运道的就老老实实做颗石头，至少还能被人拿去垫桌角。 晨夕积极了起来，“您看我怎么样？领兵打仗我不行，但我可以给您做助手呀。” 越想晨夕越觉得有戏，宁长生可是上古女神，就算受到这个世界的压制很多能力都无法展露出来，但至少人家有那个见识在，总能创造出新东西。宁长生作为npc自然不会加分什么的，可他是玩家，就算是在旁边摸鱼，经验值也能唰唰唰暴涨。 大概他这种金大腿挂件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了，直播房间里的观众纷纷留言吐槽。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嫉妒使人疯狂，我也想女神带着飞。’ ‘少秀一点智商会死吗？认认真真做个玩家吧，什么都靠npc，真的服气。’ ‘游戏公司投诉都不管的吗？这样的玩家还活到现在，真为那些已经被淘汰的玩家生气。’ ‘客服说不存在违规操作。’ ‘行了大家，戾气不要这么重，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人家就能遇到大佬，怪谁呢？谁让其他玩家没这个运气。’ ‘有钱人真讨厌，不过我要有这个机会，还能更烦人一些。’ ‘不过说起来官方之前可是公布说在游戏里放了很多虚拟主播进去，你们有注意到其他主播的身影吗？’ ‘没有吧，这里最有名的不就是领主吗？’ ‘+1，可以试试搜索一下，万一也同样优秀呢。’ ‘我要去告诉我家男神让他找其他大腿抱抱，一个人单抗要不得，大家都有助攻。’ ‘会不会那些主播一进去都挂了呀，不然怎么都没有姓名。’ ‘说得极有道理，不过这也太惨了，允悲。’ ‘更见我领主的优秀了，想嫁！’ ‘难道没人猜领主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楼上上课不认真，显而易见，领主要制造僵尸呀。’ ‘万一失控不是祸害整个诅咒之地吗？’ ‘圣母了啊，你本命杀野兽甚至其他兽人的时候，有考虑过他们也是生命吗？领主都说了会找解决方案。’ ‘我也觉得领主这样挺好，开拓大家的新视野，升级打怪你们还没看够吗？这样多新鲜。’ ‘npc一路带着玩家通关也挺新鲜的，都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大家都淡定淡定，不要吵架啊，看直播就行了。’ ‘是他们先歪楼的。’ 宁长生带着晨夕通关，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里面涉及了一定的公平问题。宁长生知道但是不在意，她作为一个npc只能被动接纳玩家，难道还能阻止晨夕不跟着她吗？呃，还真可以，但就算没有晨夕也还有别人，比如悬崖底下的小伙伴，就看她个人喜好了。晨夕不惹人嫌，脑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和他相处起来不需要考虑太多，宁长生还算接受。 最后宁长生是准备带上乌蛮和晨夕，同时一起出行的还有二十个兽人卫兵，防止意外发生。只不过深崖部落的事情就不好解决了，他们去的地方距离深崖部落比较远，如此才能避开悬崖底下的邻居窥探，然而这也导致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往返，必须有人在部落里镇场子。 交给以前的老族长们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深崖部落已经超过千人了，这种大型聚落的规模管理上颇为复杂，年纪不算小的老族长们大多力不从心。 宁长生正愁着，解决的法子就自己找上门了。 “你们要离开多久？” 说话的是从血兽族聚落过来的库勒，他带着自己的三个老搭档又出来晃荡了，大概是习惯了正常兽人的作息，血兽族人日夜颠倒的模式让他们有些不习惯，白天根本找不着人说话，挺无趣的，于是便结伴过来找相熟的兽人玩儿，再不济还能看看深崖部落的兽人又在研究什么新东西。 宁长生见到他们眼睛一亮，强敌来了老族长们压不住，但有血兽族啊，诅咒之地上，还有谁硬得过血兽族？他们对丧尸都不屑一顾的好吗。不过他们似乎不喜欢和其他部落有牵连，宁长生需要问问了。 “我们打算出去做点事儿，深崖部落可能没人管，你们可以帮忙压个场吗？” 库勒震惊于宁长生竟这么放心他们一群外族人来帮忙，也不怕深崖部落被他们带偏了，不过也因为宁长生这样的信任，他心底多少有些澎湃。 “我没问题呀，只要你放心！不过我需要做什么啊？” “寻常的事务我都拆分给了各族族长负责，不过就缺一个统领的人，如果有什么突发意外，我怕他们没办法及时应对，可能就需要你替我们出面了。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麻烦？不存在的，我最不怕麻烦。” 不然他们也不会偷跑出来。不过他们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为人还是靠谱的，宁长生通过和他们相处观察出来的。 隐在人群后面的贲虹倒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宁长生，突然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库勒都惊讶了，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贲虹会突然开口，还问了这么话题，他道：“不该问的别问。” 本来宁长生没直说想来就是不太方便言明的事情，谁知道贲虹这么没有眼力见儿还问出来了，他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儿，我就是想出去试验一下如何让丧尸进化，不过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你们保密啊。” 宁长生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库勒几人都接收到了她的认真，纷纷点头。 “那你注意安全，深崖部落你就放心，只要有我在，部落就在。” 库勒说的豪气冲天，不过也是，他还从没做过这种管理工作，多少有些好奇欣喜。血兽族人不像其他种族，他们对权力没什么眷顾，甚至躲着不想参与部落的事务，宁愿花更多时间在欣赏物品画作上。 倒是贲虹开口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宁长生没想到对方竟然想一起同去，不过想到他身份的不同，宁长生也有几分了然，大概同为虚拟主播，他身上也有其他任务。不过管他的，只要不干扰自己实验，多一个帮手也是不错的。 于是宁长生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可能会有危险，食宿条件可能也很有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 贲虹最后是跟着宁长生一行人走了，其余三个血兽族人则留了下来闲逛，顺便镇场子。 宁长生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叫‘鲁瓦’的部落，他们的位置和深崖部落几乎是对角线，中间隔着集镇，距离不近。光是步行过去，也废了深崖部落的人一个白天的时间，中间还没有休息。当然，这也和他们要避开人群，只能走小路或者绕路有一定关系。 夜色里的诅咒之地，充满了诡秘和森然。四处响起的呜咽总觉得像是某种不想的征兆。这时候没人敢随意出门在外面晃荡，危险系数太高了，丧尸和猛兽，是夜里的伴奏。也就宁长生他们仗着自己人多实力强，才敢这样行走。 因为不好生火暴露自己的位置，宁长生让夜里视力不错的兽人从原地取材，开始在树上架树屋。树屋并不难，只需要无数枝干按房屋建造的法子对接，再用麻绳等物捆绑，互相借力，再加上顶棚就算完成了。毕竟短期的停留，能躲避风雨日晒就满足了。 因为将丧尸视作死去的先辈，这里的人没有屠杀丧尸的习惯，所以即使是荒郊野外，乱林外面也晃荡着零星的丧尸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看这地方好像是随意选的，其实却经过宁长生的多重考虑。首先这片林子位于起伏的山丘之中，植被茂密，视线不易读，空间的通达性也不怎么样，外面的人想进入其中存在一定的屏障，当然也就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再者林子与周围边界的地方有溪流淌过，足以满足短期生活所需。 建树屋可以远离地面，避免夜间猛兽和丧尸的袭击。虽然他们随身都有药物，但安全感还是得靠居所营造。立于高处，才会给人踏实的感受。 休息了一晚，深崖部落的众人陆陆续续起床，卫兵们一部分先去操练，一部分留下准备捕猎采摘食物做早饭，回来后刚好交替。宁长生起的也早，先去外面逛了逛，回来刚好遇到晨夕起床。看了一眼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晨夕，宁长生想到观众对他的评论，突然开口道：“你有看过我的直播吗？” “啊？”晨夕没怎么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道：“看过的，怎么了？” “你知道有观众也在关注你吗？”她问。 “嘿，还有关注我的呀？”晨夕搓了搓脸，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我也有粉丝。啊，还没洗脸，这样会不会脱粉呀？” 看着晨夕马上捂脸的动作，宁长生语气顿了顿，一言难尽地道：“没关系，他们一直也喜欢笑话你。” “笑话我？为什么？”晨夕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走的可是潇洒贵公子人设，很诙谐吗？ 宁长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就走了。 晨夕摸了摸脑袋，好吧，他似乎有些领悟宁长生眼睛里的深意，就是觉得他不思进取呗。但他一个生活类玩家在生存游戏里活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做实验搞发明他还行，领兵打仗一统天下他还真没办法。如今只能是被宁长生带着飞，他也很无奈呀，在不擅长的领域努力了又没多少进步，还不如打一开始就专攻自己优势的方面。 贲虹昨晚半夜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了什么，等他回来的时候宁长生他们正准备开饭。从山林里新摘的食用蘑菇配合着鸟蛋打成的蛋花汤和深崖部落制作的简易面条焖煮，肥瘦相间的熏肉切片，再加上烤稚鸡肉，营养又丰盛。 “回来的正好，我们刚要吃饭。”晨夕见了来人，打招呼说道。 后者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只点头走了过来。 在他路过自己身旁时，宁长生嗅到一股浅淡的血腥味。她当即抬眸，视线扫过贲虹的嘴部，不经意间却看到了对方脖子上喷洒到的零星血滴。血兽族吸血？似乎这个游戏的确是这样设定，但是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喜阳光，习惯在黑暗中游走，又吸食血液，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类型的尸族吗？ 血兽族人拥有智慧，武力强大，还拥有奇怪的足翅进而产生飞翔的能力。假设他们本质上是尸族的一类，飞行其实就是他们展露的术法。只不过血兽族的自主性太强，和传统尸族不太一样，更像是中高阶的尸族群体。 她制作僵尸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想有新的得力助手，听从她的命令行事。或许他们的研究方向可以往血兽族那里偏一偏，指不定能发现什么种族的奥秘。不过当前来看，启动实验室最为紧要，其余的可以后面再说。 “今天你们先去一批人出去捕捉丧尸，另外一部分人搭建实验室。不需要很坚固的砖混结构，木屋就够了，但是要注意安全问题。”宁长生交代道。 她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用再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传话下去，自然有人会做好了交上来。不过宁长生也要把握住发展的大方向，操控全局。 “是。” “悬铃，你带人去打听打听周围部落的情况。”宁长生又转身对着身旁一个身材矮小，却亲和力十足的獐族青年如是说道。 他们能找到现在这个地方自然是早就做好了背景调查，但到底没有亲自去过现场，很多讯息更新得也不够及时，需要再去探看消息。情报部门还在培养中，但宁长生这次出行还是带上了三两只出来实践。 后者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的领主，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鹿族人对其他兽人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至少在诅咒之地并不招人讨厌，打听消息什么的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戒心。就算不与人接触，潜伏窥听也比寻常兽人不容易暴露得多。 这边进行得如火如荼，深崖部落却出了问题。 大概是见到部落的负责人带着人出去了，部落的巫师和那位高种姓贵族也一同离开，受宁长生重视的熊族兽人又受了重伤在养病，觉得深崖部落不堪一击了，原本心还没有定下来的蛇族人动起了歪脑筋。 握着农具在田间锄地的一个蛇族人表情泰然地在工作着，眼神却与不远处的同伴隐晦地在交流。 等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朝同伴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真要行动？” 后者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难道你还想做奴隶，每天挖地刨坑？” “但我们现在体力不像以前……” 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宁长生叫人给他们定期服用了削弱人体力的药物，就算他们最近私底下都没吃，可到底还有余毒存在。况且深崖部落的铁甲兵不是好惹的，他担心他们跑不出去又被人抓住。 同伴嗤笑了一声，“你不会是做战俘做习惯了，忘了自己也是个自由的人了？我们没吃药，只要不和他们对上，逃跑根本不成问题。他们还有一个部落的人要护着，现在他们的领主那些都不在，绝不敢随意离开深崖部落。” “但我们有必要烧掉他们的粮仓吗？冬天没了食物，整个深崖部落恐怕都……” 没等这个蛇族人说完，同伴就打断了他，“你不会在深崖部落待久了也跟秋山他们一样被驯服变傻了吧？好好的兽人不做，非要给别人为奴为婢，脑子有问题？我们不烧粮仓还有机会跑掉吗？就是要在他们救火的时候，趁乱逃走。” 不止如此，想到自己在深崖部落被打压，毛遂自荐却被拒绝的经历，青年脸色若明若暗，只要他能逃出去，绝对不会放过深崖部落。这里的秘密不胜枚举，随便漏出去一个也能让深崖部落腹背受敌。 是的，他压根不为蛇族被俘而仇恨深崖部落，相反，深崖部落的待遇很不错，各种生活设施也比蛇族高大上得多，唯一的苦处就是讲究多劳多得，你的收获和付出一定是成正比的。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见软性子的秋山都被这里的负责人重用了，他也自告奋勇的去求见这里的领主，谁曾想根本连对方的面都见不着，就被管事的女兽人冷嘲热讽回来，说什么他没资格去见领主，领主很忙。 他多骄傲的一个人，被这样拦下来自然气不过，秋山就看着块头大，实际上也没怎么动过手，平时穷酸地采草药卖给周边的兽人，日子过得不算多畅快。而以前在蛇族里他们才是养活族人的主力军，现在地位却掉过来了，他很愤懑不平。如果没有这个对比可能都好些，现在秋山越过越高，自己却依旧愁苦，他怎么能忍。 “行吧，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原本犹豫的那人最终下了决心，不跑，他这个知道内情的势必会被牵连，深崖部落对他们这些奴隶惩罚很重，他不想留在这儿了。 见同伴同意加入进来，蛇族青年放下了心来，按了按对方的肩膀，道：“今晚就行动，早走安全，谁也不知道那个领主什么时候会回来。” “好。” 就这样，蛇族人悄悄召集了三十八个同伙，打算晚上‘越狱’。 或许是因为人多，他们以往强盗的心思又滋生了出来，就这么走多没面子，而且出去了也没吃的喝的，不如走之前打劫深崖部落一把。凭什么他们穿得好睡得暖，自己这些蛇族人却要辛苦劳作，不用给报酬的吗？ 如果宁长生知道了他们的想法恐怕只会摇头，明明都知道深崖部落不简单，有机会不赶紧跑掉，还意图劫掠一些东西带走，他们当深崖部落没人了吗？ 所以当蛇族人反叛的号角响起的时候，深崖部落的卫兵就已经紧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作死地闯进工坊的仓库，又举起火把打算烧掉深崖部落的粮食，这时候他们才走了出来，当场将人人赃并获。 “你们！” 看着铁甲兵身旁的几个蛇族，他瞬间明白是有人得知他们的行动，和深崖部落通风报信了，很是气闷。 “为什么出卖自己的同族，你们愧为蛇族人。”他气地朝族人吼道。 秋山却从人群里走出来，声音平静无波地道：“就是为了族人好我们才会阻止你出去送死。” 那人‘呲’地冷笑了一声，道：“你这个狗腿子当然这么说了，就怕大家犯错影响你的好‘工作’。放心，我们绝不连累你。” 深深地凝视了对方一眼，秋山直接道：“跟你离开大家没有了住所，又没有食物，绝不能安然度过整个寒季，所以你们必然会去投奔别人。可是谁会愿意接收你们一群好逸恶劳又背着数条人命的强盗呢？又不是自己的同族，可以等寒季一过再把你们捡回去，毕竟是青壮年。你们想到的办法就是售卖深崖部落的秘密求得别人的收留，可是——”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你又觉得诅咒之地上，有多少势力能敌得过深崖部落？说着为族人好，你可知道你们这么一走，剩下的蛇族人会面临什么吗？” “你们这些叛徒如何关我们什么事？” 对方依旧执迷不悟，也听不出自己话语里的暗示，秋山见了只能在心底不住叹气。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原本被擒住的蛇族人全都扭动起来，看似反抗，实际上却是…… 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秋山脸色当即骤变，“你们住手！” 蛇族擅毒，因为他们自身就能产毒，又对毒理有着研究，所以就算他们被困住，只要有心思，再次炼制毒药也不难。像这次造反的蛇族人里，剧毒蛇类又很多，他们的毒药要是伤到了深崖部落的兽人，巫师又不在，恐怕很难把人救活过来。 秋山没想到这群同族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和族人留，深崖部落的人要真死在蛇毒上，他们以后在深崖部落就再也没办法直起腰行走了，他谋划很久的跨越阶层之路也会就此中断。 新鲜的蛇毒是液体状的，从蛇族人脖子上多出的毒腺里分泌而出，用容器收集下来可直接使用。又或者直接啃咬敌人，毒液会顺着他们的牙齿传导到敌人身上，原始，却极其有力。 他已经看到有蛇族人咬住了深崖部落的铁甲兵，当即扑了上去。 “有蛇毒，注意别被咬了。”他高吼了一句。 听到他的提示，深崖部落的兽人动作都微微一顿，改进攻为防守。也就是趁着现在，蛇族人抓住时机赶紧往外走。也不想着报复深崖部落了，能跑掉就赶紧跑掉。 局势太乱，深崖部落的兽人正要追过去，就见那群蛇族人僵着身子倒退了回来。一看，原来前面站着三个高大的身影。是血兽族人，领主的朋友。这下，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血兽族不像深崖部落还给蛇族人说话的机会，见到奴隶作乱，他们直接扔出绳索，三人配合无间，眨眼的功夫就把作乱的蛇族人都绑了起来。反抗？不存在的，一拳下去骨头就肉眼可见地扁了下去，痛得蛇族在地上打滚。 “再吵，把你们脖子拧下来！”库勒冷声道。 他本来就不喜欢蛇族人，也不喜欢吵吵闹闹，对待这群人自然不会好脾气。再说凭他血兽族人的身份，对付这群战俘已经屈尊降贵了，实在没什么耐心。他也没想到有自己坐镇蛇族人胆子还敢这么大，竟然想逃跑，什么时候他们血兽族人的威名这么不顶用了？他都在想以后他们要不要偶尔出去晃荡一圈，让诅咒之地上的兽人记住他们的厉害。 一百三十七章 其实也不能怪这群蛇族人胆子肥，他们每天在田地里劳作，不然就是去搬砖扛货，工作结束直接回去躺尸了，哪儿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人？宁长生等人不在，库勒他们白天也不怎么出现，除了少部分深崖部落的人，其实知道血兽族人存在的并不多，结果蛇族刚好就撞枪口上了。 库勒很很生气，自己可是拍着胸口跟宁长生承诺有他在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结果没几天蛇族人就发生动乱想逃跑，甚至意图焚烧深崖部落的仓库。要知道他们的仓库除了粮食，还有制作好了的需要按期交付给各个顾客的货品，其中血兽族的东西就占大半，真要让这群造反者得手了，血兽族人都过不好这个寒季了。 想到这里，库勒一脚踢向为首的蛇族兽人。即使早有防备，那人还是被踢得老远，身子不禁都飞了起来，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这会儿再也没有刚才的硬气和放肆了，不断吐着血，气息奄奄。 库勒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你想去投奔谁？和谁联系好了？” 后者一看到库勒便缩起了身子，眼神里全是惊恐，以前只听闻过血兽族人的厉害，但从未真正见识过他们的力量，蛇族人傲慢久了多少对传闻中的讯息不那么信任。结果不曾想血兽族人真正动起手来这么凶狠，轻轻一脚下来，他就被踢得飞上了天，如今肚子绞痛成一片，感觉骨头怕都断了，疼得他冷汗直淌。 怕沉默会引来对方的不喜，这个蛇族人硬是止住了咳嗽，道：“咳～没，没谁，我们就想找个能收留我们的地方。” “对，都怪我们想差了。”旁边因为叛乱被捆成一团的蛇族人生怕被库勒也来上一脚，赶紧解释道，“我们就想去集镇碰碰运气。” “我们让你说话了吗？”瓦耶冷着脸看向身旁的蛇族人，如是说道。 一旦认真起来，这几个血兽族人表现得远没有之前那么跳脱，看上去颇为严肃唬人。 他的话让那名蛇族人瞬间脸色都白了，赶紧缩回身子，嘴唇嚅动了几下，不敢开口辩解。 倒是旁边的库勒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你们想碰什么运气？” 那名蛇族人怕自己说迟了也面临先前那个同族的命运，立马回答道：“之前听说集镇被人攻打死了很多人，我们想着他们肯定需要助手，就想过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机会。” 库勒冷笑了一声，“就你们这些声名狼藉的人，集镇凭什么要？他们又不是垃圾回收站。你们以为像深崖部落这么和善的地方到处都有？” 连他都觉得这群蛇族人太过贪心了。虽然蛇族人名义上是战俘，深崖部落的人却根本不曾虐待过他们。比起真正的奴隶，蛇族人日常的工作轻松很多，虽然也累，可是吃得好睡得暖，没有精神上的压迫。他们不想着早点融入环境，争取换来深崖部落真正公民的机会，还一味地想逃离这里，真是脑子有病。难道他们就以为去其他部落就能比深崖部落好库勒可不觉得诅咒之地上有多少比深崖部落还好的地方。 蛇族人没有说话，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其实他们哪儿是想投奔人啊，好逸恶劳这么多年都养成习惯了，一时间纠正不过来的。不过是想着结队在外面当路霸山霸，抢劫来往行人以果腹而已。当然有人愿意接收他们就最好了，他们也不介意出卖一些深崖部落的情报，不过这话他们不敢说出来。 宁长生预想过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惊讶蛇族人的背叛，她打从一开始就限制蛇族人接触太多深崖部落的重要领域，能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打多都是的允许透露出去的，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慌张。库勒也算了解宁长生，猜到蛇族人所知甚少，表情稍稍转霁。 “呵，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制造乱子，我看你们奴隶的身份没得跑了。” 不说几百年前，就算是现在的王城，阶级分层也很严重。平民甚至都不会与奴隶通婚，奴隶只能从事最低贱、肮脏的工作，没有资格学习文化，感受美，还永远没有机会实现阶级跨越。深崖部落对待蛇族人都算不错了，结果这群人毫无战俘的自觉，放血兽族里面，这群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要不是这些人不是他的奴隶，库勒都想直接了结他们，还费什么话。人死了，所有的隐患也就消除了。 “可我们本来就不是奴隶呀。”一个蛇族人委屈地说道。 他本来无意逃跑，在深崖部落吃的好穿的暖，还不是被人用阶级观念说服。他们蛇族是诅咒之地实实在在的土着，打从老一辈起就没做过奴隶，再穷再苦也是普通的平民，一想到自己的后代要跟着自己低人一头就不甘心。 他以前见过游商队里的奴隶，衣不蔽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走起路都晃晃悠悠的，还得为自己主人推车，连木车都没资格上去，脚踩在尖锐的石头上每个脚印都是带血的，稍稍歇一会儿主人的鞭子就下来了。惨吗？如果不是他，他倒没感觉，可换做是他，一想到这样他的天都塌了。所以有人串掇后，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库勒觉得这群蛇族人又蠢又毒，“怎么，允许你们打家劫舍，抢劫过路的商贩，就不准有人反抗？要不是你们不长眼睛去抢深崖部落，他们会找上你们？” “我们不是没抢到吗……” 这话让旁边的深崖部落的兽人都听不下去了，“作案未遂也是作案。弱肉强食，不是你们蛇族人信奉的真理吗？” 秋山听了不禁皱眉，但深崖部落的兽人说的话他们还真不能反驳，因为蛇族人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如果不是深崖部落有这个实力，就算他们当初被抢了也只能认命。 “行了，别跟他们说废话了，找地方关起来，等你们领主回来了再想办法。” 库勒摸出工坊的兽人特意给他绣的棉质手绢，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不耐烦地道，“不用好饭好菜伺候，这群人不值得。” 要他说深崖部落的人还是太软和了，还给人新房子住，吃饱喝暖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真要苦着累着哪儿有心思想其他。 宁长生这位做主的人不在，其他几位留下来的老族长自然便听血兽族人的话，对他马首是瞻。 交代了下去，兽人们一窝蜂地来，又飞速将人拖着带走。 见大家要散场了，秋山犹豫了一下还是上来道：“我想为他们道歉。” “道歉？”库勒看了他一眼，“你和他们不是一堆的，道什么歉。” “但我们都是蛇族……” 还没等秋山说完，库勒就打断了他，“你是深崖部落还在考察的人，他们是叛走的奴隶，没有比较性。这天底下蛇族人多的是，你难道要为每一个蛇族犯下的错道歉？” 深深地看了一眼秋山，库勒道：“所以安安本本做事是你们唯一的选择。深崖部落是多元融合的大部落，不会因为种族的不同而歧视别人。真心融入这里，这会是诅咒之地的极乐之国。” 即使施行了严苛的律法，但深崖部落依旧是仁政管理，如果他不是血兽族人，都想加入这里了。因为这里环境轻松，给人无限的创作激情，还极有安全保障。 秋山垂下眼脸，嗡嗡地应了一声，“我们知道的。” 这话他说的很沉重，因为点头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了今天这群叛变的人，但他们没立场让深崖部落放了这群人。他们的存在，也会让留下的这群蛇族人失去自己的立场。多方面考虑之下，他只能做下如此抉择。因为他现在是蛇族的族长，即使是代理的，可他也得为集体考虑。 次日宁长生收到了瓦耶传递过来的消息，由于路途遥远，深崖部落现在又没驯养出飞鸽，紧急的信息只能麻烦会飞翔的血兽族人了。刚好瓦耶也挺好奇宁长生在做什么，于是自告奋勇地过来送信。 得知了部分蛇族人趁她离开就准备造反逃走，宁长生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对待逃跑的奴隶，兽人世界有兽人世界的规则，宁长生不打算干涉，虽然可能意味着这三十几条生命会就此流逝。可他们给了蛇族人无数次机会，再留有余地就很难走下去了。 瓦耶也不意外宁长生的回应，在周围晃了一圈好奇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先建实验室，抓丧尸过来慢慢尝试改造。”宁长生也没遮掩，直接回复道。 瓦耶挑了挑眉，“怎么改造呀？” “丧尸喜欢食人血肉，抑制不住对食物的谷欠望，但我想试着让他们吞食同类的晶核，一部分食用净化后的晶核，观察后续。” “有什么区别吗？”瓦耶问。 “区别很大，丧尸脑中的晶核其实积聚了多重的尸毒，我猜测扰乱他们行为和感知的正是里面的物质。净化后的晶核或许可以让丧尸恢复正常。不过这是基于推测来的，具体的数据还需要实验结果。” “啊，意思是说如果能让丧尸脑子里的晶核变得纯净，他们就有可能恢复意识？”瓦耶惊诧地问道。 宁长生却摇头，“我不敢保障，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只有尝试才能不断得出结果。” “那你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停留很久了？” “应该是，不过我们会陆陆续续换人过来。”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毕竟还有大本营存在，这里最多就是一个实验基地。 “集镇那些不着急吗？”瓦耶觉得宁长生也不是个当甩手掌柜的人，就很好奇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集镇短时间内不会有大动作，前段时间我们才重创两股动乱势力，暂时不会有意外。而且寒季到了，兽人们也不会有大动作。” 再者这种季节也不适合深崖部落做出大行为，因为生产和兵力也跟不上。真要不顾情况进攻，吞并土地那就是冒进行为了。 瓦耶一听点了点头，“血兽族那边的兽人你们急着召回来吗？” 血兽族那里还留了不少深崖部落的工匠和设计师，为血兽族人改造房屋，如果深崖部落需要人口，叫他们回来也不是不行，最多血兽族人委屈巴巴舍不得罢了，毕竟大家都想住上亮堂美丽的屋子。 “不用，我们还没有到人手紧张的地步。”既然都让他们过去了，宁长生也早就做好打算，并没指望着他们能短期就回来。与血兽族人交好，只需要付出一定的人力，这笔生意很划算。至少唯一可能成为深崖部落强敌的人选择友好相处，集镇的贵族又不足为据，其他几股势力只要不联手合作，影响也不大，就算联手一起进攻深崖部落，就目前看来，炸药的威力依旧可以阻挡一切。摆在宁长生面前的敌人就只剩丧尸了，而现在他们做的正是要解决丧尸这个隐患。 “那就好，不然大家都要哭了。”瓦耶笑着道，深崖部落的人在血兽族里可不是一般的受欢迎，虽然战斗力可怕，但血兽族人的爱好很平和高雅，就喜欢美丽的事物，而现在美丽事物的创造者是深崖部落的兽人，他们恨不得供着捧着，欺负虐待根本不可能的。 贲虹不知道又去了哪里，至少瓦耶来的时候对方也不见身影，想了想，宁长生问道：“贲虹以前在你们血兽族里一般喜欢做什么？” “他啊，他挺闷的，没来找我们的时候就一个人宅在屋子里，不然就是去林子乱逛。”瓦耶一定也不意外在这里没看到贲虹。 “那他有什么爱好或者擅长吗？”宁长生在旁敲侧击打听消息，“你知道的，贲虹好心过来帮忙，我们总得尽量为他提供一些好的生活条件，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 “哦，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瓦耶捏了捏下巴，想了片刻才道：“他好像挺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树枝木头啥的，我以前有看到他捡那些东西回家。” “树枝？什么样的树枝？颜色，形状那些有讲究吗？”宁长生问道。 “没吧。” 宁长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来贲虹经常不在对宁长生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对方疑似虚拟主播，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竞争关系还是其他什么。但是久了她发现对方跟着自己过来似乎并没有打探她秘密的意思，留在他们驻地的时间少之又少，倒像是盯梢，看着宁长生没做什么也就放心得四处游走起来，这让宁长生很是奇怪。 要怀疑他意图阻止自己改造丧尸呢，人家又真的没有搞小动作，但贲虹守着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瓦耶大概知道同伴的尿性，根本不等对方回来就走了。果然，也是等到天快黑了，贲虹才慢慢从树丛里钻出来。宁长生特意看了看对方的神态表情，不见丝毫疲惫，衣服也整整齐齐，连发丝都是出去时的模样。 宁长生垂下眼眸波光一动，复又抬头看向贲虹，道：“森林里有什么好宝贝，让你这么留恋不舍？” 没想到宁长生会这么直接问出来，贲虹一愣，随后才道：“没什么，我喜欢观察生物，就四处看看。” “观察生物？看看生物多样性，研究它们的演变？” 只听说过血兽族人热爱美学，这么注重理性和科学的倒是少见，也不知道是贲虹本身的想法，还是他身体里那个灵魂的想法。 贲虹却是摇头，“世界上每一个生命体都在自然里繁衍生息，它们的行为对大自然有一定的干涉，有时候这种干涉波及过多就会造成惨烈的后果。我想观察一下我们的行为会对环境有什么影响。” 闻言，宁长生表情古怪地眨了眨眼睛，有点莫名，“所以你觉得我们摧毁了自然？” “也不是，只是兽人作为智慧生物，有时候过于骄傲自大，一味想征服自然，为什么不停止自己的吞噬行为让自然喘口气呢？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贲虹这话是看着宁长生说的，他的意思很明显，觉得深崖部落的脚步太大了，长期下去会对自然生态产生不利影响，他想阻止他们。 站在旁边偷听的晨夕听到这话忍不住跳出来，道：“嘿，大兄弟，你可真是原始社会版的‘环保主义者’啊。我们的生产活动都是在环境允许的情况下进行的，又不是大范围毁灭性破坏，哪有什么征服自然的想法？” 的确，深崖部落烧砖冶铁对自然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破坏，但那也是在可控的范围内，自然生态平衡也没那么容易被打破，就算受伤也有一定的修复作用，况且以深崖部落现在的生产力，也做不出多伤害环境的事。科技持续不断发展，人口再不断增长，这样几百年后才会出现贲虹担心的顾虑，就现在来说，他的指责是根本不存在的。 有了砖和水泥，兽人才可以克服其他不利的自然地理条件，建设安全舒适的房屋。有了铁，才能促进生产让兽人不至于饿肚子，同时保护自己。的确自然很重要，但上天赋予兽人智慧就是要让他们对自然加以利用，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前进。兽人利用自然生存是本能，尤其诅咒之地的兽人的生存条件还远远没有达到生活平安喜乐的地步。饥寒交迫，能否睁眼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奢望的前提下，谁会关注什么自然保护的问题。 晨夕私以为贲虹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把自己当成哲学家了，可诅咒之地目前不需要哲学家，他们还不富足，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 “你能有反思是件好事儿，但是，我们首先得活下去，才有然后。” 晨夕走过去想要拍拍贲虹肩膀，不过对上对方沉如深潭的眼眸，他脸色顿时僵了，讪笑地拿下了自己无处安放的爪子。 宁长生也点头道：“我们不是一味冒进，但你太强调兽人的影响了，就算没有我们，丧尸、野兽、其他种族也会对自然产生干预，只是或重或轻的影响罢了。凭什么它们对自然的干扰就可以被忽视，兽人的行为就必须被制止？” “因为我们才是智慧生灵。”贲虹抿着嘴说道。 宁长生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造物主不存在，你却想捏造一个出来。”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倒是晨夕一脸懵懂，“什么意思？” 宁长生看了过来，道：“没什么，先吃饭吧。” 晚饭一如既往地丰盛，虽然野外条件有限，但深崖部落的兽人还是竭尽所能想让宁长生过得更舒适。 特意背过来的毛料棉被被铺在位置最高，视野最开阔的树屋里，用于取暖保温的精致铁炉也放置在其中，被厨娘嘱托带上的腊肉蔬菜干顿顿必备，还有她专用的餐具也被带了过来。深崖部落的兽人打从心底敬佩崇拜宁长生，别看平时好像最多就恭恭敬敬碰面打个招呼，出门了才知道宁长生有多受爱戴。乌蛮待遇次之，晨夕也好于寻常兽人，阶层差异就这么不自觉地形成了。 注意到这种现象，贲虹皱了皱眉，却保持安静没有说话。 夜里，贲虹又再次不见了踪影。留意到他的离开，宁长生掀开了木窗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纤细速度又极快，踩在半夜才降下雪霜上，甚至听不到半点声响。一个跃起就是数米开外，偶尔跳过枝头，从树影上滑落，夜色也丝毫没有阻挡她的脚步。 贲虹大概心底有其他事情，倒没留意到自己身后还缀了个人。 只是到了一片圆形的空地时，宁长生才发现贲虹突然不见了。 明明先前那人还在数米开外，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人就消失了。好像突然在人间蒸发，诡秘又离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这里的动静，宁长生才从乱林里走了出来。 这地方很平坦，还是肉眼可见的极其规则的圆形，外围是一圈整整齐齐的林木。因为此时积雪还不厚，可以明显看到地面上一层层卵石摆放在圆形空地上，颇有仪式感。 宁长生不由得皱紧眉头，原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小世界，种族虽奇奇怪怪，但能力还算寻常，可现在看来这里还有神秘力量的存在，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情况越复杂，意味着通关的难度越高，这样的情况下获得高积分不容易。 只是还没等宁长生有所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擦动枝叶的细微声响，她立马扭头，“谁？！” 听到宁长生的声音，那东西似乎不敢动作，又躲了起来。 可宁长生是谁？感知能力近乎神灵，记忆力还不差，分分钟循着刚才声响的制造地走去，然后她一把掀开灌木丛。 落入她眼帘的是个还没有半人高的稚童，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他有着一头卷曲的红头发，一双圆滚滚的碧绿眼眸十分通透，这模样让宁长生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个世界遇到的魏九。只是想到她最后的结局，宁长生抿了抿嘴，直接问道：“你是谁？” 来人明显被吓到了，瞪大着双眼，下意识就像往树叶后躲去。 见他转身就跑，宁长生自然也追了上去。 不过大概是过于慌乱，小孩儿跑得绊手绊脚的，不一会儿就摔一跤，还好摔了也不哭，赶紧爬起身又跑，而且越跑越往枝叶横生的地方钻，挂得满身伤痕。 看得宁长生有些负罪感了。 “你等等，我不想伤害你，就想问你一下，你别跑了。”宁长生喊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儿脚下一空，眼见马上就要掉进一个低洼地，那里面堆满了尖锐的碎石，下去不死也伤。宁长生见了干脆扑了过去，在小孩儿还没有跌下去之前提着他脖子后面的衣领才把他抓回来。 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躲过了掉入乱石堆的危险，又被宁长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小孩儿先是一愣，很快就大嘴一张，小声地哭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小又细，好像没吃饱一样，柔柔弱弱的，丝毫不想兽人小孩中气十足，宁长生掏出之前放在身上的手绢递了过去。 “给你，自己擦擦。” 她还没那种大无畏精神，见着弱小就心生怜悯，大晚上的谁知道这小孩儿会不会对她产生威胁，刚才的举动也只是事发突然善心发作而已。 那小孩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手绢，下意识捏了捏，感觉手感有些舒服，又低下头好奇地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瞧发现手绢上还有花纹，他惊讶地翻了翻，止住了哭，嘴巴嚅动了几下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宁长生也不给他沉默是金的机会，“你怎么在这里？” 或许意识到宁长生没有恶意，小孩微微放松了一些，小声答道：“这是我家。” “你家？”宁长生看了看周围荒无人烟的环境，挑眉道：“住树上？地下？” “才没有。”小孩小声地反驳了一句，眼神却怯懦地瞥了眼宁长生，又飞速低垂。 “那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外面？不怕遇到野兽吗？” 小孩摇头，“不怕，它们不会伤害我。我就是，出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宁长生又问。 “好奇。” 具体好奇什么，他却怎么也不肯说。面对这种像蚌壳一样紧咬牙不说话的小孩，宁长生还做不出恐吓对方的事，正纠结怎么询问，下一秒宁长生的视线却凝住了。 她注意到小孩的伤口有血液流出来，不多，但颜色是很诡异的蓝，月光下不怎么明显，但她还是看出来了。 兽人的血液都是红色的，即使是奇特的血兽族人，血管里也流淌着鲜红的液体，可是眼前的小孩却很明显是蓝血。再看看他身上的衣物，不是常见的兽皮，而是一种类似亚麻藤麻的材料编织而成的，绝对不保暖，可是小孩虽然面无血色，却也没被冻着，想来是习惯了这样的穿着。这是什么族人？ 宁长生也问了，可是小孩就是不回答，宁长生只得冷笑道，“再不说就把手绢还我。” 小孩的动作虽然克制，可是宁长生还是看得出对方很喜欢他手上的棉质手帕，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只好抓住机会，激一激对方了。 果然，听到宁长生这么一说，小孩下意识就捏紧手上的东西，但犹豫了片刻，又伸出手想把它还给宁长生。 宁长生拦住了他，说道：“我只是想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你能回答就告诉我，不能回答就摇头，等我问完了这东西就送给你了。放心，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虽然这举止很想拐卖小孩的坏人，但宁长生也别无他法了。 小孩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说。” “你叫什么？”宁长生直接问道。 这问题简单，小孩回答道：“莱西。” “那你是什么族人？为什么在这里？” 小孩咬了咬下嘴唇，摇头。 “好吧，那你怎么半夜出现在这里？看到我又为什么跑？我长得很可怕？” 小孩听到宁长生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可怕，我，我就是有些意外，很久没看到外面的人了。” “哦，你们在这里建立了部落啊。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很少，不冷吗？还是因为没有和外面接触没办法买到保暖的衣服？我们部落生产棉花，像你手上的手绢就是棉花制成的棉布做的，柔软贴身又保暖，要不要找我们部落交换点物资？” 宁长生假作是寻常兽人，积极地推销自己部落的好东西。 小孩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的确比他们部落的好看很多，瞧着也很舒服，但是他还是摇头：“我们部落不和外面的人接触的，你一会儿早点离开吧，不要再来这里了，有人看到你，你会有危险的。” 听到他善意的提醒，宁长生有了一定的推测，于是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就是晚上馋了想找点东西吃，结果没想到迷路了。好不容易看到个人，你还见了我就一直狂奔。” 小孩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以为是坏人。你饿了的话可以去树上摘点翠绿色的星型小果子，很甜，是我们的特产。不过摘完你赶紧走吧，我怕你被我们族人发现，到时候你就走不掉了。” 小孩始终没说自己究竟为什么半夜出现在外面，知道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宁长生只好爬上树摘果子，完善自己随口找的借口，而小孩一直在树下看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树上的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呈六角星状，绿中泛蓝，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粉末状物质，用手一捏明显感觉到有股柔软的弹性。宁长生把它凑到鼻尖嗅了嗅立马闻到一股甜香，隐约像栀子花，然而隔远了又什么都没有了。她想了想，手上一个用力便搓开了果子，看见里面橘黄色的果肉。小口地尝了一下，酸中带甜，很是解腻开胃。 宁长生没见过这种果子，多少感觉有些稀奇。这东西下肚了倒没什么其他的作用，但口腹之欲还是能满足一下。于是她倒真心实意开始摘起果子。 树下站着的莱西目光一直紧紧追着宁长生，看到她真的陷入了采摘中，没有留意外面的世界，眼睛闪了闪，握在掌心里的金色小箭举起又放下，最后被他收入了袖中。 片刻后，宁长生从树上跳了下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没注意落脚点，脚步蹒跚了一下，手上的果子掉了些出来。 她眨了眨眼，“啊，果子掉了。” 说完，宁长生就弯下了身子，一手抱着果子，一手扶在树身缓缓地拾取散落在地面的果子。趁莱西没注意，她把地上的种子、落叶和泥土也一并抓起来放进了小兜里。这个地方有着明显的不对劲，宁长生如果不是跟着贲虹，可能根本就进不来，也发现不了这里。 视觉会欺骗人的认知，但生物的栖居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改变。这里的土壤，独特的植物景观层次，绝对区别于其他。或者这些自然的密码可以帮助宁长生下次再找过来。 莱西似乎在担心什么，看了看周围，开口催促道：“你赶紧走吧，一会儿有人来了就走不掉了。” 宁长生抬眸道：“谁会来呀？我只是无意间闯进了这里，并没有做什么，应该不会惹恼这里的主人。” 见宁长生根本没有半点赶时间的意识，莱西变得有些焦躁，“快快快，快离开。”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便从远处传来，宁长生听到了，但没提醒小孩，不过也做好了随时攻防的准备。 等来人的身影由远及近，莱西终于注意到了，他瞬间变了脸色。看了看不远处的坑洞，他推着让宁长生躲进去，自己则换到了看不见宁长生的视线夹角处，做好爬树的姿势。 “谁在哪里？！” 一道男声在静谧的黑夜突然响起，极细，隐隐透着凉气，好像有条蛇在你耳边盘旋，吐出信子触摸你，引起人的极端不适。 不过数秒的时间，他便从远处奔了过来，一手举着弓箭看样子随时准备进攻。看到莱西，他皱紧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灌木丛生，加上宁长生骨架瘦小，才堪堪被枝叶遮挡住身影，没被来人发现。 莱西咽了口口水，怯生生地回答道：“我想吃果子。” “大半夜吃果子？” 来人眼带疑色地扫视了小孩一眼，又看了看脚下的雪地，依稀只有小孩的脚印，这才放下戒备，一脸不耐烦地道：“没事儿别出门，你父亲才被不知名的人杀死，你就不怕别人找你斩草除根吗？赶紧回去。多亏我及时收手，” 莱西听到这话沉默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来人道：“好的。” 等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良久，宁长生才从坑洞里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雪地，幸亏她之前忙着追小孩施展了轻身之术，虽然也触及了地面，却不至于留下完整的痕迹，加上夜色正浓，来人没能查看清楚，她才没暴露出来。 不过显然这个神秘的部落最近也不大太平，小孩的父亲被人杀害，难怪他半夜跑出来，也不知道小孩究竟有什么目的。单从对方替自己遮掩上看，至少他心地不坏，不然她被来人撞见了恐怕不太好收场。她刚才留意到来人身上叮叮当当的铁饰，这个时代的饰品除了美观，更多强调了宗／教／信仰的意义，加上先前的圆形空地，无不在显示这个族群的特殊。 宁长生在周围小心地转了一圈，记住了场地的印象，这才飞身离开。 一大早，宁长生就来到晨夕的树屋，把他从床上抓了起来。 玩家只要服用了药剂消除身体的疲惫感，就可以不用休眠，但晨夕不想把药浪费在这上面，所以日常作息还是和兽人一般。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尤其是冬日更好安眠，晨夕躲在被窝里睡的正酣，一下冷空气袭来，抬头发现被子被人掀开，他正想发火看看谁这么讨人厌，结果就撞进了宁长生深邃的眼眸。 “呃…有什么事儿吗？”晨夕抓着软被，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他还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很是不习惯，不过宁长生是大佬，他半点遐思都不敢有，只担心自己仪容仪表有碍观瞻。于是趁宁长生没注意，晨夕悄悄伸手摸了摸嘴角，嗯，没有口水印，完美，而后揉揉眼睛，又飞快地压了压头发，再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抬头看向宁长生。 宁长生：…… “我想问问，这里有蓝血人吗？”她问。 “蓝血人？”晨夕莫名，“贵族？” “不是，是血液呈现蓝色，其他形貌特征和高种姓一样，我在林子里发现了他们。不过他们似乎有自己的文明和信仰，并不喜欢和外人接触。” 宁长生即使拥有了主播系统，也不过是查询自己积分和观众留言罢了，但晨夕就不一样了，他是玩家，才有资格了解到游戏内部的信息，只是看他样子似乎也所知甚少。 “那我不太清楚了，或许是游戏的隐藏种族，也可能是后期加入的，我之前在官方给的攻略里没看到过。”果然，晨夕如是回答道。 思忖了片刻，宁长生拿出了放在随身收纳袋里的果实和枝叶，递给了晨夕。 “这是我在那里采集的植物标本，你看看你认不认识。” 晨夕原本还一脸淡定，但东西到了手上，他一下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 看到晨夕非同寻常的反应，宁长生挑了挑眉，“什么？” “极乐果啊！” 晨夕有些激动，不过还是稳住心神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它的枝叶，这下终于确认，手上的东西就是传闻中的圣果。 他解释道：“传说天地初生时圣人留下了八样宝物，得之可立地成神，因为圣人诞生于西天，所以又被称为西天八宝。极乐果是其中之一，常食可获得平安喜乐。” 宁长生闻言皱了皱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西天极乐世界她知道，也的确有西天八宝，不过那是先天生灵被佛法度化后形成的八大护法神，跟吃的毫无关系，你敢吃阿修罗他们试试，不把你撕了？也不知道这个游戏究竟怎么设定的，她恐怕不能按常识去判断了。 “效果真有这么神奇？”宁长生问道。 晨夕咧了咧嘴，却是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游戏既然这么设定，肯定有效力的。” 宁长生想到自己食用这极乐果后毫无影响，便道：“那你试试。” 晨夕当然却之不恭了，拿起一颗果子就往嘴里塞。废话，有好东西不吃放着浪费多不好啊，这游戏也就对宁长生这种npc不设限制了，真要换做是他，分分钟守护神兽出场，毫无准备去摘不死也残。 果子一下口，晨夕就被里面的甘甜清香震撼到了，这味道真的很特别，也就在游戏里能体验到这种独特的味觉享受了。然而到了肚子里，他一下感觉丹田有一股热气窜了上来，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原本劳作后留下的酸涩以及疲惫都飞速消散开去。 “不愧是圣果！” 他惊叹了一声，不过指甲盖大小的果子就能驱除疲劳，说是仙丹也不为过，食之自然能平安喜乐了。再一看生命值，原本百分之八十几的数值现在已经满了。 “这东西拿出去卖，肯定能赚大发！”晨夕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地道。 然而宁长生不得不给他泼盆冷水，“他们应该设置了空间限制，我也不确定下次能不能找到，而且他们有巡逻人员。” 私人产业怎么会让外人想摘就摘的。 不过在里面她倒没感受到什么威胁，宁长生猜想可能是因为她是npc，并非玩家的原因。这个世界对她并不排斥，所以没有遇到危险。 “那你怎么找到那地方的？”晨夕提问。 宁长生扬眉，“怎么，你还想来个误打误撞？” “这倒没有。”晨夕讪笑，“不过如果利益很大，冒险也不是不可行。” “利益？你想做什么？”宁长生挑了挑指尖，如是问道。 “这东西堪称软黄金，可以卖给其他玩家，兑换好东西。” “别想了，这东西估计保存不了多久，等你找到合适的买家，它的营养价值也丢失了，留着你自己吃吧。” 反正她吃了也没效果，干脆就把果子大部分都留给了晨夕，后者受宠若惊，还没等道谢，就见宁长生几步走了出去，不见了踪迹。晨夕心道她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一想到自己拥有这么多好东西，他就笑开了花。 倒是宁长生回到了自己房间，拿出另一个袋子里存放的土壤和植物根叶，陷入沉思。 那奇异的蓝血人种族明显不属于这片土地，还带着诡秘的藏身之法，不见外人，一看就很有问题。而贲虹是消失在他们的领地，至少他是认识这个种族的。不过她记得小孩和那名守卫交谈间提到小孩的父亲被不知名的外人杀害，似乎有些凑巧了，他们来到这里驻扎下来后贲虹就长期不见踪影，会不会和他关联？ 不过就算问贲虹，对方也一定不会承认，如果他也是虚拟主播，那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宁长生越看越不明白了。 早餐时间，贲虹再度出现在深崖部落众人眼前，宁长生装作无意地扫过他的身体，见对方没有任何损伤，她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悟的表情。 “贲虹。”宁长生叫住了饭后准备回到树屋休息的贲虹。 后者疑惑地望了过来，就听宁长生道：“你跟着我们吃饭，饮食方面还习惯吗？” “还行。”贲虹点头。 “需要让鹿族送来血莲吗？”鹿族现在已经归入深崖部落，以前为血兽族孕养血莲的传统在宁长生和血兽族双方无言的默认中停止了，毕竟孕养血莲伤害鹿族人的身体。不过宁长生也在寻找血莲的替代物，偶尔还是会让人送些血莲过去。 贲虹却一反常态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很快掩了下去，拒绝道：“不用了，我不喜欢。” 宁长生点了点头，“那没事儿了，你去休息吧。” 血兽族人对血莲的喜爱宁长生从库勒等人身上见到过，那是从基因里传递下来的欢喜，然而贲虹作为血兽族人却对血腥充满反感与排斥，之前还谴责深崖部落干预自然，加上他身上让宁长生感觉到的熟悉。她渐渐好像知道了些答案。 神灵又不会对血产生厌恶，毕竟过去人族给他们的供奉里很多都是生祭，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再不乐意最多无视。 宁长生曾去西方游历，倒是知道他们有一种生灵从灵魂深处排斥血肉，又恰好喜欢森林，只是能让她产生熟悉感的还真没有。就算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十年，对神灵之体寿与天齐的她而言，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她怎么会记得清楚。到现在她甚至都忘了那个种族叫什么名字了，只隐约记得它们形体娇小，热爱歌唱和舞蹈，与自然亲密无间。 或许，她还得再去一趟昨晚那个地方寻找答案。 去丧尸实验基地看了一眼，圈养的丧尸被捆绑在巨木之上，动弹不得，只不住长着嘴巴低哑地吼叫，犹如搁浅的大鱼充满无可奈何。但一看他们的眼睛，依旧没有丝毫感情，只充斥着被食物引诱的热切。 宁长生询问了这里的负责人，得知丧尸改造实验没什么进度，她也丝毫没有急躁，有些事就得慢慢等。 第一百四十章 宁长生踩着轻快的步子穿行在林间，乍一看闲云野鹤般轻松，实则步履匆匆，身影忽闪一下就出现在数米之外。人的视线能明确发现物体的最远距离是1200米到2000米，虽然不是最佳视距，身影却是隐藏不了的。不过只要速度够快，就算迎面而来也可能捕捉不到行者的踪迹。宁长生要的就是速度。 她循着记忆走在丛林深处，前面的行程还算顺利，但是后半段就面目全非了，大概是用了什么阻隔外人进入的密法。意识到进入了对方设定的圈地范围，宁长生当机立断停了下来，拿出了夜间采集的枝叶泥土，与周围环境对比起来。 她手上的泥巴很黑，是煤化程度最低的煤，又叫泥炭土。泥炭土诞生于河湖沉积山间谷地中，长期积水故而水生植被茂密，在缺氧情况下，大量分解不充分的植物残体积累，最后形成泥炭层的土壤。它的存在说明‘蓝血族人’生活区间地势低洼，极有可能靠近水源，而且泥土层上还有落叶松和一些湿生植物的枝叶，另外土壤的湿度也很高，无不在佐证宁长生的猜测。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昨晚的雪没下多久就停了，经过晨间的太阳一晒，现在地上泥泞一片，不太好判断，只能靠植物了。 植物其实是大自然的语言，总是在悄无声息地解说着对自然的亲密。或许从表面人类很难看出地下的秘密，但通过植物总是能辨析一二的。既然昨晚宁长生去的地方有泥炭土，说明那片区域曾长期受地表水淹没，或者有水流停滞，为许多喜水耐湿的植被创造条件。而这样的地方大多生长着丛状的灌木，才会让地表潴水。所以宁长生干脆避开了长着高大乔木的地方，往林缘线低矮的地方走去。 慢慢的，宁长生周围的植物开始有了变化，常人肉眼辨别不出，但宁长生却很了解。等身边木本、草本开始替代冠幅极大的乔木后，宁长生知道自己距离目的地不远了。地上的苔藓肉眼可见地覆上了地表，地面上也开始出现松树和莎草。不知走了多久，宁长生突然抬头往远处一瞧，一双上翘的美目眯了眯，嘴角也勾了起来。 昨晚的地方，找到了。 浅水湖泊和洼地并非不能生长高大树木，像水杉这类喜湿植物就很喜欢这里，虽然泥炭土大多都缺乏一些微量元素，不过小片开垦为农田也不是不行的，或者对土壤稍作改良，人生产、生活所需的耕种在这里也能实现。不过这些地方经常淹水，人畜难以入内，倒是不适合修建房屋和驯养牛羊，想来蓝血族人可能住在高处，或者有独特的建造材料，饮食结构上更偏向于素食，肉类多靠狩猎捕捉。 没有走到昨晚原原本本的位置，但宁长生路过了她避开来人躲进的坑。不过说是坑也不准确，实际上这是一条干涸的水系残留下来的流动轨迹，距离不短。宁长生干脆顺着它走了起来。隐约听到远方传出的细碎声响，宁长生想也没想，一个轻跃便跳上了树。沿着树枝的接连处，她一步步靠近声源所在地。 要说宁长生身上的棉衣在绿丛中很显眼，不过多亏了工坊里的兽人把染料研究了出来，外衣至少有一层草绿的遮掩，不仔细还真看不出这里藏了个人。要想辨别出物体轮廓的距离要500米，宁长生大概估量了一下，将自己的身影隐在合适又安全的地方。 她听到的声音是从一处土丘里面传出来的，土丘面上长着一堆草本植物，尤其是莎草，瞧着就跟寻常野地一般，和周围融为了一体。但它们的植物群落十分单一，宁长生晃一眼就看出不对，这样刻意的配置明显是人为的，就算没有声音，她也能发现问题。 土丘的侧面有一块巨石，不过缠满了藤蔓，又隐隐嵌了大半在土里，不容易看出来。 往周围看了一圈，宁长生最终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向巨石的位置。 贴耳放在巨石上，那声音就在这后面，宁长生眼底闪过光芒，又继续听了听，是刀戈相击制造的声响。叮叮咚咚，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也没有生死相搏的狠戾，倒像在练兵还是什么。 “一个个手脚都没力气吗？用力啊。”一道男声从巨石内部传了出来，有些瓮声瓮气的，听着着年纪不轻的样子。 “知道了，清长老。” 回应他的是一阵蔫蔫的群声，其中有男有女，有的声音尖细，跟夜间宁长生遇到的那名执箭蓝血人极为相似。 然而前者并不满意年轻人们的回答，愤然地道：“都来了刺客你们还不抓紧训练，真要等人把刀抹上你们的脖子，你们才知道后悔吗？” “清长老，人家只是过来寻仇的，不然怎么好好的非跑去殿宇内把邵达长官灭口了。我们树曼族爱好和平，根本没必要舞刀弄剑啊……” 没人敢附和这位刺头的话，不过看他们的表情，那位清长老也知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就算人家是复仇，你们怎么知道那刺客不是丧心病狂的人，顺手也想把周围的人杀了，你们能怎么办？就你们这样真能抵抗住吗？” 说到这里，他眉头隆起高声道：“不管绍达过去如何，曾经又犯了什么错，他依旧是我们树曼族人。他被杀害，我们也应该感到愤怒，而不是无动于衷。” “清长老，话不能这么说。” 有人扬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慢条斯理地道：“绍达当初害死了我们多少族人，他死，罪有应得。当然，您想让我们大家强身健体也没错，不过这强度嘛我希望您能适度调整一下，这寒季都到了还要一大早起床，身子骨弱的恐怕都不行了，却不好意思说，我只能替大家发言了。” 说完，他看了看大家，目光里满是傲然，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就是啊，朴苗说的对。” 其余的人纷纷回应，一瞬间场地里沸沸扬扬的，没有半点训练场上的严肃，气得那位清长老脸都绿了。 “好，你们真好！”见这群人已经压不下去了，还有刺头带队，老者干脆不再管他们，拂袖而去。 “既然清长老都走了，我们也散了吧。”那位被叫做朴苗的青年又继续发话了。 和他一起抱团的人一听，自然应和，一窝蜂簇拥着他就走。 剩下没有站队的人一看这场景，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宁长生就听到他们其中一人道：“不然我们也走？” 另一人却反驳道：“那他们就会以为我们也加入了朴苗的阵营。” “可是不走我们能做什么？” 训练他们的清长老都离开了，他们好像也无所事事了。也就是族里身体素质不错的人才会被叫来这里训练，有些人为此还推掉了一些事儿，现在中途结束，还真不好安排时间。 争论了一会儿，一人道：“我们去看看莱西吧，绍达长官虽然以前犯了错，但他人还是很善良的，以前帮了我们家不少，他走了，莱西一个人怕是不好过了。” “我也想去，前年寒季我母亲出门找食物，结果摔倒在雪洞里出不来了，腿又受伤了没法动弹。要不是绍达长官路过救起了她，我母亲恐怕就……” “行，我们也去。不管如何大人犯的错，总不能牵连到孩子身上。” 一群人说着说着声音就走远了。 巨石后明显别有洞天，空间甚至还很大，不然也没法积聚那么多人训练。不过要如何进去呢？宁长生思忖了片刻，开始翻看起面前的巨石。 石头是后来添加上去的，明显是为了挡住洞口，不是共为一体的自然有缝隙存在。宁长生拨开巨石边缘的藤蔓，又刨了一部分土，总算摸到了巨石和土丘的衔接处。 要说寻常人就算找到了这里恐怕也进不去，那石头有两米多高，还是浑圆坐在地上，好几个成年兽人携手估计才能搬动。但宁长生这具身体本来就有些神力，加上她后期炼体，几乎稍稍用力她就推动了巨石。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动静不能太大，还要小心不能让土丘坍塌。 好在宁长生速度快，运气也好，这时候里面正好没人。她推开巨石快步闪身入内，又飞快将石头恢复了原样，这才来得及观察山丘内部的环境。 其实这里已经不算山丘内了，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施了什么障眼法，巨石内部竟是一片小天地，像是进入了桃花源。气候还是那个气候，空气湿度也和外面一样，但这里面明显开敞空旷地多，林木之后是整齐罗列的农田，隐约间有低矮的木屋间插其中，还有炊烟袅袅，仿佛远离了原始社会，来到了中古文明。 见状，宁长生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循着之前那群人的声音，往里面走去。 所幸这里面行人不多，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昨晚在莱西和那人的交流里，宁长生大概知道了小孩家里应该是遭遇了不幸，再结合刚才那伙人的对话，她很快推导出了细节。 莱西的父亲就是那位所谓的绍达长官，为人不错，但是曾经犯了大错至少伤害了蓝血族人的利益，得罪了一批人。前不久来了刺客将他杀害，蓝血族人没有找到刺客，只能全员戒备。但偏偏这群人不好管教，至少内部是有矛盾的，不然也不会把刚才那位清长老气走。也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有什么故事，她需要再看看。 想了想，宁长生决定先去找昨晚的小朋友，目前他的处境有些糟糕，但从做完对方维护他的举动可以看出小朋友跟他父亲一样是个善心人。与其摸不着头脑地在这里面乱转，不如从熟悉的人下手。刚好后面走的那群人要去找他，她还能探探情况。 宁长生耳清目明的，即使晚了好一会儿，还是循着声音把那群人追上了。在后面尾随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宁长生来到一处山谷的位置。 这山谷下面有片深潭，即使是冬天，潭水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游鱼在畅快地嬉戏，周围偶尔传来飞鸟的轻啼，一切都那么静谧安详。 然而，湖旁的木屋外情景却有些让人火大。 那群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莱西小小的身影正卧倒在房门外的木梯上，整个人因为寒冷蜷缩成一团，身上积了一层白雪，雪融化了沾湿了小孩的衣裳，明显看到小孩一张脸冻得青紫，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莱西！” 那群人赶紧跑了过去，其中一人上前把指尖凑到小孩的鼻尖碰了碰。 “还好，还有气。” 不过莱西脸上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呼出的热气可以直接把积雪都化掉。 “莱西怎么睡到屋子外了？”一人赶紧把莱西身上的雪拍了下来，纳闷地问道。 旁边的人气愤道：“还用问吗，肯定是进不去呀。” 说完，他径直上前大力地拍门，“开门，别装睡了，莱西都晕倒在地上了，你们怎么这么狠心。” 然而里面久久没有回应，青年忍不住，干脆揣起了门。 “还是莱西的爷爷奶奶，他还是个小孩，就算他父亲翻了再大的错，也不能归结在他身上。” “开门！” “再不开，我们就砸门了！说到做到。” 见门外的人如此有血性，把房门都快弄塌了，屋内的人才姗姗来迟。 咔嚓一声把屋门打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阴鸷地扫了一眼这群年轻人，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们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她低头瞥了一眼被青年人抱在怀里的莱西，冷哼了一声，“倒是命大。” “你们想冻死莱西吗？这么冷的天气不让他进屋，眼睁睁看着他死？”一人怒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哦，你善良，你把他捡回去养，我们反正不想要这小白眼狼了。养出他那没脑子黑心肠的父亲已经让我们老两口伤透了心，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小的，我们养不起！”老妇人尖嘴猴腮的，脸上没有半点老者的慈爱，对待亲生孙儿也没有丝毫残存的温情，直接推拒着说道。 如果不是这群人动作太大，她怕把房子毁了，根本不会开这个门。 这群年轻人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但这房子是莱西父亲留下的，你们却不让莱西住进来实在太不讲理了。你看孩子都烧迷糊了，万一出点事儿……” “他父亲的房子？”老妇人尖声喊了一句，“他父亲不也是我儿子吗？我儿子留下来的东西，我们凭什么不能住？再说这小白眼狼昨晚自己偷偷跑出去不知道去哪儿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别跟他父亲一样做了什么坏事儿又要连累我们。” 的确，昨晚莱西因为父亲的事偷跑了出去，但是后面回来了，可惜不管他再怎么敲门，爷爷奶奶都装作没听见，这屋子外面又没什么避风躲雪的地方。他硬生生吹了一夜的寒风，再壮实的身体也扛不住，就有了现在的惨状。 “奶，我回，回来了，给我开开门吧。”晕迷中，莱西还不忘让爷爷奶奶开门，可惜这两位狠心的老人根本不听，看得旁边的汉子眼睛都有些红了。一把把莱西身上的湿衣服剥下，套上他的衣裳。 “莱西等等啊，一会儿叔叔带你去找药。” 旁边的人怒怼老妇人道：“莱西年纪还小能做什么啊，他平时那么乖，别的小孩抢他东西他都礼让。绍达长官就这么一个亲儿子，你们糊涂了吗？他要出了事，你们可就没孙子了。” “没了正好，我们才不想做树曼族的罪人，他这个罪人后代没了就没了吧。” 老妇人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皱了皱眉头，小心地看了一眼烧红脸的莱西，怕他再听到这些伤人的话，领头的青年道：“我们先带莱西去找药，不管怎么说，这房子也有莱西的一半，你们没有权力赶走他。过段时间我们再把莱西送回来，希望你们能想清楚，不然到时候清长老找上门就别怪我们了。” 训练他们的清长老也负责管理族里的琐事，他为人刚正不阿，最见不惯欺凌事件。虽然他与莱西的父亲没什么交情，却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冷心冷肺的人欺负小孩。 听青年这么一说，老妇人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直接招呼也不打，‘碰’的一声关了门。也不怕他们听到，在屋子里还高声吼了一句，“多管闲事。” “你！” 青年人见状都怒了，然而却不好对一位长者动手，还是刚才那个青年催促大家离开，赶紧去给莱西找药降温要紧，一行人这才匆匆地往来时路走。 宁长生往乱木丛中一躲，避开了来人。 想了想，她没有再跟着这群人离开，毕竟他们人还年轻，观察力敏锐，人也不少，指不定在哪儿就发现了她的踪迹。人生地不熟的，宁长生还真不好随便在这片神奇的天地行走。 趁着周围无人，她几个快步便来到了湖畔的木屋附近，借助旁边的灌木丛遮蔽身子，耳朵靠近木屋的方向，窃听里面的声音。 一道苍老的男声率先传了出来，“老婆子，我们真要做这么绝吗？” 他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愧疚和不忍，也知道自己对莱西所做的行为实在过分，但是后者并没有给他挽救的机会，直接道：“你老糊涂了？你对他烂好心，谁会对我们好心？绍达得罪了族里多少人，你以为他们没想过报复吗？我们都老了，再过几年动弹不得了，如果还护着那孩子，你猜我们后面会如何？” “可是……”男声还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优柔寡断得不到好果子吃，你没接到那些人的暗示吗？他们都开口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再说我们当年那么艰苦的环境下还把绍达从那里捡回来当自己的孩子养大已经够不错了，莱西这些年也过的无忧无虑的，到今天我们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靠他自己吧。” 听到这里，宁长生不禁挑眉，看样子莱西那位被刺杀身亡的长官父亲不是这对老夫妻的亲生孩子啊，难怪他们能那么狠心。不过既然如此，莱西的‘蓝血’会不会是他的特例？或许他和他父亲都跟这个族群没有血缘的传承。不过似乎没看到年轻的妇人，莱西的母亲呢？ 过了好一会儿，苍老的男声叹了一句，才道：“那后面他们再把莱西送回来怎么办？房子毕竟有那孩子的一部分。” “族里也有好些无父无母的小孩，让莱西和他们住一起，我们两老家伙就是不同意，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总不能逼着我们吧。只要他们把莱西送过来，我们就赶出去，不信他们一直送。” “这会伤透那孩子的心吧。”老者道。 老妇人却嗤笑了一声，“伤透心总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我们要把他留下来，说不准又来一个刺客，把我们全都杀了。” 听罢，老者也不再说话了，再深的感情在利益的面前都会起波澜，何况他们跟莱西还没有什么感情呢。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也不知道刺客是谁，应该不会找上门来吧？” “应该不会，绍达不也是在宫殿被杀的吗？周围那么多侍从都没发现，谁知道是不是主上特意吩咐的。哎，红颜祸水啊。” 老者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宁长生往周围看了看，屋子的后面正好有一片茂密的橡木林，树下灌草丛生，很是适合躲避。想起昨晚莱西那双冷静又不失善良的眼睛，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也被这个世界影响了，深崖部落的兽人情感直接又浓烈，见到不平她都不愿视而不见，反而想推一把了。 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儿，宁长生唰唰唰就往木屋的窗户打去。石头虽小，但在力量和速度的加持下，迸发出强大的能量，硬生生把关紧的木窗打开，还击中了里面的两人。 只听两声惨叫，屋子里瞬间乱了起来。 “谁，谁呀？”老妇人厉声叫道。 老者躲着攻击，一手捂住不断冒血的额头，低吼道：“别说话，外面的人就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宁长生冷笑了一声，再次投掷起石头。 “啊——” “刺客，刺客来了，救命啊！”老者眼看躲不掉突如其来的攻击，赶紧踉跄地跑向门口，准备推开门跑出去呼救。 “等等我老头子。” 老妇人在后面紧追，不过她受伤不轻，大腿、后背都被石头击中了，此时有些动弹不得，见老头要抛弃自己出去，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想让他背自己离开。 但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落到当前的情景下分外恰当。 别看老者刚才被老妇人气焰压住，可从根本上来说他也不是什么好心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的配偶对莱西做出那种事。他不过是装作懦弱，让没脑子的婆娘出面做那些恶事罢了，就算后面有人找上门来，也不会怪他怨他。瞧这人心思多沉呀，可现在危急情况下本性就暴露了。 他不知道背后投掷暗器的人是不是真想要他们的命，此刻慌不择路的，自己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带一个拖油瓶。老妇人留下正好，刚好替他拖住那人。 于是他半点没留情地一脚踢向妇人，刚好扫到老妇人的脑袋，一时不察，老妇人就被推倒撞到了旁边的桌脚，眨眼间就没了声息。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却半点惊慌都没有，冷漠地转身就跑。 等人不见了踪迹，宁长生这才翻身进屋，看了一眼脑袋淌血瘫软在地地老妇人，她皱了皱眉，他们的血是正常的。本来她也只想把这两人吓走，没有让他们送命的意思。可这老妇人眼下已经昏迷过去，止血不及时的话，不到半小时就能送命。而抛弃老妻自己离去的老者也不像是在意她是死是活的样子。 眼眸沉了沉，宁长生最终蹲了下来，指尖在老妇人身上几个穴位点了点。这是她在人间游历时学到的粗浅医术，不过她也不知道对兽人是否有用。 过了好一会儿，见老妇人的血止住了，宁长生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人能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除了天命。这里的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但她也不想他们是因自己而死。 恶人，自有恶人磨，留下见证了配偶凶恶用心的老妇人，后面可有好戏看了，也刚好可以减缓一下莱西腹背受敌的压力。宁长生觉得自己这样做挺好的，也算回报了昨晚莱西给她的善意。 做完这些，宁长生便往后山的林子走去，隐住了身影。 大约一个小时后，老者带着一群浑身缠满了青藤，手执武器，气势汹汹的士兵回到了木屋。早在靠近湖面的时候，他们便都拔出了长剑，紧挨着将木屋围成一圈，并不断缩小围剿的范围。 领头的卫兵走在前面，低头仔细观察了地上的脚印，因为雪水融化，此刻已经很难辨别出人迹了。于是他起身对手下招了招手，全员注意前面的木屋。 老者本想躲在人群后面，但迫于他立在外面的爱妻人设，此刻表情焦急地在人群外打转，意图想冲进木屋查看配偶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的本性，领头的年轻人看着他眸光冷冷的，突然道：“你先去看看情况！要是有不对你也能最先发现。” 他这么一说老者还真找不到借口拒绝，你是屋子的主人，刺客要是躲在了哪儿你肯定能一看看出来，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围上去反而碍手碍脚的。 老者表情一凝，不过旋即点头答应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快步走进木屋。不过在即将踏入房门的时候，他脚步颤了颤。想起之前被暗器击打的剧痛，他心底多少有些害怕，不由得暗骂领头人贪生怕死。 他扶住门框往屋子里一瞧，木地板上滚落着几颗不规则的小石子儿，好些还沾满了血，应该就是之前的‘暗器’了。再往内，是被他一脚踢晕撞倒桌角的老婆子，此刻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见状，他眼神闪了闪，突然就哭喊了起来：“老婆子，老婆子你没事吧？” 说完就往里扑，这么多人在外面，他其实没什么好怕的，而且领头人几步远的距离跟着，凶手应该早就走了。 他扑到老妇人身上，往她脖子上摸了摸，还是温热的，甚至还有强劲的脉动，人没死。不过还没等他作出反应，老妇人陡然转醒，看到了之前不顾自己死活逃跑，还把她打晕的配偶，一脸怨愤。 “你这个狠心肠的，为了活下去竟然踢我，想让我把刺客拦住。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老妇人本就不是什么慈祥的长相，眼下又撞伤了脑袋，弄得满脸是血，表情扭曲起来，像是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一样。一把抓住老者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啊～你疯了！” 老者本来逃跑就用了不少力气，后面又去找人，如此来回奔波一趟，心力交瘁，早就没什么体力了，被老妇人一抓根本摆脱不开。 “快把她拖开啊。”挣脱不了，老者只能向旁边呼救。 被他俩狗咬狗的行为吓了一跳，领头的年轻人皱起眉头，朝后面的下属示意，让他们分开这老两口，自己则小心查探起房间。 不过仔仔细细找了一圈，他都没有找到人影。想也知道，刺客恐怕早就跑了。于是回到老妇人面前，他道：“你看到刺客的身影了吗？” 他和莱西的父亲绍达是好友，不过知道的人不多，对于这对老夫妻的本性他是知道一二的，根本没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直接问刺客的情况。 老妇人被人把她和老者强制分开，一脸忿忿：“没看到，之前有人投石子儿进来袭击我们，我们正打算逃出去，谁知道见我行动不便，这黑心的老头一脚就把我踢晕，看样子是想让我绊住凶手，自己好逃跑。我呸，这些年我都瞎了眼了，竟然看上你这么个糟老头。” “我冤枉啊，你不要含血喷人，当时情况紧急，我是想出去叫人救你。” “行了都别吵，意思是你们两人都没看到刺客的模样？”领头的青年人不耐烦地问道。 迫于他的气势，两人只得点头。 卫兵们又仔细搜查了周围，连屋后的林子都没放过，不过确实没有人的痕迹，没过多久他们只能收队回去了。不过走之前，领头的青年捡起了落在房间里的石头，看了看上面残存的枯叶和泥巴，又走在屋外宁长生待过的那片灌木丛中，站起来看了眼周围，面上若有所思。 第一百四十二章 莱西是被之前那群年轻人送回家的，虽然病情并未痊愈，眼下依旧头重脚轻没什么力气，但是他坚持要回来，不想麻烦别人。自从他父亲犯了大错，族里的孩子都不跟他玩儿了，比他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看他发火时很凶狠甚至想欺负他，大人们也对他怒目相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在族里很尴尬，大多选择一个人独处。家里虽然爷爷奶奶对他不好，但到底是他熟悉的存在。 年轻人们拧不过他，也知道莱西的顾虑，只好把他送了回来。 “药你拿好啊，记得煮来喝。要是爷爷奶奶骂你，你别管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家是你的家，他们没资格赶你走。”先前带头过来看望莱西的青年如是说道。 母亲曾被绍达救过的那名青年也点头道：“对，你别怕，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叔叔给你做主！” 莱西乖巧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叔叔，我知道的。” 不过这话仅仅是客套而已，真被欺负了他也不可能去麻烦他们。 年轻人们见了都有些沉默压抑，给莱西塞了些吃的在身上，担心那狠心的老两口不愿意照顾莱西。 不过到了木屋前他们都顿住了脚步，积雪融化地面虽然泥泞，可这纷乱的脚印是这么回事？看来起来过很多人啊。当即他们就感觉到不对，再加上空气中残留下来的淡淡血腥味，领头的青年喊住了大家。 “先等等，有情况。” 莱西也听到了这话，心底一紧，强撑着身体看向屋子，想了想，他朝里面喊道：“爷爷奶奶？” 很快就听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回答，“叫什么叫，跟你爸一样都是讨债鬼。” 回话的是用草药包着脑袋的老妇人，不过因为受伤她多少有些色厉内荏，急匆匆地从里面把门打开，把众人迎进屋子，好像背后有什么追着她一般。 年轻人对她的行为都有些诧异，加上她头顶的伤太过醒目，有人便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老妇人也没遮掩，直言道：“遇到刺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杀绍达的那一个。你们走后没多久就用暗器袭击我们，我这头啊，出了点意外就这样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挂着冷笑扫过里屋的老者，怨毒都要从眼睛里面溢出来了。 来人都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先是一惊，不过也对老妇人的态度感到奇怪。这老妇人和配偶的感情一向很好啊，毕竟很难有这样好脾气的人迁就她了，她眼底的仇恨是为了什么。 “刺客来了？你们没什么事吧，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来人问道。 “还好，那刺客也就是用石头当暗器袭击我们，老头子也被砸伤了头，不过我嘛，是被人踢倒撞在桌子上了，好在运气好没死。” 老妇人的语气实在太奇怪了，让他们不由得将踢倒她的人联想到老者身上，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这事儿他们还真不好参与太多，在了解到卫队的人来这里查看过，表示危机已经解除，他们也找理由辞行了。 “这是莱西的药，需要及时煎煮，发烧可不是小问题，万一发展到大病的地步随时可能要命，小心为好。” 虽然他知道煮药的只可能是莱西，这对老夫妻根本不会管他的。 老妇人道：“我跟你们一起走，这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指不定哪天送了命，也不知道是被儿子连累还是被什么害死，我还是去我老姐妹家住住吧。” 说完，她往房间一钻，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又把财物带在身上，朝里屋的老头冷哼了一声，直接走人。 刚才这老头可是真想对自己动手的，因为自己在别人面前败坏了他的名声。可她说的都是事实，本来她差点就因为他那一脚丢命，有什么好遮掩的。幸亏这群人及时过来了，不然就她现在的模样还真扛不住老头的追打。反正都撕破脸了，她离开就好了，看穿了人心，这里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挥一挥手，干脆离去。 “奶……”莱西叫了她一声，眼睛里全是茫然失措。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老妇人看向莱西的神情有些复杂，上前拍了拍这位‘便宜孙子’的脑袋，道：“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傻兮兮地让人伤害你。” 其实冷静下来，她也感觉出之前袭击他们的人应该不是杀害绍达的刺客，否则不可能只用石子攻击他们。大概是为了给莱西出气吧，毕竟她可是恶毒奶奶。不过也多亏了那人，否则她也看不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现在也挺好的，以前她就是为这个家考虑太多，才会各种争尖抢先，结果大难临头各自飞。顿悟了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人当了枪使，还是最亲密的那人。她得了恶毒无情的糟糕评价，成全对方爱妻男人的好名声，多可悲。她不想管了，趁眼下她还能动弹，可以去找个安身之处度过晚年。 莱西这个孙子，要说感情肯定是有的，但的确没这么深，毕竟又没经常相处，以前就是这孩子和他父亲住在一起。他父亲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她其实没那么在意。 她嫁给那黑心老头的时候不知道对方不能生育，好几年过去了肚子都没动静她才意识到不对，再一问，原来他身子有毛病。可没孩子老了多无依无靠啊，她一直想去抱养一个，但老头没同意。直到一次部落远征，老头被编入军队，回来的时候抱回了一个孩子，正是绍达。 当年他们远征就是因为食物短缺，这时候带回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其实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不过既然都带回来了，她就养着呗。绍达就这样被随便拉扯长大，后来他当上了主上的近卫，算个不小的官了，她便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供养，直到绍达犯下大错。 她这一生呀说起来就跟做梦似的，摇了摇头，老妇人多少有些感叹，不再言语打算离开。 莱西头还有些晕乎乎的，目光却一片清明，问道：“您知道我母亲吗？” 父亲去世了，他不指望爷爷奶奶能照顾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以前他父亲总说他长大就告诉他，可现在再也等不到了，眼看身边的亲人都在渐渐离去，莱西早熟的心有些酸涩。他只想知道生育了自己的伟大女性是谁，顺便再问问他为什么和父亲分开，他很不招人喜欢吗？他其实并不生母亲的气，只是想追问而已。 老妇人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父亲曾经离开族里一段时间，回来就抱回了你，我们也不清楚关于你母亲的事。” 听到这话，小孩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奶奶，你注意身体，我以后回来看你的。” 或许是决定要斩断这份联系，老妇人难得的多了几分柔软，温声道：“别管我了，你快快长大吧，别信一些人的话，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说完，她不再管其他人的反应，一个人走出了屋门。她步履缓慢，佝偻着腰脚下像要打颤一般，每一步走的都很吃力，却义无反顾，没有回头。除开她之前的举动，此刻老妇人的行为还是挺让人欣赏的，看穿了是真心还是假意，醒悟得很快。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没有犹豫半步直接转身走人，多爽快。 里屋的老者坐在里面没吭声，不过留意到众人投来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异样，他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简单收拾了几下没说任何话，他便也走了出门。 偌大的木屋眼下只剩莱西一个小孩了，青年有些担心，“莱西你一个住可以吗？” 莱西点点头，“没问题的叔叔，我父亲以前出去，我也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快回去吧，耽误了你们这么久。” 稍作迟疑，这群人最后还是离开了。 见众人都离开了，莱西这才瘫软倒在床上，吸了吸堵塞的鼻子，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难过得揉了又揉，眼泪包进了眼眶。 他好想父亲，以前生病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不管多忙。可是现在再也没人关心他身体难受不难受，想不想吃点东西。没人在意他，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感到彷徨。 想着想着，泪水就从他的眼尾滚落下来，配上他因为哭泣变的绯红的脸颊，十分凄惨。 宁长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莱西小可怜的样子。 她手指在木柜上敲了敲，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 果然，听到这道声音，莱西立马翻身爬起，一看是宁长生，他迷离的双眼猛然瞪大，“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完全没料到昨晚遇到的女人会出现在自己家，想到之前奶奶说的刺客，他突然弓起身子有些防备。 “是你打伤我爷爷奶奶的？”他怒声质问道。 宁长生挑了挑眉，不过也没否认，“是我，不过你先别激动，我是在报答你昨晚的恩情。” 见小孩并不舒服还得强撑身体防着她，宁长生好心地解释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你被冻晕在门外，后来一直守在这里，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说是有人要他们不准善待你，房子也不能让你住，要让你自身自灭。我就想着把他们赶跑，谁知道你爷爷会把你奶奶踢伤逃跑呢。” 莱西并不信任宁长生，毕竟她来历不明，却又听宁长生道：“好像你父亲只是那对老夫妻半路捡来的，他的意外死亡透露着很多问题，你要注意你的身世了。” “什么意思？” 宁长生垂眸道，“你没发现你血液的颜色和他们不一样吗？” 一听这话，小孩的神情一慌，他倒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被宁长生看到了，赶紧低头查看自己哪里暴露了秘密，却听对方道：“别看了，是昨晚，你脸上被枝叶划伤我看到的。你果然和这群人不大一样。” 莱西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前他父亲也竭力帮他隐藏，平时他倒也没怎么受过伤，所以几年下来也没在族人里面暴露，谁知道宁长生一面就能抓到他小辫子呢。 他神情有些飘忽，还是强作镇定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长生拍了拍手，随意地道：“我只是好奇，看样子你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昨晚你让我摘的果子你知道是什么吗？” 被游戏玩家视作软黄金的神秘果实，却是小孩眼中不过是随意可以送人的东西，宁长生不清楚是极乐果对他们而言价值太低，还是其他什么。 莱西想了想，道：“那是极乐果，我父亲为我特意种的，我很喜欢吃。” 宁长生抬眸看了过去，“你知道它的价值吗？” “价值？它很值钱？可是我看其他人都没摘过它。” 莱西还真不知道极乐果很珍贵，以前就他一个人爬上树摘来吃，其他小伙伴对这种颜色也不靓丽，形貌也不好看的小果子都不感兴趣。有少数几个试着想爬上树，但不知道怎么的硬是上不去，后来也就放弃了。大人们更别说，根本都没想着试口感。说真的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吃他安利的竟是眼前这个身分不明的人，意识到这个，他都有些吃惊。 “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告诉别人。极乐果在普通人眼中是很宝贵的东西，千年难遇，周围一般都有守护兽或者其他神秘的保护层，避免外人摘取它的果实。你这样轻松就吃到极乐果很难得，我怕你怀璧其罪遭牵连。不过也可以看出你父亲很爱你。”宁长生如是说道。 莱西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怎么摘到了？” “我？”宁长生耸了耸肩，“因为我不是普通人啊。” “我比较好奇你的蓝色血液，还有这里奇异的文化，才会找过来。看在我告诉了你这么多秘密的份上，收留我一段时间呗，反正你一个人也无聊。”宁长生有些耍无赖地道。 莱西动了动嘴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点头同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宁长生去莱西的部落驻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突然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还真引起了晨夕的好奇，不过想到她之前来找自己询问蓝血人的事情，晨夕多少猜到了宁长生去做什么了。只是宁长生既然没说，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提的，毕竟他可是抱着大佬金大腿的人，他怕自己言行有失误了大佬的正事。至于深崖部落的人，他们更没有探知领主去向的想法了，勤勤恳恳做事儿都来不及，哪儿来那么多好奇心。 所以晚饭的时候才从树屋出来的贲虹没看到宁长生，眉头微蹙地问道：“你们领主呢？”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地情绪，但冷着一张脸时气势就格外凛冽，空气都好像在一瞬间冻结了。 深崖部落的兽人们都有些扛不住这股冷气，但对他们而言贲虹这个血兽族人始终是外人，他们领主的踪迹没必要向他透露，于是一个个都沉默起来。 眼看气氛有些凝滞，晨夕才开口道：“她遇到一点突发情况回去了，这里暂时只有我们。你有什么事吗？” 晨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谁知道真假呢，反正宁长生没回来必然是遇到意外事件被绊住脚了，他这么说也没错。晨夕倒不担心宁长生会不会出意外，他对她的实力莫名自信。 贲虹闻言皱了皱眉，沉默地放下了手上的碗筷就径直回到了房间。宁长生都不在，他连浮于表面的友善也不想装了。本来他也不想吃肉食，深崖部落的兽人做的菜，就算是素菜多少也沾了荤腥，他其实早就不想忍耐了。 余下的兽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晨夕。不管怎么说贲虹也是他们部落的客人，如今对方似乎不太满意他们做的饭菜，今晚掌厨的那名兽人尤其不安，不由地道：“我…要不要再给那位阁下重新做一份饭菜？” 晨夕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勾唇道：“不用，人家屈尊降贵地吃我们的糙米糠菜这么久了，就是给领主一份面子，现在领主不在不想再勉强自己也挺好，他舒服我们也方便。” 说完，他还敲了敲锅沿，“我们吃吧。” 思考了几秒，兽人们觉得晨夕说的没错，也就不再有心理负担地吃了起来，还格外香甜。开玩笑，要是以前谁在寒季敢这么大口吃饭大口吃肉，都囤着省着，生怕后面没东西可以吃。但自从有了宁长生，他们才真的实现质变，再也没饿过肚子，甚至还吃得比集镇的贵族还丰盛美味，他们真的很满足了。现在少一个人和他们抢吃的，他们更高兴。 晨夕捧着汤碗看着上面漂浮的热气，借着白气的遮挡，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很快又淡去不见踪影。 夜里，宁长生看着好不容易感冒好转的莱西没有继续躺着，而是起身在屋里忙来忙去收拾，她挑了挑眉，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肩膀，道：“生病还没好，你这么急着收拾屋子做什么？” 莱西缓缓地抬头看着宁长生，回答道：“我父亲不喜欢乱糟糟的屋子，之前他们把这儿都弄乱了，很多东西位置也没放对。而且……” 他看了看地上残存的血迹和石头带来的泥印，语气幽幽地道：“你也把这里弄脏了。” 闻言，宁长生眨了眨眼，闪过几丝不好意思，不过依旧理直气壮地道：“我不是为你出气吗？你难道还想让我帮你整理屋子？” 莱西低头看了一眼宁长生洁白无暇，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双手，叹了口气，神情老成地道：“不，您还是坐下吧，我来。我怕你越帮越忙。” “嘿，小孩儿，你怎么说话呢？很瞧不起我的样子啊。” 宁长生到了这个世界也不是没吃过苦，先前种田织布，烧砖炼铁，哪一个不是她先进行试验再教授深崖部落的兽人的？但要她做家务事她还真没经验，就是以前统领人间那么多年，加之后来的游历世界，只要她展露自己的实力，总有无数追随者蜂拥而至，小事情根本不敢麻烦宁长生，把她伺候得好好的。这方面宁长生并不精通，所以此时也无从下手。 莱西也不指望宁长生，草药煎煮服用后，他体内的热气都散去了，现在除了身体有些疲软无力外，其实也还好，做些简单的体力活不成问题。 宁长生想了想，问道：“你父亲的血液也是蓝色吗？” “你知道了想做什么？”莱西反问。 “我只是好奇，以前听传闻说有一个种族的人也是蓝血……” 说到这里，宁长生看了看莱西如同寻常高种姓的正常耳朵轮廓，摇头道：“不过你和他们还是有些差别。” 莱西被勾起了好奇心，双手不自觉地捏住手上的抹布，问道：“什么种族？” “精灵。” “精灵？”莱西重复了一声，“那是什么？” “据说那是一群热爱自然，与自然共生的神奇生物。他们有着柔软的尖耳，皮肤白如凝脂，一头绚烂的金发和一汪明澈动人的绿眸。啧，有些过于梦幻不像真人了。不过精灵族的人性情温和，能与花鸟虫鱼沟通，自然界中的生物都对他们亲近友好。有的精灵背后还长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可以飞行。”宁长生没有保留地介绍了一下精灵族的情况。 莱西听得入神，这种传说故事他很少听到，像他父亲这种硬汉是不可能和他柔情相对的，他也就运气好的时候遇到族里阿嬷在给她的子孙讲故事，凑上前去听一听。所以尽管宁长生的言语很短，也勾起了莱西的兴味。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竟在宁长生简短的描述中，脑海不自觉勾勒出了一位温柔和善的女性精灵族人形象。 她有着一头海藻般茂密的金色长发，发尾微微卷曲带着几分缱绻的味道，飘逸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金沙从天上流了下来，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夹杂着草木的香气。她的眼睛是细长型的绿珠子，笑起来只剩下一条弯弯的缝，不过即使是黑夜她的眼睛也能泛着盈盈之光，格外耀眼美丽。 比起其他人，这个女精灵的个子要稍稍修长一些，体温也微微偏高。喜欢穿行在树林间，栖息于树梢上，高兴了啭喉高歌一曲，引来无数鸟啼附和。不过再仔细一看，女精灵的模样又消失在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像雾里看花。 莱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纳闷儿，他为什么觉得那个女精灵的体温就比其他人高呢？女精灵又为什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奇怪。 “你见过精灵？”宁长生见到莱西的异样，突然开口问道。 莱西被她的话吓得一惊，下意识就摇头，“没，没见过。”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大对劲，故作镇定地道：“这不是传说吗？世上真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宁长生蛾眉一挑，表情有些难以捉摸，骤然轻笑了一声，“你这反应让我以为你见过精灵族呢。” “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有的话就……”莱西是下意识地开口反驳，然而说到这里他却再也接不下去，他不知道如果这世界上有精灵的存在会如何。 然而宁长生却不打算让他回避，反而问道：“就怎么样？” 莱西无措地快速眨了眨眼，磕磕绊绊地道：“真，真有精灵的话，那他们可要藏好了。” “为什么？”宁长生笑着继续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问烦了还是恼羞成怒，莱西干脆丢下抹布，语气上扬地道：“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安静点，不要打扰我做事。” 说完，他一脸肃然地捡起抹布出去清洗，脚步匆忙，气的也是在心慌躲闪，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乱。 宁长生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悟，她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跟了上去。 “来来来，我们进行合理地推测。你是蓝色血液，说明你父亲或者母亲至少有一方也是蓝血。而你父亲是被你‘爷爷’在远征途中偷偷捡回来的，你‘爷爷’当时大概也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种族的，只是看着外貌特征和这里的人很相似，当作同族的孩子捡回来当养子。但遗留在战场上的孩子身世恐怕并不简单，这个后来也被证实了，不然你父亲也不会遇到后来那些事。而你父亲与你母亲相爱后把你生了下来，但却没把你母亲带回来，我猜你母亲的身份或许不是那么普通，而且也不是通过简单的遮掩就能将身份隐瞒下来的。” 说到这里，宁长生坐到了椅子上，微微翘腿，闲适地道：“看样子，你父亲血液是正常的，是你母亲的遗传呢。” 听到这里，莱西再也无法平静地进行他的大扫除，双唇紧抿地瞪着宁长生。他想否认的，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宁长生的确没说错，他父亲的血液是正常的，除了他，这也是他父亲为什么选择离群索居，孤零零住在这个山谷的原因。难道刚才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女精灵真的就是他的母亲？不，不是的，万一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骗他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质问道，隐隐间对宁长生有了防备，没人想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露在人前，这样很让人难堪不安。 宁长生却笑着道：“我叫宁长生，姓或者名无所谓，你怎么叫我都可以。” 她眼睛转了转，继而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父亲血液是正常的？” 见莱西不说话，宁长生自顾自地道：“很简单，你那‘便宜爷爷奶奶”不像是无私博爱的人，敢把你父亲从外面捡回来养大，自然是确保了他和这里的人是一样的才会这样做。我看你们身上都没有兽形特征，是高种姓吧？还是有自己信仰和宗教的高种姓。隐藏在山林里，是造反派？” “才没有！”虽然这里的人因为他父亲犯过的错都他们一家都怒目而视，很不待见，但到底是养大他的地方，他对这里有着深深的归属感，自然不想听宁长生‘污蔑’的话语。 “我们只是不喜欢什么王权统治，在这里大家没有阶级之分，自由又畅快，没有造反的意思。”莱西今年7岁，虽然在兽人的世界尚且还是幼崽，但到底到了懂事的年纪，有些东西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对宁长生的话，他并不赞同。 宁长生没反驳他，只耸了耸肩，道：“好吧，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你留在这种地方可更要小心了，我看有人很厉害，不然也不可能让你们藏在这里藏得这么深，外面的人完全没发现你们的存在。” 莱西只是咬唇，他也知道在这里他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暴露，对待外人，族里的人可不会手下留情，否则昨晚他也不会让宁长生快躲起来。真被那人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是被发现了异样，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宁长生问。 “不知道。”莱西摇了摇头，他的确没有任何想法。以前都是他父亲替他遮掩，现在父亲没来得及安排好一切就突然离世，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长生便道：“那你知道你父亲犯了什么错吗？还有那个杀害你父亲的刺客，你心底有没有人选？” 宁长生在山丘外面偷听到的信息很分明地显示了莱西的父亲，那位绍达长官得罪了他们族里有权有势的人，弄的没人敢替他说话，而且也确实造成了一个部落的巨大损失。但这种大范围的利益损伤必然牵扯重大，她必须打听出来才能具体分析。 或许是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倾诉，也或许是宁长生看着不大像坏人，还帮他出气，莱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出了实情。 “我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杀了关押在地牢的一个犯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什么样的犯人死了竟然会引起一群人的愤慨？大善人吗？”宁长生挑眉道。 真要这么得人心也不会关押在地牢了。 想到他，莱西神情有些变化，眸光凝了凝，道：“是先知。能沟通天地，预言未来的先知。” “嗯？”这种原始的社会发展阶段，先知、巫师的存在并不让人诧异，但宁长生奇怪的是这个部落的人为什么会把先知关押在牢中。 很快，莱西解答了她的疑惑。 “因为先知知道了太多，主上怕上天怪罪他，便想用地牢的艰苦遮掩住上天的窥探。” 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人族也曾有过相似的行为，比如术士为他人续命会用来人的衣物、毛发、血肉埋于地下，修建活死人墓，让天地以为那人已经死亡，便不再派下厄运和疾苦，暂时蒙蔽天道以求延长寿命。当然，以天道小气的性子，一般这样的人最后结局都不如何，尤其是施用了延寿术的那位术士。不过他当时替人续命也收获很多，求仁得仁吧。 “不过你们口里的‘主上’是这里的管理者？” 一般兽人世界以部落为单位，最高领袖是族长，往前发展是集镇里贵族形成的城主，再往上是高种姓贵族里的爵位，最上是皇族。宁长生的领主之称是创新，倒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主上的。 莱西点头道：“是的，主上单独居住在宫殿，我们普通人也见不到他。不过我父亲以前是主上的近卫，曾经也算深得主上的信任，不然也不会在犯了大错后还能活下来。如果不是……我父亲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到底还是小孩子，莱西平时表现得再坚强，谈及关系最亲密的父亲，又是在容易滋生消极情绪的深夜，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由得低落起来，隐隐带着些哭嗓。 宁长生看了他一眼，没有特意去安慰莱西，有些伤痛还是只能自己消化，旁人的安慰无济于事。想了想，她问道：“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想杀那位先知吗？以前有仇？或者是对方知道了什么？” 就她现在所知的信息，拼凑起来的是一个坚毅果决，又疼爱儿子的好爸爸形象，那位绍达长官必然不会因为寻常仇怨就去了结一个对整个聚落有重要作用的先知，毕竟这样对他儿子未来的发展并不算好，但是他最后选择下手说明情况紧急，事发突然，他都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行为。宁长生推测，极有可能是那人算到了事关莱西身世的信息，疼爱儿子的绍达不得不率先下手，免得先知将消息泄漏出去。 莱西也不傻，尤其不久前刚知道了他身世的一些事，也猜测到父亲很可能因为自己才会杀死先知。但他依旧存在困惑。 “我父亲寻常就在宫殿附近巡逻，不然就是在卫队教习，地牢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他为什么会过去？还轻松就刺杀了先知，我其实一直不太相信这事是他做的。” 虽然很多证据都指向了他父亲，但是莫名的，莱西就是觉得自己父亲不会这么做。无人可以诉说，他只能将自己的怀疑告诉面前的奇怪女人。 宁长生闻言有些意外，“你怀疑是别人栽赃嫁祸？” 见莱西点头，宁长生低头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能，先知是如何把你父亲叫到地牢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奇怪的是先知这么重要的身份竟然没有侍从或者护卫守着，让你父亲轻易‘得手’，而你们的‘主上’知道了还没怪罪你父亲，这里面透露的讯息很不寻常。” 宁长生做过这么多年上位者，也见过无数人族的王者，自然知道上位者的心思，什么至交好友、得力下属，一旦侵犯了他们的利益，分分钟翻脸不认人。而先知可以帮助他们避过祸端，争取先机，他一死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那位主上竟然能忍着不动手，说明绍达背后代表的利益比先知带来的更高，或者有其他的安排。 她倒并不怀疑刺客是那位‘主上’下的命令，老实说这个时代最高领导人的权力很大，一句话就能让绍达丧命，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叫人去暗杀他。何况绍达的确犯了错，‘主上’杀他也有理有据，不存在留住面子的说法。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权力之争？”宁长生突然开口道：“我看这里大家相处好像并不是很和谐，你们的‘主上’位置做得还稳吗？” 从先前在山丘后面听到的话分析看，宁长生觉得那些人对绍达完完全全是恶意仇视，一个先知的死亡不可能激发旁人这么强烈的仇恨。 “啊？” 莱西听到这个问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道：“还好呀，虽然主上有个弟弟也想做点什么，但是因为上一任的主上为自己的继任者处理好了一切，其实主上遇到的问题不多，就算遇到了也能轻松处理，我们的人不算多。” 莱西是绍达的儿子，绍达的教育理念不是一味溺爱宠爱，而是提供适度的引导，慢慢将外面的事情捏碎揉碎掰扯给莱西听，再询问他意见看法。所以莱西知道这些也很正常，绝对不是普通是几岁稚童。 “你们有多少人？”宁长生问道。 莱西想了想，道：“五六百人吧。” 不算多，比不过深崖部落的上千人口，但也是大型部落的规模了，要知道寻常部落也不过一百多人。 听罢，宁长生点了点头，眼睛却直直看着莱西，道：“但你怀疑是你们‘主上’的弟弟设局陷害你父亲的？” 莱西咬着下唇，没有否认，而是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我怀疑就是他们。我父亲私下为‘主上’做过很多事，不算功劳众多，但也贡献不少。主上的命令有的侵害了他弟弟的利益，他们不能对主上下手，却能对付我父亲。不然主上为什么见父亲犯了大错还没有惩罚他？” 宁长生却摇头，“成人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的是非曲直，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父亲身上肯定有其他的东西让你们主上不敢轻易动他，领导者可不会为了一点‘友谊’就扛住被所有人不赞同的指责。只是看样子你并不知道内情。” 闻声，莱西有些泄气了，他自然知道宁长生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不知道能怎么办。 宁长生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就在这时，有股念头突然从她脑海里钻出来。刺客！他们都忘了刺客的身份。 按照宁长生先前的怀疑，贲虹跟着深崖部落来到这里后神出鬼没经常不见人影，加之她又是跟着对方才会来到树曼族的领地，只是之后被其他信息干扰了，让她忘记了贲虹的可疑。现在看来，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杀害莱西父亲的刺客呢？ 精灵最典型的特征就是蓝血、尖耳、张翅膀，可血兽族只除了不是蓝血，也有这些特征。模样俊秀，没有歪瓜裂枣，小而尖的耳朵，脚底长翅，精灵族和血兽族这样相似的面貌，要说没有联系，生物进化论也不答应。 可是…… 宁长生当即看向莱西，忽然走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小脑袋瓜左右看了看，还动手捏搓。 “你你你…做什么？”莱西被宁长生突然的举动惊到了，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满脸通红地推开对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长生却笑得有些诡异，她刚才摸到莱西的尖耳了，即使肉眼看不出和普通高种姓的差异，但莱西确确实实长了精灵的耳朵。加上他身上蓝色血液的特征，身份确认无疑了。 “你果然是精灵族。”她语带肯定地道。 “啊？”莱西有点没听懂，精灵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 宁长生指点了一句，“你摸摸你耳朵。” 莱西不明就里，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外耳轮廓，就听宁长生道，“你的耳朵顶部是尖锐的角，而寻常高种姓是圆润的弧线，像我这样。” 听到宁长生的话，莱西猛地睁大眼睛，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一直没察觉吗？”宁长生道。 不过也能理解，绍达必然没有强调过这件事，加上有遮掩的密法，一个几岁幼崽一时还真不会特别注意到这个细节。 “看来你母亲是精灵族，你父亲倒可能就是普通的高种姓，也不知道他是哪儿遇到你母亲的。”宁长生敲了敲桌面，如是说道。 然而忽然间，一道黑影从远方倏忽闪过，感知到周围气息的变化，宁长生骤然起身，一双上挑的眼睛眯了眯，遥遥与对方隔空相峙。 见来人越走越近，宁长生突然勾唇淡笑，“晚上好呀，贲虹。” 她的目光闪过幽色，若明若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样见到宁长生，贲虹也有些意外，缓步从屋外走进来，眉头微蹙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宁长生反问。 贲虹沉默了几秒，干脆不理她，而是走近莱西。 结果莱西被宁长生抓住领口一拉，稳稳地跌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被挡在她身后。 “说说吧，你找这位小朋友有什么事？不会是看他鲜嫩可口想吃掉他吧？我记得血兽族可是吸血的。” 听宁长生这么一说，原本还想挣扎的莱西瞬间安静了下来，躲在宁长生身后不敢动作，生怕吸引来人的注意。 宁长生见了得意地笑了笑，“我很喜欢这个小朋友，可不能看你犯罪。” 面对宁长生的‘玩笑’，贲虹似乎并没有配合的想法，只道：“他是我的族人，我不会伤害他。” “哦？”宁长生反问道：“你不是血兽族吗？这位小朋友可是树曼族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树曼族。” 贲虹不欲多说，直言道：“把他交给我，我要带他回去。” 见对方不是很有耐心的态度，宁长生装作不知，“原来你不是血兽族啊，我就说你之前怎么对血莲这么反感。不过人呢，我还真不能交给你，他可是我的小恩人，深崖部落什么都不缺，养个小孩绰绰有余，刚好我也报恩了。” “不行。”贲虹态度很坚决，“我要带他走。” “啧啧，态度这么不好，你是想他去哪儿呀？不过是地狱天堂吧。”宁长生笑得有些难以言喻，上扬的眉眼充满了戏谑。 然而贲虹冷着脸并不想应付宁长生，只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他。” 躲在后面的莱西对上他认真的眼神，不自觉有些相信，然后就听宁长生突然道：“绍达，就是这小孩儿的父亲是你杀的吧？” 好像生怕莱西不相信，宁长生还解释了一句，“我们是一周前来到这里的，你每天都早出晚归不见踪迹，而这小孩的父亲又恰好死在几天前，这样看来你真的很可疑呀。” 莱西听到这里瞳孔猛地一缩，突然转头瞪向来人。 “是我杀的。”贲虹根本没想否认，而是看向莱西说道：“那个人不是你的父亲，是他从我们的驻地把你带走的。” 一听这话莱西傻了，他无措地看向宁长生，似乎想寻求答案。 宁长生沉吟不语，几秒后才道：“那你为什么暗杀他？按道理来说你直接带走小孩就可以，把绍达抓起来报仇也行，但你却选择把人杀了，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吗？人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又知道真相呢？” 知道宁长生和自己杠上了，贲虹气得眼睛都开始泛红，强行抑制住脾气，他语气僵硬地道：“你不用知道太多，总之我没有说假话就是了。” 宁长生耸了耸肩，“那你想把人送回哪儿？血兽族？” 贲虹摇头，“不是，是去他该去的地方。” “精灵族？”宁长生道。 贲虹下意识皱眉，“你知道什么？” 宁长生却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胡说八道而已。” “我要把人带走。” 说完他看向宁长生，后者却道：“您随意，看我做什么？既然是你的族人，我能有什么意见。” 一直沉默的莱西却开口道：“我不去，除非她跟我一起。” 谁都没想到小孩既然想让宁长生陪同，片刻后宁长生才笑着道，“没问题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本来以为贲虹会拒绝，但没想到他看着莱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估计是不想留在这里节外生枝。他让莱西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离开。 看着莱西在房子里窜来窜去收拾行李，宁长生走到贲虹旁边，问道：“这小孩身份很重要？” 贲虹扫了一眼宁长生，点头。 “好吧，既然你坚持带他回去，应该也不至于伤害他。不过这里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他们自称树曼族？” 贲虹能找过来，想必一定知道这个地方的不少事儿，不然也不可能跑到人家的宫殿把侍卫官杀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贲虹也没继续保持缄默，而是道：“他们曾经是信仰精灵一族的部落，不过后来他们的祖先背叛了精灵族，盗取了精灵族的东西来到这里定居。身份上的话，他们只能算遗族，自称树曼是想学习精灵族，借助林木自然的力量获得更多生机。” 宁长生听了挑了挑眉，要知道高种姓和血兽族是平等的阶层，一个避世隐居，一个发展繁荣都会，互相不搭理对方，很难见到有高种姓去信仰一个血兽族亲戚的。宁长生这么想，自然也问了出来。 后者冷冷的笑了一声，答道：“因为他们的祖先狼子野心。自知在高种姓里很难登顶，想另辟蹊径，就找到了精灵族，结果没想到精灵族的实力超乎了他们的预测，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逃了。” “所以信仰是假，因为前期付出了太多，他们又不甘心直接走人，干脆就把精灵族的东西偷走了一部分？”宁长生一边说着一边点头，“这样看来，他们设置在外面避免外人进入的屏障是精灵族的东西咯？” “自然是。”贲虹开口回应道。 “嗯，难怪你一路顺畅地进来，还能杀个人什么的。” 不过似乎是想起了绍达的死亡，也不知道是厌恶绍达这个人还是恶心杀人这件事儿，贲虹不自觉脸色就变得铁青，隐隐透着黑云。 见状，宁长生玩味一笑，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莱西的？你怎么知道绍达当年把他抱走来到了这里？还过了…唔，六七年？” “他的丢失涉及了我们族里的一些纷争，我不便道来。但绍达当年受伤正是被我族救下，谁知道后来他恩将仇报，将孩子换下。”贲虹抿着嘴冷声说道。 然而这消息让宁长生都不由得有些诧异，莱西这身世可是标准的画集主角啊。母亲不明父亲早亡的凄惨，同伴的欺凌，长辈的憎恶，还牵扯到狸猫换太子，真是一出大戏。 “我以为绍达和精灵族的姑娘相爱，被你们族人阻拦，不得已之下才把莱西带出来。”宁长生眨了眨眼睛，如是说道。 贲虹道：“他一个高种姓没落贵族的后代，怎么可能有精灵族喜欢……”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正在里面收拾衣物的莱西却像炮仗一样冲出来，气狠狠地道：“才没有，我父亲对我很好，这么多年来一直悉心教导我，照顾我。如果我真的是被我父亲偷出来的，他又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宁长生闻言也点了点头，“你说绍达是为了报复，但他并没有动机啊。” 贲虹眉头微皱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不是惭愧就是别有用心。他当年的确遇到了心中所爱，但却不是我们精灵族的，而是爱上了叛族，在叛族的引诱下，他才会做出调换孩子的事情。” 闻声，莱西有些踌躇，道：“叛族是什么？” “他们是背叛精灵的种族，曾经也是精灵，只不过被恶魔蛊惑丢失了精灵的天性，沦为复仇的工具。”贲虹沉声道。 然而这时宁长生开口了：“他们复什么仇？” 贲虹看了她一眼，道：“是很早的历史了，当年精灵族定居在森林之地，安居乐业，是兽人眼红过来征伐抢占领地。精灵族虽个个身手了得，但不忍心亲手了结其他生命，迎敌时都留有余地，结果大多惨死在敌人手上，加之兽人的数量繁多，车轮战下精灵族不敌，被迫迁移。” “你的意思是精灵族想打回来？”宁长生挑眉。 贲虹却摇头，道：“并不想，否则也不会隐居数千年，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现如今没多少人知道精灵一族。” “那‘叛族’是想做什么？” “他们不甘心。”本来不想说太多，但想到宁长生此行还会和他们一起，也会知道这些情况，贲虹便道：“现在的精灵族迁移到了冰原之上，天寒地冻，环境不算太糟糕，但也远远称不上好。叛族那些人觉得我们应该抢回属于我们的土地，因为在冰原上我们的体质被影响发生了变化，他们对往日的能量充满渴望。然而精灵族习惯平和安详的日子，不想再征战了，所以最后那群人叛出了。” 听到这里宁长生明白了过来，精灵的角色应该是‘新大陆’设置在游戏后期出现的种族，有矛盾冲突，玩家才会在里面找到趣味。然而他们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这个npc竟然是最先找过来的。 想到这里，宁长生不禁笑了一下，对把自己送进来意图让自己死于意外，却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的天道表示感谢。无论是直播系统还是‘新大陆’，都让她看到了无限的未来，尽管形势所迫她现在还受限于人，但前途是光明的，她充满了期待。 “精灵族的力量超越了兽人，你们还掌握了沟通自然的能力，其实大可以移居下来。王城现在乱起来了，也顾不上你们。”宁长生开口道。 贲虹摇头，“不用，我们不想参与太多兽人的事。” 宁长生不置可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开口道：“那你怎么又是血兽族了？” 贲虹抿嘴沉默了一瞬，宁长生见状也知道是不能说的秘密，便不再打听，只道：“那你装得还真像模像样的。” 也不知道这位虚拟主播是她哪位旧识，暂时没看出来。 等莱西收拾好东西，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他的东西并不多，衣物也很薄，是树曼族特有的织物材料，因为这里还坚守着当年信仰精灵族时不主动猎杀动物的‘传统’，所以即使到了寒季，他们也没有兽皮毛料可以御寒。也多亏了他们当年偷盗出来的精灵宝贝，不仅能隐藏他们的住所，还能是适度调节温度，才算没有冻死人。但在宁长生看来，这些衣物根本不顶用。 “要去冰原，你这些衣服会不会太薄了？” 贲虹闻声也看了过去，的确，莱西的衣服甚至都比不过他，他干脆解下自己身上的棉衣，披在莱西的身上。 “这是植物纤维，我们可以穿。” 见贲虹一本正经地拿着深崖部落产出的棉衣给莱西解释，宁长生不由得发笑，“可以去深崖部落给莱西定制一批新的棉衣。” “不用了，也就最开始会不适应，但多待上一段日子就好了。这是精灵族的天赋本能。”贲虹拒绝道。 宁长生点头，“行吧，那我们这就出发？不过你有翅膀，我们可没有，靠步行？” 冰原估计距离诅咒之地有些距离，她这一去恐怕得很久了，考虑到深崖部落的事情，宁长生有些犹豫。 似乎知道宁长生的顾虑，贲虹从脖子上取下一刻圆形带有纹理的石头挂饰，整体呈现深蓝色，中心的位置有只白色的眼睛，他道：“有这个东西我们可以快速回去。” 说完，他便按向了挂饰中间的眼珠。 宁长生便见眼前凭空出现一张花纹质朴的蓝色地毯，悬浮在空中，她扬了扬眉：“要坐这个？” 精灵族的东西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原始科技热血探险，现在还多了西幻因素，这个‘新大陆’还真有意思。 贲虹点头，“这是我从族里带出来专门接莱西的，怕路上出现意外。” 不得不说，对待莱西的态度贲虹很慎重了，绝不是那种随意打法的小透明，按说普通人就算被带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大张旗鼓来找人。宁长生想，莱西估计真实的身份有些尊贵，怕是什么贵族长老的后代。 贲虹转身看向莱西，顺手接过他的包裹挂在身上，吹了个口哨，那飞毯便从空中滑了下来，来到众人脚下。 “上去吧。” 莱西犹疑地看了看宁长生，接收到赞同的信号，这才提脚踩了上去。宁长生跟着也走了上去，再次是贲虹。后者一个指令，飞毯便从地上缓缓飘了起来，但随后快速起步，半点不像负担了三个人的重量，轻飘飘穿行在空中。 树影、老屋、静潭，不断在莱西眼底倒退，好像记忆在时光里褪色一般，让他心底猛地一紧。父亲信上说的…… “莱西！” 正愣神着，莱西被宁长生轻轻拍了下肩膀，他茫然地抬头，“啊？怎么了？” “贲虹问你，你还有关于精灵族的记忆吗？” 他不知道莱西低头在思考什么，大概小孩儿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地方，在不安吧。 莱西反应过来后，抓了抓裸露在外面被寒风吹刮的双手，道：“我依稀记得我母亲的模样，黄发绿眸，笑得很温柔。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我在做梦。” 贲虹却道，“没错了，那的确是你母亲。” 莱西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样子。 宁长生有些纳闷儿，按说刚知道自己的身世，莱西应该会对那位亲身母亲充满好奇和期待，他现在的态度可不像啊。 或许是感觉到宁长生探究的注视，莱西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我母亲是精灵族，那我亲身父亲也是吗？” 几秒后，贲虹才道：“当然，不过……” “他也不在了？” 莱西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之前的绍达，他用一股十分仇视狠毒的眼睛看向贲虹。之前没爆发是因为没有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竟是他的杀父仇人，可眼下缓过神来，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 贲虹对他的敌视表示不解，“是不在了，不过你母亲会好好照顾你的，大家也会很喜欢你。” “所以我亲身父亲也是被你们杀了的？”莱西一字一顿地问道。 贲虹摇头，“不是，他只是自己重新回归了循环而已。” 莱西重重地喘着粗气，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道：“那你为什么要杀养育我的人？就算他犯了大错把我偷出来，但这些年把我照顾得很好，你没必要……” “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把他留下来，会给族里带来危机。”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杀了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虽然厌恶杀生，但遇到关乎种族存亡的要事，他不得不这样做。 莱西冷笑了一声，随后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了下来，声音很小地涕泣，瞧着极为可怜。 宁长生重新递给了他一张手绢，却没开口劝解，反而看向贲虹道：“你们被树曼族盗走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不可能便宜他们。”贲虹冷哼了一声，道：“我来寻找莱西之前就把东西取走了，以后，他们再也藏不住了。” 有的树曼族人明显看到诅咒之地现在的局势心动了，想走出大山在乱世里有大作为，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矛盾重重。贲虹拿掉了那些珍宝没有半点心虚，本来东西就是他们的，其次也圆了树曼族人走出来的想法。 不过他们要是出现了，首当其冲的是在树林里安营扎寨的深崖部落。 见宁长生皱起眉，贲虹当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他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弱，晨夕也是有实力的，你操心太多，反而影响他的成长。” 宁长生一听也是，可能是晨夕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总担心这位生活玩家在危机四伏的草原上挂了，然而应对危机才是成长，她该适度放手了。而贲虹看出晨夕是玩家一点都不奇怪，宁长生好奇的是，他这位虚拟主播身边为什么没有玩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魏九寄身于虚拟直播系统中，能全程跟着宁长生，获知她在‘新大陆’发生的一切，自然就知道了宁长生与那位贲虹的关系‘亲密’，加上旁边还有个与他前世极为相似的小萝卜头莱西，独享宁长生的‘宠爱’，他看了差点没急着从系统里跑出来。然而他作为系统的一部分，没接到主播的主动召见，是不可以自己冒出来的，就算再焦躁也只能瞪着眼看着。 想了想，他打算从另外一个人下手。贲虹的身份有些奇怪，原本他也以为对方是虚拟主播，但是他连通了主播系统后发现查无此人，这就很让人纳闷儿了。按说贲虹的所作所为并不像一个纯粹的‘土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用意，魏九只能等宁长生主动找他的时候再提醒她了。 再说另一头，宁长生跟着贲虹在天上飘了大半天的时间，掠过沟壑起伏的山丘，从蔚蓝的海平面走过，也饱览了苍翠的林海，风景宜人，只是越往北走，自然景观有了明显的分层。土地开始逐渐裸露出原始的本色，偶尔生命力顽强的地衣露一个脸又很快消散在大家面前。再往上大地覆盖了薄薄的冰雪，由薄转厚，最后是平原冰川。宁长生从飞毯上站了起来，她知道，快到地方了。 果然没过一刻钟的时间，贲虹也起了身，飞毯在他的指令之下缓缓下移，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它径直飞向了一处光滑的平台，稳稳落地，没有半点颠簸。 这个时候莱西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虽然依旧绷着一张小脸不想搭理贲虹，但到底没哭。 宁长生看着自己呼出的一口白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即使她通过修炼炼体之术已经隔绝了寒冷与炎热，不过下意识的身理反应还是让她先于感知行动了。而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莱西，见他自觉地调整了衣服，没有被冻着，这才抬眸看向贲虹。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她问。 “直接进去，但是你进去后不要多话，也不要提问。” 别看宁长生瞧着温温和和，实际上很难搞，真见你不爽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就来了，跟之前一般，能把你堵死。他担心一会儿宁长生进去还这样，他还真不好解决。 宁长生在心底白了他一眼，道：“初来乍到，我不会乱来的。” 贲虹不怎么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吧。接下来不适合用飞毯了。” “为什么？”宁长生的追问马上紧随其后。 贲虹叹了口气，还是回答道：“规矩。” 闻言，宁长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一样，就跟她以前去人类的世界，看到有些居住街巷不允许私家车通行一样的道理吧。 “你直接带莱西去见他母亲？” 贲虹点头，“对。” “看来小孩儿的母亲身份不低呀。”宁长生如是说道。 不然也不会花心思费力找回多年前被调换的孩子，而且这次贲虹把人带回来还不用去见什么领导者，想必莱西的母亲不是精灵族的领袖，就是这里地位很高的人。 贲虹看了一眼莱西，道：“的确，他母亲是我族圣女，下一任精灵族女王。” 宁长生闻言挑了挑眉，“没想到莱西回来还是个小王子呀。” 听到宁长生和贲虹的对话，莱西神色微动，很快里面浮现出了几分好奇，“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母亲性情温和，待人和善，也有远见卓识，不仅是个好母亲，未来也会是一个好的领导人。” 他们精灵族不需要开疆辟土，能守成便已经很好了。 听罢，莱西默默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说我是被调换的，那之前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还有原来代替我留在这里的人呢？” 宁长生惊讶于莱西的敏锐洞察力，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快收住情绪，分析起自己身世的由来。如果他未来不长歪，培养一下应该也是个好的领导人选。深崖部落现在就是缺少这样的潜力股，主要还是以前诅咒之地生存环境太恶劣，人们养活自己都困难了，下一代子嗣能活下来的就很少。可惜这孩子她不能抢，毕竟是精灵族找了多年的宝贝。 贲虹回答道：“一次庆典活动，负责给圣女接生的姆妈发现那孩子身上没有印记，而她清清楚楚记得当年圣子诞生时右手臂上有颗红痣，所以事情就暴露了。女王大怒，很快遣人调查出了真相，我又刚好在外界，所以就将你带了回来。” 说到这里，贲虹语气顿了顿，语带小心地说道：“至于那孩子，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无辜的，而且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所以现在他还留在这里。” 莱西面色平静地道：“不止是留在这里吧，是留在我母亲身边对吗？” 设身处地，任何一个被迫离开母亲多年突然被找回的孩子，在知道自己母亲身边还留着那个害他命运多舛的仇人之子，绝对高兴不了。一是恨，二是嫉妒，毕竟他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的母爱，过去的岁月都给了仇人之子，未来还将和仇人之子共享母亲的爱护，谁能笑出来？ 贲虹对莱西的反应也表示理解，“但你要相信，你是唯一留着圣女血脉的孩子。” 血脉，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情感可以生变，身份也可以更迭，不变的是流淌在血液里连接。 莱西闻声只沉默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不知道贲虹是不是特意选择的一条无人小路，走了这么久，宁长生都没见到其他精灵族人。好在没一会儿，贲虹便带他们来到了一处玲珑别致的宫殿。由冰雕组成，虽不至于富丽堂皇，细节处却很巧妙，各种细腻的纹理雕刻其中，阳光的照耀下分外迷幻绚烂。 为什么说是宫殿呢？宫是居住的地方，殿则用于办公，圣女的住处除了用于哦生活起居，还需要管理精灵族的大小事务。女王寿限将至，接手的自然是圣女。或许这也是她发现子嗣不对，急着让人找回莱西的原因之一。一族领袖必须有血脉相承的后代才能有利于统治的稳定。 贲虹上前敲了敲门上的圆环，明明听不到什么声响，不过几秒里面却钻出一颗脑袋，见到来人，他赶紧将大门打开，其他等候已久的侍者也鱼贯而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欢迎圣子。神情恭敬，但宁长生却看出他们没有多少惊喜激动，她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莱西未来的日子恐怕不是她最初想得那么顺利。 看了看头顶的宫门，莱西抿者嘴，跟着贲虹迈步走了进去。 大概是接到了宫人的通报，尚在处理事务的圣女从大殿内匆匆走了出来。她穿这一身薄纱素衣，金黄的头发此刻被盘在脑后，用晶莹剔透的珠钗固定着，比莱西记忆中的母亲多了几分严肃，但是绿眸里依旧是温和一片。 看到多年不见的亲生儿子，圣女显然心情激荡，上前一把把莱西抱在怀中。“我的孩子，孩子！”叫着叫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哭腔，抱着莱西就不撒手，生怕被人又带走。 莱西表情有些呆愣，或许从没感受过母亲的温暖，被这么一抱，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还是跟在圣女后面的一个蒙脸的黑衣妇人走上前拍了拍圣女的肩膀，道：“别激动，孩子已经回来了，别吓着他。” 说完，她眼带和蔼地看向莱西，虽然穿着打扮都让人有些不敢靠近，但莫名的莱西觉得这人让自己想亲近。 于是莱西点头道，“是的母亲，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的。” 听到他这话，那位圣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莱西，“我…只是太想见到你了。” “嗯，我知道。” 莱西笑着看向自己的母亲，后者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话不用说明大家都能理解，这大概就是血脉的作用。 “哎，看我，走了一路你们都累了吧，快回宫里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她就牵着莱西的手准备回宫，不过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到跟在莱西后面的贲虹和宁长生，她有几分诧异，道：“你是贲虹吧？这么多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贲虹一如既往的高冷，只点了点头，“还好。” 旋即，圣女的视线看向宁长生，眼前的人明显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但周身的气质却很沉稳平静，好像在高位沉浸多年的人，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女王。 倒是莱西开口了：“这是之前救过我的姐姐，我一个人跟着这个人过来害怕，就求姐姐陪我一起。” 宁长生看向莱西，后者朝她眨了眨眼，她也就笑了起来，没有多话。 圣女一听原来宁长生还救过自己的孩子，立马感激地道：“太感谢你了小姑娘。车马劳顿，你们快跟着我回宫，我们先吃一顿热菜暖暖身再说其他吧。” 贲虹和宁长生都没意见，莱西也乖巧懂事的被自己母亲牵着，前往大殿后方的宫室。 然而刚到宫室门口，一个雪白的团子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扑在了圣女身上。 “母亲～～”小孩带着软糯的童音叫着圣女，后者听得心都酥了。 “诶，小宝，来看看你哥哥，他叫莱西，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哦。”圣女蹲下身子柔声说道。 莱西看了一眼自己被松开的左手，上面还残留着暖和的温度，又看了看眼前母子相亲的景象，他眸光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黑衣妇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似乎想让他不要介怀，“这是之前养在圣女身边的孩子，可怜你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不过以后就好了，回家了，大家都会爱护你疼惜你。”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实则却在提醒圣女，眼前的孩子才是你的亲子，你疼爱了多年的小孩不过是仇人报复精灵族的手段，她越疼爱‘假太子’，就越伤害莱西。 果然，一听她这么一说，圣女的表情瞬间收敛了许多，愧疚地站了起身将莱西抱在怀里。 “抱歉，母亲忽略你了，这是你的家，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敢阻拦你。”至于什么弟弟，她也没敢提，本来她留下那孩子多多少少挺对不起莱西的。 莱西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挣扎了一下，红着脸道：“母亲，我都大了，不好再让你抱我……” 圣女开怀地笑了下，“不管你多大，在母亲心里你都是我的小宝贝。” 当然，她也怕伤害先前的孩子，腾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脸蛋，道：“我们都进去吧，大家肯定都饿了。” 小孩都是敏感的，感觉到母亲没有像之前那般与他亲近，白团子不解地歪了歪头，想起之前伺候他的宫人说的事情，他的眼眶瞬间挤满了眼泪，但又不敢被人察觉，只好低着头走路。比起在外面长大醒事早的莱西，白团子明显被圣女养得有些天真烂漫，他们的身世明白是明白，却不大理解。只知道以后他要和面前的小孩一起共享母爱了，他多少有些不乐意，但母亲的态度很分明了。 “他叫什么？”被圣女抱在怀中的莱西竭力克制住紧张，突然开口问道。 圣女闻言笑着回答道：“他叫辛多，在精灵语里意为奇迹。” 见亲生孩子对养子似乎没什么恶意，还带着好奇，圣女明显心情好转了不少，“你的名字……” 即然都回归精灵族了，圣女想的是重新给莱西取个寓意很好的名字，希望他以后顺顺利利，结果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莱西的拒绝。 “不用了，我挺喜欢自己的名字。”是父亲给他取的，他不愿意抛弃。 “好吧。”见莱西态度坚决，圣女只好点头，毕竟孩子的想法最重要，名字不过就是符号而已。 精灵族的饭菜种类不算繁多，毕竟冰原之上物资也丰富不到哪儿去，还都是素食。但他们还是尽力把这些东西做得好看精致，餐盘一多就显得很丰盛了。味道也有别于大陆的多姿多彩，这里的食物多是带甜带酸的，清脆爽口，偶尔吃吃还是很不错。 第一百四十七章 “莱西，还合胃口吗？”看着莱西小口小口在吃东西，怕他不习惯这里的饮食，圣女开口问道。 闻言，莱西放下手上的勺子才开始回话：“东西很好吃，母亲。”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这么拘谨。”看着小孩儿守礼的行为，圣女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地说道。 莱西抬头朝她淡淡一笑，应声道：“好的。” 尽管答复了，但莱西依旧那么乖巧懂事，圣女见了不自觉有些迁怒绍达。这些年他把莱西带走到底让孩子吃了多少苦，不然现在莱西明明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怎么会这么注重礼仪。看看跟在她身边的辛多，吃一口漏一口还很欢乐，丝毫不讲究外在。 其实也是她误会了，绍达对待莱西是真的好，但就是知道怎么对孩子好，他才会将莱西看作是同龄人去教导他，而不是一味宠爱。而身为圣女的她，对养子就过于溺爱，导致对方明明到了知事的年纪，却还一团稚气。 大概知道暂时没办法把孩子掰正，圣女只好转移注意力，看向了旁边的宁长生和贲虹。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昔拉，你怎么称呼呢？”她笑着问道。 贲虹她自然知晓底细，但眼前这个救过莱西的少女她就不认识了。不过她也没有因为宁长生的年纪而轻视她，相反，还对宁长生态度格外亲近，是打从心底冒出来的温柔，没有半点虚假。 宁长生见状，客气地回答道：“我叫宁长生，来自诅咒之地的兽人部落。” “啊，你从诅咒之地过来的吗？”昔拉一惊，表情有些诧异。 看宁长生一身气度，一点都不像是从流放之地出来的，反而有一股皇家的威严，她刚才差点以为对方是从王城来的兽人公主或者贵族小姐。 宁长生勾唇一笑，解释道：“虽然我们部落在诅咒之地，但是我们出产的棉花、铁器、陶器畅销周边，生活得也很滋润，工匠们甚至还去往血兽族人的聚落替他们修造房屋院舍。” 昔拉对宁长生的回复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也难怪对方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于是道：“看来你们的风土很养人。还没好好感谢你，多亏你救了莱西。” 宁长生摇头，“圣女不用客气，我也不算救他，就是意外走到树曼族的领地，帮了点忙而已，免得莱西在树曼族那里被欺负。” “他们还欺负莱西？”昔拉并没计较太多细节，听到宁长生说莱西被欺负，她的神经突然就跳个不停，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莱西闻言开口道：“其实还好，以前我父亲……” 还没说完，接收到母亲眼睛里的反对，莱西眼眸动了动，转口道：“他在的时候我过得挺好的，只是因为他杀害了树曼族的先知，其他族人才开始对我们有意见。” 见其中还有隐情，昔拉看向贲虹，似乎想让他解答一下。 后者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勺，回答道：“我找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杀害了树曼族的先知，遭人排挤了，具体细节我并不清楚。” 闻言，昔拉美目一皱，但当着孩子的面倒没说什么。 只是那白团子见母亲一直忽略他，感到很委屈，干脆抱着碗迈着小短腿走到昔拉身旁，开口道：“母亲，你喂。” 要是往常昔拉还真就喂了，对孩子她还真的是无底线的宠爱，谁让精灵族的子嗣诞生困难，每一个小孩都是上天的赐福。只不过如今她的亲生孩子刚找了回来，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苦，她要是真这样当着孩子的面疼爱仇人的孩子，就太对不起莱西了。 于是她柔声道：“辛多，你都是大孩子了，你看哥哥也是自己在吃。” 辛多看了一眼莱西，有种被抢了玩具的忿忿，冷哼道：“我不，我就要喂。” 见昔拉神情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办，旁边入座的黑衣夫人开口了，“辛多，注意规矩。” 她的声音有些冰冷，完全不加掩饰，辛多一听反而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了回去，不敢再来骚扰昔拉了。 昔拉见状不由得笑着道：“还是你有办法，这孩子只听你的管教。” 后者却面无波澜地道：“是你太惯着他了，他该长大了，身份恢复了过来，是要面对一些挫折。” 本来也不是圣子，也就没必要享受那么多精灵族的资源和宠爱。 她的潜台词在座的成年人都听得明白，昔拉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嘴，但是没有反驳，贲虹一如既往得保持沉默，倒是宁长生则玩味地捏了捏指尖，她总觉得黑衣妇人的隐隐中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异常。 先前她对待刚来到这里的莱西态度十分亲昵，对待辛多这个狸猫却不假辞色，听圣女的意思她一直如此，就不存在是因为莱西真实身份的原因故意讨好他。至于会不会是同情怜悯，宁长生扫了一眼黑衣妇人只摇头，对方眼睛深处的冷可不是伪装，是真的对周围事物没有爱和敬畏，即使遮掩得再好，也藏不住她那颗捂不热的冷心肠。所以她对待莱西亲近的态度就太可疑了，宁长生难免对她有些关注。 就听昔拉道：“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幼年的玩伴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莱西出生时还是她接生的呢，她还是莱西的姆妈。莱西，叫人呀。” 听到自己的名字，莱西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向不断对自己释放善意的黑衣妇人，虽然她的装扮有些吓人，但她真的很友善了，于是开口道：“姆妈。” “诶～真是好孩子。”黑衣妇人一听莱西这么乖巧地叫了自己，眼睛里少见地氤氲出几分喜色，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金地口袋，递给了莱西。 “这是姆妈给你的礼物。” 莱西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母亲，接收到对方点头同意的讯号，他才笑着谢过黑衣妇人。 “谢谢姆妈。” “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妇人见了莱西的举动欢喜淡了下来，感知敏锐的宁长生瞬间捕捉到了，挑了挑眉，开始静观其变。 名为辛多的小孩见新来的‘哥哥’有礼物，自己却被忽略了，多少有些难过不平，但是他知道全族都可能会宠爱他，眼前的姆妈绝对不会，甚至还可能会骂他一顿。不是那种趾高气昂的怒骂，而是冷着脸和你讲规矩，每次都这样，害得他见了对方都只能躲着走。 “宁，一路奔波劳累，你留在这里休息段时间吧。要是觉得住着习惯，想留多久都可以，我们很欢迎。” 黑衣妇人看了一眼宁长生，倒没展露多少抗拒，或许是因为知道她救过莱西，宁长生便道：“那可能要叨扰你们一段时间了，刚好我还没见过冰原的景象。” 昔拉笑着道：“那可得好好看看，我们周边的景致风景如画，寻常人都见不着呢。” 而且宁长生留下还能稳住莱西初来乍到有些不安的心，圣女不会拒绝，“到时我派人带你四处逛逛，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宁长生笑着道：“那就多谢圣女了。” 饭后，昔拉将宁长生安排在她宫室的一个房间，离莱西并不远，精灵族对待这种小细节并没有多少禁忌。而贲虹则独身一人回到了自己在冰原上的住所，不过临走前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宁长生，告诫她不要把自己玩脱了。宁长生点头让他放宽心，她这次不过是过来瞧瞧热闹，不会瞎捣乱坏了贲虹的计划。后者并不怎么信任，但也只能离开。 几天后，宁长生留在这里几乎把一些出行艰险但又美不胜收的地方都逛了一圈，而莱西也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就在这时昔拉宣布了一个消息，无疑是深水炸弹。 “明天莱西跟我前往生命之树祭拜祖灵，顺便定下你的身份。” 莱西现在虽然顶着‘圣子’的名头，但是还没有真正在精灵族的族谱树上挂号，不算回归，昔拉要做的自然是让他成为真正的‘圣子’，如果表现良好，百年后他可能就是下一任精灵族的领袖了。 在旁边的辛多听了眼睛转了转，这几天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和莱西的关系。对他而言，莱西就是一个抢他宠爱，抢他身份的坏人，他们就是两个利益团体，一方得胜另一方势必受损。即使以前他还不懂事，可是现实不断推动他成长，短短几天，他就经历了很多。 曾经对他讨好宠爱的侍从们渐渐变得轻慢起来，什么好东西也不再紧着他，因为他不是圣子，而他还不能生气，因为生气也没人搭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高贵的身份了。所以他现在已经学会将愤怒埋在心里，即使是泣血面上还要挂着笑，因为他的笑容总能让他得到好处，很多人不忍心见他难过，他还必须装作大气，装作懂事。 宁长生见到逐渐被一股黑气腐蚀灵魂的辛多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环境太容易改变人了，很多时候它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不过很快她眼底闪过惊讶，她是真的看到白团子和善的面庞下染黑的灵魂，肉眼所见的，这是怎么回事？ 游戏里这具身体虽然身份特殊，还带有一定的体修天赋，但绝对不是什么被自然元素青睐的身体，术法根本使不出来，她几乎都以为自己被这个世界压制了，没有拯救的机会了，可是现下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可她之前都毫无察觉，是被冰原上特殊磁场改变的吗？还是因为精灵吸引元素的体质，让她也蹭了点？ 找不到答案，宁长生干脆作壁上观。 “好的，母亲。”莱西没拒绝，乖乖地听从安排。 然而宁长生却从他身上看到一缕黑气飘过，她突然出现的能力有些奇特，似乎如果有人心底闪过某些不好的念头，他们体内就会有黑气冒出来，越是强烈，黑气聚集得就越多。 只是一个回到自己族群的孩子，现在被认证血统确定尊贵的身份，有什么怨恨呢？如果是记恨之前养父被杀的事情，也不应该是此刻生怒的。 宁长生越看越觉得精灵族内部很有意思，一个个冰清玉洁，心无尘埃的模样，实际上却各有盘算，做不到远离烟火。 祭拜祖灵的大事宁长生这种自然不好参与，只远远跟在外面看着他们进了一处冰洞就停在了原地。不知道她是不是累了，竟靠在旁边的石头上盘腿坐下，也不怕冷，跟在她旁边既是导游又是监督的精灵族人纳闷儿地皱了皱眉，却不好惊扰客人的雅兴，只在旁无聊地站着。久了见宁长生依旧没有动静，恰好看到族里的熟人从不远的地方走过，他干脆走了过去，和对方闲聊起来。 见那人离开，宁长生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又很快地闭上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可以穿透物质，看到冰洞里面发生的一切，只要她想，她就能看到周围一千米范围内的一切东西，一如之前的神识，只不过被限制了能力。 冰洞的光线不算昏暗，反而带着透亮，好像头顶有一道光线打下来，当然经过了冰层的阻隔，也不算强烈，反而带着一股静谧神圣的感觉。 就见莱西紧贴着昔拉走在悠长的甬道里，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姆妈，其他人包括辛多都被留在冰洞外面。别看这冰洞不怎么起眼，实际上却有上千年的历史。时间会流逝，大陆板块会迁移，不变的，是这片冰原上的雪层。即使经过这么多年风吹日晒，它依旧保持了千年前的模样，没有半点改变。 起初这条路还很平淡无奇，但越往深处走，渐渐有了奇异的冰凌生物，大多是洁净的晶体，像绒花一般，有的还生长成了一米多高的小乔木，结出了圆球型的冰果，模样玲珑小巧，也不知道能不能食用。 只是刚有这股念头，宁长生就感到自己手心突然一凉，睁开眼一看，她掌心竟莫名出现刚才她在冰洞里‘看到’的小冰果，顿时神色变得若明若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果有一天，你引以为傲的能力突然丢失，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追回，你会不会以为自己就像世界的放逐者一样被世界抛弃，困苦绝望？那么又有一天，这种能力重新回来，你会不会欣喜若狂，再奔走相告？ 宁长生不知道人类会如何，她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温柔地洒遍了大地，穿梭在阴冷的间隙里，盈满人间。 她突然悄悄地笑了起来，摇着头握拳又松开，最后看向掌心的冰果。 这种不知名冰果外壳是一层薄薄的冰凌，里面是淡黄色的果肉，晃动它，隐隐约约有液体在里面流淌。宁长生低头想了想，拿着它在坐下的岩石上像吃鸡蛋一般把它敲个小口，再沿着边缘将它打开。很快，空气中便散发出一股馥郁的甜香，又夹杂着微微的酸涩，不断诱惑着人去吃它。 宁长生也真的凑近它小小地抿了一口，口腔里先是猛地一酸，很快这股酸又化作了清甜，让人如同醍醐灌顶般凉爽，出人意料的好吃。 再放开消失了已久的神识感受了一下液体从自己的喉腔滚向身体内部，每经过一处都能明显感觉到一丝凉意，又很快被酥酥痒痒的温暖覆盖，最后聚集在丹田处快速旋转起来，凝缩成一滴水，再度消失。 见状，宁长生挑了挑眉，多少有些意外。 这东西似乎有些增强修炼的作用，不然也不会聚集在她的丹田，要知道修行体术，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丹田。不过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别看她被天道压制的能力又回归了，但削弱了许多，而且保不定这还只是暂时的，宁长生也就兴奋了一会儿，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一口喝完冰果里面的酸甜汁水，宁长生就让它原地消失了，趁着能力恢复，她干脆点了一个替身代替她留在原地，自己则一步踏进莱西他们之前走进的冰洞。 “莱西，你感觉怎么样？”或许这条路还太长，没到核心区，昔拉怕莱西被冻着，便问了一声。 后者摇头道：“我没事的，母亲。” 说完他看向周围的冰石，眼眸里闪过别样的精彩。 察觉到莱西的兴奋，昔拉笑着道：“别着急，以后你想来就可以来，这里为我们随时打开。之所以禁止其他人进入，是因为你姥姥在这里。” “姥姥？”莱西语气一顿，道：“是女王吗？” “对，是她。”昔拉摸了摸莱西的短发，温柔地说道，“你姥姥身体渐渐恶化，回归我们的族灵之地，可以缓解她的病情。” 躲在暗处的宁长生这才了然，这也难怪他们一行来到这里不短的时间了，始终没见到女王。之前还以为是这里的女王公务繁忙或者不乐意见到他们，现在看来，似乎这位女王身体出了大问题。 “那她怎么了？是生病吗？”莱西问道。 昔拉却是摇头，“是受伤了，很重，只能在这里疗伤。” 本来昔拉不欲多说，但想到今天已经带莱西过来认祖归宗了，总要让他知道一些事情，于是道：“我们精灵一族当年被兽人侵占领土，因为他们的新式武器威力巨大，我们被迫迁移到冰原之上。但有一部分精灵并不甘心，他们总想回到以前的地方，想要复仇，用鲜血告慰先灵。” “所以他们叛变了，是吗？”莱西抬眸问道。 “是的，他们将灵魂典押给了恶魔，换取强大的力量，最开始只是想收复家园，但是到了后面他们的灵魂被欲.望充斥，竟想要毁灭世界。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精灵族向来爱好和平，就算兽人与我们有着死仇，可是那些伤害我们的人都早已经遁入轮回，我们没有没必要再为过去付出性命，我们也不愿意见到族人妻离子散。” “然后呢？”莱西追问道。 昔拉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然后我们两边就开战了。最初我们真的把他们无可奈何，还是我们的祖先用上了祖灵留下的东西才把他们制伏。可是到底是同族，我们不可能伤害他们性命，只能驱赶。可惜他们已经怨上了我们，总是过来挑衅，尤其是你姥姥和你太姥姥那会儿，那群黑精灵闹得很凶，他们根本就不顾精灵族的安危，只图发泄仇恨，害死了很多精灵族人。你姥姥他们逼不得已开启了祖先留下的最后的关锁，把黑精灵全部镇压下去。” 没有亲历当年惨案的人，只会觉得现在的昔拉不过是在讲故事，毕竟她的轻描淡写并没有道出两方伤亡的惨重，她也不想给莱西灌输他们与黑精灵的仇恨，反正黑精灵已经被他们死死镇压在关锁里了。精灵族，不应该被消极的情绪干扰。 莱西低头沉默了片刻，道：“那他们都死了吗？” 昔拉摇头，“不会的，在关锁里生命是无限的，不会生也不会死，只不过会很无聊罢了。” 是呀，绵长的寿命没有了终点，一切让人填满心欲沟壑的东西都不会存在，只剩下枯寂，怎么会不无聊呢？很多时候过度安静足以把人逼疯，可关键是他们想死都死不了，对黑精灵们来说，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还漫漫无绝期。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剩下的路没人再开口说话了。宁长生跟在后面，一边随意收割沿路的各色果实花草，一边静静打探这个神秘的千年冰洞。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昔拉才带着莱西和那位黑衣妇人停在一道冰门之外。便见昔拉突然伸出右手，一道暗光从她指尖飞快划过，一滴饱满的血液瞬间飘在了空中，直扑冰门而去。 只听一阵咔嚓的冰裂声，原本平淡无奇的冰门瞬间退入地下，同时周围的冰墙也开始重新排列组合，留下空荡荡的广场。然而就在这时，地面猛烈晃动起来，莱西下意识抓住身旁黑衣妇人的黑纱，昔拉看了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别怕，地下有宫殿。” 果然，昔拉刚话音一落下，原本突然塌陷的地面陡然升起一道玲珑剔透的冰索桥，而桥的尽头掩映在一片昏暗里，宫室屋宇的轮廓依稀可见。 昔拉牵着莱西的手就往前走，黑衣妇人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至于宁长生，不便靠得太近，但也怕太远索桥会因为设置而消失，所以就落在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当然，是隐形的。 因她的靠近，黑衣妇人察觉道一丝不对劲，突然后头看了一眼，但是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让她有些纳闷儿。想到一会儿的要事，她很快又转过了身。 宁长生点了点下巴，觉得这位黑衣妇人观察力很敏锐，而且她今天的眼神透露着一种迫切，不知道是基于什么，不过显然是有好戏看了。 眯着眼望着前面走着的莱西和昔拉，宁长生笑得有些别有深意。 看着眼前和昔拉的宫殿模样相似，却更为精巧的地下冰宫，莱西看得瞪大了眼睛。 昔拉笑着道：“这是以前我们的祖辈修建的，来，我们进去见见姥姥。” 莱西立马乖巧地道：“好的，母亲。” 一进冰宫，宁长生她们并没有立即看到人，而是被昔拉带到左手边的偏厅。果然，在一张躺椅上，她们终于见到了精灵族尚未退位的神秘女王。 这位女王一袭白发就这么散散地披在肩上，穿着素纱衣，光着脚在那里看书，像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如果不看她形容枯槁的脸，还真不好分辨她的年纪。 见到来人，她微微愣了几秒，才放下书站了起来。 “昔拉……”她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大概是太久未曾说话了。 昔拉当即迎了上去，道：“母亲，您还好吗？我带莱西过来见您。” 闻言，女王顺势看向了个子小小的莱西，见他来到陌生的地方也没有多少怯懦，反而一派风度，可见未来的光彩，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比辛多强。” 昔拉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辛多再怎么说也是她养大的，虽然的确被她惯出了一些毛病，但这么被母亲一说，她还是隐隐不太高兴。因为对方之前就对她的教育方式不怎么赞同，如果不是她身体逐渐崩塌，恐怕会插手其中。年轻人，不管是什么时代，总是不乐意被长者管束的。 但女王根本不在意女儿的小情绪，她知道越强调这位即将继位的女王会越反抗，干脆不再提醒，反正现实会教她一切。她只走到莱西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神情有些古怪。 “这孩子长得……” 她话还没说完，宁长生就注意到黑衣服人双拳乎的握紧，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就听昔拉道：“这孩子比较像他父亲。” 不过提起那个人，昔拉的表情并不如何痛快，隐隐间透着不虞。女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他要走就让他走，强留不住。” “但他不能抛弃孩子呀，孩子还小……” 然而这时候莱西开口了，“我父亲原来没死吗？之前那个男人骗我说我父亲走了。” 但说到这里他也反应了过来，走了可能是去世，也可以是真的离开的意思，人家只是误导了他而已，并没有说假话。 昔拉道：“没关系的，母亲一直都在，有没有父亲无所谓。” “是啊，有我们就够了。”旁边的女王也开口了。 怕再提这种伤心事，昔拉直接道：“母亲，我们先去祖灵之地，让莱西认祖归宗吧。” 即然真身都找了回来，自然要把流程做完，顺便检查一下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血脉，别找回来的也是个假太子，那就贻笑大方了。 女王点头，带着他们往宫殿里走去。这座宫殿面积丝毫不逊色于地面的宫舍，甚至还大了两倍，就算是所有精灵族都躲了下来，也能住下。大概是精灵族先辈设置的一处避难所。 弯弯曲曲地绕了好几条宫道，女王才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祠堂。黑衣妇人自觉地停在了祠堂外，大概里面是她不能涉足之地，隐身的宁长生倒没这个顾虑了，径直走了进去。 那祠堂瞧着不大，中心却是掏空的，长着一棵满身银光的枯树。但说是枯树也不像，因为树身挂满了小小的荧光星点。 昔拉对莱西道：“这是我们精灵族的圣树，一旦精灵逝去，他们的灵魂就会回归这里，滋养母树，或者抱树结果。” “结果会怎么样呢？”莱西好奇地问道。 昔拉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他们似乎从没问过这个问题，上一代的人这么告诉他们，他们记住就好了。 “或许有全新的变化吧，只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女王解释道。 莱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黑精灵呢？他们背叛了精灵族，死后会不会回到这里？” 女王抿了抿嘴，道：“不会，他们将灵魂典押给了恶魔，死了灵魂会直接被恶魔吞噬。” 这也是她当年和母亲选择镇压黑精灵的原因，恶魔壮大总有一天世界会生灵涂炭，而将黑精灵封锁起来，没有了灵魂的滋养，恶魔就算再生气也无可奈何。精灵的灵魂对恶魔而言是很滋补的东西，用其他的生灵祭祀也远远达不到精灵的效果，封印黑精灵其实也是为了大家都好。 莱西眨了眨眼，“这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吗？” 精灵族的东西再神奇，也抵不过神话传说，所以莱西总觉得自己姥姥说出来的东西像是故事。 女王摇了摇头，道：“是真的，恶魔就潜伏在每一个人的身边，一但心有恶念，就可能被他引诱作恶。灵魂沾染了黑气，就再也无法挽救了。我们精灵族能被上天钟爱就是因为我们身心纯粹，不会被外物诱惑，始终保持初心。” 说完，她看向莱西，道：“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甄别事情的好坏，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操控，学会辨别是非，最主要的是坚守你的本心。力量越大，你越要控制自己，否则即使小小的举动，也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闻言，莱西的眼眸闪了闪，很快恢复平静，点头道：“姥姥，我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面的仪式并没花费多少时间，身为女王和下一任女王的两人对着那颗不断发光的树闭眼低吟，似乎在念着什么祷告词。渐渐的，她们身上都散发出耀目的光芒，愈发神圣不可攀援。 然而宁长生却看到莱西来回查看了她们一眼，从胸口摸出一个金边锦带，神色有些犹豫。那袋子让人很眼熟，分明是之前那个黑衣妇人在席位上送给莱西的礼物。根本不用多想，宁长生就知道有好戏要发生了。只不过也不知道是经历了灵魂的拷问，还是害怕胆怯，即使拿着袋子，莱西也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那名在祠堂外候着的黑衣妇人突然发声。 “莱西～” 只是普通的一句呼唤，莱西听了抓住袋子的手却猛地一紧，他想起了惨死的父亲，迟疑了几秒，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他直接解开那个口袋，把它往‘圣树’那儿一扔，赶紧退远。 只见那小小的锦带突然钻出无数的黑蛾，铺天盖地地向那‘圣树’，和‘圣树’周围的两个精灵族人裹去，犹如蝗虫过境，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气势汹汹地吞噬一切。 黑蛾飞速占领了‘圣树’，将它身上的圣光遮得密密实实，天地也为之变色。 察觉到不对劲的女王和圣女赶紧睁开眼，只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们神情顿时大变。 “快，阻止它们，不要让黑蛾伤害圣树！” 女王到底经历过风雨，没一会儿便恢复镇定。她当机立断，从手腕上取下一串透着幽蓝色的琉璃手串，往空中一抛，原本晦暗的天空被盈盈蓝光照亮，一触碰到这光芒，相近的黑蛾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勉强止住了它们对生命之树的啃食。 圣女在一旁愣了愣，过了半秒才也跟着释法起来。 精灵族释法并不需要什么什么奥义，只需要召唤天地间的元素即可达成自己的想法，毕竟是极具亲和力的种族。 然而飞蛾扑火是它们的天性，手串的荧光固然耀目，却也吸引了源源不断的黑蛾飞扑而来，一层层不间断地裹住这份光亮。没过多久，天，又黑了下来。 没有了荧光，‘圣树’如同手无寸铁的稚童，只有被欺负的命，女王见了又气又急。 “该死！黑蛾是从哪儿来的？” 她话音刚落下，当即私下寻找起来，小小的祠堂飞满了黑蛾，遮挡了视线。过了好一会儿，女王才找到黑蛾的起源地。那个挂在‘圣树’枝头的金边锦带。 她当即了悟过来，转头看向蜷缩在角落的莱西，红着一双眼，吼道：“是你！” 跟她们进来的人只有莱西，而先前绝没有那个锦带的存在，它总不能凭空出现，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孩子带来的。 女王根本来不及和他计较，转身就跑向‘圣树’，意图将锦带取下关上。 倒是圣女低头沉吟了几秒，走了过去，“为什么？” 她的眼睛充满的失望和不解，要说精灵族没有亏待过莱西，又因他在外受苦多年，她还百般补偿，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匹狼，对精灵族心存恶意。她曾对莱西介绍精灵族历史的时候说过‘圣树’的重要性，莱西却还是作出这样的事来，说明他根本不在意精灵族死活，这样的人，还是他们精灵族的孩子吗？ 莱西木着一张脸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拳握得紧紧的，眼底有不安、有忧虑、也有几分后悔，但最后都被一股坚定所取代。 “为了我死在你们手上的父亲。”莱西沉声道。 圣女一边释法消灭黑蛾，一边道：“那不是你父亲，他是将你带走的坏人。” 莱西却笑了一声，很轻，却在安静的只剩黑蛾展翅飞翔和落地声的冰洞里，显得格外诡异。 “不，我不是，我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说起来我的确是精灵族，却不是你的孩子。”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圣女，和远处苦苦支撑的女王，淡然开口道：“我的母亲，被你们封印在关锁。父亲临死前，让我来救她。” 听到这里，宁长生总算明白了过来，她就说之前莱西的举动有些反常。 圣女听闻莱西的回答，整个人都愣住了，莱西不是她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不，不，你被骗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和你父亲长得那么相似。”圣女有些难以接受，喃喃自语道。 然而祠堂外的黑衣妇人却走了进来，拿出藏于裙中的圆锥形像长钉的武器，一把刺向圣女的胸口。 在‘圣树’旁边和黑蛾苦战，并竭力想夺下锦带的女王余光看到了这里，瞳孔猛缩，大喊道：“快躲开——” 然而圣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个人，不过就算注意到了可能也不会防备，她下意识把黑衣妇人当作自己人，毕竟这么多年她们情同姐妹，除了身份不同，她没什么不能和对方分享的。只是她没料到，曾经的好友姐妹竟真的对自己下手了。 看到从背后刺穿至胸口的长剑，昔拉只感觉自己胸口骤然抽搐起来，疼痛引起的。她捂住伤口转身一瞧，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 黑衣服人却笑了，她终于解下捂住自己的面纱和顶在头上多年的厚重头巾，露出满是刀痕和烧伤的脸。看到昔拉脸上流露出害怕和迟疑，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害怕什么呢？我的脸不是因为救你才成这样的吗？”她眼眸里透着森冷，看向昔拉的眼睛如同冷血爬行动物一般，叫人胆寒。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我说辛多不是你亲子，你就信了，还把我俩都带了进来。你说，是不是上天要灭你们精灵族，让黑精灵重返人间？”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听她这么一说，真相全都暴露了出来。黑衣妇人早就对昔拉含恨在心，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潜伏在昔拉旁边，做她的挚友，或许是因为女王。不过后来女王身体崩溃，她终于等到机会，哄骗了昔拉将莱西带进种着‘圣树’的祠堂，在她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莱西放出了‘圣树’的天敌，任它们蚕食‘圣树’。 不远处的女王气得抽空砸过来一颗覆满了冰冻之力的光球，然而被妇人的黑色头巾一挡，当即消散在了空中。把在场的两个精灵族都惊到了。 女王还忙着对付黑蛾，无法抽身过来。昔拉倒是退远了几步，正打算召集光元素修复身体，可任她怎么召唤，她仿佛被隔绝了一般，感受不到半点的自然之力，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背叛了精灵族！” 后者没有否认，回答道：“对呀，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光明，你们的光明让你们丢失森林，经历酷寒，甚至失去了爱人。既然黑暗能实现我们的愿望，我们为什么不投身暗夜呢？” “除了当年的事，我自认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见自己已经没有了抵抗黑蛾的能力，昔拉强行止住慌乱，镇定了下来，开始套话以寻求解决方法。 黑衣妇人看穿了却只觉得她在做无用功，落井下石地道：“你想拖延机会等待生机，可惜啊，这里除了你们能进来，其他人没经过你们的带领，就算知道你们出事也进不来，你们只能等待毁灭咯。” “为什么？”昔拉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黑衣妇人重复了一声，嗤笑道：“你知道我的脸是谁毁的吗？是你哦，当时黑精灵作乱，你和一个叛逃的精灵战士打了起来，是我挡在你身前你还记得吗？” 昔拉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后者冷着脸回答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想救你的。那名战士是我未婚夫，我不想让他受伤。只是后来他被你们抓起来封印在了关锁，我想救他出来。” 昔拉觉得这世界都太荒诞了，自己误以为的多年好友没想到全是假象，这么多年都是虚情假意，她以为的搏命相救竟然是对方为了救她心中的爱人而不是自己，而对方的伤还是自己所害，如今不过是找到机会报复她而已。 她狠狠地闭上眼，又睁开，忍住胸口的剧痛，努力放缓身体，让自己去适应这股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算你们毁了‘圣树’，那些人也出不来，你不过是毁了精灵族的基业，让我们再也无法回归天地罢了。” 黑衣妇人却道：“谁说，我们是想毁树的？” 她抬头看了看远方依旧挣扎的女王，和树身已经被黑色浸染大半的‘圣树’，眼底浮现敬畏和火热。他们的神将借助生命之树出世，从此天下重归混沌，黑精灵一族将作为神灵的护卫，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辉。 一旁看戏的宁长生也顺势看了过去，果然那颗‘圣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感觉到之前那棵树只是存在于天地的一个物件，就像一颗石头一般，毫无存在感，不过是精灵族的象征之物。然而此时，她竟从树心听到一股脉动，而黑蛾就像在不断输送养分进去，让它的‘血液’流淌，重新激活生命。 多新鲜！ “莱西，过去，靠近那棵树，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母亲了。”黑衣妇人没有再搭理昔拉，反而声带蛊惑地对一旁‘隐形’了已久的莱西如是说道。 她的声音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好像被恶魔赐福，可以引诱一切灵魂作出违背内心的事情。 莱西原本犹豫不忍的心一听她的话，瞬间石更了起来。漠视了身旁受伤的昔拉，目光痴迷地走向那棵黑化的‘圣树’。 随着他的靠近，宁长生听到树心的鼓动声越来越大，像是美食当头忍不住流口水的饕餮，似乎极为期待面前的食物。 昔拉意识到不对劲，赶紧道：“回来孩子，她骗你的，你母亲根本不在关锁里，她是要你去送死。” 就算不明白黑衣妇人的最终意图，但以她多年的谋划和残忍，绝不会让莱西做无用功，极有可能是要他付出性命，去启动什么。 然而即使她声音再大，莱西置若罔闻，即使撞到了黑蛾，依旧脚步不停，不断靠近‘圣树’。 生气他的所作所为，女王并不想救这个助纣为虐的孩子，然而她也猜到要是真的让黑衣妇人如愿，精灵一族可能真的大难当头，再也没有一线生机了，她当即施力阻止少年的前进。 黑衣妇人冷哼了一声，原本手上的黑巾瞬间化作一把冰剑，直冲女王而去。 女王一边要消灭黑蛾，一边要阻止莱西的行动，一边还得靠近锦带，分身无术，加上这些年她的暗伤久治不愈，已经到了身体崩塌不得不遁入冰洞的地步，一时不察，虽躲过重击，却依旧被那冰剑划破了手腕。 蓝色的血液受到地心引力瞬间扑了出来，引得无数黑蛾靠近，它们也喜欢吸食血液。一旦靠近伤口，它们就疯了一般想要钻进女王的身体，将她吸食成人壳。这下，女王根本来不及做其他了，只能全身心阻挡黑蛾。 眼见莱西越来越靠近‘圣树’，像是自动将头伸进鳄鱼嘴巴的猎物，黑衣妇人的眼睛闪过笑意。很快，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爱人了。莱西的确是黑精灵的后代，她和绍达的计划就借助莱西进入精灵族圣地，再窃得开启关锁的秘密，然而绍达死了，她也不必再遵守条约，即然有更轻松快捷的方式，为什么不选？最多她以后对莱西的母亲好些，承她一份情。 情人会再有，儿子也会再有的，他们要以神的要事为紧，适当的牺牲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她却没料到旁边还有个冷眼旁观的吃瓜群众。 莱西到底是自己带过来的，不管怎么说，宁长生不愿看到对方在自己眼前送死。而她本来也有能力阻止，所以，她出手了。 只见她闪身来到莱西面前，拉住了他的身子，“醒醒！” 第一百五十章 “莱西，快来呀，你怎么停下来了……” “莱西，我是母亲，你不想见我吗？” “快过来，莱西，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温柔的女声从‘圣树’那里传出来，直钻莱西的耳朵，不断汇聚在他周围。陌生却让人很想靠近，好像回归母体一般温暖。 本来因为身体的受缚勉强恢复了一些知觉的莱西，在突然听到已经去世的父亲的声响，整个人都愣了，被那股不断侵扰他神魂的声音卷住，重新拖回了迷幻的漩涡。 只见他木着脸，眼睛却闪耀着欣喜若狂，喃喃道：“原来都是我在做梦，父亲没有死。” 那声音听到了莱西的心声，当即回答道：“对呀莱西，我还活着，快过来，我带你去看看你母亲。” “好！” 这次，莱西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挣脱着就往前跑。 女王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也大概才想到背后的人是想用生祭缓醒什么，一旦潜藏在暗世界的灵体从地下钻出来，这个时候就不止精灵族灭族的事情了，势必会让整片大陆生灵涂炭，她绝不允许。 于是她干脆在手上割开一个伤口，趁着黑蛾还没扑过来的时候，快速在地上画上了简洁却不简单的星芒阵，而她就站在阵心，不断用鲜血浇灌阵法，使它不断与那股神秘的力量揪扯。 力量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共存在一片狭小的空间，必然会争抢第一，一方弱，另一方就会变强，反之亦然。 女王身体已经崩塌了数年，拼纯粹的力量自然是拼不过，尤其对方还是将灵魂献祭给恶魔，获得了一种超乎于上帝世界的力量。但是她以血液为媒介，不断燃烧自己体内的魂力，召唤自然元素，凭借上天对他们一族的钟爱，总算与那股黑暗的力量持平。只不过这样的方法是以她生命为代价的，如果他们不能速战速决，精灵一族必输无疑。 然而阻止了那股诱惑的力量，女王却没来得及阻止莱西，眼睁睁看着他即将跨入‘圣树’的范围，她心里一紧。下一秒，却看到莱西悬浮在空中，进退不得，好像有人抓住他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就知道还有人，终于逮到你了！” 黑衣妇人早在冰索桥上就察觉到不对，现在看到莱西的样子，哪儿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是有个隐身了的人跟着他们进入了冰洞，似乎还站在精灵族一边。 她当即解下身上的黑衣，衣服飘荡在空中，转眼间竟变成了一张全身漆黑的长弓，而头巾化作了细箭，表面泛起了森冷的幽光，充斥着嗜杀之气。一旦中招，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妇人不给来人机会，纤手一拨，黑箭当即直冲莱西身后的宁长生而来。 嗅到空气中腐尸的气味，宁长生下意识皱了皱鼻头，她真的很厌恶这种死地的味道，充满了腐烂的， 她干脆伸出空余的左手，对空一拍，一张无形的巨手旋即出现在空中，不仅挡下了利箭，余力还将黑衣妇人震出了数米开外，硬生生砸到冰墙上，又滚了老远，才喷了口血停下来。 见对方直到现在还没露出真面目，而自己却被轻松打伤，黑衣妇人恶狠狠地看向宁长生所在的位置，喘着粗气。 “阁下尾随其后的行为实在太不光明了。” 女王和昔拉见了都有些惊讶，神色不明地看向宁长生，倒是没有攻击她的动作。 重伤的昔拉见局势僵持起来，没有丝毫犹豫，步履蹒跚地走向‘圣树’。她胸口不断涌出的血液吸引着黑蛾前仆后继地飞过来，像是苍蝇见到了鲜肉，贪婪地吸食起来。她无力阻止，却还是神色坚毅地走进女王。 两人对视了一眼，想相互鼓励却丝毫笑不起来，眼前的状况太棘手了。昔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干脆将衣物撕开，让黑蛾更加靠近方便吞食她的血液。这是个悲壮的举动，与‘圣树’而言，失去元素亲和力的她别无用处，只能尽力吸引黑蛾的注意力，减少它们对‘圣树’的伤害。至于向莱西身后的隐形人求救，她是没想过的，对方是敌是友也说不定，再者人家不乐意露面，说明不愿插手这事儿，她们又有什么资格强求。她献出自己的血液，倒是能为母亲争取一线时间，将黑蛾除去。 被宁长生点醒的莱西看了看现状凄惨的‘母亲’和‘姥姥’，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一阵恐慌。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得像恶徒一般，不顾众人死活非要去打开那个关锁，当时的自己好像看不见一切，只听到脑海里不断响起的呼唤声，关于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以及逝去的父亲，他实在太想见到他们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而且刚才他分明是想献上自己的性命，让那棵如今已经变得一半是漆黑的‘圣树’活过来，这种失控感太让人害怕了。 “你是…姐姐？” 虽然看不到拉扯住自己的人，但眼下能救他以及会救他的只有那个莫名出现在树曼族聚落，耍赖留在他家，又陪他来到精灵之地的宁长生了。 宁长生‘嗯’了一声，这才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看到来人，在场的三个大人皆是一惊，大概没想到一个被天神遗弃的兽人族高种姓会获得精灵族一样的能力。 “这是精灵一族的事情，不管你是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愣了好一会儿，黑衣妇人才冷声开口道。 宁长生笑了笑，道：“你说笑了，我也没做什么。不过这个小孩是我带来的，自然要把他完完整整带回去。” 闻言，黑衣妇人布满疤痕的脸愤怒地抖了抖，半天才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欲多说，径直丢出一个黑球。 在这一瞬间，漆黑的液体仿佛从另外一个空间打开冲了出来，犹如洪水一般淹没了一切。这液体不是其他，是由无数半掌大小的甲壳虫组成。它们摩肩擦踵，不断舞动着肢体好似在为后面的大餐高歌热舞。 古时甲壳虫被认为是造物主，它滚动粪球的习性被看作是推动太阳在天空中走，赋予万物以生机。再加上它们将卵放置在动物的尸体或者粪便中，幼虫从中诞生的特性。而在死物中繁衍意味着重生，所以甲壳虫是种象征意义极其浓重的生物。 实际上甲壳虫是一种祈祷的圣物，可以让人免遭邪恶的侵害，但眼前的虫潮却叫人胆战心惊，总觉得它们大嘴一张就能从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宁长生留意到黑衣妇人的后招，当即就把自己和莱西与外界隔离了出来，顺手给精灵族女王圣女加了层防护罩。甲壳虫见了却不管不顾，干脆将他们裹成圆球，打算一步步隔绝他们的空气，让他们窒息而亡。 宁长生会束手就擒？当然不可能。 她将莱西放在地上，“乖乖站着，等我回来。” 说完，她走了出去，手上陡然亮起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剑，对空一斩，触及火光的甲壳虫瞬间蒸发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宁长生执剑快速划动起来，几乎看不到她手上的动作，只能捕捉到流光闪烁。几息的时间，剑气形成的阵法被她推演出来，一掌推向天空，又狠狠地落下。如同水滴溅入了油锅，火光落到甲壳虫里面，瞬间惊起一片沸腾。但凡挨着火光数米范围的黑虫，全都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甲壳虫有灵，察觉到危险本能地躲避，连连避开宁长生，蜷曲在角落不敢动作。 宁长生抓住机会走到‘圣树’旁边，一把拿下金边锦带，将它死死拴紧，自己收了起来。 至于原本被释放出来的黑蛾，她不便再使用火光，因为‘圣树’属木，即使她的控火能力毋庸置疑，但谁知道这个游戏的尿性。 飞蛾喜光寻求温暖，但如果整体室温都降至它们无法承受的程度呢？必然只有死亡一途。这里是冰原，冰元素最不缺，她只需催化冰气，再不停浓缩在局部空间，加以光明引诱，它们脱逃不了。 果然，宁长生如此做了见效很快。她将精灵族女王和圣女的血液从空中收回，置入一个炼出的光球里，既有光又有血液诱导，同时又分出部分神力将‘圣树’隔离，于是大部分黑蛾都离开‘圣树’来到宁长生这里，然后被她一网打尽。残余的黑蛾就不足为惧了。 “你——”大概想暗中观察宁长生的实力，黑衣妇人一直没有再出手，结果宁长生根本不消片刻时间就让她的两大法宝都毁了。而这东西是她好不容易探寻天机才找到的，如今被毁，也不知道神灵会不会怪罪，她真的恨毒了这个莫名出现的宁长生。 “我要杀了你。” 黑衣妇人红着眼干脆扑向宁长生，宁长生见状直接将莱西推到一边，拿出长剑应敌，她从不轻视任何敌人，即使对方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强弩之末，但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人直直迎向她的长剑，宁长生想避开，但此刻陡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了她。肉身与硬器相击，只听‘扑哧’一声轻响，黑衣妇人撞到了她的长剑，再一错身，竟借力扑向了‘圣树’。 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半树漆黑的精灵族圣物竟伸出枝条，将黑衣妇人死死捆住带到身旁，一个用力，黑衣妇人的肉身竟直接从中炸开，血雨淋在了树身，‘圣树’肉眼可见地开始变黑。原本只变黑了一半，此刻只余四分之一的白色。 精灵族女王大喊：“快阻止它！” 然而她话音不过刚落下，就见‘圣树’模样大变，疯狂地扭动着树枝，上面的星点全都消失了，不然就是被一同染成黑色。而树身则开始飞速生长，树根拔地而起，引得地面不住晃动。冰原上，最经不得的就是猛烈的撞击和高声，圣树无声，却有移山倒海的力气。 宁长生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事情紧急，她连忙走到精灵族女王身边，朝她和昔拉都渡了一丝神力，暂时可以让她们恢复能力。 后者感激地看向她，却没有再做动作。 恢复力气的昔拉着急地问道：“他们想打开关锁？” “不。”精灵族女王摇头，语气凝重地道：“他们已经打开了。” 闻言，宁长生看向了他们的‘圣树’，道：“我们怎么办？” 大概因为宁长生救了她们，女王也没有保留，直接道：“关锁下封印了数量众多的黑精灵，是我们一代代不断关押进去的，他们在里面度过了无荒岁月，出来，必然要搅动大陆。”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拉在旁边焦急地问道。 想了想，她又道：“即然他们可以生祭，我们也可以。母亲，让我去吧，没能为族人做一切，还听信歹人，是我害了精灵族。” 说着说着，昔拉便愧疚地哭了起来，这事儿真的是她一手造成，如果不是她过于信任‘好友’，如今也不会让他们得手。 到了紧急关头，女王反而愈发冷静，她拍了拍昔拉的头，道：“该来的总会来，避不开的。” 她不是没想过牺牲自己拯救全族，毕竟她老了，身体还崩塌了，但眼下已经没有用了。 “圣树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圣树，它想开启关锁自然可以开启，毁了它祖灵又没有寄身之地……” 宁长生却道：“但凡要参加自然循环的生物，能被污染，必然也可以通过自己将有害物质排出。你们的‘圣树’现在有问题，并不意味着一直有问题，只要我们抓住它。” 只不过他们费力去抓‘圣树’，就顾不上被放出来的黑精灵了。 她的潜台词女王听明白了，但事分轻重缓急，黑精灵放出去为祸人间，但只要‘圣树’还在，就能把他们重新封印进去。 于是她当机立断：“抓‘圣树’，不能让它离开冰原。” 第一百五十一章 精灵族女王和圣女因为受伤几乎无法和黑化的‘圣树’迎面对上，出手的只能是宁长生，还好她们还能帮忙牵制残余下来的黑蛾和甲虫。 地面猛烈的晃动并没有阻碍到宁长生的行动，只见她一个飞跃便冲到了‘圣树’身上，任由对方挥动摇摆，她自岿然不动。直接甩出一条灵力织成的长鞭，牢牢将它套住，挣脱不开。 然而下一秒，一袭黄风刮过，昏昏层层，隐约间有些晦暗的气息。几乎是刹那的时间，地下便传出剧烈的轰鸣，掩埋在地下的关锁被彻底打开。无数黑影从地底怒吼着钻了出来，他们的动作很快，体型瞧着不大，上面没有任何衣物覆盖，故而露出瘦骨嶙峋的骨架，背后还有一双骨翅，微微扇动，便是刺骨的冰寒。 此刻他们骤然聚集在破损的冰宫里，斗大的眼睛满是黑色覆盖，好像是失去神智的饿尸，看到宁长生等人，立马长开大嘴，露出细长的尖牙就想啃食。所幸昔拉他们身上都有一层宁长生施加的防护罩，这群诡异的黑色精灵见攻击无效，干脆抓起身边的甲虫黑蛾就往嘴里塞。 ‘咔嚓咔嚓——’ 明明只是细碎的咀嚼声，然而落到莱西等人的耳朵里，只觉得汗毛倒立。 宁长生并不想放过这群有碍大陆和平的凶犯，眼眸一闪，她身后便陡然升起一道光墙，这道光墙是由无数细小的菱形光镖形成，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然后在场的人根本来不及欣赏，也没人有心思。 便见宁长生手一挥，光墙瞬间瓦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黑影咆哮而去。 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黑影们也不是傻瓜，当即聚在一块。就在宁长生觉得他们要协力抵抗自己的攻击时，却见他们直直撞向冰洞的天顶。留在后面的被光镖收割了性命，然而身处前面的倒是都跑掉了。事情发生地太快，一行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宁长生转身就想追过去，只是黑暗精灵走了，黑化的‘圣树’也跟着想逃，她必须留下来困住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古怪的生物离开他们的视线。 不知道是之前冰洞里的动静太大，还是暗精灵逃离的踪影太显眼，守在外面的精灵族全都发现了不对，他们不敢擅自进入圣地，却出现在破开的天顶，一个个探头探脑地望了下来。 “圣女，你们还好吗？”一人高吼道，声音里带着焦急，生怕下面出事。 还没等下面的人回答，就见一道身影从数十米高的天顶跳了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贲虹。 他进来自然看到了‘圣树’上稳稳站着的宁长生，见到‘圣树’的异样，他皱了皱眉，随后转身来到女王身边。 “您没事儿吧？”他问。 精灵族女王似乎和贲虹的关系匪浅，至少是信任他的，也没怪罪他未经允许就进入圣地，只喘着粗气，轻声道：“我没事，多亏了那位阁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女王和圣女受伤都不轻，他径直从身上拿出一个白玉玲珑瓶，拨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两颗泛着荧光的幽蓝珠子，给了她们一人一颗。 这东西得来不易，但眼下事出突然，女王见了只道了声‘谢谢’，便直接服下了药丸，昔拉见状自然也服下了。 见两人情况好转，他才转身走向一直牵制‘圣树’的宁长生。看到一向稳重的‘圣树’此刻不住上蹿下跳，被宁长生赏了一鞭后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又故态复萌，他有些发愣。 “怎么回事？” 宁长生‘啪’的一声又甩了下去，才语气悠悠地道：“很显然呀，你们的‘圣树’黑化了，只想跟着敌人离开。” 她还以为贲虹会早些出现，却没想到事到如今对方才冒出来。 贲虹也看到了，迟疑地道：“那树上的荧光呢？” 荧光是逝去的精灵留下来的魂体，虽然不能无限再生，但只要存在，一旦有机遇他们就能重生，只是眼下这棵十数米高的‘圣树’身上已经没有半点荧光的痕迹了。 宁长生只道：“可能在‘圣树’黑化的时候被吞噬了，或者一同黑化了。我又不是精灵族，你问我做什么？” 她的反问把贲虹问得一愣，好一会儿后者才道：“最开始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下回答他的是失血很多的昔拉，蓝色药丸虽然让她止住了伤口源源不断流淌的鲜血，甚至让伤口逐渐愈合，却拯救不了她被元素隔绝的身体。好在她也并不恼怒，反而接受现实，心平气和地道：“一切都怪我错信歹人，卉是潜伏在我们这里的暗精灵，一直想救出封印在关锁的其他暗精灵，于是她谋划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莱西，神情复杂。不过留意到对方忐忑不安的模样，她才朝他微微一笑，随即道：“我被骗了，辛多的确是我的孩子，而莱西的亲生父亲与卉勾结，让他来冒充圣子，借机将嗜天蛾带了进来，进而导致‘圣树’黑化。” 后面的就不用说了，显然黑化的‘圣树’撬动了关锁的边界，将封印在地底的暗精灵都释放了出来。 要她完全不怪罪莱西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即使他是被恶魔引诱。但到底他不过是个身世凄凉的孩子，他所谓的父亲布局这么多年，只是让他做一枚开启关锁的棋子，知道真相的他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贲虹一听当即走向莱西，正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问话，宁长生一鞭过来，让他不得不急急避开。 “你——”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宁长生淡淡笑着，一副调侃的语气，但神色认真。 想到莱西和宁长生的渊源，贲虹抿了抿嘴，倒没正面和宁长生对上，干脆转身看向莱西，道：“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那位‘父亲’交代你让你做什么？” 按说他找到莱西的时候直接就了解了绍达的性命，根本不存在对方交代后事的机会，而起初莱西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后面怎么突然转变了？ 莱西本不打算说，毕竟他已经发现自己犯下大错，只想埋头认罪，但是看到宁长生这么照顾他，心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真相道了出来。 “我父亲给我留了一封遗书，应该是先前写的，我离开前收拾衣服的时候刚好发现。信中父亲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因为信仰不同被精灵族关押在地牢，他让我去救她。本来我还在犹豫，可是发现是你杀了我父亲，而你刚好又叫我‘圣子’，想着为我父亲报仇，所以我将计就计就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温柔的昔拉，莱西目光十分愧疚，“欺骗了您，我很抱歉。” 贲虹不给他们对话的机会，继续拷问道：“但你来了之后几乎都跟着圣女在一起，如何和暗精灵接头的？” 莱西摇头，“我和他们联系并不多，就是初次见面那位姆妈送了我一个金边锦袋，告诉我要随身携带。我莫名觉得她很亲切，也就听话一直带着，直到进入这个冰洞，我才发现自己的‘使命’。” 说完，莱西惨然一笑，有些有气无力。他现在完完全全记得先前在冰洞发生的一切，然而当时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总被脑海中的声响诱导着做出那些事情。他其实是个三观端正的孩子，自然知道释放出信仰恶魔的暗精灵的后果，但是眼下大错已经犯下，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贲虹听完却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连宁长生都迟疑了，总觉得能将小孩养成这样三观正的人不会是一个偏激的恶人。他要是真心要复仇，把莱西当作开启关锁的棋子，也不必这么用心教导他，只需要让他牢记仇恨就可以了。如果说是为了避免被精灵族看出来，那死后留下遗书就能不暴露一切了？未必。而且他只是突然被贲虹暗杀死亡，根本没时间写遗书，就算早有准备，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宁长生突然开口道：“莱西，你曾经告诉我说你父亲死前杀死了关押在地牢的树曼族的‘先知’，才会导致他被众人怪罪，你先具体讲一下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位‘先知’有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莱西一听这话有些懵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道：“父亲杀死‘先知’后，王上并没有怪罪，但因为怕我父亲被其他人报复，所以要我父亲留守在宫中。我见到父亲的时间也比较少。至于‘先知’，我没见过他，以往也就王上亲自前去询问天机，我们其他人很难接近他。” 众人都被莱西话里的信息量惊到了，尤其是精灵族女王，“你说的‘树曼族’是那群背叛精灵族的信仰者吗？” 贲虹率先开口，点头道：“是他们。我怀疑他们和暗精灵早就勾结好了，刚好莱西的身份有些问题，所以他们才想出后面的招数。” “什么意思？”旁边的莱西听罢不解地问道。 这时候宁长生开口了，“你们怀疑绍达其实早就死了，和那位‘先知’调换了身份，因为莱西极少和他相处，所以没能发现真相。那封遗书，其实也是‘先知’提前准备的。因为‘树曼族’早就和暗精灵勾结，意图放出被封印的同族来。” 贲虹冷哼了一声，“用性命来误导我们，真是好算计。” 如此才说得通，说起来绍达和莱西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辜者。 绍达的妻子可能真是某位精灵族，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最后没能相守，所以绍达只身一人抱回莱西将他养大。只是莱西的身份被‘树曼族’的先知和王上发现了，他们勾结了暗精灵正不知道如何行动去解救封印里的暗精灵，莱西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于是商议出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计谋。实际上圣子根本没有换，但他们制作出了种种‘证据’去证明莱西身份的可信性。为了防止莱西那里掉链子，他们给绍达编造了一位暗精灵妻子，欺骗莱西听他们的命令行事。当然，最后对方也实现了目的。 只可怜莱西，被各种哄骗，听信杀父仇人的话，害了精灵族。 莱西串联了一下所有的线索，这才明白了真相。他当即红了眼睛，一脸难以接受。 “所以我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他喃喃道。 但没人回答他，因为这个真相过于残忍，足够摧毁这个少年的所有。 不过因为真相的揭露，女王和圣女她们也无法再去怪罪这个无辜的孩子，本来也是他们连累了莱西一家，如果不是暗精灵要对付精灵族，说不定莱西还和父亲过得好好的，谁又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一切呢。 “当今之际最紧要的是把暗精灵抓回来，不能让他们毁掉大陆。”女王率先开口道。暗精灵的战斗力，他们太过清楚，寻常兽人根本应付不过来，也就王城还有抵挡的可能。 宁长生想到自己的深崖部落，也有些担心，但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时不时蹦哒几下又被镇压下去的‘圣树’，她道：“这个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一直守着一棵树吧？ 女王也皱起眉头，黑化的‘圣树’要她和昔拉一起还能压住，可眼下她体力不济，昔拉被封锁元素之力，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人去替换宁长生。 贲虹知道宁长生担忧什么，便道：“我可以率领一队精灵族去保护深崖部落，你先安稳地待在这里，等‘圣树’恢复过来。” 女王没有怪罪贲虹的‘肆意妄为’，只是有些诧异，就听贲虹道：“她是兽人部落的领主，他们部落占据诅咒之地九分之一的人口和领域。” “啊，怪不得。”难怪她看到宁长生年纪小小，怎么会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宁长生并不想管精灵族的事，不管是数千年前遇到的真精灵，还是在游戏世界遇到的虚拟精灵，她都没有干预他们文明发展的想法。但她始终记得这是个游戏，没有任何角色的出现是无意义的，既然被她撞到，说明游戏公司有一定的情节设定。只是重头戏恐怕在后面，一个被暗力量摧毁的世界，如何去拯救？玩家为了生存，是单枪匹马以己之力营救众生？还是团结一致共同制霸大陆？这，是个关乎生存的选题。 作为虚拟主播外加临时npc，宁长生要做的无非就是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增加玩家在游戏中的趣味体验。虽然现在看来是她一路带着晨夕躺赢，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新鲜的游戏体验呢？至少她实现了自己在游戏的价值，尽管在这其中她还有其他的用意和目的。眼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佳解决方案。 故而，接下来的日子，宁长生选择留在了精灵族的冰原驻地，让贲虹回深崖部落守着。当然她也没闲着，一边镇守黑化的‘圣树’，一边琢磨新式武器。 有了精灵族的存在，说明这个游戏世界的挑战难度更高了，从原本的原始社会发展到魔幻位面，普通的物理攻击几乎失去了它们的作用。对上复仇心重，且执意毁灭世界的暗精灵，几乎没有一战之力。她要给深崖部落的兽人留下一线生机，毕竟那里有她的心血。既然已经插手了，那就好好做到底。 到了现在，她也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恢复了一定的能力。其实并不是天道好心让她恢复，而是这个世界设定的时间关卡，到了某个阶段可以让npc获取全新的力量，如此才能在难度增强的游戏里刷新存在感。 不然，一个手无寸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npc，能为玩家做什么？观众估计也不想看，毕竟他们无法推动游戏的进展，说不定还会成为拖后腿的存在，实在没看点。也不是说必须恢复能力才有意思，但有时候能力差距实在过大，再折腾也弄不出个什么浪花来。索性大家一起变强，游戏发展也会更流畅自然些。贲虹的隐藏身份点亮，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事发突然，宁长生也没时间去探究贲虹的真实身份了，此刻她正端坐在‘圣树’身上安静思考。后者在宁长生的百般‘刁难’下已经成功被‘驯化’，之前时不时的折腾都偃旗息鼓，稳稳扎根在地上，宛若一棵真的乔木，只偶尔因无聊好奇伸长枝叶往不远处的冰系生物上胡乱拨动，像个熊孩子一样捣乱，精灵族女王看着这棵浑身漆黑的‘圣树’，颇有些一言难尽。 “阁下，请用餐。”她是特意过来为宁长生送餐，同时想闲聊一下的。 宁长生现在其实并不用进食，但精灵族的待客之道不允许他们对她置之不理，所以她最后是让他们给自己取冰洞里其貌不扬但滋味不错的果子来食用。 沉吟中的宁长生听到来人的声音，当即从树上跳了下来，不过离‘圣树’也不远，她不敢对‘圣树’放松警惕，暗生物总是习惯伪装的，几米的距离也能方便她随时控制那棵树。 冰洞里的果子品种繁多，除了宁长生之前吃的冰果，还有很多形状与外界相似，但是全是冰凌形态的水果。现下，女王给宁长生送来的就是一种形似葡萄的果子，表面覆盖了一层薄雪，内部是流动的浅绿色汁水。一口吞下，嚼着薄冰和香甜的果子，口齿生香，味道十分不凡。 见宁长生神情舒展，精灵族女王也知道这东西让宁长生很满意，便道：“这是千零果，二十年开花，二十年结果，只要没人摘取，它便能在枝头挂上千年，以此得名。它可以增强我们对元素的感知力，所以我族先辈在这里种植了它。” 宁长生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却道：“我看你们冰道里很多水果，你们怎么不*******灵族女王笑着道：“因为太过珍贵，总觉得吃了会舍不得，所以除了对族里有重大贡献的人可以受赏吃上一些圣果，其余时候这东西都好好地长在冰洞里，没人采摘。不过其实这么几千多年下来，冰洞里的圣果数量很多了，也不缺什么。” 他们并没有计较宁长生当日偷偷尾随他们进入圣殿，相反，还很感激宁长生的出现，避免给精灵族造成更大的灾难。平时‘好酒好菜’备着，生怕对方受苦。 精灵族倒是实诚，“那昔拉可以试试多吃一些冰果，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谈及受伤的女儿，女王表情有些凝重，摇头道：“我取了很多果子给她，但昔拉至今依旧没能恢复过来，暗力量的封锁实在太强了。” “有‘暗’才会有‘光’，过去你们的先辈既然能对付他们，现在依然可以想出办法解决，只是暂时没能找到具体办法而已。慢慢来，总能迎刃而解。” 听出宁长生话里的安慰，女王感激一笑，道：“嗯，会的。听说你想制作武器，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精灵族拥有操控自然之力的天赋，暗精灵自然也有，即使他们受到大多数元素的排斥，但譬如暗元素还是很青睐他们的。而暗元素在所有元素中杀伤力最大，对付起来很棘手。 “刚好，我正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暗精灵。”宁长生虽然拥有了一定的能量，但毕竟不是精灵族，最了解暗精灵的，非精灵族莫属，如同最了解自己的必然是你的敌人一般。 女王听罢了然地道：“我想你也在研究这个。我族的圣经《圣灵法典》中曾经说过，这天地间的元素大体分为四大类，一类是自然系，包括水、火、土、风、雷等。一类是时空系，包括空间、时间和混沌。第三类是精神系，主要是意志、心灵等，而最后一系是神秘系，包含圣光、暗黑。精灵族人天赋不一，尽管受元素亲和，但大体会归属于一系中的某个元素，这个元素会成为我们的守护元素。” 说到这里，女王想起了自家女儿，道：“像我属于圣光元素，圣光元素有极强的防御能力和优越的治疗能力，但是杀伤力不强，也多亏对暗元素有天生的抵抗力，我才能对那些暗生物产生伤害。昔拉的能力就很特殊，只不过暂时她并没有彻底掌握它。” “哦？”宁长生被女王的话勾起了兴趣，道：“是什么？” 女王沉声道：“混沌，伴生能力是惩戒，这是一种极为稀少的天赋。一般的精灵族人有一种主导元素就足够了，很少有人能生出伴生能力，几乎千年才有一个。而混沌介于中间，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光明，伴生了惩戒便成为了神灵之眼，用于监督世间善恶，攻击力极强。” “审判者？”宁长生挑眉问道。 后者却摇头，语气悠远地道：“是杀手。惩戒一切恶人，让其见之恐惧绝望。” 宁长生却笑了起来，那位圣女怎么看也不像是杀手，如果不是她的优柔寡断，听信旁人，或许那些暗精灵也找不到机会开启关锁。不过也不能全怪昔拉，对方计谋已久，一直在等待机会，只恰好让昔拉遇上了而已。 女王看到宁长生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也无奈了，“所以昔拉直到现在也没办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力量，现在还被隔绝了起来，哎……” 到底是为人父母，即使前面还在怪罪昔拉犯下的大错，但久了也就慢慢释怀，与其牢记错误，不如想想怎么快速找到挽救办法。 真要说起来，混沌之力不是想隔绝就能隔绝的，天地相连，阴阳相抱，即是混沌。除非你毁灭了天地，否者就能源源不断生出混沌。 “传闻天地是从混沌中出来，直到阳光将其分开，寻找没有太阳的地方，或许可以帮助昔拉重新感知这种力量。”宁长生建议道。 曾经神域也有不少混沌属性的各种神兽，也有使用混沌之力的神灵，她多多少少知道些。 果然，听宁长生这么一说，女王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岔了，原本以为没有光明便是黑暗，但是光明和黑暗间恰好就是混沌！我马上派人把昔拉送去不日城。” 宁长生听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名，有些惑然，“不日城是在哪里？” 女王也没有遮掩，直接道：“不日城位于兽人世界的边陲，临近黑海，多种族混居。据说那里曾经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只是后来他们的一任城主作恶多端，天神降下怒火，将光明与之分离，从此之后那座城市就沦为了黑暗之城。无法忍受黑暗的居民搬迁离开，留下的都是些无恶不作的人，他们在里面为非作歹也无人会管，所以很多恶人的慕名前往，逃犯也会前往那里。” 宁长生闻言默默点头，听这意思不日城就是个没有法度的地方，一切行为都会被允许，只要你能活下来，拳头和智力最为关键。但她还是很好奇，“王城不会管吗？” 放任这样放肆离谱的城市存在，绝对是个不稳定的炸弹，迟早有天危及自身。她觉得王城的皇族稍有远见些，就绝对不会同意不日城的存在。 女王却道：“管啊，怎么不管，但天高皇帝远，王城曾经派过不少人去治理，但迟迟不见成效，官吏也被同化了。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不日城的事了，现在或许有了变化也说不定。” 精灵族很少有人愿意外出与人打交道，贲虹这样的只是少数，所以相对而言，精灵族的消息渠道并不畅通。 宁长生理解地点了点头，“你们都知道的事情，想必暗精灵也知道，他们会不会过去？” 这话让女王猛地一惊，旋即道：“除了少数几个族中的老者，几乎没人知晓昔拉的天赋能力是混沌，应该不会在那里守株待兔。” 宁长生却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暗精灵会不会与不日城勾结，你不是说那里住的全是恶人吗？恶人，总是对自己的认知并不清晰，行事张狂，说不定也想跟着毁灭世界，做不成创始者，做摧毁者也不错。” “这……”女王顿觉头大，难怪眼前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做了一地领主，人家看待事情真的直击核心，短短几句话就看透背后的隐患。想到暗精灵可能会做的事情，女王吓得后背一凉。 她语气艰难地道：“精灵族的力量有限，恐怕……” 宁长生明白她的未尽之意，却道：“这世界又不是精灵族的世界，大家都有份，应该团结起来共同抵御敌人才对。” 女王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兽人们的不讲理他们早就见识过，甚至他们一族还是其中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兽人贪婪把精灵族的领地占了，他们一族也不会无奈迁移到冰原，最后分为两拨人，互相敌视，造成今天的局面。要她和昔日仇敌合作，她暂时还真难以接受。况且要告知对方暗精灵是从他们的关锁出来的，兽人皇族说不准还会怪罪他们精灵族，率兵过来攻打他们，到时候就真的是腹背受敌。 宁长生看出对方眼里的迟疑和挣扎，说道：“兽人世界变化很大，皇族里面争权夺利，其他地方的贵族也在作乱，现在乱成一团，也没有余力可以攻打精灵族。让他们见识一下暗精灵的凶猛，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精灵族是个强大的盟友，他们不会拒绝。” 暗精灵逃出去后第一个报复的对象会是精灵族吗？宁长生倒觉得不会，人总是挑软柿子捏，暗精灵知道精灵族不好对付，要壮大他们的实力，首先对上的肯定是弱小一些的敌人，以量取胜，再不断扩大包围圈。动荡不安的兽人世界是他们最好下手的对象。当然对玩家而言，这也是很好的挑战，趣味十足。 女王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头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王走后，宁长生重新回到了‘圣树’身上，寻了根平坦的枝干就地盘腿坐下。后者缩在一团不敢反抗，大概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树上的女人实力的差距，只偶尔无聊地甩甩枝条，要是能有嘴巴，估计它能不尽叹息自己的命运多舛。 对于它识相的举动，宁长生没多大反应。‘圣树’虽然已经黑化，但终归是一族的重要传承，历经数千甚至上万年，里面蕴藏的能量和奥妙足够让宁长生研究吸收一段时间，精灵族也没有阻止她，何乐而不为呢。 期间也不是没有精灵族过来试图拯救一下‘圣树’，来的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者，虽然也曾是精灵族的天才人物，但岁月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很多伤痕，就算集齐众人的力量和智慧，也找不到任何破解的办法。而且因为事关重大，‘圣树’出问题的事情暂时还没有泄露出去，只知道背封印的黑精灵跑出去了，知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瓶颈。 宁长生作为一个外人，遵循‘守门人’的职责就已经够了。要她说，污染只需要瞬间，但净化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媒介去过滤污染源。‘新大陆’是一个游戏，那些制造者绝对不是想让他们这些‘土着’去解决，解决的办法肯定还在玩家那里，精灵族做再多也是徒劳，谁让‘造物主’的意志不可抗呢。 宁长生倒是不放心深崖部落，虽说她离开之前判定短期内诅咒之地不会有大的风波，但游戏世界，指不定来个人民币玩家真的把一切阻碍都推倒呢。好在贲虹已经带着人过去了，就算出问题，还是有抵抗之力。再者凭着深崖部落现在掌握的技术和功法，只要不被暗精灵重点围殴，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她要做的就是快速研发出新式武器。 暗精灵归属黑暗，抑制他们的自然是圣光，但圣光这种依赖特殊体质才能释放出来的能力不可复制，宁长生打算从‘火’元素下手。火属于自然元素体系中重要的一个，无论是魔法攻击还是物理攻击，效果都不弱。但普通的火也无法给暗精灵制造真正的伤害，所以这‘火’还得特殊。 神域尚未坍塌前，有一条通往人界的道路名为昆仑，其山之南有一火山，山中长着一种神奇的木头，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故而誉之为‘不尽木’，为不可多得的神木之一。不尽木凡人也可获取实用，当然前提是你有这份运道，毕竟能找到昆仑山具体位置的人少之又少，还能看破迷障，真正寻到火山再拾取不尽木，这得是多巧才能碰上。 当然，宁长生并不指望能在这个莫名其妙且偏向西方魔幻的游戏里找到东方传统里的神木，不过她可以寻找相似的。不尽木之所以珍贵在于它的火是天火，不灭不歇，制作成火系武器威力十分强大。即然这个原始社会都魔幻了起来，丧尸、兽人、血兽族、精灵轮番登场，稀奇古怪的东西必然还有很多，她可以多去尝试。 木生火，宁长生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便是身下的‘圣树’。 对这一切尚无知觉的‘圣树’正软趴趴地站在地上发呆，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下一秒一股剧痛便通过肢体传送到它的感知系统里。就见它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枝叶狂舞，乍一看好像受惊的章鱼。巨大的身型把地面都震动地晃了晃。 宁长生一个鞭子就甩了下去。 “安静。”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轻柔温和了，可落在‘圣树’耳朵里，只觉得是恶鬼在耳畔低语，吓得它抖了抖身子，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 它是真的委屈，在那儿趴的好好的，压在它头上的兽人突然折断它的一根枝条，痛死它了。而且那枝条都在它身上好好长了一千两百年了，谁知道会有今天这遭遇。关键它被欺负了还只能保持安静，因为‘凶手’不耐烦，不想看到它乱动。它真是天下最苦的‘圣树’了，眼前的兽人根本不像精灵族那般好好伺候着它，敬畏爱戴它，反而不当它是回事儿，随心所欲，想打就打，想骂…虽然也没骂，但那说话的语气真的气死树了。 没错，‘圣树’虽然黑化，被暗物质污染失去了原本的纯粹，遭贪婪、恶劣等负面情绪包裹，但它依旧活着。就像被分成了两种人格，之前的真善美被关押起来，现在上位的是假恶丑，还保留了自己的记忆。一对比当年和现在，它简直活不下去了。 宁长生被对方委屈巴巴的表现噎到了，只觉得不愧是被暗精灵带坏的‘圣树’，还会迷惑人了，所以根本就不搭理它，反而低头认真查看起手上的枝条来。 她掰断的枝条细细长长的，长度约莫一米多，直径比尾指的指甲盖还小，这也是宁长生觉得对方在演戏的原因。不过也是她忘了考虑‘圣树’之前的身份了，人家自打出生就被精灵族好酒好肉…不对，好水好土地养护着，平时生怕它有个磕磕绊绊，还为它专门挑选了一块土壤肥沃、灵气充裕、水质甘甜的地方养着。后来精灵族被迫迁移到冰原，他们怕它不适应环境，还有圣女天天在旁紧盯照顾，时不时唱些祈祷歌曲，释放些曾经的它喜欢的光元素，促进它生长。 对比产生痛苦，2.0版本的‘圣树’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本来它就是恶念的化身，容易剑走偏路，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它越来越气，周围的暗能量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不断涌入它的身体，增强它的力量。 在它觉得可以再次反击，寻找机会逃走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猛烈而火热的亮光，它当即望了过去。 那亮光其实没有它以为的大，不过就是一簇火光，和烛火差不多大小，但是却带着一股让它熟悉的味道。燃烧后形成的轻烟不住钻进它的身体，渐渐的它身体内的暴动得到抑制和疏导，他也重新冷静了下来。 再一细看，原来是被那个强大的兽人拿在手上的东西，分明就是它一千两百岁的小枝条嘛。这样一想，它真的羞愤了。被仇敌拿着自己的残枝在烧，试问谁能做到平静？然而这次它却没有再次失控，大概是刚才的愤怒来得太快又消失得太匆匆，它根本来不及回味就走了，接下来也没那么力气重来一回。只蔫蔫地看着宁长生，没有动作。 宁长生挑了挑眉，收回手上用术法凝出的长鞭，突然举起燃着火光的长枝就攻向‘圣树’。 后者一脸茫然，大哥，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你抽我鞭子，拔我的枝，现在还要来烧我的身体，多大仇多大怨啊。 见状，‘圣树’也跑了起来。不跑难道等着被打吗？它又没有傻到底。 然而它正往左跑，宁长生不知道怎么就跨到了它面前，面无表情地举着一根燃着小火花的枝条劈了过来。 ‘圣树’下意识想躲，但想到自己可是一个上万岁的大树，还怕小小的一根枝条吗？它觉得自己应该勇敢点，挽回一下自己丢失的面子，总不能让一个小小的兽人欺负到头啊。所以它避也不避，还举起粗大的枝干想挡下来，想顺便给眼前的小兽人一个教训。 只是枝干一碰到那火光，就像用肉手巨力拍向团抱的刺猬，滋味极其酸爽，‘圣树’都这次是真真正正地蹦了起来。 霎那间，地动山摇，只听‘咔嚓——’一声，而后是连绵起伏的轰隆声响，周围的雪山，崩了。精灵一族惊得立马挥动翅膀从地面飞升到空中，没有翅膀的也驾驭着各色元素，离开了地面。他们在冰原带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大规模的雪崩事件呢。 “怎么回事儿？地震了吗？” “不知道啊。” 实力寻常的精灵帮不了忙，只能跑到空中免得被雪崩伤及，给族里增添麻烦。倒是女王一行人拿上了先辈留下来的阵法，费力启动它，才堪堪止住即将继续恶化的雪崩。 歇了好一会儿，看着眼前已经崩塌了十多座的大型雪山，以及损坏的宫殿屋宇，精灵族人一阵后怕。这局势要是没控制住，他们以后可要住哪儿呀？就算他们能及时避开雪崩，短时间内驻地也恢复不过来，他们这么多代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吗？这老天爷也太绝情了吧，不仅把他们的仇敌放出来，还降下雪崩，这是要他们死吗？ 还不等他们开口埋怨上天，就见到女王匆匆赶往冰洞圣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圣树’出问题了？” 但是这个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留下的精灵族人更愁了。 宁长生其实也没想到‘圣树’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力，大概是块头太大，随便摇摇晃晃就是灾难。所幸外面损失还好，也没有危及生灵。 急急赶来的女王见到被宁长生逼得蜷缩成一团的‘圣树’，虽然对方的神格似乎荡然无存了，但至少还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她从巨响发生的一瞬间就猜到是‘圣树’这边出了问题，不过外面必须有人控制雪崩，否则冰原外围的山脚下指不定会生灵涂炭，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故而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还好宁长生实力不俗，‘圣树’再出岔子也没逃出她的手掌心。 不过她的话要让‘圣树’听到了估计又想哭了，它虽然黑化了，可除了开启关锁显得格外霸气外，其余时间一直被宁长生吊打。它的遭遇不仅不被人可怜，还要各种替人背黑锅，真的好气哦。 宁长生举着尚未熄灭的枝条，道：“没事儿，但是我有个新发现。” 看到宁长生奇异的动作，女王迟疑地问道：“什么发现？” “这种火似乎有驱逐暗物质的能力。”话落，她将手上的枝条凑近‘圣树’，已经躲无可躲的‘圣树’只能认命，让对方随意靠近。 肉眼可见的，在火光靠近的部位，‘圣树’树身上的黑色有了一定的消退，由最初的漆黑如墨，变成深灰，时间越久，上面的颜色越淡，虽然不至于完全消失不见，却是真实有效的。 女王见了眼睛都瞪大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反而急急地上前道：“这是什么火？为什么这么厉害？” 有了它，‘圣树’不日就能恢复了，而且就算和暗精灵对上，也有七八分赢面。 却听宁长生回答道：“厉害的不是火，是这种枝条。” 看了女王一眼，宁长生声音缓缓地道：“是从‘圣树’身上拔下来的，暂时看来威力不凡，就是不知道这种效果能维持多久。” 她也没料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解决办法，这不是给玩家通关加积分用的吗？她只是想试试制造不尽木呀。 暗中开启直播系统，宁长生就被里面传来的，响个不停的积分增加声惊到了。她知道自己在游戏中待的时间越长，积分也会增加得越多，而且如果解开一定的难题或者通过关卡，还能额外加分。 但是谁知道这个增加是暴涨的增加，一万一万地涨，很快宁长生就成为了百万积分的人生赢家了，快得让她都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但是系统界面上最后也是显示的那个数据，宁长生现在是真的积分上百万了，就算现在退出游戏，短时间内她都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 女王也被宁长生的回答惊得愣了好久，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倒是没怪罪宁长生伤害他们的‘圣树’，毕竟现在最紧要的是人间的安危，他们精灵族全部牺牲都无所谓了，‘圣树’的小损伤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是不是可以用这种火净化‘圣树’？”女王沉吟了片刻，如是问道。 宁长生点头又摇头，“有一定的成效，但这种火需要由‘圣树’自身的枝条引燃，工程量浩大，就算驱散了它体内全部的黑气，它估计到时候也只剩下一根孤杆了。”光杆司令，想想都觉得画面喜人。 “这……”‘圣树’身上原本挂着无数祖灵的魂魄，如今消失不见了，女王只当是被黑气侵染，总有一天会重新露面。可是如果连枝干也一并消失，祖先的魂体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说不定还是因为烈火焚烧而死，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只能沉默。 宁长生也知道游戏不可能让她一个npc拯救全世界的，心底早早料到这样的结局，便道：“等等吧，总有让它恢复的一天，只看机缘了。” 女王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就听宁长生又道：“我准备用它制作火系武器，这样外面的普通人遇到暗精灵也有逃脱，甚至获胜的可能。” 她所说的普通人自然是指兽人。女王也不会觉得她私心重，实在是因为新大陆里兽人的比例占了十分之八九，其他族群虽在人口上不占优势，实力却相较之更强一些，不给兽人找出应对暗精灵的法子，他们必然损失惨重。 要说兽人还有科技武器，可是大陆范围那么大，科技中心却只有一个王城，管不了那么多人。暗精灵又属于报复心重，混不吝的那种，行事肆意妄为，受损最严重的只会是那些无辜的寻常兽人了。 “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女王问道。 “我想试着将这种异火用容器存储起来，寻常人也能打开，遇上暗精灵直接抛出去使用。”如火药炸弹一般。“但还得体积小，方便携带、保存。” 女王埋头思索了片刻，道：“我们有这样的东西，只是零星的火光真的有那样的威力吗？” 剂量是个永恒的话题，再是毒药砒霜，只要控制在一定量以下便是救命的药，而再好的救命解药一旦使用量超过了限定的范围，就会害死人。女王担心宁长生费心做出这样的武器，最后对暗精灵无效，那可真的白费功夫了。 宁长生闻言却摇头，“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前期必然要经过无数实验，我无法保证初次的成果就能最终用上，但是如果连尝试都不去做，就永远不会得出结果。” 大概从没有听人听说过这样的话，女王有一瞬间都愣住了，但是很快苦笑起来，“是啊，必须有尝试，不然谁知道结果呢。” 也不知道女王想起了什么，面露怀念、遗憾和苦楚，宁长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直接道：“如果方便的话，那就麻烦女王替我寻来存储火光的物质。另外精灵族知道的能引燃火光的材料可以一并带给我，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毕竟是老住民，知道的总比她一个外人多，宁长生也不觉得向他们寻求帮忙丢人。 后者点头道：“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眼下有你帮忙，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哪儿会是麻烦呢。” 正事讨论完，宁长生才想着问一句，“外面没什么大碍吧？” 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目测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就是雪山坍塌了些许，房屋损毁了一部分，人员倒是没有伤亡。 女王闻声回答道：“没事，都可以解决，冰原上的雪山还算稳定，小的地底晃动影响不大，不过不能任由它再任性了。” 说完，女王眉头紧缩地看向‘圣树’，叹了口气。 宁长生点头，“这次是意外，下次它没有这个机会了。” 沉重的话题让两人都有些神情萧索，还是宁长生开口道：“昔拉和莱西还好吧？” “听你的建议，我让人把昔拉带去了不日城，希望她的情况能有所好转吧。莱西现在留在昔拉的宫殿里和辛多同住，不过那孩子心思有些重，总是觉得自己犯了错愧对精灵族，谨小慎微的，看起来越发瘦小了。” 或许是慧极必伤，莱西自小听话懂事，为人纯善，也正是因为这些美好的品质，反而让他面对自己曾犯下的错无法原谅，不住折磨自己。可精灵族女王他们并不怪他，说起来他和他的父亲才是无辜受连累的人，过去就该让她过去了。 “嗯，他会想明白的。”宁长生只轻轻点头，如是说道。 也不是不在意这个孩子，但是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不愿干预太多。只有经过磨砺，长大后才能笑看风雨。 女王离开没多久就为宁长生送来一堆东西，有各种各样奇异的木头，也有存放东西的各种媒介。宁长生最中意的还是一种小石子，这种石头不过指甲盖大小，半透明状，却能存放比自己体积大百倍的元素之力。换作平时不过是精灵族幼崽拿来联系元素控制力的小玩意儿，算是鸡肋。但落到宁长生这里用处就大了，一切都刚刚好。 火团本来就不需要多大的存放媒介，不然哪儿给大家制造出那么多的火团。主要这石头冰原上很多，据说是数亿年前的生物埋在地下沉淀后形成的。寻常的物理力量很难去打开它，但是如果感受到外界的元素失衡，存放在它里面的元素就会变得活跃起来，再经过一些引子，就能当炸药使用了。 存放的物质找到了，现在摆在宁长生面前的问题就是火的问题。 看了看被光束死死绑在冰墙上，动弹不得的‘圣树’，以及它身前依旧燃着火光的孤枝，宁长生笑了。 见她不断朝自己走来，‘圣树’不由得慌了起来。就怕对方想起了什么来折磨自己，可是又逃脱不了，它只能留在原地瑟瑟发抖。 宁长生知道对方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就像长了一双眼睛一般，她笑得十分和蔼可亲，语气温和地道：“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看到宁长生的异常举动，‘圣树’一脸惶恐地往角落钻，生怕跑得慢了被眼前的恶人抓住。然而空间只有那么大，就算它缩得再小，也退无可退。而此刻宁长生已经走到了它的面前。 摸了摸它裸露在外，如同黑玉般晶莹的枝干，宁长生笑了笑，道：“不用害怕，我也不是不顾别人意愿的人。” 但你是强迫别人同意你的想法，不愿意就打得别人愿意的人。‘圣树’默默在心底吐槽，但树身还是晃了晃，似乎在让宁长生继续讲下去。 宁长生便道：“你可是上万岁的‘圣树’，世间少有的‘神木’，现在困在雪原上面会不会觉得自己白白浪费生命了？” 是有一些，但还不是因为你困住我了！！！ 这么一想，‘圣树’更气了，树身剧烈地晃动着，根倒是再也不敢乱动。之前雪崩事故宁长生还没找它理论清楚，它多少有些害怕对方算总账。“” “别怪我不放你走，实在是你能力太大，一时失控那可是生灵涂炭。毕竟天底下能控制住你的人少之又少，你说是吧？”宁长生弯着眼睛，如是说道。 也不是没有，你不就是一个吗？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个兽人能控制住它了，这才让它的气顺了一些。感觉眼前的人别有用心，但是它还是想听听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圣树’黑化后也不过是激发了它内心的消极能量，可是就跟人一样，不可能一直都积极乐观，偶尔消沉根本不是事，只需要调节一下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同理，‘圣树’被污染后也只是从神坛跌落，拥有了多样的情绪，好好引导一下也不是不可行，这是宁长生通过日常试探对方发现的。 所以她很讲道理地道：“借我一些枝叶呗，反正你枝繁叶茂，随便掉几根残枝残叶对你影响也不大。” 果然，就知道对方打打着它身体的主意。得知了宁长生的目的后，‘圣树’在心底冷冷一笑，当它是什么，说给就给，它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宁长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给‘圣树’反应的机会，直接飞身上树，‘唰唰唰’几下就捧了一堆细枝条跳了下来。 迟来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圣树’的身体，它真的生气了，一瞬间身上的黑气弥漫了出来，形成浓雾一般的黑色气体，将宁长生死死裹住。黑雾带着腐蚀性，硬生生将周围的冰墙都化掉了，发出‘兹兹’的声响，犹如毒舌吐信。 与其这么一直受一个小小的兽人欺负，不如抵死挣扎，不是它死就是她亡，总有一方可以解脱。 宁长生早就料到了会有眼前的场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你会保留实力，但没想到你实力如此不济，恶魔的使徒就这样的水平吗？” 表面斯斯文文，谁知道宁长生说话可以这么毒，‘圣树’差点被她气升天了，当即将黑屋凝成尖针，一齐攻向宁长生。 要知道在‘圣树’这种带有传承的生命体，都有自己的领域存在。所谓领域就是另造空间，在那片空间里，它便是主宰，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它将宁长生套进了它的领域中，只要它想，宁长生绝对无力抵抗。 然而让它诧异的是，即使进入了它的领域范围，宁长生就跟没事人儿一样，甩了甩手，瞬息将它的攻击抵挡在外。‘圣树’不信邪地将精神力化为刀刃劈向宁长生，可谁知道刀影落下，却生生被宁长生握在手中，动弹不得。 后者勾唇一笑，眼神带着几分了悟，反手就将它的精神力吞了。不是嘴巴吞，但是也是直接吸入了体内。 感觉到精神力断裂，‘圣树’心中大骇，却是忍着剧痛没有表现出来，它现在是真的怕了。先前被小小的兽人欺凌，它想得是掩藏实力，可眼下真正见识到对方的厉害，它根本不敢示弱了，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不济，直接将它吞噬干净。对方可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份，毕竟她又不是精灵族，对‘圣树’有别样的情怀。 看到对方被自己震慑住了，宁长生只是抱胸，一只手捏住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挥动手指，在空中勾画了起来。几秒的时间，她身前竟凭空出现一张带有繁密花纹的印章，直接穿透黑雾，被打进了‘圣树’的身体里。 异物进入，‘圣树’下意识便排斥起来，然而它百般寻找，硬是没找出那个东西。可想也知道眼前神秘的兽人不可能无的放矢，它心中的忌惮更重了。 “你想做什么？” 一道陌生而低沉的声音乍然想起，非男非女，语调有些怪异，但很明显是新大陆通用的语言。宁长生挑了挑眉，“原来你会说话。” 对方没理她，而是道：“说出你的目的。” 宁长生却冷笑了一声，“搞清楚谁才是俘虏。” 它以为自己虚张声势就能改变自己的处境？“不过就是棵会说话，实力不济的树罢了，除了精灵族，你当谁都在意你是谁？” 对面沉默不语。 “好好和你商量你却装疯卖傻不理睬，看来是不想商量了。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用拳头说话。弱者，没资格说话。” 宁长生没给它喘息的机会，继续道，“介于你的包藏祸心，我刚才给你打了一个契文，从此我们性命相连。当然，我死你死，但你死我还是生。” “你——”难怪它刚才感觉不对。 还没等它有所反应，宁长生便道，“折一些枝叶给我。” 下意识的，‘圣树’自己就动了起来，根本不受控制地自断枝叶。断枝就跟下雨一样，零零散散就落到地上，堆成了一圈。 察觉到‘圣树’有些不知所措，宁长生恶劣地笑了笑，道：“忘了说，我打的是主仆契文，我的仆人，以后多多指教了。” 一百五十五章 寒季带着一股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感声势浩大地降临在兽人大陆上，漫天都是纷飞的雪花，片刻时间就将大地覆盖的严严实实。积雪长久不化，加之食物难寻，荒地里已经埋了不知道多少尸骨。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丧尸也因为天气的原因行为受限，甚至不少都被埋入地底被迫沉睡，等来年的春天才会再次醒来。对于不少兽人而言，也算是少了一个天敌。 荒无人烟的雪地里，有一道身影此刻正缓步行走，他的步履不快不慢，带着一股淡定从容，丝毫没有收到降雪的影响，仿佛在漫步自家后花园一般。但是再一端看，却可以发现对方眨眼间就是数米之外，让人惊恐的速度。 这人，正是从冰原离开的宁长生。由于已经制服了‘圣树’，她留守在精灵族内部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不如返回深崖部落，顺便再看看另一批人他们改造丧尸是否成功，或者有没有一定的进展。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新晋的‘仆人’，那棵上万岁的‘圣树’。因为怕行走在地面上引起人的惊慌，宁长生交代它遁入地下前进。所以远远看上去只有宁长生一人在雪地中慢行，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她周围时不时有拱起的土包冒出来，又很快消失。 其实这个‘仆人’宁长生也不想带，签订了‘主仆’契文，宁长生可以将‘圣树’留在千里之外也能控制对方。她也并没有隐瞒实情，而是把所有都告诉了精灵族女王。得知她与‘圣树’签订了这种条约，后者沉默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反而恳请宁长生带着‘圣树’同行。 他们摸不透宁长生的底子，但也知道她并没有伤害‘圣树’的念头。一个寻常的兽人贵族却有元素亲和力，能肆意使用术法，这已经让他们惊讶无比了。关键现在宁长生还轻轻松松就将‘圣树’契约，‘圣树’那可是神木，传承数万年的生灵，黑化后的它更是破坏力十足，但饶是如此，‘圣树’在宁长生手下也讨不了半点好处，他们自然也看出了宁长生的实力。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他们来不及追究对方这样的行为是对是错了，与其将‘圣树’留在精灵族内遣人看守，随时还有让它逃脱的风险，不如就让宁长生带在身边，既能看守，说不定还能净化‘圣树’体内的暗物质，毕竟宁长生已经找到祛除暗物质的东西了，不是吗？ 恢复了神智的‘圣树’自然会回归，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圣树’可是精灵族的祖先，就算在外面玩的再愉快，‘圣树’还是会惦记回来的。故而精灵族女王最后是将宁长生和‘圣树’恭恭敬敬地送离冰原，至于后面‘圣树’好转后，主仆契约是否解除他们都极有默契地略过不提。 为了宁长生一路行走通常，他们还送了她不少精灵族的好宝贝。瞧着宁长生现在走在雪地上惨兮兮，实际上她却身揣巨宝，不过是做‘飞车’久了腻歪了，想走到地上查看大陆的现状罢了。 ‘圣树’在地底很不甘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道神秘符文的原因，现下它对宁长生再也无法生出怒气。即使对方说话再丧心病狂，行事再嚣张离谱，它都下意识觉得理所应当，只留下淡淡的怒气无法排解，偶尔戳一戳地面刷一下存在感，多的就再也不敢了。 宁长生也只听之任之，反正已经逃不出她的控制了，‘圣树’再闹腾也不过是小玩笑，如同家养的宠物发发小脾气，并不会让她感到生气。 正走着，宁长生突然停下脚步，察觉到前面有动静，即使声响很轻微，她还是留意到了。 “你埋入地下不要出现，我去前面看看。”交代了一句，宁长生便缩地成寸，转眼间来到了声源处。 看着眼前厚厚的积雪，宁长生指尖泛出一点蓝光，瞬间便将那雪移走，露出掩盖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一道身影。对方此刻已经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气息衰弱，要是她来得再晚一些，恐怕他已经告别这个人间了。 宁长生看了看对方的装扮，诧异地挑了挑眉，却蹲坐了下来，右手在那人脸上拍了拍，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后，她指尖往这人眉心一点，后者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才渐渐有些恢复知觉。大概过了几分钟后，他悠然转醒。 “咳咳——呼——” 猛烈的咳嗽伴随重喘，这人终于皱着眉头睁开了他的眼睛。一眼望去，竟满是星河璀璨。 他有着一双幽蓝的眼眸，即使饥寒交迫，也没有丝毫折损他眼睛里的美好，反而多了几股孱弱的美感。高挺的鼻梁和洁白无暇的肌肤，眼尾处有些莹莹发亮的波浪状纹理，好像涂抹了什么水晶装饰品，尤其在白色睫毛的掩映下，显得更加惑人心魂。 “你…是谁？”他愣神了片刻，才开口问道。 对方仔细端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但是他也看出眼前的兽人少女对他并没有恶意，眼底也没有其他人一般见到他便不自觉产生的欲念，反而是纯粹的欣赏，这让他多少有几分好感。 “是你救了我吗？”他见对方并没有回答，便再次问道。 宁长生心中已经大概猜出这人的身份，点了点头，站起身才道：“是我救了你，不过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人长相让人惊艳，身上也透着一股贵气，没有兽人常有的兽形特征，看着像是高种姓。可实际上，他却是远居深海的鲛人一族，用新大陆的说法，这是海族，血兽族的近亲。而且他身上穿着精心编织而成的棉衣，上面的图案和纹理让宁长生分外眼熟，根本就是深崖部落出产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竟然把生意做到了海上，看来她不在的日子里，大家也在努力，她回去该好好夸夸大家了。 面前的鲛人见状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大概身体被冻了太久，僵硬无比，但他断然不会向一个少女求救，当然后者也没有想扶他的意思。 便听他道：“我本来打算去投奔一个亲戚，但是迷路了，大雪又将我来时的路遮住了，我不得不在这里转了很久，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下来被雪掩埋，多亏了你。我叫德林，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宁吧。”看着眼前的男美人鱼，宁长生颇有兴趣地捏了捏下巴，道：“你这是迷路了？还能体力不支地晕倒，饿晕、累晕还是冷晕的啊？” 德林一愣，很快满脸涨的通红，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说话这么直接，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巴，道：“主要我太久没过来这边了，没想到这里的寒季这么冷，我身上带的食物又不够。本来想狩猎，但是……” 看到他难为情的表情，宁长生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最后什么也没猎到，还把自己的力气消耗完了，最后饿晕在这里，还真是惨啊。 “你没遇到其他人吗？”她问。 听到这话，德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几分难堪，顿了下才道：“遇到了，不过不是什么好人。” 也是，冰天雪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个美若天仙的柔弱男子，实在很容易让人产生奇异的联想。不是避而远之，就是特意过来欺凌，或者别有用心地靠近。 只是还没等宁长生接话，就听对方道：“不过他们都被我解决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美人鱼脸上带着一股飘忽又暗含暴虐的笑意，没有因为他苍白的脸色削减半分威力，反而多了冲突的美感。果然，越娇艳的生灵越是容易带毒，看来那些人结局都不如何啊，宁长生想。 “那他们真不走运。”她随口说了句。 德林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谁说不是呢。” 很快他也恢复了之前的柔和，毕竟是面对救命恩人，不过见满天飞雪下宁长生竟然依旧一身干净清爽，他眼眸里暗光一闪而过，状似没有察觉一般，笑着对宁长生道：“宁，你是打算去哪里？多亏了你出手相助，我应该怎么才能报答你？” 他们海族与远亲血兽族一般脾气都不大好，所以不喜欢与陆地上的生灵打交道，也不将就俗礼，但是知恩图报的良好品行他还是有的。不管眼前的少女如何异常，人家救了他，他就要答谢。 宁长生却道：“不用了，举手之劳，你还是快些辨明方向去找你的亲戚吧，再晚些，雪又要大了。” 天阴沉沉的，刚才还能依稀见到的阳光此刻都被灰色的乌云挡住，空气中的可见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不断暗示不久的将来雪还会变大，行人必须尽快赶路了。 德林看了一眼天色，表情算不上愉快。他其实都没什么力气了，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怎么唤醒他的，只觉得身上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但饥饿感随着他的清醒也开始复苏，甚至开始奏响。 听到肚子里传来的叫声，德林下意识捂住肚子，有些尴尬地看向宁长生，结果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眼神还有些微妙，让他更是恨不得重新躺回地下。 却听宁长生道：“我这儿还有吃的。” 说完，她从身上的布兜里拿出两个白色卵圆形小果，瞧着像是柑橘模样，表壳却硬硬的。 德林没太好意思，但最终为身体屈服，把果子接了下来。 “这个是怎么食用呢？”遮遮掩掩地掩饰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他闹不清眼前这果子怎么吃，德林不得不开口问道。 宁长生回答道：“撕开叶柄处，直接饮用里面的果汁。” 这是长在冰冻外围的果子，不算珍稀，但口感不错，宁长生特意拿的。至于精灵族女王留给她的，她也不会傻的拿出来，有些东西可是见不得人的。 “哦哦哦，那还真神奇。”按照宁长生的说法，德林总算把两个果子都吃完了，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脸。总算吃了点东西，尽管是液体，也给了饱腹感嘛。 “这是你们的特产吗？长得有些奇异，我还从未见过。” 男美人鱼没怎么来过大陆，对这里的饮食不熟悉，所以也没认为宁长生手上的东西多难得，只以为是地方特色。 宁长生也没去特意解释，只道：“这是我路过一个地方随手摘的，口感不错，喝了身体也暖暖的。” 德林感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还真发现自己的身子暖和了起来，由内而外的那种。毕竟他衣服都湿透了，虽然海族并没有怎么畏惧寒冷，不过湿答答的衣服裹在身上实在让人不爽，寒风一吹也有几分刺骨。可吃了那果子他竟然觉得心底有股热气钻了出来，不饿也不冷了。不然不止外表奇特，这水果的效果也神奇。 “这是什么果子呀？下次遇到了我也去摘摘。” 宁长生却给他泼了盆冷水，“在冰原摘的，寻常的地方很难遇到。” “冰原啊。”想想那都是深入大陆的地方了，德林不得不放弃前去采摘的想法，他能抑制住自己想游水的本性走在陆地上已经很不错了，再往里走，他怕是要缺氧搁浅。 德林实在无法辨清方向，又不好直说，便道：“你这是往哪儿走呢？” “回我的部落。”宁长生随口一答，“你往哪儿？” “你的部落是哪里呀？我要往西边走。”他道。 宁长生猜他是找不到路了，暗叹了一声，道：“我去深崖部落，正是从这里往西走，或许我们可以一起。” 再往前就是血兽族了，这个男美人鱼果然是去找他们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撞到了这边，他要在再往前面走，估计都能遇到集镇了。 听到宁长生的回答，德林心底松了一口气，终于不是自己再乱走了，于是挂上了笑，道：“那感情好。不过你的部落应该很出名吧，我听着有些耳熟。” 宁长生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我们部落出产的，你的鞋，你的装饰品，哦，还有你的手套，都是我们部落出品。” 德林当场就愣住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德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深崖部落的人所救，想到这个在血兽族人口中机敏智慧又富有创造力的部落，他眼底一片火热。 “听说你们制作出可以炸山平海的武器，与铁器结合还能攻击百米之外的猎物，是真的吗？”他问。 宁长生有些意外，不过想到留在深崖部落帮忙镇守的血兽族人，她心底也有几分了然，大抵是他们见到了炸药和木仓，惊讶的同时也将信息传递给了同族，进而又被他们的亲戚海族获知了。她于是道，“是真的，也是深崖部落首创，你们很感兴趣？或许可以出售一批给你们。” 之所以说是首创而不是独一无二的产品是因为他们先前用弹药对付过那群由游戏玩家领导的动荡团体，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对方说不定也研究出了相似的武器。 不过宁长生也不担心他们会就此反攻过来，因为游戏的世界变化太大了，转眼间就从原始生态过渡到工业文明，下一秒又转化为西方魔幻。老实说，炸药这东西眼下看来已经不适用了，不过对付普通兽人还是够的，所以宁长生想发挥发挥炸药的余热，给深崖部落创造点财富。 德林没想到宁长生会这么说，一时愣了愣，随后道：“你是？” 眼前的少女瞧着就是兽人高种姓的模样，年纪又不大，但是可以随意在寒季的荒野出行，根本不担心意外，说明她有足够的底气。而且对方还救了他，随口便说把珍贵的武器卖给他，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是深崖部落的领主！”德林惊呼道。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你是血兽族的亲戚海族人吧？听说你们不怎么上岸，不知道你这次出来是想做什么？” 深崖部落和血兽族人交好，所以宁长生对眼前的病弱美男延续了他们对待血兽族人的态度，相对亲和随性。 “对，我是海族人，这次是想去血兽族那里玩一下，谁知道中途迷路了。”话落，他笑得有些尴尬，又道：“倒是没想到能遇到你。” 没来到大陆前，他们就对深崖部落的贵族领主极为感兴趣，因为她实在过于传奇了。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即将解散的弱小部落，随后又带领一众兽人发展生产，不仅养活了部落的兽人，还研发出各种产品发展经济，逐渐扩展，最后将深崖部落发展成占据诅咒之地九分之一地块的大型部落，除了掌管这里数百年的集镇，几乎没有部落能与之抗衡，关键人家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连他们都不敢说自己遇到相同的机会，能不能做到宁长生这样。 这么突然便见到真人，德林尚且有几分恍惚感，觉得不可思议。但一看到宁长生身上的异常，他又对这些传说深信不疑起来。眼前的少女，是真的不同寻常。 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德林激动地点了点头，“我们很早就对你们的武器感兴趣了，但是见你们没有出售的想法只能在心底念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到时联系血兽族人，让他们过来买一些武器，可以吗？” “当然。” 宁长生一路和德林谈论着交易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也到了深崖部落的领地，只不过距离核心区还有段距离，毕竟深崖部落现在的领土范围很大了。 “谁！” 宁长生和德林刚进入这片土地没多久，一道男声便从林下传了出来，带着几分警示，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伴随着簌簌的枝叶交错的声响，一道精瘦的身影闯入宁长生二人眼前。 这是一个宁长生从未见过的兽人，不过他身上穿的和手上拿的武器都是深崖部落出产，应该是后面合并的部落来的。到了后期宁长生已经不怎么露面了，除了在大型聚会上出现几分钟，就是和管事的人商讨事务，所以许多后来加入的兽人她并不认识。 但是眼前的兽人似乎认出了她来，脸上原有的警惕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骤然消退，就见他朝身后怪叫了一声，像是某种信号，没过多久就涌出一群兽人，全都目光炯炯的看向宁长生，语气激动地道：“领主大人，您回来了呀。” 这群人里恰好就有宁长生认识的狍族兽人悬铃，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对，之前有点事情耽误了，最近部落还好吧。” 悬铃赶紧上前，回答道：“最近出了点新情况，我们正想联系您。对了领主，这是新加入我们小组的成员，您看还成吗？” 悬铃所在的小组是情报组，但是见到宁长生旁边还有外人在，他分不清关系好坏，也就掩去了小组的名字。 宁长生不在的日子，情报小组依旧在坚持原有的计划方针学习，其中表现最好的悬铃还被叫去带新人，看来就是眼前这群小伙子了。 看着他们颇具活力的面孔和精壮的身材，宁长生满意地道：“观察力不错，人也警惕，很好。”至少从表面上看来这群新成员基本功是有的，就看具体打探消息的能力了，不过这个短时间内也不好评估，总体上宁长生对他们还算满意。 果然，听到宁长生的话，这群人一张张脸都涨红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旁边的德林也算见识到宁长生的受欢迎程度，这群兽人看起来真的很崇敬仰慕他们的领主，不然一个个成年兽人弄得跟小姑娘见到心上人的腼腆羞涩多可怕。得亏他们都长得比较耐看，不然这画面还真是辣眼睛。 “我准备回部落，你们是守在边界还是和我一起？”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到了固定的晚饭时间，宁长生不知道他们是在这里驻守还是像轮值替班一样。 悬铃答道：“我们和您一起回去，一部分留守。” 宁长生了然地‘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德林，“你和我们一起吗？还是我让他们送你去血兽族驻地？” 德林对传说中的深崖部落大锅饭极为感兴趣，但是考虑到他的事情，最终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是麻烦你们先送我过去吧，有时间我再过来。” “没关系，有机会再聚。”想也知道一个海族人费力从海上游过来，必定是有什么要事，对方又晕迷在雪地不短时间了，估计耽误不得。 宁长生叫了两个小伙子陪同德林一起离开，剩下的则和她一同回深崖部落。 路上，见没有了外人，悬铃才道：“领主，前几日血兽族的贲虹大人带了一群精灵族人来到部落，说是您叫他们过来的。” “是我，他们现在住哪儿？” “他们都住在新建的砖房里，临近蛇族，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问题。”说到这里，悬铃迟疑了片刻，道：“不过我们的人发现原本那几伙四处掠夺土地的人又开始冒头了。” 宁长生挑眉，“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们似乎结成了同盟，想攻下集镇，集镇好几次派人过来寻求我们的援助，不过您还没回来，我们就推脱了过去。” “集镇呢？他们没做什么准备吗？”毕竟屹立在这片土地数百上千年了，宁长生可不相信集镇的人毫无打算。 悬铃看了看周围，凑近了几分，对宁长生道：“表面上好像没有办法了，但我们意外发现他们好像和我们的邻居私下有些联系。” “和我们的邻居？丧尸？”宁长生倒没想到那个丧尸玩家会自愿暴露自己出来寻求合作，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咱们的邻居是想联合集镇吞下那几股势力？”但是就算他打败那几个玩家，剩下的兽人可不会听从丧尸的吩咐，兽人和丧尸可是世代的仇敌。指不定等他们合作完，下一秒集镇的利剑就指向丧尸了，宁长生不觉得悬崖下的邻居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 “我们发现集镇的人也在背着丧尸偷偷联系王城，只不过王城里的消息就再也打探不到了，我们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悬铃有些惭愧地道，宁长生为了培养他们提供了无数好资源，是寻常兽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但就算是大力扶持，他们的人也迟迟无法渗透进王城，里面的户籍管理制度实在太严了，外人进入必须得有城内人做担保。 他们本来想像游商一样找城内人写个担保，可是对方一听说他们是诅咒之地的都不乐意。可能知道诅咒之地最近动乱太多，他们怕有图谋不轨的人借机进入王城，不敢承担这个后果，全都把他们拒之门外，以至于他们现在没办法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宁长生倒安慰了一句，“没关系，时间还短，慢慢会发展起来的。” 回到深崖部落宁长生受到了格外热情的欢迎。大概是从没离开部落这么久，深崖部落的兽人见宁长生迟迟不回都有些担心，她一回来大家就跟有了定海神针一样，彻底放下了心来。 饭后，宁长生和原本各大部落的族长退下来担任的管事聚在一起详谈深崖部落的近况。 深崖部落的老族长率先开口道：“领主，我们的邻居似乎有意称霸诅咒之地，已经和集镇联合，我们应该怎么做？” 丧尸皇的野心昭然若揭，宁长生一点都不意外，比起飘渺摸不着地的暗精灵，深崖部落的人更在意眼下。 “无碍，先静观其变，丧尸想翻身并没有那么简单。” 原鹿力部落的族长却面带忧虑地道，“但是如果他们对外宣称与我们的合作，我们会被认为是丧尸的同伙。集镇一旦掌握了足够的力量，下一个被攻打的就会是我们的邻居，我们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不错。”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 然而宁长生却不慌不忙地道：“知道我们与丧尸合作的人并不少，血兽族就是其一。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而且我们的敌人并不是兽人，诅咒之地也不是我们征战的终点。” 听到宁长生最后一句话，众人都有些惊诧，其中一人道：“您是说暗精灵？” “不错，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武器已经做到了极限，在兽人的世界几乎无敌，甚至对上王城都有几分胜算？”宁长生反问。 余下的人没有说话，但眼神却表露着赞同。 宁长生见了却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眨眼间，一道火光凭空冒了出来，被宁长生一推便飘到了门口处已经燃尽的火盆，便见那熄透的火堆竟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灼热的温度将众人惊醒。转眼，又见宁长生一挥手，火光顿歇，再一细瞧，原来上面覆盖了一层晶莹的冰层在木头表面。 “这这这……” “是神迹吗？” 见到异象，宁长生差点被这群人当作神灵的化身跪拜起来，然而她却道：“这就是元素之力，精灵族每个人都会驱使自然界中的元素，有的擅长使火，有的擅长驭水，雷电风雪，皆为他们所控，甚至还能用光治愈身体，连草药都不需要了。你们觉得，就算我们有木仓弹火药，对上精灵族会如何？” 底下一片沉默，还是老族长思考了片刻率先开口道：“贲虹大人先前告诉我们说暗精灵意图毁灭大陆，我们当时还觉得异想天开，都不曾听说过精灵族的名头，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了。” “精灵族隐居冰原数千年，知道的人的确不多，但他们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寻常的精灵族大多性情温和，并不会主动招惹我们，但暗精灵却是反面例子。他们对兽人心怀恶念，因为当初是兽人看中了他们的领地，将他们的祖先驱赶到冰原之上的。” 知道这段历史的人不多，宁长生说出来也是想让大家知道暗精灵为什么会仇视他们，如果以后遇到，必须多加防范。 “他们受恶魔驱使，丧失了一切善良的天性，性格暴虐，手段残忍。其他族群斗争要的是统治权，而暗精灵却要我们的命。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大陆的各股势力暗潮涌动，游戏外也不见得平静多少。游戏公司的官方社交平台眼下都被各种留言挤爆了，前期还是一些玩家的咨询，到了后面就是各种投诉，很多还是看直播走过来的观众。 “总觉得新大陆这次要玩脱，格局搞得越来越大却迟迟没有个输赢，新玩家都进不去。” “就是，第一批试用的还不出来，虚拟主播都快把故事剧透光了，真的好气！” “也不能怪主播呀，是游戏公司投放进去的，不过他们这么搞也确实让人没有神秘感了。” “直播就够了，看领主拳打丧尸踩圣树，也很有意思呀。” “虽然领主不错，但是对于喜欢游戏的玩家来说还是不公平，本来游戏上架就要抓紧热度，现在等着黄花菜都快凉了。” “所以你们是都没注意到剩余玩家人数吗？” “？？？” “感觉有大事情发生。” “同感！我去看看。” 持续关注宁长生的观众偶尔刷刷官网看看游戏的新进展，日常吐槽，然而就在今天，他们发现活下来的玩家人数呈现跳崖式的减少，本来就只剩下一百多人，现在更是眨眼时间只剩个位数了，惊呆了众人。 “这是差点全军覆没的意思？新大陆发生了什么？这么刺激。” “我知道我知道，暗精灵发大招了。” “就说游戏公司肯定会想出解决方案让第一批玩家尽早得出胜负，放出暗夜精灵，再牛掰的武器也是枉然，人家走魔幻风，物理攻击都落伍了。” “但是这样bug也多了，好好的兽人世界变得西幻，不伦不类。”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这个游戏就是大杂烩呀，原始兽人、丧尸、血族、种姓制度，就算没有精灵，它的设定也不简单。” “哎，本来还想看看领主征服王城，获得荆棘王冠呢，现在突然加速，很多精彩都看不到了。” “领主粉们更应该在意的不是以后见不着领主打游戏了吗？人家退出‘新大陆’不一定还会成为npc了。” 众多的留言里，玩家路人占多数，但是宁长生的观众粉也不少，硬生生出圈了，路人好感度也挺高的。虽然不至于突然跃入顶流，也是四五线的知名主播。当然，除了宁长生个人魅力，还得多亏魏九在背后操纵虚拟直播系统作弊，他倒没有刷数据，但是在各大平台披上马甲各种姿势安利宁长生，还很用心，不像廉价水军那般痕迹明显，所以宁长生才能在最短时间迅速走红，又不至于引起人们的反感。 “！！！我的天哪，主播还活着吧？” “刚去看了眼，主播还稳如老狗地待在深崖部落，丧尸皇邻居也没死，很刺激。” “还剩下多少人呀？” “九个，不，只剩八个了，刚刚又灭了一个，不知道怎么死的。游戏官方这次反应地很快呀，这是想今天之内灭掉全部吗？” “啊，那我的领主还能夺回王位吗？” “目测恐怕不行，但主播一直很坚挺，或许能撑一段时间。听说游戏榜单排名前几位的都还活着，高手云集，主播现在想活到最后估计很难了。”这是一个游戏爱好者兼宁长生的路人粉。 “先看看吧，那个金大腿挂件呢？还活着吗？” 观众对晨夕那个实力不如何，但运气特别好的生活类玩家各种羡慕嫉妒。新大陆这个游戏可不是单纯的生存游戏，夹杂了各种地理人文历史的考查，真正博闻强识的人往往才能借助游戏商场活到最后，纯粹的游戏币玩家已经很少了。毕竟很多东西就算有钱，你脑子里没有那个谋略，随意乱买，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本来大家正激情讨论游戏走向，突然有个人留言道：“呃，不用吵了，游戏公司下了狠手。” 众人一看心底隐约感到不妙，“几个意思？” “自己看。”评论后带着一个链接，直通宁长生的直播房间。 打开链接，大家就看到原本平静如常的天空此刻变得一片漆黑，云层的位置泛着诡异的红光，在暗色的印衬下，显得极为血腥恐怖，好像睁开的血色大眼，让人身影难藏。 而深崖部落的兽人眼下全都聚在了一起，紧挨着宁长生，如果不是她给了他们勇气，兽人们现在根本不敢走出门来，天空实在太可怕了，有无数双眼睛晦暗地打探着众人的模样。原来云已经不是云了，挂上了真正的眼睛，恶魔之眼。暗夜精灵并没有按照常理推测的那般攻打弱小的种族占领资源，他们逃离冰原后直接将灵魂献祭，即使要忍受灵魂撕裂的疼痛和无尽的苦楚，他们也要将天地闹个天翻地覆。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倒带重来。 以为他们会留出一定喘息时间的宁长生看到眼前的场景就知道自己失算了，依照精灵族女王提供的线索，暗精灵本应该前往不日城寻找崛起的机会，但眼下他们竟用生祭引出了这个世界的最终反派boss，这意外让宁长生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知道或许是游戏公司等不及了。这毕竟是游戏，晨夕这群玩家都在这里待了三四个月了，而他们还只是第一批试用的，为了最快获得利益，让真正的玩家重新入场，他们这群‘活’下来的人必须尽快赴死，所以加快游戏进程是必要手段，而暗精灵就是最好的媒介。 难怪之前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贲虹身份的转变过于快了，导致很多衔接的问题并没有逻辑，还有后来的故事明显是故意引导发生的，只不过她做了一个旁观者罢了，不是原有主线。就算是主线，那也在很后面的环节，现在游戏公司的人把它们提前了。 晨夕看了看天空，面色凝重地来到宁长生身旁，道：“怎么办？我们能逃掉吗？” 晨夕还沉浸改造丧尸的实验中，眼看刚有结果正准备拿出来用，谁知道剧情走向突然诡异，他不得不赶回深崖部落，才有了眼前的场景。 宁长生闻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目光遥遥地看向一崖之隔的丧尸窝，那名丧尸身份的游戏玩家也带着一群丧尸小弟聚在一团，面带不解地看向天空，表情还有几分骇然，看来游戏的突变让大家都大惑不解。 “游戏要赶人了。”晨夕开口道。 别的不行，他倒很有先见之明，见游戏里异象突生，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对。”宁长生点头，转头看向后者，道：“作为玩家，你们想怎么做？” 晨夕难得的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还能笑出来，“当然是想看看谁能活到最后了。或许，就是我们。” 宁长生挑眉，“你很有信心？” “不。”晨夕摇头，“我对你有信心。” 宁长生已经掌握了非凡的力量，至少比起寻常玩家，她更有优势活到最后。当然，这也限制了她的行为，宁长生的竞争者不再是玩家，而变成了反派。比起游戏的终极大boss，宁长生现有的实力逊色不少，只能和旁人合作，所以游戏从某方面来说已经成为了正邪之争。挺无趣的，但也在情理之中。 “和他们合作吧，我们无法单独战胜被唤醒的恶魔。”宁长生开口道。 “嗯，团战嘛，我做好准备了。” 大概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即使还没做好准备，也只能拼搏一把。晨夕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虽然只是游戏，但毕竟全身心投入其中四个多月，就这么轻易死了总会有遗憾，晨夕希望自己能多撑一段时间。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离开了游戏，他以后就再也不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宁长生了，尽管知道对方只是虚拟主播，可是他打心底觉得对方就是真人。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朋友，多少有几分舍不得。 而且他也不知道宁长生回归直播平台后还能不能记得他，万一被清除数据了呢，或许这一次就是永别了，告别这段奇异的旅程，告别这些曾经的岁月。这种即将分离的感觉又酸又涩，是晨夕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对于魂族人来说没有死亡，告别就是沉睡罢了，还可以选择任意时间，意外几乎少之又少。 发现自己眼角酸胀起来，晨夕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看到晨夕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宁长生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晨夕表情狰狞，想哭又想笑，强行打了个哈欠遮掩了一下，才道：“没事儿，可能是困了。” 宁长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空中忽闪的光线吸引了。 漆黑的天空原本因为血色的眼睛显得阴森可骇，可就在刚才，不断有白光从西北方向迸射上去，驱散了部分黑沉。 “是王城。”人群中，乌蛮目光喃喃自语道。 发现宁长生看向他，便解释道：“我幼时见过，那是掌握在皇族手中的武器。” 乌蛮这个没落的国师后人总是见多识广一些，听他这么一说，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的确，暗精灵唤醒的恶魔一出现，首先挑衅的就是王城皇族的统治，作为兽人大陆的统治者，他们必然会率先出手。 不过他们的武器的确厉害，至少那白光落到了血色眼睛上，后者都在躲避，有的眼睛被白光打中不得不闭上，还淌了血泪。腥红色的液体从天空滚落下来，其中一滴落在深崖部落兽人的旁边，当即腐蚀了一个大坑，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不过也可以大致知道头顶敌人的能力强弱了。 “这种武器还有多少？”宁长生问。 深崖部落虽然科技发展快速，但到底比不上历史悠久的王城，单说刚才那武器，深崖部落就绝对比不过。就是宁长生先前在精灵族那里炼制的武器也只能让兽人们自保，对大boss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然而乌蛮却摇头道：“这东西启动不易，存量也少，还必须由皇族人操控。看吧，要不了多久情况就会变糟。” 乌蛮话音没落下多久，果然，就见远方那些白光攻势减弱了，而敌弱我强，红眼睛抓住机会便开始反攻。黑沉沉的雾气像是滚滚浓烟，直冲西北而去，后面的黑云也跟着直追。宁长生的神魂暂时无法离开诅咒之地，也就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料想王城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对晨夕道：“你能看到其余玩家的情况吗？” 晨夕道：“没有添加好友，具体信息无法查看，不过……”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下角，沉声道：“现在只剩七名玩家了。” “你是一个，我们楼下的邻居是一个，集镇和那群动乱份子里至少还有两个，那么应该有两到三个玩家在王城。” “你想去救他们吗？”宁长生兀自开口问道，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一阵灵光，有了其他念头。 晨夕一听愣住了，却摇头，“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自身都难保，何况我们之间还有那么远的距离。不过唇亡齿寒，他们要是都死了，头顶悬着的利剑下一秒就对着我们了。” 见晨夕被自己的问题问倒，陷入了沉思，宁长生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游戏。” “啊？什么意思？”晨夕一脸茫然。 却见宁长生笑着道：“游戏的目的是让一个玩家获胜，王城与暗力量相争，你要注意的是把剩下的玩家都解决，活到最后你就赢了。毕竟游戏又没规定非要玩家打败黑暗一方，正义与黑暗的斗争又如何，只剩一个玩家了，游戏就算让你死亡，你依旧是最后的赢家。” “！！！”晨夕满脸震惊，但又觉得宁长生说得好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那你呢？”他问。 玩家可以逃脱，甚至另寻出路，npc却无路可逃，毕竟脱离不了这个世界。 后者朝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了声：“我是虚拟主播呀。” 晨夕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两人之前都想岔了，以为必须要携手众人击败暗势力才能获得胜利，可是，谁规定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滴——游戏时间结束，恭喜玩家‘晨不过夕’摘得荆棘王冠。24小时候后游戏正式开放，欢迎各位玩家进入。” 游戏公司下定决心后行动很快，短短几小时内就放出终极boss，导致剩下的玩家不是死于暗力量的攻击，就是玩家间自相残杀而死。 晨夕在宁长生的提示下反应很快，率先朝悬崖下的邻居动手。之前他们在外面实验的丧尸进化试剂有了一定的进展，虽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效果，但多多少少可以扰乱丧尸的感知能力，不求能让丧尸听话，但也要让他们屏蔽某部分人的指令，对付丧尸王玩家就刚好可以用到了。 本来药剂的产量并不多，但是宁长生凭借着回归的能力迅速复制出大量样品，不要钱一般地撒出去，瞬间便让丧失王失去了所有的下属，他自己也变得孤立无援了。这时候晨夕将宁长生给他的火系武器扔到了丧尸王身上，后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圣树’烧出的神火焚烧地干干净净，直接被游戏判断出局。 至于诅咒之地上的其他几个玩家就更好对付了，他们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可是深崖部落也不逊色，更别说他们还基本上人手一把木仓，还有火药炸弹，为了避免不相关的兽人无辜惨死，晨夕只是让那几股势力交出玩家，迫于深崖部落的武力，那群人只能照办。而王城早就沦陷在暗力量的重点打击中，玩家也被误伤死光了，所以晨夕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游戏的最终赢家。 看到这个结局，一直关注宁长生直播的观众倒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或许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宁长生强势引路，带领晨夕一路扩宽领土，研发武器，附加收小弟，最多是羡慕晨夕的好运。 “这躺赢的人生啊……” “我也想有领主的辅助。” “还有24小时，我们也可以进去玩玩。” “楼上想多了，领主接下来应该会回归直播间，总不能一直重复游戏呀。” “有道理，但万一就是让主播带不同的菜鸟呢？” “等等看就知道了。” 而被观众们一直挂念的宁长生此刻正躺在一片雪白的光线里，游戏因为设计者的介入提前结束，宁长生并没有实现她的宏图霸业，不过收获也不少。 只见她从白光里站了起来，看了看右手，神情若明若暗。 她的右手内侧位置此刻凭空长出一片繁密的黑色图文，像是缠绕着的枝叶，摸上去还有一定的凸起感。感受到宁长生的指触，纹理不安地动了动，自动挪开枝干，似乎极为惧怕宁长生。 宁长生抿嘴笑了笑，突然道：“‘圣树？’” 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旋即便从指尖弹出一簇火光，逼近图纹。 后者见状当即便从宁长生手臂上慌慌忙忙地跳了下来，缩成一团滚在地上，一副想躲远又无法离开的模样。 宁长生挑了挑眉，“你怎么跟过来了？看样子不能离开我太远？啧啧，你的体型也只能保持现在的模样？” 缩小版的‘圣树’直接躺在地上装死，宁长生也没管它，感受了一下体内与‘圣树’的联系，发现他们之间的契约还存在，她也就没再钻牛角尖了，反正不管如何‘圣树’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宁长生往周围看了一圈，有些莫名，游戏结束后她再睁开眼就是现在了，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何处。点开虚拟主播系统，她发现界面如常，不过系统似乎不见了。 然而还没等她动作，下一秒，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突然拉扯进一个黑色漩涡，胸腔受到了重重的压迫，如同溺水一般。 从黑暗中猛地睁开眼，宁长生喘着粗气看向周围。这是一个狭长的房间，至多几平米，摆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再加上一个木质衣柜就填得满满当当。左手边有一道直通阳台的门，不过阳台外面堆满了杂物，而右手边则是一道小门。看房间的摆设和装潢，宁长生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原始位面，在那颗名叫地球的星球上。年代也不算久远，应该是现代。 所以，她是重新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吗？ 宁长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是很普通的黑色棉质上衣，瞧着很家常，脚下踩着一双普普通通的人字拖，头发是枯枯黄黄的长发，就这么散披着。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不错，平凡人的烟火人生嘛，但关键并不是。宁长生发现自己的身体膨胀了，不，也不能这么说，是真正的大了一个尺寸，变成了原本自己的两倍还多。粗粗壮壮的胳膊和大腿，肚子上一层肉圈，难怪她觉得自己喘气都有些累了。 就在宁长生想吐槽直播系统在进入新世界后都不给提示，然而念头刚一转动，转眼间她脑海里就多出一道记忆。 原身也叫宁长生，今年16岁，是个普通的高二少女，父母是国企的员工，家境虽然普通，但对原身这个独生女极为疼爱，加上原身身体不好，抵抗能力一直差所以经常去医院，父母觉得愧对了孩子，更是对她百依百顺，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小姑娘就这么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了。 如果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应该是原身继续努力考上大学，情窦初开为了心上人开始努力减肥，提升自己，最后和一个人携手人生。可原身的故事在高二有了惊天的逆转，从此，她走向了毁灭的一生。 宁长生看了一眼书桌上卡通日历，确定了，故事的转角就在今天。 就在这时，右手边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她的肤色很白，一双鹿眼水汪汪地透着机敏，一身白裙勾勒出她苗条的身材，黑发被束在了头顶绑成马尾，整体偏向素雅，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播撒着无尽的青春朝气。 看到宁长生，少女不好意思地跑了过来，拉了拉她的手，道：“长生，不好意思，我房间有点小，委屈你了……” 少女名叫郑曼，是原身多年的好朋友，也是最贴心的闺蜜。家里条件不如何，父亲不事生产，一家子吃吃喝喝都靠着她妈妈出去做零工。然而这样的家庭还有着重男轻女的传统，本来郑曼过得还算不错，但自打她弟弟出世后，她的待遇一落千丈。 原本她家房子是二居室，弟弟出生，郑曼的奶奶从乡下过来带孩子，于是硬生生把房子改造成四居室。一个房间给父母，一个住奶奶，一个住弟弟，而她只分到了一个最小的房间，好在有个阳台，不然真的就像笼子了。所以平时郑曼并不会带人回家，即使原身是她多年好友，但少女的自尊让她不乐意叫旁人看到自己的憋屈。 只是今天她特意拉来了宁长生，因为一个比赛。今年暑假有一个全国的选秀赛事，征集十六岁以上的才艺少女，最后组团出道。这种事情和原身向来无关，她无才无貌还无趣，根本没有让人记忆的亮点，可偏偏原身报名参加了，就因为今天‘自己’的好闺蜜郑曼的哀求。 郑曼很想出道做明星，她成绩不怎么样，但长相标致，属于青春初恋那一挂的，清清淡淡的很有几分味道，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她不想以后出名了被 人挖出黑历史，所以对待自己身边的爱慕者一直远远的，只和原身一起玩，但这个‘玩’总是带着一定的目的。 原身在家里十分受宠，最直接地表现在她的零花钱上，她就喜欢吃吃喝喝，这种时候自然要和好朋友分享了。郑曼一路蹭吃蹭喝过来，更是将原身当作自己的提款机。后来见原身在吃的上面太大手大脚了，她就劝原身不要把钱花在吃的上面，可以多买些好看的衣服鞋子装扮自己，还发了各种购物链接诱惑原身。 原身自然上钩了，没有女性是不喜欢购物的，可是郑曼给的那些店铺都只有正常码的衣履，原身根本穿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然后郑曼就游说原身，可以把衣服先买下来才有动力减肥，原身也是个傻女孩，就真的买了。最后衣服不出意外都落到了郑曼身上，谁让原身就是没有这个动力减肥，总不能让衣服白放在那里了吧。 人傻钱多，长相不出色，还能衬托得她天仙美颜，郑曼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朋友？所以俩人一直形影不离。 这次郑曼发现了选秀赛事想去报名参加，就拉上了原身一起，但是原身因为长相的原因被工作人员刁难，恰巧这时候有人在排队报名的时候直播。郑曼眼睛一转，就立刻为‘好友’出头，痛骂眼高于顶的工作人员，然后被直播对面的观众全程围观，对这个长相清纯，又极其重义气替人出头的小女孩多了好感，刚好遇到赛事举办方寻找炒作的热点，郑曼就火了，一路顺利地走向决赛。 而伴随着她走红的是网友们对原身的谩骂，一些郑曼的粉丝偏激地觉得自家偶像为好友出头得罪主办方，影响了她最终的名次和出道的机会，加之原身的确那时候外在不怎么优秀，挺普通的一个小女孩，被喷子骂不自量力，怎么难听怎么说，原身就这么被说抑郁了。 本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智就不成熟，原身在家又很受宠，基本没遇到过什么不开心的，同龄人的评价她不在意，毕竟那时候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可是谁知道这个‘好朋友’得知网友都在骂原身，的确过来替她讲话了，可那话让她被骂的更惨了。 ‘我是陪朋友过来参加比赛的，她很想出道做明星呢’ ‘对，我们都还是普通高中生，没有上过什么兴趣班的，但学生也有自己的梦想呀，大家不要骂我朋友了了’ ‘我很羡慕长生的家庭，家里人关系都很和睦，而我家……’ 郑曼表面上是阻止网友谩骂原身，实际上话里话外却给了他们话柄，一个学生不好好上学谈什么艺人梦想，你要有本事也可以呀，但关键你什么都不会，长得还不行，这不是找骂吗？ 所以原身也跟着郑曼火了起来，可惜是黑火，全是黑子。键盘侠们一旦遇到不顺，就痛骂原身，因为原身酒好像他们自己的缩影，不努力却奢求太多，但他们不想骂自己，有的人甚至还摸到了原身的网络社交平台账户上谩骂。 从此以后，原身原本还将就的成绩一落千丈，后来还被学校树立成反面典型，原身干脆就破罐破摔，从此走了岔路。 没上大学的她因为被网友刺激，更不甘心平凡地过一生，可是那些华丽美满的人生又离她太远，所以她将目光转向社会的底层人，那些不合法、见不得人、充斥黑暗的事业也能让她与众不同，多好呀。谁也想不到看着这么和善的普通胖女人背后竟做了那些勾当。 最后原身因为走s，贩d被抓，因为案情重大最后被判死刑。而她去世的那一天，曾经的好友郑曼正穿着华服，捧着自己影后的奖杯对底下的闪光灯笑得一脸灿烂，谁还记得原身呢？除了满身失望的父母，谁也不记得了，原身想要的出人头地永远没有实现过，人做过的最平凡的事就是追求不平凡。 宁长生看完了原身的一生，尤其是后面，只微微叹了口气。说是怪眼前的女孩吗？其实也不全怪她，人家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只不过其中损害了别人的利益，靠着无辜人爬上去，手段卑鄙了一些。可如果原身选择坚持本心，也不至于走到最后那一步。 见到来人，宁长生学着原身一样朝她笑了笑，但很快又捂着肚子皱紧眉头，道：“曼曼，我好像那个来了，现在好疼啊，不然你自己去吧，我想先回去休息休息。” 今天是周五，但学校举办运动会，原身就和郑曼偷溜跑了出来，本来说是一起去报名参加比赛，但宁长生可不想再次成为眼前少女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她能不计较过去，不意味着她能好脾气接受旁人的拉踩，所以找了借口开溜。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概是没有准备，郑曼听了宁长生的回答顿时变了脸色，不过很快又挂上了笑，道：“应该还好吧，我给你吃药，忍忍吧，机会多难得呀，说不定咱们就能一炮而红了。” 她叫着宁长生一起去报名一方面是叫人作陪，另一方面主要是想让宁长生做自己的绿叶，没有绿叶怎么展现她的花颜呢。 要是从前的宁长生犹豫几下估计就答应了，毕竟原身的性格可以说是软糯没有主见，但换了眼前的宁长生根本没有这个顾虑，干脆拂去郑曼抓着自己的手，道：“真的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宁长生直接撇下郑曼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狭小的过道让她难得地产生一些窘迫感，不过外表这些东西她并不在意。 看着宁长生匆匆离去的身影，郑曼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追出去，宁长生早就不见了。她气得直跺脚，表情一片狰狞。 “那个蠢货，脑袋被门夹了吗？真的是。” 一看时间，都快下午三点半了，从她家过去得四十分钟，到了那里还得排队，儿工而作人员六点下班，她得抓紧时间收拾打扮。宁长生走了一会儿都没人帮她打车了，又要花她的私房钱了，想到这里，郑曼满脸的烦躁。不知道宁长生那个胖妞突然哪根筋不对了，生理痛谁没有过呀，忍一忍就过去了啊，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趁着四下无人，郑曼也不再伪装，十分不雅地竖了个国际手势，顺道翻了个白眼。一看到自己脏乱的房间，她更是暗恨，丑女住好宅，还有宠爱她的父母，自己白生得一副好脸孔，结果睡这种破笼子。不得不说，郑曼其实私底下很嫉妒宁长生，表面是好姐妹，私下却隐隐将她引导成自己的丫鬟，这样才能让她心底好受一些。 看了眼时间，她也来不及再埋怨了，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前不久让宁长生买的白色吊带长裙，一头长发捋顺了放在肩后，画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这次没有原身在旁衬托她，郑曼在人群中充其量就是个有潜力的小美女，看着顺眼，其他的就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了。毕竟参加选秀比赛的，大多都模样好看。 原身的悲剧因拒绝塑料姐妹的参赛邀请而终结，然而接下来宁长生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走在宽敞的马路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朝着固定的轨迹行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这里没有什么土着和玩家，就像真真实实存在的一方世界，兀自运转。 宁长生获得原身的记忆后，遵循本能第一件事就是拒绝郑曼的请求，之后这具身体就没有再给她暗示了，想了想，她开始往原身的家走去。 原身家住在一个普通的电梯公寓，但算是稍好的复式跃层，父母住楼下，原身自己一个人住在楼上，旁边是书房和曾经的琴室。原身以前因为兴趣学过一段时间古筝，但是后面兴头下来了就废弃了，她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学过。宁长生先是走进原身的房间，查看着她曾经存在的痕迹，又去书房逛了一圈，翻了翻原身满柜的课外书，心底对这具身体多了几分了解。 晚上六点多钟，宁父宁母一同回了家，还带了买回来的菜开始做饭。宁长生按照原身的习惯继续待在房间，直到他们叫自己下来吃饭。宁父宁母都是好脾气的普通人，对女儿的关爱也是实打实的，宁长生一下楼就感受到了他们眼底的关切，以及面前填得满满的饭碗。 “长生，这几天你们学校运动会呀？”宁父问道。 宁长生点头，嗯了一声，就听到对方笑了笑，道：“那你可以多放松放松了，别整天学习，累坏身体，多吃点，这都是你爱吃的菜，你妈妈特意买的。” 宁长生挑了挑眉，还以为所有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宁父的表现让她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原身记忆里那些画面，她也就默然了，更溺爱的都有，叫女儿不要忙着学习忽略身体都算很正常的事了。 宁母也道：“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不少，多吃点肉啊。” 说完，就夹了一大筷子肉到宁长生碗里，宁长生看了看自己斗大的饭碗，有些沉默。饭菜的味道其实不怎么吸引她，而且刚进入这副身体她还有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感，但是原身父母浓浓的关爱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拒绝，这时候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长生，是我，我现在报完名啦。” 一道清越的少女嗓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是郑曼。宁长生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机，道：“那恭喜你了。” “嘿嘿，没有啦，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原来不用本人亲自到场也可以报名，所以我也给你报名了，开不开心呀？我们又可以一起了，说不定还能一起出道做偶像呢！” 听到这个消息，宁长生感觉自己头顶又开始积攒乌云了，她还是抑制住情绪：道：“我没想参加。” “不行的，都报名了，我还交了一笔报名费呢。主办方就是怕大家放他们鸽子才会象征性收一笔钱，你不去就白白浪费了。反正也只是初赛，你先去试试嘛，万一成功了呢。” 电话对面的郑曼语气活泼地说道，眼底却满含恶意。谁让宁长生今天水了她，破坏了她的心情，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出一个丑，让宁长生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没有小/姐的命，还得小/姐的病。 宁长生看不到电话线那头的郑曼，但是通过她做作的语调也知道郑曼纯粹是报复今天自己没有陪她去报名，她哂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淡地道：“没关系，多少钱我给你。参加比赛就不用了，一会儿给你丢人了。” “长生你怎么这么说，我们可是好朋友，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 “但我嫌弃自己，又胖又普通，什么都不会，就不去参加了。我还在吃饭，就这样哈，挂了啊。”说完，她径直挂掉了电话，结果撞上了对面两双好奇张望的眼睛。 “长生，是曼曼吗？你们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宁母知道自家女儿有个好朋友，猜是对方的电话，不过她记得那小姑娘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倒是有一副好相貌，她还挺好奇的。 宁长生点了点头，道：“郑曼想参加选秀，非拉着我一起，我拒绝了。” 宁父本来还想鼓励自家女儿多去参加课外活动的，但是听到选秀也不禁皱了皱眉，“选秀还是算了吧，里面太复杂，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参加楼下赵老师的兴趣培训班。” 宁家楼下刚好是和原身同一所高中的数学老师，赵老师的太太是学钢琴的，还会其他的乐器，自己有办班做音乐老师。宁父一直挺想让女儿学点艺术熏陶一下，别整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只是过去原身总是拒绝。 “可以呀。”宁长生不由自主地道。 她刚话一落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宁长生自己。她根本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然而事实就是她张开了嘴巴，不受控制地应和宁父。 “长生你是什么？”宁母迟疑地问道。 宁父很快反应过来，赶紧点头，“行啊行啊，我下楼和老赵说一声，看能不能安排。” 说晚了他怕自家女儿后悔，还不容易让她松口。 “长生你想学什么？继续学古筝吗？你小高阿姨也会古筝的，之前不知道才让你在琴行上课，那老师估计不行，看你后面都不想学了。小高阿姨人好又细心，肯定能把你教好。”宁父笑着说道，他一直想有个蕙质兰心的小姑娘，即使这个小姑娘现在体积大了一倍，但影响不大，他看中气质。 之前女儿很抗拒上培训班他也就不好说，现在女儿兴趣又来了，也不知道是受刺激还是什么，但他可以抓住机会啊。多和外人接触总是好的，他家女儿就太内向了，虽然有一个好朋友，但他瞧着那小孩性子有些复杂，多多少少不希望女儿常常和对方在一起，具体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宁长生想也没想直接点头，“行。” 看着失控地自己，宁长生脸上挂上了无奈地笑，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突然开口对宁母道：“妈妈，你想有个什么样的女儿？” 宁母闻言笑了笑，道：“哎，有你就不错了，又听话又懂事，不让爸妈操心。”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吗？”宁长生又问。 后者想了想，道：“就希望你身体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妈妈就彻底放心了。” “好的，我以后会变好的。”宁长生再次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宁父宁母感觉到自家女儿今晚有些奇怪，不过联想到那个电话，猜想女儿可能是受刺激了，便也没把今晚的话当回事儿。宁父本来还想饭后去找楼下的老邻居的，还被宁母拉住了，担心女儿只是随口一说，倒是老赵那边安排好了这边又不想去就不好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宁父宁母就被宁长生早起的动静惊醒了。 周末惯爱睡懒觉的女儿出人意料地在早上七点就起了床，还一身刚外出回来的模样，手上一堆早饭袋子。宁父宁母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眼睛都快跳出框了。 “嗨，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我们家小公主这么早就起床了，还买了早饭？”宁父走上前道。 宁长生把早饭用碗装好放在餐桌，一边道：“是呀，我刚晨跑完回来，想着你们喜欢喝街角那家粥店的早饭，就买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身体异常的根源了，原来她虽然重生在这具身体里，但身体还保留着原身上一辈子的执念。她做了错事被枪决后，父亲思念过度精神恍惚，在车间被机器卷了进去丢了一条命，母亲在上一世跟着哭瞎了眼睛，没过多久也生了重病跟着走了。原身觉得自己愧对父母，希望宁长生重生后做一个听话孝顺的乖女儿，满足宁父宁母的愿望。 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算难，孝顺懂事的女儿也很好做，宁长生照着他们的想法行事便可。 “爸爸，吃完早饭后带我去赵老师家里找小高阿姨聊一下吧。”宁长生喝着粥，对旁边的宁父如是说道。 后者闻声愣了愣，很快高兴起来，道：“没问题没问题，九点去吧，那个时候已经有学生了，他们应该也都起床了。” 本来宁父被宁母拉住，已经放弃了培养个才女的想法，结果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家女儿还真是认真考虑过的，他当即拍板：“好，我们早点吃完，收拾一下再上门，给阿姨留下个好印象嘛。” 说完他上下看了看宁长生，突然皱了皱眉，以前还真没觉得自家女儿有些胖，只觉得可爱，但现在瞧着有些不太健康呀，便道：“以后可以每天都早起跑步，咱家女儿健康一点肯定更好看。” “我们一家人都晨跑吧，健康养生，周末还能去爬个山。”宁母在旁边补充道，生怕女儿听了介意，毕竟比起那些苗条的小姑娘，自家女儿真的…不是很纤细。一家人可以相互鼓励，指不定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宁长生从善如流地道：“没问题。” 便道：“以后可以每天都早起跑步，咱家女儿健康一点肯定更好看。” “我们一家人都晨跑吧，健康养生，周末还能去爬个山。”宁母在旁边补充道，生怕女儿听了介意，毕竟比起那些苗条的小姑娘，自家女儿真的…不是很纤细。一家人可以相互鼓励，指不定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宁长生从善如流地道：“没问题。”宁长生从善如流地道：“没问题。”“我们一家人都晨跑吧，健康养生，周末还能去爬个山。”宁母在旁边补充道，生怕女儿听了介意，毕竟比起那些苗条的小姑娘，自家女儿真的…不是很纤细。一家人可以相互鼓励，指不定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宁长生从善如流地道：“没问题。”宁长生从善如流地道：“没问题。” 第一百六十章 宁父宁母总觉得这段时间他们家的小宝贝突然成熟懂事了不少，行为处事让他们感到十分欣慰。宁长生每天就是大早起床出门锻炼，回来还能顺手买个菜，时间来得及的话弄个清粥小菜给一家人当早饭，然后再去学校乖乖上学。晚上回来后不用提醒就去练琴，之后再写作业，顺便复习功课，简直就是子女最佳行为规范，完完全全不用父母操心。 对宁长生而言她倒也不反感这种被安排的生活，或许过去她肆意太久，直到后来受到天道打压处于劣势才不得不收敛几分，但说起来她从没有尝试过真正的人类的生活，所以即使是遵循原身愿望的人生，她也过得有滋有味。 倒是没有原身帮助的郑曼最近事事不顺心。 没有宁长生那个冤大头给她承包一日两餐，她的私房钱都快顶不住了。也不是说学生吃饭有多花钱，只是郑曼的家里每天给她的伙食费极其有限，而郑曼又属于对自己的身体特别用心的人。她很明白自己最值钱的就是她的外壳，而呵护外壳最省钱的方式便是运动和健康的参餐饮。运动她倒是可以自己解决，靠着练舞既能塑造优美的形体，保持身材匀称，还能为赛事预热准备。可是同样，她还需要少盐少油的营养膳食，什么鸡胸肉、金枪鱼沙拉可比食堂奢侈多了。 以前原身在的时候还吼着减肥，然而买了这些东西后不好这一口，最后都给了郑曼，加上郑曼哭穷卖惨，原身也就替郑曼出了这个钱。结果宁长生重生过来，没有了真正的‘朋友’，郑曼的待遇直线下滑，现在是看到好看的衣服也没办法买了。本来她还在生宁长生的气，觉得对方的行为实在莫名其妙，所以故意不理对方，想等宁长生上来道歉。可是久了她发现宁长生根本没有留意她，甚至当她是陌生人，一下课就埋首看书刷题，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下课放学直接回家，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也就沉不住气，终于找了上来。 “长生～～～” 郑曼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表明自己的不开心。 后者抬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倒是表情缓和了几分，柔声道：“怎么了？” 换做宁长生自己肯定不屑于搭理不喜欢的人，但是原身父母的愿望是希望她健康长大，生活过得和和美美。这个要求太宽泛了，和同学保持良好的交际也是健康成长的一部分，所以宁长生才有现在的举动。 见宁长生没有像电话里那般声音冷淡，郑曼以为宁长生恢复了过来，心底送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在生我气呢，对不起嘛，我以为你会想和我一起参加的。” “一起参加什么呀？”宁长生的同桌是个矮矮胖胖的女生，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好奇心重，也比较八卦。 郑曼也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想吹嘘下自己，腼腆地笑了笑，回答道：“我和长生一起报名参加选秀了。” 那女同学很惊讶，瞪大了眼睛道：“是最近网上很火那个xx吗？” 郑曼点头，“是它，据说有唱作才子孟嘉加盟，我可喜欢他了，又绅士又多才，我刚接到选拔通知，希望可以顺利，就可以离偶像进一步了。” 她对外地说话就是为了追星才去参加选秀节目的，郑曼觉得会比直接说自己想成为偶像委婉的多，或许因为她面具戴久了，不想要暴露自己。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女同桌瞬间激动起来，“那太好了，郑曼你加油啊，我也很喜欢孟嘉，你要是到时候能见到哥哥，可不可以帮忙要一张签名呀？” 郑曼迟疑了一下，语气有些拖拉地道：“我也不确定，万一我没通过预赛呢。不过要是能见到男神，我一定替你要签名！” 暗地下痛骂女生异想天开，但是郑曼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好好的。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女同桌心里很舒坦，鼓励郑曼道：“你放心，你这么好看，就算没才艺傍身也能走到后面。再说你还会跳舞呢。” 宁长生一听这话，脑海里闪过关于对方的记忆。 郑曼家里是不可能给她报兴趣培养班的，还是一个多年的老邻居见小姑娘总是一个人在楼下的角落里默默跳舞，颇有几分灵气，又观她懂事听话，却被家里漠视，看不过去，便让自己开舞蹈室的小女儿免费教郑曼，给小姑娘创造更多未来的可能性。 说起来，郑曼真的像拿了女主剧本，一切的困难和阻碍都是她成功路上的磨刀石，最后破茧而出，绽放最璀璨的美丽。原身于她不过就是一个曾经给予过她帮助，最后无声消失了的过路人。了解到这些情况，宁长生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没有多大的反应。 却听郑曼谦虚地道：“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希望到时候别给我的老师丢脸。” “不会的不会的。”女同桌回答道，不过很快她想起了之前宁长生和郑曼之间的对话，诧异地看向自己比往日更加沉默的同桌，疑惑地道：“那长生呢？你也参加了吗？你表演什么呀？” 她纯粹是好奇，倒不是对宁长生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自己这位女同桌平时话很少，也就和班花结队行动。班里有些人其实觉得宁长生蛮奇怪的，好像是把自己封锁了起来，性格闷得很。不过因为宁长生体型比较胖，性格温和不拔尖，也不会引起众人的反感，就是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小透明。 她和对方做了一个学期多的同桌，彼此间也就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再多的了解却没有，她现在才发现普普通通的同桌好像也是位大佬，不然怎么会有勇气报名参加选秀呢，毕竟她外形并不出色。 宁长生正想回答，却被郑曼抢话道：“长生是陪我去的，也是我考虑不周，给长生也报了名。这不她生气了，我来求她原谅嘛。” 说完，她讨好地朝宁长生笑了笑，似乎在挽救什么。 女同桌‘哦’了一声，心底有些失望，原来是‘被报名’的，也就失去了对宁长生的兴趣，反而兴高采烈地问郑曼，“报名选秀有什么要求呀？有要你们做什么吗？” 对于每天只顾学习，信息渠道极为闭塞的高中生而言，选秀这种事也是很新鲜的，勾起了她的无限好奇。 郑曼倒是一脸镇定地道：“就是填写个人身份信息，兴趣特长什么的，然后叫一笔报名费，后面通知初选时间，需要自行准备节目。” “到时候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吗？”女同桌满眼亮光地问道。 郑曼摇头，“也不一定，看运气吧，只要足够优秀，总会受镜头眷顾的。” “你们在讨论什么竞赛吗？”旁边的男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也加入了进来。高二算得上是各种竞赛的高峰期，在他们学校还是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参加一些课外比赛的，所以来人才会这么想。 女同桌赶紧解释道：“是郑曼她们参加了选秀，我们正在说节目的事儿了。”男生也是一个颜狗，挺欣赏郑曼的初恋脸，还曾被对方拒绝过告白，之后他也没生气，只是将喜欢暗暗藏在心里转化为了欣赏。他一点也不奇怪郑曼会去参加选秀，毕竟对方一直有股艺术的气质，只是他留意到女同桌嘴里的‘们’字，“‘他们’是哪们呀？” “我和长生啦。”郑曼语气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地说道。女生听了都隐隐觉得有些不适，但是在男生里还挺吃香的。 “宁长生也要去吗？”他上下看了看宁长生，实在觉得对方的外在并不适合走娱乐。 郑曼当即不满，强行为宁长生出头，和男生吵了起来。最后闹得全班都知道了她和宁长生参加了选秀的事。班里见不惯郑曼的人不少，都在背地里看她们的笑话，谁让宁长生和郑曼饰一伙的，她们也就把她连坐了。 上课铃很快响起，阻止了骂战的继续。英语老师踩着小皮鞋，穿着一身黄裙走了进来，“静静！这节课考试。” 她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老师，但是教学能力不错，被调到了宁长生他们所在的小尖班教英语。宁长生成绩不算太差，但也没好在哪儿去，以吊尾车的名次被选了进来，至于郑曼就更戏剧化了，她被分进来纯粹运气好。年轻老师总是比较理想化又富有同情心，对在班级里默默无言的宁长生，英语老师反而多了几分关注，总是暗自想帮助宁长生提高学习成绩。毕竟越是内向的人，如果能获得一定的成就，整个人就会开朗的多，而学生的成就就是成绩单。 可是这么久下来宁长生的成绩还是平平的，没有什么波动，她便渐渐放弃了，直到最近收上来的作业，她隐约发现了宁长生的变化。加上最近确实也该检测检测学生们的学习成果了，也就抱着一堆卷子过来随堂考试。 一听她这话，底下传来阵阵的学生哀嚎，高中考试虽然多，但还没到最关键的时期，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始的考试，让大家还是不太适应。不过毕竟也是群学习能力不差的人，很快也就接受现实，认认真真开始做题了。 郑曼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到面前的卷子就感到世界的森森恶意，她最近忙于练舞，早就把学习都放在一旁了，加上她在班里的成绩真的是下游靠后，更没有什么学习的动力，考试对她来说真的是煎熬。 然而等她把视线移到不远处的宁长生身上时，发现原本水平和自己差不多的宁长生此刻正端坐在课桌前，静心凝神地做着手上的试卷。她浑身有一股安详的气质，好像什么也难不倒她一般，全身心投入在英语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郑曼觉得自己好像被宁长生排挤出了她的世界，她们正在渐渐走远。她猛地抓起卷子的一角，心底闪过几分难堪。 最近宁长生真的是在认真学习，她看得出来对方每节课都在认真听讲，再也没有像之前的走神发呆，下课还会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作业也完成度很高，笔迹干净清晰，感觉都不想是她认识的那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宁长生了。 听到郑曼那里传来的声响，讲台前的英语老师看了过去，发现对方又在愣神不做题，她不禁皱了皱眉，道：“个别同学不要发出噪音啊，认真答题。” 郑曼这个女孩瞧着柔柔软软的，可眼底却有一股狠劲，年纪小伪装不够偶尔还会泄露出来，就被英语老师注意到了。有野心不是坏事，但关键对方的心不在学习上，总想着攀登捷径，英语老师就有些不喜了。见她没有动笔，英语老师不由得开口提醒，不过再多的她也不想花心思去管了，一个老师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郑曼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英语老师不赞同的眼神，她当即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低头开始做卷子。 两节课下课后，英语老师把卷子收了起来，就回办公室了。 宁长生的班主任是位资历不错的老教师，不过是教历史的，和英语老师在一间办公室，见英语老师抱回来一堆卷子，便道：“小李啊，上节课刚考完试？” 英语老师笑着点头打了声招呼，道，“最近我看班上有些同学开始认真学习了，估计是进入高二开始有紧迫感了，就想测试下大家学习的怎么样。” 班主任胡老师想了想，道：“那不错啊，是该早点有心理准备，高考可是硬战。” “是啊，宁长生那个沉默的小姑娘都来问我问题了，挺好的，希望大家都能在这一年打好基础，明年就好复习了。” “诶，她也来问你问题了呀。”语文老师正要找班主任换课，听到这话也道：“宁长生最近学习态度不错，交上来的周记质量很高，没看出来还是历史迷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班主任教历史有几分填鸭式的教学模式，没有发现宁长生的变化，只觉得她上课比平时专心认真许多，便问道：“怎么历史迷了？” 语文老师解释道：“别的同学周记不是流水账就是文艺感悟，这个宁长生却写古代风土人情，很特别。文字很厚重质朴，就是简单描述寻常人家的生活日常，但穿着打扮、餐饮习惯都查过资料的，那种市井感扑面而来，好像亲眼见过一样，我倒是挺喜欢的。” 文字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态和精神面貌，语文老师见惯了各类学生，高中这个时期的学生大多都比较躁动，文字总是飘在天上，就算是雅致恬静的描写也给人落不到实处的不踏实感，但宁长生最近的作文都给他截然不同的感受。人家全篇都没有无病呻吟的故作优雅，平实的话语道出曼妙人生路，还多是重塑古时岁月，让他太过惊喜，这才跟着夸她一句。稳重的文风显示了她的心真的沉了下来，长期下去，未来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他跟着追问了一句，“宁长生其他成绩怎么样？我看她语文好好学，绝对是年级前几名。” 作文这种大头都写的这么好了，其他什么的努力努力分数很轻松就很上去。 “我正打算看看她英语进步了多少。”英语老师抽出了宁长生的卷子，大略扫了一眼，满是惊喜。 “这个学生不得了呀，我大概看了一下几乎没什么错。作文……唔，有些意思，词汇量很大。” 她出的题自然知道答案，只需要晃一眼便大概晓得成绩了，着重看的是作文。因为是时事议论，很多学生都会套着模版写，宁长生一看就跟他们很不一样。虽然同样的开篇引题再行叙述，但高级词汇短语搭配，再加上清晰的辨证思路和案例论证，一下就跳了出来。 她笑了笑，道：“写得跟我以前考雅思差不多了，妥妥了7分作文以上。” 班主任来了兴趣，“李老师觉得她大概多少分？” 后者干脆拿起红笔批改起来，几分钟后，看着试卷上的，大家都瞪着眼。英语满分150，宁长生考了142，也就作文和前面一道选择题出了问题，作文都还是英语老师压分的情况下。就算是年级排名，宁长生单科也能上榜单前几个，说不定还是第一。 语文老师默默点了点头，道：“要是语文也能上一百三，其他科不出什么问题，大学肯定没问题。” 就看什么是什么类型的大学了。 班主任心道原来他们班也出了个后发制人型选手呀，他想了想宁长生之前的成绩，大多是100出头，虽不是班级倒数，但也是下游水平。 “不然我让其他科老师也考个试看看，万一是个重本的料也好监督监督，别让她成绩又下滑下去了。” 老师就喜欢两类学生，一个是学习好，一个是学习态度踏实，通常这两类都聚集在一种人身上。宁长生以前太普通了，也不怎么努力，班主任几乎是听之任之，不怎么想管的态度。现在宁长生让他看到了她身上的潜力，自然要大力帮助了。 别说老师太过现实，实际上学生实在太多，他们精力有限的确管不过来，过去传道授业解惑，人家的学生可没有现在这么多。有潜力才才能让他们注意到她。 随后宁长生他们就莫名迎来了各科的考试，直把大家考得目光呆滞，怀疑人生。 “老张怎么回事儿呀，怎么又考试，难度还那么大，我要死了。” 宁长生旁边的同桌转身跟后面的同学交谈道，倒不是排斥宁长生，而是人家考完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啥，她不敢打扰。 郑曼从后面走了上来，看了看宁长生，语气蔫蔫地道：“长生，我周六比赛，你会陪我去的吧？我一个人好害怕。” 宁长生抬头看了一眼郑曼，却拒绝道：“不去，我要上培训班。” “培训班？”郑曼眼底顿时闪过精光，声音突然拔高，“我说你最近怎么掉书袋里了，原来还报班了。” 她的身影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听闻宁长生报了辅导班，他们的神情各异，就说最近宁长生怎么进步很大，原来人家私底下下了功夫，他们也该好好努力了，毕竟都高二了。 宁长生知道郑曼有些隐晦的心思，大概想激起其他学生对她的竞争意识，进而排挤她，她也不去解释自己是上的兴趣培训班，只点了点头，道：“所以抱歉不能陪你去了。” 郑曼没想到宁长生这么风轻云淡地回击过来，脸上有些不甘，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故作委屈地道：“但那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作为好朋友，你不应该陪陪我吗？” 这时候宁长生的同桌转头看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道：“大家都是学生，肯定学习最重要呀，马上要进入高三的学习了，你怎么还搞那些七七八八的。你要走艺体生的路就好好打算，别拖着别人呀。”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毕竟郑曼的成绩在文化生中实在不占优势，加上她又喜欢舞蹈，不如直接考艺体院校，更有优势。不过她见不惯对方拉着宁长生不要别人学习，宁长生这个同桌人可好了，她先前有道数学题愣是算了半天都没算出答案，旁边的宁长生见了直接写出流程公式给她，见她不大明白还仔细给她讲解。 而且宁长生最近的努力她都看在了眼底，一个好苗子不应该被打扰学习的，也不知道眼前的郑曼到底是什么心思。想起之前女生圈子里关于郑曼压榨宁长生的传言，她就摇头，对眼前的女孩更加不喜了。 周围的人一听也都点头，还有人道：“郑曼不如你早点转到艺体班吧，他们的学习进度刚好适合你，你们还能一起参加比赛作伴。” 郑曼一听脸都绿了，她成绩不好是事实，但她自己把能挤进小尖班视作骄傲，十分看不起艺体班那群人，所以总觉得宁长生的同桌在挤兑她。她当即昂起头颅冷哼了一声，摇摆着身影就走了。 女同桌见了嗤笑了一声，随后语重心长地对宁长生道：“长生，我看你就是太好脾气了，老被人欺负，以后不要那么傻，人家可没把你当好朋友。用得到你的时候就亲近你，用不到你的时候不是见不到人影了，你可长长心吧。” 最近宁长生努力学习也没注意其他，倒是她那同桌多留意了几下，发现原本缠着宁长生的郑曼最近也不怎么找过来了，据说在练舞参加比赛。可是你前段时间不是因为代报名参加选秀的事情闹矛盾了，特意过来道歉吗？怎么不见后面有其他补救行为，就说一两句不好意思了事？宁长生要是真被说服去参加那什么选秀无疑会被打击到，让一个无才无貌的女生给自己当绿叶，根本就不是真心朋友嘛。 呃，她也不是说宁长生丑，不过她的体型却是比寻常人壮了不少。同桌看了看宁长生，突然惊诧地道：“诶，长生，你是不是减肥了？我看你都瘦了。” 宁长生看了看自己，是瘦了一些，便点头道：“我最近吃的比较少，还有晨跑夜跑，就瘦了些。” 女同桌心道何止瘦了一些，现在的宁长生脸上少了一层肉，清秀的五官终于露了出来，乍一看不起眼，那一双眼睛简直好看死了。 “跑步真的有用吗？”她捏了捏自己的肉肉地脸颊，自言自语道，“不然我也跑跑看，能瘦一点最好了，回家我爸妈都快把我喂成肥猪了。” 谁让高中生的国宝呢，各种食补，很多学生都在高二这个阶段都胖了起来，跟吹气球一样。 宁长生听到她的话轻笑了一声，道：“可以多锻炼一下，你不胖的，少油少盐，多补充点维生素还能美白。” 宁长生以前也不懂这些，可奈何要达成原身完美女儿的愿望，她自然就关注了一下美体康养的事情。 “啊，没想到你也关注这些呀。”同桌原本还觉得宁长生有点可望不可及，听到宁长生说这些瞬间拉近了距离，开心地和她交谈起来。 看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后面的郑曼一脸怨愤，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只是还不等她发作，就被成绩单击垮了。 高中老师批卷速度可不是盖的，一节课下来就能完成，所以班主任揣着本历史书过来上课时，手上已经拿了这次的总成绩，还给大家排了名。 胡老师教龄很长，德高望重，学生其实都挺怕他的，他一进来大家都噤声端坐，不敢乱动。 “大家考试觉得怎么样？”他在讲台上问道。 下面性格跳脱一点的学生便道：“好难呀，尤其是数学，我们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一阵哀嚎附和。 班主任笑了笑，却道：“现在都进入高二了，很快大家就会面临高考，这个阶段大家更要打好基础，以前不在意的现在都要警惕了。你们觉得这次考试难，但有的同学不一定，人家私底下好好学习了，这次进步就特别大。” 下面的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班主任夸的是谁。只有宁长生的同桌看了宁长生一眼，总觉得班主任在说她。 果然，就听班主任拿出手上的名单，道：“我手上现在有了各科成绩，给大家排了个名次，你们猜猜谁是第一？” 以往班长和学习委员轮流霸占班级第一的宝座，但班主任这么一说总觉得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人选。 胡老师也没有吊胃口，直接公布了答案。 “是宁长生！语文128，数学137，英语142，文综256，总分663，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哇～！”底下人一脸吃惊地看向宁长生，见宁长生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座位上，更觉得这人深不见底了。啧啧，这是什么，后来居上，还是之前藏拙？这简直是一鸣惊人呀。 班主任接着道：“我可一点都不意外，人家以前成绩不拔尖，现在主科成绩放年级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们都跟人家学习学习。人家下课在做什么，你们下课在做什么，自己反省一下。” 他们恍惚间才想起，的确呀，宁长生人家下课就在梳理笔记，不然就是刷题，据说周末还报了培训班。他们呢，吼着认真学习结果周末都在电脑面前，真的自愧不如。 班主任也知道张弛有度，便道：“不是说让大家只会读书，那就变成书呆子了，但是该认真的时候就得认真。玩的时候使劲玩，但到了学校大家就得收心了。好了，考完就过去了，这次就是检测一下大家的学习进度，我们翻开书开始上课。” 下课后班主任让宁长生跟着去办公室，喝了口清茶，班主任缓了缓，放松了一下喉咙才道：“我看你最近学习很认真，有什么目标吗？” 一般这时候奋起直追的学生大多都是有梦想的人。 宁长生却不走寻常路，道：“我以前不大懂事，现在想做一个让父母满意的孩子。” 班主任一脸莫名，但旋即反应过来，神情凝重地道：“你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长生摇头，“不是，就是突然醒悟过来不能像以前那样活下去了，没有目标就是条咸鱼，多无趣。” 听到她这话，班主任都笑了，“咸鱼也有咸鱼的价值嘛，配菜下饭也挺不错的。不过你能想明白挺好的，我先以为你有什么新目标了。” “我听我爸妈的。”宁长生如是说道。 “好，我看你数学和语文还差一些，要再努把力，文综也是。我是你班主任，你历史怎么得也得上90吧。虽然现在看来你班上排名不错，可是我们学校藏龙卧虎，总分上七百的不是没有，你可以再努力一把，戒骄戒躁。”班主任生怕这次的成绩让宁长生飘了，认清不了自己。 后者却一脸沉静地点头，“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班主任很满意宁长生的态度，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大气，不像以前。突然想起语文老师之前随口说的话，他便道：“我听语文老师说最近有个作文竞赛，你写作挺不错的，可以报名参加，说不定高考能加分。” 参加其他竞赛确实来不急了，那些数学、物理、化学竞赛全都是高一进来就选好了苗子开始培养，眼下宁长生都高二了，还进入了文科班，几乎没办法，作文竞赛倒是一条路。 宁长生点头，“好的，我下去了解一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宁长生作为一个上古神灵对人类后期衍生的文明了解程度并不多，作文这种事情她其实远远没有语文老师觉得的那般驾轻就熟，但是她记忆力好，稍稍想起一些就能搭建起锦绣山河。而且这段时间她也花了大功夫去阅读海量的书籍，各种类型都有涉猎，摸清了人类书写作文的规律和句法，泼出点墨便远胜身边的小孩。 作为一个让父母满意的孩子，必然要听从师长的话，所以她下去就查询了班主任说的那个作文竞赛。全国范围类的顶级赛事，往年一等奖的得主几乎都进入了名校，享受高考加分政策，的确是很实际的东西。该竞赛报名已经开始了，截止到今年十一月，十二月出成绩，之后再公布复赛名单。复赛需要前往首都参加，主办方承包来回路费和住宿，四月公布最终名次。 从时间线上看刚好合适，因为宁长生刚迈入高二上学期，就算中间会耽误一些功夫，但对最后一年的复习影响不大。不过竞赛文章又与寻常的应试作文有所不同，背后的评委更期待一个有思想的作者，而不是遵从文笔。宁长生不打没有准备的战，直接网购了之前十几届的竞赛收录文章，一个个挨着看了起来。 女同桌看见了，惊讶地问了一句，“长生你想参加‘青春杯’呀？” 宁长生‘嗯’了一声，“想试试。” “挺好的，多去尝试尝试，我男神就是第一届冠军。他真的特别酷，高考后直接婉拒了顶级名校的邀请，自己私下创业。听说他们战队前段时间都进入国际赛事了，还获得不低的名次。”大概是说到了自己的偶像，女同桌满眼都是星光。 宁长生诧异地挑了挑眉，道：“看起来很有个性呀。” 华夏人对读书的追求是几千年铭刻在骨子里的执着，像她以前游历人间的时候见过不少刻苦努力的书生，也有很多因为供养书生而破裂的家庭，能有勇气逃离桎梏很难得。 女同桌赞同地道：“谁说不是呢，其实每一届的冠军都挺酷的，和我们不大一样。” 见女同桌似乎对这些知之甚多，宁长生便问道：“怎么说？” “我一直很喜欢看他们竞赛的作文，虽然我自己写的不怎么样。”女同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道：“但是他们的文章真的思维辽阔，好像抬头突然看到了满天星河。” 接着她数着手指开始道：“第一届得主就是我男神，别人根本不屑上大学，酷到没朋友。第二届得主是个女生，人家从初中就开始写小说，最开始是轻松的青春文，到后面沉淀了以后着墨历史，哇，那叫一个气势磅礴，高考后可以去b大文学系，但人家志不在此，去学了物理，人家成绩真的好，就算不加分也能够去。所以文学系和物理系差点打了起来，最后是选了双学位才得以解决。” 宁长生默默点头，“那真不错。” 她也是成为了原身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类高中生真的很难，虽然她学得轻松，可是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是异常紧张。像她同桌表面看着不慌不忙，实际上熬夜刷题到晚上一点多，第二天六点半起床，辛苦吗？肯定的。 用新大陆兽人的话来说，这些可都是幼崽，应该好好保护。文明进步有时候并不一定全是优点，但谁能评说呢？人只能活一百年，前半生忙忙碌碌，后面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走向死亡。宁长生见多了文明的兴起与覆灭，对此不予评价，只能说人类的悟性也挺好，活在当下就很不错。 女同桌深感如此，继续道：“第三届四届的冠军相对比较平常，就是去的名校，不过人家就不往城市钻，反而去了西藏，说是心灵的皈依。这个我也不大懂了，大概神童不应该下凡。后面有的自己成立了杂志社，有的搞了慈善机构，反正都不是凡人。” 宁长生也是听了这些冠军得主背后的故事，才知道班主任让她参加的赛事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一些。毕竟看着他们每一届冠军后面的走向，也看得出主办方慧眼识珠，就算只是凑巧，巧合多了也就成为了新的信仰了。至少在专业水平上，这个赛事的权威信毋庸置疑。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都不知道他们的故事这么有趣。”宁长生听完了同桌的解释，一脸真诚地答谢道。 女同桌反而很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小意思，小意思，你太客气了。” 和宁长生相处越久，她越觉得对方与他们这些普通学生不大一样。虽然宁长生外表寻常，但是人家发力了是真的厉害，性格又好，乐于助人。关键是身上的气质，她说不出来原因，就是觉得她与自己不同。加上最近宁长生身形逐渐消瘦，慢慢露出了她利落的五官，啧啧，真的是新一届女神了。 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同桌往斜后方看了看，凑近小声道：“那你还去看那个人的表演吗？” 那个人指的是郑曼，她不喜欢她，但是也做不出恶言相向。 宁长生摇头，表情淡淡地道：“不去，我还要去上课。” “什么课呀？我看你学的都挺好的呀，还要报班吗？”女同桌问道。 “兴趣班，我爸想让我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后者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之前说的上培训班是去学乐器或者其他才艺？” “对呀，我爸让我跟楼下的邻居老师学音乐，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古筝，不过后来放弃了，我爸让我捡起来。最近他还想让我学画画，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宁长生说这话是觉得不大明白人类父亲为什么执着想让女儿多才多艺，在她看来，艺术是要靠自身去捕捉感悟的，上培训班就是死学套路，其实没几个意思。但她是个听话的女儿，父母的愿望当然要满足咯。 但是女同桌却误会了，只觉得宁长生乃神人也，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道：“那你之前只是自学吗？” “对，不过我买了很多辅导书，再把课本重新梳理一下，也就补起来了。”这话她说得十分诚恳，以为同桌想问她学习经验，作为一个完美女儿自然也是一个真诚的人，她也不藏私，直接说了出来。 女同桌闻言抿了抿嘴，骤然转身从书桌里拿出水杯，猛地灌了一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道：“我只想送你一组吉祥数字，666。” 她相信宁长生没有说谎，人家眼神澄澈，根本不需要掩饰。但正因为是这样，她才觉得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家以为宁长生学习成绩提升这么快是上辅导班的原因，很多都想来打听打听却不好意思，结果自家同桌根本上的是兴趣班，人家全靠自学就把以前的补了起来，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你学这些的话时间来的及吗？”女同桌不死心地好奇问了句。 “还好吧，我走读回家呀，每天回去练一个小时琴，就当是放松了。” “那你还要学画画吗？”同桌瘪着嘴问道。 宁长生虽然眉头微皱，却还是点头，“会吧，我爸都给我找好老师了，周六应该就要去上门拜访。” 宁父不是揠苗助长型的家长，但实在是自家女儿太过优秀了呀，还是楼下的老邻居告诉他的。原来他家女儿去学琴的时候，看到挂在赵老师家的一幅画，随口评说了一句，那幅画是赵老师朋友送他的，恰恰那个朋友刚好就在那儿，就问了宁长生几句，宁长生没当回事儿就随性畅聊，末了还动手演示了几笔，当下就把那个朋友惊艳到了，非要宁长生当他弟子，说是天赋秉异，就不应该浪费。 赵老师那位朋友在书画界也是个不小的人物，出身丹青世家，只是过不惯受束缚的日子，每天就闲宅着，偶尔画幅画，不然就是四处游荡，遇到看对眼的就交个朋友。赵老师家境普通，但博闻强识，为人风趣，与那位朋友一见如故，两人结为好友。这不无聊了就上门来找赵老师，没想到给他遇到个好苗子，硬是缠着赵老师要他上门当个说客。 他不是没找过宁长生，但宁长生当时就拒绝了，她一个备战高考的模范女儿怎么可能胡乱下决定去学其他东西，会被人误认为是不务正业。那朋友没办法只好找上宁爸爸。宁爸爸那么宠女儿的一个人自然不想累着女儿，当然就拒绝了，可奈不住对方口才好。没有父母不希望子女有个光明的未来的，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有时候学历不一定意味着一切。自家女儿最近成绩好转，班主任都打电话和他们交流了一番，只说让宁长生稳住，重本没得跑。 可是你名校毕业出来不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大多还是给人打工，宁爸爸不希望女儿累着，因为要想获得成功必然前期会很辛苦，与其这样不如有个一技之长，让自家女儿未来日子不用那么累。 那位老师是个书画界大佬，家学渊源，又情真意切地说宁长生有这个天赋，宁爸爸处于各方考虑，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宁长生去学画画。现在还只是高二上学期，先学来看看呗，要是影响学习就不学了，人生总是要多试试看。 他问了宁长生是否愿意，宁长生能怎么说，自然是答应了。 女同桌在旁边承受不住命运的捶打，旁边的人见了连连看过来，得知了经过，他们看待宁长生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原本以为对方是白银黄金，结果人家都满级了，不能比不能比。 倒是后面的郑曼听了先是一惊，随即气愤地走了过来，“长生，你怎么这样！” 后者抬头看了她一样，神色淡漠地道：“我怎样？” 郑曼抿了抿嘴，“你学了那么多东西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有你明明会乐器，却怪我偷偷替你报名，你亏不亏心呀，你分明可以参加的。” 郑曼受不了别人对她的指责，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她想带坏一个好学生，之前她还不好说什么，可现在知道了宁长生会才艺，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急吼吼地冲了过来。 宁长生笑了一声，道：“我会乐器为什么要跟别人报备？我就是兴趣爱好而已，自知之明还是得有的，没那个能力去展现自己。再者选秀不是我想参加的，你替我报名，我连拒绝都不可以了吗？学生就应该做学生该做的事情，杂念不要太多，反而影响你自己。” 她不想和对方再有牵连，只冷声劝告了对方，算是了了原身与对方的最后一把情谊。 但对方并不领情，尤其是收到了周边打量、嘲笑的眼神，郑曼更是难受，只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就跑了，下午直接请假不来。 宁长生并不在意，把这事儿直接丢在了脑后。谁知道周五晚上打来一通电话，对面自称是选秀节目组的，想和她合作一把。 宁长生很好奇，便问对方想怎么合作。 来人便道：“任何节目都需要爆点才能吸引观众的关注，越多关注我们才能走向双赢。宁同学，听说你以前成绩一塌糊涂，外在也不如意，但最近奋起直追，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形象，可以给全国青少年观众树立一个学习的典型。有梦就去追，任何时候努力都不会晚，一定会大受欢迎。” 宁长生沉默了几秒，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是你的好朋友告诉我们的。”对面道：“真的，听说你学习也不吃力，还学习了好几门才艺，参加一下节目并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也不需要坚持到最后，想什么时候退赛就什么时候退赛。但是节目带来的好处却是肉眼可见的，你的亲戚朋友、你的家人会从电视上看到你的优秀，为你感动，你会是他们骄傲的女儿，” 宁长生并不感兴趣，正想回绝，就听对方道：“我和你父亲联系过，他说看你的想法，你觉得呢？” 听到这里，宁长生咬了咬牙，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以啊，那我来试试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用说，告知节目组宁长生存在的恰恰就是郑曼，她的确如她所言没有放过宁长生。成人社会，哪有什么为少年圆梦的纯粹之心，选秀不过就是想谋求全民狂欢，借此获利。郑曼很有些小聪明，一早就看穿节目组想在他们中寻求爆点，她也不是不能豁出去，毕竟有曝光才有人气，但她还想让自己光鲜亮丽地走在人前，自然不可能成为丑角娱乐大众，加上宁长生得罪她了，她不妨把她推出去。 反正对于主办方而言，宁长生这样的形象还是很稀奇的，又能给他们带来收视，何乐不为呢？只需要许以重利或者其他，宁长生肯定会参加。至于宁长生以后会怎么样，关她和主办方什么事，又不是他们强迫对方来参加的。 当然，宁长生也知道背后捣鬼的是郑曼，目的是让她当众出丑，不过她并不在意。选秀虽然是由地方电视台联合多个互联网媒体举办的，但是弘扬主旋律依旧是当今传播媒体的基调，宁长生只会有两种可能的设定，一是异想天开的普通高中生，就应该回归学校努力学习，摆脱所谓的平凡；二是不在乎外表，坚守本心，追梦青春的才艺少女。郑曼希望她是第一个，原身也的确做了第一个，还因为主办方的推波助澜受到大众排斥，最后犯下大错。 可是宁长生留在这个世界是替原身圆梦的，自然不可能重走老路。虽然对主办方印象并不好，但她还是在去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拿出手的才艺自然是原身早有基础的古筝，有了她的实力加成，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但阳春白雪受众并不是那么多，尤其是在海选阶段，不会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去展现自己，她要夺人眼球才能让主办方不至于失望。 另外，宁长生还看了好几个小时美妆视频，从初级到高级，最后付费观看大师级的化妆网课，不便宜，动用了原身近三分之一的私房钱。但这笔钱绝对没有白花，知识付费的时代，知道得越多才能获得更多可能。 寻常人化妆大多趋附流行，但流行这个东西并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甚至因为并不够专业，很多手法都是错误的示范。但大师之所以能成为大师，就一定有自己的独门武器所在。宁长生通过课程快速掌握了这个时代的化妆技巧，在比赛前几个小时便开始装扮自己。 原身化妆品不少，但因为她手残使用频率并不多，且手法也不如何，最后被束之高阁了，刚好宁长生拿来使用。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在外表上有什么缺陷，除了原身因为长期吃药积累毒素过多，导致的病理性肥胖。但通过她这段时间的锻炼和调理，宁长生的身形其实已经瘦了很多，再加上化妆品的修饰作用，乍一眼看过去，她就是比寻常人微微壮了一些，不过已经不能叫胖子了。 柔软的笔刷轻柔地扫在脸上，光阴的明灭将宁长生的轮廓凸显得更加分明。她并没有一张幼齿的脸，相反，骨龄比实际更显成熟，带着一种旧式的复古，清清冷冷的，肉肉的脸会让她多了几分腻味，所以宁长生着重刻画轮廓，淡淡扫了个眉，眼影用哑光的暗色布置在眼窝，加深了立体感。 衣着也丢弃了所有费力的装饰，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棉质的黑色长裙，原身应该也知道深色衣服会显瘦，但是尚且稚嫩的审美总想多些色彩，所以黑裙上面很多多余的花纹。宁长生拿起剪刀就去掉了它上面繁复的花边，再用打火机的火光过了一下，当是锁边，完了就直接套在身上。 裙子是按原身原来的体型购买的，瘦身成功的宁长生现在穿上空荡荡的，但是莫名有种慵懒感。 宁长生看了看镜子，顶上了自己头顶枯草般的长发。 其实根据她这边时间的养护，曾经干枯发黄的头发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贴着头皮了，但宁长生还是不怎么满意。她想起昨晚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位短发异国少女照片，干脆就学着剪了个短发。还在脑门前拨了点碎刘海，凌乱又多了几份清新。 长发一掉，宁长生顿时觉得自己脑袋轻了几斤，再也没有之前的沉重感。整个人出现在穿衣镜面前，第一印象只觉得清爽简约，再看几眼，又能品出宁长生特有的古腔韵味，就算是弹奏古筝也不会觉得风格混乱。 准备陪同的宁父宁母见女儿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不合适吗？”宁长生扛着装琴的棉袋，一手提着琴架，边走边道。 宁爸爸赶紧上前接了下来，道：“挺好看的啊，我没想到我女儿剪了短发这么好看。” 明明不是什么大美女，但短发的宁长生就是多了一股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魅力，衣着也得体妥帖，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宁母道：“我还以为你会穿演出服。” “太热了。”宁长生答道。 原身以前沉迷过一段时间汉服，买过大码裙装，当古筝的演出服倒是挺合适的。但是宁长生并没有选它，一是配色粉嫩显得廉价，二是天气炎热，她不想委屈自己。现在九月下旬，夏天的尾巴走了又来，大太阳天的她可不像中暑。 宁母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也是，就是去参加一下见识个市面，别把自己累到了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今天应该去找那位强扭着要学生的书画老师，但是因为昨天节目组的几个电话，宁家改变了主意，不得不临时放了那边的鸽子，前往比赛现场。但是这已经是他们作出的极大让步了，再多的精力他们是一点都不想付出的。 “走吧，长生是两百多号，估计排到一点就到她了。我带了点吃的，一会儿我们去那里吃。” 宁母如是说道。 一家人对选秀的关注度都不那么高，只是出于答应了别人出去玩玩，才会有现在。 主办方是借用的当地的剧院举办选拔赛的，此刻里面已经挤满了人，选手和父母亲朋，各种人声鼎沸。还好室内开了冷气，算是解了几分燥热。比起那些紧张备赛的选手来说，他们一家真的太佛了。尤其是站在前面的宁长生，慢条斯理地吃着宁妈妈做的卷饼，渴了就喝口柠檬茶，销魂极了。 不远处的人看到这一家子觉得跟看到外星人一样。 不是其他原因，主要这是个选秀节目，来参加的人都是瘦瘦高高的美少女，宁长生现在虽说看起来有几分味道，但大码女孩之称没得跑了。尤其上镜还显胖，现在还在吃，他们就很不能理解了。 “诶诶，你们看那里，还在吃饭呢！”前面有人看到了宁长生一家，招呼起朋友窃窃私语道。 “咦～这么胖了还要吃吗？” “这怕是全场最胖的选手了吧。” “她是来搞笑的吧。” 宁长生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不过并没显露出来。 的确，对很多人来说胖就是原罪，更别说艺人了，他们更需要管理好自己的身材，一旦走形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罪人，面临大家的口诛笔伐。他们将瘦认为是职业素养的维持。所以这群参加选秀的人才会看到宁长生反应这么激烈。瞧着宁长生的装扮应该也就是学生，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所以他们打量的目光看了没多久还是散了。 宁父宁母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有些莫名的紧张，看了看自家淡定依旧的女儿，宁爸爸道：“长生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已经准备好了，爸爸不用担心。” 闻言，宁爸爸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适，转移话题道：“那好，就是尝试不同的人生，落选也没事儿，明天我们还要去学画画呢，不要太有压力。” 哪有这样安慰人的，一想到明天还有古筝课和书画课，宁长生都觉得有些累。倒不是学习累，就是觉得来回奔波很烦。到时候还得让宁爸爸接送，她多少不愿意。但宁爸爸决定了的事根本不容易说动他。 大概等了一个半小时，宁长生被叫到了号。一家人走到了念号码的工作人员面前。后者上下打量了宁长生一眼，抿了抿嘴，有些不太满意。 他们听那个跳舞的选手说宁长生形象糟糕，本来以为可以打造爆点的，但现在看来，眼前的少女也只是比寻常人胖了一些，并没有到难看的程度，这还怎么炒。 但人都已经到这里了，再不高兴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工作人员只是语气不虞地道：“宁长生是吧，跟我来。” 见宁父宁母正要跟上，那人不耐烦地道：“只要选手本人，不相关的人留在这里。” 她的语气很冲，半点没有对人的尊重。她平时负责名人的接待工作，与他们接触多了，总觉得自己也是这样层次的人了。眼高于顶，看不起宁父母这样的平民老百姓。 宁长生少有地冷了脸，尤其看到宁父宁母怕影响宁长生，有些低声下气地道歉时，她身上的冷气更重了。 “走吧。”工作人员不耐地道。说完也不等宁长生，迈着腿就往前走。 宁长生没有正面和对方杠，反而稳住了气，对宁父母道：“不用担心，我会加油的。” 她倒要看看这个选秀有多牛气。 本来她还打算保留几分，有这一遭，宁长生对这个赛事实在很难有好感，也不想给他们面子了。上场后，冷着一张脸和评委打了声招呼便没再多话。 她正前方坐了四位评委，三男一女，中间的两位男评委都有些上了年纪，应该是业界的大佬，但宁长生并不认识。 提前看了宁长生的资料，据说是节目组预备的‘丑角’，但见到了来人，评委们反倒觉得这小孩酷毙了，至少这个气场就很巨星，也没有其他素人那般小家子气。 其中一人便道：“看你的资料，你还是高中生，怎么想到来参加比赛了？” “哦，说好陪别人来参加，结果身体不舒服没去，被报名了。”宁长生没有遮掩地道，这是事实。 评委们面面相觑，这小孩很有爆点嘛，听听，简单一句话，背后就藏着很多故事呀。 女评委开口道：“那你今天想表演什么？” 宁长生抬眸看了看她，表情要笑不笑的。明明古筝就摆在前面，问的是什么烂问题。 或许她的情绪表露地太鲜明，评委这种人精自然也看了出来，女评委碰了一鼻子灰，倒不尴尬，只觉得好笑，“很酷嘛女孩，不然就开始你的表演？” “嗯。”宁长生点头，一副屈尊降贵地模样，看得评委一愣一愣的。 不过等她坐下，拨动第一根琴弦后，评委们全都变了脸色。 古筝是民乐中相对入门并没有那么难的乐器，很多人都会选择它作为入门乐器，因为可以学得比较快，会比较有成就感。但是大部分人可以把它学好，却不一定可以将它学透。 宁长生演奏的曲子并不是她最开始报上来的，即使是坐在中间的那位评委也从未听过。 曲调艰涩，开场便是磅礴的杀气，不对，也不能说是杀气，就好像置身在混沌宇宙中，随时可能有被乱石撞击的危险，带着厚重的悠远感。但是渐渐的，浑噩中出现了一阵清鸣，好像有什么生命在诞生，但是最开始它还很弱小，在乱乱糟糟的背景中，显得那般无助，似乎随便什么就能给它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之后琴音变化，开始带着诡异，混乱交织，让人莫名钻入其中探究，却再也找不到出来的路，头脑迷乱慌张。 镜头下，就看到四个评委全都青着一张脸，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死死捏着自己的领口，动作过于整齐划一，根本不像是偶然，而周围参与录制工作的人员也都陷入了迷思，也没办法去救他们。 宁长生冷眼看着，仿佛无悲无喜的造物主，手下却没有停止动作。见已经差不多了，她才突然一阵重击，像是晴天霹雳，将众人从幻境中惊醒。 琴声已歇，众人却迟迟回不过神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 宁长生放下手，看着台前的几位评委，缓声说道。 话音落下数秒后，评委们才从浑噩中醒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发现大家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旋即他们反应过来不是他们出问题了，是眼前的少女太邪气。 以乐声为武器只存在在武侠中，寻常厉害一些的乐师不过就是以声动人，影响人们的情绪，使大众产生情感共鸣。他们这些学了不知多少年音乐的人根本没见过宁长生这种，琴音落到耳朵里，当即就将他们带入了惊险的宇宙中，他们刚才差点觉得自己就快被身旁的流星击中一同毁灭了，那种迫人心魂的感觉简直此生难忘。 沉默了良久，坐在中间年级最长的那一位评委开口问道：“你刚才表演的是？” 宁长生依旧一脸面瘫地启唇道：“无名。” “没有名字？”后者皱眉，不过很快笑了起来，“我觉得可以叫死里逃生。” 他是一众人中声名最盛的，自小学习琵琶，后兼学各类古典乐器，从业四十余年，在业界地位不低，虽然不算泰斗，但也可以说是大师级。他并不是主办方邀请前来的，而是为因病缺席的好友前来救场，想着选秀节目质量也就那样，就当是过来玩玩，等好友后期病愈再退位让贤，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遇到宁长生这样的怪咖。 筝曲千万，但他敢断定绝没有宁长生刚才演奏的曲子惊艳，当然，也绝对没有她惊魂。这样的曲子，不是旧时大师流传出来的谱子，就是极有天赋的人创作而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宁长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如果她不优秀，也吸引不来大师教导。要是是她自己所创，那就更了不得了。 见宁长生没有开口的欲望，想了想，他又问道：“你的老师是谁？” “老师姓高，毕业于xx音乐学院，我们是邻居。” “哦？你是b市人，你的邻居也留在这里？” 学校还行，可是这个姓他就不熟悉了，他记得圈子里没什么大师姓高的，而且也没人留在b市。虽然这里是省会城市，但不算经济重省，资源什么都有限，难道这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宁长生点头，“高老师在家办了兴趣培养班，我平时去那里上课的。” 她不愿理睬这群人，但楼下的高阿姨一家对他们都很不错，她不介意在这里给他们打打广告，虽然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播出。 对面一听这话，就有人问道：“那你学了多久古筝？” 宁长生蹙眉，想了想原身的学琴经历，道：“断断续续两三年吧。” 原身是初中才开始学琴的，学了两年就丢在脑后，说是高中学习压力大不想学，也没有考级什么的，后面才被宁长生捡起来。 不过她这话让评委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全员通过，让宁长生顺利晋级。 离开了考场，看了看手上的圆形号码牌，宁长生神色莫名。 早就比选完，特意来到乐器区在一边等着的郑曼看到宁长生的身影有些不敢认，不过很快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长生，你出来了呀，感觉怎么样？” 她是想来炫耀的，也想看看宁长生出丑的模样，但是主办方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选手开绿灯让她进去，即使她为他们的收视‘出谋划策’过。所以郑曼只能在外面硬等，毕竟她替宁长生报名的，也知道对方的参赛号和表演时间，只是没想到见到了真人，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绿叶的宁长生打扮之后也可以这么好看。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气质逼人，和普通的妖艳货色不一样，简单地立在那里就是一副无声的画。 指尖在掌心掐了掐，她才止住心头喷涌的嫉妒，但是很快她也看到了宁长生手上的通过牌，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语气尖锐地道：“你拿到通过牌是表演了什么呀？” 宁长生的实力她还不知道吗，相处这么多年，真要有本事早就秀出来了，怎么可能默默无言了那么久？故而郑曼觉得宁长生能通关大体是被主办方暗箱操作推上来的，莫名的她就觉得很不公平，他们辛辛苦苦地练习，宁长生就靠着‘卖点’轻松晋级，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宁长生淡淡地抬眸扫了她一眼，道：“古筝。” “我记得你是刚学的吧，你这么有天赋吗？”郑曼咄咄逼人地道。 她们的对话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尤其听到郑曼的话，他们看向宁长生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没人喜欢关系户，这是跳脱规则的存在，对于遵守规则的人而言很不公平。如果有实力也还好，可是要是刚学就能通过海选晋级，那这些学了无数年器乐却被淘汰的孩子多难受，何况现在周围也聚集了不少刚结束表演却没拿到通关卡的选手，看到宁长生手上的通关卡，他们眼睛都红了，气的。 宁长生觉得好笑，道：“的确，我是没学好久，也没打算参加选秀，是你替我报名的，也是你‘恳请’主办方联系我让我参加比赛的，一切都多亏了你，不是吗？” 宁长生就不是一个能容忍自己憋屈的人，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反正她做事也没亏心。 郑曼被她直白的言论惊到了，赶紧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拉住宁长生低声道：“长生，这是主办方给你的机会，你干嘛说出来？” “哦，这不是事实吗？我干嘛造假。”宁长生态度无谓地道，反正她什么也没做，只管表演自己的，结果是主办方给的，她无法控制，也没想过控制。 郑曼当即火了，“你还想不想混圈子了，哪有你这样的。” 很多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宁长生会被踢出局，她说不定也会遭连累，郑曼现在觉得宁长生真的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宁长生悠悠地笑了一下，捏住郑曼抓着自己的手，不失力度地拂了下去，道：“我不知道你和他们有什么交易，但我问心无愧，你自己好好加油吧，努力追梦，无悔青春。” 说完，宁长生就迈着步子出去寻找宁父宁母了，背影十分潇洒。留下脸色又红又绿的郑曼在原地想锤人，不过注意到周围目光的打探，她温婉地笑了笑，才踩着步子离开。 当晚，网上就有人爆料偶像选拔的海选赛里有关系户成功晋级，走后门并不稀奇，但主办方最初宣称这个赛事是史上最透明公正的，还是第一届首创，结果一来就被打脸了，立马就吸引了围观群众的注意。 不少被淘汰的选手听到消息都炸了，海选是真的严，他们中很多都是学了十多年器乐或者舞蹈的，结果也被淘汰了，关系户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们很好奇呀。 “听说刚学的乐器。” 爆料的人刚好听到宁长生和郑曼的对话，才有了这个帖子。 “楼主怎么知道的？” “关系户当时和她一个朋友说话，我就在旁边。啧啧，不过她们也是塑料姐妹花。” “怎么说？” “好像关系户并不想参加，是她那个朋友替她报名的。不过关系户也傻兮兮的，干嘛当众说出来呀。” “楼主，关系户是什么组的呀？” “具体的不方便说，不过她是器乐组，形象上和大家颇有不同。” 比起参加选拔，体重普遍只有七八十斤的选手，宁长生的块头不小，身高本来就接近一米七了，加上身上挂着的肉，是很脱颖而出，不同寻常了 “不同是什么不同呀？很好看？” “我不好说。” “楼主故意吊大家胃口，鉴定完毕。” “据说三天后首播，到时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我倒要看看关系户长啥样。” “保持持续关注！” 飘红的帖子主办方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不过得知宁长生的具体表现，他们也不慌了，根本不急着辩解删帖，反而任由事态发展。 关注度谁不想要呀，越是争议他们越高兴，关键人家选手是实力派，据说海选时的一曲迷幻乐把评委们都吓到了，真大佬怪咖。人虽然有些胖乎乎的，但是架不住成绩好呀，学渣崛起也好宣传，定位正面，上面也不会卡他们了。就是性格有些太酷了，他们可能不好驾驭，不过能用她在前期吸引一批猎奇的观众也很不错了。 在大家的期待中，宁长生迎来了自己在电视上的第一次露面。 镜头的畸变很容易让人显胖，电视里的宁长生也更胖了，好在她提前给自己大概铺了层粉，区分明暗面，在死亡镜头下不至于整个人糊成一团胖球。加上黑色的裙子，比想象中好得多。 主办方留给她的镜头是真的多，还特意选出宁长生一家人排队等候的画面，观众都感到莫名其妙。一个好好的选秀你不拍美少女美少男，拍一个稍有姿色但是胖胖的女孩干嘛，主流审美还是以瘦为美的，女孩完全沾不上边。所以一些选手的粉丝纷纷留言责骂主办方，也有不少吐槽宁长生外貌的，键盘侠嘛，总以为自己是造物主。 好在宁父宁母是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他们并不能看到，也没有受气。本来他们对自家女儿的表现还有些揣揣不安，毕竟那可是选秀，聚集了全国多少优秀的年轻人。虽然平时老邻居都在夸他们女儿，可没真正看到女儿的表现，他们没法放下心来，尽管他们已经知道自家女儿已经成功晋级。 看了网上爆料贴的人很快猜测到电视上镜头最多的那个女孩就是帖子里说的关系户，不过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他们还以为关系户是仙女下凡那种，结果并不是。甚至他们都想不明白，主办方这么大大咧咧暴露对方，就不怕观众投诉吗？ 结果很快他们就被打脸了。 宁长生演出的片段没有经过任何删减出现在大家面前，即使是远程播放威力也不逊色于音波攻击，听到半路一个个人捂着耳朵喘不上气，到了后面才受琴音感染好转。再一看评委，原来他们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不少敏感的观众都发现了不对，爬到网上准备说说，结果上网一看，原来大家都是同样的感受。妈妈呀，他们可算知道小姑娘镜头为什么那么多了，这是真.大佬呀。 “小姑娘弹奏的莫不是《黑色星期五》的华夏版本。” “不不不，我倒觉得她的曲子立意更深远，听了如同置身宇宙洪荒，随时光摆动。中间历经无数惊险，最后安然长大，成为一方之雄。” “楼上好文艺，我总结成一句，有没有像在诉说地球？” “……好有道理，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宇宙中渺小的一颗陨石，不断壮大，最后获得新生。” “感觉像是天赋型选手呀，有没有专业人士来评点一下？” “我是学民乐的，摸着我的大胸说，小姑娘绝对天才，这曲子我们闻所未闻，不是大佬的学生，就是本人是大佬，没有其他选项。” “可是小姑娘说自己上的培训班呀。” “那她天才的身份遮掩不住了。” “我瞧着像是武林高手，六指琴魔了解一下，音波攻击呀！现场不知道多震撼。” “明明是小年轻的狂欢，莫名却看到了传承的力量，希望小姑娘再接再厉，将我们的国乐推向世界。” “不用等待，我已经将视频翻墙发出去了！还配了字幕，可把我牛叉坏了。” “他们听得懂吗？” “必能，音乐不分国界，大佬足以征服全球。” 将视频发布出去的人也没想到自己小小的举动竟真的收获无穷，等他再次登陆账号时，发现一下涌来了无数的私信，全是歪果仁震惊地询问小姑娘是什么人，视频是做什么的。莫名的让那人有股骄傲，他干脆把官网直接告诉了大家，通过翻译器漏洞百出的翻译，国际友人们这才明白视频原来是个选秀赛事，小姑娘是其中一个选手，才16、7岁，在上中学。 大华夏就这么藏龙卧虎吗？他们不禁自问。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主办方也没想到宁长生竟然能自带粉丝，还从海外爬墙过来，看到电视台的网络播放平台上暴涨的收视率，高层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于一些人而言，好看的皮囊才能占据市场，谁知道有宁长生这种神奇的存在。 “那女孩很厉害？”会议桌前，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沉声问道。 他左下方的青年回答道：“我看了视频，她的曲子的确厉害，后面咨询了那几个参与录制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说现场的威力远大于视频。现在在网上掀起了大风浪，不断有人开始研究为什么那女孩的乐曲对人的精神方面影响这么大，有些压不住了。” 本来只是初期海选，他们有想过炒作增加关注度，但万万没料到结果比想象中来得还声势浩大。尤其现在蔓延了几天，他们都有些无法控制了。一个正经的选秀节目变成了走近科学，这样的走向不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难道这世界上真可以像武侠写的那样用琴音攻击人？”一人问道。 旁边的人却一脸复杂地道：“但我听了演奏的片段，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那如果下次她演奏的节目再出格一些，有人听了她的曲子自杀或者什么呢？我们是不是要承担责任？”这个人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毕竟这世界上不是没有这样引导人走向死亡的曲子，曾经广为流传，好在最后被控制住，成为了禁曲。 他的话成为了滴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引起一片沸腾。没人想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因为一个人的原因被禁。 坐在主位的中年妇人看到热闹起来的会议室，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开启红唇道：“上面有人联系我了。” 一听她这话，众人突然全都安静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发声了。 见状，妇人没什么表情地继续道：“他们的意思是先不约束，让她自由发挥，看看能发展到哪一步。” 这话其实无疑在给宁长生保驾护航，因为很多媒体为了让节目能够顺利播出，是会主动避免一些争议性片段的。宁长生演出的视频太过诡异了，按照常理是会禁止播出的，最开始他们也就靠她来博眼球，但是如果事态发展有些过头了，他们必然会找理由把宁长生剔掉，没人敢随便挑衅权威的底线。但是现在上面发话让她随意发挥，他们就得留住宁长生，看她后面怎么发展。 过了一会儿，有人犹豫开口道：“要是有什么意外……” “上面会随时关注，我们不用想太多。” 看了看顶头上司沉静的面庞，底下的员工也都噤了声，最后就这么定了下来。宁长生继续参赛，他们静观其变。 倒是宁父宁母看了自家女儿的表演视频则多了几分不安，宁长生演出时气势太盛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普通高中生，也和往日他们女儿的形象大相径庭，他们感觉有些古怪。思考了几天，他们还是有些想不透。 “这，真的是我家姑娘吗？”宁爸爸喃喃自语道。 旁边的宁母听了神情也有些恍惚，但是她又很确定女儿还是女儿，手臂上那颗像朱砂痣的红色胎记还在，她前不久才看到过。只是感觉芯子好像不一样了，他们的女儿哪儿能这么厉害。 “小高夸她有天赋，可是长生之前学了两年，也不见琴行的老师多说几句。老赵的朋友也点名要长生做他学生，我怎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像做梦呢？突然间就拥有这么多才多艺，又天赋秉异的女儿。” 宁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是替女儿解释道：“长生最近的确性格变了很多，人也沉下来知道努力学习了，或许以前她只是没长大。” 可宁母也无法说清楚是什么改变了自家女儿。没有突然遭受意外打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际遇，一个人的改变怎么会那么大呢。大到学习能力，小到运动节食减肥，还知道关心父母，自家女儿的成长也过于突然了。 宁爸爸一听也点了点头，“除了展露了天赋，性格更好了些，其他变化也不大，也不像是什么夺舍重生的戏码，应该还是我女儿。不过长生也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女儿。” 宁母简直不想接话了，看了看乐观的丈夫，她把心头的疑虑都压了下去。端着切好的果盘，她悄声走了上楼。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自家女儿正开着台灯在埋头刷题，宁母抿了抿嘴，走上去道：“长生，歇歇吧，吃些水果。” 宁长生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上的笔，叉了一块蜜瓜进嘴里，“现在还有蜜瓜呀，挺甜的。” “先前吃的是夏瓜，现在九十月份的是冬瓜，最晚十月底还有呢。”宁母道。 闻言，宁长生点了点头，道：“最喜欢吃水果了，真幸福，谢谢妈妈。” 在宁父宁母面前，宁长生都习惯了原身那般撒娇式的语气，最开始还不大适应，但这具身体延续下来的执念让她不得不照做，后来也形成了惯性。 语气还是那个语气，或许是真的开始变懂事了。不过宁母转眼看到了宁长生试卷上的笔迹，瞬间愣住了。 一个人的字迹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十五六岁以后，她记得自家女儿写了一手幼圆体，可爱有余，却不够端正。可眼下的宁长生却写的游丝影带的行书，板正却不刻意，多了几分潇洒又守住了一定规则，而笔记本上则是笔势雄奇的草书，首尾勾连，如壮士拔剑，一笔而下，直冲云霄。 宁母表情变了又变，正打算说什么，却见宁长生很快摸出了抽屉里的字帖，炫耀一般地摆在书桌上，向宁母展示，说道：“周日爸爸带我去见了张老师，他让我先练字再学画。不过我不爱楷书，学了行书和今草，妈妈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 实际上那位张老师是让宁长生选择一种字体临摹，宁长生更爱小草，为东汉张芝所创，后经王羲之发扬完善。笔画连绵回绕，书写简约，高中生笔记繁多，这是最合适的字体。但考试可不是书法评比，考官更喜欢笔记清晰的试卷，宁长生又不得不再加上一个行书。 宁母翻开了宁长生写的厚厚一叠字帖，最开始还是她熟悉的笔迹，但是很快就开始有了变化，从原本的圆润变得锋利，凝重粗犷，抑或是飘逸苍茫，应有尽有，模仿的明显还不止一个人，宁母眨了眨眼，突然道：“这是临摹，不是描摹？” 宁长生点头：“对，来不及买字帖，周围书店也没卖，我就从网上下载了电子版照着练习。” 用的还不是什么高档毛笔，只是从小卖部随手买的不到十块钱的便携式新毛笔，可以替换墨囊那种。在宁长生那里可没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说法。 听了宁长生的回答，宁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道：“你随便写几个字给我看看呢？” “没问题，妈妈喜欢哪种字体？”宁长生问。 “行书吧，草书不易辨别，考试很吃亏，你要注意呀。”宁母还是提醒了几句。 宁长生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就是觉得草书记笔记快，答卷写作业我还是用的行书。” 一边说着，宁长生一边在本子上写了一段字，摘自王羲之的《兰亭序》，天下第一行书，名气很大，是行书经典。她总共临摹了三遍，就能完完全全将它刻录下来，如同拓印的一般，几乎看不到区别。 行书书写快速，字体如行云流水，飘逸易识，即使是外行也能大致看出书写者的水平。 不得不说宁长生露的这一手把宁母惊到了，她现在并不怀疑自家女儿被掉包了，只是惊叹于她的学习模仿能力，这简直就是复印机呀，她肉眼几乎看不到与王羲之原作的区别。 “你以前怎么……” 宁母不知道该怎么问，但宁长生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以前不知道行书草书这么好看，不过学起来也不难。” 宁母沉默了一下，的确，以前他们就没想过带宁长生去什么书法班，她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他们家以前的教育模式就是放养，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绝对不会强制给她报班上课。 难道真的是他们耽误了一个天才？ 宁母皱了皱眉，待了一会儿怕耽误女儿学习，很快就恍惚地下楼了。 见她离开，宁长生这才把笔记都收了下去，她就知道宁父宁母会对她有所怀疑，毕竟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但不管怎么说她在这个世界就是他们的女儿，她还是会想办法让他们确认自己就是他们的女儿。 复习到十二点，宁长生洗漱之后又在睡前背了背单词，这才拿起手机刷起了社交媒体平台。原身的朋友圈很窄，x信上还是郑曼先前的留言，不过几个小时前对方给她发了消息，恭祝她晋级，同时跟她道歉，承认之前是她不对，不过也在旁敲侧击问她是在哪儿学的古筝。 宁长生晃了一眼也没兴趣回她，直接点击右上角，把郑曼这支毒花从自己的朋友圈删除。随后她点开一个有些过时只有中老年才使用的莲花头像，把自己今天的书法作业照片发给了那位自荐上门的张老师。 这位张老师自打收了宁长生这个学生，知道了她恐怖的学习能力后，丝毫没有考虑她还是高中生的身份，天天给她布置了一堆作业，或许是想弥补之前十几年错过的光阴，不忍心天赋被埋没，各种压榨宁长生。 不过好在宁长生觉得无所谓，虽然成绩暂时还没达到顶尖，但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她稳扎稳打慢慢进步总会登顶的。平时练练琴，写写字，刚好也能放松身心。除此之外就是好好研究作文竞赛，总体来说还是张弛有度的。 解决完今天的大头，宁长生便退出了x信熄灯睡觉，全然不知道另一个社交平台上她已经被动上了热榜。 很多人因为猎奇特意前去观看宁长生的表演视频，但是很快都为她出神入化的琴艺倾倒，也为她身上的气度折服，自发组建起粉丝群，为她宣传推广。也有不少神秘学迷们粉上了宁长生，似乎想探究出她琴曲不同寻常的原因。总的来说，她如今的粉丝比一些小有名气的练习生都要多得多。 不是没人抨击过她的外貌，吐槽她胖，但是很快就被粉丝反攻，仙女下凡是要接地气一些，不然早就飞升了。这些粉丝战斗力不弱，其他人争吵不过，只能偃旗息鼓。 郑曼一直在关注网络，自然知道自己白给别人抬轿了，心中气愤不已，但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挽回，她只能接受现实。不过她也不是不能从中获利，郑曼很聪明地硬贴上宁长生，直接在平台上言明自己是参赛选手，也是宁长生的好朋友，在粉丝面前各种夸赞‘好友’，替宁长生反驳黑子，自然也让宁长生的粉丝们对她产生好感，不少都跟着关注了她。 有人看过了爆料贴，怀疑郑曼就是帖子里说的那个私自替好友报名参赛的塑料姐妹，但是当事人宁长生没有出现过，也没像其他选手那样创立个人账号，他们也无从得知答案，于是很多人跑回爆料贴询问楼主。 “宁长生就是楼主说的关系户吧？镜头那么多，还是器乐组的。” “那个贴上来的‘好朋友’很心机呀，骗了不少粉丝的关注，不会就是那个和怪物少女撕x的白莲花吧？” “怪物少女？这名字不太好听，但挺可爱的，宁粉征用了哦。不过妹妹这实力怎么可能是关系户，要是关系户都这么厉害，我们普通人怎么活？” “但是大佬的乐声真的很恐怖呀，我都不敢再听第二遍。” “我怀疑她的琴声里住了魔鬼和天使，亦正亦邪，让我们生，又能让我们死。” “我倒觉得没那么夸张，据说那个女孩本来只是打算表演一个经典曲目，不知道为什么临上场前改了，看她对待评委的态度，好像挺生气的，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呃，接待我们组的工作人员态度真的恶劣，我似乎看到比赛前那个丑女人吼了妹妹的父母，妹妹应该是用琴声泄愤。为防暴露身份，批马甲匿了～” “活捉知情人士！不过这就难怪，妹妹本来想低调的，谁知道那些人这么不长眼睛，既然如此，就要让那些眼瞎的看看她的实力。” “+1” “妹妹威武霸气，希望下次继续生气，给大家带来更多震撼。”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选秀赛事前期安排还没有那么紧凑，宁长生拿了通关卡后直接将它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学习。在原身所在的小尖班里，宁长生霸占了首席的位置，但放在年级上不算特别顶尖。要知道她所在的学校文科小尖班就有六个，除外还有一个聚集了最高等级学霸的清北班。单论排名的话，宁长生仅在百名左右，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现在宁长生的作息基本上就是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次日五点起床，半小时练习听力，半小时口语朗诵，而后出门锻炼再去学校。 她所在的省份高考不要求考核英语口语，但宁长生却觉得学习语言必须要输入和输出并序，轻视口语永远无法真正掌握这门语言。显然，她的方法是好的，也很适合她，至少这样做后没多久宁长生英语成绩飙升，几乎能拿到满分的成绩。即使放在清北班，也是拔尖的。 语文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宁长生当年和十二个哥哥一起掌管人间时，华夏大地就是她的管辖区，东方文明于她而言更亲切熟悉。再者往前推几千年，还不断有文人墨客祭诗文向神域众神祈福祝愿，她听久了，敏感度自然也高。叙事性作文信手拈来，深度也绝对够。 文综历史和地理记忆即可，政治套用在时事中理解也可以很快掌握。就是数学最让她伤脑筋，好在她记忆力不错，稍稍理解一下套用进去，分数也是亮眼的，应付下高中数学还是没问题的。 女同桌看着宁长生不断攀升的分数，以及自己越来越糟糕的成绩，在一次公布成绩后的课下，忍不住红了眼睛。 宁长生听到右手边传来的小声抽泣，放下手上的书看了过去，想了想，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对方。 “擦擦吧。” 女同桌愣了一下，本来想拒绝，但自己眼下实在太狼狈了，还是把纸巾接了过来，瓮声瓮气地道：“谢谢啊。” “没事儿，你怎么了？” 宁长生作为一个‘寻常’的高中生，自然也要关爱同学了，她便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我就是难受。”见宁长生这般温声细语，女同桌憋不住了，瞬间多了一股倾诉的欲望，委屈巴巴地道：“我老是学不好，就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付出了再多，成绩也没有什么变化。” 宁长生却道：“说明你之前不够用心。” “呃……” 还以为宁长生会安慰她，结果迎来了灵魂暴击，女同桌嘤嘤了几声，故作镇定道：“我已经努力了呀，又不像你这样有天赋，我就是普通人而已。” 宁长生想也没想直接问：“x博今天热搜榜前三是什么？” 后者以为宁长生在问其他，立马回答道：“s省车祸，知名导演出轨，xx男星发布新专辑。你在29位，虽然排名下降了，但是关注度还是很高的，好多人都想找进你的账号关注你。对了长生，你x博名字是什么呀？” 宁长生转着笔，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她这个同桌没什么其他的毛病，就是喜欢关注八卦，无论是身边日常还是明星娱乐圈，她一听到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非得弄出个结果。学习自然静不下心了，不是说你花费越多的时间成绩就可以越好，很多时候学习成绩跟效率关系更大。 除了早期重新学习课本时花了很多功夫，之后宁长生其实已经放松了下来，开始按部就班学习，课外还能上上兴趣班。老实说比起同为高二学生的其他人而言，她自在很多。但所有的前提都是她学习的高效性，不然哪儿有多余的时间搞其他。 女同桌反应过来后也愣了愣，旋即狠狠地搓了搓脸，闷声道：“我知道了。” 宁长生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必须要清楚认识自己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她没办法用自己的学习安排套在别人身上，希望她的同桌可以找到自己。 只是谁也没想到，还没等她们检测结果，同桌很快就不是她的同桌了。 上课铃一响，班主任就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都静静，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张天一，因为学籍的问题暂时到我们班寄读。” 说完，班主任也不欲让对方自我介绍，往台下看了看，对宁长生后面的男生道：“李晓，你挪到代立旁边，张天一，你坐过去。” 宁长生个子不矮，所以位置靠后，在倒数第四排的位置。再后面不是男生就是成绩没有起色，自愿划水的人，比如郑曼。其实他们班相对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想坐哪儿自己和同学协商就可以，老师很少干预。不过新同学刚来，班主任才想着安排一下。 新来的男生有着一头长长的刘海盖在眼睛上，朦朦胧胧看不大清他的面貌，不过身上清清爽爽的，一看也是有帅哥潜质的人。 然而就跟他不同寻常的发型一样，刚来到这个班，这位天一同学也没有低调。等班主任话刚落下，他便开口道：“我想换个位置。” 大概也没想到新同学会拒绝他的安排，班主任皱了皱眉嫌对方太过麻烦，要不是校长特意交代，他根本不可能放这个关系户进来，于是沉声道：“那你想坐哪儿？” 男声无视了底下男男女女好奇地眼睛，目光直直锁定宁长生，长手一指：“那里！” 众人一看，哦哟哟，想坐他们班榜首旁边呀，眼神不错呀。瞧着不像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挑同桌的眼光倒是不错。 班主任看了一眼表情淡漠的宁长生，又扫过面无表情的新同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肖甜你往右边挪一位。” 张天一闻言‘嗯’了一声，扛着书包就走到了女同桌旁边，等着对方搬座位。 多余的那个自然只能往后排走，不过好在是个男生，巴不得挨着自己的好基友，座位的问题才算解决。 肖甜，也就是宁长生的女同桌皱着一张脸很不乐意地开始收拾，她不想离开宁长生，毕竟很难有这么有耐心指导她做作业的同桌了，人还善良友好。但是老师安排下来她也不敢反抗，只能听话离开。 宁长生挺喜欢这个爱好八卦，没事儿就碎碎念的女孩，便道：“没关系，我们只隔了一个人，下课你可以来找我。” 听到这里，肖甜心情才好转过来，抱着书朝宁长生笑了笑，把书包往旁边的桌子一放，随后朝新同学冷哼了一声。她就是在迁怒，十分不喜这个新同学，本来她和宁长生好好的做同桌，结果半路被这个人横插一脚，能不生气吗？ 然而等她眼睛和那双眼眸对上时，她突然一惊，而后飞速低下头，神情有些紧张，不敢再做其他动作。 见状，宁长生诧异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倒没有说话。不过她也留意到新同学有些诡异的眼睛，那双被长长的刘海遮挡住的灰眸。这种灰不像是掺杂西方血统的浅色眼眸，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把眼底的浓墨稀释，变成现在似黑非黑，似灰非灰的颜色。一动不动时，有些像街角的盲人，看久了让人慎得慌。 察觉到宁长生的注视，新同学将耳畔的长发别在耳后，朝她淡淡勾了勾唇，便径直坐了下来。 随后因为班主任翻开书开始讲课，两人也没有时间打招呼交流一句，中途又是各种试卷作业的发放，直到下午放学，短暂的晚饭时间，新同学才对拿出水果在啃的宁长生道：“你参加了选秀？” 闻言，宁长生咀嚼地动作停了停，倒也没否认，只是好奇地道：“你看过？” 后者点头，“你的曲子很特别。” 他的嗓音似乎还处于变声期，带着几分喑哑，不过并不难听，反而透着一股神秘感。 宁长生挑眉，回道：“你的发型也挺特别的。” 没有学生会留这样遮眼的长刘海，像是审美还停留在数年前的非主流时代，不帅还影响视力。 张天一却道：“是啊，挺碍眼的，不过不遮住的话，我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宁长生‘哦’了一声，“什么不该看的？” “活人看不见的。” 对方言简意赅，但是宁长生却不打算配合，“那你该去什么佛教学院道教圣地，学学如何超度亡灵，净化困厄，学校可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这个世界不是普通的世界，不然‘圣树’也不可能被她带过来，只可惜她重生后‘圣树’却一直困在她手臂上的红色胎记中，没能出来，或许还需要一定的时机。本来她并不着急，只准备好好完成原身的执念，但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演奏了一曲，就把这个世界特殊的人群引了过来。 对方听到宁长生的回答，愣了一下，道：“比起我的问题，我比较好奇你身上的变化。” 宁长生几口吃掉手上的苹果，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手，才慢悠悠地道：“我有什么变化？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一个男孩子，对女生好奇太多，会产生误会的。” 说到这里，宁长生抬眸朝他笑着道：“我粉丝挺多的，你要是喜欢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不过追星追到学校，这就不大好了，私生粉可不是粉丝，会被谴责的！” 张天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是好，原本以为对方天资不凡，还是个睚眦必报，心机深沉的人，没想到真人还有捉弄别人的恶趣味。 想到自己的任务，张天一忍住了脾气，耐着性子道：“你演奏的曲目就叫无名？你是跟谁学的？” “你这个粉丝可真不称职，我都说了是跟邻居学的呀，你想报班的话可以联系他们，我给你他们的电话。”宁长生无赖地道。 张天一过来前事先就调查过那位高老师，但是很显然教授宁长生破魂曲的另有人在。是的，他们给那首曲子取名《破魂》，因为常人听了会吓破魂，即使随着后来乐声改变而逐渐恢复，但当时惊恐害怕的记忆会铭刻在灵魂深处，迟迟无法消散。要是演奏者主观意识再强一些，足够成为一方杀器。 他们有人想听音破解曲谱的，然而声名再盛的人面对这个曲子都失利了，一个个还变得精神恍惚，魂体受到了重创，所以都不敢再妄自行动，才有了他找上门。 宁长生瞧着年纪不大，人倒是很滑头，张天一不得不直接点明道：“我们想买你的谱子。” “看你发型很特别，原来是玩音乐的，失敬失敬。不过曲子不方便卖，也不好学，你们还是做新的开创者吧。”宁长生如是说道。 “我们可以和你的老师沟通。”张天一依旧不打算放弃。 然而宁长生却摇头，语气幽幽地道：“我看你五弊三缺，有些沟通天地的能力，没算出点什么？” 五弊为鳏、寡、孤、独、残。张天一的灰眸明显属于最后的残，即身体机能较之常人有缺陷。通常这样的人是窥探了天机，强行插手改变因果，才招来无妄之灾。遭到了上天的责罚。张天一年纪不大，症状却多，显然之前没少逆天改命。 宁长生不觉得对方没算过她。 果然，就听张天一开口道：“早年平顺，然性格敏感极端，遇小人而终于廿七，犯大恶。但，这是根据你出生时间判断的，可你的真人却不是如此。” “真人如何？”宁长生好奇道。 张天一看了一眼宁长生，摇头，“看不透，望不穿。” 但贵不可言。只是后面那句他不便道出，也不想细说。 宁长生笑了笑，“世界上那么多未解之谜，何必什么都想找到个答案，人类穷尽一生也看不破宇宙鸿蒙，何必呢。” 说完她就拿出了试卷开始低头刷题，不再理会身边的小孩。 被忽视的张天一愣神地看着宁长生的侧脸，倒是没去打扰，良久才趴在座位上开始睡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宁长生找了个上古时期群兽玩闹的故事，稍加笔墨润色，就拿去投作文大赛了。她研究了一下，往届优秀作文不是对社会热点针砭时弊，就是极其富有想象力，或者文笔舒畅难得。宁长生觉得单论现代文文调，自己肯定是比不过其他人的，她永远都站在高处眺望，以冷静自持的姿态，无法潜入深层挖掘人间悲喜，不如就彻底跳脱惯有的圈层，直接写众人不了解、未曾经历的。那比人类诞生还早的群兽就是最好的作文素材，神兽、异兽、凶兽、祥兽，各有趣谈。 宁长生是在晚自习将作文写完的，或许是对那个时期过于了解，她书写时灵感喷涌而出，故事传言信手拈来，一派自信从容。旁边的张天一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就停不下来。明明知道窥探别人的文字是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明明语言很平实，也没什么跌宕起伏的大剧情，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注意到身旁人极力克制却没有生效，只剩一脸煎熬又渴求的视线，宁长生笑了。在信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她关上了笔盖，蓦地抬头看向新同桌。 “好看吗？” “挺好的。”同桌下意识就回答了，不过反应过来后，他脸色有些尴尬，解释了一句：“我就是无聊，不小心看到了。” 宁长生‘嗯’了一声，当然了，让一个修行者来高中‘陪读’，肯定都会无聊。想想人家以前的畅快生活，现在就跟被关在鸟笼一样，有趣不起来。 “你应该有看过类似的异兽图或者小传。” 天底下的兽和人类皆属六界生灵，兽族甚至早于人族诞生，不过人有了文明后才赋予了它们背后的定义和属性。有传承的人类家族或门派自然不缺兽族知识普及的典籍，有的还拿某一异兽作为信仰或镇派之灵，宁长生不觉得眼前的小孩没看过。 果然，就见对方点了点头，诚恳地道：“看过，不过都是文言文夹杂其他语言，文字艰涩，没有你写得有意思。” 虽然被宁长生掀了老底，还指出自己的缺陷，但少年并非真正的少年，也没有生气难过，反而跟没事发生过一般，接着问道：“看来你的师门传承很久远，上古时期的异兽你们的知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籍籍无名，是你们不想还是不能？不对，你已经对外展露了天赋，应该没有被限制，想必以前只是不想吧。” 看着新同桌在那里习惯性推演原因结果，宁长生只淡笑没有插话，等他结束后宁长生才道：“那你呢？你传承自什么门派？” 少年以为宁长生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同为修行界后生，也多了几分亲近，便道：“我是本地人啊，不过我老家在西边。” 本地的西边？看样子是镇，宁长生地理学的不错，尤其还经过一段时间恶补，结合曾经的经历，她当下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临邛？” 临邛是本省着名的历史文化古城，幅员面积辽阔，自先秦就已经修筑城池，历史上也有知名文人诞生。宁长生记得它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地理考试老师有划过重点，临邛下辖的一个镇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天然气的地方，火星荧于幽泉，高焰煽于天陲。取井火煮水，一斛得盐五斗，说明这个地方兼有天然气和井盐，资源丰富。 当然，这不是宁长生推测出新同桌身份的根本原因，而是她知道一个人后族留在了那里。 华夏历史上知名的玄学家，袁天罡，唐时为蜀郡火井县县令，正是在这个地方逝世的。不巧，火井真是临邛的下属县镇。 袁天罡的名气极大不用多说，史上着名的预言奇书《推背图》便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共同所着，预言了唐朝以后世界历史上主要事件，甚至说到了今世。历史上的二人尤其看好如今这一百年，说是伟大的时代，引无数后人神往研究。 只不过袁天罡的后人姓袁吧。 新同桌没料到宁长生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处，不过稍稍一想也不觉得意外，宁长生可和其他人不一样，但看人家对上古神兽的理解就知道传承不一般，于是他点头道：“对，就是那里。” 宁长生默默来了一句，“你不应该姓袁吗？” 张天一愣了愣，旋即才道：“说起来比较复杂。” 但他看到宁长生一副静静听你详述的模样，忍不住还是道：“先祖本是巴地津琨人，因择主失误不得不归隐故里，为防遭遇报复，便将袁家拆分为二。天师为次子，随支脉迁往临邛。后来天师有了成就后也找了过来，收了大姐的幼子为徒，此后我这一脉都是天师命相堪舆的传人了。” 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没看出来你还是名门子弟。”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新同桌听了还是连连摆手，“说不上，我就是乡间野民，在老家野惯了，突然进入城市还很不习惯。” 其实张天一不说还真看不出来，主要是颜好，发型再古怪也只觉得是中二期的富几代，丝毫没想到他的头发是路边摊10块钱一位剪出来的。 “那你过来是想调查我什么？”宁长生问。 不知不觉间都已经透露得很多了，张天一反应过来后一阵惊讶，也破罐破摔了，道：“看看你师承何处，有没有危险，心智如何。”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宁长生稍稍展露出来的能力都这么厉害，万一哪天她要想报复社会岂不是后果严重了，自然就有人想过来探探她的底。不过他们大概没选好人，张天一乍一瞧稳重靠谱，实际上还保留着几分小孩纯粹的天性，做事全凭直觉。他觉得宁长生无害，不然也不会无意间透露那么多，好在宁长生也确实不打算做什么。 “你们想多了，我就想做一个孝顺父母，让他们骄傲的女儿，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远大抱负，你们可以散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没有什么野心。”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平和淡然的神情。 新同桌随后耸了耸肩，却道：“但上面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忽略你，毕竟你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国家总是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中。” 这也很正常，家大业大，谁也不想自己院子里着火，总是会遣人来看看有没有潜在的问题。 宁长生也表示理解，“随便吧，只要不干扰我的生活，我没什么想法。” 见宁长生配合，张天一也松了口气，只要当事人肯合作，他这次的任务难度就大大降低了，熬一熬总会过去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 不过他还是对宁长生有些好奇，“你的面相怎么变数那么大？” 宁长生看了他一眼，却道：“听说袁天师善‘风鉴’，凭风声风向便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你似乎本领没学到家呀。” 新同桌倒也不恼，只是道：“我还年轻，还有无数成长的机会，一切都会变的。” “是呀，我也是这样。”宁长生如是说道。 听到这里新同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都说人生易变了，凭什么你能改变别人就不能？宁长生这话没毛病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好默默拿出课本，假意在翻看学习。 宁长生见状也笑了笑，收好自己的稿件，准备明天拿去邮局投递，顺便整理了今天的笔记。 他们的对话旁人听不到，因为一开始新同桌就拿出了一张黄符丢在桌子里，充作一次性的阻隔屏障。等他们对话结束后，黄符瞬间变灰算是使用完毕了。途中宁长生好奇地看了一眼，不过知道了原理后就不再感兴趣了。 道家崇尚自然，但众法多向天仙神将借力，这个位面正是她所在的世界衍生出来的平行小世界，神域此刻早已坍塌，人族再厉害，能力始终也有限，至少不足为惧。 晚上，宁长生和新同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校门，回家的方向还一致。 不等宁长生发问，后者便道：“我住你楼下。” 宁长生挑了挑眉，盯得还挺紧的呀，“你们都这么闲的吗？” 您可真直接。 但新同桌还是挽尊了一下，道：“术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我们也要做我们擅长的事。” “我以为你主业是面相堪舆。”宁长生如是说道。 后者难得地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语气低低地道：“我不适合了。” 至于原因，宁长生看了看他几乎快要失明的双眼，大概知道了。 “看你年纪不大，做了什么大事引起反噬的？” 按说能成为袁天罡的后人，除去血统一说，张天一的天赋必然是不错的。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双眼却几近全毁，想必曾经泄露了极大的天机，不然就是改了某个大人物的命运。要知道天道虽然对神族心狠手辣，却独爱人族，一般而言对人类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想来张天一是犯了这个位面律条制定者的大忌，不然也不可能有如今的遭遇。 沐浴在夜色里的张天一比平时显得更深沉一些，直接道：“不可说。” 宁长生也没深究，只道：“那你准备待多久？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她倒不是介意，只是身边一直有个同龄异性跟着，宁父宁母不误会才奇怪呢。她可是一个好女儿典范，怎么会让‘疑似早恋’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 “上面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在这之前我会一直在。”就算被嫌弃了，他也得照做。 宁长生眉头微蹙：“你们是有个组织统一管理你们这些人，还是什么联盟之类的？” 国家意志不可抗，但如果是联盟就比较好解决了。 新同桌难得的恢复几分朝气，语气带着小骄傲地道：“事业单位，隶属国家。”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公务员啊。”宁长生勾唇道。 “那是。我也是凭着文化课和过硬的专业考进去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高考还严苛。” 因为还要核对传承背景，必须三代有名，像宁长生这种背景未知，突然冒出来的散修，人家根本不可能搭理，连报名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的确很难。 “那你们工资待遇如何？”她好奇地问道。 张天一也没遮掩，如果经过考察发现宁长生没有问题，甚至还想拉她做临时工，便道：“两种支付方式，一种是修行资源，一种是寻常的金钱。前者比较方便，可以去珍宝库或者数据库直接挑选。” “我以为你们会视金钱如粪土。” 张天一却道：“怎么可能，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多少修行者能辟谷呀，还不得吃吃喝喝，有的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没钱靠爱发电吗？而且钱也可以买到一些消息和物资，以前就有运气好的修行者花钱买了一条矿脉，本来想挖煤赚钱养家，结果谁知道挖出了地下的灵脉。虽然最后被收归国家，但是他也占了五分之一的分成。” 看到对方眼底闪现的朦胧星光，宁长生也知道眼前的少男并不是那种不理世俗的人，相反，他还很接地气，就是初次见面不熟悉的时候高冷了些。 “看样子修行者还是很多的。”她道。 “这是自然，不过厉害的寻常也见不到，大家都受‘规矩’限制，普通人还是很安全的。” “那你们要是确定我没有危险后，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张天一点头，“不过你还是会被登记在册，以后要是犯错，管理你们这个片区的人会第一时间过来解决。” “还有区长呀？”宁长生好奇一问，“要是他实力还没我高呢？” “肯定还有援手的，大隐隐于市，普通人里也有许多修行者。有的眷恋家人，也就留在市井了。”他知道有哪些人，上面怕他遇到问题，就给了他联络名单，这样可以随时联系他们寻求帮助。 已经走到了宁家楼下，宁长生便道：“行吧，你既然都进学校了，可以好好体验下上学的感觉。对了，明天要考试，你可以复习一下。”虽然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当一回事儿。 果然，张天一听了她的话后一愣，随即不在意地点头，“我知道的，再见。” 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目送宁长生上楼回家，这才关上了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宁长生找了个上古时期群兽玩闹的故事，稍加笔墨润色，就拿去投作文大赛了。她研究了一下，往届优秀作文不是对社会热点针砭时弊，就是极其富有想象力，或者文笔舒畅难得。宁长生觉得单论现代文文调，自己肯定是比不过其他人的，她永远都站在高处眺望，以冷静自持的姿态，无法潜入深层挖掘人间悲喜，不如就彻底跳脱惯有的圈层，直接写众人不了解、未曾经历的。那比人类诞生还早的群兽就是最好的作文素材，神兽、异兽、凶兽、祥兽，各有趣谈。 宁长生是在晚自习将作文写完的，或许是对那个时期过于了解，她书写时灵感喷涌而出，故事传言信手拈来，一派自信从容。旁边的张天一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就停不下来。明明知道窥探别人的文字是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明明语言很平实，也没什么跌宕起伏的大剧情，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注意到身旁人极力克制却没有生效，只剩一脸煎熬又渴求的视线，宁长生笑了。在信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句号，她关上了笔盖，蓦地抬头看向新同桌。 “好看吗？” “挺好的。”同桌下意识就回答了，不过反应过来后，他脸色有些尴尬，解释了一句：“我就是无聊，不小心看到了。” 宁长生‘嗯’了一声，当然了，让一个修行者来高中‘陪读’，肯定都会无聊。想想人家以前的畅快生活，现在就跟被关在鸟笼一样，有趣不起来。 “你应该有看过类似的异兽图或者小传。” 天底下的兽和人类皆属六界生灵，兽族甚至早于人族诞生，不过人有了文明后才赋予了它们背后的定义和属性。有传承的人类家族或门派自然不缺兽族知识普及的典籍，有的还拿某一异兽作为信仰或镇派之灵，宁长生不觉得眼前的小孩没看过。 果然，就见对方点了点头，诚恳地道：“看过，不过都是文言文夹杂其他语言，文字艰涩，没有你写得有意思。” 虽然被宁长生掀了老底，还指出自己的缺陷，但少年并非真正的少年，也没有生气难过，反而跟没事发生过一般，接着问道：“看来你的师门传承很久远，上古时期的异兽你们的知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籍籍无名，是你们不想还是不能？不对，你已经对外展露了天赋，应该没有被限制，想必以前只是不想吧。” 看着新同桌在那里习惯性推演原因结果，宁长生只淡笑没有插话，等他结束后宁长生才道：“那你呢？你传承自什么门派？” 少年以为宁长生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同为修行界后生，也多了几分亲近，便道：“我是本地人啊，不过我老家在西边。” 本地的西边？看样子是镇，宁长生地理学的不错，尤其还经过一段时间恶补，结合曾经的经历，她当下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临邛？” 临邛是本省着名的历史文化古城，幅员面积辽阔，自先秦就已经修筑城池，历史上也有知名文人诞生。宁长生记得它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地理考试老师有划过重点，临邛下辖的一个镇是世界上最早发现天然气的地方，火星荧于幽泉，高焰煽于天陲。取井火煮水，一斛得盐五斗，说明这个地方兼有天然气和井盐，资源丰富。 当然，这不是宁长生推测出新同桌身份的根本原因，而是她知道一个人后族留在了那里。 华夏历史上知名的玄学家，袁天罡，唐时为蜀郡火井县县令，正是在这个地方逝世的。不巧，火井真是临邛的下属县镇。 袁天罡的名气极大不用多说，史上着名的预言奇书《推背图》便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共同所着，预言了唐朝以后世界历史上主要事件，甚至说到了今世。历史上的二人尤其看好如今这一百年，说是伟大的时代，引无数后人神往研究。 只不过袁天罡的后人姓袁吧。 新同桌没料到宁长生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处，不过稍稍一想也不觉得意外，宁长生可和其他人不一样，但看人家对上古神兽的理解就知道传承不一般，于是他点头道：“对，就是那里。” 宁长生默默来了一句，“你不应该姓袁吗？” 张天一愣了愣，旋即才道：“说起来比较复杂。” 但他看到宁长生一副静静听你详述的模样，忍不住还是道：“先祖本是巴地津琨人，因择主失误不得不归隐故里，为防遭遇报复，便将袁家拆分为二。天师为次子，随支脉迁往临邛。后来天师有了成就后也找了过来，收了大姐的幼子为徒，此后我这一脉都是天师命相堪舆的传人了。” 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没看出来你还是名门子弟。”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新同桌听了还是连连摆手，“说不上，我就是乡间野民，在老家野惯了，突然进入城市还很不习惯。” 其实张天一不说还真看不出来，主要是颜好，发型再古怪也只觉得是中二期的富几代，丝毫没想到他的头发是路边摊10块钱一位剪出来的。 “那你过来是想调查我什么？”宁长生问。 不知不觉间都已经透露得很多了，张天一反应过来后一阵惊讶，也破罐破摔了，道：“看看你师承何处，有没有危险，心智如何。”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宁长生稍稍展露出来的能力都这么厉害，万一哪天她要想报复社会岂不是后果严重了，自然就有人想过来探探她的底。不过他们大概没选好人，张天一乍一瞧稳重靠谱，实际上还保留着几分小孩纯粹的天性，做事全凭直觉。他觉得宁长生无害，不然也不会无意间透露那么多，好在宁长生也确实不打算做什么。 “你们想多了，我就想做一个孝顺父母，让他们骄傲的女儿，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远大抱负，你们可以散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没有什么野心。”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平和淡然的神情。 新同桌随后耸了耸肩，却道：“但上面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忽略你，毕竟你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国家总是希望一切都在掌控中。” 这也很正常，家大业大，谁也不想自己院子里着火，总是会遣人来看看有没有潜在的问题。 宁长生也表示理解，“随便吧，只要不干扰我的生活，我没什么想法。” 见宁长生配合，张天一也松了口气，只要当事人肯合作，他这次的任务难度就大大降低了，熬一熬总会过去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 不过他还是对宁长生有些好奇，“你的面相怎么变数那么大？” 宁长生看了他一眼，却道：“听说袁天师善‘风鉴’，凭风声风向便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你似乎本领没学到家呀。” 新同桌倒也不恼，只是道：“我还年轻，还有无数成长的机会，一切都会变的。” “是呀，我也是这样。”宁长生如是说道。 听到这里新同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都说人生易变了，凭什么你能改变别人就不能？宁长生这话没毛病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好默默拿出课本，假意在翻看学习。 宁长生见状也笑了笑，收好自己的稿件，准备明天拿去邮局投递，顺便整理了今天的笔记。 他们的对话旁人听不到，因为一开始新同桌就拿出了一张黄符丢在桌子里，充作一次性的阻隔屏障。等他们对话结束后，黄符瞬间变灰算是使用完毕了。途中宁长生好奇地看了一眼，不过知道了原理后就不再感兴趣了。 道家崇尚自然，但众法多向天仙神将借力，这个位面正是她所在的世界衍生出来的平行小世界，神域此刻早已坍塌，人族再厉害，能力始终也有限，至少不足为惧。 晚上，宁长生和新同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校门，回家的方向还一致。 不等宁长生发问，后者便道：“我住你楼下。” 宁长生挑了挑眉，盯得还挺紧的呀，“你们都这么闲的吗？” 您可真直接。 但新同桌还是挽尊了一下，道：“术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我们也要做我们擅长的事。” “我以为你主业是面相堪舆。”宁长生如是说道。 后者难得地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语气低低地道：“我不适合了。” 至于原因，宁长生看了看他几乎快要失明的双眼，大概知道了。 “看你年纪不大，做了什么大事引起反噬的？” 按说能成为袁天罡的后人，除去血统一说，张天一的天赋必然是不错的。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双眼却几近全毁，想必曾经泄露了极大的天机，不然就是改了某个大人物的命运。要知道天道虽然对神族心狠手辣，却独爱人族，一般而言对人类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想来张天一是犯了这个位面律条制定者的大忌，不然也不可能有如今的遭遇。 沐浴在夜色里的张天一比平时显得更深沉一些，直接道：“不可说。” 宁长生也没深究，只道：“那你准备待多久？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她倒不是介意，只是身边一直有个同龄异性跟着，宁父宁母不误会才奇怪呢。她可是一个好女儿典范，怎么会让‘疑似早恋’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 “上面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在这之前我会一直在。”就算被嫌弃了，他也得照做。 宁长生眉头微蹙：“你们是有个组织统一管理你们这些人，还是什么联盟之类的？” 国家意志不可抗，但如果是联盟就比较好解决了。 新同桌难得的恢复几分朝气，语气带着小骄傲地道：“事业单位，隶属国家。”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公务员啊。”宁长生勾唇道。 “那是。我也是凭着文化课和过硬的专业考进去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高考还严苛。” 因为还要核对传承背景，必须三代有名，像宁长生这种背景未知，突然冒出来的散修，人家根本不可能搭理，连报名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的确很难。 “那你们工资待遇如何？”她好奇地问道。 张天一也没遮掩，如果经过考察发现宁长生没有问题，甚至还想拉她做临时工，便道：“两种支付方式，一种是修行资源，一种是寻常的金钱。前者比较方便，可以去珍宝库或者数据库直接挑选。” “我以为你们会视金钱如粪土。” 张天一却道：“怎么可能，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多少修行者能辟谷呀，还不得吃吃喝喝，有的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没钱靠爱发电吗？而且钱也可以买到一些消息和物资，以前就有运气好的修行者花钱买了一条矿脉，本来想挖煤赚钱养家，结果谁知道挖出了地下的灵脉。虽然最后被收归国家，但是他也占了五分之一的分成。” 看到对方眼底闪现的朦胧星光，宁长生也知道眼前的少男并不是那种不理世俗的人，相反，他还很接地气，就是初次见面不熟悉的时候高冷了些。 “看样子修行者还是很多的。”她道。 “这是自然，不过厉害的寻常也见不到，大家都受‘规矩’限制，普通人还是很安全的。” “那你们要是确定我没有危险后，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张天一点头，“不过你还是会被登记在册，以后要是犯错，管理你们这个片区的人会第一时间过来解决。” “还有区长呀？”宁长生好奇一问，“要是他实力还没我高呢？” “肯定还有援手的，大隐隐于市，普通人里也有许多修行者。有的眷恋家人，也就留在市井了。”他知道有哪些人，上面怕他遇到问题，就给了他联络名单，这样可以随时联系他们寻求帮助。 已经走到了宁家楼下，宁长生便道：“行吧，你既然都进学校了，可以好好体验下上学的感觉。对了，明天要考试，你可以复习一下。”虽然想也知道对方不会当一回事儿。 果然，张天一听了她的话后一愣，随即不在意地点头，“我知道的，再见。” 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目送宁长生上楼回家，这才关上了门。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宁长生也没想到自己的舒坦日子没过去多久就有警察找上了门。 “宁长生是吗？跟我走一趟吧。” 两名便衣警察出示了证件便准备将前来开门的宁长生带走，前一秒还在对宁长生嘘寒问暖的宁父宁母见了一时慌了，赶紧上前阻止。 “为什么要带走我女儿？她就是一个高中学生啊。” 其中一名警察却道：“宁长生涉及制作恐怖影像传播，意外致人死亡，我们需要带回去调查。” 宁父宁母一听愣住了，不过旋即想到自家女儿在海选上演奏的骇人曲目，他们也迟疑了下。但是就算那首曲子比较特别，将它播放出来的是平台呀，谁知道会造成死亡事件，不能把这些都推到一个未成年小孩儿身上吧。而且大晚上带走长生，指不定会让她害怕。 宁父道：“有问题我们当然愿意配合，但是小女还不懂事，我们作为家长的陪同过去可以吧？” 警察当即想拒绝，但是旁边沉默的另一个青年干警却道：“可以。” “可是……”警察还想说什么，在接收到同事的信号后，还是点头了，“行，你们跟着一起吧。” 他们并非常规警察，死者的死发生得太出人意料，所以上面有人就想着调查筝曲的演奏者宁长生，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而一直留意宁长生的张天一察觉到宁长生移动的痕迹，看着像是要出门，他赶紧起了床准备随行，毕竟他的工作就是监视监督宁长生。只是他也没想到一开门竟然和自己的老对头撞上了。 他和那个沉默的青年警察相熟，两人视线一撞上皆是一愣，不过很快张天一便挪开了眼睛，冷哼了一声，连招呼都不想打。 倒是对方了然地道：“这是你的任务？” 宁长生的存在已经在局里报备过了，上面必然也有遣人过来督察，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张天一。 “好久不见。”警察率先开口道。 张天一抿了抿嘴，但就算不乐意还是点了点头，道：“你们要做什么？” “宁长生涉及一桩命案，我们需要带回去调查一下。”青年警察说道。 张天一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上午九点。”多的，他就没有再说了。 张天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面一派淡然的宁长生，无力地搓了搓脸，道：“走吧，我跟你们一起。” 警察也没拒绝，只点了点头让他跟上。 倒是后面的宁父宁母觉得纳闷儿，主要是楼下这个新邻居瞧着打扮很新奇，年纪也太小了，估计就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却跟警察一副熟稔的模样，总让人觉得奇怪。尤其是看到他还和宁长生打了个招呼，他们的疑惑更重了。 “长生，你们认识？”宁母突然开口问道。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我们是同学，还是同桌，他刚转来我们学校。。” “哦哦。”见宁长生的介绍就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宁母也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一想到一会儿自家女儿要去的地方，她皱眉道：“你这位同学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呀？” 宁长生摆了摆手，却还是安抚她道：“别担心，没问题的。” 宁父宁母本来还有些疑色，但是看到两名警察开着的带有身份标志的警车，他们才松了口气，虽然之前仔细查看了两人的证件，但又怕遇到冒充的人，眼下却是无比确信他们的身份了。毕竟身份证件造假简单，但警车造假就很难了。 得亏这车是出勤时的警车，不然还真没办法一次把人载完，倒是这新奇的体验让宁长生多多少少感到几分趣味。 宁父看了看外面愈发不熟悉的路，皱眉道：“这不是去警察局的路。” 宁家搬到这里好几年了，周围的地圈早就摸熟，眼下车辆行驶的路线明显不是前往最近那家 司机座上的另外一名警察开口解释道：“我们去另外的地方。” 宁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已经上了车，多余的也没办法追究了。 车在弯弯曲曲的街巷绕了很大的圈，半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青年警察对一路沉默的宁家人倒是高看了几分，要换作寻常人早就闹起来了，这家人还真配合。 “走吧，别担心，例行调查而已。”年轻警察把宁家人带到了局子里，还给陪同的宁父宁母端了杯茶水，如是安慰道。 他们这里看着就是寻常派出所的模样，就是位置偏僻了一些，其他的倒也寻常，宁父松了口气，还是对宁长生交代道：“长生别害怕呀，爸妈在外面等你。” 后者乖巧地‘嗯’了一声，才跟着年轻警察离开，同行的还有张天一。 房间里已经坐了一位鬓发灰白的男人，从背后看像是中年人，一身慑人的气场。但人一抬头却是十分年轻的模样，冷光灯下反而带着几分冷峻的帅气。 见到来人，他点了点头，示意宁长生坐下。 宁长生从善如流，把椅子拉开就径直坐了下去，丝毫没有半点在宁父母面前的乖巧，透着十足的淡定，“需要我做什么？” 这语气，也很霸气。 对面的男人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许，来自国家特殊管理部门。你应该明白我的来意。” 宁长生却摇头：“我不明白。你们派张天一来监视我，顺便想买我的曲子，我都拒绝了。所以你们现在想硬抢？” 男人摇头，却看向带宁长生过来的青年警察，后者解释道：“她父母跟着一起，我就没方便说明。” 宁长生虽然诡异，可她父母还是寻常人，他们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一切。 原来如此，这位姓许的长官便道：“你的曲子其实问题不大，最多对人的精神有一定影响，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让它流传到市面上。” “那你们把别人的死扯到我头上？”宁长生挑眉。 男人直接拿出一堆文书，又递给宁长生一支笔：“保密合同，先签再详谈。” 这是常规，宁长生神识飞速扫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漏洞，便在尾页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而待她笔落成之后，黑色的墨迹上突然闪过一阵金光，似乎在暗示合同生效，和术士的契约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宁长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便道：“与时俱进，我们还有很多与现代科技结合的东西，以后有机会你会看到的。” 年轻人嘛，就算表现得再稳重，好奇心也是遮掩不住的。 也是因为宁长生这个举动，反而让对面的人确认了她‘未成年人’的身份。宁长生也不知道该笑还是怎么样了。 “好了，合同签了，你们该说清楚了吧。”她道。 对面的人朝空中一挥手，很快他们身前的白墙上就投射出影像，而周围的灯光也暗了下来。 “死者名叫白清，是a大三年级的学生，自小爱好神秘学，偏偏胆子还大，经常去东南亚偏僻古镇探险。今年夏天她又去了一次缅甸，说是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当地华人可以带她去见一个着名的降头大师，她就兴冲冲过去了。最开始回来也很正常，还跟朋友吹嘘自己暑假见了一位真仙，但是谁知道今早她会在听了你的曲子后突然暴毙身亡。我们去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她死时七窍流血，如同被硬物凿伤，内脏也全都融化成泥状。” 对方一边说着，还一遍放着现场拍下的照片，得亏宁长生不是寻常的高中生，不然绝对会被吓一跳，即使那画面已经经过处理了。 “铺垫了这么多，你是想说我的曲子成为了别人降头术的引子？”宁长生挑眉问道。 见她看了照片后神色如常，男子对她多了几分欣赏，他不喜欢那些看了现场就花容失色的修行者，修行重修心，连这些都无法克服，也不知道后面的修行之路会如何。 “的确，为了试验真相，我们找了一些降头师，将你的曲子播放给他们炼制的药蛊听，它们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应激反应。”他解释道。 听罢，宁长生很心平气和地道：“这么说来，这事儿还真有我的锅，我需要担负什么责任吗？” 对面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你并非有意，只是无意撞上了才有这事儿，而且普通等级的蛊虫不会想白清这样。” 提到白清，男子抿了抿唇，道：“她的情况复杂许多。可以的话，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男人道：“我们从白清身上发现了一些尚未孵化的虫卵，激活催生后带了过来，我们想看看它们听了你的琴音后会如何。” 宁长生却道：“白清是看的我的演出视频，对比实验的话也是对比影像录音吧。”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这次是想看看现场版。” 宁长生知道他们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便道：“可以，但是现在我手上没琴。” 带她过来的青年警察便道：“我们这里就有。” 说完，他便朝门外走去，没过多久便抱着一把素面古筝走了进来，琴架椅凳，连玳瑁指甲都有，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宁长生也没生气，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先试了试音，旋即戴上指甲慢悠悠地坐了下来。而对面的男子也拿出了他们提前培育好的蛊虫。 熟悉的琴音展露在众人面前，简直是再一次的灵魂洗礼，但不得不说，即使是再高级的设备，也没能将宁长生琴曲的真正威力显露一半出来。现场的感觉更加惊心动魄，不仅人受影响了，连玻璃器皿里的蛊虫也剧烈颤抖起来。 倒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一种遇到真爱的情不自禁。当然，这么描述会有些奇怪，但蛊虫们的反应实在不太寻常。一个个都想跳出玻璃罩靠近宁长生。 张天一和年轻的警察已经陷入了琴声难以自拔，只有坐在对面的男子定力好些，不过也时而神情恍惚。 宁长生留意到蛊虫们的动静，抬眸看了过去，莫名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虽然很淡，就好像是稀释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熟人血脉。再结合受害者死前的症状，她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一曲结束不过是三四分钟的事，在场的众人却觉得好像过了千千万万年，差点化作了星光中的一点。琴声一歇，大家都微微喘着气，好像刚从运动场上下来。 “你……” “我知道是什么了” 宁长生和对面的许警官同时开口，前者本来想夸赞宁长生几句，但留意到宁长生的话，他便道：“你知道凶手了？” 宁长生摇头，在对方眼底闪过几分失落时，她突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事件背后的真凶，但我知道死者是被什么杀死的。” “她不是死于药蛊吗？”张天一沉默了很久，这时忍不住才开口问道。 宁长生却道：“不是蛊，是凶兽。” “凶兽？你是想说兽族吧。” 凶兽从来都是古代神话传说里的存在，譬如穷奇、梼杌、饕餮等，虽然都曾出现在他们宗门的典籍中，但现代人依旧觉得那只是古人杜撰，就跟他们修真一样，众人都求飞升成仙，但真的有仙吗？又没人能成功过。所以这一代的修真者总是有些身份认知迷茫的，一方面知道修行的好，一方面又认同主流的科学之说。 宁长生却坚持地道：“不，就是凶兽，我很肯定。带我去现场吧，我需要去看看。” 凶兽和兽族怎么可能一样呢，就跟神域里的初代神灵和飞升成仙的下位神一样，无论是血统还是能力，都差了老远。 对面的许警官很好奇宁长生究竟为什么如此断定，本来按规定来说是不允许外人前往现场的，但是一联想到宁长生神秘的纵琴术，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可以，但你只能看，不能有任何破坏行为。” “头儿……”旁边的年轻警察想劝说一句，毕竟这不合规矩，但注意到上司的神情，他还是闭嘴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宁长生告知了宁父宁母自己和命案没有关联，让他们放心，但是需要去邻市看一下，并且麻烦他们替自己联系班主任请假。宁父宁母自然觉得学习为重不愿答应，而且自家女儿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他们多少有些担心，但是拧不过女儿，加上有警察陪同也算安全，最后只能答应。 因为时间很紧，宁长生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就走了。搭了这群特殊管理部门的便车便前往a市，死者白清所在的城市。 白清家境小富，不然也不可能寒暑假就往外边跑，她不习惯住在宿舍，就在学校外面的小区住了套二居室，一间住人，一间堆她多年来寻到的宝贝。 宁长生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泥尘的味道，还是那种很干没有多少湿气的泥巴，当即蹙眉。 见宁长生表情有变，旁边的许警官便问道：“怎么了？” “有股很重的泥味，但不是泥腥气。” 后者点头，“她房间里放了不少毒物的标本，也养了些蛇虫鼠蚁，估计想学别人养蛊，可惜被人骗了，买了一堆寻常虫兽。” 制蛊没有那么简单，不是把含毒的各类蛇虫装在一起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就会变成蛊王，毕竟毒这个东西不一定可以迭次累积，不同属性的毒物要想进化也很难。白清没有遇到良师，这么多年为了爱好花了不少钱但终究没有踏入修行者的圈子，骗子倒遇到不少，大概是真的没有缘。 宁长生却道：“先去那里看看。” 白清的尸体早就被带走研究了，留在房间里的线索还被特殊管理部门的人带走不少，留在现场的东西其实不多了。见宁长生这样说，旁边的许警官也没意见，跟着就过去了。 白清买了很多木架放在这间房间，每个木架上都堆满了东西，有刚出土不久的器皿，也有不知从哪儿买来的动物人类白骨，鳄鱼、鸟类、蛇虫的标本也不少。 张天一恰巧走在最前面，路过了一边的时候，狠狠地绕了一个大圈避开它才走。宁长生见了好奇地看了过去，是一团永生花里坐着的布偶娃娃。 那娃娃大概成人半腿的高度，制作得挺细腻的，皮肤拟人度很高，面部五官也很精巧，身上穿着的小衣服也是宁长生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欧洲复古洋装，一层层的叠穿，看上去很奢华。而木架的下面齐齐地挂着小娃娃的衣服，各类风格都有，还有它穿的小鞋子。可见主人真的很喜欢它，不过把它放在这个诡异的房间，本身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你绕老远干嘛？”宁长生问道。 张天一表情不愉地道：“尸气啊，好恶心，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布偶娃娃的确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它的内芯里装了一个由尸油尸发和尸骨炼化的万宝瓶，算了某种程度上的古曼童。 古曼童盛行于东南亚，由已故的孩童骨灰、骨头制作成为孩童的样子，经过高僧、法师加持而成。供养者需要如小孩一般养它，待它如亲子，这样它就可以实现主人的愿望，或者守护主人。只是这已经算是邪法了，寺庙古曼童可不会使用尸骨。 很多养古曼童的家庭见自己供奉用的水摆放几天后会减少，供奉的水果会失去本来的味道，都以为是古曼童显灵，更加信奉了，但其实就是水汽挥发的原理，而水果放久了也过了最佳食用期，口感自然有变，更多的是他们的心理作用。也不是没有真的，但白清供养的这个明显就是个西贝货。除了敏感的人可以感受到它上面散发的尸气外，别无用处。 宁长生没想到张天一这个袁天罡的传人还会怕尸气，不过一想到他的年纪，以及袁天罡传承下来的东西，心底也了然了。袁天罡这位天师更多的是面相堪舆观未来，就算是相地，也多是占相阳宅，阴宅少有涉猎，似乎他们这一派都有些害怕神神鬼鬼的东西。 那娃娃瞧着精美，但是对很大一部分人而言，拟人度越高的东西越让人害怕，布偶娃娃就是其中的典型。 宁长生不在意地从它身边走过，但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停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身后的许警官问道，他对宁长生虽说不到尊敬的地步，但也将其视作同路人，没有因为宁长生年纪小就轻视她。 宁长生却勾起唇角，目光悠然地道：“找到了。” 话落，她便伸出抓向布偶娃娃。 众人便见她直直将手插进娃娃的眼睛，用力一扣，眼珠就跟着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见了有些心底生寒。再仔细一瞧，他们发现娃娃的眼珠底下是漆黑的，表面找了一层透明的胶质，看上去很精致，但也就是普通的装饰眼球，宁长生说的凶兽是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呀。 留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宁长生轻笑一声，‘啪’的一下把其中一颗眼珠捏碎，最后握住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珠子，道：“凶兽不一定都是长大了的呀。” 宁长生的动作极为干脆，甚至隐隐有几分残暴，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她秉性的张天一不敢接话，倒是旁边和张天一认识的那位年轻警察开口道：“所以这是凶兽的蛋？它们不是胎生的吗？” 但说完他也反应了过来，都是神话里的生物，谁知道究竟那些东西是怎么诞生的，胎生、卵生也说不定。 宁长生开口道：“不一定，看是什么凶兽，但眼前这玩意儿长自混沌，智商有限，经常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模样不一。” 说完她还嫌弃地捏了捏，似乎在估算它的价值。 “你认识它？”许警官开口问道。 宁长生能一眼识破屏障把眼球里的东西找出来，想来就不是骗人的，虽然‘凶兽’现在长得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实在想不出它究竟是怎么间接害死白清的。 轻松找到目标物的宁长生此刻颇具耐心，解释道：“它的名字就叫混沌，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认识。成年后它们通常长成肥圆的模样，全身火红，有四只翅膀六条腿，没有五官，长得很随心所欲，人类几乎看不到它，也听不见它。但它通晓歌舞曲乐。” 本来这东西没有成长前危害性并不大，但谁知道这么巧竟然让它装上了宁长生的筝曲，两相结合，白清就送了命。 但那位许警官却皱眉道：“典籍里说混沌似狗似熊，碰到了高尚的人，它便会大肆施暴，但如果是遇到了恶人，浑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是这种生物吗？” 宁长生点头，“是它，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混沌攻击的法子就是日凿一窍，七日后浑沌而死，符合白清的情况。只不过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将混沌的攻击加速提前了，所以白清突然暴毙而亡。” 年轻警察乍然开口道：“那它……” 宁长生一派淡定地道：“它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你也可以试试。” 说完，她便将黑珠子抛了出去。年轻警察生怕珠子砸坏，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见那珠子从他掌心再次跳回木架上的布偶娃娃身上，而他也在瞬息后感觉到掌心一片刺痛。定睛一瞧，上面此时布满了条条血痕，伤口不浅不深，但是微微一张，瞬间涌出了鲜血，像是地下喷泉一般不停地汩汩往外冒，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剧痛无比，疼得他抽气。 他的直系领导许警官一见，当即上前祭出一道黄符。符纸凭空自燃，白灰落到了青年伤口处，这才堪堪止住血。 年轻警察赶紧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往伤口上一倒，总算缓解了一下疼痛，不过人有些气愤，道：“这什么东西啊！” 宁长生却道：“你应该感到荣幸，它对你施暴，说明你高洁傲岸，是个好人。” 青年警察反问：“那为什么你不会被攻击？” 宁长生歪头笑了一声，道：“因为，我比它还恶呀。” 许警官倒也没有恼怒宁长生的举动，主要是别人都提前说明了混沌的特性，青年警察却轻视敌人，自己伸手去接，这是自找罪受。 不过他还是开口道：“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如果不是宁长生说，他都看不出来黑珠子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甚至就算混沌在他眼皮底下，他也分辨不出。他也不是个孤傲的人，知道这是自己的知识盲区，并不介意询问旁人，即使这个旁人年轻得不可思议。 “看你们，要想留下它就找个恶人养着。它智商不怎么样，算是凶兽中很弱鸡的那种。”宁长生道。 一个没事儿就经常咬自己尾巴傻笑的上古凶兽，真的很丢凶兽的脸。它能延续到现在，恐怕也是因为没有野心事儿也少，傻子命长。 不过注意到许警官看向自己的眼神，宁长生挑眉，“你看着我做什么？” “它似乎并不敢攻击你。”男人说道。 他用的是‘敢’字，混沌遇恶便会听从指挥，但这个听从势必要经过一个驯化的过程。宁长生发现这玩意儿并抓出了它来，中间没有过去一分钟，然而混沌幼兽却不敢攻击拿捏住自己的宁长生，说明它是从心底惧怕宁长生的存在的，所以宁长生究竟是什么人，他很好奇。 “可能因为我是大魔王。”宁长生笑着道。 许久没有说话的张天一突然道：“我以为你是驭音，结果你是驭兽，但是现在传承下来的御兽门派没有你这号人呀。” 张天一年纪不大，但是去过的地方不少，认识的人也多，但是他没听说过有个姓宁的天才，真奇怪。 “你们还有御兽门派？都是御的什么兽呀？”宁长生好奇道。 “就是寻常的受了天地感召，或者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修行之路的兽族呗。” 作为宁长生的行走版现代修真字典，张天一都习惯性解答宁长生的疑问了。不过旁边的人也没阻拦就是了。 “能化形那种？” 张天一布满灰霾的眼睛直直看过来，没好气地道：“当然不是，要是能化形那就是妖精了。但是建国之后不准成精，这是国家意志，也是天道的规矩，没人能打破。” 许警官也道：“就是寻常有些灵性的动物，像凶兽什么的大家都没接触过。” “没关系，你们人多，总能想出解决办法。不过后面的事情我就帮不了忙了，查出它究竟是怎么来到白清身边，或许你们会有大收获。” “什么意思？”许警官皱眉问道。 宁长生道：“混沌幼兽都出现了，说明这个世界上有成年的混沌，有了混沌，你还愁没有其他凶兽吗？” 这种活得随心所欲的凶兽都尚存人间，其他的必然会有。就是宁长生不知道这一方世界会设定到什么程度。如果还有更强大的存在，那她就得赶紧提升自己的实力，免得把自己玩脱，还得让观众觉得好看。虚拟主播系统一直联系不上，她现在无法查询积分，也不知道自己房间还有多少观众。 许警官沉默了几秒，点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把你送回去，有事再联系你吧。对了，你有电话吗？” “有。”宁长生将号码报给了这位许警官，随后年轻警察开车将她和张天一载了回去，许警官留了下来，等待其他同伴。也不知道后面他们会怎么处理那个形状别致的混沌幼兽，不过这些也跟宁长生无关了，她还是回到了学校，做自己的乖学生好女儿。 看到自己入围了作文竞赛的回信，宁长生的心情又好了几分，虽然知道是必然，但也阻挡不了她的好心情。冬天要出去参加复试，她需要好好准备了，合理规划时间，因为到时是需要现场作文的。 古筝楼下的小高老师看了电视觉得无力再教，所以免了这门课，倒是书法还在继续。 第一百七十章 “你的草书很不一样。” 宁长生正立于案前埋头书写，旁边的老者突然开口道。 闻言，宁长生抬起了头，“有什么不一样？” 这位身穿素褂的老人宁长生并不认识，但是既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认识她书画老师的人。 她写字时向来心无旁骛，即使知道这人已经在旁边看了她接近一个小时，宁长生也当作没看到继续写自己的字。眼下对方开口了，宁长生自然也就停下来询问，这是基本礼节。 老者便道：“草书大多狂放不羁，舒展胸臆，以发泄心中饱满的情绪，像是一位诉说者，霹雳啪吧说一大通，不管旁人跟不跟得上，但是你这字不一样。从你的笔法来看，写这字的人必然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更像一位旁观者将故事娓娓道来。” 看到宁长生听到了批评声依旧心平气和的模样，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不是贬义，我想说的是你的草书别开生面，像无情的造物主在随心书写文章，断离舍，轻别离，淡漠又轻灵，仿佛自带一股仙气，很有意思。” 对于老人的欲扬先抑，宁长生既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心态十分平和地道：“谢谢您的指点。” “指点谈不上，我老人家呀就是随便看看，你继续啊。”老者一早就从自家儿子那儿知道这位小弟子性情比较冷清，朝宁长生笑了笑，这才关上房门离开。 一墙之隔外，那位自荐上门的赵老师一脸急迫地看向老者，又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激动，问道：“怎么样？是个好苗子吧？” 老者点头又摇头，看得这位赵老师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哎。”叹了口气，老者才道：“点头是给她的，这孩子的确很有天赋，从她以前的临摹再到现在的自成一派，中间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遇上一个。” “那您摇头？”赵老师念叨了一句，似乎有些抱怨对方恐吓了自己。 老者闻声瞪了他一眼，一副没救了的神情看向他，“我摇头自然是对你的，你看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心还静不下去了。我看了那小孩一个小时，人家愣是一动不动，置若罔闻，我开口提问人家才放下笔。在她这个年纪，你就跟板凳上落了钉似的，愣是坐不住，天天跑出去野。我看呐，要不了多久你就被人家超过了，到时候看你好意思说是人家的老师。” “嘿嘿。”一把年纪了还被老父亲骂了一顿，这位赵老师只能干笑，不过还是道：“当不了老师也可以做引路人嘛，而且我这不是没底气才叫您过来吗。我不行，您肯定可以。” 在老人面前，这位赵老师也没有保持在外固有的高冷形象，反而带着几分讨好。 对于书画这种具有悠久传承的技艺而言，四十岁以下几乎没人敢自称大师，他知道自己的水平，现在的声名都是业界好友同事把他捧上去的，大多看在他的家世上。 当然，也不是说他不行，只是对比宁长生这样的天才，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底气去教导她。故而他将自己的父亲喊了过来，好苗子不能放过。自己有所成就是人生美事，但教导出一个绝世天才，也是一美，他不想白白错过。即使老师之名没有落到他头上，落在他家老头子身上也很让人愉悦呀。 “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老人笑了一声，虽然语气里对眼前人极尽嫌弃，但是不得不说一句自己这个顽劣的小儿子运气是真的好，不然也不可能遇到小姑娘这样的天才。 书法要想有所成，一是勤奋，二看悟性。寻常书法学习者要花半年时间临习，力求形似，做到像模像样。后面三四年下苦功夫学习各派精髓，求得神似。而后才是创造阶段，靠悟性将自己的特点发挥至极致，独成一派。当然，也不是说到了这一步就结束了，人书俱老，书法一途没有终点。现在宁长生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达到了别人数年的效果，天赋可见一斑。 “她呀天才是天才，但就是懒，兴趣不在这上面，我也很愁。”见老父亲已经有意将宁长生收归门下，中年人才吐槽道。 “怎么说？”老人问道。 “那孩子本来也没有想学书画的想法，在我一个朋友那儿学乐器，有天就在旁边站着，我刚好送了朋友一幅画，就问她怎么看我的画。她倒是一点都不委婉，说我的画言之无物……” 他还没说完，就见老者点头道：“的确，你那炫技的毛病怕是很难改了，人家小孩都看出来了，你丢不丢人？” “呃……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随便一问觉得她想法和其他人不大一样，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平实拙朴，但拙朴中又含大道，思考问题的点比我还深。我当场就问她要不要跟我学画画，然后被拒绝了。” “那是你实力不济，别人嫌弃。”老人不客气地道。 赵老师已经不想和自己的老父亲说话了，咽下了心头的苦涩，才道：“我百般纠缠她愣是不答应，后来突然想到联系她父母，就找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在电话里说了一下，没想到后面小姑娘很直接就答应了。她很听父母的话，不过不推她一把她根本不想学，我都怕伤仲永。” “听父母话挺好的，个个都像你就完了。”老人想了想，便道：“兴趣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以前不也讨厌画画，也是要从里面找到自己的价值和成就感才会爱上这个东西。多夸夸她没问题，她的性子不骄不躁，也不像是会骄傲的人。” 赵老师却叫苦道：“夸啊，怎么没夸，人家就是无动于衷，交代的任务都可以完成，就是不会自己主动找事儿。”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天赋型选手，结果人家根本志不在此，其实赵老师心底挺遗憾的，希望能把宁长生掰正过来。 老者想了想，点头道：“交给我吧。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好苗子了，收个关门弟子也不错。” 赵老师心底也有几分高兴，他一直担心宁长生在他手底下天赋会被埋没，但是自家老父亲出手就不一样了。真大师，教了那么多个弟子，无一不是行内翘楚。 宁长生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了，是她下课的时间，也没多呆，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下课回家。毕竟她在赵老师这儿除了最开始有上课，到后面对方都是丢下基本碑帖让她临摹。但是今天赵老师很反常地叫住了她。 “宁长生，你等等，中午就在我这儿吃饭吧。”见宁长生张口就准备拒绝，赵老师赶紧补了一句，“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说，已经给你父母打了个电话，他们让你就在我这儿吃饭。” 其实没有最后这一句，但是赵老师觉得自己如果不说这句话，宁长生指不定要拒绝。 果然，宁长生一听父母都交代了，她也就点了点头，“好的，麻烦赵老师了。” 赵老师虽然不常在这里，但是还是在当地买了处院子，不是时兴的独栋小别墅，而是地处郊区的一栋三层民国时期的老院子，找人翻新装修了一下，风雅又不失实用性。 宁长生留在这儿也不拘谨，见赵老师已经定了酒店的外卖，也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诶，好像蘸酱漏了。”正摆放着餐具的赵老师突然叫了声。 他家老爷子最喜欢蜀地的豆花，尤其是那个辣椒蘸酱，下饭能吃整整两大碗。然而外卖却漏了，这会儿再让他们送过来很耽误时间，毕竟他家位置不是很方便。一想到老爷子不满意的神情，他整个人就不大好了。 老爷子在旁边也发现了，当即抿了抿嘴。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人到了老年就跟小孩一样，心心念念的东西得不到总会生气闹别扭，就算是大师也不能幸免。 宁长生见状，在心头叹了口气，道：“生辣椒豆瓣酱那种还是油泼辣椒面？” 赵老师很诧异地看向宁长生，迟疑地道：“生辣椒豆瓣酱。你会做？” “我看到院子里有种小尖椒，剁碎就可以了。您家里有豆瓣酱吗？”她问。 赵老师却摇头，不过旋即想到前段时间邻居送来的一罐自制豆瓣酱，他当即道：“有的有的，就在厨房，我给你拿。” “嗯。”宁长生一派从容地去了厨房，中途出来摘了点辣椒和小葱，几分钟后就端上来一碟色彩亮红的蘸酱，翠绿的小葱点缀其间，虽然没有常见的芝麻，闻着味道却很不错。 老者立马就笑开了，“没看出来小姑娘还有这手艺，我来尝尝。” 说完，他便用筷子夹了一口酱放在了嘴里。初时鲜辣，但嚼了下去却不是生涩的味道，反而弥漫了一股油脆的辣椒油的香气，配上葱香，回味无穷。 朝宁长生竖了个大拇指，老者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块豆花到碗里，配上一小勺辣椒酱，好吃到舌头都快吞了下去。 将老者愉悦到眯着眼享受的模样，赵老师都吃了一惊。他家老头子可不是什么都不挑的人，相反，他在书画界成就有多大，对食物的挑剔程度就有多深，像他们家煮饭的厨师都是高薪从名师手下请来的，寻常厨子人家还不要。一个在家里备受宠爱没做过什么饭的高中生，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吃？ 卖相上看的确不错，但他就是怀疑，极有可能就是他家老爷子为了吸引学生的好感估计硬夸的。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赵老师还是伸出了勺子也试着尝了一下豆花配辣酱，几息之后他便反应过来，老爷子没说谎，小弟子做的辣酱真的好吃。不逊色于他点餐的那家酒店了。要知道送外卖过来的那家酒店可是本地知名的老字号，川味豆花是他们的招牌。 果然天才放在哪里都是天才，人家随随便便做点辣酱都比普通人来得好吃，他都要嫉妒了。 宁长生的辣酱实在开胃，赵老师父子两人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扑哧扑哧吃了起来，怕久了味道有变。 酒足饭饱后，赵老师才喝了口茶，对宁长生道：“这是我父亲，工笔画和写意画都很擅长。你知道我最开始让你学书法其实是为了后面学画打基础，腕力和运笔熟悉了，学画才快。但是谁知道你这个小孩学习能力这么强，我都感觉带不动你了。” 宁长生挑眉却没说话，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后话。 就听赵老师道：“我就把我父亲请来了，他呢名气大当然脾气也大，不过绝对能教好你，我就功成身退了。” 其实就是怕教砸，但是赵老师把话说得很委婉。 宁长生闻言放下了筷子，看了一眼老者，道：“老师您好。” 赵老师心道：你倒是叫得快，一点都没异议的样子，很让我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啊，这么迫不及待逃离我这个老师。不过他对宁长生也没什么意见，他们这些自认为搞艺术的人，不讲究这些外在的东西。 老者看着宁长生满意地笑了笑，道：“好，你既然叫我老师，以后就是我赵历的关门弟子了，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绝对不会让你的天分湮没。” 宁长生眨了眨眼，这个年代老师和学生、师傅与弟子其实区别很大，前者大多就是一个教学上的关系，后者却讲究传承，在古代弟子可是要给师傅养老送终的，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对方关门弟子了。 见宁长生面带疑色，老者摸了摸下巴，道：“放心，我知道你对画画兴趣不大，但是呢上天给了你天赋你总不能不要吧。想必你父母也希望你能成材，虽然你能健健康康就是父母最大的心愿，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过得很好呢？” 宁长生点头，她其实并不排斥学习这些，不过不是那么主动罢了。现在人家老人家都语重心长地劝她学习，她的确该想想是不是要改变点态度了。似乎她之前是有些冷淡，不似其他人的热忱。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对书画了解吗？”饭后老者拉着宁长生详谈，随口一问。 宁长生听罢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了解不多。” 绘画是人类的创造，最开始由原始人捕捉生活点滴，怕遗漏生活中的重大事件，便在墙壁上着墨而来。而神灵自诞生起便记忆超群，时间在他们眼底根本不是障碍，或许暂时遗忘，但是从记忆深处翻找便能重新寻回，尤其是宁长生这类上古神灵，神识足够强大，存储再多的东西都不会有问题。 老人对宁长生的回答有些诧异，看向了自家小儿子，却听他道：“她对画面很敏感，从图案上便能分析出画手当时绘画的情绪。” 人类总是对世界名画报以美好的臆想，可是没人能精确掌握画家在书写画卷时的感受，画家们当时究竟在想什么人们其实根本不知道，只能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想。可是宁长生就不一样，她不光色感好，能轻易看出画作里色彩的区别，还能敏锐地看出画家绘画时的心境，这是绝对的天赋，他知道时简直惊为天人。 老者想了想，翻出了自己最新的智能手机，从相册里选出特意存储下来的画，让宁长生看。 “你看这幅画，你觉得它在描述什么？”老者提问。 宁长生看了过去，那是一张众人拾穗图，里面的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衣着质朴，像是上世纪的华夏，但是配上金粉勾勒的光线，有一股别样的生气。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宁长生抿了抿嘴道：“是绝望。” 老者挑眉，“怎么说？这里面无论是描写的情节，还是色彩的细节，分明就是祝贺图。祝贺是最美好的祝愿，哪儿来的绝望？” “暖色不一定就是积极的颜色，它有时也代表了消极的情绪。这幅画的作者绘画时相比极端痛苦，可是因为现实的某种原因他又不得不描写美好，所以他强迫自己使用亮色。” 这是很寻常的分析，但宁长生却看到了细节，她道：“金黄饱满的稻穗，热火朝天劳作的人民，的确是丰收之喜。可是作者在线条边缘用红色勾勒，或许对大部分华夏人而言红是喜悦，但是这里的红却是画家心裂的颜色。他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但是哀到极处是狂喜。从画卷的基底上可以看出画家笔法疏狂，很多地方甚至漏墨了，他不是想留白，而是真正的不在意。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用金粉勾勒细节？” 赵历眼底闪过复杂，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思念吧。”宁长生道。 旁边坐着的赵老师看到了自家老父亲手上的图一时有些沉默，没有说话，却听自己曾经的弟子开口道：“思念故人，他在缅怀什么人，而那个人或许之前擅长细腻入微的画风。不过……” 见宁长生停了下来，上了年纪的赵历不由得丢掉自己过往的沉稳，带着几分急迫，问道：“不过什么？” 宁长生抬眸看了对方一眼，道：“故人已逝。你们仔细看，他画的光线里面是不是有纹理，这些纹理是悼念词。” 一听她这话，赵历赶紧放大他手机上的图片，赵老师也凑了上前，端详了片刻，点头道：“还真有，你这小姑娘眼神真好，我们之前都没注意到。” 他朝宁长生竖了个大拇指，以示夸赞。 宁长生却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一张比较矛盾的画作，画家心绪悲痛，却硬要呈现美好，可以从里面看到两个分裂的灵魂，有趣是有趣，但也就仅仅于此了。如果他功力再强一些，就可以将其他人带入画中，感受他的悲鸣了，说不定可以替他报仇。” 赵老师被宁长生这话惊到了，“你怎么满脑子都想着用东西攻击别人，之前你的筝曲就闹了大乱子，小小年纪要学会善待自己，放过别人，别压在心底呀。” 之前宁长生参加选秀节目的视频他也看到了，佩服宁长生天赋的同时，隐隐也有些担心。十六七岁没有天真烂漫，反而用独有的天资去发泄消极情绪，这以后能力要再大一些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想看到一个天才陨落，更想教好她。所以也不顾老爷子已经十多年没收过徒弟了，硬是把对方请来。 对于一些人来说，一日为师，就会对这个学生终身负责，譬如赵老师。他平时虽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是个爱护学生的好老师，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嗯。” 宁长生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充分，对她而言发泄就是发泄，不用在意太多，毕竟神灵做久了，她的确没有太多的自觉去呵护一些渺小的生灵。可是现在她也是渺小中的一个，真正成为了其中之一她才发现即使她并没有多大怒火，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她还是很具威胁的。而且主办方就算存在问题，她也应该适度考量一下，自己展现实力的结果。 赵老师也没想到宁长生这么坦诚地承认自己的过失，他还以为就宁长生这性子一定会不在意，正准备多说几句劝一劝，可一听人家这话，再看别人的眼神，人家真真实实地在辨析自己，当即噎住了，这才点头道：“好吧，那你以后可要注意了。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可以告诉大家，大家给你开导疏解，别闷在心里。” “我知道的招老师，之前我只是想在海选里脱颖而出，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大好，我有些恼怒，就没想太多。”宁长生接收到对方的好意，也就解释了一句。 赵历似乎还沉浸在宁长生之前所说的话中，听到宁长生和小儿子的对话他才反应过来，道：“天赋不能浪费，有多大的能力都展现出来也没问题。” 他不知道宁长生参加海选的事，不过正因为他经历了太多，才知道很多时候藏拙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好结局，不如一开始就展露出自己的风采，让别人只能暂避锋芒。热烈到尖锐，不是不好。 赵老师扶眉，生怕猪队友带坏了小姑娘，赶紧道：“老爷子，您不知道她当时造成的乱子。好多人听了她的曲子都感觉不舒服，因为她把一些不太美妙的情绪压在了里面。” “没有不太美妙的情绪。”宁长生解释道：“只是描写宇宙银河里的画面，不过没想到大家的接收能力原来还不足够。” 宇宙吓人吗？宁.神灵.长生觉得并不会，那只不过是个空间诞生的历程，三千世界，那里只是一方小天地，诞生与毁灭不过寻常。不过对于人类而言，陌生未知的领域总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恐惧，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只能眼睁睁接受现实。这对他们而言就是可怕，就是恐惧。 赵老师无力地道：“不管如何要有控制能力。” 赵老爷子却道：“我倒是觉得无论是画家还是乐师都要保持自己的特性，不要被物外的东西束缚，哪有那么多的规定就要画成为无害、美丽、挂在墙上供人欣赏的艺术品？还不是那些俗人给的。人观画其实就是观心，他们的心性如何他们心底没有点数？怪一个乐师、画家做什么？” “爸！！”赵老师被老爷子气死了，但又不能当着学生的面播放人家的‘罪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老爷子根本不听，反而语重心长地告诉宁长生：“听我的。世上条条款款多了，可是什么都要遵循的话你还有什么创作的天空。你打着胆子画，理解的人自然能理解，不理解的你也不用理。又不是缺这个卖画钱。” 见到老爷子这么煞有其事地劝自己，宁长生赏脸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老师。” “这画啊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所作。”几息后，老爷子开口道：“他当时的确状态不好，就如你说的一样，他面临了极大的窘境，亲人背叛，爱人离世，自己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去讴歌美好，实际上那会儿他都快疯了。画了这幅画没多久他就吞铁自杀了，这幅画算是他的遗作，被我收藏了起来。” 宁长生听出老爷子语气里的感怀和难过遗憾，但是并不准备安慰对方，只道：“这是他的选择。” 老爷子听了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沧桑，又有释怀，“对呀，谁说不是呢，每一条选择都是他自己。旁人觉得难过，但他说不定很快活，恨不得跟大家击鼓唱跳呢。” 宁长生无意去掀别人的伤疤，毕竟老爷子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耿耿于怀的记忆，她一个刚进门的弟子不好说太多，他能看开已经是很好的了。 将情绪缓了过来后赵老爷子才夸起了宁长生：“你的解读很独特呀，再看看这幅。” 说完他又翻出了一幅画，是张静物油画，蓝色的景物布上摆放了一个白色的瓷罐，上面插了几支干棉花。整体色调都比较灰，比较像当下时兴的莫兰迪灰，画面本就没多少颜色，可是意外地让人觉得活泼动人。 “这张不错。”没等老爷子多问，宁长生便道：“看上去没有多少颜色，但画家作画时心情愉悦，而且这种情绪维持了很久，至少在完成这幅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所以整体画面呈现得很舒畅，笔触虽然细腻，可是你瞧他收尾的动作，每一笔都是轻快地提起的。” 老爷子这次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道：“的确，你说的完全没错，这幅画是我画的，当时我心情开心极了。和老朋友打赌，从他那儿赢来了梦寐以求的颜料，这幅画呢就是我用那个颜料画的。” 说完，他再次朝宁长生点了点头，“你这观察力真的不错，也没见你盯着这画，就能看出那么多细节，我都没你这个天赋，当今世上也怕少咯。” 宁长生看画是隔着屏幕在看，手机再大也没有实物来得直接，但偏偏人家就是能从细节里推导出很多东西，又是真真正正存在的。除了这些，他也相信宁长生身上有些玄之又玄的天赋异能，不然哪儿也这么强大的学习力呢。 不过他也不羡慕，愚笨的人总有愚笨的人的活法，聪明人自然要流芳百世的，他得好好教，以后就是知名画家的老师启蒙者，多让人畅快。这可是他那些老朋友永远不可能有的，从弟子上他可赢过了所有人。 知道了宁长生的底子，老爷子没有让宁长生动手画，反而从小儿子这儿挑挑拣拣拿了几本书让宁长生带回去。 “画呢你暂时不用急着动手，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我相信你要是想临摹肯定不超过几天就能像模像样了。但是我不求你成为一个模仿者，我不希望你从别人那儿学到其他压制你的天性。你就先看看几本书，等你有感觉了再动手，到时候再过来找我。” 这种放养式教育很难得，毕竟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没有老师的特意指导示范，很难理解学的到底是什么。但宁长生和普通学生又不一样，她吸收能力太强，老爷子反而担心宁长生失去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告诉她画画是什么，让她自己来。自己去琢磨选什么笔，采用什么笔法，蘸取什么颜料。 宁长生当然没意见，扛着几本书就回家了。周天晚上有晚自习，她下午还得回去刷刷题库，丰富自己的知识库。 见宁长生走远，赵老爷子一直坐在沙发上沉思，赵老师不敢打扰，乖乖回工作室假装练习绘画。孩子不管多大年纪，获得怎么样的成绩，在父母面前随意闲荡的话都觉得不对劲，尤其他还是个自小调皮，被严加管束的问题儿童。 老爷子见小儿子又做贼心虚地溜进了房间，笑了一声，暗骂对方这么多年都没个长进，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 “喂，老徐呀，我老赵…对，我不在家，最近呢有点不舒服就来b市找我小儿子了，有什么事儿你联系我大儿子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想托你去那个人家里说几句话。我想明白了，那是他的选择，我们都觉得他当时很痛苦，怪自己没能伸手拉一把，但其实我们背的都是自己的愧疚，他离开反而是解脱。” “这话我不好找她直接说了，我想透了，她还在钻牛角尖，何必呢。” “行，这事儿你答应了可不准忘了啊，早点去告诉她吧。都这么自己这么多年了，放过自己吧。” 挂掉电话，赵老爷子长叹一口气，但随即又轻松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哭了，不断反复。 人类总是收藏着丰富的过往，光阴易逝，记忆也就变得弥足珍贵，可是很多人又都会囿于物外，困于内心，就算成就再高的人也逃不过。赵老爷子也是今天被点醒，放下了心头的重压，这么多年了，也就今天终于轻松了下来。想想又觉得宁长生这个弟子没收错，对方语言再细一分或者再粗野一些他可能都听不进心里。 倒是回到学校的宁长生直接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丢在了脑后，因为今晚出成绩了。距离最开始惊呆众人的全班第一的成绩，这次宁长生的成绩显然更耀眼，一举夺得文科年级第一的宝座。要知道这个位置以前一直被清北班的两个学霸轮流交替，很少有外人杀进去的。现在宁长生却成功了，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本来宁长生就在年纪百名的位置上不断努力往上爬，只不过她跳跃的弧度太大了，从八十多到三十多，最后第一。要知道她原本就是个小尖班中下游水平的人，年级排名都在一千左右了。人家改变历史只花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什么叫学神，这才是。 看了看宁长生几乎都是全对的试卷，再看看自己大片空白，努力书写还是错误答案得了个大叉的卷面，张天一有点怀疑人生。说好的修行界天才选手，学什么什么都行的自己，这么落入俗世就被人虐？多不科学，甚至还没宁长生前同桌分数高，他要哭了。 注意到张天一生无可恋的眼神，宁长生扫了一遍对方的卷子，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不学文化课？” “学啊，怎么不学，以前我还是师门成绩最好的那个呢。”张天一气囊囊地道：“文科这么简单，我分数怎么会这么低，老师瞎改的吧。” 前同桌找到机会特意过来看了张天一的卷子，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瞎什么瞎，你上课就没认真听，天天睡觉，政.治历史你以为光靠背的吗？数学38？你是觉得自己过不了妇女节，分数也争取和女同胞节庆一致？” 原本以为这位哥上课不听就睡觉，出来可能是个跟宁长生差不多的王者，毕竟他们看起来比较熟，上下学也一起回家，但谁知道王者也带不动青铜，张天一可真是三百六十度纯学渣。 张天一气了，但他不至于跟一个女生发生，气的是自己。想他放弃了多少修行时间来学校蹲守，还要面临如此打击，还有天理吗？ 这么一想，他干脆拿着书包就跑了出去。前同桌愣了愣，对旁边的宁长生小心地道：“他，真生气了？” “没，别管他，他这是自作自受，自己心底不好受呢。”宁长生在对方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他口袋里露出的黄符纸，猜到对方可能想联系上级什么的，也不担心对方。 第一百七十二章 “长生，有人找。” 正和前同桌说这话，宁长生就听到教室门口位置有人在叫她。要说她在班上的人缘不错，但班级以外她可美区建设关系网，这次遇到外班人叫她，她还有点稀奇。 “谁找我？”她走了出来，看来迎面来了三个不相识的学生，一男两女。本来雄赳赳气昂昂，但是见到来人，对面都顿了顿，有些不敢开口。 “你…就是宁长生？”领头的女生开口问道。 她穿着一身常规的校服裙装，头发扎成马尾垂于脑后，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瞧着就是普通的高中女生，一股认真学习的好好学生模样。 宁长生点头，“是我，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群人她并不认识，原身也没有印象。 却听旁边叫她过来的同班同学道：“他们是楼上班级的。” 楼上正是清北班所在，学校为了让这群学生有更好更安静的学习环境，特意选了一个转角僻静的地方，虽说离厕所有些近，但出门就能看到满目绿意，放松心情还是很好的，关键还没什么人。 而宁长生他们班级是凑巧被划到这下面来的，因为上面有着顶级学霸，刚好也震住了下面的‘野猴子们’，大家也变得爱文静了些。当然能进小尖班的也不是那种无药可救的孩子，大多努力一下还是有望上本科，甚至一本的。 校园等级划分得很明显，寻常楼上的人可不会下来找人，都忙着学习，宁长生见对方找上门也很诧异。 “这次排名，你是年级第一。”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磕磕绊绊说了出来。 “所以呢？”宁长生挑眉道。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讲礼貌的，至少陌生人找上来她都是轻声细语，然而她这个态度却把找上来的另外两人气到了，尤其是男生，他总觉得宁长生不乐意搭理他们。 “你别骄傲，这次你好运气做了第一，以后就说不定了！”男生道。 “嗯嗯，我知道了，你是来下战书的？” 宁长生觉得伸长脖子下战帖的男生有几分可爱，但她还是摇头道：“那你可要努力了，我坐上的位置从来都不会让出来。” 要是考不过普通的学生，那她这个上古神灵就太丢脸了。直播系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对面的观众能不能看到她这段时间的表现，但愿还能如人意。 没想到宁长生不按套路出牌，非但没有被他们气势震慑到，还喊出这么霸气的宣言，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当然，本来学霸就是遇强则强，但人家气场太盛还是碾压性的，他们就不自觉弱了起来。 “那那你等着，我们下次月考排名榜上见！”男生吼着道。说完，还拉着剩下的两个女生就要上楼。 宁长生看着他们的背影道：“那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怎么看啊。” 男生听了这话身影一顿，没好气地转过身道：“我叫柯林，她俩是廖洁跟薛盼。” 说完，就气冲冲走了。宁长生耸了耸肩很无奈，总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小孩，旁边的同班同学也一副高山仰止的神情看着她，顺便比了个大拇指。 “学神，请接下我膝盖。” 他们以为宁长生成绩变了态度也会发生改变，没想到宁长生还是对他们温温和和的，有问必答，一时间他们都没觉得对方有什么变化。直到今天外班的人找上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学神对外这么霸气侧漏，瞧瞧人家啥都没做，就能把楼上班级的人气得半死，乐死了。 宁长生笑了笑，道：“确实不认识。” 她也不是有意的，本来别人下战书她肯定接下呀，就是不知道对手姓名她便问了出来，否则就太不尊重对手了，没想到把人气到了。 “诶，他们估计也没想到吧。刚才那个男生是以前最高分进学校的，开学典礼上还发了言，知名度很高，常年霸占年级一二的宝座。而跟你说话的女生就是那个和他抢第一的人，为人很低调，另一个女生是万年老三。这次估计还是你的成绩惊动了他们，就想来看看你到底长了什么三头六臂。”同班同学笑着解释道。 “晚上来可能觉得知道的人少，他们也不用那么不好意思，但是谁知道一来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你，只好让我帮忙叫你出来咯。” 宁长生听罢觉得人类小孩挺有趣的，也没和对方计较，正大光明的竞争又有什么不好呢，还能互相激励。回头看，周围不见张天一，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张天一在家族里一直都被夸是绝世天才，学什么都轻轻松松，这一次惨遭滑铁卢心里不好受也很正常。不过对方本就没在学业上花费多少心思，这样的结果对得起他的付出。高中生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想他们被压在学校天天学习，光是时间上就能碾压无数人，成年人有几个能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学习十二个小时以上的？ 他本来的任务就是来蹲守宁长生，另外感受一下普通的同龄人这个阶段在做什么，大概是他找的参照物不对，拿自己和宁长生这种怪物比，人家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练琴学画两不误，关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修行，比起纯粹修行的张天一来说，她就太厉害了，张天一自己是做不到的。他也承认这个事实。这次跑出教室一方面是不想看到宁长生，免得自己气恼自己，一方面还准备联系上一级。 黄符对空一划，便见空中闪过一阵流光，像是激活了某种关锁，就见对面的空中发出一阵水泡声，随后传来对面的影像，男音出现。 “什么事？” 男声比较低沉，听着上了些年纪，莫名带着几分庄重，但画面上却看着格外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 张天一开口便道：“我想回去了。观察了一个多月，目标人物都没有接触外人，教她弹琴的人不是没有出现，就是采用了某种屏蔽外界的东西，我留再久也没用。” 对面沉默了片刻道：“她人如何？” “性子温和，但是内里强势，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上次的筝曲是因为她见不惯主办方的行为举止，才想着一鸣惊人，没怎么考虑到对普通人的影响。但人还是不错的。” 张天一评价一个人一向很客观，别看他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被他形容不错的，那就真的不错了。 “看样子你对她的评价很高。”对面轻笑了一声，道：“但是她不简单，你别被轻易糊弄过去了。” 张天一挠了挠头，道：“师叔，我知道的，上次发现凶兽时我也在现场。先前还以为她是御兽门的，因为那凶兽见到她的确不敢动弹，只是很快又觉得不像，她身上没有那根线，也没有灵力。” 这个世界修行者身上都各自带有一些天赋武器，寄存在识海或者丹田里，御兽门的人通常体内有灵绳，这样才能拴住群兽，让其听话。再不然就是灵鞭。可他发现宁长生身上根本什么都没有，最初他还以为是相处时间太短的缘故，但是现在待了不短时间，他还是没有感觉到宁长生体内任何的灵力波动，这才发现是他们误会了。 对面的人皱眉，“你是说她根本不是修行者？这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修行者，怎么单凭琴音就能致幻，还能一眼看出受害者死因，顺便找到凶兽幼崽。 张天一也很迷茫，“但的确没有。” 他这双眼睛虽然受到天惩已经半瞎，但看灵根灵器不是靠眼睛。袁家传承延续至今必然有它的重要性，他以往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但这次却出现问题了，连最擅长的面相都看不出分毫，他就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再久也没用了。虽然和一群同龄人高中生学习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他更想回到师门修炼，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看了看自家小师侄，对面皱眉道：“你，身体又恶化了？” 之前为了给人逆天改命，张天一受到了惩罚，眼睛只是其中之一的代价，更重要的是他的修行之路被阻断了，虽然经过几位大师的帮忙总算有所恢复，但总的而言远不胜当年。张天一是个乐天派，也没当回事儿，可其他人很为他可惜，也担心他。 本来以他在宗门里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次出来蹲守宁长生，也是族里的长辈不想看到张天一天天闷在家，才让他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张天一身体竟然恶化了。 张天一嘴角挂笑，道：“师叔，什么叫‘又’呀？我这就是‘才’。没什么大事儿，不过需要回去看看。” 心底隐隐有些难受，尤其是夜里，张天一总是听到巨大的脉搏跳动声，不是他自己的，像是被困在某种巨兽的身体里，被压制到不能反抗，呼吸艰难。这样的情形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就算是呆着族长给的黄符也不顶用，加上现实的打击，他觉得他是时候离开了。 “行，我叫人来顶替你，你先回宗门看看。” 目标人物虽然神秘莫测，但比起自家师侄的健康，后者显然重要很多。他也不怕宁长生溜了，反正还有特殊管理部门的人，便道：“今晚你就回来吧。” 张天一虽然挂在了特殊管理部门，但他只属于袁家宗门，他的上级是自己的师叔，只要那边同意了，特殊管理部门就很好解决。 张天一点头，“好的师叔。” 结束了通话，张天一迈步就打算往外走，但一想到相处了不段时间的宁长生，他脚步顿了顿，又返身回了教室。 这时候晚自习已经结束，留在教室里的都是住校的孩子，宁长生则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看到去而又返的张天一，见对方好像有话要说，宁长生挑了挑眉，走了出去。 等到了没人的暗处，宁长生才开口道：“你怎么了？” 张天一犹豫了一下，道：“我要走了。” “嗯，回家吗？挺好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对方也只是来监视她的，现在任务结束是该离开了。 “我是有急事，他们应该后续还会安排人过来。不过你放心，我告诉他们你很好。”张天一解释了一句。 宁长生听罢朝他点头表示感谢，“那多谢你了啊。”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沉默，宁长生纯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什么离别的情绪，人类的生老病死见惯了，别离这样的小事情都经不起她的半点反应。 倒是张天一思考了片刻，还是道：“你不是修行者吧？” “怎么说？”宁长生问。 “我没感觉到你体内有灵根。”张天一认真地道：“修行者每个人身上都有灵根，还有上天赋予的灵器，比如我，我身上就有一面镜子，可以看往昔未来，所以擅长面相堪舆，御兽门的人有灵鞭灵绳，所以能驭兽驯兽，但在你身上，我什么都没看到。” 宁长生没想到这一方世界修行者的设定是如此的，她沉默了几秒，道：“我和你们修行之道不大相同。” 她的实力在这里必然会被压制，否则根本不可能安然待在这个小世界。只不过宁长生也有一定的神灵之力，她发现借助自然便能找回过去的一些能力，有点像精灵一族，无需借助外物自然生成，只是动作多了她怕被这个世界发现，毕竟她是外来者，虽然知道是虚拟主播系统将她投放进来的，但谁知道她的老对手在这里面发挥了什么作用，她还是得小心为上，故而极少动用这种能力。 张天一眼神有些探究，但想到彼此的身份，他还是保持了沉默，想了想，便道：“那…再见咯？” “再见，希望你早日逃脱厄运。” 他身上的变化宁长生隐隐有些感觉到，人身上都有生气，对神灵而言，一眼就看得到他寿命长短是否有损，不像人类还得推算一把。张天一之前想必是做了件大事，不然也不会有今天。但因果就是如此，没人能抵抗。 张天一听到宁长生这话愣了愣，随即轻笑了一声，“好的，借你吉言，再见咯！”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明面上盯梢的张天翼虽然离开了，宁长生的日子依旧如往常，正常上下课，刷题做作业，练琴写书法，只不过现在多了一项看书画的理论书。只是有一天正在上历史课，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相伴而来的是右手手臂传来的微妙刺痛，似乎有什么药破土而出，她当即站了起身，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后者讲课讲得正酣，课上被打扰不自觉地皱紧眉头，不过见人是他们班的班级之光，也就舒展了眉头，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去吧。 宁长生假意捂着肚子身体不适地跑向厕所的位置，刚踏入厕所，右手上便钻出了一棵黑色妖异的树，全身只有枝干没有叶片，此刻正狂舞甩动着枝条，一副失控的模样。 宁长生赶紧抬头看向周围，所幸的是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厕所并没有人在这里。她立马挑了间厕所抬手开门脚后跟又带门，动作一气呵成。而这时怪树已经从她的手臂里彻底钻了出来。 “吱吱……”怪树张牙舞爪地朝宁长生晃动着身姿，想要扑过来又想起什么，身子陡然顿了顿，停在了距离宁长生一米左右的地方，抖着枝干似乎在讲述什么。 见状，宁长生挑眉：“你现在不能说话了？” 之前她可是能和这棵精灵族‘圣树’直接对话的，现在沟通却好像受到了某种影响。 圣树摆了摆枝条，但旋即想到无法和宁长生交谈了，才剧烈地点了点主枝，又指了指天，划了划地，好像在说什么。 宁长生皱眉，她不大能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只能选择一问一答的模式。 “你之前一直在那个白色空间里？” 圣树点头。 “那你怎么突然出来的？” 圣树想了想，将枝干聚集在一团，形成一双巨手的模样，做出一个扒拉的动作。 宁长生了然，“你是说突然出现一双手把你拽了出来？” 见圣树剧烈地点着头，宁长生有些疑惑。按说天道要是知道圣树的存在，也不可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将圣树送到自己身边。但那个空间还有其他人？如果说那双巨手就是天道，它送来圣树想做什么？如果它不是，那对方又意欲如何？ 发现宁长生陷入了思考，圣树好像有些躁动，小小的身子四处跳来跳去，突然看到了便池里的水，整个身子就扑了过去。等宁长生注意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将里面的水喝光了。 宁长生：…… 这宠物不想要了，谁能带走吗？ 然而答案自然是不能，圣树是跟随她而来的，必然要借助她才能回归自己该去的地方。宁长生知道这家伙肯定不能永远陪伴在自己左右，但暂时看来她还是得和对方‘相依为命’，再嫌弃也只能把它从便池里提出来。 幸亏她所在的这个学校虽然是公立中学，但因为每年有优秀的学子考取重点院校，所以无论是政府还是外界富商都有提供各类资助，相应的学生的学习环境就很不错，厕所也远比寻常学校来得干净整洁。圣树也就是钻进厕所表层饮水，没有真正顺着管道爬下去，不然她可能真的想打人了。 两指提拉着圣树尚且干燥的枝顶，宁长生将对方提得距离自己远远的，才道：“你怎么回事？很渴？” 圣树剧烈地摇头。它刚喝了水，发现那水真的很难喝，带着一股子药剂的味道，它被精灵族供奉了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么糟糕的水质了，当场差点吐了出来。然而腹中剧烈的饥饿感迫使它不得不张大根部，把肉眼能见到可食用的东西都吞下肚。 宁长生皱眉，问：“那你是很饿？” 见对方终于点头，宁长生才无奈地道：“那你不能和这里的水呀。” 圣树无力地晃动着枝条，指了指自己的树心位置，有些蔫。 宁长生喂养过天灵地宝，像在神域的时候仙草宝树折腾的就不少，但那时候她手上的宝物众多，种花的土壤是后辈女娲当年补天的七色土，浇灌的水是观音净瓶要来的，引西天神佛之光，增加花草的温性，只不过她侍弄得太好了，那些花花草草最后都化形成仙，留在她宫中代她处理事务。 后来因为天宫职位变动和一些动荡，她才派出那些小仙出去任职。毕竟他们这类上古神灵大多都不管事儿，平时很闲，还不如让那些小仙出去发挥发挥光与热。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神域坍塌一切成灰，她的那些宫人早就身死道消，连做虚拟主播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了看眼前一身无力的圣树，宁长生也有些伤脑筋。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学生鱼贯而入，前同桌冲了进来，也不知道宁长生在哪儿，只能喊道：“长生，你还好吧？” 在班上宁长生和大家都相处和谐，但与前同桌更熟悉一些，关系也更亲密。见宁长生课上身体不适跑厕所，还一直没回来，下课了她就赶了过来，想看看要不要带宁长生去医务室。 宁长生怕对方担心，便道：“我没事儿，就是昨天吃辣吃多了，肠胃不太舒服。” 想到自己已经进来很久了，再待下去可能会引来更多人，她便飞速抽了几张厕纸，把圣树团吧团吧包了起来，对它警告道：“一会儿保持安静，绝对不能动！” 说完，她便把圣树揣进了兜里，开门走了出去。 圣树现在全身高不过十几公分，团在一起就一个纸团的大小，微微遮掩一下也不大看得出来，让人只以为是拿着生理期的东西。 见宁长生出来，前同桌仔细端详了她一番，点头道：“现在看上去好多了，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前同桌过去和原身相处一般，但宁长生来了后表现得很和善，成绩提升后也很乐于助人，渐渐的她俩关系也好了起来，后者更是将宁长生视作好友。学生时代的感情，还是纯粹真诚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郑曼。 正说着，郑曼也晃荡来了厕所，听到宁长生二人的对话，她冷笑了一声，道：“哎哟某些人跪舔的姿势不要太明显，人家说不定根本不想搭理你。” 前同桌嫉恶如仇，知道郑曼曾经对宁长生的所作所为后本来就对她印象不好，现在根本也不想维持表面的和谐，直接怼道：“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但人家肯定是不想搭理那种眼高手低又没良心的蠢蛋。” 郑曼参加选秀后经历的事情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多了，涵养自然比以往还很多，只风轻云淡地看了一眼前同桌，道：“人有追求有什么不对，当一条咸鱼才可怕，只能追着别人的脚步，多可悲。” 前同桌确实没什么远大志向，高考能上个一本就不错了，毕竟她家境不错，不需要子女奋斗，有时候迷茫了也会找宁长生开解开解，所以郑曼也算踩到了前同桌的痛脚。 就在前同桌气的涨红脸准备反驳时，宁长生突然开口道：“人最平凡的事就是追求不平凡，你们觉得呢？” 所有人都不想碌碌无为，都在竭尽所能想跳出‘平庸’这个形容词，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每个人都在这么想这么做，所以所谓的‘追求’有些时候也是最平凡不过的事，没什么高贵的。 前同桌听罢当即鼓掌，“长生，你说的好有道理呀！！！我要写下来，以后你成名了我就出门长生语录，指不定成为无数人的人生导师。” 郑曼知道宁长生在影射自己，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宁长生那个闷葫芦这么牙尖嘴利，大道理根本说不过。但她还是不甘示弱地道：“长生，这周末比赛又要开始了，一百进二十，你打算表演什么？” 上次宁长生的表演确实把她惊到了，但是随即她又觉得对方不过是哗众取宠，演奏一个众人都没听过的吓人曲子博取关注，网上还真有人粉上了她，这也让郑曼感到愤愤不平。宁长生一个普通长相的肥婆，凭什么…… 不过一看现在的宁长生，郑曼突然沉默。宁长生早就减肥成功，在悄无声息中变得如常人身型一般，甚至因为锻炼得当，现在腰身也很纤细，加上她身上独特的气质，老实说，宁长生真的不能算丑了，就算站在人群里，也能脱颖而出。 郑曼一时被嫉妒眼红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整容了！” “整容？”宁长生重复了一声，笑了笑，道：“我可没那个时间等待恢复，管住嘴迈开腿，一切都很简单。” “就是。”前同桌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忙着做年级第一呢，和那些吊尾车选手可不一样，毕竟倒数第一不是那么好做的。” 前同桌平时也没有这样尖锐，但眼下郑曼都欺负上来了，长生又是个不爱搭理旁人的人，被骂了也没什么反应，她自然要冲到前面保护己方队友。 郑曼的成绩说起来也是神奇，宁长生一直往上爬，郑曼却一直往下跌，此消彼长。大概是放了太多精力在参加选秀上，就指望着选秀出道做明星了，可是明星真有那么简单就没有他们身上的光环了。郑曼在网上披着各种小号，既当正主又做水军，忙碌了好几个月才勉强让自己有了小几万的粉丝，学习上自然就跟不上了。 班主任早就对她有些意见了，但打电话给郑曼家长，对方却一副自家女儿要做明星了，成绩不重要，以后要去也是上艺术院校。班主任很气，觉得无力拯救了，对方还拖垮班级的平均分，不过他心也宽，就随便郑曼想干啥，家长和学生本人都放弃学习了，他还能怎么着，自然听之任之。 被说成绩差郑曼也有些不自在，“我花太多时间在舞蹈上了，毕竟比赛很重要，我要慎重对待。” 说完，她看向宁长生，似乎想说宁长生参加比赛的态度太过不端正，浪费了大家的心血。 宁长生捏着纸团里想要乱动的圣树，全然不在意地道：“我没什么参赛的想法，毕竟报名都还是别人替我报的，还联系主办方让我必须参加，估计是觉得我以前又胖又菜，很有卖点吧。不过让大家失望了，我只能从另外的方面走红。” 郑曼保持克制的微笑，不再多言。 但是旁边不少人都听到了，才知道新晋学神参加选秀节目的背后原来还有这些隐情，都交头接耳小声谈论了起来。郑曼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了，厕所也没上直接走了。 前同桌瞪大眼，道：“原来长生你参加比赛还有这些事儿，我就说你怎么去参加了，之前都告诉我不去的。” 宁长生耸了耸肩，道：“没办法呀，主办方打电话过来，说是我报了名就不能弃赛，否则就是浪费名额，上去还能够上演点励志学生追求梦想的戏码。可我那时候的形象和成绩，只可能成为丑角，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到。” 周围的人都连连点头，前同桌气愤地道：“估计他们想拿你当热点炒作，不过谁知道青铜变王者，还好长生你是低调的优秀，打了那群人的脸。” 但想了想刚才郑曼的话，她迟疑地道：“主办方这样会不会给你穿小鞋呀？刚才郑曼都说你们这周末又要比赛了。” 宁长生无所谓地道：“管他的，反正我现在也挺火的，不是吗？” 高中有沉迷学习的人，自然也有迷恋网络的学生，宁长生可是上过热搜榜的人，他们也知道对方的传奇。 “就是，我之前还遇到长生的粉丝了，莫名有种骄傲，哈哈哈～” 旁边的其他同学也开口道：“给咱们班长脸了，我们也是出了学神和网红的班级。” 网红本身没有贬义，尤其宁长生的成绩还一路高升，给大家做了极好的榜样，平时人又和善，大家都挺喜欢她的，甚至有的同学还悄悄加入了粉丝团，随时播报宁长生优秀的成绩单。 总之，宁长生不但提升了自身，周围和网上的人气都不低，算是好儿女的标杆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没等到晚上，中午放学宁长生便佯装回家吃饭离开了学校。她是走读生，中午离校也不会被拦下。宁长生的家算是学区房，离学校走路也不需要多久时间，加上她一路上有意制止圣树的行动，还算顺畅地抵达了家。 此时宁父宁母正在工作的单位，但为防万一，宁长生还是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这才将纸团里的圣树释放出来。 看着被卷成一团，得到自由后缓缓舒展枝干的圣树，宁长生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阵灵光，想起之前张天一提到的灵根灵器，她突然有股奇妙的猜测。 圣树，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里属于她的灵根或者说灵魂武器？ 首先要知道，虚拟主播系统将他们带进的是魂族人设定的一方世界，里面出现的人物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设定亦然。眼下她像是一个游戏玩家一样进入副本，在这里遇到的人物可能就是npc，会给她提供关键线索，让她升级‘打怪’，从而让观众看的高兴。 张天一的出现明显就给她带来了很多讯息，而她的行为也会间接影响这个世界的某些剧情，比如说如果不是她演奏奇异的筝曲，就不会吸引张天一等人的注意，也不会有后面凶兽的出现。当然，或许他们本就会出现，只不过她刚好撞到了节点上，被她引了出来。 前面张天一还在说这个世界的修行设定，下一秒空间里的圣树就被一双不知名的巨手从空间中抓了出来，要说是巧合也太过于巧了。 想了想，宁长生开始细细端详起眼前的这棵植物。 植物属木，但是圣树是精灵族的信仰，而精灵族又是全自然系的，所以圣树的根本属性一时间还真不好判断。可是一棵活体的树和张天一他们体内的灵器是同样的东西？ 思忖了片刻，宁长生也没有犹豫，直接给数十里之外的张天一。 “喂？”对面的男声还带着几分困意。 宁长生有些诧异，但还是开口道：“是我。” 闭眼摸着手机接听电话的张天一听到来人的声音，这才将眼睛凑近屏幕，一看名字备注，原来是曾经的同桌兼另邻居，他有些意外地道：“嗯？哦，宁长生呀，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咨询你一些问题，你现在方不方便？”宁长生直接道。 后者自然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隔着手机屏幕其实并看不到他的行为，张天一才发声道：“没事儿，我也闲着，你有什么要问的？” 他印象里的宁长生是个万事靠自己，不愿麻烦别人的人，如今开口打电话过来必然是有什么急事，所以他也没有推脱。 宁长生闻言便道：“你之前所谓的灵器是指从出生便被赋予的命魂武器？只有修行者才有？能不能后天生成？” “灵器是上天的馈赠，据我所知但凡是修行者，必然都有自己的灵器所在。后天长出来的…我似乎没有听闻过。”想到宁长生身上的异常，张天一多少有些纳闷儿。 “那灵器是死物吗？还是可以是活的？”宁长生又问。 “都称之为‘器’了，自然是死的，不过据传当年也有修行界的前辈将自己体内的灵器修出器灵，就是独立的灵体。” 灵器生出器灵这句话有点绕，但是意思很浅显易懂，宁长生瞬间了然，便道：“后来呢？那些器灵如何了？” “说是去闯蛮荒失踪了，他们的主人失踪，器灵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张天一知道的也不多，过去只当是野史传言听罢了。要不是宁长生突然提起，他可能一时都想不起来。 宁长生却挑眉，“所有触发器灵的修行者都去蛮荒了？是做什么？” “异宝现世，一窝蜂都去了。”张天一想了想，道：“好像是一棵神木穿过时空裂缝来到我们这个界面，被很多修为高深的人感应到，觉得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但凡筑基的人都去了。可惜……” “可惜什么？”宁长生问。 张天一神色变得有些悠远，道：“可惜大多人都陨落了。许多家族、宗门镇派的长老以及年轻有为的一辈都死在了那里。其实这不是最大的灾难，灾难来自之后。精英们都死了，剩下的人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互相责怪起来，那段日子修行者们都很躁动，动不动就打斗起来，事态恶化推延到门派纠纷，死伤很多，大大阻碍了修行圈的发展，甚至可以说是历史的倒退。总之很长一段时间修行圈的发展都滞后了，苟延残喘，花了几百年才恢复过来。不过大多数人都忘记了最初的原因了。” 宁长生听罢眼神莫名地看向在房间里窜来窜去的‘圣树’，心底对这个世界有个全新的猜测。天道那狗贼不会是用圣树来坑她吧？设定了一个异宝神木，弄得人家修真界萧条了多年，然后把圣树和她塞了进来，呵呵，还真是巧了。 想到这里，宁长生抿了抿嘴，道：“那些人的尸骸呢？” 要说修士死亡，他们随身的法器可不会消失，难保那些宗派的人不会去找，毕竟极有可能就是一大笔财富。再者，找到自家长老、长辈的遗体，让他们落叶归根也是基本人伦。毕竟对上异宝，所谓的失踪不过就是为死亡披上的面纱罢了。 张天一却道：“蛮荒地带本来荒野猛兽就多，能被找到的尸体很少，大多是被那里留下了。以前也不是没人去找过，但是全部都无功而返。现在蛮荒被划圈成为国家自然保护地，寻常人想去也去不了。这事儿都成为了一个传说了。” 宁长生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也是，哪儿有人类征服不了的土地，再是蛮荒也肯定遭到人类世界扩张的影响。” “对呀。”对面赞同地附和道：“不过神秘的地方依旧没有人揭秘，充斥着各种危险，你还是别乱来啊。” 他以为宁长生这番电话主要是想询问探宝的地点，全然不知宁长生其实想问的只是器灵的事儿，不过宁长生也不会自掀老底，反而顺着对方提供的借口道：“年轻嘛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总想出去看看。不过看来你说那个地方并不适合我去。” “对呀，谁知道当年的神木究竟还在不在，能闹出那么多乱子的天外来物哪有那么简单。” 宁长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们没想过万一神木还在吗？要是它突然临世，你们会怎么做？” “应该有人想过，不过解决的法子就是将它抓起来，人民好不容易安居乐业，修真界不会让意外之物破坏大家平静安详的日子的。” 张天一语气缓缓地道，“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无情冷酷，人家好好长着没有伤害人类，人类去要将它们抓起来，禁锢它们，很没有道理。可是事实上，那些‘灵物’对人类都没有共情，很多时候它们的无意之举都会给无辜人带来毁天灭地的伤害。国家特殊管理部门的存在，就是为了制止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你不都说神木实力莫测，又经过这么多年，你们有信心拿下它？”宁长生问道。 张天一听了这话却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决，“无论如何，我们都将竭尽自己所能，保护大众。这是我们的责任。” 宁长生倒没想到张天一这么有正义感和责任感，要知道她见识过的大多修行者很多都是很自我，只关注自己修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提升自己境界的，即使为此会伤害无数人，他们也不会觉得如何。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反而像是公务.员，还是全身心为人民服务那种，不求得失。 “你遭到的天惩也是因为你介入了类似的事情？”大家关系熟络了很多，加上刚好提到这方面的东西，宁长生也就顺势问了出来。 对面闻声沉默了很久，就在宁长生准备开口岔开话题的时候，张天一终于开口道：“对呀，为了救人，不过我不后悔，有些人要是不救他会遗憾终身的。” “看来是个大好人。”宁长生随口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 宁长生想了想，便问道：“那你现在身体如何了？” 难得遇到高冷同桌的关怀，张天一笑着道：“还行，老样子嘛。” 宁长生却直接拆穿他的借口，“这个点还在睡觉，我看你不大妙。” 晨间修行的效果最佳，所以修行者大多都不会睡懒觉的，可刚才听张天一接听电话时的语气，明显就是被突然吵醒，想来他身体真的恶化了许多。 知道宁长生虽然语气像是调侃，但还是在关心他，张天一便安慰道：“我族中长辈都在为我想办法，你别担心，好好学习，指不定你还能考个高考状元出来，到时我也能拿出去吹嘘几下，我也曾是高考状元的同桌，多牛气。” 沉默了几秒，宁长生突然道：“你还在临邛？” “对呀，大本营嘛。”张天一无谓地道。 却听对面的宁长生说了一句，“周六，等我参加完比赛就来看你。” “诶诶？”张天一很意外，没想到和宁长生相处没多久，他俩的友谊发展的倒是不错，他也听出对方话语里的真诚，确实分离了一段时间还是有些想念自己这位面冷心善的同桌，但是对方还是紧张备考的高中生，他又不在市里，过来得奔波很久，很耽误功夫。 他便拒绝道：“不用了，你好好学习就够了。等我好些了出来找你。” 宁长生却坚持道：“行了，我一定要来。等到了给你发消息。” 作为一个被天道刁难的例子，宁长生的确很有发言权，或许能想出办法让张天一逃脱厄运。毕竟她微微推算了一番，感觉到张天一的处境很不妙，指不定随时早亡。被她遇到了，她不可能置之不理，即使这些人都是观众眼中的npc而已。 张天一见宁长生来意已决，只好点头，“那行吧，你要是过来给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虽然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但是张天一内心还是有几分愉悦。别看他小小年纪修为不低，还小有名气，但实际上他的朋友很少，准确地说根本就没朋友。同龄人修为都没有他高，所以相处时那些人都有些敬着他远着他，不然就是眼带嫉妒，处起来费劲儿，他也就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他平常接触的不是长辈就是特殊管理部门那些人，也都是成年人，和他年纪差得老远，宁长生可以算得上是他第一个同龄人朋友了。 挂掉电话，张天一颇有几分高兴，穿着衣服出门散步。他最近总是身体困乏提不起劲，族中长辈给他诊断了一番，只说是天惩，无人可救。大家知道了都很头疼，那个被他所救，害他被天惩的大人物也连连派来医术高超的医生为他治疗，只是没有任何效果，就连一向乐观的张天一自己都有些情绪消沉，好些天没出门了。所以看到满脸挂笑的张天一，袁家老宅里的众人都诧异了。 “天一啊，你身体好些了吗？”小时候照顾过张天一一段时间的邻居婶婶问了一句。 张天一点头，“还些了，在屋子里太闷，我就出来逛逛。” “就是，多出门走走，再重的病心情好了自然也会好起来。”邻居道。 他们这些临近的人大概都知道张天一出了一些事儿导致身体有恙，毕竟大本营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不过很多人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张天一和对方闲聊了几句，才告别彼此走向袁家现任家主的院子。 此时这位家主还在翻查书籍想找出解救张天一的法子，毕竟天才难得，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天才陨落。对张天一的到访对方还有几分惊异，赶紧起身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 大概是关心则乱，家主根本不等张天一反应，就上下端详起来。见他精气神好了许多，正要松口气，不过看到张天一的面相，他瞪大了眼睛。 “红云压黑，贵人将临，有转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闻声，张天一愣了几秒，想到刚才与宁长生的对话，心底有些猜测这个转机就是对方，但是他不太确定，只道：“面相怎么说？” 卜者不自占，这是许多面相师都遵守的规律，张天一天分再高，也看不透自己的命数，除非付出极大的代价，况且他现在还在遭受天惩，就更琢磨不清了。 袁家现任的家主是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穿着一身质朴的棉衣，宛若一个寻常的乡下老汉。一张脸没有像那些所谓的‘得道高人’般年轻，脸上沟壑纵横，甚至还因为经常晒太阳显得黝黑无比，不说出他的身份，还真的就以为他是老庄稼汉。但是那双眼睛却出人意料的亮，像是嵌入黑泥中的珍珠，格外夺目。 他反复看了看张天一的脸，指尖又掐又算，最后点头道：“是有转机，不过……” 老者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道：“有些复杂，还伴随着黑云，就是不知道这黑云意味着什么了。” 黑云压城常指厄运缠身，严重些就是死。很多修行者为了避开本该有的死劫，都会闭死关。当然，闭关不一定真的就能逃脱本该有的命运，但世上总是有一些聪明或者独得上天宠爱的例子，或许能金蝉脱壳。不过总的来说这一步算是最后的退路了，张天一被选择回归老宅多也是想做最坏的打算，只是大家都没料到会有转机。 “没关系，就算有风险，也比等着天谴降下要好。”张天一乐观地道。 后者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静观其变吧。” 张天一本想告诉族长说出宁长生的存在，但是想了想，他觉得宁长生身上有太多神奇之处，指不定会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当然，作为袁家人他应该说出来的，可是宁长生却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他觉得应该替对方保密，或者说是延迟被人发现的风险。人家好心来看你，不是过来当实验小白鼠的，所以他少有的将一些东西隐瞒起来。 见族长没有发现他的有所保留，张天一大大地松了口气，走出屋外开始静心等待宁长生的到来。 要说宁长生那头日子倒也过得很快，每天就是学习，上课、做作业、考试，没有例外。她的生活比寻常高中生丰富一些，还多了点练琴和看理论书写字。 因为圣树的出现，宁长生不得不从花木市场买了一堆植物堆到房间，美其名曰缓解视觉疲劳，释放压力。宁父宁母本就是溺爱型家长，自然不会阻止。本来还想替自家女儿照顾花草却被拒绝了，宁长生说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责任意识，花草买了下来就要对它们的生命负责，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多的空盆子她就将圣树塞进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圣树这次出来了就再也钻不回她的手臂，也不晓得是暂时的还是永久这样。但是为了避免圣树被发现，毕竟国家特殊管理部门的人还没有放弃追踪监视她，宁长生只能将其伪装成造型比较怪异的盆景。 宁母过去时常会来原身房间替她收拾，这样圣树就有很大的风险暴露，宁长生不得不告诉宁母一切她自己来。宁父宁母以为这段时间自家女儿独立意识崛起了，感到颇为欣慰，走亲访友的时候又是大大夸奖了一番。成绩好，有有才艺，懂事听话还独立，唯一的逆势就是外表，可人家现在减肥成功瘦了下来，那就一个气质超群。 如今大众的审美都偏好美艳、甜美的女生类型，不然就是清纯学生气，偏偏宁长生不是。她的五官其实不算很突出，凑在一起冷冷清清的，加上她本身的气场，瞧着就很高级，就算有人不喜欢，但也绝对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丑。 “诶，你看之前那个时装周上大火的华人模特没？我觉得和你们家女儿挺像的，说不定你们以后还能换换路线，听说做模特很挣钱的。”楼下的邻居如是说道。 她和宁母关系不错，两人经常相约一起下楼散步，逛街休闲。人家已经儿孙满堂了，不存在嫉妒宁家起了怀心思的想法，这样说也只是建议。毕竟对于一些人而言，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你要是寻常大学毕业出来就是个坐办公室的，每天朝九晚五打卡，还不如出去闯闯呢。别人演艺圈或者时尚圈虽然不太稳定，说累也累，但是来钱真的快。 宁父今天加班不在家，宁长生也在学校上晚自习，宁母就约了邻居去外面散步。听对方这么一说，宁母笑着道：“别说，我家闺女最近就在长个儿，别看我和我家那位个子不算拔尖，但长生指不定会上一米七。” 都说女生发育早，他们都以为自家女儿已经错过生长发育的黄金阶段，这辈子撑死了就一米六，谁知道人上了高中还自动长个儿。 邻居道：“那挺好，之前我看你们家姑娘去参加选秀，还出了名，要不是你让我低调，估计你们家现在全小区都知道了。” 宁母连连摆手，“我可不想出名，现在长生成绩很好，做明星多累啊，圈子又乱，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没办法给她提供帮助。” 他们家只能说是小富，国企双职工家庭，宁父和人搭伙做的小生意偶尔有些分红，富养个闺女还成，但要学别人进娱乐圈做明星就完全没看的了。 “也是。”邻居赞同地点头，“好好考个重本就够了，到时选个厉害点的专业，也不愁挣不来钱。” “是呀，本来之前长生参加那个选秀我们也没指望她能入选。你知道的，她性格内向，朋友又不多，我就希望她可以多去看看其他人，开阔下眼界。”宁母道。 “周六又要开始比赛了吧？你们家长生有想过表演什么吗？”邻居随口一问。 宁母也没在意，便道：“说是传统曲目，我也不懂这些。” “名字呢？你记得吗？”邻居问得有些细，宁母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就听对方解释道：“我家一个亲戚的孩子也在学古筝，听楼下的高老师说你们家长生特别有天赋，就想知道她在练习些什么。” “哦哦哦，难怪呀，好像是什么云什么素。传统的古筝曲，你家亲戚孩子肯定也知道。长生说这个主要靠练习，别看她高二了学习也紧张，但每天都有练琴的，一天不练手生。” 邻居道：“行，谢了啊。谁说不是，乐器是又累又考验悟性，也不知道我那个亲戚的孩子能不能熬出头哦，她就想考音乐学院。” “孩子有想法就挺好的，这年头家长选的小孩不一定喜欢。” “行，到家了，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反正你一个人。”邻居到了房门前，邀请宁母。 宁母想着给自家闺女炖银耳粥当宵夜，便拒绝了，两人各自回家。 邻居是个单亲妈妈，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就一起住，平时孩子们不在家就自己带小孙孙。也是最近儿媳妇把孙子带回娘家玩儿，邻居才得空出去悠闲。 刚坐在沙发上休息没多久，她的电话就响了。 “喂。” “婶娘啊，你问到没啊？”对面是一阵中年男声，瞧着有些急。 他就是之前邻居说的那个亲戚，不知道从哪儿晓得网络红人宁长生就住在婶娘楼顶，电话就来了，缠着婶娘帮他去问信息。。 邻居阿婶不耐烦地道：“问了问了，你一天催几次呀，之前怎么没看你对美美这么关心，整天打牌不顾家的。” 对面哂笑，“我这不是为了小家吗？打牌也能挣钱养家呀。” “哦，你的钱都自己挥霍了，没见你给家里多少啊。”邻居对娘家这个侄子很不满，整天游手好闲，也就最近几年上了年纪沉稳了些，现在还能想着关心女儿的学业，她才记着帮他去问。不然，懒得理他。 “我知道了婶娘。”对面也不辩解，任由邻居说了一通，等她停了下来对方才问，“那个宁长生要弹奏什么呀？”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藏不住的贪婪。 邻居不知情，全盘倒了出来，“说是什么云的传统曲目，估计很难，美美不是刚学古筝没多久吗？现在就练习这个会不会太难了？楼上那闺女据说天分很高，你可别揠苗助长了啊。” 得了情报，中年男人也不再和邻居虚与委蛇，糊弄地嗯了几声，“我知道的婶娘，这会儿还有事儿，等下回来看你啊。” 话落，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邻居啐了一口，道：“这么大年纪了还冒冒失失的，的亏我是你婶娘，普通人谁帮你。” 却不知道另一头的男人赶紧将他得来的一手消息通过w信发给了一个头像是空白的联系人。 独行侠：在吗？拿到曲目名字了，转账还是怎么？ 对面没有说话，直接给他转账2万。接收到平台到账提醒，中年男人笑了。 独行客：耿直！曲目叫什么云，是传统曲目。下次还需要打听可以继续找我。 对面比了个ok的表情，旋即就再也没有出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宁长生同期参加选秀的女选手，因为人设是古典美人，擅长古筝，恰好和宁长生撞了。虽说她俩风格不大一样，宁长生鬼魅得多，但是同样风头都被宁长生抢了，她就很难再借古筝炒人设。她背后的经纪公司见了自然不甘心，就想着这一招。花钱叫人打听宁长生要表演的曲目，他们再想出应对方案。 “什么云？云裳诉吗？”女选手名叫李素，看到微信上的信息，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她旁边跟着经纪人，抢过她的手机晃眼一看，道：“以后这种事儿你别亲自做，被人抓到把柄就糟糕了。” 李素点头，“我知道的，陈姐，你说我是演奏和她一样的曲子，还是……” 现在他们提前获知对手的情况，自然就率先掌握了机会，只是宁长生是个强劲的对手，她很犹豫应该怎么做。 被称为陈姐的人想了片刻，咬牙道：“避开，不管上次她是运气好还是真有实力，目前看来她的支持者不少，现在不要和她对上。我们能买到曲目，其他人或许也能，别做出头鸟。” 陈姐曾经在顶级的经纪人手下工作过，学了很多，后来跳槽到二线经纪公司，一来就受到重用，还是她拒绝其他资质不错、五六线的小明星，单独挑了李素这个尚未出道的素人，因为她觉得对方一定会红，花了很多精力在李素身上。现在自然就不会轻易让李素自掘坟墓。 李素咬了咬下唇，不解地道：“但是黑红也是红啊，有热度才有人关注。” 她看圈子里很多明星也是黑着黑着变红的。 陈姐却摇头：“我希望你成为口碑业务能力都不错的艺人，而不是哗众取宠的丑角。你看那些黑红的人，有几个能长久的？赚快钱是最不可取的，你要想在圈子里长青不败，就要珍惜羽毛。” 李素是她看好的人，气质纯净，微微下沉的颌面使得她本人的气质显得有些悲情，面无表情的时候总觉得很忧郁。有一门才艺，嗓音条件也不错，身体柔韧度也高，无论是做歌手还是演员，都有一席之地。虽然眼下并没有那么多不可取代性，但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素身上的味道会愈加迷人，本人也听话好掌握，不出问题的话一定可以走远。 李素其实没有表面上瞧着那么无欲无求，相反，她本人还有一定的野心。但是既然现在经纪人都发话了，她自然要听。 陈姐这边打算放弃，其他人那里却准备迎难而上，和宁长生这个怪咖正面怼上。就算失败，还能借着宁长生炒个热度，万一赢了就更好了。 云裳诉说起来不算是古典曲目，是一首结合了传统秦筝和现代筝曲的古筝协奏曲，以白居易的《长恨歌》为创作背景。无论是技巧还是其底蕴，都远胜其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选秀中选手多是优先选择歌舞，因为可以展现自己曼妙的身姿和悦耳的歌喉，吸引观众的注意，歌舞的共情效果比纯粹的乐声更直接一些，毕竟寻常老百姓不一定都有很高的艺术修养。而且选手也要在经纪公司面前展现自己更多的可能，对商人而言，选拔苗子首先要看其可塑性，乐器可以有加成功效，但不是主流。一百进二十的赛程，很多乐器族的选手都改变了自己原来的方向，会唱歌的唱歌，能跳舞的跳舞，实在不行还能换种乐器。 像李素本来准备演奏古筝，但自知拼不过天赋过人的宁长生，直接改表演古典舞了。和那些素人相比，她已经有了靠山，签了二线经纪公司，还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培训课程不少，还经过半年的集中训练，本身也是有实力的，自然不缺应对策略。也亏得她及时收手，选择避开宁长生，顺利得拿到了晋级名额。 而和她一样买了宁长生演奏曲目信息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人名叫萧若芸，今年不过二十岁，是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她也是个自小学习古典乐器的人，不仅擅长古筝，在琵琶上的造诣也不低。按说这样的专业人士对上业余版的宁长生，怎么样都不会输。但肖若芸好胜心强，尤其是知道宁长生准备弹奏云裳诉后，她干脆就改变了自己原来的计划，转而准备起这首曲子来。 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就带云的谐音，而且云裳诉的故事本就是讲杨玉环，而杨玉环生于开元七年，幼年在蜀地度过。如今的选区就在蜀地，刚好应了个景。关键她的表演顺序还在宁长生之前，怎么样都不会输给对方，于是自信满满地上去。当然，她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着了一身及地齐胸襦裙，蓬松的发髻，隆起的肩袖，衣裙上缀着的花饰，尤其是唐妆的复刻，更显得韵味深长，无不显示她的用心。 演奏完毕后，评委们对她的表演都颇为满意，相互点头示意。不过中间的中年人显然要求更严，一直板着脸没什么反应。 肖若芸想了想，干脆壮着胆子上前问道：“评委老师可以就我刚才的表演评点几句吗？” 其他人无非就是夸她手法娴熟，技巧不错，看着就是下过苦功夫的。坐在中央的中年人却道：“你是本省音乐学院的学生？” “是的，老师。”肖若芸乖巧地答道。 按说上了年纪的人对乖巧的孩子会更喜爱一些，但是中年男人显然不吃她这套，反而语气严厉地道：“这首曲子改编自《乡韵》，后经过一位音乐家改编才成为今天的《云裳诉》，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从霓裳羽衣到玄宗陷入回忆，怨恨缠绵难以倾诉，才叫人泪流而下。” 说到这里，中年评委话锋一利，道：“你觉得你的曲子让人想哭吗？” 没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肖若芸愣了几秒，道：“并没有…” 对面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诚实，这曲子你刚接触没多久吧？以前估计会，但没怎么琢磨过，临时捡起来能把谱子背熟就不错了。” 肖若芸没料到会被人一眼看穿，脸色一下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道：“抱歉老师，我，我下去会更努力的。” 中年男人只朝她摆了摆手，他不喜欢急功近利的学生，但从面前这个女孩的琴音里，他也大抵听出了她的性格，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到如今这么全副武装的打扮，视觉效果是有的，但心没用到真正有用的东西上。他给不了多高的评价。于是在一水的9分中，中年男评委只给了7分，算是对她背诵谱子的鼓励。 观众们后面看到这里的画面，纷纷质疑起中年评委，要说肖若芸人长得不错，态度也认真，不然也不会这么用心打扮，曲子，在他们这些外行人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听起来就是如歌如泣的悲壮爱情故事呀，评委还想要怎么样。直到一道黑色身影闯入镜头。 朝前面的四位评委鞠了个躬，她开口道：“老师们好，我是172号宁长生，今天要表演的曲目是《云裳诉》。” 宁长生今天穿着一身素白系带汗衫，外面罩着一身黑色宽松外袍，加上随意捆绑的丸子头，像是道服少女。她现在瘦下来了，衣服像罩子一样套在她身上，就这么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到宁长生的名字，几位评委顿时变得坐立不安，想起上一次她的致幻魔音，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事后他们纷纷咨询了各自音乐圈的大佬朋友，特意去分析了一把这个选手的琴音，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属于无人能比的怪物，不是天才就是疯子。这种人应该用音乐做精神引导或者心理疏导工作，别制造暗音乐报复／社会了。 其中的女评委对宁长生很感兴趣，好奇地道：“我以为你还会像上次那样演奏原创曲目呢。” 这个宁长生教人印象深刻，她想忘都忘不了。 宁长生却道：“有人给我反映说听了曲子心脏不太舒服，不适合老年儿童听，但我们这个选秀受众面很广，难保不会被那些年龄层的人听到，所以就换了一下。” 女评委一听这话莫名觉得很荣幸，但反应过来后失笑了，总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少女过分看重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巨星的气场，指不定人以后真能在音乐圈登顶呢。于是她好心地提示了一句：“前面已经有人演奏了《云裳诉》，希望你可以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精彩。别紧张，开始吧。” 宁长生一脸平静无波地坐了下来，这次的琴是节目组提供的，免得选手放琴什么的耽误时间，而且这琴也是拉到的赞助，是个不错的演奏筝，市面上报价都是三万起，音色自然比宁长生家里那个寻常的练习筝好上许多。不过这不是决胜的关键，重要的是弹琴的是谁。 把指甲一戴，宁长生活动了一下手指，挨着听了一下面前的每根弦的琴音，确定音准后，这才将指尖落到琴弦上。 比起第一次诡异莫测的曲子，《云裳诉》温柔得多，又因为原创者吸取了地方戏曲元素，凄婉哀愁，显得韵味悠长。曲子描述了杨贵妃和唐玄宗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曲子分为四段，从最开始轻缓的“歌颂爱情”到急躁的“兵乱事发”，转而到了故事高潮“魂断马嵬坡”，再缓缓降下“刻骨思念”。初时轻柔低缓，突然急促，而后掀起惊涛骇浪，一层层将人卷进深潭，胸闷窒息，如临绝境，最后不得不的放手。可是放手后留下的是无尽的遗憾，如同置身迷雾中，永远不复出路，任由你在悲痛的世界哀嚎，追忆不得。 残缺的爱情或许就是世人盛赞的物哀之美，因为遗憾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当哀伤不再是哀伤，化作了灵魂的一部分，才能叩响心扉。 琴音落下，评委们不由得都拿起了桌子下的抽纸，开始擦拭眼泪，最‘冷心冷肺’的人就算没哭也红了眼睛，而后是整整齐齐的鼓掌。 “哎，年纪大了就是感性，听不得伤心曲。你这次的表演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了，声色动人，声色动人呀。”女评委率先点评道。 其他评委也紧随其后，“我觉得可以评为今年的‘经典之声’了。不用说一句话一个字，通过琴音就能说完一个故事，太妙了。” 位置中央的中年评委也道：“我以为以你的年纪，可能会无法驾驭这首曲子，没想到你不断给大家制造惊喜。” 宁长生不过就是个高二学生，就算她可能早恋，对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体悟也不会那么深。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仅演奏出来了，还将他们带到了那个世界，如临现场地感受贵妃与玄宗的凄美爱情，这是怎样的天赋和控场能力，只觉得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中年评委就怕伤仲永，他也知道选秀节目多有黑幕存在，不然他们当初也不会接到关于宁长生的信息。第一次海选的时候，节目组是拿眼前的小姑娘当炒作热点的丑角用，他地位不低见不惯不搭理就是，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好在宁长生自己争气，一首魔筝不仅惊艳了大家，还狠狠教训了小瞧她的人。他这把年纪了，哪儿能看不出宁长生在借机泄愤呢。不过对方表现得并不过分，也在能控制得范围内，他就没多说。 想了想，中年评委道：“你今年高二？听说你成绩不错，有没有意向考京都音乐学院，我可以做你导师。”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惊讶了，中年评委在圈内就是大师接班人的地位，名气实力都很强，要不是替一个朋友赶场，他们节目组根本请不来对方。可是眼下对方直言要收弟子，这得多好运。不过一想到宁长生，他们一点都不奇怪了。大师配怪才，绝配。 女评委笑道：“魏大师要跟节目组抢人吗？这么正大光明怕是不好，私下偷偷来嘛。” 中年评委也难得的露了个好脸，道：“见才心喜，请谅解。” 本以为不管知不知道评委背景，就这个节目而言，有个代理评委弟子的光环在总比单打独斗来的好，正常人都不会拒绝，可谁知道宁长生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不打算报考音乐学院。我父母觉得我成绩不错应该奔着重本去。” 一众评委面面相觑，觉得宁长生虽然是天才，但还是个小孩，女评委挺喜欢她的，便劝道：“重本有风险，报考需谨慎哦。你这个实力去京都音乐学院绝对能受到全国最好的专业教育，而从事其他行业挺浪费你的天赋的，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样让你开心。” “开心就是做让你有成就感的事情，弹奏古筝不是吗？”旁边的人附和道。 宁长生很直率地摇了摇头：“父母开心我就开心，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人都要不停地学习、不停地成长。” 评委：好有道理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被拒绝了的中年评委也没有不开心，反而和善地问道：“你这么有把握能去想去的学校？你说说吧，你想考哪儿？” “京大吧。”宁长生一派淡定地道。她私下去了解了这个世界，知道文科生最向往的顶级名校就是京大，作为十佳好女儿，她怎么能不考顶级名校呢。宁父宁母也知道她的理想，很鼓励她，就算没考上也无所谓。 但是她这么一说，不了解的人总觉得她在说大话，连评委们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女评委见气氛有点微妙，便开口打破宁静，问道：“你现在分数如何？年级排名呢？” 宁长生一板一眼地道：“上一次月考712，年级第一。” “嘶——” “好厉害。” 评委们都惊呆了，学音乐的人大多都偏科导致分数不太理想，某些方面来说学渣居多，突然窜出来一个学霸，他们自然惊诧了。 “这个分数，报音乐学院的确很亏。”女评委转头对旁边的人哭笑不得地道。 中年评委倒是多关系了一句：“你现在高二应该全身心读书，冲刺你想去的学校，怎么想着参加这个节目？” 老实说，选秀可不适合乖学生参加，不仅费时费力，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黑暗面。他很奇怪宁长生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回来参加选秀。 “以前的一个朋友想参加选秀，就顺路替我报名了。” 宁长生这么一说，中年评委也想起来之前对方提过一句，见她面无波澜的样子，想来这位朋友已经变成了曾经的朋友。点了点头，他也没再说话，统一给了她一个十分完美的分数，让宁长生顺利晋级就结束了。 录制结束后，女评委看向中年评委道：“老魏啊，人家想考重本，我们让她晋级会不会耽误她学习。” 后者道：“她实力就在那里，不让她晋级其他人会怀疑我们有黑幕。就这样吧，她要是觉得耽误了肯定会想办法退赛的。” “说的也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天录制的节目短期内是无法播出的，因为还需要后期剪辑、包装、音效调音等，一般都要一到两周的时间。但是海选不要求精细化处理，三到四天就可以与观众见面了。而且并不是所有选手都会露面，全国多个赛区能留在镜头下的必然是精彩片段的呈现，尽管有些消息本赛区的选手知道一二，但是抵不过全国观众的关注，期待亲眼看到关注的选手表演经过的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在网上，一堆人在好奇探讨那个怪咖高中生这次会不会再来一首惊魂曲。 而他们讨论的主人公眼下直接背着书包，从录制大厅出来，搭车前往临邛。 宁父宁母知道宁长生要去见一个朋友，本来有些疑虑，但一想到自家女儿好不容易交了新朋友，去朋友家住一晚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况且他们觉得宁长生这段时间的学业压力很大，每天都熬夜看书，是时候该出去散散心，也就允了。只是宁父宁母完全没料到自家女儿的朋友是位异性小伙子，家的距离也不近，坐车走高速也得一个半小时。 宁长生的零花钱不少，而她除了买资料书后几乎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攒下了不少私房钱，而且宁父宁母还会私下各自补助她，说是奖励什么的。所以她轻轻松松就包了个私家车去往临邛。 要说花季少女一个人搭乘陌生人的车风险还是挺大的，但宁长生不是普通人，也就无所畏惧。她一上车，那个司机就被她的气场冻到了，本来还想闲聊几句，但看着宁长生面无表情的脸，对方打了声招呼就保持了沉默，一路静谧地前往临邛。 “喂，你到哪儿了？”是张天一的来电，宁长生出发时就告诉了他，大概是怕宁长生出事儿，一路上张天一都在w信上和她保持联系。眼看时间快到了，他干脆打来了电话。 宁长生看了看窗外，夜色下被灰蒙笼罩的天空算不上美丽，但是前方有两处紫光弥漫在天地间。一处明亮却日趋暗淡，有股日薄西山之感，另一处则参杂了灼热的红，紫红相间，颇有几分朝气蓬勃。 据传袁天罡在蜀地任期中去世，就葬在当地，由亮转暗那处必然是他的旧坟所在，有道骨的人，即使最终没能飞升成仙，也是半仙之躯。历经千年，紫气依旧尚存。 而红紫之地就更好解释了，袁家老宅，留了袁天罡传承之地，又有他的血脉镇守，紫气不减。红则是历代以来袁家出众的后人留下的荫庇，以及最新一代子弟的朝气所化。 她此刻与袁家老宅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几公里，宁长生直接答道：“几分钟。” 前座的司机好奇地在镜子里看了宁长生一眼，本想问对方怎么知道，但一想到现代的地图导航系统，一时也没声儿了。 “好，我现在就站在门口，一块旧的牌坊下，你来就看到了。”对面答道。 张天一早先就把地址发给了宁长生，袁家老宅很大，甚至因为后人的扩张，形成了类似村落的建筑群，里面住着的都是袁家人。张天一因为辈分小，加上，某些上一代的原因，住在偏后山的地方，环境很清幽，当然，外人也很难找到，他必须在外面接引。 宁长生很快就见到了来人，不过和对方一碰面，张天一就看向了司机。 他径直走过去对一脸茫然的司机道：“师傅辛苦了，晚上注意安全，别走小路。” 说完，他就走回了宁长生身旁，道：“走吧，我带你进去。” 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司机满脸的莫名其妙，也没当回事儿丢在了脑后。倒是返回的路上，他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到了一条分叉路上，习惯性就要往捷径的小路开，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话，眼底闪过对方雾蒙蒙的眼睛的画面，他浑身一愣，鬼使神差地走了大路。 不想第二天在社会新闻上，他扫眼看到一条发生在临邛郊野的惨案。一辆图省时间的私家车天黑没注意路况，一下开到了陡坡，连车带人都翻了下去，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呆着。时间恰恰就是他昨晚路过那里的时候，如果他没走大路，指不定出事儿的就是他。 一想到这里，司机淌了一背冷汗，倒不是说是开车技术的问题，出事儿那人还有二十年驾龄呢，常年跑长途，私家车也开了七八年的，还是临邛本地人，对道路熟得不能再熟。只是人举家搬往c市，家里老人出了事儿回去看望，没想到回家路上遇到事儿了。一想到少年当时走上前的特意提醒，加上气质诡异的搭车少女，他总觉得有些古怪，啐了一声，他也不忙着生意了，赶紧往附近的寺庙跑了一趟，才算安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再看宁长生这头。 刚才急着提醒司机，没怎么和宁长生寒暄，眼下只有他们两人，张天一本想开口询问一下近况，却听宁长生道：“你倒是好心。” 张天一知道对方应该也看出了司机有血光之灾，笑了笑，回答道：“顺心而为嘛，债多不压身。” 这个平行世界的天道很小气，奖惩分明，你要是将天机泄漏就必会受到惩罚，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宁长生刚才就亲眼见到张天一体内的生气又少了一缕，等生机殆尽的那一天，也就重归轮回了。 宁长生听了张天一的回答没有说话，倒是后者主动找话题道：“今天你演出感觉怎么样？” “还行。” 正想问晋级了吗，突然，张天一看向宁长生的眼睛眨了眨，脚步一顿，迟疑地道：“你……” “怎么？”宁长生猜到对方应该是发现了她身上的圣树。 果然，就听张天一道：“你有灵器了？树木，木系？” 可是之前他明明见宁长生身上的确没有修行者的痕迹，按说灵根什么的是不可能后天长出来的，自己这位学霸同桌是什么情况？ 但看了看周围偶尔闪过的人影，对方应该是有事没有注意到他们，张天一当下决定，拉着宁长生就往小路走。 “走这边，避开人。”怕宁长生误会，张天一率先解释道。毕竟男女有别，你一个男孩拉着女生往偏僻小路带瞧着让人很容易想歪。 宁长生也没反抗，跟着就走了。袁家人，不容小觑，即使看着普普通通，未必修为就低，何况，这还是袁家老宅。 “我以前住在后山，但是后来族里发现了我的天赋，就划了个族长旁边的宅子给我。是以前我一个叔辈的房子，他失踪了很多年，宅子早就是无主之物，其他人也不好动，刚好我出现了就把这烫手山芋给了我。” “后面遇到了麻烦？”宁长生随口道。 “当然，叔辈也是有儿有女，拖家带口的嘛，但是孩子不是我那个叔叔的，妻子也是个不安分的，小心思还多，年纪小的时候我只能躲着走。要不是有一次对方犯了大错惹恼了族人，被赶了出去，我可没那么容易脱身。”张天一解释道。 话落，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你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袁家人有时候固执起来敌我不分，他可不想前来看望自己的朋友被族长逮住研究，那他得愧疚死。 宁长生‘嗯’了声，道：“你要带我去后山那里？” “对，那边人少一些，而且景致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本来我还想带从中心走过去，但现在不大方便了。” “我知道。”宁长生看了一眼张天一，道：“你父母呢？” 张天一的堪舆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从娘胎带来的五弊三缺，虽然他受到天惩眼睛出了问题，但父母宫还是安稳存在的。可是听对方的意思，张天一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独居，她也就好奇地问了出来。 张天一神色如常地道：“他们都出去了，没有留在老宅。所以我就是个留守儿童，哈哈哈。” 看张天一眼里没有任何怨恨，反而带着这个年纪的人少有的豁达，宁长生挑了挑眉，道：“他们就这样放任你不管？” “我是难得的天才嘛，族长绝对会上心照顾，小的时候父母还是陪在一边的，直到我六岁天赋觉醒。”笑了笑，张天一打趣道：“或许对他们来说，生出一个天才就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使命，之后就可以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那他们没回来过吗？” 张天一摇头，“偶尔会给个电话关心我一下，不过有时候他们去的地方比较偏僻，一待又是待很久，就没办法联系了。袁家人嘛，面相堪舆很在行，看我父母宫无碍，就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的好好的，指不定多潇洒，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挺特别的。”宁长生道。 张天一的父母和宁父宁母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前者爱好自由，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即使有些不负责，也不会为任何人妥协。后者就是很传统的华夏父母，为小家奉献一生，悉心照顾孩子，不求回报。要换作寻常家庭，前者绝对会被骂惨，得亏他们是在袁家，这种不同寻常的修真家族，背后有无数族人替他们担负父母的重任。也亏得他们的孩子是张天一，能力大也没有长歪。 两人一路闲聊，并没有耽误脚程，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张天一自家的院子是很有些旧的一层平房，但端看细节却很精致，自家砖砌的花圃，房檐上挂着的金属饰品，和别处迥然不同的地中海风格的铺砖，无不显示当年的主人曾经的用心。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当然，也足够疯狂，敢丢下孩子自己出去闯荡世界。 把院门关上，张天一又打开房门进去开了灯，才道：“你身上是怎么回事儿？” 屋子里因为张天一有提前收拾，不嫌脏乱，器物有些旧但能使用，还颇有几分古韵。 宁长生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感觉你的灵器灵力充裕，按说之前不会被看漏。”张天一皱眉，“你是之前用了什么密法遮掩吗？” 宁长生沉默地看向张天一，后者一噎，道：“不会是才出现的吧？” 见宁长生还是没说话，张天一皱着一张脸，挠头道：“可是这很奇怪啊，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这样。” “木属性的灵器能做什么？”她不大明白这个世界修行者的设定，必须问上一问。 张天一也没有保留，直接道：“按说硬质的物件都可以拟态做武器，金属的能覆盖主人全身，保护他，也能化作刀剑等任意武器御敌。木头的话可能要弱一些，长棍长枪也是可行的，只是……” 他看了看宁长生体内不过巴掌高的树木枝桠，尴尬地笑了笑，道：“你这个武器有点袖珍，拿出来做火柴棒或者还行。” 不过说完他‘哈哈’一声，赶紧补充道：“我开玩笑的。不过每个人对自己的灵器都有感应，需要你自己去摸索，木质不一定就是鸡肋，或许有其他用途，一般和你本人的天赋有关。” 像他擅长面相堪舆，灵器就是镜子，可以辅助他看透人的本质，求得天机。可是宁长生擅长的不是一手魔音神曲，就算比较异常是后天才长出灵器，怎么是一根小小的木头呢？ 见张天一也不解，宁长生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毕竟多说多错，圣树本来就不是她的灵器，一会儿别给问漏嘴了。 没想到张天一倒也好心，领着宁长生就去了自家书房，把自己的藏书都捡了出来，分享给宁长生。 “这些是我小时候的启蒙书，我看你对修行了解不多，先看看吧，这一堆是中期学习的，你学习能力快，我觉得你今晚肯定能看完。等明天我回另外一处住的地方给你拿其它书。” 他能拿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袁家绝学，不过也是很难得的孤本，宁长生自然谢过他的好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从张天一节暂借出来的书籍中，宁长生得知这个平行世界的修行者原本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灵器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存储灵力的灵力源逐渐扩大，最后形成了与宿主相关的拟态。 这种拟态最开始引起了修行者们的惊慌，任谁也不想好好的一个丹田灵脉长成稀奇古怪的形状，你说元婴期结个像自己一般的小人儿就算了，人家偏偏长得像物件，西边打铁匠的铁锤，东边浣纱女的轻纱，这也太诡异了。很多人都接受无能。 就在修真界弥漫起一阵恐慌的时候，西山寺的一位和尚走了出来，满脸慈悲得对众人说那是圣佛降临的旨意。佛祖寓意众生皆平等，物也有物灵，大家应该皈依佛教倾听西方的圣音，与体内的器物同化为一体，共享无尽生命。 当然，知道这人底细的人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 西山寺根本就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乡间野寺，那和尚也不过是家里养不活做了乞丐，后来混进了寺庙做和尚图一口温饱。别以为每一个当过和尚的乞丐都能做朱元璋，至少说话的这位不是，甚至说不上是什么高僧。也就仗着庙小无人知，出来欺骗大众罢了。不过他早些年当乞丐的时候运气比较好，误打误撞救过一个受重伤的修行者。修行者为了报恩，就教导了他一些修行知识，直到对方筑基才离开。 当时被体内异变吓成了惊弓之鸟的修行者们看着和尚看似靠谱的言论和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莫名就相信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接受，并开始尝试运用体内的器物。 其实修行者哪儿能没点抗压能力呢，不然怎么能忍受住多年苦修的寂寞，但变故太快他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都有些心慌慌。有了和尚忽悠的话，一时竟让他们想开，克服了心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再然后宁长生就看到第一批有了灵器的修行者开始摸索，将自己的灵器驱赶到体外，然后运用到实际。 铁锤别看外形不好看，但主人就是位金系修行者，身体壮硕，平时最常用的就是将自己体表金属化抵御外敌，可是一般这样的时候就无法握住武器了，因为金属武器都会不受控制地被他融到身体里。但是灵器铁锤就不一样，依旧可以使用应敌。还任由转换长短大小，十分好用。 浣纱女的轻纱瞧着好像没什么威力，可是罩在身上可以瞬间让人光彩照人，魅力点增加百倍。当然，有人可能说了，这也没什么实际用处，但要知道轻纱的主人可是位修合欢道的女修士，需要吸引男道与之双修提升修为。魅力值提高就相当有用。 之后驱兽的人发现自己的灵器很方便驱兽，灵厨也发现自己手中的锅铲能让自己做出来的饭灵力提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从此之后，西山寺声名大涨，那位和尚也被众人捧为了一代高僧。虽然他后面因为修为的原因并没有获得长生，只比寻常人多活了几十年，但他在民间的呼声很高，至少大家都是记恩的，各种好东西给他源源不断送去。寺庙得到修缮，甚至官府还给了和尚封号，又把无数地批给了他，作为他的俗世封地。他死后由寺庙继续继承下去。 其他修真界的众人也在不断摸索深化灵器的应用之法，如此发展下来，才有了今天繁盛的模样。 宁长生合上这本书，脸上若有所思。 她先前在张天一家里屋檐上看到的金属吊饰是莲花纹的，废弃的花圃里也有曾经培育栽种莲花的痕迹，大厅里的蒲团，桌案上的经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与佛家有什么渊源。 宁长生抬头看了一眼爬到天花板上吊着荡秋千，好像幼年稚子一般装嫩的圣树，一时无语。 按书中的说法，木系灵器是可以催生灵植的，曾经就有修行者这样试过，她倒是想就这么伪装。但是圣树因为体内能量极度缺乏，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吃，要不是她在旁边制止，对方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别说催生灵植了，它不祸害植物就不错了。 如果是木系做武器的话，只能根据属性相克的原则对付土系修行者的灵器，因为木克土。但是遇到火就完了，而金和水又丝毫不受木的影响。老实说，这个属性的灵器还真是鸡肋。难怪张天一之前也没想出点什么安慰的话。 不过也好，就算日后她的‘灵器’暴露，也不会被人防备，因为谁都知道木系是做不了‘战士’的。扮猪吃老虎嘛，她很喜欢这个老套又熟悉的剧情。 其他几本书宁长生都草草地翻过，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大多都是理论和追忆历史，毕竟是张天一以前的启蒙书。 临邛的天气比c市要热一些，或许因为地底下有天然气和盐卤，使得局部小气候自然生成，和外界多少有些差异。宁长生睡在张家的客房里，吹着老旧的吊顶电风扇，倒也悠闲过了一夜。早上七点半，张天一便麻溜地起床出门去买早饭，宁长生跟着起床收拾了一下，刚洗漱完，对方就提着一口袋吃的回来了。 “早啊，长生，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或许因为宁长生这次特意前来看望他，张天一觉得自己和学霸同桌的感情又加深了一步，称呼也亲密了一些。 “早，挺好的，空气很好，很舒服。” 宁长生是真心的夸赞。 废话，袁天罡当年特意挑选的地方，能是普通之地吗？不说这里原本就灵气充裕，又有天师留下的法宝和天师后人镇守，各色能量充裕，休息一晚就跟吃了人参果一样，滋补养颜。连圣树原本干枯的树皮都变得饱满了许多。 张天一灰白的眼眸笑了笑。虽然现在他视力下降得越来越厉害，但是凭着敏锐的感知力，他还是能听声识位的。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其他人他的情况，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谁知宁长生直接揭穿，道：“你情况恶化了。” 是直接的陈述。 张天一面上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微微点了点头，“有一些，不过还好。” 说完他便进入厨房开始装点早饭，宁长生跟着他进去帮忙打下手。 看了看他，宁长生歪着头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想法，神色诡异非常。 考虑了片刻，她还是选择沉默，准备吃完饭再说。 但趁着张天一没注意，她悄悄地拿了一个喝水的杯子，又不顾圣树的抗议，直接折了一根它的小枝泡进了水里。 枝条一进水便化作无色无味的液体融合在了一起，宁长生惊诧的同时，心底也闪过了然。 剧情来了。 果然，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电光声，随后就被拉进了那个关闭了许久的虚拟主播系统。 “系统更新成功，虚拟主播系统2.0向您报道。”久违的声音出现在宁长生耳边，紧随而来的是系统界面。 宁长生看了看自己的数据，发现观众人数又翻了一杯，虽然比不过那些千万积分的大佬，但现在她至少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了。偶尔观众还过丢个大的礼物，增加她的生命值。所以即使虚拟主播系统失职消失了一段时间，宁长生也没觉得生气。 她缓声问道：“你们更新都不会提醒宿主的吗？” “回宿主的话，系统更新会有提示。但是系统先前遭遇不知名攻击，存在漏洞，不得不暂停服务进入维修并升级。不是普通的更新服务。” 升级过的系统明显变得生动活泼了许多，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板一眼，都有些拟人化了。 宁长生并不在意自己的系统变成什么性格，只要业务能力有所保障就可以。 她便道：“上一个世界的物体跟随我进入现在的世界，是正常的吗？” 按说这已经超越了系统的设定，不应该有这样的漏洞，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 却听系统道：“宿主不用担心，‘世界’程序是最完美的设计，任何意外都可以及时演绎出全新的设定。就算‘圣树’跟随您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必然也会相应的随之改变，不过让您因为剧情的原因丢失观众。”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宁长生的问题，但还是解答了她的疑虑。 宁长生挑了挑眉，不过也没深究，很多东西她暂时都无法深究下去。 于是她道：“行，这个世界我有副本任务吗？” “没有，这不是游戏，宿主可以自由发挥。不过介于您现在寄身的身体，最好选择符合她身份的事情。比如之前您选择做听话懂事的学霸女儿，就很适合。”系统道。 宁长生点了点头：“那外面那些修行者呢？我要进入他们的世界，还是什么？” “您可以任由选择，既可以是平凡世界的学霸少女成长之路，也可以制霸娱乐圈，或者做修行者中的大能。不同的路难度有所变化，您可以根据观众们的期待值有所倾向。” 宁长生隐约记得她那些观众都不大喜欢纯粹的剧情，看样子她得多元发展。但是圣树的问题还是迫在眉睫。 “那圣树是怎么回事儿？它需要的能量我可以怎么找到？”按说是系统的失误将圣树给一并带了出来，现在出现后遗症总要负责吧。 果然，系统本来就想遮掩过去，见宁长生发现了，这才道：“您可以多去灵气充裕的地方，喂食圣树灵液灵植之类的，即可好转。” 但一般这样的地方都充斥了危险，寻常的地方圣树这种脾气哪儿能接受。宁长生觉得系统在敷衍自己，便道：“我现在就是寻常的人类少女，最厉害的武器都是圣树，偏偏它现在一无用处，只等投喂，我根本就找不到让它恢复的东西。这就是个死循环。” 宁长生想要补偿。 和系统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系统无奈地丢出一张地图，就直接把宁长生送了出去。 宁长生本就是诈一诈对方，谁知道还能有意外之喜，也没有介意，喜滋滋地收下了地图。饭后，她随手把化了圣树枝干的水递给了张天一。 后者没有防备，见宁长生也在喝水，张天一感觉自己也有些渴了，直接举杯喝了起来。 不过那水落到了他肚里，他瞬间感觉到一股沁心的冰凉，好像三伏天遇到了冰镇可乐的凉爽畅快。正当他打算询问宁长生时，很快一股彻骨的寒冷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凭空出现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毛发冒了出来，很快覆盖了他的皮肤，从他的脸到他的手脚，冷得他直打哆嗦。 “长，长生，这是什么？”他知道宁长生给他的水有问题，但是又觉得对方不至于害他，无冤无仇的。 就听宁长生道：“救命的药，但我不确定对你有没有效，你忍忍。” 圣树是精灵族的圣物，医死人、药白骨不在话下，甚至效力过强，就算一点树皮树屑也能将人撑死。但是好在现在的圣树不是上一个世界的圣树，它的东西威力大减，不然宁长生也不敢像现在这样直接不经处理就让张天一直接饮用。只是因为兽人的缘故，精灵族携带圣树迁移到冰原之上，圣树体内不自觉得随之演化出了一定的寒气，毕竟生物都具有适应性，否则在环境改变后无法存活下来。 圣树化的水冰寒无比，但是是治病的神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天惩固然存在，可圣树可是天道眼皮底下出现的东西，说起来还是对方不察搞出来的，就算发现不对也是它自己的原因。虚拟主播系统都自动替宁长生修复了身份的bug，宁长生当然就不客气地直接用了。这个世界的天道可不好明着打自己的脸，自然只能认了。 宁长生这样挺无赖的，但谁也不能说她这样做无效，只能捏着鼻子从了她。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张天一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寒冷，就是当年和师叔出门历练意外落入百鬼幡里，被鬼气浸泡都没这么痛过。仿佛掉进了零下三十度的冰窟，骨头里都结冰了。关键还没有失去知觉，能够一直感觉到冰刀子在往身上不断地捅来。也不知道宁长生究竟拿了什么东西给他喝，即使想在对方面前保持一点最后的体面，也因为剧痛而告终。 看着坐在椅子上不断颤抖，因为剧烈的痛苦而不断冒出的汗又快速结霜的张天一，宁长生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缓步上前，抬手落在了张天一的颅顶。 其实她骗了系统，进入这个全新的世界时，她携带了上个世界的能力，只是在这里她并没有动用过。而系统重启后似乎也没有检查出来，就自动给了她补偿。即使经过修复，这个虚拟主播系统依旧存在问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恰巧就是如此，才给了宁长生更多的可乘之机。 她不是不顾朋友死活的人，抬手是为了稳住张天一有些离体状态的神魂。圣树到底是圣树，即便现在虎落平阳，效力依旧强劲，不是一个区区结丹期的人类修士能承受的。 张天一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又见到了宁长生的举动，当即反应过来。猛吸一口气忍住剧痛站了起身，而后盘腿坐到了地上，掌心向上打起坐来。 “独立守神，抱圆守一。”宁长生开口道。 所谓守神就是集中心神并且守住它，用意志运行，而守神则是保持气血通畅，将自己化作神圆、意圆、气圆，以圆抵御攻击，从而使得身体跳脱出来，不再受冷热束缚，转化为混混沌沌的原生状态。从有为到无为，肉灵俱守。 张天一听罢，也没有怀疑，当即照做。 只是莫名袭来的寒意和灵魂离体的撕裂感，让张天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紫。宁长生突然伸出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定——” 这一声，如同久旱逢甘霖，枯走在荒漠沙丘数日的迷行者突然听到了救世的梵音，张天一脑海里突然‘嗡’地响了一下，旋即变得空灵，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太阳已经挂在了头顶，正午当头。 也就是说，他刚才整整入定了至少三四个小时，还是全身心投入那种。一觉醒来，他明显感觉到原本压在心头的沉重锁链终于解绑，眼睛也恢复了以往的视力。 不过这样一来，宁长生凑近的脸就这么直直地撞到了他的眼底。 “嘶……” 他被宁长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躲，却没料到还有把椅子在后面，直接就和他的后脑勺有了亲密接触。加上他躲闪的力道不轻，这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先前张天一视力受限，能大概看到宁长生的模样，但细节看得不多，毕竟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凑到人家女孩子面前慢慢端详，多轻浮。他印象里宁长生就是个面向清淡的女生，身材有点丰腴，不算胖，但也不苗条。可是现在的她却截然不同的模样。 不说是杨柳腰，也是纤细的腰身，罩在宽大的类似道袍的日式服饰里，显得更加轻盈软美。那张脸瘦了下来，直接让她的五官露了出来，但看都不算很优秀，可是凑在一起就是别有味道，配上她冷清的气质，自带白云初见的仙姿缈缈。 修行者中也不乏妍姿艳质的女修，可是张天一敢说自己见过的那么多人里，绝对没有一个有宁长生这般更像修行者的人。不是特意营造出来的遗世独立，而是她的眼睛包含了太多东西，好像混沌宇宙，将一切都隐藏。这种幽幽的神秘感，才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可是之前他怎么没感觉到呢？ 好在这种感觉只存在了很短时间，很快宁长生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伪装得很像一个普通人。 她见了张天一狼狈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道：“我长得很吓人？”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很清晰地看到真人，有点意外。”张天一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解释说道。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问：“之前我是……” “我手上有一种药，或许能救你，之前都不敢乱用。但是这次看到你感觉你可能不太妙，所以就贸然用了，希望你别介意。”宁长生做都做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张天一眨了眨眼，愣了几秒才点点头，道：“没事儿，还得多亏你，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恢复。” 不仅视力好转，连他体内的损耗都补充了回来，半点衰败的痕迹都看不到。能应对天罚的，只能是神药了。可是他现在想问又不敢问，一时间除了感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听宁长生道：“那药比较特殊，并不是全然好处，刚才你就因为它强劲的副作用神魂脱离，要不是你守住魂魄了，现在恐怕险象环生熬不过来，也是我大意了。” 张天一却道：“生死一线间，向死而生嘛，没有你的药，我连半点生机都争不回来。” 他说的是实话，刚才虽然痛苦难熬，可是比起其他更加凶恶艰险的治疗方式，它已经算是十分温和安全的了。 宁长生点头：“不过那药世上难寻，我也只得了一个，希望你别告诉任何人，我讨厌麻烦。” 袁家一向家风清正，流传至今都没出什么幺蛾子，宁长生也不怕救了张天一给自己惹麻烦，毕竟她可是救了袁家的天才子弟。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她还是多提了一句。 她是有自保之力的，但无穷无尽的麻烦没人喜欢，何况她现在还有‘家人’要照顾。 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你放心，你救了我一命，我们袁家人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想起了族长之前对他说的话，张天一笑着道：“前几天我其实身体不大舒服一直卧病在床，还是被你的电话叫醒的。得知你要过来，我就想着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了，别等到你人来了，我还这样病怏怏的多丢面子。出门晃荡了一圈，结果没想到我祖爷爷就是我们袁家现任族长家主。他说我红运当头，有救了。我当时就在想，你会不会是我的贵人。” 说到这里，他看向宁长生，爽利地笑了出来，道：“你果然是我的贵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带着蓬勃的朝气，笑起来十分有感染力。因为后期两个眼睛都坏了，张天一脑门上原本奇奇怪怪的刘海也绑扎了上去，露出他光洁的额头，看上去清爽俊朗了许多。眼下视力也恢复了过来，一双眼睛明亮清润，倒有几分邻家美少男的感觉。 宁长生抱着欣赏的心态看了几眼，道：“别说，你把额头露出来还挺好看的，要是把你照片挂在网上，一准儿是当代最帅道长，刚好你们祖上有天下第一道士之称，应了景。” 没有了高深气质的宁长生显得亲和了几分，甚至打趣起了张天一。 张天一却连连摆手：“别别，不敢当，我可不敢和祖师爷相提并论。而且网红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知道宁长生有意引开话题，免得他感激太盛，但是张天一还是道：“无论如何你都救了我一命，我真的很感谢你。之前我其实已经有几分看破了，想着要是治不好就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死去。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了天惩……” 宁长生却骤然开口，“嘘！谨言慎行。你独受上天宠爱，天资不凡，天道自然不忍心让你赴死，给了你一片生机。救你的，不是我，是它。” 笑话，宁长生才坑了这个世界的天道，虽然它只是真正的天道的一个分身，但到底能在这个世界翻手云覆手，要是惹对方恼怒，指不定她前一秒刚救活张天一，下一秒天道就能让他意外身死。天道的小气，可是颇具盛名的。 见宁长生如此态度，张天一感到有些莫名，却还是点点头，道：“的确多亏了上天，不然我也不能遇到贵人。对了中午了，还没吃饭，你都饿了吧，不然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宁长生无意在其他袁家人面前露面，张天一也怕宁长生出现引起自己同族的好奇钻研，下意识也想避开他们。二人刚好想到了一块，商量了一下，他俩就准备了一些调味品和工具跑到了后山捉鱼烤鱼吃，算是秋游野炊。 后山深处人迹罕至，有一条清溪穿林而过。溪中游鱼不少，不过肉少刺多，袁家人一向不爱吃，也就放任不管，除了一些小孩贪嘴回来捉上一两条，这里的鱼根本就没有天敌。张天一一去，没一会儿轻轻松松就叉了七八条鱼。此刻正在做石头上清理鱼鳞内脏那些。宁长生帮不上什么忙，对方也不让，说是待客之礼，让宁长生坐在旁边就好。 宁长生瞧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也就站了起来，在周围晃荡了一下。 这里林下的湿气很重，同样的，灵气也相当充裕，几乎快要成雾状了，弥漫在空气中，带来沁人的舒爽。盘在宁长生身上久久不曾动作的圣树都忍不住扭了扭身子，一副饿鬼见到了美食的模样。 趁张天一没注意，宁长生把圣树拉扯了下来，一把丢在了地上，让它自由活动。 后者瞬间明白自家‘主人’的想法，干脆钻进了泥巴里，快速吸收起这里的灵气。它都饿了好久了，今天终于可以饱餐一顿。 可能是过于激动，圣树钻进地下闹出了大动静，不远处的张天一听到了，顿时起身：“怎么了？” 宁长生只得解释一句：“好像是什么枯枝从树上落了下来。” 张天一却觉得刚才的声音不大像，反而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可是他们这里可没有过什么地震，他也就没再多想，架起柴火开始烤鱼。 要说在林下烧烤其实并不安全，好在他们选的位置近水，小心处理倒也不会造成火灾。 别说，大概是经常在外面跑，风餐露宿，张天一这一手烤鱼手艺还真不俗，香脆适宜，刺都变酥了不会卡喉咙，但又不至于黑糊，淋上这里特有的辣椒和林下自由生长的香料，味道很好。就连宁长生也吃了两条半。 当然，除了张天一手艺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鱼可是生长在近似灵脉里的鱼，浑身灵气充裕，比那些饲养的灵兽营养多了，宁长生都在想要不要给宁父宁母带些回去了。 “这鱼挺好的，没想过卖给其他修行者吗？就算不卖，你们自己吃也挺好的呀。”宁长生啃着鱼，如是问道。 张天一却道：“鱼是好，但能吃的人不多。实不相瞒，这里的鱼有一些特别，能吃的人不会觉得异常，但不能吃的连它的味道也不能闻，就算吃一点也能被灵气撑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看向吃着正欢的宁长生，笑着道：“本来我还担心你不能吃，准备就从外围给你抓点寻常的鱼，但是你一走就走到了这里，我就想着你应该不至于吃不了这鱼，就干脆烤了。看样子，你吃着很好，没有丝毫问题。” 宁长生挑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食用禁忌，难道是袁家那位天师怕后人被人嫉妒眼热，特意布下的吗？可是这也太过奇怪了，这鱼还没有珍贵到如此地步吧。 “袁家也有人不能吃吗？”她问。 张天一点头，“的确如此，我们族长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以往都是如此，族人下意识只觉得鱼不好吃，而没有怀疑其他。” “跟修为有关？”宁长生又问。 “我也不知道。”张天一摇头，“看缘分吧。我看你就没什么修为，可是依旧照吃不误，而与袁家交好的一些高阶修士依旧吃不了。诶，你的灵器不见了，看来你身上还真有遮掩的法宝，你的师傅还真厉害。” 张天一这才留意到宁长生身上那根灵器木头不见了，但是他想起宁长生拿出来的救命神药，和她有时奇特的行为，只觉得对方师门传承很神秘高深，倒也没多想其他。不过宁长生常识却不如何，估计是她那位神秘师傅不大会教弟子，又当了甩手掌柜，让宁长生自行摸索吧。还好留了法器给她，不然张天一都要为宁长生叫屈。 第一百八十章 宁长生淡淡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张天一看来就是默认了，他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长生，你们宗门到底是什么呀？感觉很厉害，又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宁长生挑眉一问。 张天一直接道：“要说你是修行者呢，你对那些常识性的东西又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灵器灵根的存在。可要说你不是，你凭着琴音就能布置幻境，要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远程杀人都不是问题。所以国家特殊管理部门才会让我盯着你。” “他们现在也跟着，就在袁家外面。” 宁长生这次前来看望张天一，虽然是独行，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是真正的自由，有两个修行者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和张天一之前的工作类似，不过他们的天分远不及张天一，甚至修为也不过是筑基，应该是特殊管理部门里最底层的办事人员。 他们见宁长生是来寻找张天一的，出于对袁家的尊重，就止步了袁家牌坊外，毕竟没有提前递交门帖就上门是种不礼貌的行为，只能避让。 张天一不是很意外，但又怕宁长生心里产生抵触情绪，便道：“放心，他们没什么恶意，只是前期观察。如果发现你有进入特殊管理部门的潜力，说不定还会各种游说你，这些日子的督查就当是入职前的考察了。” 宁长生平静地点头道：“我知道的，都当他们不存在。” 想了想，她解释道：“我的师门比较神秘，无名无姓，传承复杂，所以每代有且只有一个传人。传承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全看师傅意向。” 张天一瞬间看宁长生的眼神都变了，不过不是其他，而是同情。他作为一族的天才，虽然还有各种同伴，但肩上的担子也很沉，像他之前就差点把命玩丢。可宁长生师门只有她一人，要是不努力，这个门派就断了，多可怕。想来她师傅对她特别严厉，不过宁长生的师傅看起来也不大靠谱的样子。 他道：“那你师傅擅长什么？我看能不能给你点建议。” 宁长生歪头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只道：“好像什么都会一点。” 张天一只得道：“我看你使琴不错，鉴于你的灵器攻击不强，你可以就发展音攻，提高修为，实力也就上去了。” 他想起之前看到宁长生体内的那根黑色木头，有些一言难尽。说攻击不强已经很委婉了，那种模样的枯木，既不能催化灵植，做武器又太脆皮，老实说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他觉得宁长生与其研究如何运用它，不如从自己擅长的方面入手，反正现在她也能修炼了，实力提升再借助乐器琴音，未尝不能成为一方大能。他就是对她这么莫名自信。 宁长生听出了对方对圣树的嫌弃，她其实也挺嫌弃的，除了当移动解药，大胃王属性实在让人头大。她必须早点将圣树喂‘肥’，地图上的那些地点，必须去一探究竟了。 她开口问道：“特殊管理部门对我的监视还要多久你知道吗？” 张天一这样性格的人，重情义，尤其宁长生又救了他，听出了宁长生语气里的难处，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便道：“你有什么急事？” 宁长生点头，“我师傅应该快来找我了，她不喜欢外人，我怕他们起冲突。” 冲突是不可能冲突的，毕竟久没这样的人存在，她可以屏蔽监视她的人的感知，但是也要多留一点心眼，万一被其他修为不俗的人识破，特殊管理部门的人真的会盯着她不放了。她不想做这样的关注焦点，自然想摆脱，而她能询问的人只有张天一。 张天一做过不少任务，不过以往接的都是大单，像盯梢这样的小单子也就养病的时候出来放松一下体验而已，所以他了解的也不多，可奈何蜀地最高领导，管理区的区长是他师叔呢。 这个时候又得说，袁家其实不只是袁家，始祖那一带的袁天罡可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道士’，这意味着他是道门中人。袁家不少人其实都皈依了道教，不过他们是正一派，可以娶妻生子，对俗世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与袁家关系密切的是青岚山道观，距离袁家老宅不远，是临邛山系中的一个环扣。虽说国家现在明面上并不扶持宗教，但是青岚山是历史上的宗教圣地，信徒众多，自然也有自己传承的门派。袁家众人几乎都是其弟子，也有袁家长辈在里面担任重职的，盘根错节，分不开了。 张天一做为袁家新一代的天才选手自然也加入了进去，还成为了核心弟子，如此才会认识从里面出来，后来担任了蜀地管理区区长的师叔。 他想起之前师叔让他留意宁长生，想来短时间内他们并不会离开，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当即道：“之前你发现凶兽让我师叔他们对你刮目相看，更关注你了，短期内你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的。不过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恢复自由。” “什么办法？”宁长生问。 “加入特殊管理部门，他们人手不够的，没必要对自己的成员继续监视。不过你可能药接受一定的被动任务。”这不算什么好办法，说到后面，张天一语气都放低了。 不过宁长生却没有生气，反而问道：“新成员一般要做什么？” 起初宁长生不愿意加入是因为对这个世界了解还不够，甚至不清楚修行圈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眼下有了张天一替自己科普，宁长生总算有了些计算，加入进去也不吃亏。 “要看你去的组别。我因为师门的原因，一进去就转正了，没有实习期。不过据说实习期的事情比较琐碎，主要观察成员的耐心耐力，你现在忙着学习，想来他们不会揠苗助长，让你暂停学习去做什么任务，影响你的日常生活，说不定短时间内根本不会给你任务。” 想到这里，张天一愈发觉得可行性很强，“我可以替你告诉我师叔，向他问问情况。既可以丢掉身后的尾巴，还能有国家／公／务员身份，多好，出什么事儿国家护着，也挺不错的。” 宁长生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张天一见状，直接用宗门特有的联络符联系上自家师叔。 很快，林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青年的身影。 来人面部轮廓清晰有力，一对硬挺的粗眉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暗藏锋利，微薄的双唇半抿，透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和他看上去颇为年轻的脸似乎有点不太搭。 “怎么了天一，你现在好些了吗？” 他不知道自家师侄为什么突然联系他，想到对方孱弱的身体，有些担忧。本来先前就想去袁家一趟看望他的，不过最近要事缠身，他不得不留下来坐镇。本来正在开会，察觉到是师侄在找他，他赶紧接听了，生怕张天一是遇到意外向他求救。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担心太多了，自家师侄明显现在气色好了很多，还有兴趣跑到郊外野炊了，一看他嘴角那点黑灰，来人就知道这小子又去烤东西吃了，绝对没有濒死挣扎什么的。不过在看到张天一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时，他大为吃惊。 “你的眼睛！” 张天一朝对方笑了笑，道：“我好了师叔。突然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嫌我太烦，不想收我这条命。” 对面的人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怕是觉得祸害留千年，给你机会。” 张天一和对方寒暄了几句才转到话题，问道：“师傅，修行者想加入特殊管理部门需要如何呀？举荐制还是申请制呢？” 对面感到有些奇怪，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因为张天一角度展示的问题，来人并看不到立于黄符下方的宁长生。 张天一便道：“我上次的目标任务宁长生你还记得吗？我觉得她挺好的，虽然修为尚浅，但是潜力十足，我想推荐她加入特殊管理部门。” 对面‘啧’了一声，打趣道：“看来你们的同桌之谊很深呀。加入不是不行，不过她的来路不明……” 听到这里，张天一上前打断：“英雄莫问出路，这么多年加入管理部门的散修也很多，宁长生绝不是个例。而且她知道的还不少，上次还帮我们一眼找到了凶兽，这已经说明了她的实力了。” “你这么肯定，敢替她做担保吗？”对面笑着道。 张天一重重地点头，“我可以替她做担保，她人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凭宁长生救了他，担保什么的，他还是敢做的。 只是他这话让对面的人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天一，你迷失道心了吗？” 正一派没有谢绝情爱，但是张天一是很有潜力的弟子，目前年岁还小，不应该被情爱所扰耽误修行。 张天一听了这话脸色猛地涨红，反驳道：“师叔，你误会了，我没有。我是真的觉得宁长生适合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对面的人眉头微散，但还是告诫道：“那你注意，修行为重，不要堕于外物，保持本心。” “师叔我知道的。”张天一都快扶眉了，人当事人就在不远的对面，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个好尴尬，而且他真的对自己的学神同桌没有多余的想法呀。 来人见自家师侄也不像是情窦初开的模样，总算放过了他，只道：“我会让人联系她的，如果她愿意加入的话。” “好的，麻烦师叔了。”至于监视的事情他没有提，提了反而画蛇添足，让人怀疑用心。 宁长生的师傅想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说不定还有些古怪任性，万一见到自家徒弟身边跟了人，直接出手，到时候两方闹得不可开交就没必要了。还是让这边主动撤人为好。 见张天一麻利地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宁长生暗自点头，觉得圣树的枯枝没白用，张天一这小孩还是挺不错的，可惜已经是别人的弟子了，还是袁家看重的新一代，她不好拐走，只能遗憾。 “长生，事情解决了！”张天一颇有几分开心地向宁长生说道。 宁长生也客气了几句：“谢了。一会儿我叫车回学校，晚上晚自习有考试。你现在身体好转了的话，是继续留在袁家还是回其他地方？” “先去见见族长，然后要回观里见见我师傅他们，报个平安。”怕宁长生不知道，张天一解释了一句，“我皈依了青岚山道观。” “哦，持证上岗的小道士嘛，挺好的。”宁长生也道。 本打算就此离开，但袁家灵鱼的异常吸引了宁长生的注意，想着还在地心吸收灵气不舍得出来的圣树，宁长生不得不拖延时间，道：“你们的灵鱼是自然长成这样的吗？我能不能带些回家？看看我父母能不能吃。” “当然没问题，我给你去抓。”说完，张天一就跳下了溪水里，开始替宁长生捉鱼。 一边捉一边道：“后山与临邛山脉相连，临邛山可不简单，山系中最着名的就是青岚山了，其他的虽然没有姓名，但是灵气含量也比其他寻常地域多。不过不能直接吸收，因为灵气比较斑驳，夹杂了其他物质，所以修士才会放弃这里。” 否则临邛就不会这么一片安宁了。连老土着袁家人都不一定能享用灵鱼，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宁长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底有些意动，不过时间来不及了，她只能趁下次周末再来探险一次，不一定是袁家这座后山，而是临邛山系了。 趁张天一没有注意，宁长生往地面扣指敲了敲，灵力波动自地面往下震荡开来。正在暴饮暴食的圣树感应到了，不得不偃旗息鼓，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回来，钻进宁长生袖间。 却不知她的这一举动，被青岚山中闭关苦修的一个人感应到了，蓦地睁开了眼。 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张天一把东西打包和宁长生一起送到了叫来的私家车里，将人送离视线才回到袁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城的路上，在宁长生袖中的圣树狠狠打了个饱嗝儿，也不知道偷吸了多少袁家后山群的灵气。不过窥见它依然光泽圆润了不少的树皮，宁长生也知道这次收获颇丰。 因为抵达的时间比较晚，宁长生只来得及回家放下灵鱼，洗了个战斗澡换身衣服，又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学校。 只来得及和她说几句话的宁母看到自家闺女几秒就跑不见的身影，摇头道：“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 旁边的宁父却笑眯眯地道：“挺好，多有活力呀。诶，我来瞧瞧我家闺女给我带了点啥回来。” 宁父一打开宁长生提回来的袋子，结果被满口袋用枯藤串好的活鱼给惊呆了，“哎哟喂，这么多鱼呀。” 宁母赶紧上前看了一眼，惊异地道：“从外面这么远带来的，一路上也没水啊，这鱼怎么还活着呢？” 宁父一瞧还真是，宁长生装鱼的袋子就是很普通的乡间褐色麻布口袋，透气性极好，但绝对不能盛水的。想了想，他便道：“可能那个同学父母开的车送长生回来的，车里有水箱。” 不然解释不清为什么大老远带来的鱼还活蹦乱跳的。 宁母拨了拨群鱼，发现它们劲头还很足，有点犹豫道：“人家给我们这么多鱼，我们好收吗？这也太客气了吧。” “同学间的友谊不要用我们的眼光去衡量。”宁父神在在地道，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鱼是同学家的，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下次让哪个同学来我们家做做客。我们给准备一顿大餐吧。” 宁母点头应和，抹了抹手，她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了群鱼身上。 “我看这鱼挺新鲜的，给长生炖个鱼汤补补脑吧，高中太辛苦了。”宁母全身心都在宁长生身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怎么把鱼做好吃，给自家闺女补身体。 宁父看了一眼也点头道：“这鱼瞧着像是鲫鱼，做个鲫鱼豆腐汤挺好的，再炸点小鱼吧，长生喜欢吃油辣鱼干。” 说着说着，宁父都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宁母见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们父女俩，一个个都是辣椒地长大的，无辣不欢。” 语气里虽然嫌弃，但是宁母手上的动作倒没耽误，叫上宁父打下手，两人就将一口袋的灵鱼破腹清腮处理了干净。一部分留着炖汤，刚好之前家里点了些豆腐，小只的就拿来油炸，多的放到了冰箱冷冻层。 等宁长生放学回家刚走到楼下，就被一股浓郁的鱼香味从沉思中叫醒。想到她放在家里的灵鱼，宁长生忽然有些紧张，因为她不确定宁父宁母的身体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灵鱼的威力。一不小心怕是要出事，之前她回家时间太赶了，没来得及交代其他。如此一想，她干脆加快脚步跑回家。 身后监视她的特殊管理局工作人员却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早就知道宁长生从袁家回来就提着一堆有灵气的东西，虽然被口袋隔绝了探视，但浓密的灵气泄漏了些微出来，而且当时可是袁家那位小天才亲手递给她的，让人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袁家的好东西。真叫人眼红呀。不过他们这是在执行任务期间，只能看着，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不然就算违纪了，好悲催。要是换作平时，他们指不定都要厚着脸皮上门讨要一碗了。 宁长生匆匆跑回家，看到宁母正端着小汤碗在那儿试味，宁长生脚步一顿，恢复了几分镇静，问道：“妈，你做鱼汤了？” 宁长生放学回家都晚上十点多了，还得亏他们家离学校近，每晚宁父宁母都会一起等她回家，跟她随便聊几句，让她吃点宵夜，才会放她上去继续学习，说是劳逸结合。不过寻常宁父宁母超过晚上九点都不会吃东西的，说是养生，但今晚倒是例外了。 宁母见自家女儿到家，赶紧放下手上的汤碗，将一旁晾凉的鱼汤递到了宁长生手上，道：“来，喝汤。我跟你爸看到你拿回来的鱼很新鲜，刚好家里有豆腐，就给你炖了个鲫鱼豆腐汤，锅里还有油辣鱼干，我给你盛。” 原身以前是很喜欢吃小吃的，怎么都戒不掉，但宁母担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会让自家闺女本来就不怎么样身体变得更糟糕，于是自己学着那些小吃辣条的口味用蔬菜肉类去做，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原身很喜欢吃，也就比较少在外面买那些小零食了。看到小鱼，宁父宁母下意识都想到了油炸小鱼干。 宁长生接过鱼汤，却没立马喝，反而道：“你们感觉这鱼怎么样？” 宁母连连夸赞道，“味道还真的好，不知道你那位同学家里是在哪儿买的鱼，我跟你爸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的河鱼呐。炖汤油炸都很好吃，你试试看。” 宁长生见两人神色如常，当下松了一口气，别说她还真有些后怕，凡人的身体十分脆弱，动不动就是什么癌症绝症，吃太补她怕对方的身体承受不住一下就崩溃了，她要是没来得及赶回来，就算有圣树也无济于事。好在，宁父宁母的身体可以承受灵鱼的特殊属性。 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我同学说他们家乡这鱼养殖特殊，用了很多草药补药当鱼饲料，本身很滋补，让我们不要多吃，免得一下子补上头了。” 宁父听了当下就来了兴趣，“还有这样养鱼的呀？你同学他们老家在哪儿呀？” “临邛。”宁长生道。 “哦，那还真有点远，不过是个好地方，天然气之乡呀。没想到他们那儿渔业也搞得不错，这鱼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河鱼了，虽然刺有点多，但回味甘甜，没有丁点儿鱼腥味。” 宁母也道：“就是，我连料酒都没加，就放了几块姜和豆腐，但出来后觉得鱼肉比豆腐都嫩，感觉都有点糟蹋了这鱼了。要放上你奶奶自己点的豆腐，啧啧，铁定好吃十倍。” 宁父上面还有三个姐姐，按地方传统老人一般跟着儿子，但是宁奶奶在城里待不惯，就喜欢留在乡下自己种点田什么的，时不时给自己儿女送点亲手摘的瓜果蔬菜，上门住一住就回去。好在宁长生一个姑姑就在老家，可以照顾宁奶奶。至于她家爷爷，早在原身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宁爷爷以前是厨师，连带宁奶奶的厨艺都被带了上来，她点的豆腐十里八乡都很出名。宁母点豆腐的手艺都是跟宁奶奶学的，可惜形似神不似。 宁长生重生后还没见过原身的奶奶，据说上个月对方就准备来的，但是娘家姐妹那儿出了什么事，就去帮忙了没来。具体对方厨艺如何，宁长生还真不好评价，原身的印象倒是觉得宁奶奶的饭天下第一。 “你做的也挺好的。”宁父十分有求生欲地夸了一句。 宁母没当回事儿，但面上还是带上了笑。 “行了，别吹了，你就只能跟女儿抢点吃的。” 说完，她转身对宁长生道：“你同学这礼有点大呀，我们要不要回点什么礼呀？” 有来有往，总不能人家大方，自己这边什么不给吧。 宁长生却摇头：“不用啦，我和他关系好，下次我带点吃的去他们家就行了。” 救了张天一一命，她吃点鱼并不过分。 见女儿都这么说了，宁母自然也就没有再提。小孩的世界也没必要像大人这么复杂。 只是谁也没想到，同学家的鱼‘滋补’效果竟然那么好。 早上起床，正准备给女儿准备早餐的宁母睡眼朦胧地刷牙洗脸，抬头见，她发现有道白光从镜子前闪过，再一瞧，那白光竟然是她脸上照出来的。宁母平时肠胃不好，导致面色有些蜡黄，有时候半夜起来拉肚子休息不好，脸上也有少许皱纹。可是现下宁母却被自己的脸惊到了。 但凡是女性，就没有不关注自己外表的人，只是程度深浅而已。宁母是位持家型良母贤妻，虽然对自己的脸不大满意，但是也没像其他人那般去美容院医美讲究一下。可是今早一看自己的脸，就跟新鲜剥开的水煮鸡蛋一样，光滑细嫩，原本颧骨上的几颗色斑淡化了，整体皮肤也变的晶莹剔透，由内而外散发出白润。她再自己呼出一口气，竟然没有半点异味，要知道消化不好的人清晨起床口气是很大的，可是她现在全然没有了这个问题。昨夜她也没有起床上厕所，太难得了。 思索了一遍，她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宁长生带回来的鱼上。因为除了鱼，她没有再吃其他多的东西了。 正打算出门告诉自家老公，却发现对方正从房间外出来，身上散发着一阵恶臭。 宁母当即捂住鼻子，嫌弃道：“你这什么味道？” “嘿，刚拉完肚子回来，你不是在里面洗漱吗，我可不敢打扰，就在外面的厕所解决了。那鱼估计有问题。”宁父来回嗅了嗅自己的衣裳，表情也不大美妙。 宁母当下反驳道：“怎么可能，你看我的脸。” 宁父抬头一瞧，还真没看出点啥，十分直男，但是留意到自家老婆不太美妙的神情，他赶紧又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不对劲。 “老婆，你的皮肤变好了！” “对。”宁母激动地点了点头，“皮肤白了，色斑都淡了，感觉眼纹都没了，那鱼真的太厉害了，比去美容院还有效果。” 说完，宁母也看了看宁父，点头道：“我觉得你也好多了，是不是你体内毒素太多，身体需要排毒才会拉肚子？” 宁父感受了一下，点头道：“说不定真是。诶，先等等，我去洗个澡，现在觉得全身黏糊糊的，不舒坦。”说完宁父就直奔浴室。 等宁长生收拾好下楼的时候，两双眼睛齐刷刷就看了过来。 “怎么了？”她莫名地问道。 宁父宁母对视了一眼，由宁父发言道：“长生，你那鱼不打一般呀。有没有觉得爸爸妈妈年轻了许多？” 宁长生抬眸看了过去，而后点了点头，“是有一些，可以多吃点那种鱼，对身体有好处的。不过少量多次，别一次性吃太多。” 见女儿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宁母急了，“长生，那是什么鱼呀，怎么这么神奇？你同学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再缺根弦的人过了这么一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宁父宁母觉得自家女儿同学家实在太过不一般，这样的东西他们接着烫手。主要是东西太过贵重，他们没有等价的东西可以回礼。 宁长生却道：“别担心，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很平常的东西。而且我也帮了他很大的忙，没什么不能接的。” 宁母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宁父制止了她，沉吟了几秒才道：“长生，你现在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爸爸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这次的事情，不过这些东西对我们家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太过珍贵，以后就不要接受了。” 宁长生见宁父宁母都是一脸的严肃，愣了愣，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上学路上宁长生有些闷闷不乐，她明白宁父宁母的担忧，但是觉得灵鱼不过就是特殊了一点的东西，说宝贝也称不上，甚至袁家人自己都嫌刺多肉少，也就是第一次吃这种鱼效果强一些，不知道宁父宁母这么架势这么大是为什么。 也是她当人的时间太少，就算曾经到凡间周游，也没有真正长期融入寻常百姓家，不大明白寻常人在意的东西。天降巨宝，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欣喜若狂，幸福美满的家庭反而会多很多顾虑。因为本身他们的日子就已经过的不错，知足常乐，这时候来点珍宝，反而会吓到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拥有珍宝只会是灾难。 宁长生并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宁父宁母的顾虑，觉得可能是自己表现得太寻常，出手点特别的东西就让他们诚惶诚恐，但如果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的东西只会是稀松平常的事物，他们也就不会担忧什么了。 如此一想，她有了新的打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长生，我昨晚看了你晋级的视频了！！你太厉害了吧。” 宁长生刚到教室，前同桌就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周围人听到消息也围了上前，“真的呀，太牛掰了，为咱们班级争光了。” “就是，你之前也太低调了。能从那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大神呀。” 少年时期的慕强心理很直接，成绩好就是一切，宁长生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能靠古筝碾压同期参加选秀的成年人，要说人家是书呆子也站不住脚。总之就是人美心善才艺强，寻常人只能膜拜了。 宁长生没来得及看昨晚的视频，但大体也就是现场演奏的删减版了，只淡定道：“后面还有很多次赛事，这次说不上什么。” 前同桌却不赞同地道：“哪儿能这么说呢，评委老师都想收你为徒，足以看出你的天分，和那些侥幸晋级就尾巴翘上天的可不一样。” 宁长生轻轻挑眉，就见前同桌视线往后移，面带不愉地道：“刚才你没来，那个谁眼睛都快立在顶上了，把我们这群人当垃圾似的，不就是倒数第二名晋级的吗，牛气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但是也没有反驳，他们对郑曼积怨已久了。本来对方平时高高在上，仿佛不理俗尘的仙女一样，做作又夸张，不是很讨喜，但是没有直接冲突大家也就相安无事。但谁知道郑曼参加了个选秀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嫌弃这嫌弃那。 原本她同桌是个体型微胖的男孩，体味虽然有点重但对方很敏感，都注意勤换衣服。结果郑曼有天突然当着很多人的面高声吼男孩，说他又脏又臭，话语相当难听，把人都快气哭了。宁长生当时不在还不知道这事儿。加上其他种种小细节，可以明显感觉到郑曼这个人现在不加遮掩，明明白白地瞧不起他们这群说厉害又差一步，只能拼努力的平凡人，估计是觉得他们中以后很少有人能出头吧。 态度真的气人，还趾高气昂地吩咐这儿吩咐那儿，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就在大家都觉得很迷的时候，很快，他们就知道郑曼的底气是什么了。 就见她走了上前，手里捏着一张名片，笑脸盈盈地对宁长生道：“长生，恭喜你晋级。” 宁长生神情淡淡地道：“听说你也晋级了，同喜。” 郑曼实力不算拔尖，但她善于抓住机会，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一个富二代的圈子，对方给郑曼介绍了一家经纪公司，她就签约了。经纪公司在地方有些势力，私下运作了一番，郑曼就顺利晋级了，所以现在才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班级里，要知道从前她都有几分底气不足的，因为成绩。 郑曼点头微笑，拿出了手上的名片，道：“这是我签约的经纪公司，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联系这个号码。” 宁长生接了下来，扫了名片一眼，一家不知名的经纪公司，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便直言道：“不用了，谢谢。” 郑曼蹙眉，“你可以多考虑一下，王老师可是圈子里着名的经纪人，也是看了你的视频挺欣赏你的，才想着让我联系你。错过了这次，下次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郑曼其实并不想做这个介绍人，但奈何刚进公司她不好直接反驳经纪人的决定，毕竟这个名片还是经纪人给的，公司也知道她和宁长生这个怪咖网红是同学。结果宁长生这么不给面子，让她有些没脸。 宁长生却道：“这家公司就在蜀地，而我想去京都上学，就算签约也是找京都的公司，签蜀地的局限性太强了。不过谢谢你了。” 看了昨晚选秀节目的人都知道宁长生想去京都大学，为此婉拒了一位中央音乐学院大佬的收徒邀请，佩服的同时又觉得她很勇敢。因为有些梦想说出来，一旦没有实现就会引来周遭的嘲讽，指不定还会成为人生路上的一道心理阴影。 京都大学可没那么好考了，他们学校每年也就一个，全省前十才能达到招收标准，至于能不能上还取决于该校当年在本省的招生计划，受名额限制。宁长生却坦荡荡地道出了自己的目标，一点也不怕败北，或许正是她这样不在乎外界目光的人才能成为天才，想努力就能努力爬上年级第一，随便参加个比赛就能成网络红人，实力，才是根本。 郑曼付出了一定心血好不容易才签约了公司，到了宁长生面前却是挑挑拣拣，这让她分外不高兴，装了不装了，冷哼了一声，道：“随便你吧。” 说完就摇摇摆摆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也没看书什么的，直接趴着睡觉了。 毕竟她在班上名声也不如何，她早就破罐破摔，大不了等出名了以后给学校赞助一笔钱，学校好好夸她一把就行了。而同学的评论根本不重要，不招人妒是庸才，她要是粉丝控场能力强，也不怕外界的声音。她这段时间除了练习舞蹈，那群公子哥儿叫她出去玩，不管多晚她都作陪的，虽然保留了最后一个底线，但是熬夜伤身也累人，她实在扛不住，只能白天睡觉了。 前同桌见郑曼走了，撇了撇嘴，才凑上前道：“长生，听你的意思，你想签经纪公司做艺人呀？” 宁长生点头，“本来不想，但是又觉得有点影响力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就有更多的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别拿出来个灵鱼就让宁父宁母诚惶诚恐，下次来个更高级的东西，他们岂不是连觉都睡不好了。宁长生不想这样，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虽然她现在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在学校声名不低，可是一个学生能做什么，别人最多夸你一句好学生，让其他孩子跟着自己学习就罢了，除非高考来个状元，可能别人多高看你几眼，可距离那一天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不想止步于此。 做明星呢虽然活在聚光灯下，也有很多无奈，可是宁长生是谁，她想要钱哪儿能没办法弄钱出来，实在不行就自己挣钱捧自己呗。至于其他拦路虎，总有办法能解决的。对于宁长生而言，进入娱乐圈不是什么凶险困难的决定。 前同桌也赞同地点点头，道：“是呀，做明星虽然也累，但是来钱快，也有社会地位知名度什么的，我看挺好。你人优秀又有才艺，想学习努力一把就能达成目标，只要你肯用心，做什么没有出路呀。长生，我支持你！等以后你出道了，我去给你做粉头，给你经营粉丝网站。” 旁边的人也道：“对呀，长生你真的好励志，之前你不是有点……唔，希望我这么说你别介意。那时候你有一些胖嘛，可是这么多人整天吼着减肥也没见着瘦半斤，就你做到了。你看这才几个月呀，你现在都瘦成竹竿了。” “就是就是。” 关键人家瘦下来又美又飒，不像其他胖子瘦出一层松软的老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瘦下来，好像曾经的她不存在一般。却又不是整容的那种，保留了原有的肌理，骨架轮廓却清晰许多，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多神奇。 “只要有决心，什么做不了呢？”宁长生道。 减肥和学习上她并没有作弊，只不过她很有耐心，也很自律，不会给自己‘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偷懒，任何计划持之以恒下去，都不见得效果弱的。 明明就是很寻常的话，但说的人变成了宁长生，旁边的人就觉得是金科玉律一般牢记在心里，毕竟宁长生本人就是这些话的最佳实践者。 倒是前同桌想起来问道：“听说二十进三是直播，你有准备吗？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别耽误学习呀。” 虽然她知道学霸有学霸的学习方法，不一定复习时间少分数就低，不过作为朋友，她自觉应该提醒宁长生一句，希望她不要飘了。 宁长生点头，“谢了，我会注意的。二十进三在11月11号，我们10号考完，刚好可以参加。”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主业，必然先行了解了一番才做决定的，如果重合了弃赛也不是不可行，毕竟宁长生要想长红，自己能想出办法。 “那就好。” 一天的课伴着月色终于结束，宁长生提着不算轻的书包，一个人走在树影底下。这时候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把她堵在了校门外的一个暗角。 宁长生面无波澜地抬头看了过去，来人被她冷光下的脸惊艳到了，愣了一秒才道：“宁长生是吧？跟我来一下。” 在他身后听着一辆漆黑的轿车，宁长生认不出人类车辆的型号，只觉得那车颜色和周围融为了一体，瞧着神秘兮兮的，好像电视剧里狗血绑架案的开头。 不过她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反而一派淡定地跟在来人身后，走到车前。 车窗‘唰’地一下打开，露出了里面青年人的模样。其实青年也说不上，这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不胖不瘦，眼睛却精光烁烁，藏着几股狠劲，普通中带着社会气息。 见了宁长生，那人直接对后面道：“这就是小郑的网红同学？” 宁长生往后座看，郑曼此刻正依靠在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怀里，语气毕恭毕敬地对前座的人道：“老板，是她。” 不用他想，这人就是郑曼引来的。宁长生心里暗叹一口气，她都不计较郑曼之前的行为了，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手呢。 “长得挺好看的呀，不像照片那样肥婆。”后排的少年语气轻佻地说道，眼睛里倒是多了几分惊艳和蠢蠢欲动的猎艳情绪。 “宁同学在选秀里的表现不错，有没有兴趣签约呀？我们公司捧红过歌手张俪，去年的《最美之声》蜀地赛区前三甲都是我们公司的人，实力雄厚。你看，你同学就签了我们公司。” 明显这就是名片上那家公司，宁长生却道：“我准备去京都发展，不打算签蜀地的公司。” 男人笑了，“有志向挺好的，我就喜欢有志向的人。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有志向也要参考现实嘛，要是连蜀地都走不出去，京都的人眼高于顶，怎么会看得上眼呢，你说是吧？” 宁长生却突然笑了起来，点点头，道：“说的是没错，但是我喜欢堂堂正正做人，像什么有财务问题的公司也走不远，还会连累公司艺人，你说是吗？” 来人神情顿变，厉声道：“看不出来你年纪小小却牙尖嘴利，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山根高阔，得祖先余荫，早年发达。但天仓不足，聚财无法守住。青年中年之财靠颧骨相守，可惜下巴短钝，多为动产，鼻脚细薄，根基不稳，是为破财之相。可你现在依旧富贵，想来是用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宁长生本来稍稍会些人类相面之理，这次去了袁家，张天一借出的书籍里也有不少面相之谈，上面还留有张天一的笔记，补习了一下，她也装得像模像样了。 果然，对方一听宁长生这话，脸色有些僵了。本来他早在宁长生走红网络的时候就相中了这个苗子，有些诡异怪诞，但就是符合当代少年少女的喜好。可惜其他的公司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动，他也就留着观望。这次也是凑巧宁长生的同学进了他们公司，了解宁长生的家庭背景后，他就想着或许冒险试一下也无所谓，毕竟就是平民家庭，可是这一试探他还真就发现了不对。 哪个正常人第一次见面就跟陌生人走，丝毫不怯，这可是夜里周围没什么人，还一来就道出他们公司的问题，顺带分析了一下他的面相，关键还tm真说对了。 一想到他曾经播放宁长生演奏视频后狂跳的心脏，那诡异的琴音一看就不一般，难怪那些人都美找上门。想到这里，男人心中一阵后怕。匆匆关上车窗，叫上司机就走人了，半句话都没和宁长生多说。 宁长生只能默默看着黑车遁逃的身影，耸了耸肩，满脸无辜地走向回家之路。紧跟在她后面的两个特殊管理局员工对视了一眼，有些无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没想到特殊管理局的人来的那么快，宁长生刚到家，就在房间的阳台上发现了一封盖了火漆章的信。信纸是牛皮纸样的，配上铜金色的火漆，颇有几分复古的味道， 宁长生上前取了信，展开一看，是邀请函，特殊管理局蜀地分所的就职邀请。 用语很书面，页脚留了个地址和联系方式，言明宁长生近期任意时间前去报道就可以了。 想了想，宁长生干脆翻身从自家窗台一跃而下。 纤细的身影掩藏在夜色里，鬼魅如妖，尤其是伴着月光纵步屋檐之上，脚步轻悄，倏忽一下便是数米开外。觉察到目标任务离去的气息，负责监视宁长生的两个修士一下慌了。 “快别打坐了，赶紧追。”其中一人道。 话落已然穿好鞋袜，开门便走，后面的人踉踉跄跄地跟着过去，姿态有些狼狈。 “半夜怎么突然不见了，这是要去哪儿？” 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的任务就是跟人呢，再不耐烦也只能行动。 宁长生垫脚踩在一栋建筑物斜歪的屋顶上，往身后扫了一眼并不在意，继续奔向目标地点。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她便跨过重重高楼屋宇，来到一处被众多简陋建筑包围的地方，俗称的城中村地带。 看着用劣质红漆刷新的老旧铁门，宁长生拿出手上的邀请函，对了对上面的门牌号，总算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不过她心底有些无语，这群人还真是喜欢大隐隐于市，上次那个隐藏在居民楼深处的派出所也是如此，弄得一副快倒闭的穷酸模样，一点没有其他国家机构的大气感。或许是为了营造神秘感吧，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房门的右侧有密码锁，然而宁长生并不清楚密码，只能按响门铃。 “叮——” 很快，密码锁上方的小喇叭上传来一阵通讯的电音声，而后是一段失真的男音：“谁啊？” 对方语气有些不客气，听得出心情不太美妙，毕竟这么晚了，就算他们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工作，深夜的工作来访总是让人不那么愉快的。 宁长生只道：“就职报道。” 对面听了她的回答明显愣了愣，而后像是转头和其他人确定什么一般，宁长生听不大清，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回来，道：“行，进来吧。” 随之而来的是大门轻启德声音，宁长生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地方构造有些奇怪，并不像什么办公机构，进门后空荡荡的，入眼的是一架红铁楼梯，左边的一层住宅已经漆黑一片，宁长生路过时看了门上的门牌，写的‘统计处’，右边是墙，没有人接应，宁长生只能继续往前走。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三层楼的白色建筑，一层的窗户关的死死的，也看不到灯光，倒是二楼三楼都还亮着灯，尤其是三楼，似乎人还挺多，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很快二楼的里侧伸出一个脑袋，朝宁长生招了招手，“这儿！” 说完就来给宁长生开门。 宁长生注意到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颇有几分朝气，就是火光太旺了，反正落在宁长生眼里，他就是一团行走的火焰。 宁长生从楼梯往上走，很快遇到了来人。 本来想公式化地握个手，结果宁长生上前了，来人才发现他们的新同事竟然是个小姑娘，一下就呆住了。之前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宁长生个子挺高的，身形苗条，应该是美女，见了来人，的确是美女，可是美女未成年呀，这幼齿的模样，让他有种希望落空的失落感。他再丧心病狂，也做不到朝祖国的小花骨朵小手的程度。 宁长生朝他点了点头，打招呼道：“你好。” “你好你好，你就是新来的同事吧，嘿嘿，没想到你看上去这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人家年纪小，又怕别误会。 宁长生了然地道：“我看邀请函上写了可以选择任意时间前来报道，白天要上学，我只能晚上过来报道，打扰了。” 初次见面，宁长生还是比较客气的。 来人眨了眨眼，道：“你在c市上大学？” 宁长生摇头，“我是高二学生。” 她的回答让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挺好，英雄出少年。我们先把资料填了吧，我再给你好好介绍下我们部门的情况。” 宁长生从善如流地点头跟了上去。 他们地办公室没有具体的名字，只写了个四位数的编号，1705。见宁长生看向门牌，青年开口解释道：“前面两个数字是局的编号，后面的05是处。我们是特殊管理部门17局5处。” “不同的局和处业务范围不同？”宁长生问道。 不然就不会这样区分了。 青年笑着夸了一句，“挺敏感的嘛小姑娘，的确有不同，数字越靠前，越倾向于动用武力，而我们十七局呢擅长用脑袋。” 他这话刚落下，就听到办公室内传来一阵嗤笑声，随后那人语气幽幽地道：“别吹了，我们就是个养老机构。你瞧新同事都还是个小朋友，看来上面真的放弃我们了。” 来接宁长生的青年面色一僵，转身便道：“别听他的，我们人小力量大，浓缩就是精华。他就是说话不好听，平时性格惹人厌，没有优点就是他最大的优点了。” 宁长生看向那人，一团游离的液态水珠，这个办公室一水一火，还真是有意思。 她没什么表情地道：“我来报道的话是直接进入实习期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转正，待遇那些呢？” 换作以前她估计什么都不会问，但现在不是做人了吗，总要多些人气，学学现代求职者最关注的问题，总没毛病。 青年清了清嗓子，才道：“对，最开始都是实习期，待遇的话目前没工资，但是包工作餐，可以报销交通费。至于转正……” 还没等他说完，之前那人便接话道：“转正就别想了，我们俩现在都是临时工，算是兼职人员，也就处长一个全职。” 说完他看了看电脑显示屏，眉头微蹙地来回打量宁长生，随后道：“宁长生是吧？你看下这些资料是你吧？签字就行了，这是你的工作牌，以后进门往门上一扫就可以了。” 他走了几步就到了宁长生身边，递过来一张纸和一个巴掌大的铜牌。 宁长生看了看面前这个十分不起眼的铜牌，道：“我以为楼下那个是密码锁。” 青年却道：“哦，假的，领导觉得密码锁看起来比较高科技一些，显得我们和时代接壤了。真正开门靠它。” 宁长生：还真是形式主义。 就听青年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周凯，这位是马谡，我们还有位女处长叫罗荫。加上你，我们处现在就有固定的四个人了。” 生怕宁长生嫌弃，周凯补充道：“别看我们人员不多，但办公精简，马谡擅长追踪，我比较擅长上门办案，每个人都是全才型，也能够减少不必要的繁琐程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宁长生点了点头，“你们好，我叫宁长生，主职是学生。擅长的方面…音攻吧。” 周凯听了宁长生的话眯了眯眼睛，“诶，还真别说，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你是不是上过电视什么的啊？或者经常刷社交平台？” 旁边的马谡冷冷地道：“之前网上大火的那曲《破魂》，演奏者就是她。” 周凯瞪大眼睛，“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宁小妹，你真行啊。没想到我们处还能来个网络红人，厉害了，上面怎么把你弄过来了。按说你这种攻击型的选手，应该去前面几个局呀。” 宁长生歪头看向周凯，道：“十七局爱好‘和平’？” 周凯被宁长生的形容逗笑了，摇头道：“也不是，就是我们处理的案子一般比较简单，我以为你更适合去其他部门，不过你是女生来我们这儿挺好的，女孩子嘛，没必要每天舞刀弄枪的。” 马谡白了周凯一眼，没有说话，酷酷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盯着电脑看个不停。 周凯怕宁长生误会，便道：“马谡最近业务繁忙，他擅长追踪嘛，很多人丢东西了都爱找他。你知道的，现代人记性糟糕死了，就算是修士也没好多少，所以马谡比较惨，连带的脾气也暴躁了起来。想当年我们俩刚进来时，都还是青葱鲜嫩的美少年呀，温文尔雅，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马谡丢过来一个抱枕，语气冷冷地道：“闭嘴吧，猪。” 周凯笑着把枕头丢了回去，转身对宁长生道：“我们处人少，也没有那些什么勾心斗角，大家就是兄弟姐妹，你别不好意思呀。要是遇到事情了就来找哥，我们一起解决。” 宁长生看了他一眼，筑基期的菜鸡，她还真不知道能有什么需要对方帮忙的，不过刚到人家地盘，礼貌为先。 她点了点头，说到：“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刚来报道，这样吧，给你一些我们处的卷宗，你没事儿翻一下就好。具体的，需要等罗处回来安排。” “罗处呢？”她问。 “在外面办案还没回来。”周凯道：“我们工作时间很自由轻松的，很少有需要出差去外地办案的时候，主要就处理我们辖区的事情。” “那你们现在是在加班？”宁长生挑眉。 周凯却摇头道：“不是，我俩就住隔壁宿舍，在家没事儿就守在办公室了。” “那你们还真爱岗敬业。” 宁长生笑着在资料上签了字，又把铜牌收好，才道：“我平时也都在c市，白天大多是在上课，晚上在家，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手机。” 周凯道：“加个w信吧，方便联络传图。我们部门主要就是寻踪找物。” 宁长生也看出来了，和对方加了个微信，很快周凯就把她拉进了一个三人群，有了她后，人员变成了四个。 群名很一言难尽，幸福一家人。再一看周凯的朋友圈，全是些搞笑段子和视频的转发，不然就是特别矫揉造作的心情感想小作文，可以看出周凯本人逗比的性格。 马谡比看上去热情，至少宁长生进群后，他就发来了一个好友申请，宁长生直接点击通过。看他的w信比之周凯明显简单多了，一张黑天鹅的头像，朋友圈跟记事本一样，今天去了某区某街第多少户，前天去了某某小区多少楼几号，也不知道记录的是什么。 倒是那位未曾见面的罗荫处长是个难得的美人，御姐型，头像就是殷红的长裙，衬托得她白肤胜雪。不过因为还没有加为好友，暂时不能看对方的朋友圈。 周凯在群里各种表情包欢迎新人，马谡也应和了几句，宁长生自然也回应了。和他们简单地聊了一下，看时间快要凌晨一点了，她起身准备告辞。 今天得亏回去时宁父宁母都睡了，难得的机会，宁长生才会这么晚出来探访实习地。 果然，等她从十七局五处出来后，身后再也没有了那两道影子。虽然现在她只是个临时工，但是总归属于事业单位了，不再是个受人监视的社会可疑份子，没有碍手碍脚的尾随者，挺好。 宁长生赶紧回家，在圣树的迫切要求下，她翻开了系统补偿给她的地图。 上面记载了这个位面世界的秘境，地图瞧着很旧了，上面也没有标明是否现存，不过到底是个提升实力的机会，既能让圣树找到恢复自己能力的能量，说不定还能让宁长生实力也提升一把。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离她最近的小秘境就在临邛山脉，也就是上次她去过的袁家老宅所在处，不过是在山脉偏北的位置。 “难怪之前觉得有古怪。”宁长生喃喃自语道。 圣树知道宁长生在做什么，却迫不及待地指了指地图，又指了指自己，一副恨不得马上飞出去的样子。 宁长生没好气地道：“行了我知道你上次没吃饱，这次我们好好去闯一下。” 不过周末的书画课，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次去看望张天一她就已经请假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宁长生以为报道后就没什么事儿了，毕竟五处一副后勤部队的模样，加上她又是闲散人员外挂刷人头的那种，有事儿应该也不会找她。可谁知道第二天白天上课时，她就接到了素未蒙面的那位罗处的消息，还是从w信找来的。 在添加了宁长生为好友后，对面直接发来一句“在？”，言语间十分简练。 宁长生本来并没有注意这个毫无存在感的手机，尤其在学校还是选择静音模式，不过她神识强大，屏幕一亮她就注意到了。 按说作为一个学霸不应该上课玩手机，但是她w信上的好友不多，能这个时候找她的也就是刚加入的五处了。 高中学生的桌面永远满满当当地堆满各科教材书，这也为宁长生偷玩手机提供了方便。 “在。罗处有什么事吗？”宁长生保留了第一次聊天的拘谨和真诚。 对面很快显示正在输入。 “有个案子接不接？” 还没等宁长生回复，对面又道：“陪同部队前往临邛山脉寻找药材。参与部门考核。” 宁长生再不通晓世事，也知道部门考核关乎自己的职业生涯，第一次工作她还有几分新鲜感，想着恰好自己也准备去一趟临邛山脉，便点头答应了。 “接，什么时候去？” “周五出发。”考虑到宁长生的情况，对面又道：“晚上来你学校门口接你？” “可以。”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这意味着她的周末又不能去上课了，如何和赵老爷子请假是个横在宁长生职业与家庭的重大问题。不去上课宁父宁母肯定会担心，或许会觉得她最新心思不在学习上，但是临邛之行势在必得。不然，她就说出去采风画画？ 也不是不可以，学画的人很多都会定期前去野外寻找素材。但老爷子那里如何交待呢？如果她是老师的话，绝对不会喜欢那种经常逃课的弟子。但女神真的不想困在室内写写画画，赵老给的书她看完了，书中的理论内容她可以倒背如流，但是感悟不多。 想了想，她直接给老爷子发了个信息，言明自己最近没有感想，周末想临邛山脉看看，感受一下大自然。 赵老爷子倒没生气，只问了一句是否有人陪同。 宁长生答曰和亲戚哥哥姐姐。 了解情况后老爷子放心了，之前犹豫是担心弟子孤身一人前去有安全隐患，既然有亲戚陪着他也就允了。即使这个关门弟子从来没有交过一幅画，但他那儿又不是艺考集训营，不需要困着弟子要她每天完成多少副画作，湮没对方的灵性。 不过他这样的放任自流让宁长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辜负了对方的期待一般，她便道采风结束后会提交作业让老师评判一下。 赵老爷子自然更加满意了。 两件大事得以解决，宁长生长舒了一口气，做人还真的有些累呀，各种事情夹杂在一起，还好她能处理。 “宁长生，上来做这道题。” 就在宁长生刚放下手机时，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叫了她，按说他对这位数学时常逼近满分的得意门生很满意，对方对作业考试都是游刃有余，长期保持下去高考完全没问题。对于这样的弟子他们难免多了关注，结过发现对方上课好像没有紧盯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数学老师当下皱紧眉头，叫她上去到黑板做题。 知道宁长生课上在摆弄手机，张天一走后又坐回来的前同桌赶紧指了指数学书上的某一道题，宁长生低头的刹那便看到了，朝对方道了个谢，她一派从容地走了上去，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见她上了讲台很快就完美地将那道难度颇高的数学题做好，还给出了一难一易的两种解题方式，数学老师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只觉得这个好学生上课应该在看书思考如何解题，并没有走神，大概是自己误会了。狠狠地夸了夸宁长生，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不过这事儿也提醒了宁长生，太多老师的关注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要好好思考一下如何让老师不再这么盯着她。 “长生，你在想什么呢？”见宁长生下课后坐在座位上发呆，同桌开口问道。 宁长生也没遮掩，直接道：“我在想如何让老师不盯着我。” 同桌哭笑不得，“这可是学霸才有的待遇，大家还想老师天天关注呢。” 倒不是说什么教育不公平，主要是老师的精力有限，重点关注的人肯定是他们喜欢的学生，这样才能准确掌握他们的学习进度，看看需不需要调整上课速度什么的。当然，他们也会关心整体，只不过没有那么密切罢了。 “不过你要是想的话我有个办法，你就直接上课刷题，老师知道你在做正事，也知道你的学习进度，或许就直接放过你让你做自己的事儿了。毕竟你和我们又不一样。” 要说她见过的很多好学生都这么做的，觉得老师讲课速度太慢，就自己做自己的，老师知道了一般也不大会管，人跟人不一样嘛。也就宁长生一个人成绩这么好，还乖乖上课一步一步跟着老师走，也不嫌慢什么的。 宁长生没有多少做学生的经验，原身可借鉴的也不多，对方压根儿就不关心其他人，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听老师讲课，即使知识点早就学透了。毕竟在神域的时候，那些上古大神开坛讲课，下座弟子都是全神贯注，在听讲中感悟，她并不知道人类的课堂原来不是这般。同桌这一席话让她茅塞顿开，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啦。” 宁长生郑重地朝对方道了个谢，反倒让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什么，我们是同桌嘛。” 好学生做到这么老老实实的还真是少见，同桌觉得年级第一的学神实在太可爱了，每多相处一分，她就多喜欢对方一分。 宁长生看了看她的脸，突然眉头轻皱，她发现就在刚才，同桌的面相有了些许改变，似乎家里最近即将有人病重，便道：“你家里人最近还好吗？可以去检查一下。” 同桌诧异地看向宁长生，茫然地道：“怎么了？” “我最近在研究玄学。”宁长生直言道，“你的面相有点不对。” 同桌要笑不笑的表情，对宁长生道：“学神你也喜欢神秘学呀，不过你说的病重是怎么回事儿？” 宁长生为人很靠谱的模样，她以为对方是坚决的无神论者，谁知道对方一来就说研究玄学，总感觉和她的人设不搭。不过她又觉得对方不是无的放矢，便道：“我父母身体很好的，前段时间公司让体检除了我爸血压有点高，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宁长生仔细端看了对方一眼，道：“是长辈那里，你可以等放学打个电话问问看。” 同桌见宁长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尽管不是很相信，但还是谢过了宁长生的好意。 晚上放学她妈妈来接她，同桌莫名地想起了宁长生白天的提示，便问道：“最近奶奶外婆他们还好吗？” 同桌妈妈虽然有些奇怪女儿怎么突然提起他们，却还是道：“都挺好的。之前你爷爷不是和以前的战友约好出去玩儿吗，你奶奶就留在家里，昨天妈妈刚和你奶奶通了电话，一切都挺好的。你外婆他们也是。” 本来没什么，但同桌就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那爷爷呢？” “爷爷出去玩了呀，别担心，他身边很多战友呢，能够照顾好彼此。”同桌的爷爷和当年的战友关系挺好的，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每年都会找个地方相聚。 同桌想了想，直接拨打了爷爷的电话，想去问问情况。然而电话一直没有打通，这时她有些急了。 “爷爷怎么不接电话呀？” 同桌妈妈安慰道：“这么晚了，爷爷肯定睡了啊，没事儿，明早妈妈给爷爷打电话问问。” 同桌却像是钻牛角尖一样，非得联系上对方不可，一直打不通电话，她干脆拨给了奶奶。然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奶奶那里也没人接听，无论是电话还是家里的座机。 按说这么多个电话，睡觉了也会起床接听的，而且同桌的奶奶睡眠质量不大好，绝对能听到电话声。但没人回应，同桌想起宁长生的话，眼睛就红了，“怎么办呀，奶奶没接电话，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同桌妈妈见了也有些奇怪，道：“别担心，我给你外婆打给电话，让你舅舅他们去奶奶家看一下。” 同桌父母是一个地方的人，娘家和婆家也挨着很近，让年轻的舅舅去看看独居老人的情况就是十来分钟的事儿。 老家的舅舅半夜接到自家姐姐的电话也有些吃惊，但听到让去外甥女奶奶家看一下情况后翻身就起了床，套上裤子披件外套就准备走。 被窝里的舅娘见了问道：“怎么了？” “甜甜的奶奶好像出事儿了，一直没人接听电话，又是一个人在家，我去瞧瞧。”舅舅解释道。 舅娘想了想，怕老人真出问题了，也起了身，道：“我跟你一起吧。” 他们年轻人也就多跑几步路的事儿，但要是真出问题了，多一个人搭把手也好。 就在同桌刚到家，舅舅那里就来了电话。 “姐，真出事儿了，甜甜奶奶在院子里晕倒了，我们都还是跳墙进去的。赶紧找了卫生所的人过来，他们让拉去县医院。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老人留在老家，说是山清水秀适合养老，好在他们老家也挺富硕的，队里也有卫生所，不过老人摔倒晕迷问题可大了，他们处理不好，怕是脑血栓什么的，赶紧让人拉去医院。 同桌妈妈一惊，看了一眼旁边眼巴巴看着等消息的女儿，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和孩子他爸这会儿就去医院。” 挂掉电话，同桌妈妈赶紧把床上躺着的老公叫起来，“别睡了他爸，妈晕倒了被我弟送去县医院了，我们赶紧去看看。” 同桌立马开口道：“我也要去。” 见母亲有些犹豫，她直接道：“还是我感觉不对打电话过去问的，我一定要去，不去我不安心。” 同桌妈妈本来担心影响女儿学习，但是对方很坚定要去，也点头答应了，“走吧一起，明天就请个假。亲人最重要。” 他们本就不要求自家孩子非得成绩好有出息，现在家人出事儿，自然把学习放后面。 第二天没看到同桌，听班主任说是家里出事儿请假了，宁长生便了然了。 下午晚饭的时间，她接到同桌的电话，对方带着些哭嗓，但到底语气是上扬的，道：“长生，这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恐怕也不会突然给我奶奶打电话，这次出事儿都没人知道。” 宁长生便道：“怎么样，你奶奶没事儿吧？” “医生说是脑血栓，但还好送来及时，情况也不是很严重。” “那就好。没关系的，有医生在一定可以医好的，学校你也别担心，到时我把笔记给你。”宁长生道。 对面嗯了一声，很感激，但还是竭力压住哭腔，道：“长生，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宁长生缓缓地眨了眨眼，心底闪过一股异样的情绪。一辈子的朋友？人类一生是很短暂的，这样的承诺对他们而言却很长，友谊真的可以长存吗？ 宁长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轻声安慰了对方一番，才挂掉了电话。 转着笔头，宁长生陷入了沉思，人类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有时候她在想，都说人是女娲仿照神灵的模样造出来的，可是正统的神灵并没有人类身上那么多情感。他们的生命漫长而接近永恒，无涯的寿命悲欢喜乐都是短暂的，最后会统一复归平静。 宁长生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对天道的厌恶敌视，已经很少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了。可是在虚拟主播系统的介入下，她在不同的世界有了新鲜的感动，这是是福是祸还说不定。 想到这里，宁长生突然神秘地笑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郑曼下来后不怎么敢面对宁长生，倒不是出卖同学后的愧疚，而是觉得这位欺压了多年的‘好友’变得不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了。什么看相算命，什么古筝学霸，根本就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人会的，尤其是对方现在看上去姣好又陌生的面庞，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的改变，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几个月前她的另外一副模样。一想到网络小说里热门的夺舍剧情，郑曼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对宁长生再也生不出那些嫉妒愤恨。废话，你一个人类跟什么妖怪记仇，人家没吃你害你就不错了。 宁长生不知道郑曼的最新念头，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就是一笑而过罢了。就算她感觉到自己和原身不是同一个人又怎样？宁长生可是被虚拟主播系统投进这个世界的，系统必然会让她与这个世界相融，不然早就被排斥在外。没有人能看出异样。 周五下午宁长生就直接给班主任请了个假，晚自习的，她需要提早和那批人在临邛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汇合，次日早晨出发寻找药材，所以上完下午的课就得走。班主任思想比较老派，并不大乐意学生无故缺席上课。但宁长生最近几个月以来一直都给他留下了勤奋刻苦的好学生印象，想到对方没事儿也不可能逃课，也就允许了。 至于宁父宁母那边，宁长生直言要出去采风写生，他们以为是赵老师交代的，也很放心地让宁长生去了，不过要随时保持联系。 宁长生和下午放学四散去吃饭的学生一起涌出了校门，在门口观望了一番，发现了罗处给她说的车牌号，直接便来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旁。 车里的人也警惕，感觉到来人的靠近，一看是资料上说的同行者，虽然内心惊异对方稚嫩的面孔，但脸上半点不显，直接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将宁长生迎了上去交谈了几句，便一同上车就走。 校外的面馆内三双眼睛目睹了全程，其中一个尖下巴女生突然开口道：“曼曼，那就是你们班的宁长生吧，她这是直接就走，不上晚自习吗？” 她们是郑曼最近结交的朋友，不过比宁长生他们高一届，现在是高三。和郑曼一样，她们都是想走捷径的那批人，不屑做寻常学生靠成绩厮杀出人头地。在她们看来，女人的颜，男人的钱，是一切的敲门砖。即使现在还没走出高中的校门，全都舍得对自己动刀子，这两位已经是网上小有名气的网红了。平时逃课出去玩乐是常事，交际圈甚广，郑曼就是她们在一次聚会中认识的。 郑曼听了对方的话垂下眼帘没有多话，旁边的欧式大双眼却调笑地道：“车上那男的瞧着身材不错呀，她男朋友？” “学霸也早恋呀，啧啧，想不到呀。”尖下巴跟着道。 倒是郑曼反驳了一句，“应该是她亲戚吧。她好像有事儿，跟班主任请假了，不上晚自习。” “业务繁忙呀，谁知道是什么人呢？指不定是背后捧她的那人。”欧式大双眼撇了撇嘴，转身对郑曼道：“曼曼，你们都参加了那个选秀，现在你也是艺人了，有没有什么好资源介绍给姐妹的，姐姐第一笔佣金给你呀。” 郑曼心底冷笑，但面上还是柔柔顺顺地道：“廖姐，我还在我们公司做练习生呢，哪儿有什么资源。你不是跟着奎哥吗？他神通广大，不然让他问问呢？” 被叫做廖姐的欧式大双眼面上有些尴尬，遮掩了一下，道：“奎哥家大业大忙着呢，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廖姐别说，那天我还真看到奎哥抱着一个黑长直，你要小心了。”尖下巴女生如是说道。 从她幸灾乐祸的语气了，不难看出这俩姐妹还是塑料情谊。 廖姐被揭穿了自然也气，她们的地位大多是靠依附的人，现在她成了‘弃妇’免不了被取笑，谁让她受宠的时候也傲的很呢。不过她到底能忍，非但没有愤而离场，反而接着这事跟旁边的郑曼哭诉。 “曼曼啊，你看现在姐也无依无靠了，男人呐都是大猪蹄子，还是得靠姐妹们自己努力。要不你帮我问问你经纪人，看看我能不能进你们公司？我其他不行，苦还是能吃的。网上还有几万粉丝，还算有些流量吧。” 您那是买的僵尸粉，当别人不知道呐。但这话没人说出来，郑曼也只是道：“行，我们是好姐妹，我能帮忙的一定帮，你放心等我消息。”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郑曼根本不当回事儿，废话，她自己都还等着资源，现在给自己制造竞争者是脑子有病吗？ 郑曼和她们从本质上是一样的，不过郑曼因为经济的原因，以及长远的眼光，对自己定位很明确，就是自然纯粹的少女，这种未经雕琢的美才让她在二代圈子里颇为受捧，最后如愿签约经纪公司，准备出道。而身边两位小姐妹就不行了，美商过低，什么火就跟着整，弄得年纪小小，填充物却堆满了脸庞，经纪公司自然不会要。现在她们就想扒着郑曼，看看能不能也签约。 见郑曼这么说，两人都从包里摸出一个文件袋和红包。 “袋子里是我们的资料，你到时看着给公司吧。红包是姐姐祝你鸿运当头，一路飘红，你一定要收下。” “这…不行的，我就是举手之劳，不保证能不能成功。”郑曼婉拒。 但来人不容她拒绝，丢下东西就走了，当然顺路还把晚饭钱结了。郑曼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捏着文件袋的手顿时松开，一脸讽刺的冷笑。钱她自然是笑纳了，做练习生可没几个钱，可她还得吊着那群富二代，又要营造一种不图钱财的清纯感，不能要他们的钱和礼物，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怎么可能推开这群蠢女人的孝敬。至于资料，她可以帮忙呀，等她红了以后再说吧。 至于之前看到的宁长生，管她有没有什么黑料，她现在都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那天晚上回去她被老板狠狠骂了一顿，对方没有说明原因，但她其实也觉得宁长生太邪门了。她当时隐隐从车窗那里听到了老板和宁长生的对话，什么命中带财，什么税务问题，她不想知道的太多，就烂在肚子里了，不过同时也惊醒了她，让她远离宁长生这个不安稳的炸弹。就像这次带走宁长生的车一看就不简单，她何必自找麻烦呢。 郑曼对刚才看到的一切闭口不提，但另外两个女生却不是。谁让她们从一开始就盯准了宁长生，想和那位学妹交个朋友，可人家怎么说的？当着她们的面就拒绝了她们，说什么不交朋友，只专心学习。这不是赤裸裸打她们脸吗？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关于宁长生的黑料，她们自然不能放过报仇的机会。直接劈了马甲就在网上爆料。说是宁长生学霸人设崩塌，逃课和社会人士约会，疑似金主曝光，描述得有模有样的。 宁长生在网上是挺火的，尤其是之前还上过热搜，路人粉不少，但是同样也碍着了同期参加比赛的选手的路，讨厌她的也多，他们干脆顺势找了水军，凭着这似真似假的黑料，加上以前原身肥胖平凡时期的照片，摆了宁长生一道。毕竟宁长生能火起来，才艺是一方面，颜值也不低呀。业务能力没办法黑，那他们就黑她的脸，说什么抽脂整容，连整容医院都安排上了。 宁长生不怎么关注网络，加上也没有签约公司，自然没有什么公关帮她洗白，只能任由谣言发酵。粉丝为偶像辩解，但为爱发电的人总敌不过那些奔着钱途的人，网上吵得不可开交，舆论都有些不利于宁长生了。 而此刻宁长生呢，正躺在当地老乡提供的就木床上，静听远山深处传来的呼啸风声。 来时的路上，负责接应的那人就告诉了她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寻找灵药。宁长生不需要知道具体是什么，只要陪同随行的老中医就可以了，而部队的人负责安全保障。老实说宁长生觉得自己的存在意义不大，跟个药童一样守在采药人身边无所事事，也许正因为没什么才会成为实习生的考核任务吧。 唯一让她高兴的是，国家部门找的地方果然不同一般，至少她来到这处山脚下，就隐隐感觉到灵气泄漏，从地下氤氲而上的那种，这里面绝对有好东西。不过究竟能不能让圣树满意，还得再看了。 比起宁长生的随意，其他人却截然不同，部队的人在紧张地守夜，低矮破旧的黄泥瓦房里宵烛通明，里面的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五处就派个小孩过来？罗荫也太不靠谱了。”为首的中年人皱着眉头如是说道。 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五处的人追踪能力很强，加上地域范围的问题，所以这次他才会特意找五处的人合作，结果谁知道那位脾气不大好的罗处竟然给他们塞个未成年小孩，据说还是实习期，他怎么可能放心。 旁边的白发老者却道：“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深入进去。” 中年人无奈地劝告道：“冯老，我说真的，这次我们还是稳妥起见，虽然带的人不少，但是都是普通人，万一遇到点什么，我们不能保障您的绝对安全。” 中年人下方的助手也道：“对呀冯老，本来我们以为五处这次会来点厉害的人，至少能护您周全，可是来个小女娃娃，不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你就看在还有小孩的份上，按我们的计划走吧。” 被称为冯老的老者犹豫了一下，他执意去深山寻药，可也不是那种不顾身边人死活的人，便道：“不然把小孩留下，我们去？” “那怎么行。”中年人直接拒绝。 他贬低五处的人还不是想让老者放弃冒险的想法，并不是不相信五处的人的实力。五处虽然平时声名不显，但到底是国家特殊管理局下的，能进去的人必须得有两把刷子才行，就算是实习生，人家年纪轻轻就能进去，不也是证明了人家的实力吗？人都来了，怎么可能不让她一起。 老者却觉得机会难得，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可能放弃。 两方争辩不过彼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次日清晨不过五点钟，众人就开始起床收拾顺带吃早饭，便携式的快餐，半小时集结完毕，这才出发。 看着宁长生瘦瘦小小的模样，昨天来接应她的青年有些怀疑对方到底能不能走山路，但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委婉地提醒她注意保留体力。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朝对方道谢。 几个小时后，走了很长山路都有些疲乏的青年看到身侧一如最初模样，没有出汗也没有倦意，依旧满脸轻松的宁长生，选择了闭嘴。难怪能进入那个神秘的五处，真人不露相啊。 他喘着气边爬山，边道：“经常锻炼？” “还好，之前减肥。”宁长生颇为客气，毕竟对方之前对她释放了善意。 “哎，你们女生啊都不胖的，整天却吼着减肥，搞不懂。”似乎也有认识的女性朋友在减肥，青年人听到宁长生这么一说，立马就开始了吐槽。 一路上都是他叽叽喳喳的声音，掩盖住了周围的阴森，就连那位冯老也时而参与几句。 走到正午十二点，一行人离日光却越来越远，因为他们正式进入了大山。茂密的丛林掩盖住了地上的故事，也把光明抵挡在外。 领头的中年人让大家听下休息吃饭，补充体力。 就在一行人坐在密林下亮灯吃饭时，突然，老者身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最开始是轻灵的一声‘叮当’，随后突然变得急促，好像有什么使劲儿摇晃它一般。 老者当即变了脸色，慌张地站起了身。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该死，那东西怎么出来了。” 宁长生听到老者刚说完这句话，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就这么活生生不见了。 “冯老！” “快找人。” 环绕在四周的兵哥哥们旋即起身，纷纷拿起了武器呈现戒备状态，领头的中年人更是一脸严肃，最快的时间内跑到老者消失的地方，按动仪器似乎在搜集什么。 变故发生得太快，饶是宁长生也有些诧异，但到底实力有所恢复，她定睛看向老者消失的地方。很快，她的眼睛里便出现常人肉眼不能捕捉的景象。原本昏暗的光线下，陡然出现了一道淡紫色的残影，像是深海里的软体巨兽，伸出巨大的触角将原本那里的人一把抓住，吞噬干净。 她这一招，叫时光回溯，是属于宁长生神灵时期的天赋能力，原本被天道封印，还是圣树吸收力量后让她得以恢复。当然，在这个位面世界她的能力多少受到了压制，但到底还是回来了几分。 她看到冯老是被那道残影吞噬的，但这种吞噬更像是被不明身份者拉扯去了异空间，而不是装进猎食者的肚子。所以人没死，他们可以循着踪迹找回。 被五处派出来做任务总不能在这里面划水，宁长生直接站了出来，对众人道：“跟我来，我知道冯老被抓去哪儿了。” 尚在使用神秘仪器探测数据，意图找到老者去想的中年人惊异地看了过来，“你……” “他被一道残影吞掉了，但是并非死亡，而是被拉去了其他地方。”宁长生知道这群人对自己的看法，不过她不在意，只在乎能否顺利完成五处交代下来的任务。 中年人犹豫了几秒，看到手上的仪器并没有反应，终于站起身，朝宁长生道：“冯老很重要，希望罗处的人不会让我们失望。” 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让人跟紧了宁长生。 宁长生点头，直接钻进了密林深处。 残影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故而直接拖带着老者从地下遁走。宁长生自然不可能让这群人跟着自己下潜入地下，既暴露实力，也会因为动静太大，引起残影的警惕，所以她带走众人不断穿梭在乱世丛林底下。 起初还能用灯，到后面宁长生越跑越快，几乎到了短跑运动员的速度，加上她身形瘦小，丛林间奔走受到的限制较小，倒是苦了跟在她后面的那群人。怕跟丢，到后面只能闻声疾走，撞着乱枝残干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听到宁长生喊了一句‘停’，众人才止住脚步，重重喘着粗气。但又怕无知的敌人发现，不得不压抑自己的生息，紧握武器，谨慎地观察四周。 他们眼下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精密的仪器失去了信号，指南针在这个也没有了作用，不停乱转。看时间，距离他们出发找人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在全员加速奔跑的情况下，按照随行士兵往常的身体数据，这至少走了十多公里了。看看周围，一如既往的枝叶繁茂，叫人分不清南北东西。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中年负责人走到宁长生身侧，看到宁长生正端看这脚下的一个小土丘，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跟丢了？” 五处的人擅长追踪寻物，所以他以为宁长生也是这方面的高手，才会被特招进去，但现在看来面前的小姑娘业务能力似乎有限。只是冯老确实消失得太突然，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甚至不知道冯老失踪前话里的‘那东西’是什么，仪器也没能立即判断出来，所以当时只能选择跟着宁长生走。 宁长生却一派淡定地拿出一支不知从哪儿捡的枯树枝，猛地就地一划。就见原本寻常的小土丘突然起了‘咕咕’的水泡声，血腥味儿随之而来，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了身躯，变得鲜血淋淋。 而这时，先前被众人质疑的小姑娘径直走了过去，面无异色地将手伸进了土丘的创口，一个用力，就大变活人般将失踪了一个小时的老者从土丘里拉了出来，活脱脱的女版大力水手。 大家当即就看傻了眼，但反应很迅速，见状立马上前围住了老者，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见。 而死里逃生的老者好似晕乎乎的，半睁着眼睛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得救，他正欲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由白转红又变紫，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随行人员精简，但到底有医生的存在，里面拿出随身的医疗箱，对老者施行紧急救助。 半晌，老者才止住咳嗽，恢复如常。 中年负责人上前道：“冯老，刚才是？” “是一种由林下残魂生出的怪物，因为被束缚在地下，不耐日照阳光，又被称为‘伏地魔’。惯常的就是将生物拖入地底当储备粮，我也没料到会这么快遇到这个东西。”冯老解释了一句，言语间还有些后怕。 宁长生却见老者无论昏迷还是清醒都一直紧握先前发出警示的铜铃，便上前问道：“这片地域‘伏地魔’很多？” 临邛山脉生灵众多，早在宁长生靠近山脚就感觉到了，不过这里的生物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不是记忆里出现在人间的生物，大概这个平行空间有着不同的生物演化轨迹，连妖魔鬼怪都有些变化。 老者看到宁长生手上尚在滴血的奇怪树枝，以及她所站的位置，转眼间便推测出是眼前的小姑娘救了他，便道：“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了小姑娘。我早有准备，谁知道这家伙这么难搞，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宁长生摇头：“客气了，应该的。” 这种残魂形成的生灵杀伤力并不大，就是拥有将人拖到地底的特殊能力罢了，即使有类似异空间的存在，但能力太弱，攻击力和预防能力也很低，至少宁长生追上了它，随意一跺脚，对方便受了重创只能把冯老吐出来。 就听老者解释道：“伏地魔不算常见，但临邛山系境域广阔，这种怪物的数量不少。不过好在你把它解决了，它们的领域意识很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短距离内，不会有第二个伏地魔了。” 宁长生还以为老者是类似老中医采药人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对方还是个修行圈的人，不过身上没什么修为，很是奇怪了。 中年负责人听到老者的话，便道：“冯老，我们接下来……” 老者起身，即使面带疲色却依旧坚持道：“继续走，有伏地魔说明这个地方至少不是什么不毛之地，附近一定有灵物。如果是灵草，就最好不过了。” 中年人明显有些顾虑，毕竟一来就被大山给了个下马威，但他们此行必须得有收获，想了想，点头道：“您的铜铃可以发出预警，我们随时提高警惕，注意下吧。” 这个任务有一定危险性，但系数不算特别高，所以才会由士兵伴随一侧，而不是修士随行。再者，他们还有个五处的人，小心些也能保全自己。 见宁长生一直在看破开的小山丘，老者解释道：“伏地魔有腹内空间，遭到外物攻击会像生物一般流血，为了保命不得不吐出‘食物’，陷入沉眠状态自我修复。刀枪可入，还算容易对付，但它们行走的速度快，多亏你及时救下了我，不然我恐怕要被一番折腾。” 老者说的是受折腾，却不是命丧此处，想来身上有所依仗。 宁长生点头表示了然，问道：“冯老要找什么？我可以留意一下，避免错过。” “灵植灵草都是我搜寻的范围，不过辨认的话颇为困难，我都得靠铃铛。马队长那里有组织发下来的灵器，希望能多找到一些。” 老者说到这里，还是又多解释了一句，“外围和内部是不同的，越靠近山脉深处灵植的珍贵程度越高，不过相应的危险系数也更高。我本来想深入一些，可谁知道一来就遇到了伏地魔，看来我们此行需要更谨慎了。” “冯老原本来过这里？”宁长生问。 后者点头，“来过，不过是很多年前了，我当年也不过十来岁，跟着我师傅一起来采药。这么多年过去，临邛山脉里的生物也变得更加诡异莫测了，伏地魔都蔓延到了外围，哎。” 老者已经可以预见他们最后不得不提前返程的事实了。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话，倒是她手上的枯枝趁着无人注意扭了扭，被宁长生发现弹了一指警告，这才安分下来。 而后一行人缓缓地朝前方移动，被叫做马队长的中年负责人和几位助手拿着手中的仪器开始紧贴地面探测，老者也执着铜铃绕着地面观察，移动的速度很慢，不过防守一点都不弱。大家都打起精神，谨慎地关注着周围。 宁长生极目望去，发现这几亩地里几乎全是黑暗，只有西南角的位置有株格外纤细的兰草在散发微弱荧光，想来就是这群人要找的灵草了。要宁长生来说，她一点都看不上，甚至急需能量的圣树都对它不屑一顾。倒是靠近那边的老者无意发现了铜铃的晃动，当下激动起来。 “有了有了。”说完，他便蹲了下来开始四处翻找。 花了好长时间，就在宁长生犹豫要不要上前提醒他们的时候，老者才终于找到它的真身。 只见老者小心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铲子和一个木盒，小心将兰草在不伤害它的根部的情况下采挖了下来，保留了一定的原土，同时装进了木盒。 扣上纽扣的那一瞬，他这才输出一口长气，摸了摸额上的汗，满脸喜色。 “找到一株，这次总不至于空手而归了。” 马队长明显也很高兴，虽然他也不知道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兰草有什么作用，但见老者采挖的态度那般小心，也知道那草很珍贵。 “既然这里有，说不定周围还有其他灵草，我们仔细点，应该还能找到一二。”他怀揣着几分信心如是说道。 老者却摇头：“那可不一定，灵植生长条件要求很高，一块地上不一定能成批生长。” 宁长生见那兰草就是寻常之物，不过是沾了点灵气，有些好奇地道：“冯老是要用那草入药？” 老者对救了自己的这个小姑娘很有好感，耐心地解释道：“哪儿能那么浪费，灵草采回去是要尝试人工种植的。而且这兰草也不是药呀，不能服用。不过因为有灵气，可以挥发对人体有利的物质，促进身体健康，所以我们才想着培育的。”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去做药。” 老者却道：“能遇上灵药自然是最好的了，可以交给炼药的人去做。你也是修行者吧，应该更清楚一些。” 发现宁长生看向自己手上的铜铃，老者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修行者，不过是做了修士的外门弟子，得了赏赐出来寻药而已。” 宁长生若有所思，她就说嘛，根本没在老者身上感觉到灵气的波动。不过他用到赏赐这个词，宁长生就知道老者的师傅应该地位不低。 她知道这个时代很多灵器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铜铃大概也是同样原理诞生下的。但是炼药的宗门她还是有些好奇，便道：“冯老的师傅炼丹？” 在宁长生经历过的时代，炼药即是炼丹，丹，才是药王子孙最终的追求。考验的不只是药理和炼药者对火候的掌握，炼丹技艺和手法皆有关注。宁长生见过张天一使用符纸，至于其他修士的倒没见过。 冯老摇头：“炼药和炼丹有所不同，世人大多被影视作品误导，以为只有炼丹存在，但其实分为水火两法，火丹之法被称为炼丹，水法则为炼药。” 怕大家不理解，老者又解释了一句：“就像中医熬煮汤药和制作膏丸的区别。不过殊途同归，大体相似。” 当然，具体区别还是有的，但老者怕宁长生这些外行不明白，也就没有细说。 宁长生了悟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想到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宁父宁母，宁长生对寻找灵植多了几分兴趣。在这世间，益寿延年几乎是绝大多数人的追求，文学作品里无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还是垂垂老矣的寻常百姓，都在奢求长生不死药正印证了如此。然而人的命是有定数的，不然就不会有地府生死簿的存在。 原身的愿望很简单却也难，做一个孝顺听话的乖女儿，但是实现这个目标之前，任务人总不能死了吧。宁父宁母的身体素质一般，虽然是国企里的部门小领导，但劳心的事也不少，年轻时候也苦过，身体劳损还是有的，也是现在年轻没有什么，等上了年纪铁定也不好受。宁长生可以保证自己能活很久，可是宁父宁母就不一定了，她无法让他们长生不死，但是提高身体机能还是可以的。灵物，是最佳选择。烈性的就用于泡澡，温性的可以食用，总之从内而外让宁父宁母的体质有所改变。 临邛山脉或许缺很多东西，但最不缺的，应该就是灵物了。尤其是有了老者的引领，让宁长生找到了这条特殊的进山路，仔细一些，绝对收获不小，只不过这样就有和对方抢东西的嫌疑了。似乎有些不大好，宁长生在心中暗想。 见宁长生在一旁静静等待他们找东西，似乎无所事事的模样，老者突然开口道：“小娃娃愣着干嘛呢？可以试试找灵植，要是找到了，能有一半归你自个儿。你们修行者应该也是需要它们的吧？” 宁长生不知道有这个规定，峨眉一挑，道：“出任务也可以做自己的事儿吗？” 她看了那天周凯给的各种规章制度，都是些很死的规矩，牢记于心不犯就可以了，但是出任务时的经验还没人传授，毕竟谁也没想到宁长生会这么快接任务，罗处似乎也存了考验宁长生这个新成员的心思，便也没有提醒。 冯老见宁长生一副新手的模样，感激对方救了自己一命，便开口道：“你们修士出任务是不一样的，像马队长他们是国家的人，任务中采挖的东西全权归国家。但是你们修士呢出了不一样的力，自然有额外的奖励。比方说你挖到了一些灵植，你自己是可以保留一半的，如果只找到一颗，可以和马队长他们协商，你要是不想要灵植，国家可以兑换货币或者其他等价的东西给你。其他任务也是类似的。” 宁长生闻言倒是多了几分愉悦，虽然知道是国家在笼络修士，但是这样的潜／规则可以让修士和国家两边都不亏，快快乐乐合作不好吗？ 点了点头，宁长生道：“谢谢冯老，那我去前面看看。” 看到宁长生快速走远的身影，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个孩子。” 这样冒冒失失去找，就算找到了也没东西装，更别说宁长生身上还没有寻找探测的工具，老者觉得她能找到灵植的几率相当渺茫。然而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埋头大概在这片山头找了半小时，老者起身揉了揉腰，准备叫上众人转移地点。毕竟他们这样掘地式搜寻，几乎把能找到的都找到了，是时候转移场地。只不过他们在这里找到的都是些寻常灵草，没什么药用价值，希望后面能有惊喜。就在这时候，老者手上的铃铛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铜铃不是寻常灵器，遇到精怪和灵物反应是不同的，老者通过它晃动的频率，知道是含有大量灵气的宝物出现了，当下狂喜。要知道之前找到的灵草都必须贴紧地面缓缓搜寻铜铃才有反应，然而现在那宝物竟然让铜铃发疯一样晃动起来，这得多珍贵。 只不过下一秒老者眼底就多了几分警惕，先前铜铃可一直都没有反应，现在怎么突然暴动，莫不成是什么千年人参娃娃？就怕宝物来者不善呐。 周围的士兵也迅速集合环绕在老者身旁，生怕又出现一个‘伏地魔’。 这时候宁长生闯入了大家的眼帘，依旧是那张酷酷的幼龄脸，然而手上却提满了藤蔓杂草。有草本也有爬藤，瞧上去很不起眼，就跟随地乱拔的一般。只不过随着她的靠近，老者手上的铜铃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当下瞪大双眼。 就听宁长生开口道：“冯老，你那儿有多的袋子吗？我装下这些草。” “这……全是灵草？”老者说着，还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马队长他们知道宁长生的实力后，交代给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冯老，其余的不用多管。而且看宁长生来时两手空空的模样，也就是出来历练的新人，谁也不会想到她晃荡出去，回来手上竟然全是他们百般探寻的灵草。 宁长生点头，“这一片没什么药物，只找到一些灵气稀薄的藤草，不知道能不能用。” 她找的地方和老者他们避开了，独身一人爬到山的背面采挖。山背地形陡峭，裸露出来的是悬崖滑石，长在这里的植被不多，获取难度还很大，所以打一开始众人就放弃了那里，毕竟生活不是小说，他们也不是什么主角，没有想当然觉得越危险收获就越多，一切稳妥为上。 但宁长生是谁？神识一扫，自然晓得哪里有好东西，虽然这一区域的灵草实在不行，但聊胜于无，她还是下手挖了出来。 老者知道宁长生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就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把他从‘伏地魔’手上救下来，可是也没想过宁长生眼力这般好，带回来的东西竟全是有灵之物。 看到宁长生暴殄天物式的提拉方式，老者当即心疼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木盒，对宁长生道：“灵草虽然比寻常植被生命力强悍些，但一经折损就会元气大伤，到时候恢复就难了，你快放进来。” 宁长生不在意地递了过去，看老者仔仔细细将这些藤草放进特制的木盒里，才道：“我感觉这些挺一般的。” 老者不知道刚才还懵懂的宁长生怎么突然找到这么多灵草，言语间还看不上这些东西，不由得摇摇头，想来眼前的小姑娘是个名门子弟，不知民间疾苦哟。 “别看这些灵草不起眼，但是数量多了也可以改造局部气候，再厉害些人造灵境也不是不可以，不能小瞧。”他道。 灵境一般指灵气充裕的地方，适合修行，类似人们所说的洞天福地。其实临邛山脉很多地方都近似于修炼胜地，只不过这里面精怪众多，人类抢不过，加上这些精怪与灵地有相辅相承的作用，修士们便约定不得干预此间生态，国家也从国家层面将这些地方封为自然保护区，不让寻常百姓前来破坏。 宁长生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与其用灵草营造方寸天地，为什么不用灵石辅以阵法呢？她记得从人间的修士可是有这一门传承的。 她这么想，自然也问了出来，半点都不怕暴露自己小白的情况。毕竟她的资料上早就显示自己修行界常识缺乏，‘师傅’不靠谱嘛。 这回老者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的马队长解释道：“灵石更难获取，多用于研发实验。” 老者也点头附和道：“没多少人舍得消耗灵石呀，一用就没了，也就是灵草灵植天生天养，数量还多，可以在山林中搜寻。” 也就是说因为灵石珍贵稀少，更多掌握在国家手上，而灵植还能在自然界获取，他们才会更多使用灵草。没毛病，这是资源的优先利用。不过灵植种好地方，也可以当阵眼阵旗。宁长生之前也是想挖灵草回去给宁父宁母营造特殊的养生空间，比炼丹吃药柔和。将寻常灵植炼化提升等级不是不行，但她现阶段没找到合适的草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后面的行程就相对轻松了，大概是一来就遇到了伏地魔，冯老等人不敢大意冒险，也没多深入采挖。二来有了宁长生独特的寻物技能，就跟狗鼻子一样，飞快就找到了附近的灵草，将它们打捞干净。速度快不说，准头还高。原本两日的行程，他们硬生生一天半就走完，收获还多。 “算了下，我们这次大丰收呀，372株灵草，13株灵植。”马队长满脸的笑意，一别之前的严肃，脸都笑烂了。 冯老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向宁长生道：“这次多亏长生了，不然我们此行收获绝对没有这么大。” 尤其是里面最有价值的灵植，其中十二株都是宁长生一个人找到的，更别说其他灵草了。灵植灵草是有区别的，灵草就是含有灵气没有多余功能，但灵植多是可以制成灵药的植物，价值可见一斑。 这些东西都要先拿回去登记，所以宁长生回去时依旧一身轻松。不过一想到还没完成的绘画作业，她就知道这省下来的一个下午时间得不了空了。 宁长生干脆让人将自己送到了画材店，下车买了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工具，运回了家。 周末宁父宁母没事儿在客厅看电视，看到自驾闺女大包小包地提回来一堆东西，都有些惊讶。 宁长生解释了一句，“这是老师让买的画材，我先上去画画了，一会儿下来。” 宁父宁母对视了一眼，倒也多了几分安心，女儿在学习上花钱他们一点都不限制，还很开心，觉得宁长生没有整天乱跑，沉浸在画画里没有半点问题呀。画材不便宜，寻常人家学画的孩子家境都是不错的，宁家至多小康家庭，但是颜料钱还是有的。 宁母切了水果给宁长生送上去，就看到自家闺女已经在书房绷好画板，颜料狂野地扫在半人高的纸上，连底稿都没有，有些糊弄的模样。她不懂画，但之前的赵老师都说自家闺女在书画上很有天赋，她也相信孩子，没拘着她，浪费颜料就浪费颜料吧，反而怕宁长生饿着，就把水果端到了女儿身边。 “长生，吃点水果吧。” “谢谢妈。”宁长生没有拒绝宁母的好意，挑了一块苹果吃掉，就赶紧执笔继续画起来。她没多少时间了，周末布置的作业因为任务耽误了还没做，今天下午她必须把画画完交给赵老爷子，才能在晚上回学校赶作业。 绘画材料不一，出来的效果也就不同，加上笔法的差异，即使是使用同样的工具，画同样的场景，落成的东西也会截然不同。宁长生最开始就被颜料拦在了门外，因为颜料的覆盖性、舒展性不同，宁长生买的多种材料需要一一尝试才知道效果。 有的轻薄透明，扩散性好，但是必须一笔落成，有的颗粒大，覆盖性强，可以多次叠加。油画材料又和其他的差异巨大，不能同用。再就是纸张也不同，宁长生过去见到的凡人子弟作画都是宣纸，不然就是绢纱。但现在的人多是使用较厚的水彩纸，宁长生这次也是用的它。 她想从鸟瞰视角画出临邛山脉的神秘莫测，隐隐中仿佛有一只巨兽蛰伏在暗处，透出意味深长。 在尝试完所有的颜料，掌握其特性后，宁长生最后决定用水彩作画，以冷色调覆盖全局，撒盐制造背景肌理，各色绿意乱入。按说山的特征就是绿，但丛林又很容易融在一起，宁长生胡乱用笔却出人意料的将其区分开来，又和画面整体统一。明明是暗色的画面，她却将光影运用得淋漓尽致，使得画面丝毫不闷，反而透着一股飘渺的雾气感，但又不失韵味。 水彩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它湿，需要漫长的时间等待颜料变干才能进行下一步，但宁长生悄无声息地利用灵气烘干了画面，也就快速落笔画成。 宁母就看到自家女儿一会儿用盐，一会儿用肥皂，一会儿又用上牙刷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以为女儿在乱玩，没曾想最后竟然画出一座仙气缈缈的青山，当即瞪大了眼。 她就算在不懂，也能感觉到这幅画的高深，就好像那些个敦煌纪录片里的岩画，透着神秘悠远的味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宁母越看越入神，好像有点陷入了画卷中走不出来，还是宁长生拍了拍她肩膀，她这才醒过来。不过对此毫无察觉，只觉得被女儿的才华惊艳到了。她就在旁边看着，亲眼见到自家女儿把一张她以为乱写乱画的纸快速变成了一副颇具大师风范的画，表情都有些凌乱。知道女儿有天赋，但这个天赋宁母并没有多少概念，真正看了自家闺女的画之后，她才有了确切的感受。他们这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还真住了金凤凰呐。 倒是宁长生埋头一看时间，啧，已经下午五点了，外面霞光满天。晚上七点的晚自习，除去晚饭时间，还真不剩多少。她赶紧拿出手机对着画纸一拍，直接通过w信发送给了赵老爷子，而后和宁母一起下楼做饭。乖巧懂事的女儿哪儿能不帮父母做晚餐呢？ 倒是网瘾老男孩赵老爷子微微一扫手机，看到了宁长生发来的最新消息，本来还在和周围的小老头钓鱼的他赶紧戴上了眼镜，点了进去。然后众人便看到一直以来都气定神闲的老赵先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愣在那里许久，突然又从钓鱼椅上蹦了起来，宛如一只被抢食了的山间野猴子，急吼吼地收拾工具想往家跑。 旁边的老者赶紧拦住他，“老赵，比赛还没完呢，你往哪儿走呢？” 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味道，像他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本地人还真不好和外省人沟通，但是老赵是个好渔友，深得这片社区钓鱼老头喜爱，低调有技术，为人还和善，用以前的话来说就是知识分子气质，他们都挺喜欢和他一起钓鱼的。但谁知道今天比赛刚开始怎么就准备溜人了，这让他们有些不乐意。 赵老爷子却一脸激动地道：“老哥们，我这儿真有急事，咱们下次再来。” “什么事儿呀？” “我之前不是收了个小徒弟吗，人今天给我发了她的画来，比我想象中还有天分，我激动呀。恨不得立马飞到她旁边仔细看看。” 这群新认识的朋友只知道赵老爷子是画国画的，却不知道他在圈子里的名气，见对方收了好徒弟，到底为他高兴，便道：“这年头国画画的好的孩子少呀，遇上了也是运气，你赶紧走，硬留你下来你的心思也不在咯。” “谢了谢了。”赵老爷子收拾完东西立马就跑回家。他果然没预料错，宁长生这个关门弟子不仅能弹奏出奇妙玄奥的琴音，做的画也有非同一般的魔力。 单是画面就能让观者沉浸到她特意营造的视觉图像里，如同置身梦境，已经超越了平面的画意了。用一句话说，这就是当代造梦者，执笔画乾坤。虽然她的笔法和技巧上还存在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胜在宁长生对色彩和光影的掌控能力十分强悍，画境悠远，什么叫天生的画家，这就是！ 赵老爷子匆匆回家刚好遇到了不知从哪儿闲逛回来，提着饭菜的赵老师。一看到自家小儿子，他便指挥道：“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去拜访宁家。” “啊？”还没反应过来的赵老师一脸莫名地看着老爷子，“去哪个宁家呀？” 赵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还有哪个宁家，你师妹那个宁。” “您说长生？”赵老师抹了抹被喷了满面口水的脸，委屈道：“怎么突然药过去呀？” 主要赵老爷子辈分高，很少有师傅去弟子家拜访的情况，所以赵老师第一时间才没想起曾经的学生，现今的小师妹。 赵老爷子便道：“她不是去临邛山写生吗？刚把画发过来，我想亲眼看看。” 赵老师眨了眨眼，暗想这小师妹是画得多牛掰，还能把自家老头勾得想飞过去亲眼品鉴。不过老爷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只道：“您现在过去正赶上人家吃饭，一会儿人家还要特意招待我们，时间不大好，吃完晚饭再去吧。” 赵老爷子一想也是，急也急不得这点时间，“你师妹那画……哎，了不得。” “这么厉害？” 赵老师迟疑地看了过去，似乎想揭晓谜底，但赵老爷子有意让自家儿子亲眼去看，或许能让他多年作画的瓶颈有所松动，便没拿出来。 赵老师只能带着一身纳闷和好奇吃着饭，饭后一起前往宁家。 赵老师和之前辅导宁长生课业和古筝的高阿姨他们一家很熟，知道宁家就在他们楼上，不过具体多少户就不知道了。赵老师干脆和宁父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对方很是欢迎，说到时候下楼接他们。 想着上门‘家访’，多少得带点东西，赵老师拿了之前去扬州找老匠人做的书画笔又装了几盒自制的颜料带了过去。到楼下了又学着其他人那样，买了点水果，满满当当地提着东西上了门。 宁父宁母没想到自家女儿的老师这般客气，赶紧上前道：“赵老师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应该我们上门拜访才是。” 他们见过赵老师，但是赵老爷子还真没见过，不过见对方那一身的气度，就知道这是位大师。 “哪儿呢，是我们上门叨扰了。我家老爷子好不容易收到了称心如意的弟子，看到长生最新的作品，忍不住想上门亲自看看。” 宁父宁母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宁长生成了赵老爷子的学生，听赵老师解释了一番才了解情况。 宁母便道：“哎呀，感谢两位赵老师对我家闺女的用心教导，快请进，长生去上晚自习了，没办法过来，你们先喝喝茶歇歇。” 赵老爷子明显很急切，说道：“不用客气，我们就想看看长生最近的进步。” 宁父宁母对视了一眼，还是宁父说道：“行，那我们也不讲究虚礼，我带两位老师上去看看。” 宁母随后端着茶和鲜果上去了，不过这时候只看到三个呆滞地站在自家女儿画前的木头人。她愣了愣，以为是他们还在欣赏，只好待在旁边等候。过了大概十来分钟，赵老师一行才从画中醒来。 “这画…这画……” 赵老爷子之前并不知道宁长生的画有这般威力，只以为会让观者沉浸其中，可是现在低头随意一看时间，啧，他们在这儿站了至少有二十分钟。这徒弟是好徒弟，但是这也太不寻常了。 赵老师和宁父二人还没有觉察出自己在画前停留了那么久，只知道画好看，还是宁母在一旁开口道：“赵老师你们都站了十来分钟了，快过来吃点水果歇歇。” 赵老师闻言眨了眨眼，诧异地看向了赵老爷子，后者朝他点了个头，让他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连宁父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咳～两位赵老师先到客厅坐一坐吧。”想到自家女儿，宁父率先开口道。 赵老爷子也点头回应：“不错，老头子我都有点累了，刚好下去歇一下。” 在客厅天马行空地闲聊了一阵，宁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赵老师，您看我女儿这画……” 有个天赋秉异的孩子没人不高兴，可是有时候天赋超越了正常人的上限就会引起人的恐慌了。宁父倒是不怕自家女儿，不过担心她的这种能力可能会给宁长生带来麻烦，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询问。 赵老爷子明白宁父的忧虑，便道：“你放心，长生是我的关门弟子，有问题我肯定护着。不过这画暂时还是不要拿出去。” “那肯定的。”宁父宁母连连点头。 又听老爷子交代了几句，他们不安的心才算稳了下来。大概这事儿不大好解决，赵老爷子没待多久就打算离开了。 宁母想了想，干脆从冰箱冷藏室里拿出了之前做的炸灵鱼。本来这种好东西见不得人，他们都只打算留给长生补身体吃，但是今天这事儿以后还得麻烦自家女儿的师傅，她便壮着胆子拿了两条出来，用保鲜袋装好，递给了赵老爷子。 “赵老师，这是长生之前从外面弄回来的鱼，营养价值很高，您拿回去吃吃看。” 宁父对宁母的这个举动有些意外，但很快也点头道：“鱼是活鱼自己动手剖开炸的，没有丁点腥味，可惜量不多，两位赵老师就当尝尝味儿，别嫌弃。” 要是其他的赵老师还真不会收，可是宁母递来的是自家做的炸鱼，他就没客气了，毕竟蜀地的人都很热情，关系好的邻里互赠菜肴辣酱都是常事儿。倒是赵老爷子留意到宁父有一瞬间有些奇怪的表情，但想来弟子的父母不可能会害他，而且看上去这鱼也小小的，不像是什么珍贵之物，也就点头让自家儿子收了起来。 赵老师两父子离开后，宁父宁母的情绪不太高涨，大概对自家女儿的能力有了清醒的认识后，发现这样特殊的能力他们可能护不住。又想起之前女儿奇特的古筝曲，他们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们不怎么上网，不了解网友们对宁长生的评价，现在才发现，女儿真的不一样了。可是女儿最近忙于学习也没当回事儿，大概是没觉得自己的异常，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闺女说，索性保持沉默。 倒是另一头回家的赵老师父子相对默然地坐在客厅里。良久，赵老师才迟疑地道：“这事儿我们要给他们说吗？”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摇头：“我们赵家还是有自己的底气的，护住一个小朋友没有问题。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得意弟子，不能这么毁了。” “也是，要是进去了，长生估计就……不过她的光芒太盛，不怎么能挡得住。她的琴艺绝对已经把一些人吸引过来了，但愿那群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 赵老爷子想了想，便道：“我打电话去问问看。” 话落他便起身进了房间，留下赵老师一个人在客厅。想着晚饭吃得太急现在有些饿，赵老师看着茶几上随意放着的炸鱼，舔了舔嘴唇，觉得可以试试加热炸鱼蘸辣椒面吃，绝对很香。 说干就干，赵老师立马找了个盘子把炸鱼放了上去，又用微波炉打热，拿出了之前买的辣椒面，准备大快朵颐。 ‘叮’的一声，微波炉里的炸鱼热好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异香，是鱼的味道，但是这种鱼香又没有丝毫寻常的那种生腥，反而带着几缕甘甜，好像添加了某些滋补中药。 思考了一下，赵老师把鱼端了出来，敲响老爷子的房门。 “怎么了？”老爷子开门问道。 赵老师解释道：“晚上没吃饱有些饿，我就把长生妈妈给的炸鱼加热了，闻着有股草药味，应该是滋补的，您要试试吗？” 普通炸鱼的话不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吃，但是赵老师觉得从宁家带回来的这鱼很独特，味道也馥郁香脆，想来很好吃，便上来问了一句。 过了时间赵老爷子习惯不进食了，但是抽了抽鼻子闻到空气里扑面而来的香味，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走到了餐桌面前。 盘子里只有不大的两尾鱼，赵老爷子挑了小的那条，直接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只拿了一双筷子出来，赵老师只能看着自家老爹品尝，好奇地询问。 赵老爷子点头，等咽下了这口，才慢悠悠地道：“很不错。” 这才赵老师也等不及了，干脆用手抓起了炸鱼，塞进嘴里。 炸鱼进嘴的那一霎那，他就被这又鲜又香的炸鱼惊到了，很久没有吃过肉质这么好的鱼肉了。可惜只有一点点，下次问问宁母是怎么弄来的，找个厨子好好弄一弄，绝对馋死人。 本来只是为鱼的口感惊艳，谁知道第二天清晨醒来，赵老师两父子都被身上的变化吓到了，都是拉了肚子的人，却丝毫不减憔悴，反而精气神更足了。一照镜子，嘶，总感觉脸上的皱纹都淡了，稍微有些浑浊的眼球变得黑白分明，视力似乎也好了一些。 “这……” 父子俩回想起宁母之前说的话，这鱼是宁长生弄来的，看来他们的弟子／师妹真的不一般呀。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周一晚宁长生就接到了周凯打来的电话，说是任务的战利品，宁长生想到自己采挖的灵植灵草，便和对方商量好晚上去拿。晚饭时间她特意出了校门一趟，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些花盆，准备晚上拿了植物后摘进去，放屋顶花园养着。 夜里，趁着宁父宁母陷入梦境，宁长生翻身起床，再次跳下了自家窗台，不断攀着屋顶沿之前的路线往五处奔去。 五处依旧是灯火通明，周凯和马谡一如之前那般留在办公室加班，楼上还是吵闹个不停，隔着玻璃也没能遮掩完全，但奇异的是宁长生的灵识透不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外面的所有窥探。 宁长生这次没麻烦周凯，直接用工作牌刷开了办公室门，和两人打了招呼后，指了指楼上，问道：“楼上是？” “诶，别理他们，他们永远没个消停。”周凯如是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烦躁，似乎对‘老邻居’也有些意见。 倒是马谡这次比较健谈，解释道：“拆迁部，麻烦事儿比较多，大家脾气都大，经常吵闹，慢慢就习惯了。” “我们这里面还负责拆迁？”宁长生惊讶了，不是说他们十七局都是后勤部队吗？怎么矛盾冲突那么大的拆迁都在他们这里面。 马谡摇头道：“别人都不想要，丢在这儿的，历史遗留问题了，我们这种小虾米就不用管了。” 宁长生闻言若有所思，要是寻常的土地问题铁定不能归特殊管理局管，还屏蔽了外人的神识，想想就知道不一般。她怀疑是一些老家伙闭关出来了，结果发现自家财产都收归国有，建厂盖房，环境也破坏得七七八八了，自然就和这里的负责人闹脾气了。不过具体是不是，她还需要观察一下。 “他们这么晚都还吵吗？白天不用休息？”宁长生问道。 这时候周凯才没好气地道：“哪儿能呀，他们都是晚上办公，本来之前都在能忍受的程度，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真的闹翻天，我依旧很久都没休息好了。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都可以送去动物园当国宝了。” 马谡朝他丢了个抱枕，道：“您长得丑还想得美。” 周凯却道：“你是刚好出去接了个任务，运气好没碰上，你看看今晚就知道了。”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走向右边靠墙的柜子，拿出把钥匙往有些生锈的锁眼一卡，柜门便轻松开启，一个深棕色膝盖骨高度的木柜瞬间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周凯伸出头探了探，发现木柜散发了一股气香，淡淡的，却让他原本因睡眠不足而躁动不止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喏，长生你的东西。”周凯把木柜抱了出来，直接递给了宁长生，完了掂了掂手，“还挺轻的，什么东西呀？” 宁长生也没遮掩，直接道：“跟着任务对象一起去山上采的灵草。” “灵草？！！”她的回答把周凯和马谡都惊到了，两人乎的窜到了木柜旁边，目光炯炯地看向宁长生，一副眼巴巴十分渴求的模样。 宁长生见状挑了挑眉，“你们之前没遇到过？” “遇到过呀。”周凯解释道：“但不是我们的，我们也不好多看，嘿嘿，这次离灵草这么近，我都有点小激动了。” 虽然眼下的灵草也不是他的，但到底任务对象和同事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外人那里不好多看，但看看新同事新伙伴的灵草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果然，宁长生听了他的话后也没藏着捂着，直接解开了木柜的锁扣，推开柜门。 这些灵草和她采挖时的模样相差无几，看来被冯老他们照顾得很好。就算只是随机返还一半，宁长生现在也有一百株灵草，六株灵植了。人家还很大气地送了个可以保存灵气不散的木柜，要宁长生说，此行也不亏。本来马队长他们还想和她交换灵植的，毕竟她也不是炼药炼丹的，不如换成其他资源或者现金，但宁长生拒绝了，说是想试试用百草蕴养灵植，看看能不能将它们养好。 宁长生是个有潜力的后生，加上她找到的灵植也不算特别珍贵，马队长他们也没仗着后台强行和她兑换。不过给她的灵植算是那十二株里面比较寻常的，功效强的都被冯老拿去做药了。宁长生并不介意，反正她已经记清这条路线了，下次自己独行前去就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探探路，顺便展示一点自己的能力，免得被人当皮划艇踢出去。 鬼门一开，周凯就很浮夸的‘哇’了起来，就连马谡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激动。 “听说灵草很难采的，你怎么找到这么多？”周凯激动地问道。 他们分不清灵草和灵植的区别，就过就算是灵草，也很难得了。关键量还这么多，他们这位新同事怎么运气这么好呀。 还没等宁长生回答，办公室门从外打开，入眼的是位裹着风衣的长发女人。她一进室内就脱掉了外套，露出黑色的紧身吊带，一条深蓝的阔腿牛仔裤秀出她的大长腿，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妆容精致透着几分冷艳，柔软的卷发飘了几缕在胸前，柔和了她冷冽的气场，倒是多了点慵懒的味道。 “罗处。” 周凯和马谡点头打招呼道，宁长生也顺势跟着唤了声。 “嗯。” 女人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看着不像是喜欢多话的人，抬腿就想去往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这会儿众人才看到她身后推着的小行李箱，刚风尘仆仆地出差回来，加上时间又是这么晚了，任谁也难有耐心闲聊。 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前进的脚步一顿，抬眸看了一眼宁长生，突然道：“你是新来的宁长生？这次任务表现不错。”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去了内部的独立办公室，似乎打算洗漱休息了。 周凯怕宁长生误会罗处的这种态度，便解释道：“罗处一直以来都有些冷冰冰的，但她其实人很好，对我们也很好，各种隐形福利。这次出差太累人了，她也就没什么力气寒暄。”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道：“看得出来，罗处应该好几天没休息了。” “估计这次的任务很有挑战，不然也不会把罗处借过去。” 不过周凯又补充道：“罗处很少夸人的，看来你第一次出任务评分很高，这份工作稳了！” 旁边的马谡也道了声恭喜。 倒是宁长生摇头道：“运气好，就是陪同找东西，还有士兵防卫，任务难度不高。” 除了开头来了个伏地魔，老实说后面的路还挺顺的，离开的时候有另外的人马来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定位的。 “那挺好，你有这些东西，就算现在离职都赚了。”周凯指着木柜，羡慕地道。 修行者虽然不能直接利用灵草，但是在旁边打坐修行，运气好的话多少可以引入一些灵气的，再者灵草对日月精华的吸收能力比人类强，可以作为引子辅助人类修行，也难怪周凯和马谡实名羡慕了。不过他们到底不是那种眼界小的人，羡慕归羡慕，也没有眼红嫉妒的失衡心态。反而提醒宁长生。 “灵草不算稀有，但也不好找，你注意小心存放，不要被坏心的人发现了，万一被偷被抢很难找回来。” 灵草在黑市上不是买不到，就看愿不愿意花钱而已，一般五万起，品质好的没有上限，宁长生手上这些少说也值百来万了，不算便宜。 “还有人偷？不是说灵草不好识别吗？”宁长生想起之前冯老和马队长他们十八般武艺上阵搜寻灵草的样子，觉得灵草不像那么好被看出来的。 周凯却道：“那些长期侍弄灵草的人知道它们的特征，很容易看出来，修行者费些时间也能认出。所以小伙伴，好好护好你的宝贝吧，别到时候丢了找上我们自己人去找回来。哥哥用我的经验告诉你，很难找回的，除非是意外遗失，被人偷走的我们就算追踪到了东西在哪儿，也要不回来。” “为什么？” 周凯想拍拍宁长生的小脑袋，结果发现对方站起来没比自己矮多少，讪讪地放回手，解释道：“虽然咱们特殊管理局背后站着国家，但是这世界很大，依旧有很多我们无法触及的区域，阳光无法抵达。我一会儿给你发几个地址，这些区域你都要小心。” 宁长生了然地点了点头，倒没再问了，不过她从木柜里拿出六株灵草，分别给了周凯和马谡。 “这东西我挺多的，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吧。”她道。 同事关系需要维系，就跟同学相处一般，宁长生认为可有可无的灵草，在周凯两人眼里却珍贵难得，那可以送些给他们。当然，量也不能太大，不然可能会勾起对方的贪欲，宁长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周凯他们也算热心地迎接她这位新手，送个小东西感谢一下没毛病，适当的人情走动是人间的通行证。 果然，她送出了东西，周凯二人推拒不掉收了下来，随后对宁长生的态度都要亲近许多了。倒不是说太功利，单纯就是联系紧密了些，没有最初的拘谨。 宁长生看了看内里静谧的办公室，想了想，也留下了三株灵草，麻烦周凯他们替自己送给顶头上司。第一次任务的纪念品，也算不上贿赂，加上宁长生仗着年纪小，也不怕拒收尴尬。 倒是离开五处后没多久她就遇到了麻烦。 抱着木柜不方便跳在房檐上回家，宁长生只能步行，不过走了一节路后隐隐间感觉到有人跟着她，运气加快速度后还丢不掉，宁长生就知道遇到硬茬子了，她眸光一闪，反而往偏僻的街巷走去。 身后的人紧紧跟在她脚后，结果这一走，发现前面的宁长生突然不见了人影，眼前就是个死胡同。正打算折返，一回头，被跟踪的对象就堵在了巷口。 “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宁长生抱着木柜，语气清浅地问道，看上去柔柔软软好欺负。 果然见她如此，那人干脆揭开帽子，露出了满是刀疤的脸，像是特意恐吓宁长生一般，恶狠狠地对她道：“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所以，你这是抢劫？”宁长生挑眉道。 对面的人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咬着牙道：“对，把东西给我。” 看他长得凶神恶煞的模样，打劫的样子却生疏得可爱，宁长生觉得好笑，“不给你又如何？” 大概没想到小姑娘完全不害怕，刀疤脸壮汉怒了，干脆拔出腰间的刀，气势汹汹地朝宁长生扑过来。就在宁长生以为对方想将她刺伤夺走木柜的时候，壮汉一个闪身就抢走她手上的东西，拔腿便跑，那姿势就像抢了蜂蜜正在躲避蜜蜂围攻的狗熊一样毫无气势可言。 宁长生看对方跑远的身影，摇了摇头，脚尖点地，几个轻掠就来到了那人面前。指尖一弹，壮汉便定了下来，动弹不得，只剩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有惊异有意外，似乎还有几分害怕。 “做个好人挺好的，你说你怎么抢劫呢，把你送回特殊管理局吧，免得你到处作案，扰乱社会治安。”宁长生说着，就伸手想把人拉走。 这时候壮汉也不装了，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赶紧开口道：“饶了我饶了我，我就是第一次作案，之前一直安分守己，遵纪守法，没有犯过丁点错呀。” 他身子虽然被定住了，喉咙却还能言语，有些小能力。 宁长生却笑了笑，道：“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你怎么还敢到处走。” 没错，这壮汉并不是人，他是一棵成精的榕树。别看满脸刀疤，其实是他的气根化形出来的。瞧着形象不太正面阳光，但实际上他没有沾过半点血气，不然宁长生也不可能对他这么随意，早就在发现这人尾随她的时候捉起来打了。 第一百九十章 壮汉听了宁长生的话猛地一惊，不过一想到她是从五处出来的人，紧绷的身子立马放松了下来，不过他还是色厉内荏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宁长生挑起一缕长发，浑不在意地道：“千年树妖，真身是榕树，你听明白了吗？” “你你你……”壮汉没想到眼前的少女一眼就识破他的真身，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经过登记的合法公民，根正苗红，你没有权力抓我。而且我建国前就修成人身了。” 宁长生却道：“抢劫犯法你知道吗？” 壮汉顿时心虚了很多，低声道：“我这不是没抢成功吗。” “犯罪未遂就不是犯罪？” 宁长生说着一把夺走壮汉手上的匕首，看了看泛着青蓝幽光的刀身，眼底闪过一寸精光。还真别说，这榕树到底是个千年修成的妖怪，实力不如何，长相也不怎样，但身上的宝贝还有点意思。光是这有寒光流动的利刃，还有刀柄上古拙又不失繁复的纹样，就知道不是凡品。 宁长生转睛看向壮汉，突然举起匕首刺向壮汉，当然指尖也暗中一抖，解开了他身上的禁锢。 不过壮汉对此并无察觉，只觉得一股嗜杀之气朝自己涌来，电光火石间，他抬手挡了起来。宁长生倒没想真劈对方的脑袋，刀尖快触碰到榕树妖脸上时，她微微一个偏移，斩下了他耳畔的乱发。深棕如乱草的头发当即被刀锋划断，所谓吹毛利刃，当是如此。 见状，宁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除开这把匕首带着的一股即将消散的浅薄龙气，它的外在表现还是挺不错的，削铜断铁不成问题，可以用于防身。要是能找到合适的材料炼化，成为所谓的灵器，可以大大提高修士的实力。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宁长生更在意的是，这把匕首是从哪儿来的。匕首上可以忽略不计的龙气绝不是随便就能沾染上的，势必经过长时间侵染，使龙气融于刀身才能形成，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匕首上的龙气逐渐消散，它才会转变为寻常凡物。鼎盛时期，这匕首怕是无价之宝。 壮汉见宁长生解了自己的束缚，并没有多少高兴，反而一直盯着宁长生手上的匕首，道：“你们公职人员怎么抢别人东西呢？快还我。” 宁长生却把匕首绕着指尖转来转去，神态说不出的懒散，道：“是你先想打劫我的好吧，我就不能报复回来？” “你这是钓鱼执法！”壮汉怒道，“一定是你故意拿着一堆灵草引诱我犯罪的，这样就好打着报仇的口号抢劫我的宝贝了，你们人类真阴险。” 面对壮汉的指控，宁长生只觉得好笑，“我要想要你的东西，还需要‘钓鱼’吗？直接上手抢就是了。” “你怕五处的人发现！”壮汉忿忿不平地道。 宁长生却摇头：“我就是临时工，现在还是实习期，就算犯错影响也不大，大不了不做了就是。倒是你……” 说到这里，宁长生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道：“明知道我是五处的人，却毅然上来抢劫，你这叫什么？” 壮汉一听顿住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借口反驳。想了半天才道：“那你也不能抢我东西，知法犯法，五处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壮汉不停虚张声势，宁长生也不想逗他了，直接道：“你这匕首打哪儿来的？说了，我或许可以放过你。” 壮汉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人类的对手，又听对方这么说，他迟疑了一下，瞅了瞅宁长生，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保证？” 宁长生‘呵‘了一声，道：“不保证，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壮汉的脸一下就垮了，对面说就是事实，他打也打不过，武器还被夺走，能怎么办，认命咯。 “这东西我从有意识的时候就有了，一直埋在我的树根下面。”犹豫了一会儿，壮汉还是说了出来。 宁长生挑眉，心底有了个猜想，这榕树看上去智商不太高，实力也不如何，不是什么天灵地宝，竟然能在千年时间就修出人身，想来是有一番造化。眼下看来，这造化和这身怀龙气的东西密切相关呀。 “你原本扎根在何处？” 树灵除非有外力的作用，否则是很难离开生长的地方，能让他修炼成人的东西就在他根底下，宁长生说什么也想去看看。 壮汉猜到宁长生是对他原来的住处感兴趣，不过想起自己的家，他也蔫蔫的，“早就被人占了，修成了高楼大厦，还在市中心，我也很气啊，谁知道一觉醒来家都没了。气的我到处找人，最后去了你们五处的拆迁办。” 宁长生‘呃’了一声，问道：“拆迁办的人怎么说？” “说是会赔偿我，地都已经征用了，没办法复原。”说到这里，壮汉火大地道：“我那儿当年也是十里八乡少有的福地，怎么赔。我不就是化成人身后睡了一觉吗，谁知道醒来后一看什么都变了，早知道就不睡了。” 榕树说到后面越想越怄，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活生生气出了金豆子，还抽泣了几下，画面十分辣眼睛。 宁长生便道：“你们在演变，这个世界也要不断进化，没有绝对的永恒。变就变了，你要学会接受” 宁长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家不在了吗？她家没了，亲友也身死道消，独身一人被丢进完全陌生的环境，为了生存取乐观众，她说什么了吗？她还不是照样好好地活着。 壮汉看了一眼宁长生，抹了抹鼻涕眼泪，道：“那不一样嘛，明明是我的家，人类凭什么占我的地。” “凭实力。” 壮汉：…… 说得好有道理，他一时接不下去。 “还有很多地方也不错，离这里最近的临邛山脉灵气浓郁，你搬去那里更方便修行。”宁长生实事求是地道。 哭唧唧的壮汉撇了宁长生一眼，道：“要回我自己的家不行吗？” “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在宁长生看来，这棵榕树精就是不甘心，偏偏实力还不行，也抢不回自己的家，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或者你埋头修行个几百上千年，说不定出来后还能搏一搏。” 榕树低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突然对宁长生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家在哪儿，你帮我要回那片地，可以吗？” 宁长生挂着一脸假笑，“你想太多。就算那地下埋了宝贝，也是国家的东西，你觉得我拿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壮汉没有接话，直接一个转身便开跑。等跑到了转角的地方又停了下来，目光悠悠地看向宁长生，似乎在引诱着什么。 宁长生低头笑了一声，不过也顺着对方的心意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快速游走在都市的夜色下，倏忽间就在百米之外。c市面积不小，他们也是走了二十来分钟来到了目的地。如今已是凌晨两点了，街上的夜宵大排档也开始陆续打烊，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更没多少人烟。 宁长生看了看眼前二十多层高的办公大厦，以及周围亮堂的灯光，道：“你家在这下面？” 壮汉点头，“我醒来就变这样了，先是吓了好大一跳，后来遇到了其他同类，才大概了解了情况，最后找上了拆迁办。但是我家位置太好了，拆迁办没办法，只能给我提供新的住宿，要回这里却没可能。” “肯定，这里寸土寸金，他们就算想帮你赎回也没这个钱。”这都是商业综合体了，赔不起，也没必要。 壮汉也知道，不过还是想进去看看，“我以前在家里存了不少东西，想去找回来。你是五处的工作人员，他们说找你们就可以。” 末了还来了一句“我可以给你五星好评。” 宁长生：“真是谢谢你了。” 不过她到底也好奇，拉着壮汉干脆一个缩地成寸，便从建筑外围窜进了高楼，又沿着楼梯来到地下车库。神识伸展往下一钻，绕过混凝土，穿过生物残骸形成的腐植层，来到厚重的表土底土层。要说植物的根系一般就只能蔓延到这些地带，榕树树根下的东西大多是在这里。又因为已经有了人工干预，土层里没见着什么东西，空空荡荡的。宁长生想，榕树精可能要失望了。 可是就在她准备收回神识的时候，神识延伸出去的触角有了回应，破碎岩石层里好像有东西，她当即蛾眉一扬，往下面继续探测起来。 破碎的岩石是地力运动下的产物，排列着众多大小不一的岩石块，彼此间间隙很小，要藏住大的东西很难。宁长生只能在夹缝中不断搜寻。功夫不负有心有，在一堆碎石层里，宁长生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一具陈年尸骸，但特别之处在于这具尸骸的手臂散发着浓重的龙气，是先前那把匕首远不能及的。得亏他埋得深，不然早就被挖掘队挖出来了。 榕树也没有干坐着，到了地下车库，直接就把根部扎进土层，只可惜他的根不够长，什么也没看到。 “一定是被人拿走了！”榕树欲哭无泪，他以为还能找回一些东西。 宁长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就没回来看过吗？” “我当时太慌张了，没仔细看，后来忙着和拆迁办扯皮，就没来得及回来。”狡兔尚且有三窟，他大榕树气根这么多，缠绕起来也能形成无数的洞窟，他以前都是到处乱扒拉藏东西的，总以为还能有残余，谁知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楼上那么吵是因为你呀。”她拍了拍榕树的肩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藏了这么多年，你的那些好宝贝早就腐烂变色了，不如找新的。” 榕树叹了一声，这下真的没其他想法了，只能看看能不能从拆迁办那里多要些赔偿。 倒是宁长生道：“再往下还剩一具尸骨，你有什么印象吗？” “尸骨？”榕树精不解，“我不记得有什么尸骨呀，要是是在我觉醒前出现的，这会儿也早就化成泥了。” 宁长生却摇头：“你那把匕首的真正主人应该是他才对。” 一个有龙骨融于体内的人类男性，就算不是修士也是特别的存在，却死得极为孤单，没有陪葬，连棺材都没有一个，想来是意外在此处死亡的。这么多年还存在着，运气也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骨的原因。 榕树精不大信，却见宁长生右手对空一抓，随后地底便开始轻微晃动了起来，没多久，一具漆黑的人类尸骨乍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榕树精看了眼宁长生，又看了眼身前的尸骨，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这……” 由于年代久远，尸骨上的衣物早就腐化了，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骨头。榕树精见了，当即用头顶的树叶变出一身绿色的布料，批在了尸骨身上。 发现宁长生在看他，榕树精讪讪一笑，道：“尊重尸体。” 宁长生没有搭理这个脑回路奇特的榕树精，但是让她就这么把一具尸骨带回家，万一被宁父宁母发现也不大好，就怕吓着他们。她便开口对榕树精道：“你现在住哪儿？” 榕树精指了指自己，“你想把他放我那儿？” 宁长生‘嗯’了声，面上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榕树精想着对方的武力值，不敢拒绝，只能道：“我带你去吧。” 谁让这具尸体和他的宝贝有关系呢，他怎么的也得看看情况吧。 榕树精混得有点惨，大概是不想离家太远，但又要避免碰到人，他就暂居在一处城市河道的桥洞底下。这里比较偏僻，平时还真没什么人来。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河水又黑又臭，并不适合住人。这年头也不兴乞丐了，城.管直接抓人好吗，有碍市容。所以这里就成为了榕树精的天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桥洞底下的环境实在不怎样，因为位置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打扫，到处都是陈年扔下的垃圾，腐臭的淤泥夹杂着臭水沟涌上来的腥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不少废弃的共享单车堆在桥洞的外侧，而里面就是榕树精的家了。宁长生跟着榕树精往桥底下钻，鼻子动了动，随后皱紧眉头。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榕树精道：“别看这儿位置不好也比较破，但是阳光可充足了，白天我能晒12个小时呢。” 要知道c市可是华国日照最少的地区之一，日照时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c市人最开心的事情除了看雪，就是晒太阳了。难为榕树这棵喜阳植物找到这个位置。 “你平时怎么住？”宁长生问。 “要是没人就把腿变成树根扎进地底下，特舒服，做人可难受了。”榕树精老实地答道。 这里虽然臭，可是太阳光照强，土壤湿润，地下水位也浅，可以给他补充水源，他喜欢的不得了。当然，还是没有他原来的家好，一想到这里，榕树精的情绪就低落起来。 果然，宁长生进去就看到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圆坑，想来就是榕树精的根部扎进土里的痕迹，即使是硬质铺装，他也照钻不误。 “这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办呀？”见宁长生没有说话，榕树精发问。 这尸体是宁长生找到的，按他们植物界的规矩就是她的所有物，即使尸体是长在他以前的家里，可植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不敢去贪眼前少女的东西。 宁长生倒是看了桥洞内部，找了处通风又能保障适度光照的地方，让榕树精将尸骨放了下来。 榕树精见宁长生蹲在尸骨面前小心查看着什么，而他们之前争抢的木柜正随意放在脚下，眼馋地舔了舔嘴巴。忍了忍，还是没控制住，壮着胆子问道：“木柜里的东西你能给我吃点儿吗？” 植物能够感应到彼此，即使有阻隔灵气散发出去的特质木柜，榕树精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同类的存在。不过他可没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谊，反而盯着它们的灵气，想要吃掉。 宁长生却扬眉问道：“你吃过同类？” 榕树精连连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我老榕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天地精华是有限的，我最多阻止其他植物吸收我周围的灵气，可没做过坏事。”他看到宁长生木柜里的东西，也只是想吞掉它们身上的灵气罢了。毕竟比起有了灵智还化形了的自己来说，这些小花小草还是木头瓜，他抢一点对它们影响也不大，又不急着修炼化形。 宁长生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身前的诡异尸骨，还真打开木柜给榕树精拿出了灵草灵植，数量还不少，看得榕树精受宠若惊，脸都快笑烂了。 然而却听宁长生说道：“它们的灵气你不可以吸收。” “啊？为什么？”榕树精不明白对方特意拿出灵草又不让他吸灵气的举动。 宁长生还算颇具耐心地解释道：“我准备用这些灵草布置一个蕴灵阵，蕴养这具尸骨，不过你到时可以在这里蹭灵气。不过灵草你破坏不得。” 榕树精也是知道阵法存在的，当年他选择沉睡也是因为亲眼目睹一个人类道士和大妖斗法，把他狠狠吓了一跳，觉得人间太危险才想着睡觉的。只是当年那道士也是白发皑皑的模样，才能使出厉害的阵法，眼前这小姑娘瞧着不凡，可榕树精一眼就瞧出了对方的骨龄，他很怀疑，十来岁的小娃娃也知道阵法这玩意儿吗？ 宁长生扫到了对方怀疑的眼神，嘴角抽了抽，不想和这个傻白甜妖精计较，直接动了起来。 她先是观察了天空星辰的位置，而后在尸骨周围绕步走了走，随意的步伐莫名带着一股远古的韵律，偶尔脚尖在地面轻点，有时又在上面划线，看得榕树精迷迷瞪瞪的。等宁长生停了下来后，她掌心向下一拍，瞬间尘土飞杨，再眨眼，地上已经多了数十个坑洞。 宁长生操纵着精神力将灵草填进了坑里，又覆盖了一层浅土，调动体内的灵气润养灵草，将它们调整到最佳状态，生机盎然的模样，这才收手。 这一番举动虽然不至于让她力竭难受，但到底是被限制了实力，多少可以感觉到体内灵气的流逝，这种感觉不是很美妙，让她的脸色都白了些。 不过随着她一挪开脚步，蕰灵阵霎那间便生效，浓郁的灵气通过植物的身躯散发出来，汇聚成一张薄网，往尸骨身上罩去。尸骨上嵌着的龙骨瞬间起了反应，龙气强势钻了出来，霸道地想占据上风，驱逐外来者。然草木的灵气最是温和，柔软地包裹住了龙气，甚至渗透进去，两者很快交织在了一起，又反哺回来。加上地力和月辉又在不断充盈植物本身，灵气和龙气开始源源不断地反应，既保护了尸骨，又滋养了灵草，形成不断循环的圈层。 宁长生伸手拂过灵草的嫩叶，顺势吸收了一股复合灵气，总算将丢失出去的灵气补充了回来。 一旁围观的榕树精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是寻常的凡间地，突然灵气值就飙升了数十倍，即使他站在阵外，也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里灵气的变化，连他头顶的发丝都不自觉蜷曲了起来，舒服呐。 “你怎么做到的？”原来用灵草随意一摆就可以把土地变成灵地，那他还挑挑选选什么，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了呀。 宁长生看出了他眼底的想法，不得不给他泼盆冷水，“这阵不是那么好弄的，你应该庆幸这个人身上有龙气，不然这些普通的灵草效果可没这么强。” 别人用沾染龙气的法器做阵眼就可能制造出威力极大的阵法，更别说她是用龙骨了。真正的龙骨。 要知道龙可是远古神兽，是和盘古大帝同期的生灵，有自己独自开辟的龙域，自成一体，和神域都不是一个体系。他们的数量极为稀少，只是个位数的存在，连宁长生这种上古神灵也极少见到他们。后世尊崇的那些龙其实是龙族的后代，得了机缘，由虫蛟所化，并非真正的龙族。 话扯回来，正因为龙族稀有，尸骨身上的龙骨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龙，但也是后世的龙。鱼跃龙门、蛟虫化龙那可是九死一生，极难跨越的种族，就算是想成为世人眼中的龙也相当艰难，可是眼前的尸骨明明是正常人，又怎么会有龙骨的手呢？他的存在太过诡异了，饶是见多识广的宁长生也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现象。 想了想，她干脆蹲在尸骨面前，动手摸索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乱摸呀？” 榕树精目瞪口呆地看着宁长生的动作，惊呆了。 宁长生头也没回，神识仔仔细细扫完了尸骨的全身，随后直接捏向了让她感到奇怪的龙骨手臂。 龙骨和人骨之间绝对天差地别，一个真身遮天蔽日，一个均高不到两米，地球现在最长的生物也不过是三十余米的蓝鲸。可想而知，龙的一根趾骨都能压死一个成年人了，龙骨怎么能融于一个人的体内呢？ 但偏偏眼前的尸骨就是有一对‘龙爪’‘龙臂’，十分贴合地嵌在骨头里，黑色的泥印下，金光闪闪，与纯粹的人类截然不同。 这尸骨长约一米九几，从他的头骨、框架来看，可以很明显看出他是一位成年男子，还有非常典型的蒙古人种的特征。而且他骨质紧密，发育成熟，死时的年纪也是相当年轻的。宁长生推测他也最多二十来岁，不到三十。因为年代久远，招魂也招不回来了，也就没办法具体问明他的出处。好在可以通过尸身表面覆盖的黑泥找寻尸骨衣物的痕迹，从而判断他生时所在的年份。 宁长生拾起一块黑泥在手上捏了捏，恰巧看到了里面残余的金丝，很细，如果不是宁长生感知能力足够强，差点都要忽略它了。从其他黑泥中，她也找到类似的金丝，想来是什么金丝布料，尸骨原本的身份估计颇为显赫。不过很快她动作一顿，摸向了尸骨的脊椎处。 原本她看到这具尸骨的头骨上有个圆窝，以为只是碎石印出来的，可是现在宁长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除了头顶正上方有个圆形的坑窝，他的脊椎、背穴上都有印记，排除了其他形状极为类似的干扰项，宁长生最终确定，这尸骨上有整齐罗列的七个圆形空洞。 再看向尸骨的脚，宁长生是原原本本把他从地下移出来的，没有丁点外物的碰触，模拟了在地下时的环境，最多是榕树精在他面上罩了层布。但是明明没有任何助力，尸骨的两只脚依旧并拢，整整齐齐地靠在一起，这说明什么？至少表明这人绝对不会是孤孤单单死在这里的，有人绑了他的脚，还在他体内钉了七枚东西，不过那东西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样的痕迹只能让宁长生想起一个存在，僵尸。 人族对待僵尸就讲究‘枣核七枚’，就是用七枚枣核钉入尸脊背穴，进而对僵尸产生极大的伤害，限制僵尸的行动，再用火烧，血涌骨鸣，这是终极灭尸的法子。 宁长生拂开泥土，发现尸骨的骨头除了龙骨那一截，其余的都是黑的，当即就想到火烧之刑了。再联系圆形孔洞，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可这样的发现让她觉得好笑，尸族和龙族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存在，怎么就汇聚在同一具尸骨上了呢？ 宁长生终于被撩起了好奇心，她都好多年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这个世界原来也没那么乏味。 榕树精在旁边看着宁长生蹲在尸骨面前，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心底莫名有些害怕，哪有人看到死人笑出来的，又不是宿命仇敌。 却见宁长生忽然转头看向榕树精，道：“你还真是运气好，遇到这样的存在，或许你当初灵识初开，千年便修成人身也要多亏他。” “什么？”榕树精茫然地看着眼前黑黢黢的尸骨，对宁长生的说法表示抗拒，“我对他根本没有印象。” 世间讲究因果，如果当初是尸骨点化他，让他有了灵智，他必然是有感觉的，可他现在对这具尸骨毫无印象，榕树精当下就否认这种说法。 然而宁长生却语气幽幽地道：“榕树聚阴招鬼，这具尸骨又在你脚下，又怕你的根系破坏尸骨，还把尸骨放置于你的根系无法到达的破碎石层，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哪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榕树精立马反驳，不过说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还真是，不然他手上那把匕首是从哪儿来的。他是有记忆后就有这东西了，原本还以为自己出身神秘，有自己的伴身神器，可是现在看来，匕首的主人或许真的不是自己。这么一想，榕树精有些低落，没什么比知道自己原来是普通妖怪更难过的事了。 只是尸骨的处理方式明显是把他当僵尸消灭，可是那人为什么又把他放在榕树下面。灭掉他又要用聚阴的草木蕴养他，这也太过矛盾了。如果说榕树是后来长得，那也太巧了，是天道要让尸骨复活？ 而且龙骨金光闪闪，和本身又很契合，根本不是后来再嵌进去的。龙骨面上也有火烧的痕迹，这么说来，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有龙骨了。一个有龙骨，被人怀疑是僵尸，还有人或者天道想要他复活的人，真有趣。 宁长生点了点尸骨的龙骨手，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的榕树精。 后者被她诡异的视线看得汗毛乍起，颤抖地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看好龙骨，他在你在，有任何异常就来联系我。”宁长生直言道。 榕树精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宁长生的话，却还是接话道：“我怎么联系你呀？” 宁长生指了指蕰灵阵，“敲击灵草三下，我就知晓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接下来的日子宁长生没有时间再盯着那具奇怪的尸骨，因为她迎来了学生时代颇为重要的时刻，高二的期中考试。周遭紧张的学习氛围倒是没影响到她，只不过选秀节目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要求选手开始着力备战，因为接下来的赛程会相当紧凑，区域二十进三后直接进入全国挑战营，这个时候就需要参赛选手到达固定的地点一起训练再比赛了。 全程封闭式录制，没有出来的机会，直到一个半月后论输赢。当然，途中也有pk赛，实力决定你在训练营停留多久。对宁长生来说这个选秀可有可无，但到底是原身走向歧途的起点，她怎么样也得掰正回来，给原身一个完美的答卷。也亏得比赛最迟是一月中旬放人，而宁长生一月底期末考试，两边的时间也不矛盾。而且她之前报名参加的作文竞赛也是十二月左右出结果，如果运气好能入围，宁长生刚好可以参加随后一月中的复赛。复赛结束后再回学校考试，也很合适。 宁长生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学校愿不愿意放人。 要是普通学生学校可能觉得无所谓，你参加选秀出名了学校还能沾沾光，可宁长生是长期霸占年级第一的好苗子啊，从她一步步披荆斩棘坐上‘王座’就再也没有下来过，无论题有多难，她总是能拉开第二名几十分，这样的清北预备役要请一个多月假去参加劳什子选秀节目，中途没办法上课，心思也不在学习上，回来成绩还能稳住吗？不说参加选秀的人会不会影响她了，万一比赛结果不如人意，让宁长生信心丧失，影响后续学习那怎么办？ 所以宁长生去办公室说明情况后，班主任当即反对。 “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才刚考完期中考试，距离高考只有一年半了，你的心思就飘起来了？”班主任听到宁长生的话，连心爱的茶杯都不顾了，重重地砸在桌上，语带不满地道。 老派教师上课没得说，但是思想相对守旧，之前知道宁长生参加了选秀节目他就有些不悦了，但想着学生的兴趣爱好不能一味制止，花些课余时间就当休闲放松了，结果谁知道现在这个选秀还得请上一个半月的假不能上课，班主任当然不会同意。他见过太多早期很好，后期了了的学生了，宁长生是他这么多年来看到第一个天分很高，态度又端正的学生，他还指望着宁长生能拿个高考状元，这会儿跑出去实在很难保证她回来能否保持这个成绩了。 旁边的英语老师也道：“胡老师说的对，长生呀，你的成绩是很难得的，可是谁能保证你那么久不学还能在那个位置呢？楼上盯着你位置的人可多了，之前还听说他们给你下战书了，你就这么走了，我也很担心。” 宁长生在语言上很有天赋，不仅语文称霸年级第一，英语也迅速赶上来，就算不至于满分，一百四还是可以的，英语老师怕她走了就赶不回来了。 说完，英语老师往抽屉里一摸，拿出了一个文件，“之前太忙了，我忘了告诉你，你英语成绩不是挺好吗，我就给你报了创新英语大赛，这个月下旬是初赛，明年四月份复赛，七月底参加夏令营进行全国决赛。” 说到这里，旁边的班主任也道：“你不是想参加比赛吗？这个英语竞赛和你那个选秀很像，也是一层层选拔上去，最后全国的天才精英集中在一起分输赢。你要是想体验不一样的高中生活，这个比赛就很适合你。” 班主任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成绩好，不用像其他高中生那样苦苦挣扎只求一个分数，这样的天才总是高傲的，想要寻找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既然这样，他也因材施教，可以多让宁长生出去看看世界，但是呢，这个看世界的方式一定得仔细筛选。 别说他瞧不起明星，班主任对那些唱戏的名角很尊重，也觉得人家厉害，付出了很多才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可是明星不一样呀，明星偶像靠的是人捧。除了粉丝，人家后面谁没点靠山？ 宁长生的家境班主任在以前的家长会上就知晓了，比平常人多点小钱，但是要说富也说不上，这样的孩子在乌烟瘴气的娱乐圈很难混出来。而且小姑娘长得也不差，气质和普通高中生就不一样，进去很容易吃亏，他不想看到自家学生被欺负，最后梦想破碎难过。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走正路。 宁长生倒没想到英语老师私下还替她报了个比赛，不过她也没怪对方，毕竟人家是为了她好，要其他学生听到这个消息哪能不欢天喜地地跟老师道谢。人老师要没把你放心上，何必多此一举给你报名参加跟学校课业无关的考试？你拿不拿奖跟人家又没关系。 于是宁长生道：“谢谢李老师，这个比赛我不大了解，考试形式是什么呢？” 李老师便解释道：“初赛考察英语作文，复赛考作文、口语和听力，主要是综合能力的比拼。你英语成绩不错，但是却是短期内提升起来的，宽度不一定能达到那些国际学校的学生那般，你要继续好好学习。赛区选百分之三十的选手作为赛区优胜者，设置一二三等奖。其中百分之十的人可以进入复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你要参加的话，就得好好加油了。” 听起来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但是全国的高中生有多少？高一高二都可以参加，人数又翻了一番。参赛的人几乎都是些英语特长生，宁长生想脱颖而出也很难。 见宁长生没有立即回话，英语老师道：“这个比赛是清北联合首都师范等顶尖高校一同举办的，高校自主招生也是认可这个竞赛的成绩，你不是想去首都大学吗？有了这个比赛，你能进去的几率就更高了。” 很多学生都有名校情结，做梦脑子里都想的是去211、985，而在这些重点大学里又有等级区分，就跟生物链一样，位于top端的只有那么些，首都比重最大，而宁长生又坦言想去京都大学，英语老师觉得刚好可以把这个说出来鼓励鼓励宁长生，让她别想什么选秀了，努力学习吧。学校不是挑战，那就跳出去和全国的高中生比，这样就刺激又好玩儿了。 “就是，高校会拿出招生计划总数的5%进行自主招生，你到时候报名参加一下，通过笔试面试后，可以降低分数进入理想的大学，这样距离你的目标就更近了。”班主任在旁补充道。 要说宁长生现在这个学习的势头，如果一直保持住，高考全省前几十都没问题。要知道宁长生已经好几次考上七百分了，虽然其他学校不一定没有能上七百的人，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宁长生的对手也就那些。只是京都大学的招生人数平摊下来，全省也没几个，还包括文理，所以宁长生不一定就稳了。所以老师们的意见还是推掉选秀，积极备战高考和各类竞赛。 宁长生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这次二十进三如果我被淘汰下来，就乖乖上学参加比赛。” 她的目光太过坚定，班主任和英语老师一时间都被震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僵持不下，上课铃声又响了，只好放宁长生回去上课。 英语老师看着宁长生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年头学生太有主见了也不行呀。” “宁长生很听父母的话，我给她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劝劝她。”班主任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如是说道。 说做就做，他也不管其他了，直接给宁母打了个电话。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的宁母本来不想接，但一看电话是自家女儿班主任的，立马就放下手上的事儿，走出办公室接起了电话。 “诶，胡老师呀，您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宁母问道。 “宁长生的家长你好，是这样的，宁长生刚才来我办公室想跟我请一个半月的假去参加选秀节目，这事儿你们父母知道吗？” 宁母一愣，道：“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呀？” 班主任心下松了口气，当即就把刚才在办公室和宁长生争辩的经过说了出来，而后道：“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是想批评她，只是孩子很有潜力，我不想她被其他所谓的‘捷径’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目光总要放长远嘛，选秀可以获得很多人的关注，就算获得冠军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考大学，现在做明星也得高学历啊。” “我知道了胡老师，等晚上我们和长生聊一下。” 宁母得知自家闺女没跟家里说一声就想出去参加选秀很是生气，可是挂了电话没多久她就冷静了下来。他们本来也没想着自家闺女非得出人头地，混出名堂，宁长生自小身体不好，又是个内向的女孩儿，他们一直都挺担心她的。好不容易现在女儿身体转好，恢复了自信，学习成绩蹭蹭往上爬做了年级第一，才艺又很突出，关键还依旧那么听话懂事，他们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呢？ 人生就这么短，遇到喜欢的事情多难得呀。不是每个人都要一样，又不是复印机。宁母想，如果回去自家女儿坚持，并说明理由，她也不是不会同意。至于会不会拖累成绩，其实她没那么在意。成绩又不能决定一生，这条路走不通，还能走艺体生的路嘛。人家教画画的赵老师、楼下教古筝的高老师都夸宁长生有天分，要是实在不行，他们转考艺体生呗。花钱是花钱了点，但也是条路子嘛。 所以原本以为搞定了宁母就能让宁长生回心转意的班主任，没料到最后还是让宁长生请上了假，还是人父母都同意的。不过前提是这次选秀她必须进前三，不然也没资格参加下一次赛事了。 只是前面都以筝曲晋级，这一次宁长生就得改变风格了，因为这毕竟是选秀节目，要求选手多才多艺，又不是古典音乐大赛。她琴术再厉害，观众看多了期待也就没那么多了，而这次直播又是专家投票和观众投票一起的。 宁长生只能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她也聪明，直接从网上找了往期的节目看了起来，意图从里面寻找灵感。说起来她每次表演完都没有关注过后续，拿了通关卡就走了，也不知道其他竞争对手的实力。当然，可能是因为她打一开始就没当那些人是自己的对手。 节目里她的镜头还真不少，即使最开始她的颜值还没有那么‘到位’，可是因为节目打算以她做爆点，特意增加了她的入境率。后来又因为她实力强、人气高，分散在她这里的关注就更多了。其实这样的差异对待早就引起同期选手的不满，不过他们没有发作出来，一是他们和宁长生还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二是宁长生是真实力，他们也打不过。 不过他们的粉丝就不一样了，各种撕宁长生，觉得宁长生后面有金主，对自己的本命很不公平，说她抽脂整容的也不少。只是宁长生的粉丝战斗力也不弱，虽然偶像从来没有空降他们粉丝群，也没有在公众平台和他们互动，甚至躲得严严实实从未露面，可恰恰是这种神秘感，更让粉丝喜欢，慕强心理嘛，宁长生作为一个靠着神秘曲风出圈的人，铁粉路人粉众多，一下场就从未输过。宁长生也是从节目的弹幕追到公众平台上，才知道这一切。好笑，又觉得粉丝可爱。神域里众神可正经了，有趣的神很少，宁长生当年也只能睡觉，不然就是下到凡间随便浪荡，可是那时候的古人可没有现代人这么好玩儿。 想了想，宁长生干脆爬上了某博。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原身是没有x薄账号的，她的世界以前过于简单，不是上学就是被郑曼这个‘好闺蜜’坑骗，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东西中度过，她能有之前的体型除了激素的原因，多少还是吃出来的。宁长生想要和那群有趣的粉丝互动一下只能自己重新注册一个账户。 最开始她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发现重名了，想了想，她给自己取了个‘筝者不争’的名字，能结合她成名的原因，好在这名字当下还没人使用，她就顺利注册成功。 选秀节目和x薄有商业合作，宁长生干脆点进粉丝的话题里，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讨论信息，宁长生不自觉笑了起来。粉丝们其实没做什么，就是将她演奏的视频剪辑下来，截图的美照加滤镜处理，下面全是彩虹屁跟着。大概知道宁长生沉迷学习，不会来到这里，粉丝们大多都畅所欲言。 有的喜欢钻研的，就详细讨论她的筝曲里究竟哪里高深。有的喜欢神秘学，就在那儿脑补宁长生的神奇技艺，什么魔力、元素、隐世家族的弟子都来了。偏偏这样的讨论带着神秘感，更能刺激流量关注，楼盖得高高的，每天聊得热火朝天。倒是一派祥和，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充斥着黑粉水军。其实也是宁长生来晚了，早期黑她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也有主办方下场买水军自炒的影响，但是后来她凭借自己的实力和逐渐上线的美貌，很快就吸引来了各色粉丝。 由于她的特殊属性，吸引来的粉丝还不只是寻常的低龄中学生，大多是有学历高素养的音乐学院学生、古典文化爱好者，还有沉迷玄学难以自拔的人，而一般这样的人都不喜欢掀起网上骂战，没必要跟跳梁小丑计较，姿态多难看。他们一般就删话题，漠视那些故意想揭开骂战的人，自己讨论自己的。 见自己的‘阴谋’难以得逞，且没有丁点效果，黑粉们自然只能灰溜溜走了，在里面懒得浪费力气做无用功。而这时候话题管理者就会上来清扫战场，把那些挑事的都叉出去，再删除那些不太和平的言论。所以整体看下来宁长生的专属话题里远比其他选手的干净整洁得多。 宁长生看了好几页话题，最后在首页置顶的热门评论下留言道：“我是宁长生，谢谢大家支持我，作为感谢，我挑选出本评论下第8、88和888位的用户，赠送礼物‘神奇的草’。请私下联系我发送地址，我将礼物寄出。” 但是很快她发现她这样的留言虽然会飘在最前面，可是随着其他评论的加入，她就被挤到后面了。而点开热门评论后，这个评论下方的评论又是按照留言时间排序的，也就是说，很少有人能看到她刚才的留言。宁长生研究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办法，只能追到这三位评论者的楼层下，选择单独回复，希望他们能看到。 那三名用户看没看到宁长生不知道，但是还是有其他粉丝看到了，不过他们并不相信宁长生是真人，只觉得她在开玩笑，或者是什么骗子。 有人干脆评论道：“第3127条留言，疑似骗子，管理员@我爱长生不吃肉快来叉出去。” 因为留言的那人算是宁长生最早期的远古派粉丝了，知道他的人很多，看到他的留言，纷纷加入。 “这年头骗子都深造了吗？都知道来粉丝圈骗钱，666啊。” “但是没提早做功课，差评下，我们这群粉丝可不是那种脑残粉，佛系追星，不花钱不买榜，让骗子无路可走。” “之前的热搜是咋来的？长生粉心里没有点ac数吗？” 这一位明显是逗留在这里的黑粉，很快他就被其他粉丝攻击了。 “本命实力太强被全国网友带上热搜怪我们咯？” “你家蒸煮行就上呀，在这里唧唧歪歪干啥，和你吵架都浪费我看书钻研乐理的时间了。再舔舔我们长生，希望她保佑我这学期的课不挂。” “听说长生又是年级第一，发挥稳定的话说不定高考能考全省前几，妹妹冲鸭。” 宁长生眼睁睁看着话题歪楼了，觉得必须弥补一下，便回复了起初误会她的那个粉丝。 “我是真人。”说完，她还打开了之前原身买的水果过前置摄像头，咔嚓一下自拍，发了过去。 那人应该是随时在线的，很快就看到了宁长生的回复，当下道：“我擦，你哪儿来的生图？妹妹的私照都弄到手了，看来是个有所准备的骗子。” 他是真的不相信这个名叫‘筝者不争’的用户是宁长生真人，要往常的话他铁定举报拉黑不解释，但就在他想这么做的时候，冥冥之中有股玄妙感觉阻止了他，他是神秘学爱好者，就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念头一转，他干脆私信了这个用户。 “在？只是把地址发给你吧，需要给钱吗？” 宁长生看到有信息弹出来，还是最开始否定她的那位，而他恰巧就是其中热门评论下第八位留言者，宁长生便道：“是，不需要钱，我可以给你顺丰，免费的。” 那人想的是随便留给单位的地址，也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所以就给了。就算是骗子，他也不损失什么。 宁长生看了看地址，就在本市，闪送一个小时就能抵达全城，而且十分钟就可以上门取件。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时间刚好合适。平时她都是回家吃饭的，一会儿叫人上来取件就好。 没错，她所说的礼物‘神奇的草’正是她从临邛山脉挖的灵草。 这玩意儿普通人拿到手不会觉得如何，外表上看也就是比寻常草木根系健壮些，表现得生机勃勃而已，但是如果将它们养在身边，久了自然可以调理身体，效果不逊色于上好的古玉。宁长生都挑了几株形色好的装在盆里放宁父宁母的房间，慢慢蕴养他们的身体。 宁长生用灵草送人也没想太多，就是临时起意想要感谢下这群可爱的人，礼物虽然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但胜在对普通人而言颇为难得，也就送了出去。 于是宋达就在一个小时后，莫名签收了一盆普普通通的野草。 宋达就是先前私信宁长生的那个粉丝，在一家建筑设计院工作，平时就是加班加班加班，没项目的时候相对清闲可以追追星。前段时间他刚好结束手上的一个项目，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上司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也没给他交代新的任务，所以宋达才有时间盯着话题。 可是一接到疑似骗子的人发来的东西，宋达在心里划掉了疑似这两个字，确定了对方就是个骗子。你想呀，如果是真人，就算是寻常高中生没有钱，送礼物感谢粉丝也是照片签名之类的呀，结果他拿到什么？一个加仑盆里栽的野草。这玩意儿和楼下绿化地里栽着的景观草有什么区别？哦，还是有区别的，这株看起来比楼下的绿，颜值上要好看些。可是这也不是让他珍惜这份‘礼物’的理由。还大中午跑下来接收快递，浪费他时间，就说网上不靠谱，还花钱找了闪送，不知道这年头的骗子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宋达怒气冲冲地抱着这盆草就往办公室走，准备找个地方扔了，这时候领导找他汇报之前的工作，他就随手把这株草放在了工作桌的一角，拿起了笔记本往办公室走。 建筑设计院别看名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里面的设计师跟寻常文员没啥差别，也是坐的格子间，周围全是同事，除非你升上去。而且因为最近实习生多了起来，他们的空间就更挤了，前段时间还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座位的间隙，原本坐在边缘位置的宋达右手边又搬来一位同事。 宋达的这位同事年纪不算大，三十来岁，但是因为经常加班熬夜出差，整个人不仅‘聪明绝顶’，还黑得像抹了碳一样，且身体都不大好。尤其是最近，同事总觉得心脏很不舒服，午间趴在桌子上休息都有些喘不过气。 尤其是今天，他吃完饭就两眼发黑晕倒在座位上，由于刚好是午饭时间，别人都以为他是太累睡着了，也就没太在意。他中途醒来挣扎了一下，但是发现全身都木了动不起来，整个身子像压了几千斤的东西，一下就着急了，怀疑自己是突然中风，这种事情越拖越严重，他想要找人赶紧叫急救车送去医院。可是他的位置很偏，新任同桌又跟他不熟，以为他只是熟睡，看上班时间到了都不好叫他起来。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妙，感觉空气逐渐稀薄，脸也涨红了，几乎快要窒息了。就在他感到绝望，以为自己今天可能会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听到同桌回来的声响，但是很快他的‘希望’又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办公室里同事敲打键盘制图的声音，好像是他生命最后的伴奏。他想，他的一生应该就在这里终结了，可怜他的娇妻和小孩，还有年事已高的父母。他究竟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加班熬夜的工作，出什么差啊，家庭亲人不是更重要吗？下辈子他一定不喝酒应酬，也不熬夜画图了。 就在他自暴自弃只能等待死亡的时候，这时，突然有股凉气钻进他的身体里，从他的脊椎往下，柔柔地拍打他的心脏。原本躁动不安的心脏在这缕‘仙气’的安抚下，终于安静下来。而后‘仙气’穿过鼻尖，直通他的天灵盖，一霎那间，男人感觉原本混沌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起来，呼吸也顺畅了。仙气润养着他‘生了锈’的身体，渐渐的，身体的麻木感消退，他终于恢复了力气，可以动了。起初只是指尖，但是很快手臂就可以活动了，不打几分钟的时间，他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呼呼……”长呼了一口粗气，男人当即举目四望，他知道刚才一定不是偶然，是有什么东西救了他。 男人的老家在湘西，自小接触神神怪怪的民间怪谈多了，也就有几分信，加上他经常出差，有时候荒郊野外遇到的怪事也不少，他敢肯定刚才的事情绝不是偶然。要说有鬼那肯定不可能，他们设计院周围全是国家机构，国家的正气邪魔可不敢靠近，而且真有害人之心也不可能救他。 他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同事们都在低头盯着电脑赶项目，没人往他这儿看一眼，而自己左手边的同事此刻也还没回来，就他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人。可是看周围也没有多出其他东西呀。 不，不对。 他左边同事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盆草，还真是草，不是什么开花的绿植，小小的一株，看上去跟楼下的草没什么区别。可是真要这么普通，怎么会有人特意买了花盆种着呢？ 于是男人特意上前闻了闻，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立马瞪大双眼，是了，这就是刚才救了他的神秘气体！ 这时候宋达也回来了，看了满身是汗的同事，道：“你这怎么这么多汗，刚出去运动了？” 男人却眼睛火热地盯着他，指了指桌上的‘野草’，道：“你这草是怎么来的？不对，这东西是什么宝贝？” “宝贝？”宋达一副‘你眼睛瞎了还是在逗我’的表情，道：“这是别人送的，恶作剧，我正打算把它扔了没来得及。” “别扔！”男人急急地阻止，在看到宋达奇异的眼神后，垂下眼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到这盆草莫名觉得喜欢，如果你想扔的话，能不能送我。” 宋达脑子里当即闪过无数问号，但很快他想起那个网友对这株草的描述，‘神奇的草’。这玩意儿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见宋达没有说话，男人急了，以为他是不愿意，立刻道：“我可以给钱。” 宋达这下看待‘野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 宋达也不傻，哪有人愿意为一颗平凡无奇的野草买单，而且同事还是用一种急切渴求的眼神看着他。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起点男频里的天选之子了，突然一日天降神秘大礼，引领他走向全新的征途。哇，这设定一看就很带感，要是他再年轻个五六岁，分分钟辞掉工作，找一个深山回去修炼寻找长生路。 不过现实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早就没有那么多瑰丽的幻想，同事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他知道这份神秘野草的价值，都市成年人，利益为先，宋达当下就准备拒绝。就算他不知道这棵草的神奇之处，也不能让它就这么落到外人手上呀。别跟他说什么同事情，谈感情伤钱呢。 到底是工作了几年的人，宋达脑筋急转，立马就找到了推拒的借口。 “哎呀陈哥，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这花是我上高中的堂妹送的，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我都忘了，以为谁在恶作剧。” 妹妹的礼物，再怎么不起眼，也不好随便丢了或者送人。 宋达的潜台词那位被叫做陈哥的同事自然听出来了，可是他刚才被灵草所救，更明白它的价值，不想轻易放弃，便道：“我前段日子去医院检查了下，不是说心脏不太好吗？见你桌上摆了盆花草，觉得很舒服，最近项目时间紧，也没空出去买。我就想出钱给你，让你把草卖给我，我也就懒得再出门逛趟花市了。” “诶，陈哥你这就不对了，就检查出身体有问题了还不赶紧请假就医，设计院虽然没了你这个骨干有些麻烦，但总有人能顶上的。工作固然重要，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多想想嫂子吧。” 见宋达一副好心的模样，那位陈哥更焦急了，就是要为老婆孩子考虑他才想要那盆草的。这宋达真是个滑头，油盐不进呢。 想了想，他突然捂住心脏的位置，全身发抖，颤抖地道：“我我……” “陈哥你怎么了？” 宋达也没想到这位新过来的同事突然发病，一下子有些慌神了，看着他之前被汗水打湿的衣裳，再加上此刻突然涨红的脸，还真不像是假的。 旁边的同事听到宋达惊诧的声音，全都望了过来，再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一侧的男人，也不顾手上的项目了，赶紧起身涌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心脏那里不舒服。” “愣着干嘛，赶紧叫救护车呀。” “大家别围着，注意通风，近点的把他头侧放，免得被呕吐物之类的堵住呼吸道。” 设计院的人对‘猝死’相当敏感，因为他们的行业有苦有累，经常可以看到凌晨四点半的月亮，猝死率是所有行业中遥遥领先的。这群人先是有些慌乱，但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叫救护车的叫车，懂点急救常识的上来搭手。没用处的也离得远些，给大家空出地方，免得耽误大家急救。闪一边的人当中就有宋达。 他本来多少有些担忧，可是看到正在被大家急救无法脱身，眼神却不住往盆栽草那里看的陈哥，他慌乱的心突然沉了下来。 这人明显没事，哪有心脏病的人还能牵挂外物不放，又不是什么传家宝。想来刚才同事是想吓一下他，让他基于同理心把草卖给他，可惜他也不是专业演员，演技拙劣，恰巧又被周围同事都注意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抽，竟然就这么装了下去，似乎还在打盆栽的主意。 宋达很感谢办公室这群平时看着冷漠，关键时刻古道热肠的同事，还有人特意跟着那位陈哥搭了救护车去医院，也不知道后续如何。当然，他也不想管，只是心底更加确认了这草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让一个成年人不惜演戏弄得浑身狼狈也想获取。 沉吟了片刻，既然今天不加班，他一会儿赶紧就把盆栽带回家，不然等到同事从医院回来，不知道有什么招数对付他，他的赶快走。 于是刚从医院赶回来的陈哥便发现旁边的桌子上空无一物，宋达也不见了身影。跟隔壁同事打听了下，说是下班回家了。他想赶到对方家里厚着脸皮去讨要那株草，可惜宋达这人是个颇为孤僻的人，下班后也不怎么和同事打交道，没人知道他家在哪儿，陈哥也不好扭着问，还真解释不清楚原因。 他尝试着给对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后面甚至直接关机了，他又惊又怒，怀疑宋达是不是知道了那株草的价值，心底暗骂对方心狠。他也不是不给钱啊，要不是他，宋达这个小青年指不定就把草扔了，他能给钱都是仗义了。一切只能等明早再说。 不过他也不想想，这草本来就是宋达的，人家不想给他是人家的自由，他想贪人家的仙草也不开诚布公，就这么藏着捂着想骗过来，他又有什么好心肠呢？ 倒是把草抱回家的宋达眼睛里泛着光在仔细端看眼前的草，本来觉得还很普通，有了同事费尽心机的‘演出’，让他重新认识了这株草。越看，他越觉得这草不平凡。本来他就喜欢神秘学，不过这事儿谁也没告诉，就怕别人觉得他中二，眼下有了这株草，他再结合自己了解的各种玄学知识，开始猜测它的出身来。 这株草茎部簇生，通体碧绿，和没有开花的兰草极为相似，不过株型矮了些，才会让他乍一眼觉得像是楼下的景观草。可是有了‘神秘光芒’加成，宋达只觉得眼前的草叶片多而不乱，姿态秀丽，别有一番韵味，用花木人来说，人家这叫‘俯仰自如’，有草木的灵魂。宋达觉得越靠近这草，自己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还有一股莫名的凉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思考了下，他干脆拔下一片叶子，揉了揉。果然，揉碎后叶片弥漫出来一股清香，像是薰衣草，香气清冽醇正，果然不是什么路边野草。 他当下眼镜一亮，拿出手机登陆上x薄，准备私信送礼物的那人。他之前被同事好几个电话骚扰，烦得他开了飞行模式，但是眼下不想被打扰，干脆用电脑登陆账户联系那人。 “你好，在吗？” 说完，宋达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尊敬，又道：“礼物我已经收到了，很感谢。” 宁长生这会儿刚好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想到还没联系自己领取礼物的另外两名粉丝，她便拿出来想看看，恰巧就看到了宋达发来的消息。 她便回复道：“客气了，你喜欢就好。” 宋达没想到‘高人’这么快就回消息了，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压抑住紧张，道：“请问那草有什么功效呢？还有我平时需要怎么养护？” 虽然他摸索出仙草不寻常的地方，但是他并不知道如何使用它，只能壮着胆子上来问。又想起对方之前说自己的宁长生，仙草是送给粉丝的礼物，他觉得自己脑子突然有点混乱。 “你的那株是野生观赏型兰草，对生存环境要求不高，自身生命力就很旺盛，你平时每天浇一次水吧，最好是纯净水，忘了要不要紧。摆放在床前挺好的，对身体好。”宁长生耐心解释道。 又想起兰花可食，便补充道：“等以后兰草长大开花了，你可以采花做汤，或者当寻常白菜那样加在包子、肉菜里，调个味也不错。” 听对方这么解释，宋达也知道对面的人一定知晓兰草的不同寻常，但是还是这么大气魄地当礼物送出来，真真是很大方了。 他迟疑地道：“你是真人？宁长生？” “嗯。”宁长生很坦率地承认了，本来她也没想遮掩呀，就是过来随手送支持她的粉丝一个小礼物而已，没其他多的想法了。 倒是宋达感动坏了，就知道自己粉的人不普通，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神奇的筝曲。关键人还这么平易近人，明明被他误会讽刺，还好脾气地送他礼物，宋达都要愧疚而死了。 见宁长生那边说有事儿下次再聊，了解偶像的他一看时间，也知道是晚自习时间，便诚惶诚恐地与对方告别。不过之后他重新恢复了力气，与偶像对话，还有偶像送的神秘大礼，天哪，他要幸福死了，必须赶紧去话题那里告诉大家，这是真人，让粉丝们别瞎评论。 又怕没人注意到评论，宋达干脆自己在话题里单独留言。 “我是长生的老粉，用户‘筝者不争’经鉴定是长生本生，希望大家保持乖巧，不要乱喷影响长生粉的形象。” 他的话很简单，但是却像油锅里滴进了水一样，瞬间油花四溅，把潜水的大家都炸了起来。 “天啦噜，真人？” “楼主是最开始来的铁粉，不会造假，我信他。赶紧涌入妹妹的微博账户，爱她就点击关注吧。” 宁长生是选秀里唯一一个不对外宣传的怪咖，以往都没有个人帐户，粉丝就算再多，也只能在话题底下讨论。如今真人冒了出来，还有个人账号，粉丝们这么可能不关注呢？万一偶像刚好上线，说不定还能在线聊天呢。再不济人家发布点新的消息，分享生活什么的，他们粉丝也能提前知道。 所以几乎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宁长生的账号关注量就从零上升到30多万，还是没有任何公关水军介入的情况下，并且人数还在源源不断攀升，实打实的吸粉能力。对于一个没出道只是参加了选秀的选手来说，几个小时就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得知宋达和偶像有过交集，其他粉丝通通下来私联他，询问长生送给他什么礼物。 宋达保持神秘微笑，只说“神奇的草”，和宁长生在留言下方的回复一摸一样。这人跟老油条一样，不管再多的人问，他还是硬着不说，他是粉丝中的元老级人物了，粉丝们也不敢强迫人家，纷纷把注意力投向另外两个幸运儿。 本来还不知道这回事儿，那两人登上账户看到一摸多的私信，手机卡了半天，瞬间傻了。慢慢看下去才知道他们中了‘大奖’，妹妹本人亲手发送礼物，他们抽中了！！！ 和宋达最开的怀疑不同，这两名粉丝惊喜地不能自已，赶紧私信宁长生的x博账户，发了一长串感谢偶像的话，表达他们对偶像的喜爱之情，末了才发送他们的地址。 宁长生是晚自习结束后才看到消息的，这会儿已经夜里了，好在跑腿平台是24小时工作，无需提早预约。宁长生干脆用手机下了单，然后回家取了东西交给送货员寄出去。因为不是同城，礼物抵达的时间自然没有宋达那么快，但是第二天晚上，两名粉丝都陆续收到东西了。他们省份距离很近，所以没有耽误太久时间。 宁长生觉得他们可能会问宋达一样的问题，毕竟花草需要养护，没经验的人多少都会有些紧张，于是分别告知了对方植物的品种以及养护知识。至于它神奇在哪儿，宁长生没有直说，只让大家自己体验。 大概有偶像光环，收到礼物后两名粉丝非但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因它的神秘而兴奋不已，想要自己慢慢去体验这草的不同。这两名粉丝一男一女，男性粉丝是南方某省的大三学生，女性粉丝则是隔壁省省会城市的都市白领，都很听从偶像的话，拿了礼物就摆在床头，早早洗漱上.床等到奇迹降临。 起初他们还没觉得什么，毕竟这年头没有年轻人不熬夜不失眠的，要不是偶像光环，他们可能都不会这么早上床休息。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同。原本体内的热气随着靠近盆栽，慢慢消减了，莫名觉得舒适非常，就跟打通了任通二脉一般。很久没有十二点前休息的两人逐渐有了睡意，倒在了软枕上，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两人都是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的。都说晨光熹微，普通人其实根本感觉不到那一缕光的存在，可是他们有了‘神奇的草’，天空中轻微的变化一下让他们察觉出来了，浑身放松地睁开双眼。抬头就望到了床头的那盆盆栽，他们不自觉笑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时间，他们都惊呆了，意识回笼。 原来自己真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太难得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看时间竟然才早上六点多，要说早是真的早，就算要上课上班，他们通常也是七点半起床，可现如今这么早就醒了，关键意识也是清醒的，这就相当难得了。这年头年轻人起个床谁不是像孤魂野鬼，僵尸乱行似的，一早元气满满地起床那都是久远年代的事了。 晃了会儿神，女白领率先起身，想着好不容易起了个早，练会儿瑜伽锻炼一下挺好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醒她感觉像是突然打了气一般，做起事来都很轻松，工作挤压在心头的郁气也没了。大概做了二十来分钟的运动，白领去客厅准备喝杯热水解渴，顺便养肠胃。恰巧这时候室友从房间里出来，开门见到女白领吓了一大跳。 “你今天起那么早呀？” 女白领是和人合租的套三，另外两个室友都是女生，不过由于工作不同，她们的作息都不大一样。这位室友是做自媒体的，平时宅在家里自己码字，日夜颠倒是寻常。 女白领见了室友，大概是身心舒畅，于是朝对方咧开嘴笑了笑，打招呼道：“早呀，我昨晚睡得早，你这是刚醒还是没睡？” 室友有气无力地道：“还没睡，改稿子呢。” 她除了运营自己的公众号外，平时还在外面接稿子，有时候就算是半夜遇到客户要求改稿，也必须爬起来杠。这工作很累人，不过收益不算低，时不时就买点前男友面膜、腊梅等贵妇产品用，花钱也很壕气，大概就属于那种‘花最多的钱，熬最贵的夜’的人。 原本室友也没心思和人聊天，只想上个厕所倒头就睡，不过她眼神扫过女白领的脸，突然愣住了。 “你这是做了医美？光子嫩肤？”她问道。 女白领在一家外企当翻译，虽说瞧着体面，但工作也累，平时没什么时间保养，活得也不算精致，主要是工作没多久，钱只能花在置装上，脸就比较清汤寡水了。可是今天一见，室友发现女白领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色特别不错，肤色也是白里透红，她猜测对方应该是去了哪家医院做了医学美容，当下就想问问是哪儿。女生嘛，总是对外貌这些有着执着的追求。 女白领一脸茫然，“什么呀？” “你的脸呀，现在又白又嫩，你是用了什么新产品吗？还是去的医院呀？”室友眨巴着眼睛，求知若渴。 女白领看着室友饥渴的眼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诶，别说，还真的好像光滑了不少。 “我没用什么呀，月底我没钱啊。”女白领哭笑不得，不过想到昨晚倒头就睡的异常，她迟疑地道：“可能是我昨晚休息得比较早，睡眠质量又好导致的吧。” 室友看着女白领微微蹙眉，她知道对方绝对没有藏私，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去做高端医美，不过早睡早起真有这么大作用？或者她该给自己放个假，别这么天天熬夜了，最近她感觉自己身体都虚了不少。 女白领和室友打完招呼就去厕所准备洗漱，不过一照镜子她就愣住了。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看了？！！ 倒不是说脱胎换骨的变动，但是华夏人面部比较平，一旦肤色变化明显，就可以给人带来很大的改动。所谓‘一白遮三丑’，女白领就遇到了。本来四五分美女的她因为气色的好转，颜值瞬间提升了几个level。再一瞧皮肤，原本她最近有些上火嘴角冒了痘，可是眼下全都消了，初级老化出现的眼纹也淡了许多，女白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打了美容针和水光针了。 猛地泼了把水在脸上，她又照了照镜子，还是那个颜值突然提升的自己，她没有在做梦。想起昨晚收到的礼物，女白领愣在了当场。 ‘神奇的草’，是它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心脏忽的‘砰砰直跳’，舔了舔重返粉嫩的双唇，她干脆跑回了房间，奔到了床头，靠近那盆礼物。 一晚的时间过去了，盆栽似乎没什么变化。她的这株昨晚宁长生给了她详细的介绍，说是黄栀子，黄栀子是栀子花的野生品种，常长于长江以南的丘陵山谷地带，并不算少见。春夏开黄花，果实可以食用，清热泻火，因为其含有黄色素，可以提炼天然色素做食品添加剂，经济价值也不低。只是女白领知道，偶像的‘礼物’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不然也不可能特意寄出来。 昨晚就觉得不同寻常，不过那时候多是偶像滤镜让她兴奋欢喜，可是经过一晚的体验，她总算明白偶像那句‘具体功效自行体验’是什么意思了，这简直就是灵草呀，比仙丹灵药还厉害。当下激动非常，也不管其他了，赶紧上线给宁长生发了一堆感谢的话。顺便还学着之前的宋达，在话题底下单独发了一页评论。 前面就是洋洋洒洒表达对宁长生的喜爱，本来想描述礼物，但一想偶像都没直接说，可能是想保持神秘，又或者这东西不能明说，她也就跟着保守秘密，不过东西的好她不能否认，只能说礼物绝对没有名过其实，当得上偶像的描述，‘神奇的草’一称。 这下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男学生也在白领评论下方留言了，因为他是纯直男，不像女生那么感性、文笔舒畅，只能在下面各种加一交好。显然，‘神奇的草’的神奇之处他也已经体验到了。 要说偶像送粉丝礼物放在平时也不算什么，可眼下马上要进行区域二十进三直播赛事，其中一部分票可是要观众投的。宁长生突然的举动让其他选手的粉丝见了很是不平，绝对她在媚粉，变着法子向粉丝讨票。粉圈也是一方战场，火烧起来一时间也很难浇灭。 参加选秀的选手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宁长生这种天赋型又有观众眼缘的，一种是大公司强推，有背景有人气，就是差点实力的，还有那种一切都很平庸，只能陪跑的。宁长生作为素人背靠观众，明显动了第二类人的蛋糕。但是平时他们找不到宁长生的错处，加上主办方有意无意地护着，他们也动不了她。可是今天宁长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了，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给粉丝送礼，虽然本来这事儿不算什么，可在有心人恶意的推动下，就显得不太妥当了。 一直被宁长生压在上面几乎吸引了大部分观众的关注，其余选手的粉丝早就不满了，借机发难。长生粉本来很佛，可其他选手的粉丝联手不依不饶地攻击，他们也不高兴了。好不容易偶像才有对外账户，还没分享点啥呢，就是初次冒头给粉丝送点小礼物，怎么就被人污蔑是讨票呢？他们长生妹妹观众支持率那么高，需要吗？ 粉圈开撕，敌对方也不管宁长生成没成年，各种胡言乱语，什么保养、金主、后台，话里内藏机关。不然就是从实际出发，讽刺宁长生寻常高中生没几个钱还学别人送礼讨好观众，媚俗。 宁长生粉丝这边自然也反击了，不过也有不少人想让宋达他们出来，揭示宁长生的礼物，就算不值几个钱，也好说明自家偶像对粉丝是上心了的。宋达三人知道礼物的珍贵，百般解释，但是奈何没有实物，也不好说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引来了黑粉的冷嘲热讽。 宋达很气，想了想他干脆私联宁长生，想询问能不能把礼物曝光。 宁长生因为账户曝光，加上对x博不熟悉，也没屏蔽陌生人的私信，导致私信她的人太多，一时间也就没注意到消息。都过了一天，战火已经蔓延开来，且火势被各方势力越搅越大，宁长生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这会儿郑曼已经请了长假不来学校了，身边的人对粉圈的事关注也不多，宁长生也就不知道太多网上的消息。 好在她神识强大，直接略过其他的消息，看向了宋达的留言。 灵草是从官方手上流出来的，黑市上其实也可以买到，只不过普通人接触不到而已，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也不适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想了想，宁长生道：“礼物可以露面，但不适合介绍太多。” 宋达隔一段时间就在看手机，这会儿留意到宁长生的回复，当即笑开，点头道：“明白！懂得人自然懂。” 得了宁长生的话，宋达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他早就联系了另外两个获奖的粉丝，现在只说让他们把礼物都拍照发出来，多的不用解释。 很快黑粉们就看到长生粉们发出了宁长生送的礼物，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普通的小盆栽，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昂贵的品种，虽然不能说人‘贿赂’粉丝，但是嘲笑她小家子气总没问题。 “半只脚都快踏进娱乐圈的人，送粉丝的礼物还这么小气，长生粉妹妹粉们，你们觉得开心吗？” “就是，某宝9.9包邮的盆栽看着都比这几棵草高档，你们的偶像还真节省，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回去乖乖读书吧，别来娱乐圈了。” “古筝技艺不凡肯定请了名师指导，怕是家里花了不少钱，不像是缺钱的，但给粉丝礼物也不要这么扣扣搜搜嘛，弄的大家多没面子啊……” 诸如此类讽刺的话太多，不少宁长生的新粉都觉得有些尴尬，只不过还没等黑粉嚣张太久，宋达这批老粉就带头抗击。 “长生本来就还是个中学生，没你家蒸煮有钱，随随便便就赏个驴包。盆栽是长生亲手特意挑选的，心意最重要。” “都说了是‘神奇的草’，和外面的野花野草可不一样。” “懂得人自然明白它的珍贵。”宋达道。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诚心如意的礼物，谢谢长生妹妹。”这是女白领。 “礼物真的很神奇，具体不好说明，但是大家请相信，礼物足够贵重，绝对比那什么名牌包包珍贵。” 黑粉只觉得长生粉在垂死挣扎，“笑话，就你们发的这些野草能价值上万？给钱我都不要。” “长生粉别脸大了，也不是没有上万的植物，但人家不是造型独特，就是品种高端，就你们这普通兰草栀子花的，真的不值钱，你们别挽尊了。” 黑粉里明显也有懂植物知识的，有理有据地反驳，让宋达等人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反驳。而他们这些得到礼物的都没说话了，其余的人就更不好说了。 就在长生粉集体沉默，黑粉张狂的时候，突然，一个大v参与了话题。 “灵草我买，多少钱？” 这是句很普通甚至略显中二的话，但奈何说的人可是着名的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老板霍东，一个单枪匹马闯天涯的草根，白手起家创办了如今华国最为知名的电竞俱乐部。人在电竞蛮荒时代成为电竞选手参加世界竞赛，带出了最顶尖的战队，自身实力斐然，加上气质好，相貌佳，成为无数少女德国民老公，网络知名度不下于一线明星。 看到他的留言，众人第一时间都觉得是假号，可是顺着账号爬过去，哇靠，真人啊。 再看看人家的留言，直接在宋达等人的评论后面回复咨询售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宁长生面子。可是一个是蜀地刚参加选秀不久的高中生素人，一个是早就在网络声名鹊起的成功人士，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交集，干嘛要卖这个人情呢？ 他的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无数围观群众，黑粉们不得不停战观望。就在宋达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的时候，霍东显得极为渴求图片里的盆栽，又再次留言询问。 “真诚求购，有意的话私信商讨细节。” 以为霍东被盗号或者开玩笑的众人这才相信，原来国民老公是认真的。然而如果是认真的，这事就更诡异了。 ‘仙草’求购？ 真‘仙’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霍东在网上名头不小，电竞俱乐部运营得也是风生水起，但是比起那些资本操纵家而言，只能算是商界新贵。单打独斗的草根，总是在资源上有所欠缺，即使霍东现在身家据传超过了三十亿，还是被老牌资本排挤在外。 他是知道灵草的，在一次私人拍卖会上。一位喜欢游戏的红三代朋友带着他参加，说是去长见识，然后霍东就看到对方丢了接近百万去买了盆草。那草他见了只觉得平白无奇，霍东很是纳闷儿，要说那位朋友家里虽然有钱，但家教甚严，不至于行事如此败家，他就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位朋友先前还有些犹豫，但还是悄悄告诉了他原由。原来朋友拍下的草并不是凡物，是很受上层人士欢迎的灵草。带着一个‘灵’字，即使是品种普通的草木，也显得很非凡了。朋友直接告诉他这种东西可以蕴养身体，虽说功效不至于让人食之不老，但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比市面上那些人参补药管用多了。朋友他们一家人都见识过灵草的效果，他遇上了也就买了。 这种只有老牌上层人士的圈子才知道的事，作为新贵的他不了解也很正常。不过这也提醒了霍东，以后可以多看看私人拍卖会，如果运气好能遇上灵草，直接买下就最好了，毕竟他父母年轻时很是劳累，伤了身体，他想要寻找几株灵草为父母疗养身体。可惜霍东的运气不怎么样，后来他去了好几个私人拍卖会都没遇到类似的东西。 所谓的私人拍卖会，其实就是高端版的黑／市，里面的东西都是由组织方筛选过的，好东西自然提前自己留着。知道灵草价值的，又不缺钱，很少有人会把它卖出来。 霍东没什么过硬的人脉，硬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灵草。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晃眼看到网络热搜带着‘神奇的草’几个字，他对草尤其敏感，干脆就点击了进去，这才看到长生粉和黑粉的骂战，进而追到了宋达等人的热门评论中。 尽管他不会识别‘灵草’，但他先前看过宁长生这个怪咖女孩的节目视频，知道她似乎和常人不大一般，果然送出来的礼物也和常人不同，加上幸运粉丝们反驳黑子们的话，霍东瞬间意识到他终于遇到了一直以来想买的东西。 他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宋达。 宋达手上是一株春剑，兰草中的一类，长成后株型中等，形态优美，开出的话如同莲藕花瓣，新、珍、奇、绝、艳、素、香七绝，很受花客喜爱。霍东本身并不认识这兰草，可他有钱，很快就找了植物专家替他识别那三名幸运儿发出来的礼物照片，了解了它们在俗世中的价值后，才和宋达论价。 “你手上的兰草是莲瓣兰的变种，由于现在只有叶片，没有开花，无法判断品相，10万你能接受吗？” 看到‘国民老公’真人找上自己，宋达还有些晕乎乎的，问道：“你是本人？” 对面很快回复道：“是本人，你对这个价格满意吗？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老实说10万块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少了，要是平时的话宋达指不定就卖了，可这盆兰草可是自家偶像送的礼物，即使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可他还是想留下。 当下他便拒绝道：“不是钱的问题。” 霍东便道：“理解，但是我挺想买它的，20万可以吗？” 虽然朋友花了近百万才拍下灵草，可那是经过多方鉴定的，也可保真。而宋达手上的灵草到底存在风险，虽说不至于特意布局骗人，但霍东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自然喊价没那么高。 宋达倒是没想到这草的价格下一秒就能翻一番，有些眼热，但看了看自己在粉丝群里的头衔，他稳住了，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想卖，你可以咨询一下其他两位粉丝。” 他还没有彻底觉察出‘礼物’的神奇，只是通过同事的急切侧面感受到这株兰草的不同一般，不过因为是铁粉，他硬是咬着牙抵挡住了金钱的攻势。 霍东见了也不气馁，直接私信另外两人。可惜他俩都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灵草’的神奇，加上粉丝情节，他们说什么也不卖，霍东最后还是只能找到宋达。 不过他是聪明人，问道：“你知道‘灵草’的神奇之处吗？” 宋达没想到‘国民老公’又给自己发消息了，有些不耐烦，但很快他就暗笑不已，自己果然膨胀了，怎么对这位游戏大佬心生不敬呢。到底人家还是替华国拿过世界赛冠军的，即使是游戏界，那也是为国争光。 想了想，宋达直接道：“我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神奇，但是我的同事昨天也想跟我买，我猜它一定不平凡。” 霍东一看宋达的回复，再翻了翻他的x博，推测出这人是个都市白领，还是从事的建筑行业，工作时间不长不短，手上可能有些积蓄，但是不多，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于是道：“‘仙草’对人的身体有一定的益处，你可以当它是人参之类的东西。” “难怪啊。” 他的同事一看身体就不太好，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仙草’，才会厚着脸皮讨要，甚至演上了戏。今天去上班宋达就又被对方缠上了，好在他提前把兰草带回了家，不然指不定对方就硬抢了。想到白天在院里的烦心事，宋达表情不太美妙。 那边的霍东干脆道：“我家里有病人，想尝试一下‘仙草’的效果，你如果觉得价格不合适，可以再翻一番。” 这是霍东的心理底价，再高的他就不愿冒险了，因为本身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灵草’究竟灵在那里，就算买下了他还要找朋友帮忙鉴别的，寻求使用的办法。 40万…… 宋达心底的弦终于松动了。 他现在年薪20万，加上项目提成什么的，一年的收入不算低，但那也是熬夜加班的代价堆积出来的。现在一株草轻轻松松就能有他一年多的收入，他真的有些心动。 “想来你身边应该有人认出了‘灵草’的价值，与其被他们觊觎，不如卖给我。” 霍东不兴强取豪夺那一套，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有钱人总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少人都喜欢用野路子。怀璧其罪，宋达将礼物爆出来后，还是必定会面临诸多问题。 宋达这个成年人自然也想到了，今天霍东能出40万买下这株不知名的仙草，明天说不定遇到什么大佬硬闯上门。与其被人胁迫，不如直接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也怪他，之前没想清楚就把宝贝喊话出去了。霍东能找上来，其他人肯定也能。 宋达直言道：“你确定要用40万买它？” 他其实很早前就想转业了，设计院没有点背景，只能慢慢熬出头，可是工作实在太累，他这些年大概存了有五六十万，如果卖掉这株兰草，他手上就能有一百万了，拿来做生意投资都挺好的。 基于多方面的考虑，宋达最终同意将兰草卖给霍东。当晚就叫来了快递员将东西送出去，看到账户好多出的20万定金，宋达想了想，私信了另外两个幸运儿。 “我已经将长生送的礼物卖出去了，东西很珍贵，你们如果想留在手里的话，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达哥你卖了？仙草很厉害的，你别亏了。”说话的是女白领，他们以前也就是粉丝群见过彼此，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到底是同时‘中奖’的人，知道仙草效果的她自然不想自家人吃亏，大家都是粉一个偶像的，友好互助嘛。 宋达卖了宁长生送出来的礼物，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家偶像，已经单独给宁长生发了道歉信息，又对两人道：“霍东应该也联系了你们，我是身边有人认出灵草了，怕惹麻烦，加上工作上的原因，最后还是决定卖出去。放心，我也没亏，不骗你们，霍东给了我40万。” “！！！”女白领一脸震惊，知道仙草很珍贵，但没用物价去衡量，突然看到这个数额，她还是吃了一惊。 男大学生直接道：“这草真这么值钱？我的天，那我明天赶紧抱回家，很多同学都知道我得了偶像送的礼物，好怕被偷。” 他之前感觉到仙草的神奇，但还没想到应该如何安置它，现如今听了宋达的话，男生终于对这灵草有了清晰的认知，不能留学校了。 宋达点头，又建议道：“你可以先抱出去，假装害怕花死了所以放学校植物丛里养着。把盆留下，换上其他形貌相似的再抱回去，最好是把换出来的东西养死，这样就没有再追过来了。” “达哥，你真机智！” 大学里学生虽然整体素质都比较高，但是难免有些浑水摸鱼的，万一有人知道盆栽的价值把它偷走，到时估计也追不回来了。 “可是我们都沉默下来的话，怎么给长生反黑呢？”女白领如是问道。 本来他们将东西曝光就是想反驳黑子的话，突然沉默，指不定那些人又攻击了过来。 宋达却道：“我们不用再回应了，有了霍东，足够给那些人打脸了。” “可是众所周知这仙草是长生送我们的礼物，我们暴露了，那些人会找上长生，她会不会有麻烦？” 听到女白领的话，其余二人都沉默了，还真是，他们可能给自家偶像添麻烦了。人家好心好意送上这么珍贵的礼物，可是现在给她带去了无尽的麻烦，他们实在不好意思面对偶像。 “先别担心，我去问问好了，实在不行，我们想办法把那些人引开，不能给妹妹招惹麻烦。”宋达道。 他的年纪和阅历在三人中都是上面的，而且他还是最老一批铁粉，宋达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一定的责任，守护长生，也保全大家。 午夜十二点的闹钟一响，宁长生终于从学习的海洋里走出来，再一翻手机，她看到了宋达的消息。 对方先是道歉，又说明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表达了他们对她处境的担忧，宁长生微微挑了挑眉，回复道：“不用担心，我是官方正规途径的得来的，就上有人来找麻烦也没理。而且，他们找不了我麻烦。” 最后一句话霸气侧漏，见她这么一说，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次日霍东收到了盆栽，看到和照片一模一样的兰草，他确定宋达没有中间调换东西，当下就开车去往那位红三代朋友家。 因为提前就打了招呼，那位朋友已经在家等了一会儿了。 “我来看看。” 见霍东抱着盆栽下车，朋友直接迎身上前，没有费时间寒暄，低头细细查看起来。越看他眼睛越亮，不住晃头。 只是见朋友久久没有说话，霍东心里一紧，暗道自己莫不是被骗了。 就在他有些焦灼的时候，朋友突然抬起头拍了拍霍东肩膀，“啧，东哥，运气不错呀，你这草是真的，而且品相很好。花了多少钱？” 听了这话霍东松了一口气，回答道：“40万。” “那你赚了。”红三代朋友解释道：“灵草不算少见，可是要分品相的。你这个虽然只是寻常的兰草，株型暂时还矮小，可是根系发达，叶片挥发出来的灵气很浓郁，虽然不是极品灵草，品质也属上佳。等它长大些放拍卖会，少说也得翻一倍。” 宁长生虽然仅送出了灵草，可是她经手调理过的灵草，和最初的早就不同了。如果按天地玄黄几个等级来划分，就是将它从原本的黄级提升到了玄级上品。别看只是玄级，黑市上流通的灵草大多都是最低等级的，只要是上品都会被人疯抢，更别说直接跨越了一个等级。朋友之前花了近百万买的灵草也不过是玄级中品，所以说霍东赚了。 “你跟那个网红都粉丝买的？看来那个小网红不一般呀。”红三代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如是说道。 霍东眼眸也闪了闪，若有所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外界对自己的猜测闲言宁长生半点没理，直接备战二十进三的赛事。比赛当天，宁长生提前提着衣物道具去了化妆间。因为来的还算比较早，节目组提供给选手们的化妆室没有什么人，宁长生随便选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拿出新购置的化妆品准备上妆。 原身的个子不矮，但属于小骨架，宁长生经过运动加节食减肥后身材匀称，远远看上去修长纤细，走近又不会觉得干柴如骷髅。其实原身的手臂很长，腕线过了臀线挺适合跳舞的，视觉上又显腿长。可惜之前由于身型的原因并没有人留意到，也就错过了练舞的最佳时期。不过宁长生重生了，也就不需要讲究这些了。 不错，她这次的演出并非之前两次的古筝，毕竟她想脱颖而出，如果还是筝曲演奏就无法让观众产生新鲜感了。而且独奏通过设备转播显得比较‘曲高和寡’，在竞赛中，相对没那么让人有体验感，只能做到听的盛宴。歌舞却可以视听结合，给人带来更鲜明刺激的感受，所以宁长生这次选择了舞蹈作为自己的征战项目。 原身的五官较为清秀小巧，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倒是宁长生靠着自己冷淡的个性将整体气质提升，硬是从6，7分美人提到了气质派巅峰。只是她今天的舞蹈是冷冽又是浓烈的，素颜的话无能将舞蹈的情绪表现到极致，她必须上妆。 宁长生将头发梳到后方，嵌入弯蛇状假发梳成巧云鬓，扣上金色的冠状短步摇配饰，一下增强了气场，从小家碧玉蜕变成活色生香的真国色。峨眉细勾，眼线上挑，明明只是简单几笔，却平添了几分妩媚与柔美。于眉心处点的朱砂，配上她清冽的眼睛，反而压下了妆容带来的娇媚感，多了几分素雅和高洁。 宁长生准备的舞蹈服是直接在某宝上买的敦煌舞服，不过又找了裁缝师傅调整，现在就是宽袖露脐短上衣配珍珠玛瑙玉石璎珞，下身红色阔腿裤配黑色丝络，透明细小水晶串成的面罩，盖住了大半张脸，也避开了朱唇的艳光，一如她清冷的气质，又多了几分异域。 “你要表演敦煌飞天？” 旁边化妆的女选手早就注意到宁长生的存在了，等到她忙完，这才问了出来。 宁长生却摇头，“不，算是古典舞。” 这名选手表演现代歌舞，说起来和宁长生也不冲突，加上她们名气和排名相差甚远，女选手也没觉得自己能敌得过宁长生，只羡慕地道：“你可真好看。” “谢谢，你也很可爱。” 和她搭话的女选手是个娃娃脸，其实外貌条件只能说一般，但宁长生从对方的问话里感觉出对方优异的嗓音条件，便道：“你唱歌应该也很好听，加油。” 女选手听到这话，顿时感到受宠若惊，没想到宁长生这个红人还知道她，心底很高兴，但一想到公司让她选择自己不擅长的舞蹈配合唱歌，她就有些怯懦了，只道：“希望我今天能超常发挥。” 宁长生看了眼对方额间的一缕金光，说道：“你可以的，好人一生平安顺畅。” 女选手一愣，随即失笑，道：“你为什么说我是个好人呢？” 她虽然看着脸小，可实际上比宁长生大了5岁。她的运气可不算好，这么多年的打拼还是没混出个名堂，她不知道宁长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然，女选手知道宁长生应该没什么恶意，只是这话让她实在莫名其妙。 宁长生却淡笑道：“保持本心做好事，你会心想事成的。” 多的她也没有再说，只道：“我需要去准备我的道具，一会儿见。” 女选手还想再问，但看到其他人已经来了，经纪人也给她在打电话，只得放弃。不过宁长生这话倒是被她记在了脑子里，没能遗忘。 “我打听到了，那个人气选手宁长生这次没有再选古筝，打算表演古典舞，也不知道实力如何。真搞笑，到了这个时候换武器，未免太过自信了。只有三个晋级名额，按比例来说，应该会挑一个唱歌、一个舞蹈和一个乐器。唱歌上这个赛区没有比你强的人，你还是很有希望的。舞蹈我看那个郑曼可能会上，宁长生，悬咯。” 说这话的人是女选手的经纪人，现在比赛还没开始，两人正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在说话。 比起素人，女选手这种签了约的选手明显有更多咨询和机会。经纪人的话让她有些意外，她想了想之前见到的宁长生，道：“不一定，刚才那个小姑娘就在我旁边化妆，看样子节目很值得期待。” 经纪人微微蹙眉，却道：“郑曼后面的人来头大，舞蹈上宁长生实力再强，估计也很难赢了。” “他们难道想公开作假？宁长生网络支持率很高，本身也有实力，就算这次舞蹈有失误，也不是那个郑曼能比的。”女选手皱了皱鼻子，带着几分反感说道。 她之前见过郑曼，虽然郑曼主攻舞蹈，但是第二次选拔的时候她表演了美式歌舞剧，就和女选手于上了。老实说，郑曼的舞蹈有一定的功底和灵性，但是唱歌不在调上，嗓音也一般。可人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身后有人，行为举止表现得很谦虚，可是眼神特别傲，看着是对着你笑，可是那笑容太假，还带着几分打量，让人很不舒服。 经纪人赶紧捂住女选手的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松了口气，道：“在外边不要什么话都说，小心隔墙有耳，被录音什么你的职业生涯就完了。狗仔无孔不入，就算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有可能是监听者，你可长点心吧。” 他们公司小，女选手的唱作能力在签约的艺人里算很不错了，他们也不惜力气想捧。这次公司就使了大力气弄来了很多入场观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算女选手表现一般，也有一半的几率让观众投票把她弄晋级。只是这事他们没有告知女选手，就怕她知道了反应不对。 而这种金币玩家的做法他们可以借助地理、人脉去做，人郑曼后头的大佬也照样可以。晋级名额又有限，不管宁长生表现如何，她都是别人首先针对的心头大患，毕竟被太多人关注了。 “别管别人，你好好表现吧，争取不出错，一定可以晋级的。” 女选手抿了抿嘴，道：“我知道。” 比赛只有二十人，节目的顺序依照现场抽签决定。宁长生运气不大好，抽到了15号，比较靠后，这时候大家已经听了很多歌，也看了舞蹈，精神力都有些疲乏，注意力不能很集中，会影响后期的投票。不过宁长生倒没觉得如何，反而一个人神在在地坐在后台，双手缓缓打着节拍，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觉。 直播早已经在进行了，不过是多镜头的，宁长生因为之前的超高人气自然赢得了摄影师的青睐，有一个机子专门盯着她，引来了周围选手的眼热。本来想上去搭话蹭镜头，可是没人愿意做第一个人，毕竟失败的话很容易让人生厌或者丢脸。 倒是这时候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扫了周围一圈，看到除了宁长生这里，其余都是一团一团的，他不想和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干脆来到了看着就很‘自闭’的宁长生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臂撑在椅身上，急急地喘着粗气。 这人长得几近完美，一米八几的个子，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外面套了件皮衣，显得简单干练。光洁白皙的皮肤，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冷峻，眼眸漆黑深邃，透着沉静和几分孤傲，双唇紧抿好像在与这个世界抗争。 此刻他亚麻色的短发像是被风吹了显得有些乱，等他歇够了才伸出手压了压，随手一抓，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宁长生注意到这人并没化妆，不过他的唇形自带红润，带着独有的气场，也不会因为素颜稍逊一筹。 留意到宁长生的视线，青年一个抬头望了过来，眼神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对旁人的注视有些不悦。不过意识到面前人是宁长生，他眉目微挑，正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摄像机，只能切换话题。 “你不演奏古筝了？”他开口问道。 特意压低的嗓音低沉沙哑，有几分低音炮的感觉，话尾像是带了个小勾，莫名撩人。 宁长生点头，“对，我这次表演歌舞。” 青年不像是个多话的人，或许没怎么与人搭讪过，听到了宁长生的回话后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缓了一会儿才道：“挺好，加油。” “你也是。” 青年：……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看得场外观看直播的大家都乐了，只觉得两座冰山的对决很有趣。 青年抽到的10号，这会儿工作人员上前让他准备一会儿上场，青年这才起身。不过想了想，他对宁长生道：“我叫谷雨。” 说完，也不等宁长生回复，直接就走了。 酷酷的模样看得收看直播的粉丝一顿狂叫，少女心满屏。当然，转头再看怪咖网红宁长生的装扮，她们也心热难耐。没想到原本清冷的小龙女华服靓装后竟然是天香国色真姿色，虽然被面纱遮挡了一大半，美貌丝毫不减，反而看着那双带着灵气的眼睛，叫人热血沸腾。不是宁长生粉丝的路人都因为美貌转粉了，粉丝更是各种彩虹屁堆上来。 主镜头上，青年谷雨已经开始表演了，他是歌舞结合，慢歌热舞，身体与表情的配合十分有韵律感，瞬间发力的震撼，收力后余韵渐消，配合低哑的歌嗓，完全将人带进了自我营造的幻梦空间，看的人酣畅淋漓。 宁长生神识放开在外关注了全程，对对方的演出也表示赞同，至少她见过电视上的一些小有名气的男歌手偶像都没有谷雨实力这么强。而且他的得分也表明他的演出很成功，迄今为止的最高分。 随后全是热烈的歌舞表演，观众在观看中精力逐渐变弱，长期的声乐轰炸，让他们精神紧绷太久，有些累了。这时候也到了宁长生上场的时候了。 光幕一黑，工作人员快速将她需要的道具搬到了舞台上，宁长生也走了上台，半躺在舞台上。 随着束光打在宁长生的身上，只见宁长生骤然起身，右脚轻点地凭空跃起，双臂向外一打，缠绕在手臂的红色丝带瞬间散开，击打在远处的红色巨鼓身上。 ‘轰隆’一声，整齐的鼓声响彻云霄，立马将疲倦的观众唤醒。而随着宁长生的落地，又是一阵鼓声。原来她并非躺在地上，而是一只圆形大鼓上。 而后丝弦管乐乍起，配合鼓乐，带着古朴雍容的味道，一副盛唐气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细腰柔软，缠绕的丝带时而奏响鼓乐，时而旋绕在红裙少女身旁，犹如飞天仙女，踏空而起的舞姿带着飘飘欲仙的味道。半遮的脸灵眸含光，眉心的朱砂更是衬的少女妖冶独绝。由于动作转换飞速，她的裙摆好似踩在丝带上御风而行，在场的观众全都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舞台中的那人就要羽化飞仙了。快节奏的韵律，让人一颗心跟着舞台上的身影砰砰直跳，直到那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玉笛。 清扬婉转的笛声带着几份空灵将人从荒漠烟沙中瞬间拉入碧绿清泉，好似迷路的行者突然在戈壁滩遇到了冷冽的湖光，音韵悠游柔转的乐声让人仿佛看到了波光粼粼的画面。飞鸟游鱼，人仿佛就是湖中飘摇的水草，自在地晒着阳光，舒适随心。 等乐声停了好久，众人才从幻想的画面中醒来。随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激动非常，看向台上那人的眼光灼热得好像可以融化人一般，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声让宁长生收获了全场最高的成绩。 她顺利晋级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很强。” 宁长生表演结束后就直接下台等待节目的收尾，旁边的谷雨状似不经意的路过，到了宁长生面前却停了下来，看着宁长生取下面罩，露出那张因为跳舞稍微浮现红润气色的脸庞，开口道：“原来技艺高超真的能给人带来不同的视听感受。” 宁长生循声看了过去，却道：“你也很不错。” 谷雨的律动感十分优异，站在舞台上和他平时完全就是两副面孔，一个是生人勿近，恨不得将打扰自己的人就地叉走，一个却是气场全开，好像是宇宙中最闪亮的星辰，引人注目。表演不说是否完美无缺，但至少作为一个尚未出道的素人而言，可以打满分了。 谷雨却冷哼了一声，“我看得出我们的差距。” 一个流于形式，一个直击心灵，傻子也知道谁优谁劣。 旁边的工作人员害怕第一名和第二名吵起来，赶紧上前道：“长生，你的那些鼓我们放哪儿？” “放在一边吧，我找人一会儿送回去。麻烦了。” 她的鼓是租赁的，一会儿还要运回器材店，见工作人员特意上前询问，她也客客气气地回答了，顺势还道了谢。虽然前期和主办方有些矛盾，但她气消得也快，当场报复了也就没什么了。也没遇到什么找事儿的文员，倒也相处融洽。 宁长生这个头铁的好安抚，谷雨却没那么好说话，他一般就是沉默不语，但一开口绝对能怼死人。多亏了今天是直播，不然这个工作人员甚至都不敢靠近招惹对方。也不是说谷雨多大牌，对方就是脾气过于耿直，有时候让你无法下台。这不谷雨接下来的话马上就让他们头大了。 “你是实至名归。”谷雨一开口瞬间把周围的选手都得罪了。 这话意思就是说其他人数据造假了，关键他也没说错，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一定程度上的刷票行为。 尤其是郑曼，她本来以为自己晋级很稳了，就算有个怪咖宁长生铁定占了一个名额，那也还剩两个可以努力。只是没想到半路冒出个谷雨，实力人气都不缺，关键人家还长得好，格外戳中当代少女的心思，她实在抢不过，那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了。 郑曼以为自己背靠大佬很稳了，谁知道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加上实力比自己强，多方运作下来，硬是从她嘴里咬下第三名。她的脸当场就垮了，要不是现在还在直播，她绝对气急败坏吼经纪人办事不力，自己的主场都能颗粒无收，真是搞笑。 越想她看向宁长生那群人的眼神越不爽，明明最开始还是自己替她报名的，宁长生凭什么就能拿第一，自己付出这么多，和那些坏脾气的二代中年男人虚与委蛇，却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郑曼也忘了那天晚上被吓到的经过，气鼓鼓地跑到宁长生面前，道：“长生，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如果没有我，你也没有今天。” 她这话一出，四周立马就安静了下来，感觉有什么惊天大瓜要吃。一想起之前在网上隐隐听说的谣言，他们的眼睛陡然亮了几百度，这怕是要现场撕x了。不仅是周围的人全都看向了这里，连直播对面的观众也都紧盯着这边的镜头。 宁长生倒没想到郑曼脑子这么不灵光，轻笑了一声，语气玩味地道：“你是来蹭热度吗？” 这是她看在最后一丝同学情分上给郑曼的机会，谁知道早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郑曼只以为宁长生在讽刺她，口不择言地道：“当初你还是个两百斤的胖子的时候，只有我愿意做你朋友，结果你却拿着我的梦想来参赛，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吗？” 宁长生都还没说话，旁边的谷雨便道：“你就是网上传言的那个想要借朋友当绿叶衬托自己，结果反被秒杀的塑料姐妹主人公呀。” 当初宁长生和郑曼的争执被其他人听到了爆料在了网上，还成为了爆红帖引起多方猜测，只是后来宁长生没有和郑曼同框交流过，除了知情人，大众也就没多想，没想到原来事情还有后续。当事人竟然敢在直播镜头下撒泼，啧啧，这年头想做女明星的人为了热度连脸都不要了，真是厉害。 很多知道这个八卦的人瞬间在弹幕上批评起了郑曼，不知情的人也去搜了相关八卦，回来怒骂郑曼。毕竟她做的这一系列事儿不不太正面，还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人好笑。 郑曼被谷雨堵了一下，留意到周围人看向她带色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了，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不介意继续炒作下去，只要有热度就是价值。 她道：“我和长生从初中就一起玩，她因为脾气和性格的原因没有几个朋友，这些年都是我们并肩携手走下来的。我一直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谁知道一切都因为参加这个选秀变了味。”说着说着，郑曼的眼眶就泛起了水光，美人落泪，总是能引起旁人的怜悯爱惜的。郑曼就是小白莲的长相，气质清纯，很得直男喜爱。加上年纪，就算犯错了，总觉得应该被原谅。 于是原本看戏的观众都有些不忍，没有再跟风责骂郑曼背后的公司见郑曼吸引了关注，干脆找水军在弹幕上刷起了‘好评’。什么家贫自力更生、年纪小不懂事才犯错，强美惨是当代网友评选出最令人心动的标准配置，郑曼似乎勉强能扣上这个设定。 摆在宁长生眼前有两条路，一个是原谅党，毕竟她们的友谊曾经存在过，和郑曼握手言和可以表明自己的大气态度。她们在年纪上很吃亏，大人总是希望孩子懂得原谅他人，不招事惹事，这样更容易获得观众缘。另一条则是和郑曼继续正面杠，不过这样撕下去颜面也不好看，即使她本来没错，可是网友鱼龙混杂，里面难免有杠精，她这样也会招致争议。 结果根本不用宁长生选，谷雨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人直接展露了他毒舌的一面，道：“你说的梦想是谁的梦想？” 郑曼顿了顿，眼底飞速闪过精光，道：“曾经我们的。” “哦，那你也知道是曾经。宁长生人家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奔向高等学府，你给人家报名参加选秀，还使了手段让她不得不参加，你的用意是什么我实在不明白了。” 说到这里，谷雨轻蔑地扫了一眼郑曼，道：“自己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别说得人家好像抢了你的梦想一样，真要把音乐舞蹈当作自己的梦想，奋斗多久也不觉得浪费光阴。就一次比赛你就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看来你人缘也不怎么样。” 女友粉纷纷给自家偶像的话点赞。 “就是嘛，莲花妹说的好像被挚友背叛一样，真朋友会不知道好友想做什么，违背人家的意愿报名参赛，输了还哭失去了友谊，脸真大。” “还说人家宁长生以前是个两百斤的胖子，有这么抹黑好友的闺蜜嘛？” 郑曼背后的公司也给力，真的就找出了原身以前胖的时候的照片，摆在吃瓜群众面前。以为这样可以让宁长生失去新吸纳的颜粉，结果谁知道观众的反应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哇靠，这是宁长生本人？这也太励志了吧。从胖子到瘦成仙女，奇迹啊。” “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前人诚不欺我！” “自律使人优秀，我们要跟妹妹学习，学习、身材管理两手抓，冲鸭！！！” “报名时还是个胖子，结果几期节目下来就瘦成这样，要说没抽脂整形我都不信。”明显黑子下场了。 然而他们的言论漏洞很大。 “长生一直都在大家的关注下，怎么整容？” “甩出妹妹同学拍的照片。天气热的妹妹可都是穿得很凉爽，就算阴天，妹妹也是短袖不畏寒，没有穿抽脂后用的塑身衣裤，实证打脸黑子。” “妹妹实力无敌没得黑，你们就黑长相，但我们妹妹就是天生丽质，胖着玩儿，我们高兴。” “哈哈哈，黑粉们别傻了，真正的明星就是胖着玩儿的，你们还认真了。ps：妹妹果然是天生的偶像明星。” 见这样黑不了宁长生，郑曼的公司干脆让水军换个方向。 “普通家庭却有这样的才艺，长生粉不觉得这个‘普通人设’很违和吗？背后没有什么大师，我就把脑袋拿下来送你们当板凳坐。” “就是，现在娱乐圈子真黑，金主都从小女孩捧起了，从小培养哦。” “楼上的嘴真臭。” “长生的才艺就不说了，全国估计都没第二个。送粉丝的礼物珍贵到‘国民老公’霍东都去开价，你们觉得她真的缺钱吗？” 这一个评论出来瞬间被粉丝顶到了首页，也给争论到快要丧失理智的黑粉泼了盆冷水。对呀，虽然宁长生家境一般，但人家有才还有好东西，指不定后面站了谁，他们现在这么得罪她真的好吗？ 那天夜里载着郑曼去见宁长生的幕后老板看到了网上的骂战，脑袋一紧，立马猜到里面有许多自己的人，赶紧把他们叫停，骂了自己这一群不长眼的手下。热度是随便就能蹭的吗？没看他们的老板都不敢上去强迫人家签约，还当人家是软柿子捏，胆子太肥了。还有那个郑曼，原本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就是小聪明，没有一点格局。 “她经纪人呢？赶紧让她闭嘴，别把人得罪了来报复我们。” 郑曼在那里被谷雨毫不留情的话气得一佛升天，却还要强忍着蹭热度，还是听了新指令的经纪人上前制止了她的扭捏作态，把她拉出了镜头。 “这才对，我可不想看到这朵白莲花了，辣眼睛。” “直男都什么审美呀，这么惺惺作态的人还有那么多粉丝，好难懂啊。” “还不是背靠大树，没看到人家还有经纪人吗？” “人家背后可是乐熙传媒，一线的嘉哥就是他们公司以前的艺人，不过后来单独开了工作室，现在手下还有不少二三线的歌手演员，算是地区性的大公司了。” “难怪，就知道欺负别的素人，这个郑曼差点就第三名了，还好苗苗争气。” 明显这个是和宁长生搭话的那个女选手的粉丝，挤掉了郑曼，大家都喜闻乐见。宁长生和谷雨的实力毋庸置疑，就是第三名需要争一争。要是苗苗的话其他人倒也服气，虽然人家长相一般，可是歌喉是真的好，还是有到全国一战的机会的。 一场争战终于完美落幕，倒是谷雨莫名其妙得了鉴婊大师的称号，吸收了一批新粉，倒是意外之喜。至于郑曼，还有她背后的公司操心，宁长生等人根本不在意。 等直播结束，宁长生趁着无人注意赶紧溜人，没想到看到谷雨骑着一辆赤橙色的越野摩托车停在了街角， 宁长生毫不意外，直接走上前道：“找我有事？” 后者点头，恢复了之前的寡言少语，只道：“想问下灵草。” 宁长生早在对方替自己出头说话的时候就猜到对方有所求，便道：“你想要？我可以送你，算是答谢你刚才的举动。” 谷雨却摇头：“我替你说话只不过是不喜欢郑曼这类人，让人生厌。”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里闪过隐晦的厌恶，显然谷雨应该是有相关的经历，是真看不惯郑曼才冒头的。 宁长生点头，“但还是多谢你。你要灵草做什么？” “服用治病。”谷雨没隐瞒，因为他看出宁长生对灵草的浑不在意，看样子她可能手上有相关的资源。 宁长生却挑眉道：“治病的话你用灵植更见效。” 灵草到底只是草，真正想要疗愈还得靠药物，灵植便是药。 听她这么一说，谷雨眼睛里明显多了几分热切，“你有灵植？”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宁长生正想回答谷雨，突然似乎发生了什么，她脸色微顿，旋即对谷雨抱歉地道：“临时出了点意外，我留个你电话吧，我们私下联系。” 见她表情不像作假，谷雨也没缠着不放，直接道：“需要我送你吗？” 他看得出宁长生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儿急着想走，难得的问人要不要搭他的车。要知道他对摩托车就像伺候对象一样，万般小心，从来没载过人，能主动询问宁长生已经表明他对对方印象很好了。 然而宁长生是真的赶时间，就算谷雨是顶级摩托车车速可以很快，但也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坐车反而是拖累。 “不用了。” 宁长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张纸，飞速写下一串号码丢给了谷雨，“这是我号码，有事儿再联系，再见。” 说完宁长生直奔前面的街角而去，趁着四周无人，她直接缩地成寸，往河边走去。她布下的阵法有了波动，是榕树精在找她，还很急。她担心有其他人发现龙骨的存在，必须尽快赶到那里防止事情生变。 匆匆赶到河边，还没等她靠近桥洞，一股浓郁的妖气便扑面而来，带着厚重的泥腥味，让人生闷。宁长生往岸边一看，发现榕树的老根已经有不少裸露在地表，硬生生凿开了河岸的硬质铺装，弄得到处都是碎砖残石。根的末端伸进了恶臭的河水里，也不知道榕树精究竟在做什么。 宁长生第一件事儿就是确保龙骨的安全，神识瞬间外放，她发现那具尸骨还好端端地沉在地下的阵法中央，只是榕树精将阵法触动，想要将她唤来而已。 看到这里，宁长生提上去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不过榕树精现在这模样是要作什么妖？ 想了想，她干脆往地上的气生根踢了踢，道：“你在干嘛？” 意识到人来了，榕树精终于从之前的狂躁状态中脱离开来，缩回了四处作乱的老根，重新幻化出了人形。不过因为沾了脏水，他现在浑身臭哄哄的，脑袋上还有一堆碎水泥块，很是狼狈。 “你可终于来了！” 榕树精满脸苍白，看着宁长生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刚才那人身上突然挥出一道气，直接把我从洞里打了出来，害得我吐了好几口老血，疼死了。” 宁长生还以为是外人攻击了榕树精，却没想到是尸骨的问题，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她立马问道：“什么气你还记得吗？” “我也没看清，当时我正在那里好好地晒着太阳，谁知道从尸骨身上忽然钻出一道气，特别霸道地打在我身上驱逐我，还把我赶在臭水河里。好气啊，这明明是我的家。” 别以为植物就没有领土意识，相反，植物对自己的领域相当在乎。你很难见到一棵参天大树旁边还有其他树的，因为日光月华是有限的，它们要最大限度确保自己能活下去，下意识就会排斥其他与自己存在竞争的生命体。老榕树脾气好，肯把自己的地盘借出来很难得了，结果好心没好报，反而被打受伤。他恨不得当下就把那诡异的尸骨挖出来扔掉，还是理智制止了他，让他咬牙切齿地去联系宁长生。 宁长生看见化为人形后，残留在榕树精体表的伤口，有的还在汩汩地淌着深绿色的液体，便知道榕树精受了大委屈。为了安抚对方，她伸出右手凭空一转，原本栽植在阵法中的一株灵草瞬间飞了出来，又快速搅动消失在空中，最后浓缩成一滴粘稠的墨绿色珠子，顺着宁长生指尖一弹，珠子滚落到了榕树精体内。 后者没来得及阻止，正瞪大双眼准备抵抗，不过很快他就感受到一股陌生的能量在自己体内游走，快速修复着他残损的伤口，顺便还缓解了他体内沉积多年的暗伤，榕树精松了一口气，不过顷刻间身体从内而外的舒爽还是让他感到很是惊奇。 “那是什么？”他问。 “凝露，灵草凝结出来的精华，比单纯吞噬灵草的灵气作用更大。不过因为它品质太差，效用也不够明显。”宁长生皱着眉道。 “竟然还可以这样！” 榕树精是机缘巧合之下有了神识，最后修炼成人的，不像其他珍贵的妖精血脉那般觉醒了就可以拥有传承，他只能靠自己的本能去慢慢摸索，所以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更多的时候都是胡乱行事。好在他这辈子大概没做过什么恶事，运气也好，也就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榕树精正想再问具体的东西，宁长生却打断道：“我去里面看看，你要一起吗？” 毕竟是榕树精的地盘，宁长生还是学着人类的规矩，尊重他人。 榕树精一想起之前体内那股剧痛就有些索瑟，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知道宁长生进去后会怎么做，便点头道：“一起。” 宁长生沉默地点了个头，就直接进了桥洞。 从她上次离开这里现在不过是过去了五天，原本载下的灵草灵植却全变了样，像是爬藤植物一般，将整个桥洞覆盖了一层绿毯，生机勃勃的同时又显得诡异离奇。 榕树精看了眼便低下了头，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宁长生倒是有些猜测，阵法是有效，但也依赖周围强有力的辅助灵石灵草，而她栽下的灵草品质有限，断然不可能有现在这般威力。最大的可能，就是龙骨在发挥作用。 宁长生干脆走了进去，绕过盘根错节的灵草灵植，去到了阵眼位置。 只见她突然垂眸闭眼，不多时，周围忽的亮起耀眼却不灼目的光亮，犹如在墨绿绸缎下闪亮的星空，深邃又迷人，让一切阴暗无处遁形。 宁长生从星光中踏步而来，随着她的动作，脚下的土地开始松动，不断抖落尘土，最后那具尸骨从地下浮了上来。 肉眼可见的，尸骨的龙骨手臂在宁长生二人的注目下逐渐变亮，愈发的辉煌灿烂。从最初出现到此时，颜色已经从浅淡的金黄转变成盛世黄金，浓郁耀眼，仿佛可以自己发光。当然，它也真的发光了。 龙骨自发溢出的龙气形成金光盘踞在一团，霸道非常地挤开周围的白光，占据了一方上空。但隐隐间它还不知足，晃荡着自己长条的身影，穿梭在周围的白光里，上翻下窜，不断抖散白气。 异象发生得太快，等榕树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的局面。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宁长生，“这……” 宁长生朝他摇了摇头，让他静观其变。 见状，榕树精再不愿意，也不敢随意动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龙气的动作让空中弥漫的白气开始觉察到不安，纷纷四散开去。然而龙气就像是在逗弄小玩意儿一般，静静看着，时而冒出来咬它们一口，时而藏在它们背后恐吓白气，硬生生将这群自由散漫的白气吓得缩成一团一团的。见到如此情景，龙气反而高兴起来，似乎是它特意布的局，将白气的能量分化，再一团团消灭。 果然，分散的白团力量更小了，根本抵挡不住龙气的攻击，最后被一步步吞噬干净。再看向龙气，它如今已经从混沌的长条状气体变得轮廓分明，依稀可以看到它身上一块块的龙鳞，甚至还勾勒出了飘逸的胡须。 宁长生视线上移，看向了龙气的脑袋。龙气物化形成的龙头上，长着一只独角。 头上对角为龙，独角或无角则是蛟。 蛟隐于湖泊、深潭，修炼千年，由江入海化龙。一副龙骨炼化的龙气竟然形成蛟，这不是很有趣吗？ 饱餐了一顿，龙气这才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宁长生二人。 只见它哼了一声，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闷青的气体，散发着淡淡的草木之气，似乎只是它的饱嗝，瞬间打破了它高冷的形象。 觉察到龙颜受损，龙气气急，忽然盘旋窜到了空中，直直落下飞快钻进了尸骨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过了好一会儿榕树精才眨了眨眼，咽了口口水道：“这是？” “传说当中的蛟龙。”宁长生笑着解释道。 “可是那最开始不是一团气吗？我不明白，它之前是不是吞了什么东西才化出龙身的？” 榕树精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掉了，明明是一副死了至少上千年的尸骨，突然从里面钻出一团气，那团气又吞掉了其他气，最后冒出了一只蛟龙，然后又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外面太阳还大，榕树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它吞的是灵草灵植蕴养出来的灵气，因为灵气很粘稠雾化形成了白雾，对它沉睡了千年的身体而言是大补，所以它吃了才有力气化形。” 宁长生摸了摸周围仿佛爆盆了一样的灵植的叶片，笑着道：“这些灵草灵植也要多亏了它才能长成如今这么繁盛的模样，其实说起来，是它在养自己的食物。很聪明，自力更生。” “你是说那团气体从一开始就有灵智？”榕树精问道。 宁长生却是摇头，“不，准确的说它本不是气体，因为一些原因最后只能以气体的形式存在，而它想壮大自己必须吞噬足够的能量。” 就跟她身边的圣树一般。只不过圣树还有自己的真身，而龙气已然没有了。或许有，不过已经成为尸骨的一部分。没有真正的龙身做依靠，它只能炼神。就跟鬼修一般，必须把灵魄变得很坚实，无物可摧，才能真正立足下来。 “可是，龙不是很厉害吗？” 宁长生看向榕树精，反问道：“你觉得天道厉害吗？” “天？”榕树精点头，“当然厉害，它创造并支撑了这个世界，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让这个世界正常运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天道使其灭亡，所以刚才那条龙才会成了现在这么狼狈的模样？” “或许吧，谁知道呢。” 这一方世界甚至可能只是一群人的游乐场、马戏团，荒诞又残酷。 “它应该本就是一条龙，不过现在能力不足只能化蛟，等它化龙还需要无数时间了力气，下次等它再出来，把它放走吧。”宁长生道。 其实她并不信对方只是靠吞噬蕴灵阵的灵气就能化成蛟的，极大的可能就是对方早就有了成蛟的能力，不过一直潜伏在地底等待时间。而他们刚好碰上了好奇将人家挖了出来，对方才会借势冒出头。不过这样说来的话，指不定它还真知道榕树精的过去。 “你可以到时问问它，你究竟是怎么拥有的机缘才能化形成人。” “它知道？” 榕树精从拥有灵智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不，一个妖，直到后来化形能走动了，他才有机会出去打探消息。人间都有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他其实也很好奇自己是怎么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方圆几里都没有自己的同族，这种意外总是透着奇怪的。可惜他之前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因为周围的邻居大多比他年纪还小，只不过人家血脉好，是什么人参当归的，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受上天宠爱。平时还会有亲友来探望，不像他总是独身一人妖 宁长生点头，“你把匕首还给它，说不定它就会告诉你答案。” 没有无缘无故的因缘，榕树精和尸骨及龙骨之间，必定有什么故事，不然以龙的霸道，根本不可能让榕树精这个傻白甜妖怪安稳地活在这里。就算之前对方重击了榕树精，可在宁长生看来，更多的可能是对方恨铁不成钢，在责打榕树精而已。 “啊，要送匕首呀？” 榕树精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从醒来后那匕首就一直陪伴着他，而他真的要为了一个故事将匕首送出去吗？他不舍得。 宁长生耸了耸肩，“随便你咯，我只是猜测，愿不愿意还要看它。不过你呢好好修炼吧，别老被它压着打。”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加油。”说完，宁长生就迈步往外走。 第两百章 宁长生见完龙骨确保它无什么大碍，便准备回家了。倒是一路上圣树都不消停，东窜西窜的，所幸沿江的这段路下午时段没什么行人，也就没有发现她身上的异常。 避开监控摄像头，宁长生又走到了一处枝叶掩映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无可奈何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圣树在她身边久了也知道宁长生的脾气，瞧着冷冷清清好像有点凶的样子，但只要不要触及她的底线，她通常都不会管的。 注意到周围已经没人了，圣树干脆从宁长生身上跳了下来，玲珑娇小的身子即使吸纳了无数能量也依旧如故，倒是树身显得坚硬扎实了许多。 它从宁长身肩膀的位置翻了几个小跟斗，像是张牙舞爪的章鱼突然变成了水母，缓缓落地。数条质感汇聚在一起形成手一样的东西，不断往身后指着。 宁长生一看，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你说你想把龙气吃了？” 后者连连点头。 宁长生笑了一声，却道：“你要真能吃你刚才就主动出手了，何必现在找我说。” 听到宁长生的回答，圣树瞬间炸毛，在地上蹦了蹦，竭力想让自己的身子变大，然而实际上却是丝毫不变。 便听宁长生道：“看样子你是想让我刚才出手。可就算它已经有龙退化成蛟，也不是现在的你能吃下的。” 圣树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着宁长生，似乎想问为什么。 宁长生点了点虚空，道：“因为它可能是我们的通关密码。” 说来这个世界也挺有趣的，本来以为就是替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重生打脸白莲花，但是随着线索的增多，宁长生发现这个新世界越来越有意思。 修行者不缺，还与官方合作建立了相对较为完善的工作服务系统。妖魔也有，但是受国运压制，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就真的打那以后没有妖精了。就像是特意断了妖精的生路一般，让她有了一些新的怀疑。眼下又突然冒出一条龙，虽然只剩龙魂和两截龙骨了，却还是在她面前演绎了退化之路，离奇又好玩。她知道，在这样的剧情下，绝对能吸引足够的观众。 这样一想，宁长生也打开了许久未曾开启的虚拟主播系统，看到了上面观众打赏给予的生命值，果然是暴涨状态，她就算短时间内不做任务，生命安全也无需担忧。 积分的话是根据在每个世界停留做任务的时间来看的，每天3积分，上一个世界她虽然成果很多，但待得时间不长，只挣了三百多分，不过因为成功登顶成为活到最后的人，系统又奖励了她500。而进入这个世界后，算起来有三个多月了，所以现在宁长生的积分一共是1106。 但是这个分数并没有让她骄傲，因为她知道积分排行榜第一名武神后土是有三千五百二十六万分的，比起对方，她不过是人家小数点后面的数字。而拥有这么多积分的后土才勉强获得一定的所谓‘自由’，宁长生还有无数路要走。 不过她倒也无惧，神灵时期眨眼就是千万年，现在她才开始进入游戏，脱离了新手‘主播’的状态，她相信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系统，我有什么特别的支线任务吗？” 想了想，宁长生还是准备咨询系统一下，看看有没有被她遗漏的点。 久久未曾发言的系统听到宁长生提问，立即回答道：“触动随机任务，请主播自由选择。” 话落，宁长生便看到眼前的空中陡然出现了四个钴蓝色的方块，全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似乎在引诱人前去挑选。 宁长生有些莫名，也没急着选择，冷静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任意挑选，选到什么就做什么任务吗？数量是否有限，以及奖励如何？” 系统平直的嗓音传递到空气里，带着几分机械的生冷，道：“此任务没有相关说明，请主播自行摸索。” 闻言，宁长生眸子闪了闪，旋即道：“那我随便挑选一个吧。” 说完她就随手点了第三个方块，一道白光倏忽闪过，而后出现四个大的黑字。 “龙与传说？” 龙她知道，但是传说是什么意思？人类关于龙的遐想很多，这个任务是要让她做什么？ “只有四个字，这个任务信息太少，还有多的背景提示吗？”她问。 系统却保持了以往的高冷，道：“没有，请主播自行摸索。” “行吧。” 都是让她自己找，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哪天成长型的龙魂可能给她带来危险，她身边至少还有个圣树。两个位面世界的传说之物，同样都没能恢复到自己巅峰状态，还在不断寻找重登王座的机会，也不知道到它们相遇最后谁胜谁败，她隐隐有些期待。 只是印象里她的系统挺活泼的，现在更新成2.0版本后反而更僵硬了像机器，让宁长生感觉很奇怪。不过她最后也没想太多，从系统空间出去就往家走了。 刚回家，宁父宁母连忙从沙发坐了起来，道：“长生，刚才来了好多电话。” “嗯？谁的？” 宁长生脱掉了脚下的舞鞋，边走边问。 “说是什么经纪公司的，想让你做签约艺人。” 他们这次直接越过了宁长生联系宁父宁母，主要宁长生现在还没有成年，从父母那里入手显然手续更方便些。 宁父推了推放在茶几上的小本子，补充道：“我们把那些经纪公司的名字都记了下来，你看看有没有需要。” “我们只说等你回来商量，还没有给他们答复。”宁母说完皱了皱眉，眼底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忧虑，“长生，你真的想做明星呀？” 宁长生这次倒是言语含糊了些，道：“可能，明星虽然面临了无处不在的闪光灯，或许还会遭受很多诋毁，但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但我听说做明星很累的，拍戏夏天也得裹厚衣服，冬天拍夏天的戏还得含冰说台词，经常熬夜拍戏下水什么的，睡不够还没什么假期。”宁父也道。 从自家女儿顺利夺得赛区第一后，他们再也不怀疑宁长生的实力了，知道她就算没有后台也可以凭借实力走下去。可是为人父母总希望孩子能找个轻松的工作，作息规律生活健康就够了，钱不钱其实无所谓，能养活自己就行。宁长生要是想做明星，那就不像上班那样朝五晚九，不规律的生活会拖累身体，而宁长生打小身体就不好，他们总是担心的。 “之前赵老师他们不是亲自还跑家里看了一次画吗，我看不如还是做画家吧，当个美术老师，或者去美术馆之类的工作挺好的呀。闲暇时画个画放到展览上挂着，也实现个人价值了。”宁母语带期望地道。 她知道自家女儿除了在音乐上有天分外，画画上也丝毫不承让，不然那两位赵老师就不会特意找上门看女儿的画作。他们亲眼见到画的时候那种激动还让宁母记忆犹新，她觉得自家闺女要是不想走寻常路，做画家也挺好，既可以规律地上班，平时还能出去写生作画，多自在。 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宁长生突然笑了下，带着少有的俏皮道：“只有小学生才做选择，大人什么都要。我可以做明星，也能做画家呀，没人说不可以。” 宁父宁母同时沉默了一瞬，觉得自家闺女说得也很有道理，竟没办法反驳。 “那你学业跟的上吗？你不是想去京都大学吗？现在又拼节目又学画画的，我怕你累着。” “放心，只要做好时间规划，这些事情不是阻碍。你们看我现在不也在学画画，同时参加节目吗，学习也没有半点退步，我觉得我可以兼顾学习和爱好。” 是的，称不上其他，还是宁长生从原主少有的爱好中发展出来的项目。至于画画就是恰巧遇上了，宁长生自身是谈不上喜不喜爱的，只是说这是种表达态度的方式。 而通过这次的选拔，接下来一个半月宁长生都要去外地参加训练营，冲击最后的全国出道赛，获得出道名额。其实出道与否都不重要，她想要获取足够多的关注，再跳出这个比赛建立自己所谓的事业，从此不必受物质因素的限制，让宁父宁母不至于得了点好东西就诚惶诚恐，这是害怕护不住宝贝。 他们的态度让曾经的上神很不高兴，觉得是自己不够强才会让父母害怕外界的力量。只要她足够厉害，灵鱼其实算得了什么，还有更宝贵的东西送出来，届时他们不会再害怕恐惧，因为他们的女儿有能力保护他们，保护他们的珍宝。这才是真正实现原身遗愿，代替她重活过来的意义。 “那好吧。” 宁父宁母见宁长生已经有了主意，也就没有再干预。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的教育方式很开明了。 “主办方让我们三天后抵达h市，后面是封闭式训练，期间我可能只有很少几次机会联系你们。” 因为已经得出名次，主办方已经把后续行程的相关内容发送到宁长生的邮箱了。她看了看发现时间很紧，除了需要向学校尽快请假，还需要准备好衣服行李，龙骨、五处的事都需要私下解决。说起来她的事还挺多的。 “怎么这么急？那我们得赶紧的，一会儿逛街去买衣服吧，你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要上电视了得多注意下。生活用品那些也得准备上，还得带药，万一生病什么的，你人在外地多难受。不行，要不我请假陪你去参加比赛吧。” 宁母说着说着担忧就更浓了，恨不得黏在女儿身上，陪她一起应战。 宁长生不得不解释道：“妈，又不是去上学什么的，你还陪读吗？” “你一个人又没出过远门，我们担心。全国选手那么多，他们铁定不能注意到每一个人，万一你没吃好睡好怎么办？” 成人的世界总是比孩子辛苦的，宁长生一直在家被宠着，根本没有体验过外面的人生，宁母表达出了足够的担心。 “妈，我都长大了，你们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看我后面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比赛的，也没什么。” 指了指身上的舞蹈服，她又道：“再说我是去参加比赛的，每天就是练习舞蹈那些，还能锻炼身体，没你们想的那么惨。而且也就四十来天，没多久我就回来了。节目组既然决定以集训营的方式，应该就想好了应对各种问题的解决方案。选手们都是天南海北来的的，为了避免大家水土不服什么的，他们肯定有办法。” 见自家女儿已经很成熟地考虑多方面问题，还说服了他们，宁父宁母最终还是点头。不过随后也尽自己的努力，给宁长生准备充足的东西，以免到时去了外地难受。 见状，宁长生心底别有一番滋味，明明是很微小的细节，她的心底却莫名变得有些潮湿。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吗？好奇怪。 不过这种情绪只保留了片刻，随后她又被堆在眼前的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她毕竟还是高中生学业为重，就算是出去比赛，还是要带足够的书和练习册试卷，让自己不至于脱离学习的氛围。其次还要准备语文作文和英语，前者虽然还没得到初试成绩，但她不能放弃。后者的话训练营结束她就得参加了，时间很紧。她必须决定到时携带的教材和教辅资料等书籍。 等她写完书单，一看时间，都到了下午六点多了，该吃晚饭了。宁母本来说去逛街买衣服，被宁长生推到了明天，今天确实时间上不合适。 想了想，宁长生打了个电话给那位罗处。 “接下来一个半月都无法接任务，甚至可能联系不上？”对面听了宁长生的解释，如是问道。 宁长生‘嗯’了一声，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可以这两天解决。” 按说她现在还是实习期间，没资格请假，挑选任务，但她加入五处的初衷本来就不是为了成为他们的正式成员。主次上看，还是选秀更重要些。 对面沉默了一瞬，道：“我看看吧，到时联系。” “好。”宁长生点头。 第二百零一章 只是宁长生没想到第二天五处就找上她了，这时她还在和宁母一同逛街添置接下来行程所需要的东西，周凯的电话就来了。 “喂？” 宁长生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寒暄，对面便直接道：“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宁长生看了看手上众多的口袋，宁母手上也没闲着，于是回答道：“马上我回家一趟，之后来找你们。” 毕竟她昨天已经跟罗处说了这两天可以做工，人家真找上来了她也不能拒绝。 对面一听，也爽快地道：“没事儿，不着急，我们等你。” 旁边的宁母见宁长生挂掉了电话，才问道：“谁找你吗？” “嗯，一个同学，说有点事儿找我。这样吧妈，我们买的也差不多了，等我回家把东西放了再出来找他们。” 宁母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自家女儿好不容易脱离之前的内向自闭，交了新朋友，她总不能拖着不让她发展新友谊。 “你要来得及的话，去趟赵老师他们家吧。人家对你这么上心，还同意你接下来请那么久假，你该好好跟人家道歉解释一下的。” 在宁父宁母看来，宁长生跟着赵老爷子学画画占了大便宜，人家一看就是大师级别的人，却只是象征性收了点上课费用。为了确定学生的学习进度检查作业，他们还亲自上门拜访。就凭人家对宁长生重视的态度，宁母也觉得自家女儿需要上门找找赵老师再解释一番，别让人家寒心什么的。 宁长生点头，提起他们，她心中也多少有些惭愧。因为说起来她虽然做了人家的弟子，可真正花在画画写字上的时间十分有限。周天上课，她却总是有事耽误请假。人家见才心喜好心培养你，你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去解释不去说明，恃才傲物，那就太狂妄自大了，不符合人情世故。 她想的是不然从榕树精的桥洞里给他们挖点灵草好了，那是经过龙气润养的灵草，虽然精华都被龙魂吞噬得干干净净，可老根不死，它们再度成长起来也比寻常灵草灵植好数倍，有足够的价值。毕竟这世上可能就只有那一条残龙了。 不过她一会儿去五处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听周凯的语气好像不是很着急，却需要她当场，不晓得能不能快速解决。如果时间早的话，她倒是可以去赵老师家拜访，晚的话只能约明天了。宁长生是买的后天下午去h市的机票，堪堪踩点去训练营。明天还想和宁父宁母一家人一起度过整一天，现在看来可能不行了。 等宁长生回家放好东西，便匆匆赶去五处，不过她发现这次五处来了很多她没见过的人。这些人身上都有修为的波动，人群里面还有不少是人类修士中的佼佼者，满身上位者的味道。一群人站在五处的办公室，却没人说话，气氛出奇的诡秘，隐隐透着几分凝重。 宁长生秀鼻微皱，嗅到了空气中一股熟悉的味道，心下了然。 朝这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宁长生才对人群中的红裙女士道：“罗处，需要我做什么？” “你来了。”说完这句，罗荫面向旁边身着灰衣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处新来的实习生，宁长生。” “长生，这是二局的郝局长。” 宁长生知道特殊管理局越重要的部门，编号越靠前，像他们五处就隶属于十七局，是实实在在的后勤部门。当然，比起寻常的后勤，他们做的事明显重要神秘许多，不过比起人家二局，绝对是远远不及的。所以她很好奇，为什么二局的人会让她参与这次的项目。 “这就是宁长生？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少年天才。罗处，你们十七局捡漏咯。” 中年男人面部比较俊朗，即使上了年纪，看上去依旧文质彬彬的模样。不过他眼下主动开口，倒是多了几分亲和力。 罗荫含笑道：“多谢组织了。” 说完她看向宁长生，道：“这次上面让我们五处尽力配合郝局长他们，我知道你时间的问题，但眼下不急，具体的郝局长他们跟你细说。” “好的。”宁长生应道。 从里面找了个会议室，只剩下郝局长和宁长生两人后，这位斯文的中年官员才道：“宁同学，我知道你现在还在上学，按说我们不应该在现在这个关键阶段打扰你学习，但是事出突然。你还记得之前你发现的混沌吗？” 那是之前宁长生因风格奇异的筝曲意外涉及一个命案后，在死者家中意外发现的幼年期凶兽。 宁长生当然记得，还在这群人身上闻到了混沌的味道，毫不意外，点头道：“我记得，这次是需要我配合你们做什么吗？” “实际上当初那只混沌被送去了我们局之后就一直不安分，给我们造成了很多不可挽回的后果。” 看了看门的方向，中年男人一改之前的轻松闲适，面色爬满了恐惧，道：“我们死了不少人。但凡那日押送它过来，曾近距离接触过混沌的人，全都在四十九天后死亡了，没有例外。我们原本以为对这种具有凶兽血脉的生物有一定了解了，可是真正遇上了这样的存在，还是没能抵抗它的威力。”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摇头苦笑，抬头看着宁长生，道：“我知道你们和管理局地方分所的人曾见过它还安然无恙，我派人接触了那些警员，发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七窍流血而死？”宁长生问。 后者点头，“正是如此。” 那位意外死亡的女孩就是七窍流血而亡，加上她早有提示，当时特殊管理部门的人还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宁长生就以为他们能搞定。但没想到面对上古凶兽的后裔，这些人类修士似乎无从下手，还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故。要她说什么好呢？ 想了想，宁长生道：“全国这么多修士，特殊管理局人才济济，应该也有人知道它的吧。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高尚的人走向它它会抵触，恶人便会听从它的指挥。遇到脾气暴戾的，可能遇到好人还会大肆施暴。你们找些恶人押运它、研究它，就没事儿了。它现在还在幼年期，破坏力有限。” 至于逝去的人她没办法救回来，毕竟这个世界不再是她一跺脚就能叫出几个地府管事的地方。 “我知道，但是正因为混沌的重要作用，我们更不能把它交到恶人手上。一旦被带出去作恶，恐怕就要失控了。”华国为官讲究的是中庸之道，就算是在极端的行业，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冒险，因为没人能承担得起那个后果。 “可你找上我也没办法呀，我是文科生，做不来研究。”宁长生实事求是地道，毕竟文理就是天然的壁垒，次元都不一样，她无计可施。 中年男人听了她的话一愣，随后失笑，“我来找你不是想让你去研究它，就想问问当时混沌为什么没对你们出手。” “哦。”宁长生风轻云淡地道：“因为它智商有限，对于寻常人来说它是魔兽，可以操纵人的心神，但一旦比它还恶还凶残，它就无法奈何，只能保持安静。” 那日也是因为宁长生在，混沌才没有对在场的那些人下手，因为它在恐惧宁长生这个神魂强大的奇怪人类。可是遇上其他人它就丝毫不惧了，魔兽的灵通尽显。 “这……”中年男人看了看身形消瘦，模样清冷乖巧的宁长生，也没觉得这是个什么恶人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长生见状主动开口道：“它到现在吃了多少了人？” “吃人？它没有吃人，不过与他接触过的人已经死了四十六个了。” 说起这个数字，郝局长的眼睛都快结冰了，也是他在外面伪装的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不然他也不可能大老远跑来找宁长生。不过他自己说完实情也感到奇怪，明明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要告诉一个初次见面，还只是实习生的散修，这太不像他往日谨慎的作风了。 宁长生无视掉他惊诧防备的眼神，食指点了点下巴，说道：“正统的混沌害人时日凿一窍，使人七日而浑沌死。不过这个混沌要四十九天，是原来的七倍，现在又食了四十六人的七窍，怕是要进化了。” 本来就听得莫名其妙，又突然听到一个‘进化’，联想到一些东西，郝局长当即沉下脸。倒不是对宁长生的，而是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再死一个人，那只尚处在幼年期，看起来实力不如何的混沌就会变强一些。说不定，它早就选定了第四十七个人了，毕竟他可以引诱人心，让人忽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异象，防不胜防。” 听罢，郝局长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虽然后面出了那一系列事，大家都知道混沌有问题，也就采用远程监控仪器困住混沌了，可先前见过混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即使绝大部分与之亲密接触的都已经死了，但像他们这些领导也是亲眼去看过它的，法医、专家什么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一些在修行界身居高位的人，可出不得事。 “这个会有潜伏期吗？具体有什么表现你知道吗？”他问道。 宁长生点头又摇头，“有潜伏期，可能被那个人忽略了，具体表现不一，还需要看混沌。不过这些都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你们不要紧张。” 郝局长倒是想，可是一想到万一的后果，他的腿就软了。 宁长生也不想吓唬这个瞧着精明，但是内心依旧纯善的人，便道：“你还记得第四十六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十六天前，因为陆续发现了混沌的不对劲，我们开始转移监狱，途中有人比较近距离接触了它。可那是最后一个人了，之后再也没人离它百米之内。” 说起来应该没有第四十七个人，可谁知道呢。那可是凶兽魔兽，不能以常理来看。 那混沌现在不过是豆子大小就已经让他们心生恐惧，结果人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如果那第四十七个人中途发现了，你有办法救吗？” 之前那些人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救回来，郝局长其实不觉得宁长生这个未成年人能有什么神仙手段，不过话还是要问一问。 “只要人还没死，我应该可以试试。在你们的身上其实我已经闻到了混沌的味道，应该是它给你们打的标记。” 潜台词是这些人都是混沌的备用粮，其中一个势必会成为那第四十七个人。“！！！”郝局长表情大变，又惊又怒又怕，连他只见过混沌一面的都被打上记号了，其他接触更多的人恐怕也早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我们需要怎么做？” 别看宁长生年纪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值得相信，说得再玄幻的话都会让人觉得靠谱，他丝毫没有怀疑宁长生在故意恐吓他，或许是直觉。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件事，一是避免第四十七个人的死亡，二是抑制混沌的进化。 宁长生直接道：“把后面见过混沌的人都集中在一起，我来解决。至于混沌，我需要去亲自看一眼。不过我时间有限，后天晚上我必须抵达h市，之后有事。” “没问题，我们来想办法。这样吧，你先跟我们去关押混沌的地方，我抓紧时间把人叫到那里，你一齐解决。” 郝局长的心情就像做了过山车一般，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不过到底最后是好消息。当然，他还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只能把那些深山里的老怪物叫出来了。不过他们也不一定能救人，他更倾向于相信宁长生。她毕竟是第一个发现混沌并抓住它的人，想来师门传承久远，不是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能比的。 第二百零二章 事出突然，原本准备进入训练营前，和宁父宁母一起度过家庭温馨时刻的宁长生不得不撒谎，骗父母说节目组有意培养参赛选手们的镜头感，临行前几天准备短暂集训一下，不能回家，只能在最后登机前和宁母宁母见一次面。 介于宁长生过往的乖巧表现，宁父宁母倒也没怀疑，可能想着女儿越来越厉害，已经起飞了，父母不应该成为她的羁绊，就放她走了。所以当晚和父母通了电话后，宁长生便同郝局长这行人一路奔向关押混沌的‘监牢’。 混沌具体被关在了哪儿宁长生并不知道，因为特殊管理部门安排了专机专车一路接送，有些地方又是不适合对外的。即使她已经加入了国家单位，但到底只是个实习生，并没有真正成为组织上的人，所以宁长生只大体感觉到关押混沌的地方距离蜀地不算远，可能是在中原某省份，空气湿度也比较干。 她现在的神识还没有恢复到足够覆盖国土面积的份上，甚至连观测一个城市的大小也没办法，只能较为精细地扫描一个区的范围。最后一班车一路往北开着，宁长生四散开去的神识便注意到周围的布置。 这片土地由中心圆往外扩散，核心区是2公顷左右的土地，大概驻扎了一千多位士兵，加上研究员等，移动人群大约有两千人。土地较为贫瘠，风也刮得生寒，当前是秋季，更是夹带着风沙，倒是为这片区域增加了不少朦胧感。一层层设置有关卡，每道关卡都必须要通行证，称得上是戒备森严。 车窗其实都被东西遮挡了，看不见外面的任何景象，车内又没人说话，导致气氛尤其凝重。一旁的郝局长起初还有心和宁长生闲谈几句，打探她的师门背景，但到了后面都沉默了下来。 “到了。” 随着汽车一个惯性停了下来，就听前头的司机如是说道。 而这时候车外有人直接将车门打开，迎了上来。 “郝局长。” 说话的是一位绿装军人，肩上扣着宁长生看不懂军衔的肩章，但凭着那两杠两星，又出现在这样机密的地方，想来职位不低。他的年纪看上去不算大，不过一张脸晒得黑黑的，身上有着宁长生在和平年代没见过的凶煞之气。板着一张脸时，让人不敢靠近。 倒是郝局长见了对方笑了笑，赶紧下车打着招呼道：“魏中校，好久不见。” 对面一如他形象一般严肃少语，只微微点了点头，如剑般锋利的目光扫过车内的宁长生几人，又快速收回，道：“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可以直接去。” “好的，麻烦你们了。” 郝局长也没那么多闲心和人寒暄，等宁长生下了车，便领着人就往前面的一栋白色建筑走去。不过离那里还有小段距离，步行大概也得十分钟，他们还需要乘坐一旁的电动独轮车。 郝局长先教会了宁长生如何独轮车，见她很快掌握了诀窍，便也踩上了一辆，一边骑车往前走一边跟宁长生解释道：“魏中校是驻扎在此处的独立团团长，他们团主要和我们特殊管理局对接，协助我们处理一些棘手的东西。” 宁长生点头表示明白，道：“感觉他们人还挺多的。” “那当然，这个团可有1500人。主要是我们国土范围太大，出现在华国管辖区的奇怪东西太多，必须有足够的人手去研究控制。他们里面还有不少我们管理局的人，算是调岗过去的。” 见宁长生看向自己，眼里好像透着疑问，郝局长便道：“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嘛，像有些人就很精通攻击，一些人没什么战斗力，偏偏防御好。如果是天生的，这类人被管理局发现后就会直接收编进这个团。” 宁长生低头沉吟了一瞬，猜想这类应该是体修之类的存在，不然也不可能进军队。不过体修也可以修行，像刚才那位魏中校就是典型，已经练成了铁皮铜肤，不过他体内脏器什么的损伤过大，即使暂时看不出来，对他未来的修行影响很大，这里的人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他们进军队后怎么修行呢？”宁长生问道。 郝局长只道：“看悟性，军队里面的磨练可以强健筋骨，但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血脉和悟性。像魏中校就已经达到了虎狼之躯。” “虎狼之躯？” 见宁长生似乎真不了解这个概念，郝局长便耐心解释道：“他们这类人和我们寻常的修行者不同，我们呢是看天分学习技能，他们靠骨血，毕竟气血足，力气大嘛。根据他们能力的大小，我们把他们这类人的等级分为蛇虫、虎狼、蛟象等，再往上听说就是山河、大陆、汪洋类了，不过这样的力量太大，几乎很难遇见。” 宁长生挑眉，“意思是说那位魏中校已经拥有虎狼的躯体力量吗？” “对，虎的掌击力量在1000kg左右，一跃弹跳距离可以达到10米，魏中校也可以，厉害吧。而且他今年才27岁，前途无限。” 说起魏中校，郝局长面上带着几分欣赏，显然他很看好那位年轻人。 宁长生却持相反的看法，不过无法明说，因为也解释不清。交浅言深人类最是忌讳，她做人都这么几个月过去了，自然也学明白了。 看了看前面，宁长生已经感受不到人存在的气息了，便道：“前面就是关押混沌的场地？” “对，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它带来的诡异死亡影响范围到底有多少，只能把它放进这个无人工厂。”郝局长道。 宁长生扫了一眼，便道：“里面不止混沌吧？” 郝局长也没遮掩，点头道：“对，还有很多有一定危险性的生物，不过我们把混沌和其他的生物都隔得比较远，它们倒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一行人最后停在了白色建筑面前，走近才知道原来这栋建筑体量那么大，里面像是工厂车间一般，每一层大概都有8米的高度，墙面是简单的清水混凝土的质地，监控摄像头和一些高精尖的设备随处可见，埋在墙里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无处不透着生冷的科技感。 宁长生最后是跟着郝局长来到一个写着a-106的独立小建筑面前，原来建筑里还有建筑，如同模块组合一般。 “混沌就在这里面。”郝局长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了，因为已经到了警戒范围。 宁长生了然地点头，“放我进去吧。” “你一个人确定可以吗？”郝局长迟疑地问了一声。 他力排众议把解救众人的希望交给宁长生，但其实他心底也没有底，只不过除了宁长生他也找不到人了，只能让她来试试。可是到了最后关头，他又多了点担忧，怕宁长生最后也被影响了白白送命。 接收到郝局长的好意，宁长生却笑着看向对方道：“放心，我之前不也没事儿吗？就算解决不了它，我也不会出事。” 宁长生的自信也感染了郝局长，只见他放松了肩颈，拿出手机不知道按了什么，前面的金属大门便骤然升高，露出了里面无数个金属遮挡物。 “混沌就在最里面，你顺着金属走廊走过去就可以看到了。它被一个透明房间关着，如果你需要近距离靠近它，可以走进去。透明门的密码是2830，不过是一次性的，只能尝试一次，第二次输入按键会失效。”看了眼依旧淡定无比的宁长生，郝局长道：“你进去后，为了安全，我们会关闭这道金属门。不过全程有监控，如果你遇到危险，魏中校他们会在指挥处把门给你打开。没问题吧？” “没问题。” 其实她并不需要搞得那么复杂，只不过特殊管理局的架势弄的很大，她只能配合表演下了。 孤身一人进去后，身后那道金属门果然就落了下来，不过内部的光源全都开着，也不会显得黑暗可怖。只是走近金属走廊，宁长生才发现这上面贴着一张张的黄符，又科技又修真，还真是突兀又融合，或许这就是教科书上说的科学与迷信的对撞吧。 黄符是寻常的镇压符，效力一般。至少在宁长生看来它没有什么用，要是遇上了榕树精这种没什么战斗力的精怪倒也行，可遇上混沌就不够看了。 宁长生为了节约时间，行走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走完了这条金属廊道，来到了尽头的透明房间面前。 混沌的幼年期形状不一，像是宁长生先前发现的那只就只有蚕豆大小。不过快两个月时间不见，眼下它已经长大到汤圆模样了，不过皮表灰扑扑的，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凶兽的威武气息。 混沌显然隔着透明玻璃认出了宁长生，见到宁长生这位害它被抓起来的人类，混沌却丝毫生不出半点埋怨，反而像是害怕一般，飞速缩到了距离宁长生最远的角落。 它的举动让指挥处的魏中校等人吃了一惊，而接下来的画面更是让他们三观都有些碎裂。 只见宁长生径直走向玻璃门，在门口位置输了密码，便顺利进入内部，而后她直接对角落里的混沌冷冷地道：“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她的话说不上客气，其实无论是妖兽还是人神，在宁长生看来都没有好坏优劣之分，但是行为却有区别。早前发现混沌时，它只是刚觉醒意外害死了一个无辜人，尽管做了恶，却不至于罪大恶极，宁长生还可以淡然视之。可是后面它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就再也不能说时意外了，还是有意的，站在人类的角度，宁长生对它无法客气起来。 混沌到底是上古血脉，即使有一定稀释，但到底与寻常的妖兽不同。它并不惧怕面前的这具人类躯壳，可它害怕这个人体内的灵魂，强大得足以碾压它的魂体，所以听到宁长生的话，再不甘愿，也只能听从。 等混沌来到身前，宁长生一把就将它抓到了手里，而混沌也不敢有半点挣扎的念头，只能认命。 宁长生表面上像是在仔细观察混沌，实际上却是用神魂扫视混沌的身体。果然，这只混沌兽已经跨越了任人宰割的初幼期，马上就进入幼生阶段。就跟人类的成长轨迹一般，从婴儿到幼儿，幼儿是有一定威胁力的，再小那也是凶兽，杀人害命不在话下。 宁长生不可能出手斩断混沌的成长，因为这无疑是断送混沌上升的路。凶兽难得，就算它们是作为‘恶’的存在，也有它们存在的意义。不过宁长生却可以限制它们的行为，她直接在这只混沌兽体内打入一道金光。过去凶兽成长又不是靠吃人七窍获取能量的，还没有人类存在的时候它们依旧活的好好的，还闯出自己的天地，说明人本来就不是它们的食物。 她阻断这只混沌兽吃人的能力，以后它若想食人，一旦燃起这股念头，必要经历天雷捶打神魂之苦。其余的，宁长生就再没限制了。 做完，宁长生便扔开混沌，眉眼清淡地道：“以后不要吃人，你能出现在这方天地自有你的造化，好自为之。” 说完她变转身走人，顺便还把玻璃门带上。不过带不带都无所谓了，这混沌也害不了人命，管理局的人想研究它或者怎样都还好。当然，混沌就算无法食人也有报复人类的手段，就看他们之后如何处之。 而从建筑出来后，众人看向宁长生的神色都变了。尤其听到宁长生说了一句日后混沌无法伤人性命，他们对她的崇敬更盛。就冲之前她号令上古凶兽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位隐形大佬。 “宁大师，那些人都来了……” 郝局长还没说完，就被宁长生打断道：“郝局长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可称不上大师，再说我们都是管理局的员工，没必要这么生疏。” 后者一笑，从善如流地道：“好好好，但是宁同学实力就是大师的实力，有你的加入我们必然如虎添翼。” 宁长生和郝局长闲扯了几句，顺便把众人身上混沌下的记号都消除了，才让人把自己送回去。 第二百零三章 宁长生赶回去的时间有些晚了，距离登机只剩四十来分钟。宁父宁母见了风尘仆仆归来的宁长生，身边也没什么所谓的主办方的人，便发现了不对，但也都没有点破，只抓紧时间交代她去外地参赛要照顾好自己。明明只是分离一段时间，但这还是自家闺女第一次离开他们这么久，宁父宁母都红了眼眶，只是幼鸟长大要开始起飞了，他们没理由阻止。 “行了爸妈，我就是出去一个半月，没什么的，你们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宁长生安慰道。 还是宁父率先止住情绪，道：“对对，我们等你凯旋归来，加油呀女儿。” 宁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提着行李箱融入了谷雨一行人的队伍。机票是主办方统一购买的，同行的除了他们这三个区域入围选手外，还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朝宁父宁母远远地挥了挥手，宁长生才转身排队。 旁边的谷雨率先过来道：“你之前说的事儿……” 宁长生被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想起来，周六那天谷雨找她询问灵植的事儿。本来说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再联系，只是她先是去处理龙骨的事儿，又遇到五处的人找她，接下来又去解决混沌的事情，回来已经是现在了。 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来了很多条陌生短信，其中一条就是谷雨发来的。 “抱歉，之前临时有点事儿去外地了，那里信号不大好，我没注意到短信。”宁长生也知道这样不是很好，又解释道：“灵植的话我手上并不多，不过长势还算不错，现在都放在朋友家寄养了。如果是你需要的，我可以让他帮我寄出来。” 因为就站在宁长生面前，她翻看手机的动作谷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对方没有故意哄骗自己，本身他也不生气。再听到宁长生后面的话，谷雨先是一惊，后面就是狂喜了。 “你真的有？” 宁长生点头，不过还没等她说完，不远处听到这边动静的工作人员便好奇地问了一句，“有什么呀？” 问话的工作人员是个其貌不扬的导演组编导，年纪不算大，长得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是宁长生知道这人很是八卦，而且嘴巴也不牢，喜欢添油加醋地将很多东西传出去，也就不怎么想和她搭话。 宁长生只朝她淡淡笑了笑，道：“不能说的秘密。” 至于谷雨，那是理都没理这人。本来他对外就很高冷，对宁长生稍稍热情那也是求到人家头上，不过就算是这样，宁长生没回短信，他也没多打扰，正如他粉丝所说的那样，谷雨的真爱恐怕就只有摩托了。 女编导还想打听，但看宁长生和谷雨都不是好惹的，而且就他俩的才华和颜值，以后必定是出道走红的人，她也不敢得罪他们，只能偃旗息鼓。倒是她旁边的同事看了在心底嗤笑了她一番，面上倒是你好我好的姐妹情。女编导觉得有些下面子了，便和一旁的第三名秦苗苗攀谈起来。 “苗苗呀，你这次进入训练营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打算呀？把你当唱跳歌手推？”女编导问。 秦苗苗知道编导在宁长生他们那里吃鳖了，但老实说她也想挤进谷雨二人的圈子里，可是别人是天上的明月昭昭，自己就是天边的浮云，要是再糟糕点，可能就是泥土了，是不敢靠近对方的。面对性情八卦的女编导她甚至都不能不理，因为她还得靠这些人给自己镜头，就算做不到引起别人的喜爱，至少也不能得罪，小鬼难缠嘛。 只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便道：“我们公司对我的定位就是歌手，我跳舞可不行。” “你真谦虚，我看上次比赛你表现挺好的。多给自己表现的机会嘛，说不定下次你也能拿第一呢。你看这次宁长生不是打破原来的形象，表演了一支舞蹈，瞬间抓住观众眼球，赢得第一了。” 她这话乍一听是好意，但苗苗还是知道小心眼的编导想让自己和宁长生打对台，好让他们这些人看戏。混文娱圈的人，说话总是透着各种机关，或许他们这些尚未出道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是耍戏的猴子吧，他们高高在上地看着，掌握着大家的命运。 想到这里，苗苗顿时觉得有些累，她不喜欢这种虚假的人际。可选择了这条路她不允许自己放弃，只能好脾气地道：“长生实力很强，我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要向她多学习学习。” 女编导见自己没有挑拨成功也没这样，只随便闲扯了几句，就开始登机了。 宁长生、谷雨和苗苗三人的座是连在一起的，不过宁长生二人一如既往地沉默，靠在椅背上就开始闭目养神，显得不大合群。但苗苗也看得懂人的脸色，知道这两人神色都有些疲惫，之前应该是有事刚忙完，也没打扰他们。 等宁长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大概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比神仙的灵通差了不少，但对于寻常人而言，现代科技已经很厉害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位面的修士能不能日行千里，或者操纵飞行器具。 宁长生几人并没有戴口罩，所以下了飞机有些人已经认出了他们，举起手机开始拍照。宁长生到底是网络红人，在大多数网友的面前都刷过脸卡，所以众人看着她就眼熟。至于谷雨虽然在全国的名气稍逊一些，可人家长得好呀，脸正腿长，一看就是明星的气势，正常人遇到明星了下意识都会举起手机的。旁边的秦苗苗外貌不那么出色，不过看上去舒服，又是和宁长生二人一起的，众人不认识也拍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阵仗，苗苗都有些手足无措，还好工作人员充当了助理把周围的人都拦了下来，一行人才顺利走掉。 理了理被人群挤乱的头发衣裳，秦苗苗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有些激动，转身发现和自己同行的宁长生二人依旧淡定如初，她眨了眨眼，觉得好奇。 “你们都没其他感觉吗？” “什么感觉？”宁长生问。 “就是激动、兴奋、喜悦什么的呀，这里可不是c城了，全国经济中心，在这里被拍的全是明星，而我们刚才也被人堵了拍照，和那些明星一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苗苗眼睛里全是星星，她对成为明星的渴求显然比宁长生二人来得更浓烈。 宁长生却道：“比赛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拍照呀，没什么差别。” “差别大多了，之前舞台再大也是地方性的舞台，现在可是全国的关注。” 虽然之前他们的表演都被节目组剪辑在同一个视频里，全国各赛区的都有，但处在节目前期，关注他们的更多是本地人和一些网友，宁长生这种流量大，但是也是运气和实力，普通人没法复制，所以秦苗苗对自己刚才遇到的景象显得格外激动。 只是看宁长生二人都很冷静，她躁动的心也沉了下来。就是，这才是刚开始，戒骄戒躁才能走得更远，她不应该这么激动。 这车上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前排的司机和一个摄影，摄影机暂时还没有开启，所以宁长生对旁边的谷雨道：“我让我朋友找时间把接骨草和徐长卿寄给你，这两种是我手上对症的药，其他的你只能再找找了。” 在先前谷雨就告诉宁长生，他在替自家祖父寻找治疗风湿的灵植，但是因为中途被人打断了，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也不好说灵植的事，也就止住了话题。宁长生也是刚想起自己手上有两种治风湿的草药，就种在榕树精的桥洞里，经过龙气的滋润，品质非同一般，她当然不可能把整株都给出去。 于是她补充道：“只能给你幼苗或者中苗，不过你放心，它们的存活率都很高，药效也比寻常的好。” 谷雨不认识这两种草药，但宁长生这个人瞧着也靠谱，不像是说谎的人，人家甚至都没提过价钱，他也对宁长生投以信任，道：“麻烦你了，地址我马上给你。但是……” 他扫了一眼周围，没有说话，宁长生道理解了，便道：“有任何养护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价钱的话，你们到时看了再给吧。” 她可以选择送的方式，可是她和谷雨非亲非故，送上这样的大礼人家也不敢随意要，亲兄弟还明算帐，更何况他们呢。但谷雨的表现，显然对方也喜欢这样的方式，简单直接，不会牵扯其他的东西。 旁边的秦苗苗听了全程，但是没有说半句话，这明显是人家的私事，她不会像之前那个女编导那般厚着脸皮去问。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谷雨会对宁长生‘青睐’有加，除了对实力的欣赏，人家还有其他交易，当然是正面的。 训练营设置在s市的一个郊区，想来也是，这个城市寸土寸金，就算节目组再壕，也没必要硬是花钱在市中心找地方给他们这些尚未出道的素人做训练场地。不过就算是郊区，这边的规划也很好，接近寻常的二线城市了。 “一会儿下车就开始录制，你们准备好。”前排的摄影师如是说道。 听到他的提醒，宁长生三人也动手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就算不是很在意，但态度很重要，他们又不是过来做少爷小姐的。 宁长生三人的车来得有些晚，这时候前面已经有不少选手下车推着行李再往训练基地走了，镜头也在运转。 谷雨坐在最外面，大长腿一跨出去，当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黑发白衬衫的诱惑很难有人能抵挡，尤其是阳光下那张白玉无瑕的俊脸配合着他懒散的眼眸，魅力值加倍。而他下车后绅士地扶着车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往里面看去，幽居空谷的绝代佳人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李白的‘美人如花隔云端’他们总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清清冷冷的美人如花似玉，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隔在云端，可望不可求。 要说宁长生的五官多美艳倒不至于，原身的底子就在那里，要跨越基因的羁绊很难。但就像会做表情管理的明星一样，和寻常人看起来就是不同。宁长生表情不多，可是气质独绝，这么看着就是透着一股难言的味道，让人觉得顾盼神飞，见之忘俗。清扬婉兮，婉如清扬。 走在后面的秦苗苗直接被遮掩了所有光芒，好在她本人也不介意，腼腆一笑也去后面拖行李了。 宁长生和谷雨虽然是内陆省份的赛区，但是因为实力不俗，很多选手也都知道他们，不少还特意前来打招呼。 宁长生也很有礼貌地闲聊了几句，倒是旁边的谷雨显得不怎么耐烦，可能并不习惯待在女人堆里。他们的表现都被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遇到冲突矛盾的地方，刚好可以剪下来做亮点。 因为都是从全国各个赛区入选的，住宿除了男女区分外，不怎么好安排。节目组为了制造话题，特意将房间设置了不同等级，有好有坏，全靠选手们的运气。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宁长生和谷雨两人运气都不怎么好，点儿背，都抽到了最糟糕的寝室。毗邻厕所，湿气重，味道大，老实说还真不招人喜欢。不过宁长生在三楼，谷雨在二楼。那些留在s市的工作人员没接触过宁长生二人，但从同事那里都了解了两人冷漠的性格，还以为会比较难将就，正担心他们闹，没想到两人都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倒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好了，大家都先去寝室放东西，车马劳动快去休息吧。”导演在镜头外喊道。 这样的安排主要是让选手们有时间认识彼此，友谊嘛也是比赛的看点。毕竟华国讲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官方也倡导电视节目给大家做这样的精神导向。 第二百零四章 宁长生和谷雨抽到的寝室很糟糕，加上外面的小阳台，大小也不过10坪，还是狭长型地带。放了个衣柜、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整个空间就填满了。因为紧挨着集体卫生间和浴室，所以房间的湿气也很重。还好现在十一二月的气温不高，不然那味道估计没多少人能忍受。 好处就是这是唯一的单人间，不需要与其他人共享。 介于宁长生的名气，很多人都想过来和宁长生结交，蹭点镜头。因为他们中不少人都发现宁长生很得主办方喜爱，从以往镜头的数量就知道了。不过来的只是女生，男生在楼下，也不方便进入女生宿舍。 “长生你好，我叫萧越，你可以叫我越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扎着马尾的一个女生率先来到宁长生这里，敲着敞开的房门如是问道。 宁长生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位穿着白衣牛仔热裤的年轻女孩，年纪估计和原身相差不了多少，走的风格是清纯媚风，和郑曼之前的路线有点相似。不过这个萧越的颜值明显更高配一些，一双星眸水汪汪的，如同繁星，很是招人喜爱。当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无害，真要什么都不打算，也不可能这么快收拾好就来找宁长生。要知道其他选手这时候都还在收拾行李，和同寝室的人结交呢。 宁长生闻声关上了衣柜，朝萧越点了点头，道：“你好。不用，我差不多收拾好了。” 说完，宁长生直接拿起了事先放在书桌上的被单，轻轻一抛，再手急眼快地将四角按下，接着往床上放置枕头、被单，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把一切都解决了，明明动作看起来闲云野鹤一般闲适，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让特意过来想协助宁长生的萧越大吃一惊。 “你，你不是走读生吗？”萧越惊讶宁长生的效率，不自觉地将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要说一般回家住的学生自立能力是比不上住校生的，而且萧越提前打听过，宁长生还是被家里宠爱的娇娇女，以前连被子都不会叠，只是最近几个月才慢慢成熟起来。萧越预想中的宁长生就是个只顾念书和学习的书呆子，如果自己能上来帮忙，铁定能率先收获宁长生的友谊，只是没想到啪啪就被打脸了。 宁长生也从萧越的话里听出对方早就准备‘攻略’自己了，可惜她不是普通人，便道：“是走读生，但是把自己的生活规划好，才能规划未来。” 这话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是一个意思，萧越无法反驳，只能终结这个话题。 想了想，她便扬起好无芥蒂的微笑，道：“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儿可以随时找我呀，没事儿也可以找我玩。我们俩年纪相仿，可以聊聊小鲜肉、大叔什么的。” 说完，她还故作俏皮地朝宁长生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卖萌。可惜宁长生是直女，又是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化石，还真无法欣赏萧越的活泼。 只听她正色道：“我不大了解这些，如果非要说文娱圈的人的话，男生里我喜欢央视财经频道环球连线的主持人芮正，女性中我喜欢多才多艺的主持人欧阳琦和蒙学。” 因为是文科生，宁长生需要时时关注时政，多吸纳一些不同的声音和表达，以此丰富自己的知识区，毕竟她不是本土人士。她说的这些人的确是文娱圈的人，可都是相当正派老牌的形象，代表国家之声，和传统意义上的娱乐圈不是一块儿的。娱乐圈的信息她从原身那里隐约知道一些，不过详细的并不大清楚，毕竟她事情很多没时间消耗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萧越本来还想说等问出宁长生的偶像是谁，自己也去附和，这样可以迅速拉近彼此的关系。可没想到宁长生喜欢的是她听都没听说过的人，还什么财经频道，第一个标签央视，把萧越雷得不清。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强扯话题道：“那挺好，你是想学播音主持吗？听说你现在高二了，刚好可以参加明年的艺考。首都的学校挺好的，人大、传媒学院在全国是顶级的，都很适合你这种学霸。” 萧越见兴趣相投的好姐妹路线不能走，当下就准备换条路，走知心大姐姐的设定。她的年纪比宁长生大三岁，就读于京都艺术学院，今年已经大二了。比起很多还没出道的人来说还算年轻，可对上宁长生这种怪咖就不够看了。本来公司是想给她弄天才少女的人设，可惜宁长生的出现让他们只能改道通行，因为超不了车。眼下他们是想借机蹭点流量，因为物以类聚嘛，天才的朋友必然也是聪明人，萧越也好侧面立个人设。 她其实对宁长生也是不服气的，因为宁长生的出现，她的风头都被抢尽了，所以话里还瞧瞧设了陷阱，就是想捧杀宁长生，把她往架子上烤。毕竟人大、传媒学院真的很强，也很难考，要是宁长生放了话日后去考却没考上，那就贻笑大方了。 就算她已经闻名全国又如何？喜爱的人越多，到时嘲笑她的人也会越多。她太知道流言蜚语的威力了，尤其是在尚未成熟的学生中，无意的恶意才最伤人。不过宁长生并不打算配合。 只见宁长生摇头道：“你说错了。” “嗯？”萧越茫然地看向宁长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京都大学才是中国新闻学和新闻教育的摇篮，上世纪二十年代就存在了，还创办了华国第一份新闻学期刊。要论传媒新闻，还是京都大学最强。” 萧越：…… 她要说的是这个吗？谁想听宁长生一本正经的科普了。 不过刚好宁长生也给了她设陷阱的机会，让萧越心中暗喜不已，面上却不显，反而贴心地道：“我当年也是艺考过来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别轻敌哦。当然，以你的天分和成绩，我想一定没问题的，京都大学欢迎你。” 她的话自相矛盾，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亚子，宁长生都不想和她说话了。只敷衍地点了点头，起身打算往外走。 “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吧。” 她本来并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想法，可这本来就是节目组的有意安排，加上她实在不耐烦萧越这个瞧着聪明，实际很蠢的样子，与其在这里看她卖傻，不如去见见其他人。 萧越的表情有一瞬间都扭曲了，可是知道这里全是摄像头，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又立马挂上了笑。可惜她的‘变脸’被镜头重视地记录了下来，刚好后期剪辑看了觉得是一个冲突点，给安排在全国人民面前了，而萧越对这一无所知。 此刻她正紧紧地跟着宁长生，一副和她关系很好的模样，宁长生不愿搭理，也就没理她。 其实选手里不全是奇葩，像郑曼、萧越这类喜欢损人利己的人还是比较少。毕竟是偶像养成节目，这里面的大部分选手都是年轻颜正的，少女画风的人很多，有的性格也真的爽朗可爱，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并没有什么害人的想法。 宁长生还从里面看到不少真正有天分的艺术型人才，华国这么大，藏龙卧虎，就算没有宁长生这样的怪咖，寻常的天才还是不缺的，天才之下还有勤奋刻苦的地才，大家都在等待机会，光靠脸可不行。不过想来也是，节目组最后选出来的人是为了做慈善吗？显然不是，是为了挣钱，没点真才实学立不住呀。 留给选手一个小时的交际时间，时间一到，节目组就进入下一个流程了。这个环节挺有意思的，叫‘换颜’。顾名思义，变换颜色，这个颜色指的就是脸。就是男女选手混在一起，给彼此化妆，最后选出得票最高的三人，获得一晚特级练习室的使用权。里面有最顶尖的录音设备，和各类舞蹈器具，让选手自由发挥。 而这样的地方通常镜头也比较多，到了现在除了拼专业就是拼人气了，镜头越多意味着潜在粉丝就会越多，不然萧越也不会费劲心思巴结宁长生蹭镜头了。 选手们一颗心骤然放晴，正激动着，就听导演组在镜头后面发言道：“请选手们进入盥洗台，开始卸妆。” 要化妆肯定就要先卸妆，可当着镜头卸妆对于很多人来说无疑是裸奔。现代人熬夜玩乐的，皮肤状态很糟糕，全靠美妆的面具遮眼。要他们卸妆简直就跟扒拉衣服一般，所以全都没有动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没人想做第一个人。 宁长生看了看周围，直接走了出去，而紧跟她步伐的正是同赛区的谷雨。后者还特意朝宁长生笑了笑，意思是组队一起。宁长生当然没有拒绝，比起其他人，谷雨言行一致得让人喜欢。 而看到他们都动了，后面不少人也跟着找队友去洗脸，先机没抢到后面补救嘛。 萧越本来想和宁长生一起的，但见她和一个男选手组队，她也没遗憾，瞬间就乐了。谷雨她不熟，可人那长相就是天生丽质型，他真的会化妆吗？显然答案是否定。而组队双方是给彼此化妆，以此评分，她都能预想到宁长生最后的成绩了。就算不垫底，绝对也比不过女选手自己组队的。像她就自己找了个化妆技巧不错的女孩，导演组可没说不许女女搭配。 果然，导演组并没有拦住她俩，其他人见了纷纷有样学样，结果剩了不少男选手。好在做偶像培养的人大多还是顾着形象的，勉强知道一些化妆的东西，凑合得了。 其实宁长生闹不懂一个唱跳选秀为什么要花时间让选手玩游戏，卸妆有什么用处？直到她看到身旁不少选手卸妆后颜值大跌，有的甚至滑落了两个等级，可以用买家秀和卖家秀来形容了，就大概了解了原因。 颜值不高的偶像总是存在短板的，化妆品遮掩掉了很多人身上的瑕疵，那节目组就让大家都露出来，这样背后的金猪才能挑选呀，人家赞助不能白花钱不是？当然，才华足够的人，颜值就无所谓了，瑕不掩瑜，端看实力和运气。 宁长生和谷雨都是日常不化妆的人，又不是在舞台演出，他俩本来就是素颜出现的，眼下卸了妆没有半点变化，看的旁边的人羡慕嫉妒。 节目组本来就想搞事，趁机把大家的素颜都拍了下来，至于网友后面如何评价，都是他们的事儿，反正热度他们是有了。要是以后这些人出道火了，他们节目还能被无限提起。当红歌星／影后绝版素颜视频，还是独家，价值就高了。 卸完妆大家就来到化妆台前，这个环节节目组花了大价钱，每组都能有一张化妆桌，彩妆配备齐全。当然选手们，尤其是男选手会不会用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谷雨看着宁长生如同白玉般光滑无瑕的脸，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故作镇静道：“我该做什么？” 宁长生往桌上一扫，道：“先护肤，然后底妆再修容，最后从眼妆倒唇妆。” 怕谷雨不清楚，她耐心得矮个解释道：“护肤就是水、乳液、防晒，依次轻薄抹匀在我脸上，就是第一个抽屉里的东西。” “然后拿起第二格左边的紫色瓶子，那是妆前乳，配上桌面上的玻璃粉底瓶，少量蘸取，用旁边葫芦形的化妆蛋拍匀。之后散粉定妆。” 前面的并不难，加上宁长生皮肤很好，就算谷雨手法不行，也不会造成什么卡粉浮粉的现象。 倒是后面的彩妆不好决定，因为宁长生不知道这个妆容的目的和评分的标准。 她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很多女选手已经进行到后面彩妆部分了，她们对化妆很熟练，速度也快。因为是半成品，宁长生不知道她们最终想要的效果，但是看那美妆博主的驾驶，就知道她们很认真想取胜。 第二百零五章 宁长生是特意学过化妆的，还用了原身留下的大部分私房钱，当然，效果也很显着，对比那些全靠自行摸索锻炼出来的网红妆容，宁长生的显然更具韵味，对光影美学有自己独到的感知。 因为南面国家偶像产业链的兴盛，其化妆术流传到华国，导致了华国人千篇一律的审美，其实就宁长生看来实在僵硬呆板。色白净透的粉妆美人的确美，但是多了就审美疲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身上独特的地方，遮掩缺陷并不难，难的是体现个人五官的特点，要的是精雕细琢的自然美态，而不是面具。 宁长生了解原主的脸，面部几乎没有皮肤上的缺陷，做好打底就足够了。但是骨相上她并不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的美人，面部留白过多，且太平了，起伏不大，所以久久品味的话稍显寡淡。要使其他人来，可能第一步就是加修容加高光，营造立体感，遮眼掉这份‘平’。但是就算做得再鲜明，那也只是色彩的事，根本无法改变光影效果。 她要让谷雨做的就是尊重原生的骨相，留住这份特别。美永远是独特的，虽说有句话叫‘美的都是千篇一律，丑的却能各有千秋’，可这是一个概括的说法，真正的美是百花齐放的。可以说模版标准，却没人说模版美的，工学的严谨带来的美学感知极其有限，化妆也是如此。 谷雨其实觉得宁长生根本就不用化妆，因为画不画都一个样，但毕竟这是比赛，什么都不做的话就违背的比赛的初衷，也不可能获胜。而他的好胜心很重，并不想输给其他组。 淡扫蛾眉后，他看向宁长生，道：“眼妆怎么来？” 宁长生只需要一个眼妆，但并不意味着这个眼妆需要多隆重，有时候少即是多，越少的笔触反而可以让内容呈现得越清楚。 “哑光大地色系眼影，大色块铺上淡色，深色的往眼尾处堆叠往外延伸，再勾一个眼线就可以了。” 谷雨是直男，但宁长生解释时会告诉他哪些工具在哪里，应该怎么使用。最开始他还有些失措，但后面就渐渐掌握了诀窍，变得从容多了。 化妆嘛就跟画画一样，他也是学过画的人，审美还是有的。 根据宁长生的指导，谷雨很快就解决了全脸的妆容。等宁长生睁眼的那一刹那，还真的有些东西变了。 眼妆让她的眼眸显得更加清冽澄澈，还多了几分飘渺感。因为她本身不是什么欲语还休的娇羞型，淡雅的妆容让她整个人更加清秀绝俗了。一双星眸看着你，冷冷淡淡却自带魔力，勾着你不住看她，入了迷。浓烈馥郁的美人最容易吸人眼球，但清雅到了极致又可以成为了众人心底的白月光。 不得不说，谷雨给宁长生打造的这个妆容很成功，留住了宁长生的个性特色，又使其特征得到强化。 原本不拿谷雨当竞争对手的人看到了最后的‘作品’，全都变了脸色。谷雨的技巧好吗？说不上，但人家就是懂美识美，最后尊重美。而他们想要的太多，以至于遗漏了面部本身。后面也有人开始模仿宁长生的妆容，然而宁长生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不说她本身极佳的肌肤状态，就她想出的方案自然也是针对自己本身而来的，其他人用相似的只能是东施效颦。 而宁长生给谷雨化妆倒是给了自己极大的突破，她这次走了土酷风。要说男士妆容只需要两点注意的，一是眉毛，二是底妆，最多加一个修容，再多步骤的话就是舞台妆了，关键点在于一个‘清爽’，其他男选手也正是这样做的。 可宁长生这次却反其道而行，土酷不在‘土’，实际上是音译‘toocool’，意思是极致的酷。讲究饱满鲜活的色彩，它更多的是一个平面上的东西，和复古还不同。打破常规的颠覆，是它的主旨所在，有点亚文化的意思。但当前主要是呈现在穿着搭配上，宁长生特意将它融入在妆容里，求的是创新分。 她动作很快，先是用深色的粉底盖住了谷雨难得的白嫩脸，减少了对方脸上的仙气，多了点生活的朴实感，然后直接大刀阔斧地用遮瑕掩住了谷雨的眉毛，要知道眉毛是一个人精气神的体现，没有了眉毛，总会给人一些病态的感觉。唇色继续变浅变白，这样谷雨全脸就留下一双眼睛了。 其实谷雨长了一张厌世脸，就这样已经足够彰显他的个人风格了，但是其实和对方接触下来，宁长生觉得谷雨并不是表面看着的冰冷，他只是外冷内热，而这份热又极为含蓄内敛，所以不仔细观看，很难察觉，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一个叛逆的追风少年，带着几分不确定去闯荡娱乐圈，为此不惜与家庭闹翻，还假意不屑亲情，这是宁长生从对方之前避开人群的电话里听出来的。可是这样的人发现了她手上或许有灵植，特意打破自己以往的行事风格，主动找来问药。再者就是他不搭理旁人的搭讪显得不大有礼貌，不绅士，可是他却没有什么不尊重人、轻视别人的表现，娱乐圈很混乱，及时是在这群尚未出道的素人里，也有很多龃龉。谷雨知道，但理解有些无可奈何是无法避免的，有时候不理不评论，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故而宁长生又在谷雨眼尾加了一抹红，很亮，旁人一眼就会被吸引看过来。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宁长生这个设计很莫名其妙，谷雨是生硬冰冷的，舞台上偶尔可以冷艳。可是宁长生给他设计的红很突兀，和他本身的气质似乎是两个极端，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抹错地方的高原红。 谷雨照了照镜子，初时也觉得茫然，可是看久了，发现自己好像在一刹那间串联上了灵魂深处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有股火热喷涌而出，而且火光越烧越旺，逐渐点燃了他。 “化妆结束，请各位选手来到评定区。” 导演组的声音出现在镜头外，选手们纷纷站了起来，试图抢先占据前排的位置，争取多一些镜头。 只是没想到评定区里全是一个个小小的方形小屋，有点像零几年时流行的大头贴照相屋。 “请选手进入美颜检测仪，将妆容扫描进机器，接下来会有20位造型行业的专家在场外为各位打分。” 原本以为妆容是选手互相投票，正打算拉关系拼人气，选手们就听到导演的这句话，瞬间傻了。 的确，得票最高的三人获胜，可导演没说是哪儿的票呀。 这样一来，人群里瞬间有了嗡嗡的声音，似乎在讨论些什么。不过一想到妆容就在那里，不管是谁评都是这样，而场外专家的话会更公正透明，大家也就接受了这样奇特的方式。 本来用摄像机拍下选手们的妆容就行了，特意找来美颜检测仪更麻烦了，但是也显得更专业些。后面众人也领悟过来，这就是广告啊，金主爸爸给的赞助，当然要让产品出镜。操作方法很简单，甚至启动前还有详细的视频说明，没多久选手们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无所事事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是节目组却开始叫人，把选手挨个喊出来，随机开始评分。 专家是远程打分，不过由于机器全方位地将选手的脸扫描了出来，可以很清晰看到众人的妆容，瑕疵也看得一清二楚。 专家里不乏医美行业从业者，透过妆容，可以清晰地知道选手们是否原装，以及动过什么地方。从本身的底子为基础分，再考察妆容是否遮眼不足，强化优点。当然，具体还要视情况而定。 第一位的基础分满分10分，而她只有5分，妆容是网络流行的岛国妆，自然但是也没有特色，最后多方平均下来只拿了12分。而专家也会将理由给出，即使镜头前不至于直接说人整容了，但用‘经过修饰所以扣分’这样的评语，让选手一下就涨红了脸。这样一说，谁还不理解里面的深意呀。选手们也炸开了锅，这个选秀这么钢的吗？直接坚定是否原装，要是人以后出道了，还有出路吗？ 这样一想，选手们就不乐意了。也不是说不能整容，可是这是行业规矩，就算你整了也不能说，不然会影响你未来的时尚资源和护肤美妆类的广告。现在节目组带人打脸选手，他们能开心？ 但是节目组背靠大树，自己本身的影响力也大，丝毫不怕这些尚未出道的素人，只说愿意录就接着录，不愿意可以走人。 这话一说，大家只能认了。想着先这样过去吧，等结束后通知公司，让公司去对接处理一下，公司不可能放任节目组这样‘欺负’选手。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接受评价。有些专家很中庸，说话轻言细语，但时尚界的人就不留情了，张开嘴就噼里啪啦开始毒舌，有些脸皮薄的女选手都听红了眼睛。真真是修罗场，还是单方面的屠杀，而他们这群选手只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宁长生见状皱了皱眉头，倒不是说这个环节没意思，只是主办方考虑的是流量，更多地将他们作为商品制造利益。本身这并没有错，因为大家站在不同的立足点，你想获得什么必须付出相应的东西。可是这种被资本掌控命运的体验实在太糟糕，直接斩掉了很多人身上的傲气，一来就给这些期待出道的素人下马威，残酷又真实。 宁长生不大爽，她忘却自己上神的身份开始做一个人类已经是低下自己的头颅了，可面临这样的现实，她也只能咽下所有老老实实地站着。因为这才是正常的人该有的表现，没有人一帆风顺的，就算是气运之子，也必定会遇到挫折。乐观地想，这也丰富了她的体验。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后上场的是宁长生和谷雨，而他们两人的成绩并没有直接公布，甚至没有评语，而是等到结尾才出来。 “谷雨，18分。” “宁长生，满分。” 导演的声音像是巨锤一样砸在众人心头，因为大多数人只有十四五分，这还是因为他们本身颜值的原因，作为偶像选秀出道，参赛者的水平自然不能太糟糕。可是他们也没觉得宁长生和谷雨比他们强到哪儿呀，要说谷雨得分高他们还能理解，因为他给宁长生画的妆的确耐看，可是宁长生画的是什么鬼，土气又突兀，难道是把人脸当艺术品处理就可以高分吗？他们甚至怀疑宁长生就是节目组的亲女儿，就是要捧她，还是硬捧。 有的选手脾气暴，直接质问原因，如果不解释清楚就是有黑幕。 胆子很肥，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为了争取镜头特意的表现。 面对质疑，宁长生却是一派淡定，她不觉得自己审美有问题。同样，评委也是这样觉得的。 “谷雨突出了模特的个人特质，你们都在做加法，而只有他在做减法，有时候少才是精髓。至于宁长生……” 说到这里，发言的评委顿了顿，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后，才道：“你们还在做形，强调光影、色彩、结构等，而她却已经做神了，在妆容里直言模特的本质，懂的人就能看得出。就跟国画一样，讲求韵味，她就是韵味深长，而你们还是清粥小菜，怎么比？” 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碾压式的胜利，要真的比，大部分选手估计10分都上不了，还得多亏他们这些人手下留情了。 可那人听罢还是不服，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评论太主观了。 那位毒舌的时尚从业者直接道：“行了简单的说就是你们太俗太土了，真正的时尚是什么？可不是你们的一字眉、粉腮红。成年人了大家，别那么没眼界好吗？” 他年轻时曾经出战国际各大时装周，获赞无数，作为华国之光扬名海内外。现在自己创业做了时尚品牌，也和各类时尚杂志编辑相熟。可以说他手里掌握了华国大多数的时尚圈人脉，评语尖酸刻薄，可没人敢反驳，因为他就是权威。听了他这么一说，没人敢再质疑了。不过其余选手更加嫉妒谷雨和宁长生了，获得了他的喜爱，以后出道不仅可以混娱乐圈，时尚圈也是有路可走，怎么能不让人眼红呢？ 第二百零六章 最后前三名名单出来了，第一第二分别是宁长生和谷雨，第三名则是一个瘦高的短发女孩。她本人很高，一米七八的个子，天生的模特骨架，但又不是平常人难以接受的那种脸，相反还很高级。 宁长生从这次的评选中也大概知道了节目组的定位，果然全国训练营比他们地区竞赛野心大，尽管是筛选偶像出道，可人家看得更远，不然也不可能放弃其他受众更广的甜美系，而选择他们这三个看起来就比较清冷的类型。他们要找的必须有更大的潜力，这样日后进入娱乐圈才能独树一帜，经久不败。 其实宁长生猜中了大部分，却把主办方的雄心壮志想低了，为什么参赛选手不限男女？男女合并的团可不好走，毕竟属性差异太大，单飞的话可能力量又够大，还会分散选手的人气。 主办方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仅要赚钱，还想要名气。捧出红人并不难，毕竟他们有资本有人脉还有平台，可是明星大红很难。如果真的被他们捧出一个巨星，那真的才是职业生涯的巅峰，有了个巨星教父教母的名头在那里，背后潜在的收益才叫大。相应的，投资商也会挣大钱。 不过这些事跟宁长生他们暂时看来关系不大，确定了名单后，导演组并没有直接安排他们去训练室，而是回到最初的目的，拿出下次第一次露面表演的曲目名单，让所有选手通过游戏获取优先选择权。 这些曲目里风格差异很大，有简单直白的儿歌，也有意义深远的革命曲目，还有欧美流行歌曲。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这些画风，所以允许改编，但要求必须是完整的表演。所谓完整，就是歌舞齐备。 “完了完了，我不会跳舞呀。” “还要改编歌曲，求创作大神带我飞。” “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的我，无处安放了。” …… 导演组刚把规定说完，底下选手就嗡嗡讨论了起来。他们还以为第一次表演是单人演出，这样才能让全国观众认识他们。按说节目组也没说要选拔团体出道呀，这样设置的目的他们实在不懂。 倒是之前得了前三名的宁长生三人一派淡定，节目组的目的他们看明白了啊。虽然没规定选拔团体出道，但全国有25个赛区，每个赛区三个人，那就是75人。一个演出保守估计是三分钟，还不算前面的一些集体活动的内容，真要单人表演，哪有那么多节目时长？而且节目前期要吸收更多的观众流量，团体赛明显获利更大。 游戏其实是触电游戏，要求选手手持空心金属丝圆环设备，悬空通过一个九弯十八拐的金属结构物，一旦手上的设备触到了那个金属结构上，就会被释放的电流电到，游戏又得重来。 这个节目挺费时的，不过勉强算是公平。因为体力赛的话有男女差异，不好得出结论，而触电游戏就靠巧劲了。选手被电到后的反应也足够有趣，所以节目组最终选择了这个环节。 因为场上有六个触电游戏设备，分散了人流，宁长生借着方位的优势率先选择了一个，直接上手。众人看到她一眨眼的时间不到就通过了游戏，眼睛都快瞪了出来，连节目组的人也惊呆了，这个游戏这么简单的吗？ 不过很快其他人的反应让他们确认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游戏，只是宁长生太怪咖，手眼合一，自然就能快速通过，果然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高中学霸。 节目组想多给宁长生这个流量+实力选手表现的镜头，但人家就是牛掰，他们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让人走了。 而宁长生从游戏场地走到选择曲目的地方，这是一条冗长的走道，走道周围是练习的房间，而房门上贴着曲子的名字。一共有九个房间贴着单子，看来节目组是想把他们分为九组一起比赛。 这里歌曲里有的是快歌慢歌都有，快歌的话更适合作为舞曲，给了擅长跳舞的人更多机会，而慢歌的话则是考察选手歌唱功底。 宁长生这个年纪的女生唱歌的话大多是娇嫩的小奶音，轻灵通透，慢歌很容易出效果，再优秀一些还可以吹嘘是天籁之音。不过原身先天条件并不大好，所以宁长生选择唱歌的话更倾向于选慢歌，展现轻柔低哑的中低音。 跳舞的话，需要太多团队协作的力量了，还要无穷无尽地和人配合练习，她不喜欢浪费时间，毕竟她回到住的地方还要复习，唱歌的话练好自己的部分，再配合，好的时间更少一些。最后她进了一个贴着欧美慢歌的练习室。 一进去，她便看到南北方向，两面铺满镜子的墙壁相对而立，中间东西的两面墙则安置了形体练习的栏杆，一侧还有一面靠墙的柜子，里面不乏一些经典的歌舞类型的专业书籍，甚至连歌剧、表演都有。宁长生闲来无事，从里面随意选了一本，盘腿坐在了地上看了起来。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下一位选手才走了进来，竟然就是之前那个第三名。 看到宁长生捧书坐在这个练习室的地上，她有些意外。宁长生可以算是他们这些选手中最红的人了，对方在地方赛区的视频她看过，知道对方不仅有一手令人惊艳的古典器乐演奏能力，跳舞也很棒，她还以为宁长生会选更偏向舞蹈的曲目。而且这首歌原唱是个烟嗓的女歌手，歌曲诠释的是浓烈的爱而不得的情绪，很成熟，不是宁长生这个年纪能把握的，她的优势也就无法彰显了。 难道是挑战自我？ “你好。” 见对方进来看见她有些疑惑，宁长生打了个招呼。 听到这话，短发女生很快反应了过来，也道：“你好，我以为你会选择更多展现舞蹈的曲子。” 短发女生名叫谢晚，名字很温婉，本人却因为个子的原因，整体都比较硬，毫无舞蹈的天分，加上嗓音算不上年轻那款，所以才选择了这首低哑的欧美慢歌。 她的直接宁长生并不反感，只道：“团舞要求配合的默契，大家接触时间太短，跳舞的话难度很大。” 谢晚微微一愣，宁长生这个潜在的第一名比她想象中的好玩儿，当着镜头就敢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很多观众爱的就是爱豆明明力所不及却还要努力拼搏的执着劲，可宁长生偏偏不这样，人家就很现实地指出优劣，有一说一。 于是她也笑了起来，“我是跳舞不行，手脚同步，僵硬得跟菜板一样。” 宁长生看了看对方也了然了，这人身体的柔韧度真的不高，就算私下用心练习，可能也没有其他人一半用心的效果，懂得扬长避短挺好的。 “但你很适合做模特。” 她夸了对方一句，因为人际书上说，夸赞往往是拉近彼此关系的诀窍。谢晚是个不错的人，她接触了一下发现并不反感，不介意主动递出友谊的桥梁。 谢晚听罢也笑着点头，“我的确是以模特的身份签约公司的，也希望日后可以像胡老师那样征战国际秀场。” 胡老师就是之前毒舌的那位评委。 其实正常的情况下他们这种签约模特是要不断走秀，一步步从国内走向国际。只是谢晚的年纪不上不小的，她签约时已经22岁了，那些顶级的国际超模通常十多岁就签约开始模特生涯，然后逐步打上金字塔顶端。谢晚身体条件不错，台风也很稳，虽然不是顶尖那一批人，在国内也是小有名气。 可是她不甘心于此，国外的舞台总是排外的，毕竟资源有限。她倒可以学着前辈们提着行李箱硬闯海外，可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这条路并不大适合她了。想了想，她还是同意公司所说的，参加这个选秀节目刷名气，这样才能拿到国内一线资源，借此再去海外发展就顺畅多了。 成为偶像不是她的目的，宁长生都这么干脆了，她也坦言自己的梦想。不过说完她就担心宁长生会看不上她，因为真要实力超群，就不会走曲折上位的路了。宁长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性格很对她的胃口，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形象。 宁长生倒不介意这些，就跟之前伟人说的那般，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不过这话不能当着镜头说出来，怕误导年纪尚小的观众。 于是她道：“那你跨界走到全国训练营很厉害了，希望你愿望成真。” 没付出努力绝对不可能走到现在的位置，说明这个梦想对谢晚很重要，才会让她为此付出无限的努力，宁长生挺欣赏的。这才是人类生存到如今的最大优点之一。 她都在想神域崩塌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神灵拥有无尽生命，生活得太懒散没有追求，才会遇到劫难，最后全军覆没的。想到自己现如今受限于所谓的‘虚拟主播系统’，宁长生的心情就不大好，有朝一日她势必要脱离这个鬼玩意儿。 谢晚和宁长生之间相处极为融洽，谢晚是个狠人，平时把自己逼得紧紧的，没什么时间结交朋友。同行看不惯她的努力，经常酸她说她坏话，导致她的人缘并不大好。好不容易遇到个对胃口，性格也相似的宁长生，谢晚难得得和对方聊了起来，一直没停。 只是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了，看到宁长生他们眼睛都亮了。毕竟有她在，就节目组对她的偏爱，分散给他们镜头也会多一些，他们自然很高兴，也就纷纷上来攀谈。 看到他们眼底流转的小心机，和迫不及待蹭镜头的行为，宁长生不大耐烦，打断大家的闲谈道：“我们中间有创作的人吗？歌曲还要改编，需要创作选手，舞蹈的话，也需要进行编舞。” 四天的练习时间，第五天就要演出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听宁长生这么一提，其他人也多了几分紧张感。他们里面相对年纪都比较大，不然也不可能选个情感浓烈的烟嗓歌曲，必须得是经历过事儿的人。还有两个模样不错的青年是不得不进来的，因为其他练习室都满员了。看了看，发现他们练习室整体颜值参差不齐，好看的有宁长生等年轻一派的，剩下的要不就是其貌不扬，要不就是神游在外的大叔。 这时反而是那个大叔开口了，“我之前从事的是幕后制作人的工作，编曲的话，我可以。” 节目组选的是偶像，他能入围进来靠了他恩师的力量，可以说是真正的关系户。其实他年纪不大，今年28岁，只是对比平均年纪二十岁左右的选手来说，他真的很老了，而且也没有颜值。不过他创作能力挺强的，可以说是实力唱将，只是因为他外貌的原因，一直被各个公司拒之门外，只能去幕后混日子。这次还是恩师见不得他浪费天赋，硬使了力把他塞进训练营的，之后就只能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本来他进来还有些恍惚，所以和大家都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听到了宁长生这话，想起自己身上除了背着自己已经模糊的梦想，还有恩师的期望，他不能后退，所以鼓着勇气开口说道。 谢晚一看对方的脸也认出了他来，他们是一个赛区的，大叔叫秦山，名字很朴实，性格也跟大山一样闷，以前他们比赛的时候他就不大合群。虽然背后有人捧，但人却是有实力，靠着原创歌曲获得了不少观众的喜爱。 她便开口道：“秦山跟我一个赛区的，他是原创歌手，实力很强，我们可以让他编曲。” 宁长生点头，见下面依旧没人主动，就知道这是个缺乏领导人的群体。或许大家都碍于面子比较矜持，不好去争抢，可现在是矜持的时候吗？没有办法，她只能暂时顶上。 “我们组九个人，除了罗浩和黔俞唱跳都可以，其他人都比较擅长唱歌是吗？有没有什么比较适合这首歌的才艺，比如器乐？” 慢歌配舞蹈对舞者的要求更高，宁长生看出这群人舞蹈功底薄弱，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心底打算靠其他形式取代大量舞蹈。合适的器乐展现再配合情景歌舞剧，相对来说比较适合他们组。表现形式解决了，才好商量最精髓的演唱部分。 第二百零七章 四天的练习时间乍一看很多，如果是一个人可能很好解决，然而一群九个人，之前还都没怎么接触过，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每个人都存在自身的优势和不足，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好节目的部分，同时做好磨合。毕竟虽然第一个节目是团体表演，可他们从根本上都是竞争者，谁都想有好成绩，拼了命想展现自己。 个体的力量太盛，就会影响团队的协作，因为烈日下没有星光璀璨。没人甘心做幽暗的天幕，怎么会有闪亮的星辰？ 宁长生要做的就是协调团队，让大家的能量凝聚起来，筛选合适的人到最合适的地方发挥光芒。虽然导演组暂时并没说明各个小组比拼后获胜的那一支会有什么收获，但是想也知道影响后续的资源，宁长生不准备输。 好在他们组里成员虽然水平参差不齐，但因为平均年纪都相对大一些，做事也比较成熟，知道什么是当前最重要的。加上有了宁长生的组织，一切也就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 秦山不愧是幕后音乐制作人，改编的能力还真不弱，速度也快。听了组员之前的自我介绍，又了解了大家的嗓音特征，下午五点多快六点的时候，他的成果就出来了。这时候的他也是满头大汗，一身狼狈。想来之前的改编让他费了不少心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惫了不少，可是那一双闪亮的眼睛透露出炙热的情感，将他对音乐的热爱表露分明。 原身会看谱子，宁长生自然也继承了下来。 跟着秦山给出的简谱在心底打着节奏，因为最开始就添加了巴洛克长笛，她发现这首原本沉重深情的歌多了几分轻快，好像有道声音在轻轻诉说当年的故事，少了一份重量，多了几分畅快，把人拉入了十七八岁初恋的年纪。 好听是好听，但单薄了一些，不过宁长生知道秦山这人不可能将曲子弄得这么简单直白。 果然，到了歌曲的中间部分，节奏开始放缓，加入了悠扬的大提琴，迎合了这首歌的意境。这时候，好像有位历经沧桑的人在给大家讲述爱情的道理。有高扬，也有低落，像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而最后却放下了其他乐声，只保留歌曲最开始的钢琴伴奏，配合纯粹的歌声，有股故事结尾，一切都已放下的洒脱感。 就宁长生看来，这已经是短时间内很优秀的改编作品了。最开始讲诉感情的际遇，然后用道理诠释，最后衍生出人生的智慧。无论从立意还是技术层面，宁长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且秦山加入那些原作没有的乐器也是很用心参考了组员们的特长的，众人看了谱子也没什么意见。有表现自己的机会多好，他们哪儿有什么说的。而且现阶段看起来最吃亏的还是宁长生，他们组里的这位小组长。因为人家擅长的古典乐器没登场，也不需要展露太多舞蹈的地方，就只能唱歌。可人家都没说话抱怨，他们自然也点头了。 “这样，眼下天快黑了，估计一会儿节目组会带我们去吃饭，毕竟是第一天。饭后我们就去导演组说的顶级练习室去练歌，争取先把唱歌的部分练熟，这样才有时间去思考后续如何呈现。你们觉得呢？”宁长生道。 她是上一个化妆比赛的第一名，拥有使用顶级练习室24小时的权利，宁长生也不藏私。这时候使用可以让大家最快时间掌握歌曲，这样他们赢得比赛的可能性也更大。 秦山诧异地看了一眼宁长生，觉得这个小孩也太大气了，换做是他可能都会犹豫一下，明明可以一个人去提升，现在把大家都带上，她就不担心养虎为患吗？现在是队友，不久就要变成‘敌人’了。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不过还是觉得狂喜，人家都主动发话了，让你白占便宜凭什么不去？ 于是有人道：“那是导演组奖励你的，我们这么多人过去可以吗？” 宁长生看了他一眼，却道：“节目组也没提前规定说不可以呀。” 她这么一说完，大家一想还真是，当下安稳了。开始分歌词环节，考虑到宁长生给了大家这么大的好处，他们也就心甘情愿让她提前选。宁长生也没矫情，扫了一遍整体的部分，最后选了最后的主歌部分。 一般来说歌曲组成由前奏开始，然后说两段主歌一段副歌，过门音乐后再来一遍副歌和主歌，最后结尾音乐。 刚开始亮嗓和记忆点的环节最容易出彩，前者是先声夺人，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后者的记忆点则是这首歌的流行句，传唱度最高的地方，通常比较朗朗上口，观众也会记忆犹新。 而宁长生选择的最后主歌部分并不占据什么优势，因为前人已经唱过了一遍，就少了许多惊喜。不过好在这首歌经过秦山的改编后，层次分明，最后的环节如果演绎得好，也能让人念念不忘。 不过秦山看了看宁长生清透的眼眸，表情有些迟疑。 如果用时间轴来解释这首歌的话，第一部分是十七八岁的青葱爱情，第二部分是二十来岁的挣扎沉沦，而最后一部分相当于是四五十岁后历经千帆回首，将过往的经历提炼成智慧来演唱。宁长生是很天才，可是她到底只有十六七岁，真的能很好地解说第三部分的故事吗？ 从竞争的角度来说，宁长生表现得越糟糕，对他们的威胁也就越少，可是眼下团队作业，秦山也不乐意被人浪费了自己的作品，壮着胆子拒绝道：“不然你试试第一段主歌？这个部分可能更适合你一些。” 他说话已经很委婉了，但出发点确实也是为宁长生好。 不过宁长生却坚持，“我没恋爱过，无法演绎情窦初开，也没有沉醉其中过，只有最后一部分我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宁长生修的不是无情道，可是她的爱是大爱，情爱小事她没有体会，自然不能最好地去表达歌词。虽然她的学习能力不错，可以模仿伪装，但到底不是真正的理解，所以第三段是她最好的选择。 至于自己的缺陷，她并不介意表露于人前，只要优点足够多，缺陷就可以无视，甚至还会有人来美化。 秦山听了宁长生的话先是皱眉，但看了眼宁长生，对上对方坚定的眼神，随即将眉头舒展开来。 “行，我相信你。” 宁长生选好了，其他人便开始努力向大家表现自己的实力，争取剩下的部分。虽然这群人都有些功利主义，但宁长生在这儿镇着，人流量大、实力强，也甘愿使用奖励提升大家的实力。他们吃人嘴短，也不好不给宁长生面子，一直和和气气的。 分好歌词部分，大家都团坐成一圈，开始认认真真熟悉歌词，彼此配合着提意见，效率倒也不错。 晚上接近九点的时候，节目组才来叫人，引着大家前往训练营的食堂去吃饭。他们是下午抵达这里的，等人一到齐，大家先是抽签选择寝室，再是一个小时收拾和熟悉伙伴的时间，后面又是一系列录制活动，给足了金主爸爸赞助商品的镜头后，选手们才开始进入正式的训练时间。 不知不觉过去了五个小时，有些没能适应这个环境，效率低的组甚至还没讨论出表演的流程安排。等节目组来人了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了，而他们早就饿过头了没了知觉。 宁长生不至于饿，但看到这个时间也是没了脾气。 都说明星来钱快，但是钱也不好挣，众人只看到他们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后付出的辛苦谁知道呢？他们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过来，随后一直精神紧绷地参加节目录制，又累又饿还不能提，必须以最快速度做好眼前的事，因为不久后就要演出了。 工作餐不怎么好吃，至少原身这个出生蜀地的人不喜欢，连带着宁长生也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即使挑了辣菜，吃到嘴里也是甜辣口味，她有些接受不来。但挑剔也没法，只能忍了，想着下次要随身带辣椒包。 饭后宁长生直接找上了跟拍的导演，说明自己想租借顶级练习室的事儿，但是听说她要带上组员，节目组就犹豫了。本来这仅供获奖者使用，要她的组员都能用上，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但是这事儿他们没法说理，因为一开始就没仔细说明白规则。最后双方协商了一下，允许宁长生九人使用练习室，只是时间必须缩减，本来是24小时，全组一起参加，就只能6小时了。 宁长生询问了一下组员们的意见，最后同意了节目组的说法，并预约了今晚的练习室。从晚上9点半到12点半，三个小时，看情况决定后续是否叠加。 而眼下他们得不到半点休息，因为吃饭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了，走到那个练习室差不多就是9点半。 其他人知道了宁长生他们组的动向，有些眼红又有些暗喜，虽然羡慕他们有最好的设备可以使用，但是想着还没商量好东西就贸然使用那里，未免过于浪费了。不过浪费也好，这样宁长生就没有提升自己的机会了。对手越强他们的威胁也就越大，这样挺好。 看到宁长生他们饭后就赶紧走人，其他选手也多了几分紧张感，开始快手快脚赶回练习室练习。 宁长生不会使用练习室里面的设备，但是有专业人士在队伍里，比如秦山。最后虽然比预想多花了一个小时时间，但大家将歌曲大体都理顺了，还找到了合适的唱腔唱法。 宁长生自己熬夜无所谓，甚至还能不睡觉，但组员们可不行，因为第二天的事情还很多，必须让大家保持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所以她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众人刚才在录音室见识了宁长生的实力，加上她优秀的领导能力，众人就算心底不愿离开这个顶级练习室，也还是乖乖听话回去了。 当然，宁长生还预约了第二天8点到10点的练习室。今天虽然解决了大体的东西，但还有些细节处理还可以再琢磨琢磨。这个练习室不愧为顶级练习室，里面的设备对大家作用很大，很多问题通过录音设备暴露得更明显，修正也更方便。而人的大脑要求短时间内反复记忆，这样才能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明天继续是很好的安排。 因为接近凌晨两点才睡的觉，早上七点又得起床，大家醒了后都有些回不过神。宁长生见不过去，直接领着大家在楼下比划了些动作。看起来姿势简单，却是结合了人体经络和吐纳之术的体术操，内以养身，外以强体。 因为这群人身体素质太差，宁长生还不得不删减一些难的动作。一套下来后，原本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众人全都醒了神，感觉体内有股蒸腾的热气在不断上涌，驱散了体内的寒气，整个人活力充沛。这时他们看待宁长生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不过藏在了眼底，没有显露出来。 其他组的人看到了宁长生小组起大早在花园下面做操，觉得莫名其妙又好笑。 昨天他们就隐隐发现宁长生成为了这个小组的负责人，掌握了话语权，不少人都在背后笑话宁长生他们组其他人，觉得他们是因为宁长生的名气，为了攀附人家，才让一个小孩儿做组长。眼下还附和这个高中生做体操，真逗。 这些人眼底的讽笑宁长生看到了，她的组员也发现了，不过没人搭理他们。他们组长的好自己知道就行了，告诉外人做什么？他们还指望接下来宁长生带着飞呢，要是别人知道了来抢人他们就危险了。 宁长生一组都是静悄悄地提升自己，和其他小组接触不多。最后一天临近表演了，谢晚也使用了自己上次‘换颜’第三名的权利，兑换了两小时特级练习室的使用权给大家。这次是整装完毕后最后的练习，相当于是额外的彩排了。看了看录制下来后的成品，大家的信心也更足了，对明天的表演充满了自信。 第二百零八章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考虑到第一次演出就直播的话可能会出现缺漏，所以训练营的众选手是以录播的形式，在节目组所属的网络平台上露面的。一连五天的表现全都剪辑在一集中，保障了每个选手都有镜头，只是谁多谁寡的问题。 最开始就是一众选手出现在训练营的镜头，然后大家一起抽签选寝室。见宁长生和谷雨都很不幸地抽到了最临近卫生间的住处，再看看里面狭小的空间和幽暗的光线，粉丝们都有些心疼，但宁长生和谷雨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还相当快速地收拾完房间，这种朴实的态度倒是为他们吸引了一些路人粉。其他选手镜头也不少，在寝室交新朋友闲聊，显得一派和气。 前面就还好，到了‘换颜’的部分，节目组的收视陡然上升。虽然眼下大家都只是尚未出道的素人，但这里面有不少选手人气都不错，粉丝都是颜狗，自然就很关注未来偶像的颜值了。 【啊啊啊啊，貌美我姑姑，过儿来了……】 这是谷雨的粉丝，自动演绎了一场武侠剧。 【晚晚皮肤好好，素颜y全场】 【‘换颜’前三名都是什么神仙颜值，张张大片既视感】 【妹妹真的不愧是学霸，瞧这化妆的手法，专家级】 【好久没看到我长生妹妹，又美了100分】 明显后面都是宁长生的粉丝，在所有选手里，宁长生的人气最高。弹幕上不少都是夸她的，不过偶尔也有一些黑子在里面挑拨。 【真学霸还有时间参加选秀？又一个艹学霸人设的小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不就是一个学渣胖子瘦身了而已，现在搞得跟十项全能一样，真以为自己在演草根逆袭剧呀？】 【戏精+1，尤其是长生粉，真以为自己的主子出身神秘世家，有一手绝世好琴艺，顶级神秘全白富美？不过是小城出身，运气好罢了】 当然也有人开始反驳。 【神不神秘我不晓得，只知道长生宠粉送的‘仙草’能让国民老公都追着买】 【就是，你们主子有钱送驴包、送香家套装呀，我们长生只是个学生，不攀比，抱走妹妹】 很多路人看到满屏弹幕都有些不明所以，有心的人还下去查了一下，顺藤摸瓜还找出霍东当时的评论，还真是本人。 【这届偶像选秀真厉害，怪咖少女还未出道就红遍全国，随随便便就搭上国民老公。同九年，汝独秀】 虽然宁长生本身没问题，但她本人很优秀碍了其他人的路，不少人都对她下手了。在地方的时候热度稍小，但现在全国训练营了，可不得使劲儿黑，一旦她出头了，以后竞争九更大了。节目组知道视频弹幕上已经有了不小的争论，但是他们喜闻乐见，有争论才有热度嘛。 【行了别吵了，看比赛啊】 很多人不想看骂战，干脆关闭了弹幕，静静欣赏起后面的表演。要说不愧是全国各大赛区选拔出来的前三名，至少训练营里的选手就没有什么划水而来的，各有各的本事。 宁长生他们组是第七组出场，这个顺序很偏后了，因为他们全部加起来也就只有八组。这时候无论是评委还是场上观众在前面已经看了各种形式的演出，宁长生他们准备的音乐剧，前面也有组做过，已然没有了新鲜感。 不过好在大家的声音可以弥补一切。 前面的语调清扬，好像偷摘了清晨的玫瑰，香味写满了爱人的名字。 但是失去了地力呵护的玫瑰，始终会逐渐褪色。 歌曲到了中间部分，变得热烈又妩媚，宛如要释放枯萎前的所有热度，濒死挣扎又孤独寂寞。 而最后花瓣零落成泥，变成了木质的香调，悠久，绵长，透着淡淡的余韵，像是老者闲说道理。 而最后一部分由队伍里最年轻的人来演绎，带着一种奇异的张力，尤其是宁长生的声音真的出人意料。 过去关注她的人只知道宁长生擅长古筝和舞蹈，没想到她在全国训练营第一次露面，声音竟这么特别。不是飘渺的仙气，也不是出世的佛陀，反倒像是作恶的妖魔拨动着人类心底的弦，让人心颤不已。微微的低哑好似有个魔角妖女在你面前诉说诱人的故事，可是又劝阻你放弃，突兀的同时又觉得就该如此。 这首歌是伤心情歌，可不是要人放弃爱情。原作更多强调当年的际遇和故事，而他们改编后讲道理讲智慧，又让人不至于隔绝爱情，反而要人知道爱情它难以抗拒。 这才是爱情的本质，不是吗？ 无论是他们的歌唱、对白、表演，还是音乐，都是可圈可点的，彼此间配合也很默契，尤其是歌曲方面，更是经典。 评委们没有昧着良心给低分，而场上参与投票的观众更被他们的表演征服，最后宁长生他们一组获得了整场最高分，歌曲还迅速登上了热门音乐排行榜上前几位。明明是首慢歌，却燃爆了周围的朋友圈。懂得爱情的人听哭了也听笑了，而不懂的人也多了几分期待。 这次之后，宁长生热度再次大涨，因为她在节目里的表现很值得夸赞。 明明全场年纪最小，却轻松掌握了领导权，带领组员获得首胜。要知道她这个组里除了秦山比较专业，其他人多少都有不足。谢晚人气不低，但她主职是模特，歌唱方面不是很有优势。其他人要不就是综合素质平庸，要不就是靠乐器和脸进来的，且大家平均年纪比其他组都高了一截，能有现在的成绩宁长生付出了不少努力。 当然，她带着大家做的醒神操也火了。 【我们大家一起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嘿……】 【长生妹妹在学校一定是站在讲台上领操的人，动作标准，姿态规范，必须五星好评】 【哈哈哈哈，这真的不是公园里爷爷奶奶跳的养身操吗？】 【不管不管，越了解越爱，从今天开始我要跟着妹妹一起做操了。有没有一起的姐妹，约一波？】 【我我我，举手手！】 宁长生他们是封闭训练，外界的声音很难及时传递给他们。不过他们不能出去，并不意味着外面的人也不可以进来。 霍东就以投资商的身份过来观看训练营的一众选手们的表现了。 他作为国民老公，比不上资本界传奇大佬，但网络中的名气很盛，加上他本身的实力和财富，不少人都很关注他。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也是网红。 按说他经营的是电子竞技俱乐部，和偶像选拔实在相距甚远，投资也没什么用处。但他私下的产业不少，还有前段时间和朋友合资的食品企业，主要做零食的，找了祖上曾是御厨的人买了方子，又找美食品鉴师调试口味，试验了无数次，终于选好口味开始制作生产，只差最后一步宣传了。 他找上了节目组，因为近来最火的选秀节目就是他们了，他想要投资赞助，后者自然没理由拒绝，别人来送钱为什么不要？ 在商言商，霍东搞定了合同和产品推广形式，才向节目组说明想去观看选手们录制现场。节目组同意了，毕竟赞助商想来看选手们是否具有潜力没毛病，指不定还能从中选个代言人。这样来说就是三赢，对公司、对节目组、对选手自己都好。 但其实霍东这次来是想接触接触宁长生的。 上次宁长生的粉丝卖给了他灵草，他拿给朋友帮忙品鉴，验明那是真的，而且品质还很高。他乐得天天放在床前，也确实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的睡眠状态都很好，而且久了工作熬夜什么的，也不像之前那么气虚头疼。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身体各方面数据都比之前好，虽然不是很夸张的变化，但总体趋势是在变好的，与他相熟的医生还问他是不是服用了什么保健品。 霍东知道东西是真的后，还找另外两个粉丝想要购买灵草。可惜无论他出价多少，对面都没有回应，甚至最后烦了还注销了账户。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在网上知道了他的动向后，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去‘骚扰’了另外两个粉丝。他们烦不胜烦，干脆从网上消失。 霍东脑子转得很快，否则当年也不会抓住网络游戏的商机创办俱乐部，借此挖掘了第一桶金，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他想的是既然这东西是从宁长生手里流出来的，她必然还有多的，或者知道在哪儿购买。与她搭上线，渠道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了。 而他来的时候，宁长生他们正在食堂吃饭。与周围人的伙食不同，宁长生面前是很大一盆骨头汤，里面不少肉片蔬菜乱炖，宁长生则埋着头一直吃个不停。 节目组说是宁长生家人特意让人准备的吃食，因为她还在长身体，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节目组本来也没阻止过。可因为他们没有提前说，现在也失去了点餐的机会。 然而事实是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宁父宁母弄得，出门在外，以他们谨小慎微的性格根本不愿意麻烦别人，最多是让宁长生多花钱买吃的。宁长生吃的这盆肉实际上是特殊管理局的人送来的，节目组隶属于地方电视台，事业单位，以特殊管理局的手段和关系，送点吃的给宁长生没有任何问题。 这肉不是普通的肉，是修士特意养的灵兽。当然，这个年代的灵兽除非是能力特别强，可以辅助主人作战的，其余大多都是当食物饲养的。 宁长生不属于二局，但上次帮了他们很大的忙，避免了后续的人员伤亡，郝局长他们很感谢她。不过因为她还是实习身份和一些特殊原因，宁长生的位置不能变动，郝局长感到不好意思，干脆就让人送吃的过来给她补身体。 宁长生是修士，其他的东西他拿不出手，吃的还是很多的。 长期食用灵兽肉不仅可以温养身体，还能提高身体强度，增强气血。像是与二局长期合作的独立团战士们就经常食用灵兽肉，以增强体质。这礼物不算轻。 因为灵兽肉的烹饪需要一定的技巧，配合有灵气的蔬菜效果最佳，郝局长干脆让独立团的灵厨帮忙制作单人份的吃食，再让人带给宁长生。因为加上了冰冻保鲜的符文，长距离的运输也没有损害多少灵兽肉的口感，随便加热一下就行了。 吃着打飞的来的美味，宁长生挺欢快的。这人比不过厨神的手艺，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灵食了，这么一吃还有滋有味的。刚好这玩意儿普通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宁长生也就没想着和旁人共享。 倒是谢晚看了瞬间少了一小半的大盆，担心地看了眼宁长生不见起伏的小肚子，道：“长生，你还能吃呀？之前也没见你吃多少呀？别吃坏了肚子。” 宁长生朝她摆了摆手，笑着道：“这不一样，我可以吃的，不用担心。” 相处了一段时间，宁长生和谢晚的友谊又升华了不少，大概彼此都不是作妖的人，相互欣赏。 “宁同学的肉可以分我一份吗？” 一道男声突然窜了出来，吓了谢晚一跳。不过宁长生面上一派淡定，她早就发现这人盯着自己热切的目光了，自以为含蓄，其实从他一进来被她捕捉到了。 宁长生直接道：“不可以。” 话落又上下看了看霍东，道：“你身体承受不住。” 这人身上有浅淡的灵气，应该是养灵草灵植沾上的，而这股草木的味道又让宁长生有些熟悉，想到之前获奖粉丝找到她说的事情，她瞬间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霍东？”她轻声问。 来人当即点头，笑着道：“是我。” 带着霍东过来的工作人员目睹了全程，当下汗水就下来了，赶紧上前道：“不好意思霍总，之前是我们疏忽，忘了问您是否就餐。我现在就去找人给您准备一份，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第二百零九章 霍东大老远过来可不是为了吃一顿食堂工作餐的。 工作人员察言观色，发现这位‘国民老公’对他们节目组的流量担当垂涎三尺，分不清对象是菜还是人，但他脑袋转得很快，想着之前霍东主动开口搭话，便对宁长生道：“宁同学……”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霍东便道：“麻烦给我一份普通的工作餐吧，我可以坐下吗？” 前一句是对工作人员说的，后一句则是询问宁长生。 宁长生旁边坐着谢晚，她俩关系不错，之前又是一个小组的队友，吃饭都是相约在一起的。而她们的对面眼下还真是空的。 也不是没人想蹭流量红人的镜头，但是宁长生有时候说话耿直得扎人心口，关键也没有胡说八道，就是一本正经从你的话里找漏洞，三百六十度打击你，让你接不下话，所以久了也就没人敢过来了。 宁长生也是成心的，当她荤素不忌吗？她聊天也要挑人的。吃饭的时候耳边有人呱唧呱唧说个不停，很影响食欲的好吧？ 安静勤奋的谢晚是个真心的朋友，她不介意与之交好。至于其他人，敬谢不敏。 谢晚看了看找来的霍东，知道对方似乎找宁长生有事儿，所以快速动了几下筷子将吃食塞进嘴里，飞快咀嚼了一下咽下肚，而后抬起头对宁长生道：“长生，我吃完了准备去午休一下，先走了。” 宁长生知道对方是自动给她和霍东闲聊的机会，便道：“嗯，下午见。” “下午见。” 说完，谢晚又朝霍东和旁边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谢晚是模特，志向高远，所以平时三餐都很注意，食量也真的小，毕竟要保持身材。而与她相反的是宁长生，最开始来还是正常人水平，但是到了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狠了，米饭一顿至少都三四碗，惊呆了众人。好在最后特殊管理局送来了灵兽肉，不过这肉也是以盆来计算的，没差多少。 宁长生不介意和霍东拼桌，因为对方一看就是找她有事儿。节目组虽然说是全程录制，到处都是摄像头，但是不出彩没热点的镜头，他们也不会放到最后的成品里。而宁长生和投资商吃饭，只要有点脑袋的都知道自动屏蔽这边，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让人误会什么的。再说就算成为别人的谈资，她也无所畏惧，实力才是硬道理。 工作人员的动作很快，毕竟面对的是金主爸爸，据说人霍总这次不仅带钱，还带了产品代言人的资源。而资源一旦打开，才说明他们这次的选秀成功了。不然推出的偶像一旦选秀结束又恢复了素人的模样，那有什么意义？他们可是要制造巨星偶像的，还是不过期那种。 霍东从善如流地坐到了宁长生的对面，看着宁长生眼下已经埋头狂吃不已，视自己如无物，他非但没有生气，隐约间还透着几分讨好，不然去打扰。 工作人员见了自然也不敢阻止，寻了个借口走远，让霍东和宁长生有个独处的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霍东这种青年才干这次过来特意想上演一把‘霸道总裁小娇妻’的爱情游戏，但是一看宁长生那腿长二米八的气势，就觉得故事不应该是这个走向的，甚至都不敢说是什么带刺的玫瑰。人家就是刺，3d千足金纯硬的那种。谈情说爱？不存在的。 宁长生吃完饭，又漱了个口，用湿纸巾擦了擦手，这才对霍东道：“霍总找我有事儿？” 霍东其实也是陪着宁长生吃饭而已，并不饿，而且食堂的大锅饭也不合他口味。见宁长生吃完饭，他也放下了碗筷，道：“想问问你之前你的粉丝大礼……” 他没有直说，不过宁长生已经捕捉到他的意思。 “想买？黑市上有。” 她的确有多的灵草，尤其是在榕树精住处立阵之后，原本那些寻常的灵草简直就是疯长，不仅长得又粗又壮，还不断繁殖出新的幼苗。而且因为有龙气的滋养，品级早已不同往日，虽然草木之心被龙魂吞了，可本体还在，只要它们不亏损，就能一直积攒能量。可是正因为它们的不同，宁长生不可能冒险暴露自己，见人就卖。 听了宁长生的话，霍东心下了然，这个宁长生果然知道灵草的作用，于是解释道：“黑市现在流出来的灵草很少了，一般出现的话都会被主办方直接拦截，寻常人根本买不到。” 而霍东是白手起家，草根跨越阶层的典型，乍一看不错，可是根基到底还是浅了，很难买到灵草，不然他也不会找上宁长生。 宁长生观其面上的气象，没有发现霍东是有亲友急病，换言之也不是那么急需灵草，所以这是商业合作？ 在第一个世界宁长生还是搞过产业的，思忖了片刻，道：“你想用灵草牟利？” 霍东先前就打听过，宁长生这个人说话很直接，当然并不惹人嫌，只是天才惯有的性格，所以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 “我们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出来打拼，虽然小有所成，但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资源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他们不舍得将手上的好东西共享给外人。要想打破这个桎梏，成为圈内人，我们就得有足够的底气。” 霍东难得地解释了很多，因为这就是他面临的困局。世家屹立太久，把资源都圈住了，他们这些来自平民阶层的往上爬就很难。 就像山脚的人想尽办法走到云端，结果到了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半山腰。而要想再进一步就得搭乘电梯，可这个电梯是需要通行证的。他没有，现在想要拥有。 宁长生却觉得奇怪，不懂人类为什么非要打造所谓的圈子。 自然界里，老虎就常常单独活动，只有在繁殖季节，雌雄才在一起生活，平时都是无固定巢穴，在山林间游荡寻食的。原始人因为弱小，所以要共同生活在一起以抵抗野兽袭击。可是现代人类科技发展迅猛，根本不需要畏惧野兽了，却要为资源团在一起，是因为弱小吗？怕这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想拥有归属感、认同感。 宁长生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的认同，也不需要和别人一样拥有共同的思维、意识和行动。对于是否加入顶层圈子，她其实是无所谓的态度。 观众收看她的直播，可不是想看她被这个世界改变的，而是她改变世界。 宁长生一直知道自己的定位，从未迷茫过，便道：“强行加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很狼狈，何必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你其实足够优秀。” 霍东从一个普通蓝领家庭的子弟一跃成为华国最顶尖的电子竞技高手，又创办了俱乐部和一些实业，被万千少女叫做‘老公’，实力半点都不逊色于旁人，就是差点运气而已。 霍东何尝不想自己硬气些，懒得去加入什么圈子，可现实是你不在圈子里，很多东西你根本无权知道，比如灵草。要不是他结识了个红三代的好友，人家说带他涨了个眼界，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唯物主义的世界还有神秘的存在。见霍东苦涩地笑着，没有说话，宁长生指关节扣了扣桌面，缓声道：“你如果是想用灵草打入别人的圈子，我不大想参与。但如果你是想开创新东西，我或许有兴趣搭把手。” “什么意思？”霍东问。 他隐隐感觉到宁长生要搞大事，不过眼下还有些迟疑。 想到之前在第一个世界，星际时代遇到的东西，宁长生开口道：“这世界上灵草灵植的作用远比寻常草木多，甚至效果远胜药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株灵草灵植，毕竟这玩意儿可遇不可的。” 霍东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听宁长生道：“可是如果是上了年份的老根灵草，只需要保留根部，便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其他的枝叶算是比较多余的。而它们并非无用的，可以单独制作成药物，滋养人体。” 霍东倒没想过这些，主要是他见过的灵草很少，也都是幼苗的形态，什么老根灵草他压根儿不知道。 “可这样的话就需要批量生产。” 他大概知道了宁长生的目的，就是成立一个药物公司，用灵草制作养身药物。但是一个公司的量和家养的量能比吗？ 宁长生却问道：“你知道灵草来自哪儿吗？” 霍东其实还真不知道，唯一的来源就是黑市拍卖会，他猜测应该是一些人从深山老林采来的，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才能生成这样神奇的生命。 他就这么想的，也是如此说了出来。 宁长生点头，“的确是从特别的地方采来的，而且那地方普通人去不了，所以就算是品级很低的灵草，也可以在黑市供不应求。” “所以？” “我知道哪儿有，也能采挖到足够的量供以生产。不过我个人的精力有限，需要伙伴。” 上神可以不睡觉同时解决完学业、事业，但是很多东西需要与人对接，毕竟社会就像多方运作的机器，不是她一人可以称霸所有的。霍东既然找了上来，人暂时看来问题也不大，宁长生不介意与对方合作一把。 至于对方会不会坑她，呵，上神会怕这个？敢坑她的除了天道，就没其他了。 何况她现在手上有圣树，还有一条神秘的龙魂，怕什么，正面刚，无所畏惧。 宁长生的话让霍东很是心动，比起腆着脸进入别人的圈子，遭受可能存在的白眼，不如和宁长生这种绝佳潜力股合作。毕竟别人的圈子并不一定都欢迎来切蛋糕的人，而宁长生这边需要他。一旦成功，那就是双赢格局。 “那，需要我怎么做？”霍东最终还是决定和宁长生合作。 宁长生低头想了想，从包里拿出随身记录本，在纸上写了起来。实际上她在用精神力将信息刻在了纸上，想要通知榕树精后续安排。因为距离太远，她暂时无法直接传音给对方，只能以纸为载体，托人带到c市。 “我想用灵草制作药剂，你可以先准备药厂的事，原材料那些我让其他人先准备着。这张纸让人带去c市，其他的我找人安排。” 她能用的人不多，五处的同事周凯他们因为是官方人员，估计不允许参加私企的运转，这么看来就只剩一个榕树精了。至多曾经的小同桌张天一还能帮点小忙，可是他应该有师门的事儿，不可能一直闲着。 这么看来，她还是得多找些小弟了。 要说宁长生什么都没拿出来，就空口让人投资建立工厂，有点谋算的人都会犹豫一下。但霍东莫名相信宁长生，就算知道这里面有很大的风险，可他能有今天的地位还不是靠着对机遇的精确把握吗？所以，干！ 宁长生和霍东就后面的细节又聊了一下，直到快到下午两点的训练时间，宁长生二人才散场离去。 不过看到他俩相谈甚欢，还一聊就是一中午，落到有心人眼里就不太美妙了。尤其他们从工作人员那里知道霍东是以投资商的身份过来的，对宁长生就愈加眼红了。 “她还真是好运呀。” “谁说不是呢？看着整天板着脸，面对异性还是不忘释放魅力呀，连‘国民老公’都吸引过来了，也是厉害。” “人家是天选之女嘛，现在看来的确有背景有资源，镜头多也是正常。” “看样子他们好像早先就认识，不然那位霍总做电竞的，也不可能来投资选秀节目呀。” “不是，我有小道消息，那位霍总有投资零食工厂，据说这次是来谋求合作宣传新产品的，好像还要找代言人。” 这话一出，女生圈里瞬间静了下来，大家脑子里都各有想法。 “可是看宁长生和那位相见恨晚的样子，这代言人……” 的确，想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人家跟赞助商熟，代言的话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道：“哎，这就是娱乐圈，没有硝烟的战场呀。” 第二百一十章 其他选手们讨论的一切宁长生都没关注，主要是她一去，那群人就姐姐妹妹地叫着，面上和和气气的，心底却不是那样，整的跟后宫三千佳丽斗法一样。宁长生敬谢不敏，平时也就没和她们怎么相处。 节目组花了大价钱请了业内知名的大拿过来指导，单纯从演艺方面来说，宁长生还没有接受过什么专业的培训，所以对这些大师课还颇有兴趣。 学生愿意学，老师自然也乐意教。一来他们本来就收了学费，二来聪明的学生教起来也很舒服，成就感满满，比如说里面的宁长生。大概是年轻有天分，人家除了最开始生涩不熟练以外，进步飞速，简直学什么像什么。不客气地说，比他们在大学里教的某些大四学生专业水平还高。 加之他们听说宁长生和节目组的赞助商关系友好，而娱乐圈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实力与运气都很需要。人家有实力还有背景，前途不可限量，他们这些老油条们也乐得提前示好。不说其他的，至少人家想学什么，他们绝对毫无保留地教出来，既是爱才惜才，同时也结个善缘。 而霍东和宁长生碰了一面后，拿着纸条单独飞往了c市。 宁长生的说法是只要将纸条带到c市就可以了，后续不用管。霍东表示很茫然，觉得这种说法很含糊，事关重大他不敢交给外人，干脆自己定了趟飞机往c市跑，连助理秘书都没叫上。 抵达c市后，刚从飞机上下来，霍东便直接奔向卫生间，找了个隔间进去锁门。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后，他小心地打开公文包，准备把夹在里层的纸拿出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在他面前的事，重建了他这么多年的世界观。 就见那张宁长生随手撕下的纸张从他的手里噗呲一下就跑了出去，自动悬浮在空中，并且散发出梦幻的莹莹白光。而后纸张在空中拟人化地翻了个身，像是察觉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嫌弃般飞速卷动着身子，乍一看像是打结了一般。 霍东见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出手相助的时候，一缕金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那纸竟自动生成了一只千纸鹤，扇了扇翅膀像是在测量什么，随后身子一歪便从隔间的门缝里滑了出去。 霍东来不及害怕，跟着就把门打开，然而只看到纸鹤最后的残影。 想到宁长生跟自己说的话，霍东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恐，努力淡定下来。 对呀，这世界上连灵草都有了，传说中的传信灵鸽也可以存在呀。没毛病，他一点都不担心…不担心个鬼，刚才真的不是他眼花吗？他怎么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玄幻了呢？ 他当即拿出手机，往通讯录一搜，找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东哥，咋啦？”对面是一道年轻的男声。 霍东一只手捏紧了隔间的门把手，沉默了一瞬，才道：“江子，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些能人异士，能把纸变成鸽子那种？” 对面哈哈大笑起来，“东哥，你在说魔术师吗？那肯定有啊，还不少，我都能给你变一个，为了撩妹学的。” “不。”霍东沉声道：“是另一种。” 听出霍东这边语气的凝重，对面的人顿了顿，才点头道：“的确有，你…遇到了？” “对。” 零食工厂这位‘江子’也有参股，大概知道霍东最近的行程安排。他很聪明，从霍东的回复中立马联想到之前那盆灵草的事儿，脑袋一转就知道了关键人物。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霍东就听到他那边突然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惊呼，好一会儿他才一边忍痛吸气一边道：“m的，椅子滑了。你说的是那位选秀网红？” 要是其他人，霍东铁定不会说。可是电话对面是自己的好兄弟，虽然是上层圈子的人，却从没有歧视过他这个草根，这些年还帮了他不少，他便和对方交底道：“就是她，之前那东西是她送给粉丝的，而且听她意思她手上还有不少。” 这话让对面的人眼前一亮，正想开口，就听霍东道：“她想和我合作建立一个药剂厂，她提供原材，我负责创建工厂和生产营销。” “靠谱吗？” “我见了她本人，觉得她应该不至于无的放矢，而且瞧着她不大普通，刚才就大变鸽子了。” 霍东试图用轻松愉悦一点的方式解释刚才发生的灵异事件，说起来他现在都有些腿软，看电视是看电视，真要亲眼看到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就跟叶公好龙一样，准得吓一跳。好在他胆子还挺大，没有吓出事儿。 对面很信霍东，便道：“东哥，好事儿别忘了我啊。” 他虽然是guan三代，但是眼看着位置最高的爷爷马上要退下来了，而他叔伯一辈暂时没办法登上跟他爷爷一样的高度，想恢复往日的荣光几乎不可能。他们这些子孙辈的也得努努力，不然会被圈子淘汰。 而霍东联系他也是想说合作的事儿。 霍东虽然手上流动资金不少，可开工厂要买地买设备，就算勉强弄完，后续研发、生产、宣传的开销可能就跟不上了。而他刚和宁长生合作，现在又见识到人家的‘实力’，自然不愿被合作伙伴小瞧，所以拉人是必须的。 江子是他信得过的朋友，也知道灵草的事儿，而且有钱有资源，还能帮着解决一些用钱也不好解决的事儿，是最佳的合伙人选。建厂这事儿呢最怕后面有人找茬，江子不行，江子后面的叔叔伯伯们总不能瞧着自家侄子被欺负吧，这也是给他们的药剂厂增加了一份余外的保险。 “我打电话就是拉你一起，不过我们接下来速度得快了，选地、各种资质什么的都得弄好。我们的合作对象虽然现在没什么时间出来，但也叫了人处理，我来c市就是给人传信的。” “行啊，我一会儿打几个电话出去问问，看能不能插队给我们弄一个。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细聊吧。” “好，我去买票，晚上见。” 霍东挂了电话便往外走，而他走后没多久，尾间推门走出一个灰褂长衫的中年男人。嗅了嗅空中残存的微量灵气，他苍白瘦弱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红润，眼底精光一闪而过，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黄符，对空一划，黄纸便自焚而尽，化作一道诡异的黑气直追刚离开不久的霍东而去。 而灵鹤此时正带着宁长生的讯息前往榕树精的桥洞飞去，当然，是隐身状态的。不仅速度快，还只认准收信人，一旦被拦截，当即销毁，不会让信息外泄。这个世界上暂时也没出现能拦截宁长生灵鹤的人。 感觉到洞外一阵灵气波动，榕树精瞬间将根部从土里拔了出来，化作人身探了出去。 而下一秒，灵鹤就落到他肩头，还在他头顶戳了戳。就在榕树精想发火的时候，它这才化作一张纸从空中飘了下来。 榕树精识字不多，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太晚，已经错过了国家给妖精免费提供的‘识字班’，只能凭着几百年前偶尔从人类那儿习得的繁体字猜测当今字体。像他之前去拆迁办看文件签字都要连蒙带猜，好在这张纸并非真正的书信。纸上的确有字，但其实宁长生还在纸上留了道灵识，一旦收信，灵识就会将信息传递到榕树精识海，避免了对方不识字的尴尬。 听到宁长生交代下来的任务，榕树精傻了。 他不过就是让对方陪自己回了趟被占去的‘老家’，顺带挖出了具尸骨。怎么现在自己不仅要给宁长生养花，还得负责搬运，与人对接，感觉成了她的长工了。他真的最讨厌和人接触了，凭什么啊？ 然而宁长生根本不给榕树精拒绝的机会，灵识传递完消息后，转瞬就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地下。 不等金光落地，一道金影摇摆着尾巴就把它吞下了肚。 再一瞧，原来是先前那只龙魂所化的独角蛟龙。 吞了金光的蛟龙还吧唧吧唧了嘴巴，一副很美味但是没吃饱的模样，两只又圆又绿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榕树精，把他看得两腿发软。 “怎，怎么了大佬？”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龙魂化成的蛟龙并不会说话，但是榕树精莫名就能看懂对方的眼神和表情，仿佛体内自置了语言转换器。 “不就是养花吗？养！” 蛟龙朝榕树精霸道地道。 宁长生的信不单单是给榕树精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让蛟龙吞掉金光补身体了。 榕树精还有些不情愿，怯生生地道：“为什么呀？” 被蛟龙一瞪，他瞬间捂住了嘴巴。 蛟龙眼下不过成人手臂长短，但神识足以碾压榕树精，微微一施压，后者就惨叫连连。 蛟龙见了却一副气极的模样，觉得榕树精真的蠢毙了，它都根本没用力，对方演戏给谁看呐。 察觉到蛟龙真的有了怒气，榕树精才傻兮兮地摸了摸脑后勺，连退了几步，也不敢问了，“好的老大，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无二心。不就是养花养草吗，我可以的。” 说完，榕树精便捞起袖子，冲进了桥洞深处的绿影丛中，留下蛟龙在原地，一双慑人的眼眸忽闪忽闪，散发着远古巨兽的霸道之气。 蛟龙看着榕树精窜进灵植丛中忙碌的身影，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无力地甩了甩尾巴，他看了眼自己如今变得银白的鳞甲，一脸的抑郁。 龙族以金为胜，就是华国古文化里，金龙也是经常与封建皇权捆绑的。这条蛟龙其实和宁长生是不同的，它来自本土位面，千万年前由民众信仰所化，只是后来为皇家供奉。如果不是当年的意外，它现今也会潇洒无比，怎么可能成为一只憋屈的蛟龙，依傍一个又蠢又弱的榕树精而活。 宁长生不知它与榕树精的牵绊是什么，但是也看出两者的共生关系，所以才会一直关注着榕树精，进而掌握蛟龙的动静。 而这个刚醒不久的蛟龙也看出了宁长生这个奇怪的人类对自己的好奇。它并不介意对方的小心思，因为它看出宁长生人皮地下的强大神识，这可不是人类能有的，甚至它在过去那些年间都没见过这般强大的灵魂。既是有被压制的痕迹，可人是真的强大。 既然都对彼此好奇，不如互相试探看看。 人家想借用一个榕树精这个憨子曲搭把手，那就帮忙呗，反正也不吃亏，说不定后面还有好处。毕竟刚才它都已经吃了一份好处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叫榕树精去干活。榕树精可是它看好的小弟，龙族霸道，不可能让别人来指手画脚的。 想了想，蛟龙尾巴一荡，就跑到了榕树精旁边，支使着他折断蕴灵阵里面的灵植，并插在外面的泥地里，还有一些幼苗也一并迁出去。 外面的环境因为污染的河流影响，其实并不适合植物生长，但是蛟龙大嘴一张，朝地面喷出一阵雾气。那雾气就像长了翅膀的云团一般，不断在外面的土地上擦过。而经过雾气净化的土地，已然变得干净透气，灵草灵植的幼苗、枝条往那儿一种，瞬间就生根发芽，长成生机勃勃的模样。 榕树精见了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要说种植物肯定是他这个树精更有底气呀，什么时候消失的龙族也擅长种草了？好不科学。 然而蛟龙并没搭理他，只不住催促榕树精赶紧把灵草栽上，这块地就当它的草药园了。 当然，废了这么大力气它必然不可能让外人随意进入乱采。 于是蛟龙抛下一片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青鳞，就见桥洞周围1公里的范围，原本空无一物的上空突然冒出一道泛着彩光的泡沫。那泡沫出现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快。只是这时候外人再也无法进入这里了，就算找过来也是不停在附近打转。 论占地盘，当然是龙族最厉害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说河口位置有鬼打墙？” 罗荫穿着一身灰麻色的办公套装，坐在办公室的软椅上，一边转笔一边抬头看向自己的下属，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地问道。 周凯埋着头不敢往前看，汇报工作汇报了接近半个小时，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别看他们的罗处瞧着就是个油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可是气场全开的时候，那就是惹人犯罪的罂粟花，让人不敢直视。 但是工作还是得做下去，他只能点头解释道：“附近的线人通知的，那地方因为河道污染，环境质量很糟糕，平时很少人过去。线人也是去沿江公园散步，无意间走远进入了那片范围。最开始都还没发现，但是线人意外发现脖子上的黄符掉落了下来，一边角还有烧焦的痕迹，把他吓了一大跳，就赶紧联系了我们。” 罗荫却道：“虽然我们这部分人可以修行，道家也的确存在，但这世界上，还真不允许鬼怪出没。你觉得真的有‘鬼打墙’？” 周凯也觉得不可能，要说他们这个位面也是很神奇的存在，有灵气，能修行，也有精怪，但是鬼魂是不会有的。人死后第一时间就会被打开的地府之门吸进去，亡魂不能逗留人世，再强大的人也没有例外。所以他们知道所谓的‘鬼打墙’是假的，但是就是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让线人身上费心求来的符文自焚，还兜转不进去，想来是有修士或者法力高深的妖精在里面。 周凯思考了一下，道：“应该是什么妖精，毕竟一些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精怪身上可能没有什么积蓄，只能暂住在桥洞下。” 修士的话，再怎么狼狈也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断不可能在一个臭气熏天的河道旁入睡，就算他们苦修再不讲究也不可能如此。 罗荫‘嗯’了一声，将手上的签字笔抵在自己的红唇上，沉吟了片刻，道：“先让人去设点做标记，其他的暂时不用管。” 他们五处是后勤部队，日常中发现的不对劲之处一般传递到隔壁单位就可以了，不会去管。一来人手不足，二来实力也确实不够，总不能让员工去送死吧。 别看现在各界和和平平、没有纷争的模样，那也是因为多年前曾发生过极大的动荡，引起了惨重的伤亡，所以现如今人类和精怪们才会制定协议，和平相处。 妖精里实力差异很大，像是草木族的一般性格温和，总体实力也相对较弱，很遵守人类世界的规矩，很多都已经完美融合在都市之中。但兽族一类脾气就很狂躁，加上他们实力非凡，不像草木精怪那般守规矩，无法忍受人类世界的教条，所以大多在深山活动，调皮一些的还时不时去人类村落骚扰一波，好在被他们特殊管理局压下来了，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总的看来，人和精怪相处还算和谐，但并不一定，有些精怪可能性子极端，就算是修士遇上了也很伤脑筋。罗荫就一个光杆司令，底下带了三个实习生，一个还是未成年人出去参加选秀做偶像了，根本忙不过来，更不想给自己惹事儿了。所以就算知道，她也就是知道而已，推给兄弟单位就行了。 周凯了然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犹豫，毕竟是他们管辖区内出现的异象，但一想到他们就几只小虾米，还真没办法解决，推出去才是最佳策略。 然而还没等周凯汇报下一个内容，马谡敲响了办公室门。 “进。”罗荫道。 马谡推门而入，面上的表情不太妙。 只见他沉着一张脸，看向办公桌旁的罗荫，道：“罗处，有新情况。有人在加龙河那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加龙河不属于他们五处的管辖区，但是是由他们辖区的清江和沙江汇合形成的，位于他们下游位置。尸体出现在那里，很有可能是在他们辖区发生的命案，再沿着河水往下游，卡在了浅滩位置被发现的。 寻常命案的话直接通知警察就可以了，但马谡既然来特意告知罗荫，那就说明尸体死亡原因不一般。 便听罗荫问道：“死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马谡面色不好，但是人还是很冷静的，解释道：“就是正常溺亡的症状，但是隔壁单位发现死者两人都是修行者联盟的人，找了专人去检查，发现这两人的丹田被人击破，修为也消失不见了。” “什么意思？” 罗荫皱着眉头追问道，“他们是什么修为的？” 马谡立马回答道：“据说是丹修，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师兄是金丹初阶修为，师弟是辟谷后期。” 这个世界，修行者等级是很常见的划分，筑基后正式迈入修行者之途，从开光往后是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之后就是飞升了。不过以金丹为分水岭，金丹及以上就是很难得的修为，一般来说就算遇到强敌也有挣脱之机，然而眼下死了两人，其中一人的修为还算得上是高手行列，死得这么悄无声息，也太过奇怪了。 果然，罗荫一听也觉得事情严重，“谁发来的消息？” “兄弟单位。”也就是发现死者的特殊管理局分处，马谡平时需要管理部门邮箱，一旦有紧急要务才好及时反应给上司，因为他们人手少，最厉害的老大需要经常出差，留下来的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而马谡刚说完，罗荫的电话就响了恰里。一看，是上级领导。 罗荫伸出手朝空中压了压，示意其他人暂时噤声，这才接起电话。 “赵局。” 对面是她的直系上司，电话一接通也没时间寒暄，直接道：“你们五处全力配合三处调查河口溺亡案，人应该是在你们那儿遇害的，不要让凶手把证据都销毁了。” 罗荫眉头紧蹙，道：“赵局，你这是在为难我们，我们五处都是负责后勤的，查命案不是我们擅长的范围。而且，我们人手不足。” 她说的合情合理，但是上司明显不想听这些理由，“上次不是拨了一个实习生给你们吗？加起来就有四个人了，够用了。平时你们就负责追踪，不算太忙。事情多了的话就往后推，就说是我说的。这次情况紧急，修行者联盟的上层都知道了，给我们施压要我们尽快找出凶手。你们组寻物寻踪很厉害，配合三处一起办案吧。” 上司已经把所有都说了，罗荫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推拒，总不能跟上司说你们叫来的实习生出去参加选秀做偶像了吧。一方面会暴露她这个领导过度松懈，让手下的员工懒散度日，另一方面还会惹上司不高兴，人是上面调过来的，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罗荫在这个位置坐了很久了，上升无望，但也不想被革职下调，只能应了下来。 “好的赵局，有新的情况我随时向您汇报。”罗荫道。 等对面挂了电话，罗荫沉默了一瞬，才对自己这两个手下道：“上级让我们放下现在手上的所有案子，配合三处尽快查处这次命案的真凶。你们抓紧时间处理下没完成的东西，然后跟我一起去命案现场。” 周凯二人不敢有异议，全都乖巧地应了。不过还没等他们离开办公室，刚一转身，就被罗荫叫住。 “等等，你们和新来的实习生相处过，觉得她如何？” 罗荫就和宁长生见过一次，还收了人送过来的一盆灵草，再后来就是对方请假出去参加比赛了。没有长时间相处过，所以她想问问下属宁长生的情况。 周凯和马谡对望了一眼，前者道：“人有些不爱说话，但是实力据说不错，上次的任务回馈信里都在夸她，而且她个人还带回来了很多灵草，应该是在任务中凭借自己实力挖来的，很厉害了。” 他们以前也参与过类似的任务，可是能找到三四株灵草就算运气很不错了，可宁长生那是一堆一堆的，收获是他们的n倍，就算是运气好，个人能力也绝对不差。 罗荫不清楚这些，但听周凯的意思好像宁长生找东西有一套，加上二局上次来借人去解决上古凶兽的事情，她对宁长生有了大概的判定，便道：“能不能联系上她？让她一起帮忙找真凶。” 选秀训练营是上交了手机的，但是修士要想通话并不仅仅靠着现代的通讯工具，所以就算宁长生远隔十万八千里，还没有手机，他们还是有办法和她取得联系的。 周凯也收看了宁长生的选秀节目，知道他们这些等待出道的素人们训练很忙很辛苦，而且宁长生还有个高中生的身份，每天出了歌舞训练，余下的时间还得学习，他还是挺同情宁长生这个小同事的。可是领导发话了，还如此凶残，他也不敢反驳，只能照做。 尚在练习室和组员配合练舞的宁长生身子突然一顿，感觉到存放在领域空间的工作牌突然亮了起来，知道是五处的人在找自己，于是寻了个借口便奔向了卫生间。 原来特殊管理局的工作牌也是一项高科技，准确来说是修行界与科技的最佳成果，可以用作单位员工彼此间的联络器，语音、视频不在话下。有的甚至还会登记入系统，成为类似于门派内弟子魂命牌的东西，一旦员工死亡，就会告知其他人自己遇害及经过的画面。 不过宁长生的等级只是最外围的实习生，她的工作牌只能当电话用。 接通了语音，就听到对面周凯带着歉意的解释，“抱歉，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是最近出了点意外，上级让我们全体协助隔壁单位查找命案真凶。罗处让我也叫上你，不用你本人到场，但是需要协助我们。” 宁长生多少有些意外，但是她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本来她加入特殊管理局就享受了人家的各种福利，上次还得了那么多灵草，人家有事了她也不能因为自身的原因拒绝。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说一下呢。” 周凯迅速将三处发来的资料都告知了宁长生一遍，不算什么线索，不过宁长生听到那条河的名字，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 她这次的任务叫‘龙的传说’。龙魂发现了，但是只找到对方和榕树精存在联系，再多的就没挖掘出来了，现在还遇到一个加龙河，带有‘龙’字，只是巧合吗？ 思考了片刻，宁长生问：“你说死者被发现时，一身修为尽失，丹田被毁，是被精怪或者魔修吞噬了吗？” 修为是可以传递的，就跟武功一样，小说里的主角遇到机缘就有濒死的老者传一甲子的功力给他，修行界也是同理。但是单纯传输功力并不能全盘接收，因为谁也不知道承接者的身体能不能存放住这么多的新能量，毕竟还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但如果是精怪或者魔修就不同了，精怪的话他们本身肉体力量就比人类强大，修行了这么多年才能化人，人家的本体却是比人类要坚硬顽强很多。而魔修的话，他们的静脉和修行方式与常人不同，走的是不同的路子，有快速吞噬能量的办法，不过一定程度的折损是必然的，就看他们的功法优良与否了。 “初步怀疑是魔修。因为蜀地大多存在的化形的精怪都被登记在案。一些实力高超的大妖还有特殊的认证标签，一旦出现在人类社会，特殊管理局就会知道。但我们的警报系统未曾响起过，而如果是那些尚未登记的精怪出现，能做到将一个金丹一个辟谷的修士悄无声息地杀害，修为一定不低，这样的几率太小了。” “魔修，大概是怎么样的？”宁长生问。 不同的位面世界即使大体设定相同，但也有区别差异，宁长生怕被自己的常识误导翻车了，所以多问了一下。 “其实最开始还好，就是一伙不愿意加入修行者联盟的散修各自为营，后来为了资源彼此合作才会壮大，但是后来有些人急于求成就走了歧途，慢慢的，这些散修就变得不打好了。瞧着和寻常修士差不多，但是功法和手段都极为残忍。”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按华国修行界的规矩，一旦发现魔修的苗头，就会立马派人去掐死。否则当初宁长生刚参加选秀崭露头角的时候，张天一就不会领着任务过来假作是转校新同学来监督她了。 不过监管得再严密，魔修依旧游荡在神州大地上。主要是国外其他势力的干预，毕竟东南方向的一些小国对魔修的管控力度有限，某些地区甚至还是魔修的温床。 宁长生听到周凯的解说后，大概了解了目标群体的特征。但是她现在遥隔千里之外，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出手。 想了想，她道：“我在这边准备点东西，你们让人带过去。试试看，我不确定是否有效，但多一条路吧。” 宁长生手上还真没有可用的人，榕树精是蛟龙定好的手下，现在还在帮她弄灵草的事儿，几乎不可能有空。和张天一虽然关系不错，但人家是袁家后人，肩负的担子很沉，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出来帮忙。宁长生只能制作傀儡帮些小忙了。 要说先前实力被一定程度地压制，她还真不好制作傀儡，生怕被这个位面的天道驱逐。不过去了二局一趟，帮他们解决了混沌幼兽的问题，对方很懂球地送来了一盆盆的灵兽肉，硬生生将她的修为推了上去。 没错，灵兽肉其实不仅味美养生，还能强化人的躯体。像是之前驻扎在试验场周围的独立团，那些士兵绝大多数都属于体修。从肉身强度而言，他们是肉体凡胎转化为铁皮，在往上修成铜肤、银脏、金骨，达到玉髓就是体修最顶级的存在了。 光靠修行那不知得修行多少年，而普通人类只能活个七八十岁，就算是修士也有上限。距宁长生所知，华国修行界中也就只有个三百来岁的修士，这都是最高龄的了。 体修要想靠时间把修为刷上去显然不可能，这时候灵兽肉就很重要了。 滋补的同时，催化重组修士的体魄。虽然中间可能会遭受巨大的痛苦，但是经络断裂再愈合后，不但强度会增加，宽度也有明显的扩宽，加上足够量的修炼，修为才能上去。 宁长生吃了没什么反应，那是因为她神魂足够强大，早就将原主的身体淬炼了一遍。后续灵兽肉的供给，刚好让她将身体再梳理了一遍。痛是真的痛，但她面上风轻云淡，半点都看不出来。 周凯不知道宁长生要做什么，但是知道对方不是浮夸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一定不会是随口玩笑。找人去s市拿东西麻烦了些，但到底也算宁长生给部门奉献了自己的力量，这样上级也没理由指责说骂了。 结束了通话，宁长生便从卫生间走了出去。不能耽误太久时间，因为下一场表演还是团战，需要和组员互相配合。她是离开练习室了，可这样耽误的不仅是一个人的时间，每人十分钟，那就是一个小时了。 上次的表演宁长生他们组获得了最高分，所以全都留了下来，可是其他组相继有人离开了训练营。由最初的75人变成了现在的60人，而距离最后的胜出赛只剩5场演出了，宁长生必须保持自己的优胜状态才有更多的把握留在最后。 不过有时候想法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她想和组员一起飞，至少前期都会这样绑定。但每次表演不一定是固定的搭档，每一次都是全新的组合，熟悉彼此，再磨合真的很花时间。 比起第一次演出时的队友，这次的显然麻烦了不少。因为大家都想当领头，想一枝独秀。 团舞要的是团魂，很明显他们这里并没有，每天排练着排练着就会吵起来。 这不，宁长生刚回练习室，就听到有人在指桑骂槐。 “哎呀真烦人，动作老是不齐，还是团队合作吗？” “没事儿，大家多练习就好了。”另一人劝道。 “人都不在，练习什么呀！” 很显然，说话这人对宁长生突然请假去卫生间的事儿有些不满，觉得她久久未归耽误大家时间了。 瞧着这就是个瓜子脸大眼睛的萌妹，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比起她无害的外貌，这张嘴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平时在组里她也是想样样拔尖，就算实力不够，也要硬抢。这次就是她的组长，硬要的。 宁长生看到对方就跟看到每天厉声吵架，非要在家长里短的小事里斤斤计较的乡下农妇一般，不想搭理，对方却跟一万只鸭子一样在你耳边不断念叨。要是可以，她都想一挥手把人扔飞到南极。可惜她不能。 其实宁长生也发现这位‘美少女’在针对自己，眼底的嫉妒和眼红是遮掩不了的。可是要她说，真要觉得不爽正面杠啊，每天叽叽喳喳说些歧义的话，不然就是在背后说一堆黑话，宁长生实在见不惯。 “你是学医的吗？”宁长生也不是那种隐忍的人，直接反问那人道。 对方茫然地抬起头，“啊？” 宁长生用拇指和食指将自己嘴角往上推了推，面无表情地道：“得结石了你帮大家治吗？” 这是在反击对方说自己去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但其实她从接到信号开始到回到练习室，也不过是过去了十分钟左右，而她一走其他组员也都停下来休息了，根本没费什么事儿。 “你！”意识到宁长生在怼她，美少女脸蛋要鼓成球了，双拳握得紧紧的，一副愤怒的小鸟模样。 生气倒看不出来，有种恶意卖萌的感觉。 宁长生见了嗤笑了一声。果然，就算是生气，这位少女人设的女士也在保持自己的姿态，力求在镜头下留下‘好看’的模样。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位女士是故意招惹她的，也不知道是节目组安排，还是她自己想的法子。与成员制造矛盾冲突，更容易博取大家的关注，就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个道理。默默无闻的人，在镜头下总是吃亏的。 这位故意招惹她的人，明显是在刷存在感。 第二次演出依旧是群体歌舞，不过这一次就有导师过来辅导了，还是业界颇为知名的人。另外让人惊喜的是有明星助场，还是近来很火的小鲜肉，女演员。 小鲜肉还能理解，人家男团出生，能唱能舞。可是女演员就很迷了，演技…根据其他人私下的讨论来看，好像不怎么样。人家是来刷关注的，美美美就行了。大概是觉得女选手里面很多人颜值不低，无法突出自己的美貌，那位女演员就时常去男选手区晃荡，尤其喜欢和谷雨搭话。 粉丝们看就是小淘气姐姐在逗呆头鹅，漫天粉红泡泡，毕竟谷雨长相很能打，实力也是真的强。男帅女美，配一脸。可是宁长生却看到了谷雨眼底的冰冷和不耐烦，这个游戏显然不是谷雨想要的。后来实在无法忍受了，干脆出言怼人，倒是流出了不少金句，让观众粉了一波。 因为是导师指导安排，每个人的动作和歌词都有分配好，宁长生很守规矩地跟着团队行动。就算再不乐意，也还是配合着大家。也只有深夜组员们熬不下去的时候，她才能摸出一张试卷或者一本书出来看。 也不是刻意，但学习这事儿逆水行舟，她不想让宁父宁母失望，自然只能力争上游，不让自己退步。 最开始也有人酸她，觉得她是在镜头底下装学霸，可是后来发现她还真的就是这样做的。勤奋的选手每天练习歌舞只能睡4个小时，宁长生也是如此。不过她几乎都在配合组员，等组员不需要的时候才坐在地上刷题看书。 让大家更惊讶的是，人家熬夜、吃大盆的肉，素颜和身材依旧如最初，换成其他人就绝对不可能了。饶是靠颜值进入训练营的人，到了后面都是满脸油光，黑眼圈浓重，顶着可以炒菜的头油食堂、练习室、宿舍三点一线奔波，宁长生却跟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永远清清爽爽。 有人就在宁长生背后偷偷给她取了个绰号，古墓派‘小龙女’。无情无欲，活死人般。落到镜头里，也分不清是贬义还是褒义，甚至褒义更多，毕竟这个角色总是给人仙气飘飘的感觉。 过了很久才知道的宁长生：…… 她倒不是对这个绰号有什么意见，只是想起自己的任务叫‘龙的传说’，觉得有些纠结。 此‘龙’非彼‘龙’，还是说原主和蛟龙一起都是故事的主角？ 因为这是人为设定的世界，突然冒出一些东西也许就是线索。 可是一个是人，一个是龙骨尸骨里所化的蛟龙，能有什么传说？ 宁长生的手不自觉地敲了敲左手手腕上的黑木手镯，这是圣树所化，因为要伪装这个世界的修士，圣树必须无时无刻跟随着宁长生，其他的形态不好出现，最后宁长生就让它化为首饰跟随自己。要是遇到危险了，也能快速将圣树化成武器御敌。 现在的宁长生总算找到了圣树的最佳使用方法，这玩意儿除了当高浓度的解毒神器用以外，还能与宁长生配合，变换形态化作护身武器。而且因为圣树本身就有灵智，被宁长生教（驯）导（服）后，勉强可以做到人树合一。宁长生心念一转，对方就知道打哪儿，配合默契，和修士手上的本命武器差不多了。 训练营里的小风波宁长生没管，每天按部就班地练习，顺带看书复习，一边等着特殊管理局的人。只是她没想到，五处派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长生！” 张天一穿着一身黑色长款的防寒服跑了过来，恰巧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周围全是人。看到又来一个陌生的小哥，虽然这人头发实在非主流，可人家脸好呀，周围一众选手都看向了他。 宁长生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张天一脸上挂着酒窝，朝宁长生眨了眨眼，道：“我拜托我叔叔让我进来看看你呀。”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节目组上层管理的亲戚，而见他与宁长生的关系颇为熟稔，心下对宁长生又多了些想法。 宁长生不在意，只是让张天一去前面再拿副碗筷，共享下灵兽肉。 张天一自己家后山的灵鱼吃得多了，灵兽肉还真没吃过多少，虽然是正统的袁家后人，还是观里的核心弟子，灵兽肉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听宁长生这么一说，他也没客气。舀了肉在碗里，就埋头开吃。 而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他朝宁长生丢了个三角形黄符。一拿到这东西，宁长生便听到了张天一的说话声，但她抬头发现对方嘴里还在吃肉，并没有张嘴，看着黄符有些兴味。 “这是默言符，十米范围内，持本符的两人可以靠着神识直接沟通。”张天一解释道。 因为神识对话需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否则就得借助外物了，他显然属于后者。 宁长生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用神识道：“我有十张纸，麻烦你给他们带回去。” 纸里是她画的傀儡，依靠灵力支撑，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替她观测行事。每个傀儡有她十分之一的力量，如果遇到敌袭，有一挡之力。她的实力虽然来到新世界后没有被屏蔽掉，可本就没有全部恢复，勉强算下来达到修士分神的阶段，后面还有四个阶层才能成仙。不高，但是目前看来还是够用了。就算是遇到那只蛟龙，也不会弱。 但想到这次的任务，宁长生还是问道：“你听说过龙的传说吗？” “龙？” 很诧异宁长生突然问这个问题，张天一想了想，说道：“龙的故事太多，传承下来的大多经过前人增添，导致出现了很多离奇的情节故事。要说真龙的话，我们袁家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年我们先祖为皇帝效命就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真龙，龙是一国根基，与其说是龙保护天子，不如说是龙族择天地之主，将下天命使其治世。旁人都需配合，以佐天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意思是当今国运也由龙族镇守？”宁长生听了张天一的话，如是问道。 张天一‘噗嗤’笑了声，摇头道：“既然是传说了，你觉得那东西还存在吗？” 怕宁长生不理解，张天一又道：“本来常人就难以窥得龙族的面貌，加上数百年出了点岔子，群雄割据，海外势力又伸出了爪子想分一盘肉，世道就乱。龙族也不知道怎么就从黄陵里跑了出来，消失不见了。我们一族本就偏居一方，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还是我祖爷爷废了半生的功力查出龙族的方位，本想请它回去坐镇，但意外发生了。” 说到这里，张天一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愤然。即使是当年的旧事，如今想来也着实叫人气闷。 宁长生抬眸，当即问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把斩龙刀。龙族，被人屠了。” 张天一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有几分沉重。 虽然他们袁家远离权力中心很久了，但后人都在为国民安康、世道安稳所努力。龙族立于三界之外，对人类没有什么直接的帮助，可却能守住一国之运，国家安稳了，民众才能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可以说，龙族不仅是华国人的精神象征，还是正儿八经地镇国之宝。 明知龙族的作用，拿了斩龙刀的人却还是把龙屠了，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宁长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是转念想到栖居在人类尸骨上的龙魂，心下了然。 但找到了些微线索，她不想错过，便问道：“龙族，是全体被屠了吗？” 张天一诧异地看向宁长生，根据他与宁长生的相处，以及从他管理处那位师叔那儿听到的消息来看，自己这位曾经的同桌师门传承强大，还知道很多湮没在历史中的东西，只是比较低调不出世而已。可是宁长生却对很多常识了解的不多，不过他想可能是久未下山，消息更新缓慢导致的，也没深思。 于是他解释道：“龙族向来都只有一尾呀，称作龙族就是显示尊敬而已。其实一直以来就它在镇压着，龙的寿命很长，虽然也不知道华国的龙祖先究竟是哪儿来的，但我们知道的就只有它。” 要是凤凰还好说，因为凤与凰本就是一雄一雌，可以繁衍后代，实在不行了还能涅盘重生。可是龙族可没这个传统，它们靠得还是传统的繁衍老路。 不过宁长生在其他位面有听说过‘龙性本淫’的说法。用现代的话来讲，它们没有生殖隔离的。‘生九子，各不同’，就是证据。 她带着几分猜疑地问道：“龙族没想过繁衍后代吗？” 要是没有，她就不会遇到那个身上有龙骨手臂的人类尸骨了。 可要说是龙族的后代，那也不会只将龙族的基因挤压在双手手臂上，纯度还那般高，就跟用真龙骨雕刻嫁接上的一般。 大概从来没有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张天一有些懵，迟疑地道：“或许有？但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啊。” 真龙大佬，人家要想找老婆了，难道还找人类问一声可不可以吗？没人能困得住它，还得好好伺候着，生怕它不管不顾地走了，到时候国家可怎么办？ “不过或许皇族的人曾献过人类少女给龙族。”张天一皱着脸说道。 要说他和宁长生两个十来岁的娃说这些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性别差异呀，可抬头看了眼宁长生那张x冷淡的脸，还真跟兄弟说话一般，内心没有半点起伏，甚至还想结拜呢。 宁长生还不知道张天一脑洞如此开阔，已经神游到想和她结拜作兄弟的份上了。 想了想，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张天一看了眼靠近自己说话的宁长生，眉头皱了皱。 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对眼前的冷酷少女产生悸动，如今见了半点波动都没有了。 其实也是因为宁长生那时刚重生过来，还没探清周围的环境，便把修为遮掩住了。只是对比张天一，依旧强出了很多，让他本能上被压制，而人类的慕强心理又出现了，就导致了张天一错以为自己好像某段时间动了春心。 而眼下宁长生在特殊管理局登记了，勉强算是其中的一份子，还给二局帮了大忙，索性就没像以前那般太过遮掩。毕竟这时候要展现自己的价值和能力，才不会被人欺上头。 实力的碾压，让张天一下意识就被压下，这时候慕强心理不起用了，因为本能的尊敬和害怕居高位。自然就让张天一恢复了感知。 张天一不清楚自己的心思转变，误以为自己是什么渣男，好感只能保持一时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但面上不显，道：“不是每一任的国主都是靠谱的，也有荒淫无道的国君，为了守住自己享乐的日子，当然要讨好自己的靠山了。不过就是野史说的而已，当不了真。” 只是张天一所谓的野史也是在袁家核心弟子里流传的秘史故事了，虽说只是流传，但或多或少真实存在过，不然袁家这种家族为什么要传皇家这样的事。又不是说书人，加点艳情也没有讨好的客人。 宁长生要完成任务，除了刷原主的成就值，还得刷其他副本。而这个世界副本就一个，龙的传说，虽少，可难度不低。 “那你们查出那个拿了斩龙刀屠龙的人是谁了吗？” 关乎任务，宁长生也不怕引起张天一的怀疑，深入地问道。 张天一摇头，“就是没找到，不然或许还能有拯救的机会。但我们推测是境外势力和魔修勾结，正道的人可都不会做这种自坏根基的傻事。” “他们屠龙是想拿龙族的内丹增加修为？”宁长生蹙眉道。 “或许正是如此，不然无法解释。” 宁长生却道：“可龙族活了这么多年，内丹能量巨大，可不是简单就能消化的，真要被人吞下，直接就会爆体身亡吧。而且……” 她手指交错捏了捏，沉思后道：“龙鳞、龙骨、龙筋、龙血，都是好东西，屠龙的人不可能放过。可是龙族的身体那么大，他们要想悄无声息地运走，太难。” 张天一被宁长生的话惊到了，他都没想到龙族死后还能这样，简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宁长生倒是提醒了他，或许龙族还有后续。他不由得翻转记忆，想找找当年父亲给他讲这个故事的结尾。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他父亲不过是随口一讲，当哄孩子的，张天一还真没想出个什么来。而袁家典籍上只说斩龙刀现世，龙族丧。当真没交代清楚后面的故事。 但看到宁长生面上带着浓烈的好奇，张天一不由得也被带动了几分情绪，便道：“等我问问人。” 张天一是个行动派，说了就做，当下便离开了座位，去了卫生间联系袁家同宗的人了，想了解一下内情。 周围的人被符文影响，只以为宁长生和来人相谈甚欢，听不到具体内容。眼下见非主流的嫩脸小哥暂时离开了，大多都神色隐晦地看了眼宁长生。见宁长生毫无波澜，甚至愉快地吃起了肉，而他们为了上镜好看只能节食减肥啃草，不满更加重了。 但到底不想多得罪人，指不定日后还得抱宁长生大腿呢，只能装作无事儿离开。毕竟人家宁长生一组的人都没说话，他们更没有立场去撕了。 总不能说他们就是嫉妒宁长生过得太滋润，他们心里不平衡吧？ 他们不像宁长生这样有天分，随便学学就受夸奖，被大佬当作学习标杆，他们必须付出很多心血去练习，人气还没人家高，人脉资源也没人家强，比不了比不了。 倒是宁长生那位组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转身走人。 对此，宁长生表示无所畏惧。 他们只看到自己好像学东西都很轻松，却忘记她在练习室里淌下的汗水。同样在练习，普通人学着就学着，可宁长生不一样，她感知能力太强了，稍有不对就会停下检查。轻微的差别她都能感觉出来，任何不完美都让她煎熬。本来做人就已经降低她的标准了，可是她到底是上神，不可能以寻常人的水准来要求自己，要做就好好做。她知道有些地方确实没有到位，就必须重复调整动作，神识脑袋高速运转，寻找解决的方法，力求达到最佳的效果。 旁人却只嫉妒她的轻松，谁又知道她花的精力可以说的其他人的数十倍？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平呢？ 等张天一了解完消息回来的时候，食堂的选手们早就走完了，剩下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宁长生也已经把一盆灵兽肉都吃完了，还好给他留了满满一碗，让他感到满满的幸福。 美食的诱惑，让他难以抗拒啊。 “怎么样，知道后续了吗？”宁长生开口问道。 张天一点了点头，坐回座位道：“龙是被屠了，但我们华国的修士们也不是吃素的，觉察到动静追了过去。屠龙的人跑了，龙身倒是留了下来，可惜内丹被人拿走了。” 宁长生眼底闪过一道亮光，道：“龙身是被特殊管理局藏起来了吗？” “那会儿还没有特殊管理局，管理局都是建国的时候成立的，之前的话有修士联盟。那时华国的土地上硝烟四起，各方势力都在混战，不然也不可能让人摸进来把龙族屠了。生怕屠龙者找回来利用龙族的身体作恶，当时的修行者费劲千辛把龙身运到了昆仑山脚。” “昆仑山？”宁长生轻声重复了一遍。 张天一便自动解释道：“那里是靠近神域最近的地方，传闻飞升的修士都是从那里渡劫飞仙，天地之气最足。” “可是运送的人那么多，难免将消息泄露出去。况且一路上肯定会留下痕迹，那时的人不怕被屠龙者追过去吗？” 张天一却道：“那可是昆仑山，不是什么人想去都能去的。那片土地本就充满了神秘和诡异之处，据说运送龙身的人刚把龙族送到山脚，天际便被黑云遮蔽，滚滚天雷瞬间降下，大雨倾盆，还夹杂着怪风，可见度极其低。修士们站都站不住，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龙身已经不见了。” “龙身不见了？” “对，不见了，凭空不见，就这么消失了。” 张天一很肯定，因为他先前联系了袁家同宗的师叔，才知道的这些消息。而那位师叔的父亲曾亲自参与过龙身的运送。 宁长生也信张天一说的话，只是想到那只化为蛟龙的龙魂，和被绑住手脚沉入地底的尸骨，她觉得龙族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屠了，故事肯定还有内情。 “龙族，会不会本来就没死亡？” 这是她的猜测，因为龙族可不是一般的生灵，就算是妖族，丢失内丹也不一定就死亡了，生命力顽强的还能重新修出一枚内丹。 “怎么可能？” 张天一否定道：“龙族都被剁成很多段了，怎么活？” 也正因为如此，当年的修士联盟才能把龙族运到昆仑山脚。不然就算他们人再多，龙族的真身那般庞大，乱世里，他们也做不到将它完完整整带过去啊。 可是这个世界不讲究魂灵之说，这里人死了灵魂直接落入地府，宁长生只见过一个意外，那就是龙魂。饶是它，也是寄存在龙骨里，又有养阴的千年榕树辅助，才能存留到今。 张天一看宁长生沉默，便道：“其实我也觉得龙族没死，这么神奇的生物，怎么可能因为一把斩龙刀就被人屠了呢？那得是什么天兵神器呀。” “是啊，真要有这样的武器，天地为之变色，怎么会悄无声息呢。”宁长生神色幽幽地道。 龙族相当于神灵之体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大佬，屠龙族的刀怎么来的，又是被什么人使用的，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特殊管理局没人去查吗？”宁长生问。 第二百一十四章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但是华国人讲究铭记历史，所以除了开拓创新以外，一定有一部分人在往回看，研习旧事。 她加入的五处隶属于十七局，已经是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部门，毕竟她是一个有待组织考察的散修，在不确定宁长生一颗红心向太阳的时候，放在咸鱼部门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这对宁长生而言或许不是最佳的位置，因为她想要知道的秘密很核心，五处是接触不到的，如今只能从张天一这里打探消息。 或许她该想想办法挪动一下位置了。 张天一是得了宁长生的帮助才挣脱天惩的，对她自然很感激，她想知道什么，在不影响原则的情况下，张天一不会隐瞒。不然龙族的密事仅限袁家嫡系才能得知，宁长生是没办法了解清楚的。 只听张天一回答道：“去了，但是这就不是我能接触到的范围了。我只是挂靠在七局，像古代捕快一样，抓人而已。” 七局与宁长生所在的十七局截然不同，更多像是行动组办案，负责抓捕各类逃犯。而监督宁长生不过是人家领导看在张天一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他‘放假’找的事儿而已。 宁长生点了点头，眼底多了了然，说起抓人她还挺有兴趣的。无论是前期搜查资料，还是后面贴身近战围捕，都比较行动派，不像五处那般老年养生一样。而且可以在抓捕中切磋身手，精进修为，是她以前少有尝试的。 比起育民治国，她倒更喜欢征战沙场，可惜征战更多带来的是鲜血，她不是很喜欢，不过战斗时血脉喷涌的感觉真是令人怀念呢。 如此一想，她更想换工作了。 以前保留实力才划水，眼下行不通了，必须让他们见识到自己的实力。 宁长生眼睛里闪过厉色，很快又挂上了笑，看向张天一。 一直关注宁长生的张天一被她眼神里一瞬间的气焰惊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像是杀气之类的，让人骨头发寒。但他知道宁长生对自己没有恶意，搓了搓双臂，他迟疑地道：“长生你想做什么吗？” 这样看着他，他有点怕怕的呢。 宁长生莞尔一笑，道：“没事儿呀，这次麻烦你帮我把东西带过去。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后面一句说得很轻，可张天一听到了耳朵里，莫名多了几分好奇。 感觉这次自己的救命恩人要办大事了。 到底有事儿在身，张天一也没办法和宁长生聊多久，拿了东西就往n市折返。命案发生在c市，但是最后尸首是顺着加龙河往n市流的，最后停在了n市的河口位置。 眼下五处的人都去了那里，c市暂时没人。 n市的现场被警方包围地密密实实，一点也不担心引起民众的恐慌，因为修士们已经布下了阵法，寻常人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罗荫脚踩一双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披着风衣站在风口的位置，不知道在感受什么。而她周围，周凯和马谡在低头讨论着什么。 不远的地方，他们隔壁单位的人和其他经营部门的人正团在一起研究那两具尸体，衬托着五处的三人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 没错，两名修士被发现后并没有人挪动他们的位置，法医们也都是直接在原场地查看情况。因为没人知道他们身上会不会保留了凶手释法的痕迹，万一动了引起一系列反应就不好了，也没人敢承担证据消失的后果。 五处是被上级派遣过来配合二处的人工作的，但介于他们平时的任务性质，隔壁单位的人并不太重视他们。一个替人寻找遗失物品，诸如灵猫跑丢这类鸡毛蒜皮小事的部门，在眼下这般重大的死亡事件里，真的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毕竟这次前来协助调查的不仅他们这个弱鸡单位，还有其他精干，隔壁单位再讲礼节好情面，这会儿也是顾不上了。 看着那一团人讨论得如火朝天的模样，而自家领导还神在在地‘看海’，周凯和马谡对视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周凯上前汇报了他和马谡的分析结果。的确比起其他人，他们分析出来的东西不够看，但他们能怎么办，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事情，只能咬着牙硬上。 罗荫听了周凯的汇报，面色一片平静。就在周凯觉得有些沉闷压抑的时候，却听顶头上司道：“宁长生说的东西呢？什么时候送过来？” 比起周凯这两个老实习生，罗荫这个处长明显接触的案子更多，范围也更广，平时也会时不时配合其他部门协助办大案。没来这里之前，她就知道这个案子很棘手，来了之后亦然。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解决的案子，唯一的变动或许就在新来的实习生身上。 要知道她可是后来查过宁长生资料的，很确定对方不是个小萌新，年纪虽然很轻，但出任务时完成度相当高，还让同行的人大为夸赞。无论是她的知识储备还是应急能力都是顶尖的，所以这次她很期待宁长生的表现。 当然，就算对方无能为力也无所谓，这本来就不是他们部门的职责，只要他们不拖其他人后腿，领导根本就不会说什么。 周凯正要回话，就看到左手边走来一道身影，看上去年纪不大，但那张脸就是之前联络人的脸。 “来了。” 话落，罗荫顺着周凯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是张天一的时候，她神色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掩盖了下去。 “你们好，我替宁长生把东西带过来了。你是罗处吧？” 前面一句话是对三人说的，最后一句则看向罗荫。 罗荫点头，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道：“是我。” “那就好，这是宁长生给的东西，说初次可以揭开五张，剩下的看情况再使用。” 一张一个傀儡，五张已经可以搜寻多方面的线索。多的，只是宁长生怕有意外备用的而已。 罗荫微微颔首，“多谢了。” “不客气，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 他和宁长生是朋友的事儿就不用多此一举说出来，工作是工作。 罗荫也没多问什么，看着手上对折的十张白纸，思忖了片刻，还是按照宁长生的说法，直接打开了。 而打开纸的那一查到，罗荫立马在纸上感觉到一阵灵力波动。很轻微，就像游鱼在水中吐出水泡。可是下一秒，空白无一物的纸陡然跳出一条小金龙。 金龙的形态很小，不到成年女性半臂的长度，但是身上无论是鳞片还是胡须都很细腻生动，栩栩如生的模样，就好像是真龙现世一般。 不过仔细瞧会发现龙的眼睛缺了几分灵气，像是宝珠里混了一只死鱼眼。很显然这不是真龙，不过是傀儡罢了。 罗荫今年不过三十来岁，自然没亲眼见过龙。可是华国人自诩是龙的传人，无论是图像还是典籍都呈现了龙的形貌，所以一瞧就知道，傀儡是仿照龙形制作的。 而龙形傀儡一出现在空中，便像是鱼入了水，欢快地摆动起尾巴，直接飞窜到尸体那里。饶是罗荫也没能及时阻止。 “啊，这是什么？” “龙啊！！” “胡说八道，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龙。” “它朝尸体去了，快拦住它。” 龙形傀儡一出现，直接引燃了现场的气氛，不过众人不知道它从何而来，面对它自然是提防的，全都站了起来想擒住它。 看到龙形傀儡引起的动乱，罗荫眸光闪了闪，随后走了过去，道：“各位道友放心，这是我们部门的员工弄出来的小玩意儿，不必惊慌。” 宁长生原本做的傀儡可以悄无声息地调查事件，可她现在想换部门了，自然要声势浩大。龙形傀儡，是最好的选择。一方面切中了华国人信仰的点，另一方面希望引起调查龙族死亡事件的人注意到她。 罗荫不知道是不是知晓了宁长生的目的，但还是配合了对方，解释道：“龙形傀儡，用于调查命案。” 原本举起武器正要攻击龙形生物的众人，听了罗荫这话，没有立即放下手上的武器，但也没攻击对方了。 还是二处的处长，一个中年绝顶的男人走了出来，看了眼已经跳到尸体上的小金龙，转头客气地询问道：“罗处打算怎么操作呢？” 他倒没看出来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罗荫怎么突然来了个这么大的阵仗。傀儡不是没人做，做成这般模样的倒是少见。第一眼看到小金龙的时候，真真把大家吓了一跳，毕竟这傀儡灵活地就跟真的一样。要是真遇上龙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抵不住人家一根脚趾的力量。 罗荫却道：“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小朋友做的，她可能比较喜欢龙吧，就做了这东西。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知道。” 换言之，就是与我无关，我不知情。 对面被噎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凯等人，在张天一这个面生的人前面停了停，道：“那我们需要怎么配合吗？” 他以为张天一是五处的新成员，毕竟是兄弟单位，其他人他多少熟悉。 张天一解释道：“不是我，我只是负责把它们带过来。罗处可以把剩下的四张纸打开，或许可以揭秘。” 他自己对宁长生的手段也挺好奇。 眼前的金龙傀儡做的活灵活现的，简直是手艺超群。别人的傀儡都有实体，可小金龙分明就是由灵气构成，久而不散，还凝聚了庞大的能量，能做到这样的人他都没见过，无比期待后面五条金龙汇聚一堂的场景。 罗荫闻言也没犹豫，径直打开了手里的四张纸，剩下的，则放在随身口袋里。 很快，场上的众人就看到五条金龙现身的场面。 有的体态矫健，盘旋在空中，好似巡游的一方霸主。有的则龙嘴一吐生出白色的雾气，而它则奔腾在云雾之中，好似要驭云降雨。另外两只飞龙则前爪相抵，气势汹汹地摆开姿势，好像要肉搏迎战。而那只靠在尸体上的金龙发现了自家兄弟，直接飞上了空中，打破了四龙的局面。 五龙缠绕在一起，周围自带紫气金光，整片天地都变得金光灿灿，如梦似幻了。 修士们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手下的事情了。 而就在这时，五龙化作金光快速钻进尸体内部，不见了身影。 “这……” 有人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还是二处的处长怕出事，赶紧看向罗荫。 罗荫还沉浸在新实习生给自己带来的惊喜里，注意到二处处长的视线，她勾唇神秘一笑，“肖处长等等看呢。” 她觉得，宁长生这次一定不会叫她失望。 果然，就在众人有些忧心的时候，五龙从尸体中钻了出来，纠缠成一团，身下是汹涌澎湃的雾状水浪。只是眨眼间，那水浪一分为三，化作了模样不同的人形，缠斗了起来。 起初人们还有些茫然不解，还是人群中一人喊道：“这两人是孟老祖和张师叔！” 这人是死者同门的弟子，见了熟悉的身影便将人认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还真是，虽然空中打斗的小人是由透明水状组成的，可仔细观察小人的五官，分明就是躺在地上的死者。死者身体被水泡胀了，可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可以识别出其面貌。 再看两人被另一人打倒在地，举刀挖出内丹的场面，他们更加确定了猜测。 “时光回溯！” 前来协助办案的人群里，一人如是喊道。 而余下的人听说这话，就像热油里滚落了一滴水，瞬间沸腾了起来。 “是哪位大师前来查案了吗？” “听说这一招只有千年前一位分神期的前辈能做出来，可是人早就身死道消了。这是又出现了一个分神期的高人？” “不可能的，三宗十七门里，最高的修为都仅是出窍，人家还都卡在那里很久了，闭关修炼多年，根本不可能出来。” “可眼前的都是真的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在众人的讨论声里，五条金龙很快收住了幻化出来的三个水波小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往西南而去。 它们的速度不算快，不近不远地缀在前方的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张天一率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立马追了过去。 正跑着，见其他人都没有动静，张天一转头道：“它们在引路。” 说完，也不顾其他，施展着步法就往那边冲。 罗荫若有所思，看向二处处长解释道：“或许小金龙发现真凶潜逃的方位了，我们可以追过去看看。” 她预感到宁长生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但没想到惊喜这么大，光凭刚才那一手，宁长生就该去一二局啊，结果被派到他们十七局，还真是他们捡漏了。 二处处长的脑袋现在还有点当机，因为从罗荫之前的话里得知金龙傀儡的主人是五处的实习生，可是真正见识过金龙的实力，他觉得很迷幻，难以相信，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质疑。 见罗荫已经眼疾手快地带着身边的周凯二人追着金龙而去，他也来不及犹豫，叫上了其他人跟着动身。 只是众人没想到真凶原来距离他们并不近，至少以修士的步行速度，还没走到一半路程就倒下了。有的修为高一些的又有传承的修士拿出了飞行法器，一路跌跌撞撞地追着。因为是用灵气驱使的，一旦体内灵气不足，法器的移动速度就会变慢，如果后期没有及时补给，过不了多久就会掉落下去。更别说是那些仅仅是寻常人的警察了，没走多久就被狠狠甩了下来。 不过科技时代有科技时代的好处，落单的他们很快锁定了修士们的位置，调出了私人飞机追赶上去，顺带还把一些落在后边的修士接到了飞机上。 动静虽然大了些，但到底没有跟丢线索。唯一的问题就是数架直升机陆续出现在城市上空，让不少市民注意到了，都有些惊诧，纷纷po上网热议了一番。不过被特殊管理局的技术人员有技巧地扯了热度，才使民众免于惊慌。 而现在金龙正穿过c市直冲西南方位的绵密群山而去。 蜀地多盆地，但包围盆地的是座座绵延陡峭的山脉。有的山系风景独好，有的则乱石嶙峋，并不利于人生存。虽说不至于是无人区，但也可以说得上是人烟稀少。而金龙们去的就是这一类地域。 这时候，饶是功力深厚的修士也不再驱使法器前行了。太过费力，一会儿如果遇上真凶恐怕还得大斗一场，面对无法预估的情况，他们必须尽可能保留实力，所以一行人最后全都坐到了直升机上。一架架的直升机飞行在上空，瞧着气势汹汹，好似战无不胜的模样。 倒是张天一看着窗外的山顶白雪，手指掐了又掐，面色不是很好。 “这位道友，是有什么问题吗？” 罗荫和张天一同行，除此之外，周凯和马谡也在同一架直升机上。倒不是说他们实力有多强，主要是反应快，跑在了前头，官方派直升机来就顺路一起接了。 张天一道：“感觉不大对，越靠近这里，我就心绪不定。” 他算是独得上天宠爱的一类人，寻常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时，冥冥之中就会得到某种预警，往往能让他避开祸端。 原本他参与这个命案的时间较晚，手上的资料并不齐全，还远走了s市去宁长生那儿拿东西，所以一直没有感知到什么。然而跟着金龙傀儡追到这里，越靠近这边的山脉，张天一便愈发感到不舒服。好像心底突然涌来了层层黑云，死死地压着头不出气来。 但这个任务才刚刚开始，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在前面等着。 罗荫转了转尾指上的素色戒指，神色幽幽。 半天后，想到身边还有两个老实习生在，她开口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们修为浅薄，估计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看看。” 她手下的周凯马谡是一介散修，指不定连保命的东西都没有，真要遇到了什么大块头的东西，他们甚至撑不过三秒。即使她性子淡漠，平时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也不愿意见到两人就此送命的。 周凯二人立马点头，他们太知道自己的实力了，找东西寻物没问题，可是要拼武力，他们够呛的，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 张天一倒没说什么，因为罗荫的做法本来就是对的，明知道不行还硬上，这是多铁的脑袋啊。 不过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愣，随即对一旁的罗荫道：“罗处收好长生给你的东西，说不定关键时候还有用处。” 他觉得宁长生给出追寻真凶的神器，自然有考虑到他们一行人追过去的后续，应敌的手段。或许她有准备后手。 罗荫谢过张天一的提醒，想了想，将手上的折纸分给了三人，人手一张。 “多的我也不知道，只能拿这当保底的了，大家此行都务必小心。” 周凯和马谡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打开折纸后就是刚才那炫目的金龙傀儡，他们感觉承受不起。可又见张天一从善如流地接了下来，考虑到现状，他们也收了下来，不过都放在了紧贴胸口的口袋里，牢牢地压着，不敢放松。 要张天一看，直升机的声音绝对会被山里的凶手察觉到，就算他们贴了消音符，但能把一位金丹老祖和辟谷期修士同时击毙杀害的人，修为至少也是金丹。他们这几个人里，修为最高的就是他，辟谷后期。虽然与金丹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但在修行里，一个等级说不定就是天与地的差异。真的对上人家，老实说，他也没多大把握。 “一会儿要是金龙停了下来，我们不要当即追过去，等后面的人来了再说。”张天一说道。 他的声音穿过了机械噪音，清晰地传达到众人的耳朵里，大家都赞同地应了下来。驾驶室的两个特殊部队的军人也了解了他们的意思，准备一会儿看到金龙停下的身影，就把飞机停在稍稍有些距离的地方，免得被人一锅端。 只是他话刚落下没多久，五条金龙化成的金光便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并落了下去。前面驾驶室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将坐标发送给了后面的队伍，就准备缓缓降落在一定距离的山头上。 然而让他们惶恐的是，飞机在这时候失控了。 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像是空中骤然出现的一只无形举手，猛地就把飞机往地上拽，机身旋即出现了猛烈的摇晃和侧移。没有准备的众人被这股力量掀翻在地，叠罗汉一般撞在了一起，很是狼狈。 张天一因为坐在靠窗侧的一边，此时被压在了最底下，脸色苍白，疼得汗如雨下。 不过他此刻根本没办法让身上的人起来，而是努力挪动自己的双手，祭出了多张符文，直直地拍向直升机。 “啊……” 原本只是向一侧倾翻的飞机因为符纸的出现，忽然像骰子般上下左右摇晃起来，把周凯他们吓得直不住惨叫。罗荫都只能勉强扶住一侧的座位，把自己脱离‘人肉汉堡’，免得耽误彼此动作。 她是先天性精神力异常，平时修行也多是从精神力着手，此刻她顾不得惊慌，小心地把精神力往周围扩散出去，想抓住缠着他们的神秘力量。 不过她的精神力刚伸出去，就被一道炽热的鞭子打了回来，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容，但是这种疼痛就好像突然被火烧到了一样，而且火势还在不断增强，顺着她的精神力往她识海而去。疼得她五官扭曲，青筋都在暴起。 显然，困着他们的力量发现了罗荫的举动。 张天一在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不顾周凯二人还压在他身上，当即施力推开他们，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贴到罗荫身上。 符纸一落到罗荫背后，瞬间便着火燃起，发出幽蓝的火光。整个飞机里的温度迅速下降到了零下，直接承受者罗荫甚至眉毛上都结了霜。然而这股冷就仅仅止了几秒的痛。很快，那股烧灼神魂的热又席卷而来，甚至力度还提升了。 罗荫这下再也忍受不住，双臂环抱着滚落在机舱里。 “唔——” 她紧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声。 技不如人的反噬她不是没受过，只是像今天这般强烈的，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张天一见符纸不管用，当机立断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喂到了罗荫嘴里，随后直接洒出数张符纸。 而此时飞机已经被那股力量拽着冲向一片陡壁，就在飞机撞击山壁的时候，符纸提前零点几秒生效，裹着张天一等人就往其他地方降落。他们身后，则是爆炸开来的机身，和一片刺目的火光。 追在后面的人发现了火光和浓烟滚滚，自然也就知道他们遇到了意外。 二处处长当即站了起来，“不好，罗处他们出事了。” “怎么办？我们现在去救吗？”旁边的一名修士问道。 “金龙降落在不远处的山头，而罗处他们就在前面遇害。凶手，发现我们了！” 二处处长猛地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上级派过来的精干，犹豫了下，问道：“请问道友，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看到火光下有一道金光，应该是他们在自救。我们先找过去。不过凶手一定在附近，小心为上。” 有了罗荫他们的‘落地成盒’，余下的众人全都警惕了许多。先行部队过去救人，后面的则停在外围，团团围住疑似真凶出现的山头，避免对方溃逃。 只不过此刻坐在山洞里的人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冷冷地笑了起来，似乎对外面那些人的包围堵截浑不在意。不过很快，他嘴角便淌出了一股鲜血，明显是受了内伤。 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那人伸出右手将血抹去，狠狠地瞪着自己对面的几道影子。 定睛一看，原来影子正是之前消失的金龙。不过原本五条金龙此刻只剩下四条了，其中一条和山洞主人祭出的一个法器硬碰硬，直接凉凉。当然，那法器也毁了。 “很好，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这样伤过我，还毁了我的法器。”将抹掉的血放在嘴边舔了舔，这人如是说道。 和水波人形一样，盘坐在山洞里的这人穿着一身长褂，整张脸瘦长嶙峋，像是过去抽了大烟的人，肌骨无力的模样。或许是久未出门，这人面色惨白，像是行将就木的活死人，单单看着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吞了金丹老祖和一个辟谷修士的内丹，这人的修为大涨，然而尚在消化之时，就被眼下的金龙傀儡打破，对方还带来了无数小尾巴。 思及如此，这人面色更加不好，直接又拿起了一个法器，扔向四条金龙。 这法器是个墨色的玉章，四四方方的，上头还雕刻了神兽，细腻精美，像是皇帝的玉印。然而玉玺通常带着皇家之气，眼前的法器却浑身裹着沸腾的死气，偶尔在黑色中闪过莹莹的绿光，森冷阴寒。 金龙却表现得无所畏惧，其中一只直接撞了上去，一口就将黑玉印吞了下来。而后打了个饱嗝，甩了甩尾巴，回到了兄弟的行列里。 眼睛都不带看那人一下的，充满了对他的不屑。 它的态度把那人气得要死。 “区区傀儡小儿，也敢如此作死。” 说完，他右手一拨，便想将玉印召唤回来。 傀儡是由灵气组成的，没有真正的实体，也就不能像生物一般将东西吞噬消化。暂时把玉印吞掉又如何？只要他召唤，还不是得回来。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无论他秘诀念了多少遍，被金龙吞下肚的玉印都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被隔绝在了什么地方，失联了。 久了，这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心下一慌，想着自己已经被撞毁了一个法器，又被吞掉了另一个，就算他法器再多，再这样消耗下去他也心疼。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阴冷的眸子转了转，这人突然道：“背后的道友，我们两边势均力敌，不如就此止住，避免无谓的伤亡。” 金龙是傀儡，就算再活灵活现，它们也还是没有灵魂的能量团，真正操纵它们的人还在后边。他要对话的，是站在金龙背后的人。 然而等他话落，四只金龙一如既往地紧盯着他，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回应。 这名魔修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自己好声好气地和人协商，对方却没有响应，恨恨地咬紧两腮，目光往不远处的一众直升机探去。 “不知死活。” 只听他说完这四个字，便一掌朝那边拍去。 众人头顶的空气中，陡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黑色云团。再一细瞧，云团仿佛是一只从天而降的佛手，擦过云端，只击而来。 正常的佛手印那是金光缭绕的，可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不是如此，近了才发现，这只佛手是由无数骷髅头组成的。此刻骷髅头正牙关大张，似乎想吞并一切。 而目标，正是他们一行人。 在场的修士都不是没有经验的萌新，见状，当下就想避开走人。只是驾驶飞机的人迟迟没有动静，把他们急死了。 “快走啊，别愣在这儿。” “就是，想被压扁吗？” 然而前面驾驶室里的人满脸惊恐地道：“不行，飞机失控了。” “什么？” 同行中有修士不错的人来不及想其他，当机立断，拿出了飞行的法器就想是往外走。动作快的话，勉强能把飞机上的人都带走，至于飞机就没办法了，所幸这里也没什么人烟，就算坠落炸毁也不会伤人。 “往外跳！” 说时迟那时快，这会儿‘佛手’已经和众人差不了几百米的距离了。顾不上其他了，修士们当即跳出机舱，同飞机的随行警察官／兵心底有些畏惧，但也闭着眼往下跳。 这时候就算不信这些超自然力量，他们也不得不跳了。 本来也还好，可是众人跳出飞机才发现不对劲。 “糟糕，我怎么没有灵气了。” “啊，救命——” 修士没有了灵气，就像翱翔在天际的飞鸟失去了翅膀，只剩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二处的处长也在尖叫的人里面，死到临头了，他才发现原来活着那么美好，眼下害得其他同事也一起送死，他实在愧疚得很。 就在众人失重挣扎在空中，面色凄凄地迎面死亡的时候，一个绵软的东西把跌落下来的他们一把接住，并让他们重新回归天上。 听到耳边飞机坠落爆炸的巨响，睁眼却是蔚蓝的天空，而非骷髅头汇成的‘佛手’，反应快的人立马直起身子。 “这是什么？” 这一看，才发现他们所有人都被一条透明的巨龙接住带往了天上。不过这种没有安全带的飞行让人充满了恐慌，因为他们现在坐的可是龙身，圆润光滑，周围没有什么遮挡和可以抓住借力的地方。 而这时候，‘佛手’已经追过来了。 它化掌为爪，指尖甚至冒出了长而尖锐的指甲，挠了过来，隐约间还能看到黑气里的诡异红光。 气龙载着人根本无法接招，而坐在龙头上的张天一当下放开了捂在胸口上的手，压住心头涌动的热气，直起身子，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把长剑，脚底一蹬，整个人便飞上了空中，直直扑向黑爪。 他手上的剑只是寻常的铁剑，还不是道家必备的桃木剑，看上去沉甸甸的。然而被他拿在手上却像是执着塑料玩具一般，轻而易举地甩动起招式，与黑爪缠斗起来。 “袁家后人！” 有识货的人从张天一的身法中瞧出了他的身份。 再结合张天一年轻的面孔，一人惊呼道：“是袁家嫡系张天一！” “那个修行天才吗？” 张天一在修真界的名气不小，本身是袁家嫡系血脉，又是青岚山道观的核心弟子，年纪不大，但参与的任务不在少数，完成度还很高，而且他本身还隶属于五局。 五局在特殊管理局里已经是很顶级的存在了，除了要求实力，还要政审，上查五代以上，根正苗红才有资格进去。这还仅仅是入选，漫长的实习考察期，一旦出一点差错，就失去了继续留在那里的资格。可见张天一的实力潜力有多高。 不过听说说袁家这位天才之前遇到点问题，不得不闭关修炼，眼下怎么来这里了？ 有人问了出来，知道内情的人答道：“蜀地管理区区长是那位的师叔。” “难怪。”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丢失了灵气，猜测是藏在山中的那位魔修下的手，不过他们现在的确没办法上前帮助张天一了，只求不拖后腿。 一部分紧张地看着空中的张天一在与黑爪你来我往，剩下的一部分人则在观察身下的透明龙身。 他们也是胆子大，明明危在旦夕，遇到了好奇的事物，却开始研究讨论起来。 “这巨龙和刚才的小金龙是一个人的手笔吧？”一人问道。 不然这些龙怎么长得都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差异而已。 二处处长反应过来，立马在人群中搜索起来，很快，他锁定了倚靠在飞龙脖子上的罗荫。 “罗处！” 罗荫之前遭到反噬，现在脑袋的筋涨得鼓鼓的，又酸又痛，就像有个电钻在里面打孔一般。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不得不提起精神看过去。 “肖处长。”她朝对方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冷，疼的，她没什么力气笑了。 现在五处的人除了她，剩下的周凯二人早就昏迷了过去。当时变故出现得太突然，如果不是张天一提前打开宁长生拿出的折纸，抓着众人跳下了飞机，现在他们全都死了。而眼下的龙，正是从折纸上跳出来的。 或许是感觉到了外界的危机，原本出现在空中的小金龙陡然身形变大，成了现在的模样，一把将张天一等人卷了起来，让他们避免摔死的悲惨结局。 这时候罗荫也知道了折纸的不凡之处，干脆把身上多余的那张又给了张天一，才有了现如今对方飞入空中与黑手缠斗的场面。如若没有折纸，张天一当下也跟其他众人一般使不了灵气。 二处处长见罗荫伤重，说话都有气无力。他想了想，便手脚触底，踉踉跄跄地爬了过去。虽然整个人显得很狼狈，但要事为紧。 “这龙是你们……” 看着罗荫幽幽的目光，这位中年秃头的肖处长自动消音。 对龙再好奇，可现在也不是探秘的时候，最关键的是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罗荫一行人是先行部队，或许之前就与那位幕后黑手交过手，他必须来了解下情况。 罗荫却摇头，她与对方曾多次合作，对他还算了解，知道肖处长现在想问什么，她道：“还没靠近我们就被一股力量控制了，我的识海还受到了攻击。我猜那个人精神力量很强大。” 修士修为很重要，但同样精神力也占据很大的作用，通常两者成正相关。但如果精神力受损，绝对会对日后修行有碍。也难怪罗荫眼下脸色如此难看，不仅是痛的，还是在对未来产生惶恐。 一个无法提升修为的修士，和废人差不多了。那种永远停留在现在的痛苦，对梦想登天的人最是打击不过。罗荫是个有野心的人，现在内心无比煎熬，连生死都看淡了几分。 听罗荫这么说，二处处长想到之前那位金丹老祖和辟谷期修士同时被一人击毙的场面，心下了然。 那人应该是与两人打斗的同时，还用精神力攻击了他们，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打倒。毕竟金丹老祖没那么弱，拼死一搏甚至还能带走越级的敌人，哪儿能让人轻轻松松就了结了性命，还被人取走内丹。 他们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除了张天一，其他人全都没有了灵力，跟个普通人一般，自然没有追击敌人的能力。 虽然有些丢脸，但肖处长还是问道：“另外那三只金龙还在吗？” 他以为眼下这是其中一只，只是变换了身形。 罗荫道：“这是另外的，那四只追着凶手去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不过看对方与张道友对招，估计凶多吉少。” 到底是傀儡，他们不可能真当那金龙是‘龙’，能带着他们‘时光回溯’找到真凶就很不错了，让它们再去对付追捕真凶，那要他们这些人何用？ “说的也是。”二处处长挠了挠头，目光凝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却不知另一头三只金龙已经在按着魔修的头在打了。 它们的一个兄弟，一时不察和魔修的法器对撞送了命，但也带走了对方的助手。偏偏魔修太过自傲，又分出三分之一的能量和张天一打斗，金龙见状一窝蜂冲了上去，群殴三对一，魔修还真的只能对吊打。 虽说这傀儡是宁长生用灵气所化，但谁又知道金龙体内的确有龙气呢。 之前宁长生在蛟龙那里布下的蕴灵阵，用仙草和阵法替对方养了神魂，但她也不是甘心做白工的人，在对方的默认下，她从阵心取走了龙魂沾下的龙气，后来用在了折纸上。虽然只是小小几缕，可也够用了，又不是对上这个世界的大boss。 一个魔修再厉害，能抵得上真龙？ 不可能的。 就在众人还在担忧未来的时候，天上的巨大黑爪突然消散在空气里，原本压抑的群山也恢复了之前的明媚。 看着乌云散去，烈日当空，修士们还有些迷茫。 “怎么回事？” 张天一重新跳了回来，还没有动作，身下的巨龙便飞向了之前那个山头，盘旋了几圈便降落在了山顶，而后也消失在了天地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还是张天一率先道：“我去山洞里看看。” 他觉得是之前的金龙带来的转机。 之前金龙就是钻进这里的山洞，张天一小心地穿行进去，看到满目都是打斗的痕迹。十几平米的山洞，墙壁上全是一些爪印，瞧着像是金龙的，当然也有武器撞击山壁的痕迹。 然而这里面除了这些‘遗迹’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巨龙消失，或许金龙也随之消失了。 可是魔修…… 张天一的目光停在了地上的两根骨头上。 这骨头像是多年的陈骨，透着腐朽之气，表面还萦绕着幽幽死气，和洞中的气味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先前那个魔修的。 他上前用长剑挑了挑骨头，发现这骨头就是寻常的人类骨头，看长度大小，应该是成年男子的前臂。就算没有软化，但也做不了武器。而且它上面也没有法器的气息。 这山洞除了这两根骨头，其他什么都没有，所以问题的关键还在它们上面。 后面跟来的人此刻也进了山洞，仔细观察了一下山洞里的情形，一人问道：“张道友，你来时那魔修还在吗？” 张天一摇头解释道：“我来时洞里就是这般了，只剩下两根骨头，也没有法器什么的。闻着味道，这骨头应该是先前的魔修留下的，可以让人带回去查查看。” 战斗结束得太突然，他猜想与他交手的魔修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但是从之前的较量中，他察觉到对方至少是金丹修为，隐约还是金丹后期的模样，只分了一点余力给自己，都让他差点受不住，也不知道在洞中与他交手的金龙到底是什么实力。 这样看来，他的前同桌兼救命恩人的金龙傀儡太厉害了。 “洞里的爪印很小，倒像是之前的小金龙的。”一人看着墙壁，如是说道。 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这里的味道依旧浓郁未散，想来魔修也是刚离开没多久。” “我们这次准备不足，只能和修士联盟反应一下，再行派人过来。” 然而张天一却微微蹙眉，他总觉得，之前那魔修好像并没有逃走。 看了眼不远处的骨头，他眼皮跳了跳，倒不是感觉到危险，而是觉得什么东西像被他们忽略了一样，可是怎么也想不到。 看到二处处长已经派人过来将洞里的骨头收走，顺便拍照取证，他也顺势将场地拍了下来，发给了尚在s市的宁长生。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宁长生有手机吗？自然是有的，可是训练营是封闭式录制，选手们的手机一早就上交了。 张天一还是通过特殊管理局发放下来的工作牌联系上宁长生的，言明了情况，让她登陆wx查看照片。 本来宁长生并不着急，毕竟她的顶头上司都没联系她交代下面的事情，说明这事儿可能不属于五处的工作范围，但是张天一话里的描述吸引了她。金龙消失了，魔修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对人类成年男子的尺骨，还是多年的陈骨。 这个形容多么令人熟悉。 嵌了龙骨的尸身不就缺了这两块骨头吗？ 过于巧合的巧合，或许就是线索了，宁长生不会放过。 其实张天一他们追捕现场的情形宁长生通过龙形傀儡大体都知道了，它们就是她的眼睛，所见皆是她见，可惜金龙们拼尽所有与那魔修同归于尽了，后面的，宁长生就再也不知晓了，所以也不清楚魔修死后还留下了那个东西。 结束了和张天一的暗中通话，宁长生首先想的是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可惜除了偷，别无他法。 因为所有人都在镜头下生活，几乎24小时全程录制，只看节目组采用哪些素材。如此，宁长生倒也不好亲自动身去取。她虽然动作快，也能避开众人耳目，可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在镜头底下，绝对会引起人们的猜疑。 宁长生是过来做偶像的，适当展示实力就足够了，太过了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想了想，她凭空画了道符文，造出隐身的傀儡，闻着她的味道，替她把自己的手机从节目组的柜子里偷偷拿出来。 节目组本来工作人员不少，毕竟也是地方大台主带的节目之一，但是绝对没有奢侈到安排人去守柜子的程度。 傀儡娃娃拿着宁长生的手机偷偷潜到了她住的房间，而这时候选手们刚刚结束下午的课，有一个小时吃饭休息的时间。 宁长生直奔食堂火速吃完饭，和谢晚说了一声，便回到了寝室。她们都是认真踏实的人，往常一起练习一起行动，宁长生这次有事单独回寝室自然要说一声。 谢晚本来说一起，但是考虑到她动作没有宁长生快，从寝室到练习室来回路上至少要花二十分钟，只剩下二十分钟洗澡洗头，她觉得自己来不及。 像宁长生每次去洗澡几乎都是十分钟以内搞定，俗称战斗澡。但人家就是干干净净很清爽的样子，她们十分佩服，让她们自己洗能洗半个小时。这都还是考虑到学习进度，压缩了时间的结果。主要女生洗澡洗头需要使用各种洗护产品，完了还得抹身体乳精油什么的，都是立志当偶像的人，观众明面上喜欢大大咧咧马虎的，可你真要邋遢不收拾，上镜就一定不会好看。 就像衣品展露了一个人的人生态度一样，你对自己都不好好打理，事业一定会乱糟糟的。现在粉丝可是高质量粉了，佛系心态可以，可是不上进不行，不然人家真金白银透出来的偶像，却不好好营业，你让粉丝怎么想？ 宁长生在这方面没太在意，因为她本来就有去尘术，一个法术就能让自己变得干净，要不是有镜头盯着，她甚至都不想跑这一趟。而她眼下走的是修行者的路子，修行洗髓伐骨那是第一步，随着修为的上升，人的状态会越来越好，尤其到了后面，吸风饮露，容颜不老。 宁长生循序渐进地改造着原身的身体，瘦下来血气好了，其实整个人颜值就上去了，再调理一下脾胃，肤色头发自然也养了起来。叠加上她特有的气质，说不上明艳系佳人，也是独特的气质挂担当。本来她的走红也是很魔幻，和她本人气质也相符，所以也是选手里面无法复制的存在。可惜似乎太有个性，不爱搭理人，不然人们早就一窝蜂上去了。 宁长生是抓着手机去浴室的，只有这里面没有节目组安装的镜头，其他地方，就是睡觉都有个直怼你脸的镜头，宁长生不想招惹麻烦，便假意去洗澡趁机看资料。 果然张天一发过来的现场图和她通过金龙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最后留在现场的，多出来的两根尺骨。 对比了一下印象里的那句人类尸骨，宁长生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魔修还真是龙骨手的本‘手’，但是就没有人能单手成精的。魔修可是有真正的人形，还杀了人家金丹修士夺内丹修炼，这太奇怪了。 思考了片刻，她给张天一发送消息道：“注意那对尺骨，魔修身份有问题，人骨应该是他的本体。” 因为怕张天一那边有事儿，她选择文字交流。 没想到对方一看到她的消息，立马就回复道：“什么意思？那魔修不是人？” 张天一转念一想还真是，如果魔修是人的话，就算是自爆和金龙同归于尽，山洞里也会留下血肉的痕迹。张天一不觉得对方能跑得掉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骨头就是魔修，可是，这实在说不通。 “我也暂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先继续跟进看看。” 其他的宁长生也来不及和他细说，她还得回去练习。 不过想到了那条寄居在龙骨里的龙魂，宁长生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给对方微微提示下，说不定，魔修就是蛟龙的仇人呢。她也能借此讨个龙族的人情，不亏。 可惜c市和s市距离太远了，她干脆给新的合伙人打了个电话，当然，屏蔽了周围。 正忙着建厂事宜的霍东电话响了好几次，他才不得不从一堆数据中抽身，结果一看显示器，竟然是他的金大腿宁大佬，赶紧点了接听。 “喂，宁大师？” “是我。”宁长生声音清浅地道：“药剂厂的事儿处理得如何了？灵草灵植你收到了吗？” 一想起之前用普通快递随意捆扎寄过来的仙草，霍东就汗了，“收到了收到了，就是没想到寄货的人这么随性。” 可没人像这样把价值千金的东西胡乱从地里拔出来，连个土球营养钵都不带的，也好在仙草生命力顽强，不然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一句话略带吐槽，但是霍东很快就恢复了生意人的正经，道：“宁大师，我现在一共收到了一百三十七株仙草，我不知道该如何定标准，就按园林植物的评判标准来算的。这样的话，大苗有76株，中苗28株，幼苗33株。都放进了之前租好的苗圃里了，就在工厂旁边，现在算是和工厂一起的。” 本来他们是想买的，因为仙草之所以仙，那是因为人家种下来就能影响周围的气场，身边养一株都能强身健体治小病，更别说一百多株还那般优秀品质的仙草了。 可惜土地的主人是国家，当然也可以算得上是某些部门下的，毕竟他的合作伙伴是个三代子弟，人家背后的势力出来帮忙，也想分杯羹，合情合理。 霍东就怕宁长生生气不满，但好在他这么一说，宁长生也没觉得如何。 “可以，你看着办就行。如果不够，再等一段时间，我出来了去解决。” 灵植的种类有限，还都是上次她从深山挖出来的。要做药剂厂，这点存货自然不够。 霍东当即道：“好的宁大师，您这边有需要我做什么吗？” 宁长生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闲聊的，霍东很聪明，自己问了出来。 宁长生便道：“帮我去找一下寄灵草给你们的人，捎带几句话吧。” 霍东没有问‘对方难道没手机吗’这种傻问题，反而高兴地应了下来，毕竟能接触宁长生那边的核心（？？？）人物，说明宁大师对自己开始放心了。 “没问题宁大师，您说，我马上订机票过去。” “就给他说‘我找到那对尺骨了’。” 虽然这话是对榕树精说的，可真正听的人却是背后的蛟龙，对方听到她这话，一定会有反应。 “啊？”霍东感到莫名其妙，但也不敢问，小心道：“那地址是？” “寄东西过来的人写的地址是哪里？”宁长生问道。 霍东拿出了之前保留在手机里的快递照片，念道：“c市清河二段桥洞？” 他原本以为是对方怕被人循着地址追过去，处于保险起见，他还是把地址存了下来，没想到却听到对面的宁长生‘嗯’了声，道：“对，就是那里，你们找过去吧。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桥洞？大师？灵草？ 这几个词还真是不搭呀，可是霍东没有多问，应了下来，赶紧订了机票准备过去。 而挂掉电话后，宁长生擦了擦湿润的头发，换上衣服就又重新回到了练习室。 偶像很多时候就是众心所向，虽然在她主管人间的那个时代，这个词还是指人族敬奉神灵，用泥、木头雕塑出来的神像。可宁长生通过这个选秀比赛，逐渐明白了节目的内涵。偶像，其实就是做众人心中的神灵，只不过这个位面世界没有真正的神，才会想着‘造神’而已。 宁长生表示其他她不在行，可做神就太简单了。 她当神灵当了不知多少年，与天地几乎同岁，任期不断电，还做不了人族的偶像吗？不可以。 一想通这些，在后面的节目里，宁长生冲劲更佳凶猛，次次都是勤奋榜第一名。所谓勤奋榜，就是评选停留在练习室里时长最多的人，一般最刻苦最认真。 最开始宁长生和这个沾不上边，因为她学东西很快，几乎看一遍就能把教学视频上的动作学会，最多后面花费一些时间找定点、镜头，完善动作，再配合一下队友，其余的时间就是跑回寝室学习了。 但后来她发现这样似乎不大好，因为其他人都留在那里练习，暂时看他们还是团队，一个人先走不好。加上后面对偶像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干脆就以练习室为家，不管干啥都在里面。歌舞练累了就刷刷题，没精神了打坐歇一下。就这样，大家对原本不合群的宁长生印象好了很多。 以前的她就是高高在上的领居家小孩，天才，但和大家格格不入。虽然你让她配合，找她寻求帮助，人家也不会拒绝。可一到时间她就走人，就跟工作打卡一样，同事情，面子情。大家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感情是相互的，你投入的少了，他们也不会给予太多。 本来，宁长生过来也不是交朋友，但就因为她的转变，她在选手里的人缘和评价一下就上升了不少。 谢晚的正宫地位不容动摇，但相继也进来了不少妃嫔，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倒也显得气氛轻松了许多，给原本压抑的竞争增添了不少活力。 总导演在背后见了还夸了一句，“挺好的，这才是青春嘛。” 有竞争，但更多的是鲜活生动。他们要选的是朝气少年，可不是一群心态七老八十，工于心计的偶像，多带坏小朋友。 选手们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上课、练习，但是不是所有观众都想看大家辛苦的镜头，也需要一些综艺性的设定，让节目更有趣味性，吸引观众。 每周三晚都是雷打不动的休息夜，这个晚上无论导师还是学员都会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做做小游戏，这个时候可以增加粉丝对自家偶像的了解，认识一个多面的偶像。 训练营的导师有四个，两个老派的行业大拿压场，一个从南棒出道，熟悉偶像运行机制的人气小生做节目主持，一个流量小花贡献关注度。 老派的导师呢最喜欢宁长生，晚上的时候就爱逗她，在他们看来她年纪最小，却老爱板着脸装成熟，很好玩儿。 宁长生不乐意，但也明白对方是想给自己增加镜头，因为这种时候就是各凭本事挣关注，人家为你好，她也不能落人家面子。 “诶，宁长生，你为什么想做偶像啊？”其中一个导师如是问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宁长生听到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答案就是两个字，‘名利’。她要走出原身的圈子，跨越阶层，在这个世界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成名是第一步。这么一看，很符合人类的逻辑。 可是她实际上并不是人啊，就算当日神域崩塌，她被迫绑定虚拟主播系统，进入不同的位面世界历练，她也依旧是那个寿与天齐的上古女神。曾经的她看什么都是淡然，因为没有欲望才能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保守本心，没有陨落。 现在她迫于完成任务，保住自己的性命，吸引观看自己直播的观众，做了她以前根本不屑做的事情，多好笑。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自己，被世界改变，被时间推动，她的生命不应该如此。 “这个问题很难吗？”见宁长生迟迟没有答案，提问的导师又追问了一句。 宁长生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突然间好像顿悟了，打破了阻隔在自己周围的一个玻璃防护膜，从狭小的甬道里逃了出来，外面是璀璨的星空。 她勾唇笑了笑，带着几分洒脱，道：“因为想体验不同的人生。” 为神之时宁长生就知道，世间没有真正的永恒，神仙也不可能永远不老不死。否则她的父神就不会撑开天地，以身体化为山岳河流，烈日皓月。他要做的，是为后面无穷无尽的生命创造生活的摇篮。虽然死去，但是他又重新活了下来，以生命的另一种形式。 尚在神域的时候她不曾担心过自己是否下一秒就死亡，因为就算死了，也足够了。此刻为什么就受困于系统？ 最开始她被意外和仇恨麻痹了大脑，丢失了思考的平静，直到现在她在恍然间明白，她活下来的意义。 是为复仇吗？ 不可能的，生命有始就有终，就算是她的兄长，也不见得会让她为了神域的覆灭去报复天道，事件的发生就一定有它的理由。她在多方巧合之下活了下来，虽然锁定了一个看似无用的虚拟主播系统，但到底是她的机缘。她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被动接受的呢？明明这么好的历练机会，她应该积极迎面而上，主动开发系统，去触摸感知这些世界才对。 这些世界虽然有时候有糟心的地方，但比她一个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好多了。 因为她心境大开，原本紧紧缠绕在宁长生神识里的一道白气莫名又壮大了一些，而这些变动，宁长生并未发觉。 看到宁长生淡然一笑，眸光流转间自带一股潇洒之气，问话的导师都不自觉呆住了。刚才的画面就像经典影片上难以超越的那些镜头，死死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明明未加修饰，却足够摄人心魂。 这种美是大气磅礴的美，跟娇柔无关，仿佛学艺归来的江湖侠士，带着天下风云出我辈的霸气。 “我觉得，你以后可以试试去拍戏。”半晌后，问话的导师如是说道。 这名导师姓蔡，全名蔡宽，是位闻名全国的音乐家，也是之前在蜀地赛区想收宁长生做关门弟子的那位导师的朋友。先前他身体不适让好友代他选人，虽然没能参与之前的选拔，但是好在全国训练营的时候回来了。 他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人，年轻时候出道便创造了神话，而后唱而优则演，华丽转身成为了业余演员，还拿了几次金象奖最佳男配，影视歌三栖发展。 所以旁人一听这话，隐约感觉到蔡宽对宁长生的提携之意。 “蔡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宁长生倒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出自己有做演员的潜力的。 却见蔡宽笑了起来，带着长者的和蔼，回答道：“因为你有蛊惑人心的美。” 要换做其他男性，可能还会觉得这人在调戏宁长生，可说话的人是蔡宽，人家是真正的德艺双馨，根本不会胡来。 一旁观看了全程的另一名导师也不由得补充道：“蔡老眼光独具，宁小同学啊，就是天生的电影脸啊。” 电影脸讲究留白，有的人很美很精致，但是到了大屏幕上却少了几分灵气和韵味，宁长生的脸咋一看有些平淡，但是细节处表现力很强，还很有故事性。否则刚才的一笑也不可能把见多识广的蔡宽惊艳到，那种就好像看穿了人生，从画开出花的生动，叩响了他们的心扉。 “对，刚才那张脸就在跟我说，我挡住了风雨，从海上归来，很……让人心悸。”蔡宽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刚才的画面了，好在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网友们也不是审美缺失的人，节目播出后，又经过蔡宽的提醒，这下对宁长生的星途都讨论开来了。 长生的24k粉：今天是怦然心动的妹妹，美死了，可以和电影史上那些经典镜头媲美了。粉妹妹一万年！ 妹妹长大我养你：妹妹的笑好迷人，awsl～ 与宁同行：我已经就地死亡，又被妹妹的美唤醒。 拿铁加钙：听蔡老师一说，我也觉得宁长生这妹子绝了，有才有天赋，又有上天赏脸，妥妥的巨星后备役呀。 我想吃卤蛋：关键人家有天赋还百分百的努力，这才是当代偶像的典范吧。 生吞菜板：可是妹子不是说想去京都大学上学吗？以后不会走演艺圈的路吧。 高跟鞋没跟：要是真要在娱乐圈一路走到黑，最好还是走专业院校，人脉和专业学习都不是其他院校能给的。 自学编程：柠檬树说我酸了。不过我觉得做演员比做偶像好，妹妹要是想演戏，可以艺考去京都的戏剧学校呀，我们可以随时来探亲的。 孤寡患者：这就是梦想与生活的矛盾，很社会了，就看妹妹怎么选。 粉丝们的讨论也发生在镜头里面。 蔡宽这些导师虽然还是保留了老一派的严谨，但平日和学员的接触还是挺多的，也听说了宁长生这位人气实力派的梦想，便问宁长生：“选秀结束后你想做什么呢？” 宁长生想了想，道：“看结果，如果成绩好的话，不是要和公司签约吗？” 节目组背后的大金主就是一家知名的影视娱乐公司，据说前十名都会签约进去，人家总不能花钱给别家公司送人才吧。 蔡宽被宁长生的回答噎了一下，还真是，按宁长生现在的表现，进前十绝对没问题，只是经纪约有不同年限的差异而已。 “那你之后呢？想做一个偶像？”他问。 “有何不可呢？” 宁长生知道华国对偶像这个词评价不是那么高，于是正色道：“偶像就是用山峰的无限风光，引领大家奋力攀登，全力以赴。虽然一路上可能布满荆棘，但我们可以对这一切都心怀感激，因为这些磨难赋予了我们不一样的人生。偶像，就是这样的力量。” 神灵与人族一开始就不是求与得的关系，神灵造人，而后庇护人族，人族感激并献以重礼，答谢天地神灵。即使到后面神灵并未发力，却也成为了人类心中的信仰，以至于后面克服重重难关延续至今。 今日的偶像，虽然没有过去神灵的力量，却可以成为众人心中的神灵。 宁长生为什么不可以做偶像呢？ 她本来就是偶像。 蔡宽二人听了宁长生的话都赞同地点了点头，换其他人来说还觉得油腻谄媚，可宁长生说出来就是这么随意自然，人家是真这样觉得的，甚至把做偶像当作这么神圣的事儿，他们还真没办法反驳。 “你已经是偶像了。”蔡宽最后如此定义宁长生。 上进，勤奋，有天赋，几乎没有大的缺陷，这样的人确实是做偶像的最佳人选。 宁长生挑了挑眉，朝蔡宽鞠了个躬，道：“谢谢蔡老师，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真正的‘偶像’。 蔡宽连道了几声‘好’，最后拍了拍宁长生的肩膀：“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这边是传统一派的师生情谊，另一头则是年轻导师和学员们的欢乐互动。要知道节目组为了收视，是请了人气流量小生小花来的。他们更多是以学长学姐的身份将经验分享给大家，平时和选手们相处得也很融洽，周三之夜，自然也愉快地玩起了桌游。 对于宁长生那边发生的一切，他们甚至都没注意到，只除了那位小花。 一直以来她身上的争议都很多，她和宁长生一样都是年少成名的人，她18岁那年参演了一个小成本现代爱情剧，这部剧虽然因为经费的问题，制作显得没那么精良，但是还是在当年引爆收视，成为现象级电视剧，她作为其中的女主角也在那一年正式走红。 但是娱乐圈小红靠捧，大红看命。小花后续乏力，资源没跟上，出道即巅峰，之后就再也没有当年的风光了。不是做女二就是做其他配角，虽然剧组和制作都比她成名作好上许多，但她就是没能更进一步，虽然还算有名气，但距离一线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这次能上这个全民偶像选秀节目，还是她甩掉了有知遇之恩的老东家，另投山头，这节目就是人家诚意。要说参加这个节目之前，她的新公司还给她买了一顿热搜，借着前段时间她做女配小火的剧，硬生生把她推成了当红小花。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当事人可是晓得里面的水分的，所以参加这个节目的时候她也挺用心，全程认真参与录制，不过有些小心思，想蹭人家的镜头，给自己增加点粉丝。 可惜她和公司看中的那个谷雨太不配合了，他们打算炒师生cp，人家却不屑搭理。 此路不通，她就想着刷一个上进用心的人设，在蔡老他们面前示好，求一份机缘，但一直没成功。蔡老他们对她都是要理不理的，她以为这就是大佬的个性，可谁知道刚才她听到了蔡老对那个人气选手多加赞扬，言语间还要给人家递梯子，让她真的好气。 大概走红都是在年少时，一个正当红，一个却要掩饰虚假繁荣，一个年轻潜力无限，一个却快要奔三面临职业抉择难题，哪怕现在找到了新的路，小花还是对宁长生说不出的嫉妒。 “诶，兰天，该你出牌了。”见小花埋着头不知道在干嘛，旁边的小生主持人吴元勋点了点她的肩膀叫她。 被唤作兰天的小花这才回过神来，神色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不大美妙，但她到底混了这么多年圈子，很快就遮掩了下来，道：“抱歉啊，我昨晚没休息好，有些走神。” 吴元勋是个元气暖男，但从南棒国万中挑一选拔出来，也不是没经历过事儿的人。知道同伴情绪不对，但镜头下也不好说什么，打着哈哈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带走。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也知道了发生在宁长生那边的事情，得知蔡宽对宁长生的评价，吴元勋眼睛眨了眨，联想到兰天突然转变的情绪，似乎明白了过来。 兰天他们公司之前有联系过他，说双方锁个cp炒热点来着，但是被他工作室拒绝了，依一来他不想捆绑销售，二来他的粉丝战斗力很强，女友粉众多，实在不适合协议情侣。对方放弃了，后来找上了人气男选手谷雨。 要他来看，谷雨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出道绝对没问题，兰天也是想蹭热度。可是这事儿也要看人家的意愿，兰天倒贴上去谷雨都不搭理，这事儿不大好看了，那边才收敛了下来。 最近对方的动作频频，明眼人都知道她想讨好蔡老这些大拿，可人家是什么人，一看就知道你底子是什么。蔡宽他们乐于给小辈机会，但也得看人家是不是真心实意对待演艺事业的。兰天就是流量派，只想着走红挣快钱的，人家也不可能去坑朋友推荐资源给她。 如果没有宁长生或许还好，眼下有了对比，兰天自然气不过。 吴元勋知道女明星心狠的时候是真的狠，担心她在节目组里使坏，耽误大家进度。毕竟他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还是明面上的发起人，出了事故对他的影响也很大，所以一直都留意着兰天的动向。 没想到，对方胆子真的大，的确动手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通常周四的时候，选手们已经大致熟悉了接下来表演的内容，只剩和队友的磨合。这时候节目组会让选手们前往表演的场地，进行初次彩排，主要是为了让舞美的工作人员了解大体呈现的效果，以调整舞台灯光效果等，当然也好让选手定位找点。 这次演出节目组选择的是搭建全新的室外舞台，因为第一次演出在网上获得了热烈的反响，背后的金主爸爸们想要节目弄得气派些，好给他们强势打广告，搭建舞台增加的费用他们报销也无所谓。 原本这个选秀节目虽火，但也不到全民关注热议的程度，最多是个别选手格外突出。但是有了训练营的全体选手的第一次露面，这些小哥哥小姐姐们有颜有才，综合评分相当能打，直接给冷淡的选秀市场上注入全新的活力，节目的收视率蹭蹭往上走。甚至不少人为了观看选手们额外的生活片断，特意购买了播放平台的会员，为喜欢的选手呼朋唤友地各种刷数据。隐约间已经可以从这些尚未出道的选手身上，看到明星的气势了。 选手们虽然上交了手机，不知道外界对自己评价如何，但是从工作人员看着他们愈加热切的眼神里，也发现了自己人气的变化。最明显的差异就是以前去食堂，打饭阿姨只当你是普通上班族过来就餐，但现在阿姨见了你都是笑眯眯地看着，还会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问你要签名。 选手们既兴奋又紧张，为梦想起飞而激动，又因为身上开始背上旁人的期盼而担忧，生怕自己不能承受其重，你走到了聚光灯底下，就要对得起粉丝们的喜爱才行。 兰天恰巧选的就是在今天动手。 此时舞台尚未全部搭建完成，但是又需要让相关人员都完成该有的工作进度。留下的五十名选手拆分成8组，每组至少需要排练个20来分钟。他们以什么顺序，具体用时多少，不同的组别需要的舞台效果又是如何，全都需要各方人士的共同配合。显然，工作人员和选手们都会陷入慌乱之中。 宁长生他们组因为组长比较急切，早早就抢了第三个排练的顺序。等到了室外舞台的时候，工作人员都还在周围搬运东西，敲敲打打。 宁长生随意地扫了一眼周围，恍惚间觉得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类似盛夏时节里苹果腐烂的味道，阳光一晒，透着干燥又酸涩的余味。 她缓缓地扇了扇眼帘，表情一如既往没有波澜，很快跟上了队员的步伐，走到舞台上定点找镜头。随着音乐响起一行人配合着表演之前练习的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舞台灯光架上传出了微弱的响动，宁长生耳朵微动，目光看了过去，又很快随着强力的节奏舞动起来。 他们这次选的是一首快节奏的黑暗风爵士，又帅又飒，只要配合得当，舞台效果很好。 老实说虽然宁长生这次的队友性格上有点难搞，但都是肯努力的人，花了时间也用了心，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组排名应该不在后面。 只是谁也没料到，刚搭建好的舞台灯光竟然会突然掉落一个下来。刚好就落到正在演出的宁长生小队里。 因为灯掉落下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没在头顶，声音也被音乐声盖住了，一时间都没注意到。说巧也巧，刚好就在宁长生头顶，但她这时候开始和队友变换位置了。 舞台灯落下来的时候，砸的不是宁长生，而是另外一个小巧柔美的女生。 宁长生直接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对方顺着力道被拉近宁长生怀里，甚至还下了个腰。而落下的灯光就在下一秒砸在了她们身旁的地上，‘砰’的一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原本舞台上的大家见到这个变故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舞台下面的工作人员一把冲上来围住了他们。 “你们没事儿啊？” “天哪，灯怎么掉下来了？” “有人受伤吗？” 舞台上乱哄哄的，负责的执行导演看到了现场的模样，赶紧吼道：“别站在上面了，所有人都下来。” 宁长生这才把人轻手一带，从舞台上走了下去。面上平静如水，正儿八经的冷静。其他队友还是一副呆愣的表情，似乎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这会儿被导演一吼，他们才清醒过来。 “我靠，刚才那是演出事故吗？” “那灯砸下来会死人的吧？” “必须啊，刚才文静差点被就砸中了，还好宁长生拉了她一把。”率先反应过来的人解释道。 听到这话，众人瞬间回忆起了刚才宁长生拉住队友的动作。 嘿，还真别说，挺偶像剧的啊。 宁长生个子还不错，虽然没有谢晚的一七八，但也接近一米七了。加上她本人身材比例很好，腿又细又长，穿着一袭黑衣黑裤，头发又塞在帽子里的时候，远远看着还挺像男生的。和身高不到一米六，穿着黑色短裙的文静站在一起，可以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是男女共舞。 而刚才她又将文静救了下来，后者顺势躺在她怀里，身旁是碎落的舞台灯，瞧着很有电视剧的感觉。再加点粉红泡泡，格外地橘气。 这个时代大家都相对开放，异性同性恋爱并不会收到谴责，只是主流还是异性恋而已。 宁长生刚才的动作a爆了，像是挺身而出，救了公主的骑士。现在众人反应过来后眼睛都泛起了星星。 文静缓了一会儿发现了刚才的事情，脸色先是一白，心中后怕不已，但随即眼尾又有些泛红，时不时瞅宁长生一下，最后扭扭捏捏上前。 “长生，谢谢你。” 她说话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和她本人对外的形象一样娇柔腼腆。在这个临时成立的队伍里，她属于默默无闻的独行者，自己做自己的事，没有掺合任何一方。原本她以为宁长生是个有天赋但性格傲慢的人，冷冰冰的，就不敢和对方说话。结果没想到宁长生竟然会在危难之中救了她，真是个好人。她对宁长生的印象完全变了，还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或许是救命之恩带来的亲近吧。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平和的气氛里，像宁长生这次的组长就是个样样要掐尖的人，发现了舞台存在故障，差点砸伤他们，她一下就火了。 “舞台没有建好就让我们上来演出，你们根本没有把我们的安危当回事儿！”她厉声吼道。 说完，还顺手抓住身边的工作人员，道：“刚才那个灯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要是被刚才的灯砸到了，职业生涯说不定就会断送在这里，严重些还会没命，这就是你们的安全保障？” 导演助理一听这话，赶紧道：“抱歉啊各位，是道具组的失误，我们现在就去查，一定给你们答复。” 这事儿已经发生发生了，只能追责，但就算查到了，影响也不大，最多让人写个停职检讨，毕竟都是编制内，没那么容易就被开。 组长也知道这些，可还是气不过，气冲冲地朝一旁的文静喊道：“你是鹌鹑吗？低着头不说话。刚才你差点就死了，你心胸可真大。” 文静想到刚才舞台灯从头顶砸下来，她要是还站在那里，估计脑袋都得开花。自己才与死神插肩而过，如果没人拉自己一把，她现在就得横着被人拖出去了。想到这里，她面上的表情也不太美妙了。 难得的，小哑巴也开口了：“不行，你们不能扯皮，这事儿必须给我个交代。谁负责的灯光，谁安装的，又是谁检查的，这里面一定有人失职，不能被举起又轻轻放下来。这次是我好运，下次呢？难保每次大家都能躲过去。” 越说越气，文静甚至眼睛都气红了，“我们为了节目签了协议，一个半月的时间不能和外界接触，相当于把我们所有都交给你们，结果你们对我们的安全这么不上心，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这话，文静怒吼吼地转身就往外走。 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总导演发话，让人赶紧把今天上午和舞台灯光架相关的工作人员全都找出来，挨着一个个查。他也不怕耽误时间，谁让这事儿确实闹得有点大，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很多原本不知情的选手都知道了，根本不允许节目组就这样把事情带过去。 不过这事儿不知道是尾巴扫得太好还是查的人手段有限，弄了半天还是只有个‘意外’得答案。 选手们聚在这里人心都有些浮动了，我耽误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个答案？还不如好好唱歌练舞呢，现在人查不出来，时间也白白溜走了，好不甘心。 总导演也知道选手们心中的不满，但他们确实查也查了，找不到人为的证据。其实以他的经历来看，这事故还有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把灯弄成半残，想针对某一位或者一些选手。因为背后实在太干净了，而真正的意外总能找到一些漏洞的。但这种涉及圈内隐密的事情，他不想插手其中，何必呢，又不是谁的亲友，何必去趟浑水，只能说是设备老化的锅。 只是总导演还没把话说出来，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他接起电话就被扑面而来的责骂说懵了，还要求他必须在今天查出真正的凶手，不要什么背锅侠。 而骂他的这人是电视台台长，他的直系大boss。总导演再不想惹事儿，也必须得听从上级的指令。只是他想不通，这事儿才发生没多久，怎么就闹到了台长那儿了。 “阿亮，是外面的人知道了这次的事故？”他挂掉电话赶紧转身问旁边的导演助理，以为这事儿是被传了出去闹大了，被台长看到了才会有刚才那通电话。 但助理翻了翻手机，摇头道：“没有啊，这里都是我们的人，选手们又没有通讯网络，消息传不出去的。” “嘶～也不知道谁打电话给台长了，骂了我一通，要我们必须今天之内找到真正犯事儿的人。” 大boss原话是‘凶手’，还不是嫌疑犯，明显人家一眼就看透了这事儿背后的弯弯绕绕。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听都有些莫名，不知道是哪位同事这么杠，直接把消息捅到了台长那里，他们隐隐对这人还有几分怪罪，毕竟本来只是他们内部就可以解决的事儿，告诉台长了算什么？直接把遮羞布都扯开了。 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查了。 狠狠查。 因为涉及了工作人员的事儿，选手们被导演一窝蜂赶回了训练室，事故虽然发生了，但他们的比赛还得继续。暂时无法排练就换时间，选手们不能没事儿做干看着呀。 选手们一回去，很快导师们也知道了这事儿，两位老导师只问了句选手学员们是否安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都没有说什么了。倒是吴元勋目光隐晦地偷瞥了一眼面色镇定的兰天，心思翻转。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跟她有关。 可是兰天不愧是演员，半点没露出痕迹，只有听说台长知道这事儿要求严查后，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恰巧被吴元勋看到，他才确定下来，动手的人真的是兰天。 不管什么圈子，只要想使坏总是有办法的，只是手段有高低之分而已。 吴元勋见过在鞋里放针的，在喝的水里倒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这种直接对舞台灯光架下手的人还真没见过。果然女人狠起来，什么都不顾了，也不看看灯砸下来会引起多大的后果。 兰天再看不惯宁长生，动作这么大，那就是无差别攻击了。谁能预计得到站在灯下的就是宁长生呢？万一是别人，那就是无辜受牵连了。 不过估计对方这么做也是想减少自己的嫌疑，毕竟要查的话，人为制造意外总的有东西，针对的人范围越广，越查不出真凶来。 第二百二十章 本来大家也以为这件事儿可能会就此结束，毕竟站在别人的地盘里，选手们还只是刚发芽的幼苗，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前，就算遇到了一些腌臜事儿，也不会被人重视，因为人都怕麻烦。 可是谁也没想到节目组这次也不怕事情闹大，查得很严，甚至外界都隐约得到了些消息，最后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兰天。 听到了导演助理说得隐晦的话，兰天还没开口，旁边她的经纪人就一下板起了脸，语气激烈地道：“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家兰天？你们搞错没有啊，我们兰天是过来教这群还没出道的素人如何成为偶像的，不说教导时兢兢业业了，至少绝对对得起这份工作，你们竟然想把锅甩到我们头上，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导演助理赶紧看了眼房门，确定掩实了过后，一脸正色地道：“玉姐，我私下来找你们就是考虑到之前我们双方还算合作得比较愉快，不然大可不必这么躲躲藏藏的。这事儿啊，还真不是冤枉你们，我们都查出来了，你们公司的艺人先前找上了我们道具组的一个人，许以重利，让他将废旧老化的舞台灯光布置在这次的室外舞台上。我们还在他屋子里找到了舞台点位的模拟草图，这明显就是有预谋的。” 目光扫了一眼旁边故作镇定的兰天，这位名叫阿亮的导演助理冷哼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们上头的人还在考虑要不要报警。” 这话说的就很有震慑力了，人家节目组的代表也不可能无的放矢，都这么说了，想来手上确实有证据。 兰天的经纪人听了这话，心底顿时咯噔一下，紧张地舔了舔嘴巴，色厉内荏地道：“就算这次事故确定是人为导致，但这又和我们公司的艺人有什么关系？” 前面还是叫兰天，现在就叫‘我们公司的艺人’了，显然经纪人也有些怀疑兰天了。娱乐圈里外表风光，内里硝烟无数，肥沃的土壤都是层层白骨堆上来的，这事儿说不定还真是她手底下的艺人做的。 想到兰天刚签到公司，公司还送给了对方这么些好资源，结果人家一来就作死，经纪人气惨了，只觉得蓝天真是脑袋被门夹了，自作孽啊。 阿亮听到对方这话，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兰天还签在经纪人手里，怎么样她都会维护己方的利益。不过，是非对错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人拒绝。 他干脆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兰天的经纪人，对方有些诧异地接了下来，埋头读了起来。原本还是一派从容的模样，越看到后面，这位经纪人的脸色愈加冷酷，到了最后直接结冰了。 原因无他，这文件里写明了兰天在这次事故中参与了哪些，如何和犯事儿的工作人员沟通，又怎么把定金用亲人的账户转到对方卡上的，具体流程和证据，还有银行流水都在上面了，简单的说，就是证据确凿，容不得人狡辩。 经纪人这下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自己之前还没看出来，兰天居然胆子这么大，心也够狠的。 冷冷地瞪了兰天一眼，她也没急着发怒，到底是有经验的职业经纪人了，她脑海快速翻转，想要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找出解决的对策。 别看这事儿是兰天自己做的，可真要曝光下去，公司绝对会受影响。那些不清楚事实的网友绝对会猜测是不是他们公司仗着家大业大，欺负这群还没出道的小孩，到时说也说不清了。 沉吟了片刻，经纪人冷静地问道：“不知道贵单位准备怎么办？” 人家没有曝出去，而是选择私下和他们商量，想来也不是想和他们交恶，她想看看节目组的态度。 就听阿亮回答道：“我们双方到底是战略合作伙伴，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了。不过你们公司胆子这么虎的艺人我们可不敢再留着了，上头的意思是让兰天自动退出，你们这边再重新挑选咖位足够的人过来救场。于私呢，你们好好给人家差点遭罪的选手道歉，至于人家接不接受，就看你们自己了。到底是我们节目组选出来的人，我们总不能看着这些学员受欺负了也不做出什么回应，这样多伤人家的心，你说是吧？” 节目组这边提出来的要求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经纪人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等导演助理一走，她根本看也不看兰天，直接联系了公司。 把事情跟公司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又言明了节目组的要求，公司那里震怒之后也冷静了下来，这事儿他们虽然无辜受到牵连，但犯错的人是他们的艺人，四舍五入下就是他们的错。兰天肯定要被撤下来，不过该换什么人过去呢？ 这还是训练营开始的十来天，全程录制是一个半月，相当于他们必须让一个艺人空出至少一个月的档期出来给兰天擦屁股。哪有这么合适的呢？ 兰天虽然出道比较早，中间也曾小火过，但后续乏力，混了十年的圈子了，却还只算是二三线的艺人，本身人气也有限。 要是以前的话还好安排，可兰天刚签了他们公司，公司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给了她不少ip流量剧刷脸的资源，还让她进了这个全民选秀节目里担当唯一的女导师，又砸钱给她买了热搜，硬生生把她捧成了当红小花。现在再来找接替的人，一时间还真不好选。 “妈的，好好的当红小花不做，非要去惹事儿，怪不得混了十年还没混出个什么模样。” 对面的人骂了一声，最后咬了咬牙，给了他们公司新晋一姐打了电话。 这位新一姐刚从国外拍完戏回来，去年2月拿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女主银熊奖，算是风头正盛。不过她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性格极为强势，对自己的计划安排十分清晰，不会被眼前的繁荣遮住眼睛。拿了奖人家也没骄傲，转身就进了剧组拍戏了。那戏拍得还挺苦，去了非洲、东南亚等地方取景，不算轻松，不过人家乐意公司也不好说什么，都指望着人家刷知名度呢。 本来这次公司是给她放了个大假，毕竟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人家累了这么久是该休息了，他们不会揠苗助长。可眼下事出突然，只能找人去救场了。 他们公司可以说得上是国内的一座影视界大山，在圈里的名头很响亮。创办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早期靠着投资电影声名鹊起，随后全面进军传媒产业，投资运营各类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等，成为了知名的娱乐集团。旗下艺人众多，影视娱乐方面更是他们的核心板块。 不过上面现在的规划是大力进军唱片音乐领域，才会投资这个选秀节目。他们不仅放了兰天进来做导师，选手里面还有不少是他们公司的练习生，只等着这次一飞冲天，壮大音乐公司的影响力，抢占市场。 可惜兰天就是里面的败笔。 好在节目组听了他们公司的安排后，也没有反对。 别说他们一个偶像选秀节目找个女演员过来不合理，人家到底是影后，有名气也有流量，节目收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说不定还能带动一些新关注。而且偶像是什么？偶像不限制在舞台上唱跳，他们从一开始也没说只是选音乐偶像呀。偶像全面发展，不挺好的吗？这样说起来他们节目组还赚了呢。一个影后和一个捧出来的当红小花，谁更好这不是很明显吗，本来兰天也是女演员，现在升级成了顶级版本，节目组不吃亏。 只是对公方面解决了，对私就得好好思考了。兰天虽然犯错惹怒了他们，但签进来总不能白亏钱吧，把她封杀了那之前的付出都打了水花哪儿能成。经纪人想的是还要压榨对方的剩余价值，当下就想拉着兰天去道歉。 没想到兰天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后一直很冷静，直到被经纪人拉去道歉，她才反应激烈起来。 兰天像是陷入了魔怔，目光呆呆的看向空中，恶狠狠地道，“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她们不过是没出道的素人。不管是那个文静还是宁长生都没签约公司，受得起我的道歉吗？” 经纪人听了被气笑了，“人家签没签公司，都不是你作恶的借口，你觉得人家没靠山没背景就能任由你欺负？你不想想，她们要真没本事，节目组会费这么大劲把你查出来吗？” 都是圈里混的老油条了，稍稍思考一下她就知道兰天一定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不然人家节目组和稀泥就好了，费了这么大劲做什么？ 兰天愣了一下，道：“不可能的，那个宁长生就是个普通家庭，父母就是公司职员而已。” 她能对宁长生动手，私下必然下了功夫去调查，不然闯祸就不好了。可谁也没想到她还是惹事了，现在公司对她都已经半放弃状态，她怎么甘心。这次能进公司她还是忍着恶心陪了人才牵线进去的，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原来你想对付宁长生。”经纪人皱眉，“人家本来就是流量选手，出道是必然的，你再嫉妒怎么会想不开惹她，你不觉得她一路顺顺利利上来很邪门吗？” 宁长生的诡异从她一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不然一个承包了多次热搜又有实力的选手，他们公司早就找上门签下来了。还不是因为她太不一般了，他们这些巨头大佬都不敢朝宁长生下手，兰天到底哪儿来的胆子对人家动手脚？真是不长眼睛。 “而且——你觉得被你误伤的人好欺负吗？我私下得来的消息，那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女选手家里好像和节目组也有点关系，你这真是运气差到极点了。” 被经纪人这么一说，兰天也恢复了理智，想来大错已经铸成，但是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她必须行动起来。 两人和节目组沟通了一下，特意把文静和宁长生留在了宿舍，然后提了礼物上门道歉。只是没想到不仅人没见到，对方连门都没给她们开。 兰天的脸色越来越糟，尤其是后来选手们训练回来看到了她们，那种探究打量的目光，看得兰天又羞又怒，直接扔下礼物就跑了。 经纪人见当事人都走了，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追过去。 宁长生二人见她们走了，这才打开门。 文静站在宁长生旁边，看了脚下一地的贵族护肤化妆品，冷笑了一声，“以为送点小礼物就能让我们既往不咎？她可真是心大。” 就因为兰天的嫉妒，差点害的他们这群选手受伤，再不凑巧些说不准还会就此送命，这样的大仇送个小礼物就能翻篇？ 她送她两个字，天真！ 对方不就是看着他们好像没背景所以任意欺负吗？既然这么社会，那就别怪她动手了。 想着之前在电话里和父母说的事儿，文静嫩生生的脸终于恢复了几分活力，挂上了笑，对宁长生道：“长生，我们一起去洗澡吧。” 女生的友谊有时候来得微妙，本来文静和宁长生关系并不如何，但是这次宁长生救了她，一下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倒不是说救命之恩让她和宁长生结交的，不然她大可用钱用资源报答，并不一定要和人家做朋友。说起来，她家里也很有背景，之前只是低调罢了。这次不是差点死了，她根本都没想过动用家里人的能量。 一想到当时宁长生抱住她的场景，文静的心就怦怦乱跳。 她还记得帽檐下宁长生的那双眼睛，眼梢微微挑着，目光清冷又深邃，神秘又带着深不可测的魔力，望进去就像漫天星辰入我怀，像极了爱情的声音。 文静觉得自己并不是个爱好同性的人，可宁长生掰弯了她。 那利落帅气的救人动作，还有她做了善事后不以为然的淡然姿态，都让她格外喜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宁长生还不知道文静看上了自己，不过她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即使隔着帘幕，也不喜欢，于是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要去一趟练习室，回来再洗。” 文静被拒绝后也没在意，点头应和道：“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呀。” 不管怎么说，她做定宁长生的小尾巴了。又帅又神秘，这令人沉醉的魅力呀。 宁长生默许了文静的跟随，不过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这个小姑娘熟了以后话真的太多了。 “长生，你是蜀地人吗？你们是不是很能吃辣呀？” “你高二请假出来，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没阻止吗？” “我看你以前都是弹古筝，没想到你跳舞那么厉害，你在蜀地赛区的终选我也看了，太美了。” 虽然宁长生一直都是敷衍的‘嗯’，到最后甚至都不开口，文静一个人就唱完全场。 “又冷又仙，难怪他们叫你‘小龙女’。” 听到了这里，宁长生脚步突然一顿，转头看向了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文静。 “你说，他们叫我‘小龙女’？” 文静好不容易得到喜欢的人的回应，当即点头道：“对呀，因为大家觉得你实力强，但是比较清冷，很像武侠小说里写的古墓派传人，所以就这么叫你了。” 宁长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她自然不知道还有个小说人物叫‘小龙女’，但原身的记忆里存在过。她回忆一下，就将记忆里的碎片信息找了出来。 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龙的传说’，但凡与龙相关的东西，她都不愿意错过。无论是化为蛟龙的龙魂，还是带有龙字的加龙河，她都参与了其中，却没想到自己也被带进了剧情世界。 不过这也正常，系统将她投放进来，必然有她的价值。 见宁长生听了她的回答后没有说话，文静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宁长生，迟疑地道：“长生，你不喜欢这个绰号吗？大家没有贬义，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他们说，让他们以后不要再说了。” 见文静俏生生的脸半带紧张地看着自己，就想是歪头窥看外面世界的小兔子，莫名让人想摸她的脑袋。 宁长生不由得叹了口气，文静这才是真正的小孩模样嘛，让她这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神仙来装十来岁的少年少女，首先心态就无法匹配。 不过她还是对文静道：“随意吧，我不介意。” 只是如果自己与龙有关，那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在剧情里？ 直到走到练习室，宁长生还是没想明白。 而见到宁长生和文静归队，剩下的组员们全都围了上来，语气踌躇地道：“文静，你们…没事儿吧？” 她们是被工作人员单独叫出去的，其他选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事故发生后节目组把秘密都包裹了起来，也不让其他人打听。但一想到文静是意外的受害者，他们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经历了这次的意外，文静显然比平时开朗了许多，原本说话都细细软软的，像是无害的小白兔，现在则张扬得像只愤怒的…小鸟？ 只见她中气十足地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就是一些人假仁假义地来道歉，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哦，以后我们要换个新导师了，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这两段话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但一旦串起来，信息量就大了。 有人咽了口口水道：“什么意思？哪位老师要走吗？” 文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对呀。至于是谁走是谁来，之后上课不就知道了吗？” 他们每天都有至少四小时的名师授课，就是导师过来教授陪练，一次一个轮流着来。毕竟选手们分成了八组，授课时间太多的话不仅老师累，也顾不上那么多人。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意思，明显意外不是‘意外’，是人为，甚至还是他们四名导师中的一个。 “是兰天？” 猜到了答案，他们一时间竟没有多的怀疑，毕竟从兰天以往的表现来看，的确很有可能。虽然节目录制的时候兰天这位当红小花表现得都很亲切，善解人意，但是真正和她相处久了会发现她的一切都是面上功夫，有时候情绪没及时遮掩下去，还能解读到她对他们这些尚未出道的素人的不耐烦。 当然，人家面对有潜力的种子选手又是不一样的态度。这样两面派的性格，实在不难让人怀疑她在其他方面的人品。 文静没有回答，只是她也做了足够的提醒，她性格好是她的事儿，却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兰天自己脑袋不灵光动了手脚，被发现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不可能的。 “行了行了，这次多亏了长生救了我。我有一个好想法，不知掉大家同不同意。或许可以增加我们的亮点。”文静两眼泛着亮光，看着众人说道。 见以前的闷葫芦出了这次的意外后，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像是充满了电，众人都有些意外，但也知道对方在表演上有些独到的见解和想法，便道：“那你说说看。” 文静丝毫不怯场地道：“我们的曲目很有力量感，但是由于是男女混舞，很多地方有些衔接不畅，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弥补这个缺陷。我建议，改！” 现在已经是周五下午了，周天晚上的演出，再临时改动舞步的话，配合度很成问题。 组长当即反对，“你开什么玩笑！现在这个时候你要改动作？还有时间练习吗？” 现在许多唱跳节目其实都是开半麦的，甚至还有些功底差的歌手直接假唱，毕竟舞蹈会消耗太多的力气，唱歌就很难跟上。 但是他们这个节目组对选手们的要求很严，要大家现场开全麦。虽然大多时候选手们的演出都存在这样那样的瑕疵，但胜在真实，完完全全展露了大家的真实水平，这也是大家们追这个节目的一个原因。 高水准的挑选，使得留下来的人水平都不低，各有各的厉害。不过这也意味着选手们自己私下需要很用心地练习，才能不在下一次演出上丢脸。 一听到文静说要改动表演，大多数人都不太同意。 但文静却一派淡定地道：“那你们看了其他组的表演，觉得我们有多少拿第一的几率？” 有些课是大班课，要求全体选手们一起听课，所以彼此间的水平他们都大概了解。比起其他组感情充沛的慢歌，他们组抽到的快歌虽然现场感染力强，但也存在情感缺失的不足。可又要唱又要跳的，实在分身乏术，短时间内要想面面俱到很难。 组长也知道他们的处境不是很妙，但还是不服气地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听说接下来的导师是位很厉害的演员。” 原本还打算卖个关子的文静眼睛转了转，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这样来看，我们的四位导师里就有两名厉害的演员了，就像演戏里有文武戏的区别一样，我们现在武打足够了，却少了文戏的情感交流。要是我们做独一份，你们觉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不得不说，文静这话对急于拿到高分，避免被淘汰的选手们而言很有煽动性。因为在这以前，大家都没把‘情绪表演’当回事儿，他们都追求形去了，要想形神兼备实在考验功夫，急于求成的人不会去想这一步。 “但这很难，我们每个人在舞台上都有自己的角色，如何让角色显得真实丰满，并不容易。而且就算老师换人了，现在也只剩一天半时间了，我们来得及吗？”旁边一人如是说道。他倒是赞同文静的说法，可也知道事情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文静却道：“节目组会给我们更多的机会的。” 无他，她们在节目里差点出了意外，节目组不可能不作出赔偿，至少态度上绝对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占据优势。 果然，晚上的时候，众人就看到给他们上晚课的老师换人了，而来的这位还是鼎鼎大名的影后骆魏。 别听名字有些中性，人家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民国姨娘风美人，一袭华丽的旗袍，外面裹着皮草，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就走进了教室。那上挑的眉眼和举手投足间的妩媚多娇，仿佛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东方风雅，直把大家都看呆了。 粉黛细眉，螺纹卷发，抹着红唇的灼热玫瑰，眼波流转间就将大家不自觉带入了旖旎的时代风光里。美得惊人。 等大家反应过来后，掌声便雷鸣般响了起来。 “大家晚上好呀。” 或许是今日装束的原因，骆魏举止都带着几分复古，也有着那个时代女性的独立气质。 大家听了她的话，异口同声道：“骆老师晚上好。” 也是在上课前他们才听说以前的兰天因为档期的问题离开了节目录制，由这位影后替补。大家知道里面别有内情，但面对骆魏这样的大美人，他们也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高兴地和对方互动起来。 不过到底是比赛，考虑到选手们还要准备节目，骆魏和大家闲聊了半小时后，就开始正规地训练起来。 她的课和其他老师不大一样，反而让大家练眼功和身法。按说这是过去戏剧的基本功，临时让选手们学起来有些突兀。最开始大家还有些兴致，久了发现和周日的演出无关，他们心情也浮躁起来。演出可是关乎了他们是否能留下，这会儿强调与歌舞无关的基本功，他们有些没耐心了。 骆魏看了出来，但只是站在一侧微微浅笑，没有多加解释。反而是文静一组特意把她请了过去。 “你们想练文戏？”听了文静的解释，骆魏奇怪地扬了扬眉，如是问道。 面对大明星，文静有些激动，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道：“对，我们有足够精彩的动作，但是发现，我们没有打动别人的地方，歌舞不应该是这样。” 华国现在流行棒子国那边传来的舞台艺术，视觉上的确优秀，但是看多了就觉得是流水线出来的作品，没有让人品读的余味。 文静性格虽然平和，但不得不说也是有天赋的人，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舞蹈里的不足，直接提了出来还找到了解决办法。这让宁长生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骆魏对这些小朋友们还是很随和的，她虽然在工作中霸气又强势，但是面对好学的孩子没有脾气，而且人家还是很有远见的那类人，她喜欢。 “行啊，你们把你们的作品表演一次给我看看。”骆魏虽然接了任务后自己私下也做了一些功课，但到底不了解太多选手实力的问题，所以需要看看文静他们的表演。 于是大教室里的众人就看到宁长生他们组当众开始表演，不得不说他们组实力不错，里面的宁长生和文静二人尤其出彩，即使跳着高强度的舞步，歌声依旧很稳。这让其他组心生警惕，恨不得自己也回去赶紧练习。 一看时间，刚好要不了多久就下课了。骆魏的初次开课只有一个半小时，不长不短，只是让双方认识了解一下。 骆魏看了他们的演出后，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朝文静等人微微颔首，随后对其他人道：“我的第一堂课结束了，看大家心急难耐的样子，想来是打算去练习室，解散吧。” 她不可能拖着众人的时间去指点一个小组。 众人一听这话多了几分惊喜，随后朝骆魏鞠了躬道谢后，纷纷走出了教室直奔自己的练习室。宁长生小组的实力这么强，他们要好好努力才行。 倒是谷雨在离开教师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骆魏和宁长生等人，很快又转身走了。 骆魏看了余下的宁长生小组，直接道：“你们的演出的确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是该找我好好补补课了。” 说到自己的专业问题，骆魏十分自信。尽管她并不大懂歌唱行业，可单从一个鉴赏者的角度，她就看出了这群孩子们的诸多问题。 第二百二十二章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练习眼功吗？” 骆魏站在宁长生这个六人小组前面，如是问道。 她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宁长生那里，不等人回答便道：“美是很难定义的东西，但是你们如果每一帧画面都能走进人心，无论是眼神、眼神还是眼角眉梢，都有戏的话，你们就一定有美人的潜质。” “你叫宁长生？很耳熟的名字嘛，你是不是这一批成员里的人气选手？” 她看了看宁长生衣服上的贴牌，问道。 文静立马点头，“就是她，骆老师，她弹古筝很厉害的。” 作为宁长生的暗恋粉，听到旁人提起宁长生，文静恨不得发射三百六十度彩虹屁，把她安利给全世界。 骆魏闻言点了点头，对众人道：“除了刚才，我没看过你们的任何表演，也不知道大家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就在你们演出时，我的眼睛超过百分之七十都在看这位同学。” 这话一出，除了文静，其余人脸色都有些不大美妙。要知道他们可是团舞，其中一个人太突出的话，就会把周围人的光芒都掩住了。原本他们知道宁长生和他们不是一个水平的，可没想到新来的骆老师会这么直接撕开他们遮羞的面具。 觉得前面的话还不够，骆魏更是直言道：“据我所知，你们都是相同的学习时间来练习这个舞蹈和唱歌，但是人家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表演呈现方式，都比你们强了十倍。你们看起来就跟主唱和伴舞一样，的确该补补课了。” 下面一片肃然，就连原本沉浸在偶像光辉里的文静也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看你们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但这就是实话。你们要好好珍惜现在，因为等你们以后出道了，就很难听到真话了。你们的经纪人，你们的助理只会夸你，让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生怕影响你的情绪和状态，耽误挣钱，但人不能活在谎言里。” 在娱乐圈经历风雨后，骆魏也不讲虚的，直接把娱乐圈里的现实剖析给大家。 “现在市面上的确有很多出道的偶像业务水平并不如何，却还拥有了大量粉丝，称得上是流量小生小花，手上资源全面开花。可你们要真的去看，绝对会发现顶级流量里没有谁没有战斗力。有的不擅长舞蹈，但他会主打唱歌，辅修创作。有的舞蹈很能打，随时能来个后空翻控场。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听骆魏这么一说，地下的人都噗嗤笑了出来，原本的压抑顿时消散了许多。 “我这么说是想告诉大家，找准自己的优势，再努力攻克不足。” 看到学员们没有任何异议，骆魏才道：“你们的优势我是没办法教你们，但我可以教你们怎么遮掩不足。舞台上一个节目最佳时长是四分钟，你们有六个人，每个人分散下来的镜头并不多，要想在这么短的露面时间里尽可能抓住观众的眼睛，就需要演技。” 骆魏干脆让大家看着她，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原本霸气十足突然变得温婉灵动起来，好似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对情郎，目光流转间活泼生动。即使她穿着妩媚动人的衣裳，神态却给人一种十分自然的少女感。 “这是一。” 说完，她又重新变换了神态。这次是直接背对着大家，缓缓转身，目光坚定而从容，晃动着手上的短扇，仿佛玩转江湖的逍遥侠士，胸有乾坤。 “这是二。” 这次她合上了扇子，眉目上挑，多了几分机敏诡辩的气质，将扇子往唇上敲了敲，随后淡然一笑，犹如辅助帝王业的谋士，心中藏着山河，有志有谋。 而后她又变换了多次，从憔悴苍老的老妇人，到前路迷茫的失业中年，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也有艳光十足的明星。 等她恢复了原状时，好似返璞归真，没有了之前任意一个角色的影子，看上去就是一颗打磨圆润的石头，将奥妙都藏在了肚子里。 她一歇下，文静等人都鼓起了掌，就连宁长生眼睛里也多了几分亮光。她从前没觉得演戏有多重要，因为她极少处于劣势，在绝对优势面前，她可以随性做自己。可是就在刚刚，她真正意识到演戏的魅力。 明明还是那个人那张脸，甚至衣服都没换过，凭着眼神姿态，就能把你带进角色里，比她想象中厉害多了。 由此宁长生开始反省自己，先前的世界她还伪装成兽人贵族，得亏最开始遇到的那群兽人心灵淳朴，没有识破她粗糙的伪装。到了后面即使有兽人对她存了怀疑，也因为她的价值没有说出来。你一个流放出来的兽人凭什么知道那些科技，还对很多尝试所知甚少，太不本土了。 就在宁长生陷入沉思的时候，骆魏把她点了出来。 “宁长生，你出来跟我学一下做示范。”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人无不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银熊奖最佳女主，几乎是全球最为知名的奖项了，相当于做学术的人拿了诺奖，能得影后亲自指点做示范，谁不羡慕？ 便听骆魏道：“你们的这首歌里更强调一股气势，黑暗系色彩比较浓重，宁长生同学呢本人性格应该比较酷，演出时气势汹汹，神情如同开刃的上古利剑，尖锐又充满了睿智，要是放电影里，这明显就是反派boss的设定。” 骆魏今年三十二岁，在获得同样成就的女演员中算是年轻的了，她也比较了解现代年轻人的梗，教导时严厉又不失幽默。 众人听了往宁长生脸上一看，的确，人板着脸的时候就跟冲锋陷阵的铁血战士一般，气势就跟旁人不同。 “很酷，但是呢，你们是首情歌，感情里没有输赢，不需要这样‘拼个你死我活’的神态来。” 宁长生的表现让人惊艳，但并不是十全十美，骆魏直接指出了宁长生演出时的毛病。 宁长生闻言后愣了愣，很快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人族有句古话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她不会因为自己是神族就看不起人，真要说起来，人类有些地方可比神族讲究多了。比如灶神，最初的神域可绝对没有因美食得到升仙的人，灶君夫妇就做到了，而且他们的手艺也确实让人满意，直到现在宁长生每每想起都充满了怀念。 “那骆老师，我应该怎么改呢？”宁长生问。 她性格傲，但也不是个没礼貌的人。目光澄澈地看向你求问的时候，显得十分真诚。 后者见罢点了点头，似乎对宁长生的表现还算中意，便道：“共情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很多人看电视电影都会评点这个演员演技好或差，标准是什么？就是共情，共同的感情。感受角色的感受，并且随着角色经历的事情和他一起喜怒哀乐，成为另一个他。这样观众才会觉得是在看角色，而不是在看演员。明白吗？” 宁长生听完若有所思，就听骆魏又道：“要想拥有真正的演技，短时间内确实很难做到，因为除了极少有天赋的人以外，普通人都是靠时间慢慢磨出来的。而且现代的人一般经历的事情比较少，就很难达到共情了。我有个解决办法，就是想象。把你们想象成献舍，让自己这具身体从意识上完全接纳另一个灵魂客体，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他，让‘自己’消失，角色做主宰。” 很多演员入戏了就很难走出来，就是因为他将自己献给了角色，想象出来的灵魂占据了身体，本我自然就很难走出来。通常老师都会提醒学生保护好自己，不要沉醉在极致的想象中，过去可是有很多反面例子的。不过宁长生他们只是学点皮毛运用到歌舞里，时间太短，影响也不算大。 宁长生他们的曲子本身是讲述都市里的一男一女，他们在灯红酒绿中相识，互相试探，谁也不甘愿做感情的奴隶，最后双方还是受到了吸引相爱了。不过随后他们遇到了很多难题，像是战场执棋子的人，进退维谷，两边气焰都很盛，原作里是个开放式结局。 和其他甜度很高的情歌不同，这首曲子带着难言的黑暗，男女主角爱的是双方的乔装。我爱你的驯良懦弱，以掩藏我的占有、控制欲，我爱你背后的资源，要你的洞穴地盘，还有你的权势学历，另外还有几分本能驱使。爱情的阴暗面全都展露无遗，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在互相挑选。当然，或许有真爱，就看怎么解读了。 之前宁长生选这首曲子就是因为它比较冷，不需要什么含情脉脉的演绎，只是面对真演员，她的演技就不够看了。 随后就是骆魏的一对一教学，最开始宁长生还很不适应，实在是她无法共情到一对情侣身上，神灵都讲究大爱、博爱，突然置身于小爱里，宁长生脑海里很没有概念。 好在骆魏很有耐心，要说她的上课时间结束了就可以下班了，但人家还留在这里指导学生，节目组也没来提醒，想来是面对宁长生和文静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就愣是让这个小灶开了很久。 不过后面骆魏发现了宁长生似乎是缺少爱情的经历，在知道了对方年龄后，表示理解，便开始给她讲述爱情的体验，解释在情侣关系中彼此双方在想什么，各种都说了一下。别看宁长生看着像是少根弦的样子，但是骆魏讲解了一遍后，她的思维一下子就转换了过来。她本来也不认同无情道，将伟大的悲悯放小一下，隐约就透着爱情的滋味了。 眼看宁长生从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突然变成了陷入独特爱情里的角色，眼睛里越来越有戏，众人都惊呆了。虽然他们无法从专业的角度去评判她的表演，但是从观众的角度说，宁长生的眼神真的就把他们带入戏了，那种挣扎、沉沦，那种恼恨和时而的不悔，情绪复杂多变，真的很切题了。 “很好，不错。”骆魏见了也不禁连连夸赞。 教出了宁长生这个学生后，骆魏就和宁长生一起教剩下的学生。不过宁长生的表演很有灵气，关键很有天赋，短短时间内进步飞速，可其他人就做不到如此了。对他们而言，记住歌词和动作就很不错了，现在的优化有些超越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只是一想到队友这么强，他们也不甘愿就做陪衬，就算是只能成为绿叶，那绿叶也有好有坏，他们想成为好的那种。一时间大家都认真刻苦地练习起来，等快到十二点，大家都有些乏了，骆魏才叫停。 “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吧，大家都累了，可以歇一歇。虽然还有一些小问题存在，但只要勤加练习一定能克服。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把我今天说的这些都回忆一遍。” 至于她自己，则准备回去歇歇，再和老朋友打打电话。因为骆魏发现，宁长生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明明前面在演技上还是个懵懂的婴儿，这才几个小时就成长成高中生模样，再给点时间，人家绝对能一飞冲天。 本来她只是惜才爱才，愿意为对方花些时间指点一下，但到了后面见识到宁长生的天赋后，骆魏的心思一动，想到了之前搁浅的拍摄计划。不过宁长生现在还在选秀阶段，她也没说什么，只等对方结束录制后再商量。 到了第二天，大家知道昨天骆魏给宁长生一组讲课到半夜，都有些眼红，也想找到导师单独补补。但是四位导师后续的课程安排很满，他们再也没能找到机会补课了，这让他们暗自后悔不已。面对补了课宁长生等人，他们更加忌惮了。 有的还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上课学些什么，可演戏这种戏光讲很难有直接的体会，并不是每个人理解都能满分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众人迎来了第二次公演。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在各种猜测里，训练营的众人迎来了周日的公演。 因为是录制节目，选手们的演出自然不可能公开发放演出门票，是节目组在附近地区的高校找了学生过来，另外就是各种渠道的赠票来的人。但是全场人数加起来已经是五六千人了，再多点都能抵得上一个小型演唱会的规模。 节目组在这上面还是花了大价钱，无论是舞台搭建还是现场布置、宣传海报那些，都做到了尽善尽美。或许是因为金主爸爸不差钱，也使得他们拥有自由发挥的余地，连带着宁长生他们这些选手的选出服档次也比第一次高了很多。 宁长生他们节目出现在第五位，又是比较靠后的位置，不过他们小组都一派淡定，看着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其他组的人对他们都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下一秒他们看到了上好妆的宁长生，都有些惊诧。 他们这次的演出服都是统一的暗色调，大面积的黑色，只是在样式上有一定的区分。可是不管怎么说，宁长生出名的就是她的颜艺双绝，就算人家曾经被爆出是胖子，可是瘦下来后真的就可以立地飞升了，不然也不会被他们偷偷叫做‘小龙女’。 宁长生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核心人物，就算没站在c位，大家对她投去的目光也是最多的。从某种方面来说，宁长生就是他们小组的焦点担当，也引来了很多观众流量。这样的种子选手，节目组一般都会捧着，明里暗里为她增添一些表现的机会。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次宁长生出来时，身上穿着很简单朴素的衬衣长裤，头发也只是高高束起，那模样很像是古代时期的男士发髻。再看她脸上的妆容，极其简单素雅，仿佛没有抹任何东西的裸妆，不过就是将眉毛变粗了。 “这是……？” 有人刚好就在旁边看到了，对宁长生的装扮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他旁边的一个女生突然叫了出来，“啊，好a好攻啊，我死了。” 听了这话刚才的男子才反应过来，难怪觉得宁长生今天的妆有些怪怪的，感情人家男扮女装啊。 这年头大家的审美多样化，留长发的不一定再是女生，短发的也有可能是妹子，所以宁长生刚出来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再一看，可以明显看到宁长生的妆容充满了男性的英气，乍一看还有些男女莫辨，不过雌雄皆美。宁长生本个子就不矮，再这么一打扮，连他都有些怀疑了。 只是还没等他上前打招呼，原本坐在一侧候场的文静立马就冲了过去。 “老公，你好帅！” 宁长生前行的脚步顿了顿，脑海里闪出三个问号。 眉毛往眼眸里压了压，原本清冷的目光深了几分，却意外地透出几股邪气，“你叫我什么？” 宁长生有意压低的声线，低沉而又具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众人耳朵里，在这一刹那，大家都有些神情恍惚了。听说塞壬的歌声能蛊惑人心，宁长生不会就是来自远古西方的鱼尾海妖吧？ “啊啊啊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文静先是呆愣了一会儿，旋即反应过来，便疯狂怪叫了起来。周围的其他女生虽然要稳重一些，不过也是一个个神色激动的样子，明明先前她们对宁长生隐约都有些排斥，但现下满目都是憧憬和迷恋，不由自主地拥了上去，一副粉丝的模样，很魔幻了。 骆魏告诉宁长生他们，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献舍’，将自己献祭给角色，那么你就会彼此成就了。 宁长生是个好学又有天赋的学生，她如今给人带来的直观感受可不靠妆容，而是用神态将大家带进另一个饱满生动的角色里。 眉眼神态间，活生生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游走花丛的花花公子，任性反复，游离不定，清冷中又透着几分执妄，似乎想将一切掌握在手里。 这样的人极具魅力，会引起旁人产生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惶恐，却也像飞蛾一样受到致命吸引而恍惚然献上自己。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把周围的女性全都勾了过去。 因为动作的调整，这个节目现在已经将宁长生和文静调整为主线，剩下的四人是他们不同时期的影子，以剧情为导向。 与宁长生相反，一袭复古挂脖红裙的文静本应该是静默的，对世间充满了防备和抗拒，然而眼下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面前的宁长生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明知道她不是男性，却还是被她深深吸引着，跳不出来。好在她还分得清轻重，也就现在放纵一些，到了台上，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倒是其他人就不用考虑太多，全都围在了宁长生身边。虽然她们也因为宁长生的光芒太盛而不敢靠得过近，但萤虫总是向往着光亮，不远不近地靠着也让她们很满足了。 极少见到宁长生以这样的形象示人，等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候场的地方时，大家纷纷侧目而视。但是仔细一看会发现，围绕在她身旁的全是女同志，男同胞们虽然承认宁长生的脸没什么问题，不过大多都是直直的，无法欣赏这种美。 “完了完了，姬圈扛把子出现了。” 看到了宁长生，有人低头呢喃道， 不过候场室本来就很安静，他这话一出，大家都听到。但是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也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威胁。”一个性格颇为外向，走美男路线的男选手如是说道。 他旁边的队友默默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威胁。” 男选手一听乐了，“嘿，你果然是我好哥们，你昧着良心说话的样子真的酷炸了。” 队友却道：“不是，我是说人家不会是威胁，是核武器爆炸后的毁灭。你，就是事故后残存的遗址，又破又烂还有毒。” 男选手听了直想打人。 等宁长生一组上场的时候，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了过去，很是期待。不过等人家真正表演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他们的期待都还少了，预期值是10分，人家给你100，完全可以放到打歌舞台了。 宁长生和文静重现了几日前事故发生时那一个意外的怀抱，据说这样会增加一些剧情感，因为他们是用动作讲述故事。不过不是所有人的动作都能引人入胜，宁长生的表现过于突出，使得她直接从节目里跳了出来。观众全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激动或忐忑，就算只是小指的轻微摆动，莫名就能挑动重任敏感的神经，仿佛观摩了一部经典影片。 当然，也不是说全场就是她的独角戏了，真正技艺精湛的演员是可以带动周围的，至少文静就被宁长生带入了戏里。她感受到了故事女主角的煎熬，她的失控，她的言不由衷。 成人是现实的，大家都学会了提防，学会了无奈下的将就，可是真正面对爱情的时候还是情难自已，即使明知不合适，还是言不由衷地投入了进去。 男女主角就仿佛站在悬崖旁边的木偶，被世俗左右，又怀着某种诚挚，只能提线跳舞，最后线缠绕在了一起，是走向万丈深渊的悬崖而毁灭，还是共同倒在繁花铺地的软泥上，谁也不知道。 影子们将她们围绕，不断演绎着时光碎片里关于两人的记忆，最后他们兜兜转转立在了对立的两边，互相遥望了一眼，灯光骤熄。 故事戛然而止，看得大家都有些意外，随后胸闷不已，全都被男女主角的故事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结局是什么。但思考一下，或许这样开放式的结局才让人充满遐思，不会觉得遗憾。 “长生！长生！啊啊啊——” “生生不息，唯宁不可！” “长生往前飞，妹粉永相随！” 表演一结束，台下的观众们就喊了起来。 即使票是随机给出去的，但志趣相投的人总能聚在一起。虽然宁长生参加训练营没多久，但是一路以来吸粉能力强大，而且每一次的演出都是对前面的突破，粉丝群体规模也在日益壮大。 口号声里也不乏其他选手的支持者，不过比起长生粉而言，实在太过凄惨。 灯光再度开启时，宁长生和组员一起站在了台上，主持人准备公布两组battle的数据，不过还没开始就被底下粉丝们的喊叫吓到了。也不是没见过疯狂的粉丝，可是主持人没预料到一个刚进训练营没多久的选手就能拥有占全场四分之一数量的粉丝，要知道全部选手们都有50人，这样的成绩绝对惊人。 不过对比宁长生的超高人气，组员们的粉丝就有些惨淡了，有的人气甚至弱到根本听不到台下的声音。三两小猫的牌子都快被其他碾压了。这让有些人多少尴尬起来。 只是宁长生突然拉住了周围组员的手，朝底下的观众鞠躬致谢，队友们虽然还在茫然状态，可配合多了，下意识也跟着宁长生做了动作。 “谢谢大家喜欢我们团队的作品。” 宁长生有意识地保留了身上属于男主角的气势，下面的粉丝听了又是铺天盖地的尖叫。 “awsl啊我死了！妹妹娘man娘man的，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我们也喜欢妹妹团队的节目！！” 领会了自家偶像意思的粉丝纷纷在下面喊着。 确实，作为团队中的一员，宁长生很考虑自己队友的心情了，至少她这么一说，数量庞大的长生粉也暂时不再‘毒唯’，粉上了小团体。 这次的选拔是将选手分成八组，所以都是两两对比评分，由评委每人500票和台下观众每次人手一票决定名次，其中支持率高的那一组会有额外的加分。当然，单人的最终成绩也会放在榜单上，榜首再有额外的加分。 而选秀最终会给出10个出道名额，以组合或单人等不同形式出道。不过名字越高的人，到时候分配下来的资源也会更高，这也很正常。在榜单上越靠前的人，越能吸引新观众的关注，这也是一种优势。故而选手们对于每次演出都严阵以待，毕竟时淘汰制。这次又要刷15人，只剩全国35强了。 与宁长生他们对阵的是谷雨这组，谷雨个人能力很强，却带不动拖后腿的组员。 他们两组的表演很是相似，都是快节奏的爵士歌舞，可是呈现出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宁长生虽然也是表现突出的那一个，可是他们商量好的舞台效果就是如此，其他人弱，那就刚好设定为主角的影子，影子的动作不逊色于c位，甚至还有许多高难度动作，这会为他们增加一些专业上的得分。所以就算被抢了风头，大家也不会生气。 但谷雨那一组就真的是主唱和他的伴舞了，即使谷雨有意与周围人协调，可是却是水平差距太大，看上去远远没有宁长生一组的整体感。最后显然是宁长生他们获胜了，毋庸置疑。 而宁长生也成为当晚最大的赢家，第二次登上的人气榜首的名单。 因为不是直播，节目录制后还需要后期处理，粉丝们即使因为全新的宁长生而激动不已，却因为签了保密协议只能在心中土拨鼠狂吼，有些人难以克制，在宁长生的超话里发些似是而非的话，什么‘长生哥哥’‘又酷又帅’，看得没有参加现场公演的粉丝很是莫名。 宁长生因为年纪的问题，一直被粉丝叫‘妹妹’，不然就是直接叫‘长生’的，还从来没人叫过她哥哥。要不是那群人表现得完全是对宁长生一派喜爱的模样，管理员差点以为是黑粉，准备把他们叉出去了。 这个魔幻的谜题终于在节目的播出后自行解答了。 宁长生真的从一个清冷的酷女孩变成了时而散发忧郁气息，时而撩动人心的百变公子，女粉丝们都疯了，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男女偶像都同为一个人，这种体验太过美妙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头宁长生逐步以偶像的身份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另一头的真‘骨头’也没闲着。毕竟宁长生特意给它捎来了信，得知魔修留下来的尺骨的事儿，榕树精背后的蛟龙隐晦地笑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果然没看错人。”它喃喃自语道。 一想到昔日的过往，蛟龙头顶上那双眼睛当即释放出恶狠狠的戾气，凶相暴露无遗。 心念一动，它便瞬移到正在搬运草木的榕树精旁边，后者被吓了一大跳，崩得老远，就跟家猫突然见着了黄瓜一般，吃惊又惶恐。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自打蛟龙复活后，榕树精就一直被对方欺凌，从以前自由自在的个体变成了蛟龙的仆人，还是那种地主家签了卖身契的小佣人，有苦也没地说。一个是因为蛟龙的实力太强，他没办法抵抗，二是他也知道就算他逃离了蛟龙的魔爪，将它的存在说出去，其他人也没办法把它怎么着，而他还得一直小心被对方找上门报复。所以最后榕树精明智地选择了听话。 而且蛟龙虽然日日在欺负他，让他做这儿做那儿，可是他能感觉到蛟龙对他并没有恶意。草木成精的精怪对周围的情感认知最为敏锐，他可以感觉到蛟龙偶尔对他释放出来的‘恨铁不成钢’之感，只可惜榕树精的脑容量实在有限，想不出来为什么，干脆就不去想，以至于后来蛟龙见不惯他，直接把他打发出来做苦力。 看到许久不见的蛟龙突然出现在面前，榕树精少不得紧张了些，咽了口口水交代道：“我一直在搬这些灵草，没有偷懒。别打我。” 最后一句说得很是委屈，似乎生怕蛟龙一个生气又把他打得死去活来。 蛟龙化作了两米长的身形，此刻悬浮在空中，没好气地瞪了榕树精一眼，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说道：“把这里的事放下，跟我走。” “啊？去哪儿？”榕树精下意识就在问。 不过一想到蛟龙暴躁傲娇的脾气，他猜到对方可能不会回答自己，便道：“那个霍东要一批幼苗，我还没移栽完。” 他说的移栽并不算难，只需要将土里的灵草苗挖出来放进营养钵里，等霍东的人过来时集体运出去。但是这份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活很累人，因为植物时娇嫩的，移栽的途中不能伤及它们的根部，不然会对它们后期成长有影响。最好挖的时候还要带上幼苗附近的土，弄成土球再填进盆子里。 榕树精是个千年化形老妖，可本事真的不算大，也不会释法，只能亲力亲为地移栽苗木，最多把根扎进土里，当成多只手一起挖幼苗。这事儿也就是体力活，但对于榕树精而言做习惯了竟然也觉得不错。 别的他做不了，倾听一下幼苗最直接的需求还是可以的。哪里缺水的，哪里没晒到太阳，哪里长了虫，哪里觉得挤了，他都能感知到，把这些批量繁衍出来的灵草幼苗照顾得很好，让他十分有成就感。 虽然这工作难以避免地需要和人类接触，可是能被霍东叫过来的人都是受过训练的，见到面貌磕碜的榕树精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相反，还对他特别恭敬。长期被压迫的榕树精很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自己破碎（？？？）的心灵得到了治愈。 基于这些复杂的原因，榕树精对这份工作还是很看重的，得知蛟龙要带自己去其他地方，他立马问手上的工作该如何处理。 蛟龙当然看不上他这工作，能让榕树精如此不过是给了宁长生面子。另外，在这片区域种植的灵草越多，它吸收进体内的能量也越庞大，虽然无法让它重回巅峰，但长期下来也有好处，它也算是受益人，不然也不可能让自己挑选出来的妖怪做这种小事儿。 不过眼下它更想去见那两根骨头，于是前爪对空一抓，榕树精便被它抓到了空中，一副要带往天上的模样。 “啊啊啊啊——” 感觉到突然的失重，榕树精难以控制地尖叫了起来，微微侧头他差点没被吓晕过去。不看不知道，一个转身他发现自己已经位于数十米的高空了，而且还在逐渐升高，吓得他动也不敢动。 “我的苗……”榕树精委屈地吼着。 没想到榕树精被抓上天了还惦记着他的活儿，蛟龙见了又气又好笑。敏锐的目光直至看向它设下的结界外围，在隐蔽地站岗护卫的那群人，传递密信道：“苗圃暂时关闭，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它的声音是直直传到那群人的脑海里的，不相关的人根本听不见。说完它就腾空而起，很快卷起榕树精钻进了云端不见了身影。 听到脑海里响起的陌生声响，护卫们面面相觑，确认了彼此都听到了这道声音，并不是他们的幻觉，于是当即就将消息汇报给了位于京城的霍东。 他们的制药厂选择了京城的郊区地带，不过位置很偏，和中心地带相隔甚远，周围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也混不过去。 当初他本来打算就在c市建立药剂厂，毕竟灵草就来自那里，可是宁长生拒绝了他。霍东不明白缘由，却也不敢多问，和好友商量了一下，又加上一些环境的关系，他们多方考察后最终把工厂搭建在了京城。 京城是好友家族的大本营，一旦有人盯上他们，好友的家族还能出来抵挡一下。而且他也听说宁长生想考京都大学，这个地方刚好合适。 只是突然听到手下说苗圃里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告诉他们临时关闭，幼苗运输暂停，他愣了愣，道：“你是说你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道声音？” 宁长生之前只让他直接联系那位姓荣的毁容壮汉，对方也确实一直在负责这件事儿，可是没想到他们进不去的那片区域里还有其他人，他有些意外。 电话里的人立马回答道：“是的霍总，那股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传过来的，就算我们所有兄弟位于很远的方位，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讨论时差点以为见鬼了。 听到这话，霍东握住电话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逐步靠近以前从未了解过的世界，那种用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迷人又危险，让谨慎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他也明白机会难得，霍东是个很有冒险精神的人，还有野心，所以就算知道有危险他也不会放手。 “把消息封锁下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前那块疑似‘鬼打墙’的区域他还能勉强用高科技来解释，但现在这个他根本解释不了，解决的办法就是无视它。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位荣先生有留消息吗？” 手下摇头，“没有。” “行，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守在那里。动静小一点，别被其他势力发现了。”这些人是他好友的家人找来的，据说是一群退伍军人，身手很厉害，嘴巴也很严，现在被他们公司直接聘用做安保，旨在保护c市苗圃基地。不过这么多人聚在那里，总会存在痕迹，他担心给宁长生惹麻烦，但是不让人去守着，好友的家族也怕苗圃被毁什么的。好在不知道是不是那片区域的问题，他们虽然派了不少人过去，但暂时看来还没被其他人发现异常。 “我明白的，霍总。” 结束了通话，霍东往电脑屏幕扫了一眼，看到画面暂停在一身黑衣黑裤的宁长生背对着文静勾唇笑着的画面。 嘶，还真别说，宁长生这样的男装扮相与她平时极为不同，但是又不会觉得突兀不自然，笑容十分妖冶，蛊惑力十足，霍东觉得宁长生一定会火的。 果然，退出播放平台，他就看到网页推送热搜头名，‘姬圈第一人最新出炉，百变宁长生’，后面还带着hot的标签。 思忖了一下，他干脆给节目组打了个电话。他以零食工厂的身份投资了宁长生参加的这个选秀节目，之前还去了录制现场，算是金主爸爸。 工作人员一收到他电话便立马接了起来，“霍总您好。” “你好崔导，最近节目组的风刮得很大呀，之前说好的代言人拍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安排？我看可以提前了。” 崔导有些意外，但是最近也的确有赞助商想让选手提前参与产品的拍摄，便道：“没问题霍总，按之前的合同我们这边会推送人气榜前三名过来，您看可以吗？” “可以。”霍东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宁长生，突然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份新代言，想让你们节目里的宁长生来，你看看能不能安排。” 宁长生他们参加训练营前有和节目组签署协议，比赛期间节目组对他们有临时的管理权，选手们需要配合节目组参与一些赞助商的广告拍摄，当然费用的话节目组有一定的提成。 崔导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请问是什么新代言？” 宁长生是通过他们的节目出名的，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代巨星，他们相当于培养她的人，自然不愿意宁长生因为一些不恰当的代言被毁，所以崔导对此很谨慎。 霍东解释道：“一个还在内测的游戏，稍后我让人发一份资料给你，你看看。” 霍东是做电竞发家的，不仅自己游戏打得好，手下还有国内最知名的电竞俱乐部，和众多游戏公司关系不错。他手上能有游戏代言的资源，一点都不奇怪。 “好的霍总，我们后续安排一下，及时联系您。” 崔导知道霍东之前来录制现场见宁长生的事儿，猜到霍东这个‘国民老公’有捧宁长生的意思，现在看来也不假，人家确实是真金白银送资源地捧。 虽然这样似乎对其他人不公平，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资源把控在少数人手里，人家想让资源给谁就给谁，旁人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力。而且宁长生人家的确有实力有运气，这就很难得了。崔导只希望这个小孩能一直保持本心，不要被娱乐圈的繁华遮蔽了双眼，最后迷失自己。 宁长生还不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又送给了自己一个代言，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人脉本身也是实力的一种，没毛病。 倒是另一头蛟龙已经找到了宁长生所说的‘尺骨’所在的地方。 闻到尺骨上传出的熟悉味道，蛟龙恨得咬了咬牙，当下就想冲进去把尺骨抢出来。 不过放置尺骨的地方守卫森严，里面还有几个高阶的修士坐镇，要想悄无声息地跑进去很难，更别说它还带这个拖后腿的榕树精。 看着身子早就被吓软的榕树精，看到他脸上露出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蛟龙潜藏在乌云背后，没好气地道：“瞧你这出息。如果不是你实力不行，我现在也不可能躲在这里。” 大概是飞上天有些飘了，榕树精听了蛟龙的话，难得地顶嘴道：“我实力一直不行啊，你可以自己上。” 蛟龙冷哼了一声，直接一个尾巴把榕树精扇到数十米外，又施力把他抓了回来，勾着他一只脚，把他倒吊在空中。听着榕树精发出惊恐的尖叫，蛟龙才目光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我、我…说错了，都怪我实力不济，连累大佬，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我恐高啊啊啊——” 榕树精又惊又怕，飞走的理智瞬间回笼，意识到自己之前说错话了，赶紧彩虹屁不断，希望蛟龙放过自己。 草木精怪更多地是依赖大地，不像鸟类可以展翅高飞，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些恐高的毛病。更别说蛟龙直接把他带到了数万英尺的高空，榕树精觉得再倒吊一会儿，他可能就要原地死亡了。 蛟龙瞧不上他这种谄媚劲，可惜它还真不能离开榕树精太远了，只能把他一并带上。 眯着眼看了看下方的天地，蛟龙突然道：“一会儿我准备直接飞下去抢完东西就走，你换个模样，不要被人认出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特殊管理局虽然是以数字划分职能，但是部分‘事故多发’地区都有专属的管理区。像是蜀地，自古以来就盛产离奇诡秘的生命体，无数奇谈怪论都将故事背景设在了这里。而无风不起浪，故事能诞生也的确是因为蜀地很多地方都不同寻常，深山老林众多，适合精怪们生长繁衍，甚至历史上还曾经发生过好几次妖魔入侵人类文明的动乱。 好在这里既适合其他生命，却也有利于修士成长。从蜀地出来的修士大多都天赋绝伦，实力高超，而培养他们的宗门更是历史悠久，千年不败。其中就以青岚山道观和蜀山派最为知名。 后者是着名的剑修之地，里面的修士沉迷修炼，避世不出，往往名气不显。不过一旦有人从山里走出来，那绝对能在修行圈里掀起惊涛骇浪。 数百年前蜀山派就曾出过一位合体期的剑修。要知道元婴之后是出窍，随后是分神，分神过后才是合体。而过了合体只需要跨越渡劫、大乘两个阶段，就能飞升成仙。可以说那名剑修是近千年来修为最高的人了，连带着那些年无数修士投奔蜀山派，想习得武艺求长生。 可惜剑修的路难以复制，因为修行此道需要强悍的体魄、持之以恒的决心，以及冰冷无欲的道心。前两者咬咬牙还能克服，可是要想达到最后的要求就太过艰难了。因为真正无欲的人，也就不会求不老不死。 而且那剑修也失踪了多年，据说已经死在了秘境里，旁人找寻不到他的半点踪迹，也就放弃了。蜀山派的迎来了突然的热闹，又在不久后重归寂静，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唯有一些人心曾动过。 与极少冒泡的蜀山派相比，剩下的青岚山道观明显接地气许多，人家最外围还开放了出去，接纳信众，供市民参观。明面上它还是国家遗产名录上的重点保护单位，复兴民族精神基因的重要基石。 青岚山道观的‘生源’不像蜀山派全凭修士感知机缘下山挑选，鼎鼎有名的袁天罡后人就与青岚山道观关系密切，很多核心内门弟子都是袁家人。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观中道士的后代加入其中，这么说的话，它更偏向于家族式成团生长。 而蜀地管理区区长恰好就是青岚山道观走出来的一名弟子。 此刻他正安排着手下将魔修遗留在现场的骨头保护好，准备接下来移交给专门研究古怪离奇事物的特殊管理局二局。 管理区的办公楼位于老城的历史遗址中，外表看上去还保留着时光扫下来的层层沧桑，但内里却布满了现代高科技武器，以及修士们布置的阵法。硬闯上来的话，绝对能让人有来无去。 蛟龙是真正的龙魂所化，实力不俗，但现在到底受限于身体，能力退化了许多，不会轻易与底下的修士们为敌。如果不是它推算天机，得知今日它的能力可以增强一倍，它也不会随便动手。 近日蜀地被连绵不断的阴云笼罩，很常见，毕竟对这个地区而言，太阳是难得的。等头顶太阳的最后一抹光亮被厚厚的乌云遮盖的时候，蛟龙动了。 只见它突然甩动着身子，眨眼间身型陡然壮大了数倍，泛着银光的尾巴裹着榕树精直冲地下的管理区办公楼而去。 它的速度很快，至少人眼无法清晰捕捉到，敏锐的人也只感觉到一道银光唰得从眼前闪过，还没来得及反应，银光就已经消失了，让人只以为是幻觉。 办公楼下的护卫没有受到任何惊动，就被蛟龙从眼皮底下钻了进去。 建筑内有乾坤，到处都是弯弯曲曲的路径，要是放了生人进来，没有人带领之下必然会迷路。但是蛟龙就像是有全息导航一般，直直掠过修士们设置的障眼法，走向了最正确的路。最后停在了一间破破烂烂，模样看上去像是储物间的一层平房面前。 它看向前方的目光有些迟疑和凝重，但是一想到尺骨，它还是做出了选择。 便见它突然张开龙嘴，吐出一口龙涎。而龙涎与空气接触，瞬间化作了雾气弥漫在周围，几乎只是转吸之间，这一片小区域就被白雾笼罩在其中。 异象发生得突然，但到底动静不小，很快附近的警报器便响了起来，而修士们布置在这里的阵法也有了变化，不住释放出各色的光芒，像是精怪打架一般，只可惜一切都被遮掩在白雾里面。 及时赶过来的护卫人员和当值的修士见了眼前的场景，面面相觑，都不太敢动作。 因为明显防卫阵法已经启动，在白雾的干扰下，很容易被阵法误伤，随意冲进去的话说不定还会拖后腿。 听到尖锐的警报声，管理区的负责人赶紧从会议室里跑了出来，而他身后刚好跟着这次负责保护神秘尺骨的人。 “怎么回事？” 见到眼前莫名出现的白雾，面貌年轻的负责人面露不虞地问道。 旁边的人当即解释道：“头儿，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警报就响了，一过来就看到漫天的白雾。” “阵法被启动了？” 负责人身后跟着一个头发半白的男子，从外观上看正处于中年走向老年的阶段，倒是那一双眼睛精光乍起，像是翱翔天际的雄鹰，透着犀利。 负责人观望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有人闯了进去。” 说完，他转身看向下属，问道：“钟道长呢？他今天在吗？这里面的阵法是他布置的，或许有擒贼的办法。” 有些阵法功能简单，直接破除阵眼便能轻易毁掉，但有的阵法是多种叠加产生的，环环相扣，随意的变动都可能导致难度增强。在不了解阵法的情况下，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手下人却苦着脸回答道：“钟道长今天有事提前离开了，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了，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负责人皱起眉头，没想到事情这么巧，阵法的创造者刚离开，就有宵小闯上门。不过也不知道进去的是什么人，胆子竟然这么大敢直接闯进他们特殊管理局的区域大本营。只是不管是谁，他们都不可能放过他。 “肖理，叫人重新在外围布置阵法。不管里面的人能不能破除阵法拿到里面的东西，我都要他走不出去。” 负责人目光沉沉地安排道。 他们原本研究了一段时间，却迟迟找不出神秘尺骨的问题，只觉得它身上气息有些古怪，只能通知二局的人来接手。可现在二局的人还没来，就被其他人悄无声息地偷跑进来，如果不是触动了最后一步的阵法，指不定尺骨被人拿走了他们都不知道。 他怀疑来人跟先前制造凶案的魔修有关，想到自家师侄告诉他魔修的实力强横，只用了一份力量就能拖着天才师侄全力缠斗多时，还顺手击毁了随行的一众直升机，无视众多修士，可见是个难啃的骨头。如今又来了一个不知道背景身份的人，他的心情多少不太美妙。 暗势力最近似乎嚣张起来了，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上看也能猜到，他们应该实力大增，只是不知道缘由。再联想到之前在隔壁省份发现的混沌兽幼崽，负责人紧抿双唇，没有再说话。 “是。” 被叫到的人赶紧行动起来，没过多久就来了一群抱着各种法器、灵草灵石的人。他们跟在肖理的身后，朝负责人和他周围的几位老者打了个招呼，这才埋头忙碌起来。 再说阵法里头的蛟龙。 它的处境没有想象中好，虽然它谋算天机得知今天有它最大的机会，但这个保护尺骨的阵法着实不一般，它一冲进来就被拉进了无穷无尽的迷幻世界。一会儿是灼烫的岩浆，一会儿又掉进千年冰潭里，一会儿是无底深渊的强烈失重感，不住折磨着它和身旁的榕树精。 后者修为不够，走到中间的时候差点爆丹身亡，还是蛟龙当机立断把他打晕，又渡气为他调理了一下体内紊乱的气息，这才平静下来。不过正因为如此，蛟龙前行的脚步愈发沉重。 因为阵法在不断吸食它的灵力，而它又没有可以补充的地方。 “不对，这是什么阵法？！” 原本只以为眼前是现代修士研究出来的新型阵法，扛一扛应该也能过去，可没想到越到后面，蛟龙越感觉不对。 它感觉到从地心钻出了一股天地束缚之力，正在往它身上扑。 本身它是世间最顶级的生命体，只要天道不约束，它便能活得畅快无比，没有人能把它拉下神坛。可是它的神话在数百年前终结了，它死在了一把刀下，然后被分尸，多惨烈又侮辱。 其实准确地说，它的结局千年前就注定了，只可惜那时候它只是有些防备，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如今只能以魂体现世。 感觉到昔日害死它的真凶的存在，蛟龙瞳仁立马竖了起来，透着凛凛的杀气。 它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进了一个圈套，有人用尺骨吸引它进来，而这个放置尺骨的地方，恐怕才是它真正的敌人。 此刻它也不再顾及其他，一爪子把昏迷的榕树精扇醒，在对方尚且迷迷糊糊的时候，急声道：“把你献祭给我。” 榕树精还晕着头，看着周围依旧是恐怖的世界，他就想倒头再睡过去。然而蛟龙根本不愿放过他，啪啪啪甩了几个巴掌在他脸上，生生把他从迷茫中叫醒。 “怎、怎么了？”他咽了口口水，如是问道。 蛟龙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但很快就坚定下来。 “我说，我要你的命。” “什么？” 榕树精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连连摇头，“大佬，您放过我，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您别吃我。我丑，一点也不好吃。” 没人愿意这么突然就死去，就算是脑子缺根弦的榕树精，也不想在没见识遍世界的美好前，就这样死去，还在眼下如此糟糕的地方。 然而蛟龙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权力。 “听我说，你必须把命献给我，不然我们都出不去了。” 知道会引起榕树精的抗拒，蛟龙说道：“千年前我把你从冥海之上救了出来，让你免于罡气的侵扰和千年的水火折磨，如今，你可以还我一命了。” “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为什么？我的族人还在吗？” 榕树精听到蛟龙的话，神色立马严肃了起来，带上了以往少有的认真。 “你的族人早就毁灭在了冥海的险难中，你也不是真正的榕树，本体名为‘万年’，因为你们一族是天地间存在最久远的神木之一，寿命远超万年。你们的枝叶下可以容纳百鬼，以至于你们的分支被人族称为‘榕树’。”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鬼。”榕树精辩解道。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就算他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妖，也知道他们的世界一旦有生命亡去，就会直接遁入地府，重新进入轮回，就从来没有鬼魂一说。 “是呀，可我在数百年前就死了。”蛟龙沉声道，“天道似乎不愿见到我们这些老东西存留在这个世间，正在逐渐让我们消亡。你的族人是因为如此陆续死去的，而我，也被斩杀在刀下。” 榕树精现前就发现了蛟龙的不对劲，可是不敢深想，如今被逼着面对现实，他的神情紧张了很多。 “可是我能怎么办？你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吗？”他想起之前宁长生所说的事，大概猜到了蛟龙与自己的渊源了。 果然，蛟龙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承认道：“的确是你帮我聚魂，让我的神魂免于崩溃。” “那我们恩怨就已经抵消了，我不欠你。” 榕树精不想死，蛟龙救了他一命，可他不也让它活下来了吗？如今为什么要他死？他不想。 蛟龙之前对榕树精的态度虽然粗暴，但到底是记住对方恩情的，所以从未对他下过狠手，甚至处处想帮着提高对方的实力，让他不至于弱到挨打。 可是如今进退两难，它只能闭眼道：“抱歉了。” 不忍心，但它必须活下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事情发生的时候张天一刚好就在附近，他正打算找自家师叔咨询一些事情，没想到抬头就发现管理区办公楼的楼顶突然往天上冲出一道霸道的银光，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墨绿色的光芒，隐约透着妖气。 张天一当下就变了脸色。 “不好！” 他当机立断，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皇符，往身上一拍便隐了身形，随即丢出自己的本命铁剑，直冲银光所在地而去。 里面的异象连门外的张天一都看到了，门内的人自然也没有忽视。 其实银光最开始冲出来的时候，还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波动，硬生生把在外布阵的那些修士全都掀倒在地，打得他们不由得吐血连连，翻出眼白就晕了过去。而处在稍微外围的人，修为浅的七窍被震出血，四肢疲软惨叫不已。而譬如张天一的师叔这类修为颇高的人虽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防备，却也被余波推得老远，一个个东倒西歪，模样十分狼狈。 看到阵法里喷涌而出的妖气，再大条的人也知道闯进去的并非人类，看这闹出的阵仗，恐怕还是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大妖怪。 可是出现在都市里的精怪全都被特殊管理局登记在系统里，他们的行迹也会被记载在其中，如果是合法妖精，他们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但要说是野生精怪的话，能躲避特殊管理局的查探，还找到区域管理区大本营，这得是多凑巧。 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内部有人和这妖怪勾结，只是有这般实力的大妖绝对会引起人类的忌惮，为了自身安全，‘间谍’也不可能配合到这种程度。所以事实很可能就是这个妖怪自己找上门的。 它闯进的地方是管理区放置特殊物品的空间，里面设置了一个据说传承数千年的远古阵法，虽然阵法的继承者只摸索出它的一部分用处，但看护物品还是足够的，不仅可以抹掉阵法内物件的气息，还能屏蔽无论多高修为的修士的灵识窥探，防御性还极强。 这个阵法唯一的弊处就是开启它太过损耗灵气，如果不是这次他们意外捡到神秘的尺骨，阵法恐怕都不会全部启动，最多保持‘待机’状态。 眼下真遇上人来抢东西，卜式，即张天一的师叔心底感到庆幸不已。 如果不是这个阵法的存在，说不定大妖过来拿走尺骨，他们都不知道。 不过他的侥幸也没存在多久，因为很明显阵法困不住闯进去的人了，由阵眼处不断往外掀起的热浪打向众人，虽然被修士们祭出的法宝挡了下来，可建筑物没有任何防护，全都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像是抵挡不住炎热的气息，快要融化一般。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热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严酷的寒气从里面释放了出来。被震晕过去没来得及跑的修士瞬间被冻成雕塑，而其他人的防护武器也快挡不住了。 “一冷一热，里面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有人咬着牙硬撑，却免不了抱怨。 他们并不知道冷热并非精怪造成，而是阵法受到伤害的防御措施。知情的除了项目继承者，就只有区长卜式了。可是他还知道，这个古老的阵法有个神奇的特性，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也只有闯进去的人实力达到这样的程度，它才会启动相应的防御机制，去对抗‘入侵者’。眼下光是泄露出来的能量都如此巨大，也不知道闯入者到底有多强。 卜式很头疼。 见修为低的人已经抵挡不住了，他便道：“金丹及以上的人留下，其他的都撤走。” 不是看不起修为低的人，但是他们留在这里显然没有什么用了，说不定后面还要让他们分身去保护，智能让他们暂时离开。 知道情况紧急，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径直退出了阵法圈。 然而他们出去才发现，阵法释放出来的能量还引起了外围建筑群的晃动，大家都以为地震了，纷纷从办公地点跑了出来，一副准备避难的模样。还好大家虽然慌张，行动却井然有序，不见慌乱，想先找个空地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张天一也到了，见自家师叔正扛着周围刮来的嘶吼怒号着的寒风往前走，他便跟了上去。 “师叔。” 张天一叫了一声，卜式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到了，于是艰难地转过头对师侄道：“跟我上前，把他们救出来。” 最开始布阵的人受伤最为严重，他们距离阵法很近，还因为已经昏迷了过去，无法抵挡接下来的攻击，他们的伤在不断加重，迟了恐怕人就就不回来了。卜式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特殊技术人才死去，只能冒着危险叫人一起把他们救出来。 可惜阵法泄露出来的能量太为恐怖，即使他即将步入元婴的修为，走在这里也是举步维艰。 好在这时候张天一来了，他虽然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但作为袁家嫡系，还是族里寄予振兴家族期望的天才，他身上的好东西不少。 见师叔行走困难，张天一直接从乾坤袋里不知道拿出了多少符纸，不要钱似的就往前面撒。 他知道这样很浪费，这些符纸里除了他存下来的玄级符纸，还夹杂了好些家中长辈和宗门里奖励下来的地级符纸。要知道符纸按‘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划分，寻常人使用的大多是黄级，玄级已经很难见了，更别说地级，一张都可以放小门派里当镇山之宝了。 可是眼下是拼时间的时候，他们必须速战速决把人救出来，拖着变故太多。 阵法里不断泄漏出强悍的能量，而阵心里冲出来的银光也在逐渐变大，显然‘入侵者’在和阵法缠斗还留有余地，被冻住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成为‘炮灰’。 也是多亏了张天一的这些符纸，确确实实有用，直接打在空中，竟直直把吹来的罡风挡住了些许，众人前进的脚步总算快了。 他们现在是两三人结伴去救一个，得亏这里是蜀地管理区的大本营，留在这里的高手不少。加上之前出了魔修那事儿，外地的修士还过来研究交流了一番，所以在场的金丹期及以上修为的人还能把布阵的人都救回来。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这三十多个高阶修士也拿前面的阵法无可奈何。 “动静越来越大了，外面的人肯定知道了。” 人群中，一人看着冲天的妖气，神色凝重地说道。 卜式也沉下了脸，看着刚刚救出来的修士，迟疑了片刻，才道：“我们先走，把他们送出去。这里不能久待。” 留在这里谁知道下一秒阵法会不会释放出更庞大的力量，他们自己的自身难保，还如何护住这些被冻住的人。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他们留在这里也毫无用处，甚至害怕下一秒阵法被毁，冲出来的大妖见他们在，顺手把他们全灭了，那可太惨了。 卜式领着人往外围撤退，张天一深深地看了一眼天色，指尖掐了又掐，苦着一张脸跟在自家师叔身后。 卜式见了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问，而是吩咐管理区的人把冻住的那些人好好救治，顺便让人去联系附近几个特殊管理分局和政府机构，把发生在这里面的异象尽可能遮掩下来，不能让民众知道造成恐慌。 以往这些事儿都是他们在做，可是眼下被人欺负到头上，没办法，也只能苦哈哈地找人搭把手了。 把这些事都交代完，卜式才拉着张天一到角落处，问道：“你推算出来是什么情况？” 袁家后人按以前的说法，那就是卜算国运的天师，张天一年纪虽小，但在这方面继承了祖先的天赋，本领不低，如果是遇到了毁灭性的大事，他必然能算出来。 像今天这种事儿，他以往都会有一定预感，毕竟闹出的动静不小，但是这一次很突然，也是快到办公楼，看到了眼前外泄的妖气，张天一才发现不对劲，这太奇怪了。再一推算，天机也像是被什么遮蔽了一般，模糊一片。 张天一很难见到以往谪仙似的师叔露出这样焦虑的情绪，就跟突然下凡了一样，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什么都算不出来，只觉得应该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大事。” “但这大妖实力这么强，还闹出天大的动静，真要从阵法里跑出来，说不定被激怒的它会拿人泄愤。” 毕竟和阵法相爱相杀了这么久，大妖肯定有了脾气，稍稍露出的能量都能把他们打趴下。要遇到真身，他们岂不是连人家半根指头都挡不住？ 张天一是天赋型选手，但暂时实力有限，真没什么解决办法。 “那阵法是钟道长传下来的那个？里面放了什么？” 想了想，张天一如是问道。 卜式也没隐瞒，解释道：“是钟道长的阵法，放了之前你们找回来的神秘骨头。也不知道那个骨头到底有多重要，还把这般厉害的大妖吸引了过来。” “系统里没登记过？” 他们现在可是持证上岗的年代，就算是妖怪，也必须到特殊管理局登记，获取妖精身份证，才能在人间行走，黑户什么的绝对一踏入人类社会就会被抓起来。可是眼下这个这么厉害，他都没听说过，只有可能是古早以前藏入山中的老妖怪，错过了特殊管理局上山免费登记身份的时期。但它出现在这里竟然没被他们发现，这也十分异常了。 “没有，我们甚至不知道冲进阵法里的是什么，设备全被损坏了，就是之前的，也没查出个什么来。还是它闯进阵法里，警报响起，我们大家才知道有人进去了。” 说完，他还看向张天一，道：“捡到那个骨头的时候你也在现场，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张天一对宁长生说过自己的怀疑，却没对自家师叔说过。眼下对方提起，他才道：“他们都说是魔修跑得太快，我们出现的时候对方溜走了才留下了两根骨头。但我觉得那骨头可能就是魔修了。” 听到这里，卜式眸光顿变，急切地问道：“什么意思？” “师叔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傀儡金龙吗？其中四尾给我们引路，带我们去找到了魔修的地址。后来我打开了折纸又放出了一个，它救了我和罗处长他们。等我上去和魔修的法宝缠斗时，罗处长也追加了一条龙来帮我，这样我才勉强不再处于下风。” 卜式回忆起当时师侄说的细节，“可是你说后面金龙都消失了。” “的确，它们都消失了，可我们进洞穴发现里面墙壁上很多爪印，很像是打斗时出现的。那爪印少说也是深入半米，力量不低，显然金龙是和魔修动了手，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张天一最后带了个疑问，成功勾起了卜式的怀疑。 “你是说，他们两方同归于尽了？” 张天一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当时的猜测，“留下来的骨头，极有可能就是魔修。金龙是能量团，死了也就是消失，但魔修不一定，至少也有痕迹留下来。可是洞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对骨头。” 卜式笑了，“你是怀疑魔修就是那对骨头？可是那骨头一看至少也是上百年的历史了，怎么可能是人呢？” 不过说着说着，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难道那魔修，真的是一对骨头化形出来的？ 可是这太过诡异，他实在难以想象。就算是成精，也是草木动物吸收天地精华，又得机缘才能成为妖精，哪儿能从骨头成精的，又不是西游记的白骨精。就算是白骨精，人家都是完完整整的骨架，可魔修留下来的仅仅是人类的一对尺骨，就是前手臂那条长长的骨头。这么残缺的状态下还能成精吗？ “现在也不是研究真相的时候，或许可以试试折纸，把里面的金龙放出来，看有没有用吧。”卜式很快冷静下来道。 张天一闻言当即摸出了身上的四张折纸，是罗荫把它们收回出来给他的，让他交给上级领导，就是卜式这个管理区区长。虽然这东西是他们部门的人弄出来的，可涉及到了背后的魔修，罗荫还是把相关的东西交了上来。 卜式见了眼前顿时一亮，“死马当活马医了，试试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其实张天一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金龙再怎么神通广大，但它到底也还是宁长生做出来的傀儡，而当初宁长生拿出这个金龙傀儡是为了寻找制造惨案的魔修。一个寻找属性的傀儡在攻防上，必然存在一定缺陷，很多甚至还是战五渣。 金龙傀儡虽不至于那么弱鸡，但是对上魔修都是四五条金龙同归于尽才结束战斗。‘入侵者’明显修为比魔修高的不知道哪儿去了，金龙们估计就不够看了。何况如今张天一手上还留着一张折纸用作研究，只放出了剩下的三条，真的有用吗？ 张天一他们也是无计可施，等打开折纸，才反应过来，可是眼下金龙已经显形。 这三条金龙和它们的兄弟一样，至少看上去肉眼无法分辨差异。一跃上天，它们便交缠起来，三尾搅成一团，金光闪闪的，周围是蒸腾的雾气，看上去颇为壮观。 当然，必须得忽略它们的体型。真正的龙可不会是一米长的生物，未免过于袖珍了，成年蛇都比它们壮硕。 张天一二人本来在犹豫要不要跟傀儡说明一下情况，或者说发出指令，还没等他们动作，金龙们便直接朝阵法所在的方位飞去。 “这……”卜式看了一眼师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张天一看了眼它们远去的身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一喜，道：“金龙是为了追踪魔修而存在的，阵法里刚好有魔修留下的骨头，它们应该能闯进去。” 卜式默默地点了点头，“难怪它们直追西北方向。” 但是他心底多少有些担心，傀儡一听就比较‘脆皮’，能扛得住阵法泄露出来的力量吗？ 而此时自家师侄已经跟着追了过去，见状，卜式也准备过去看一下。只不过还没迈出几步路，他就被人拦了下来。 “卜道友，刚才那是…龙？”一位先前跟随在卜式身后，一起协力救人的高阶修士如是问道。 金龙出现并没有隐身，他们离得不远，自然都看到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观察，那金龙就‘唰’的一下跑了出去，而后他们就见和卜式关系亲密的少年也追了上去。眼见负责人也要跟着走了，他们连忙上前拉住。 一人询问道：“听说前段时间抓住那魔修就是借助了‘金龙傀儡’之力，先前飞走的就是那傀儡吧？” 说话这人已经是头发斑白的年纪，当然不会没见识得以为腾飞的金龙是真的龙，联想一下圈子里之前盛传的事，他多多少少猜到了金龙的身份。 面对这些高阶修士的追问，卜式也没隐瞒，解释道：“就是那傀儡，不过我们并不确定是否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部了。” 阵法倾泻出来的能量连他们亲身到现场都很难支撑下去，傀儡金龙能安然无恙的几率太小了。 这结论大家从脑子里一转，也就都出来了。 想到这里，卜式也就不敢在金龙上抱太大的希望，只能在心底不住催促那位掌管阵法却临时有事离开的钟道长能早点回来。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金龙傀儡到了现场非但没有‘落地成盒’，反而还兴奋了些，一个个张牙舞爪，在混乱的现场上蹿下跳。 张天一在它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就看到那三只金龙突然分隔开来，各自占据了阵法外围的三个方位，然后兀自转圈，就像宠物猫在抓逗猫棒一样，姿势十分诡异。 只是很快，张天一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金龙傀儡的身下逐渐出现了白色的气旋，正在吞噬着从阵心泄漏出来的能量。 张天一难得的神情骤变，少了之前的肃然，多了几分少年气的惊骇。 “这是什么？”他惊奇地道。 然而此时没有人回答他，唯一在场的金龙正欢快地吞着外泄的能量，根本不乐意搭理他。 就在张天一低头沉吟着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忽然之间，他敏锐地感觉到不远处有道强烈的注视正盯着自己。他猛地一个抬头，却发现前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那股视线就跟盯紧猎物的野兽一样，冷飕飕的，好像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它吞下肚，瘆人的很。 但是没过一会儿这道视线便转移了目标，它似乎更看好盘旋在空中的三条小金龙。 金龙也不是毫无察觉，它们发现了敌人出现，当即伸出了脑袋，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竖瞳，看上去凛然凶猛，一改之前的和善，终于变得靠近自己的祖先真龙了。 龙本性凶，世界上就没有和和气气的真龙，它们都是得了上天的造化才能出生，但欲带王冠，必承其重，它们身上往往都有着重要的使命，在凶险的竞争存活下来，不可能有‘佛’系真龙的。 张天一也是看见了现在的它们，才隐约中摸到了龙的影子，但很快就没有了参照物，因为金龙们都冲进了阵法里。 几乎只是一刹那，天地狂风骤起，绵密的乌云更是重重地压了下来，恍惚间还能看到云层里透出来的飞驰而过的闪电。 “轰——” 伴随着一道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响雷声，天空一下子就黑了，蛰伏在暗地里的东西也渐渐走了出来。 张天一只感觉到周围的建筑开始晃动起来，从楼上掉落了不少的零碎小东西，砸在地上，生生把水泥地面打出了蜘蛛网裂纹。而这时候地下也不平静，一瞬间尘土飞扬，狂风卷来了不知道从哪儿扫来的落叶枯枝，蛮横地冲撞着这片原本宁静的世界。 “快跑啊，地震了！” 周围充斥着不少人高吼地震的声响，因为眼下的震动不止是管理区办公楼这里了，连带着方圆一公里的范围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晃动。 “地龙翻身了，往城外跑。” 有老者在人群里喊着，呼吁慌乱的人们往城郊走，不要滞留在建筑密度大的城市。 很快政.府那里也紧急响应，拉起了地震警报的鸣声，开始组织群众往郊区撤离。 c市政.府刚从特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那里得知了管理区发生的异象，眼下大众都知道了，根本来不及替他们遮掩，只能假借地震的名头，把大家往外面带，希望不要有大的人员伤亡发生。 至于管理区里面，恕他们无能为力。本来就不是凡人的世界，这种超自然力量他们根本没办法解决，只能等能人上场了。 好在蜀地近些年地震频繁，学校、社区、公司等地方一年里都有好几次防灾预警演练。‘地震’刚发生时大家还有些慌张，但没过多久就冷静了下来，加上有公务人员的带领，大家都有组织地往外面撤。 虽然因为慌乱有了几起踩踏事件，好在都被政府／及时控制了下来。 原本人声鼎沸的c城半小时左右就恢复了平静，沦为了空城。 要换做平时，c市人可能根本不会这么快撤离，因为能感觉到的小地震他们几乎每年都要经历个几次。然而这次震感实在太过强烈了，他们似乎还位于震源地，一眨眼的功夫可能就被埋了，神经再大条的人也扛不住。你胆子大，看看人家政府都来人了，你不走，人家扛着你走，所以人全都跑了。 知情的人倒是还坚守在岗位上，不过看到市民们远去的身影，他们多少页有些心慌。 妈妈呀，这次来了个好厉害的大妖怪，万一被它跑出来，指不定会一口气就把他们都吃了，好可怕的。 说起来妖精吃人的惨案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自打国家成立时公布了新的‘规定’，建国后不许成精，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新生的妖精了，只除了自然繁衍的。可自然繁衍要求妖怪自己生产下一代，不像人类可以随时发青制造下一代，妖怪们想要有自己的后代很难，这条路几乎可以堵死了。 妖界的妖怪们见识到了人族的厉害，准确地说是人族的天命所在，全都收住了爪子，本本分分地待在自己洞穴里。甚至人类得寸进尺地要求妖精登记身份，学习人类文明，他们都不敢拒绝。 眼看人类崛起，而妖族遭打压的局面可以再延续个几百上千年，就随着今天的异象被打破了。 这冲天的妖气，不仅人类可以看到，藏在城市里的精怪们自然也不会忽略。 文明的教化力量很强，但是人类实施教育的手段不过七十年，而妖精们普遍都数百岁，这点时间要想把它们彻底‘洗脑’还远远不够。所以很多妖精们心底对人类都不大服气，甚至还有着占领人间的野心，眼下这个异象让它们看到了妖族称霸的希望。 别以为事故只是发生在c市，其他人就不知道了。眼下网络普及率不说百分百，至少也是百分之八十，没人不适用网络的。c市‘地震’很快就被全国人民获知，还在头条飘红了，吸引了极大的关注。 政府、军队明面上都做好了防震救灾的准备，但是却压下了新闻媒体的动作。 废话，又不是真的地震，不需要前线记者采访。不然真被人看到些什么，他们说也说不清。记者可是无冕之王，舆论的力量很强大的，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外面的事情张天一并不知道，眼下的他正紧紧盯着阵法中心的冲天银光。他看不到阵法里发生了什么，但却可以从银光里面折射出的东西对局势有一定的推测判断。 银光就是那个大妖弄出来的，因为夹杂着妖气，很直观的显现，应该是它的能量外放。银光越强，说明大妖挣脱阵法的可能越大。而现在银光里逐渐出现了三条金线，很显然金线就是之前跑进去的金龙傀儡，它们现在正缠绕在银色的光柱上，如同雕刻出的金丝装饰物一般，有几分瑰丽的味道，但是此刻没人有心思去欣赏。 “天一，情况如何了？” 卜式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就近观察起光柱，看了接近二十来分钟还是如此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 张天一沉重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暂时看来金龙们还好好的，但是要想对付里面的大妖，恐怕……” 未尽之语，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下大家神情都不大好了。 他们这个特殊的世界很可能就要暴露于人前了，挡也挡不住，但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这个的局势。说不定下一秒大妖就跑了出来，一个和魔修有联系的大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别大开杀戒，最后生灵涂炭。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觉察到这里的动静，不少妖精们都聚在了附近，有些蠢蠢欲动。 妖界从此自由行走人间的机会就在眼前，妖精们自然不可能白白放弃。它们羡慕人类的繁华和科技的便捷，但又不想听命于人族，滋生出野心很正常。人类想把里面的大妖困住，它们则想把这位大佬救出来，以后有大佬带飞，宏图霸业指日可待啊。 于是张天一他们还没等商量出对策，就被打上门来的妖精们缠住了。 “md，这群妖精们来添什么乱啊。” 一个修士祭出本命法宝，开始防御起来。 但是由于政策的原因，他们是不能随意杀害这些拥有合法身份的妖精的，它们的下场有部门去审判。除了防御，修士们无计可施。 而这时候被困在阵法里很久的蛟龙终于失去了耐心，打进了这个上古阵法的阵眼处。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一颗墨绿色珠子，它眼睛一亮，不过余光看到了紧追而来的三个‘复制品’，它的心情有些糟糕，陡然变大了身形。 此刻的它和最初雪白泛金的真身不太一样了，鳞片里多了青绿色，像是鲤鱼精变的，而身旁还纠缠着隐约的黑气。一看就是反派的模样，与身后散发着澄澈金光的金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吼了一声，蛟龙朝身后道：“离开，不要多管闲事。” 它自然不是对傀儡说的，这话，是对金龙傀儡的制造者，远在千里之外的宁长生所言。 说完，它便猛地一甩尾巴，直奔珠子而去。 金龙们根本无惧蛟龙的威压，或许因为它们不是真正的生命，只一味地奔着目标物而去。 蛟龙正打算一口吞下珠子，却被金龙追了上来。一条金龙可能能量有限，但它们干脆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条三头金龙，仗着身型娇小跑得快，它们将珠子先蛟龙一步吞了下来。只是下一秒，蛟龙也把它们吞进了肚。 意外也在这时发生了。 外围的张天一他们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目耀眼的白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而国土东边，尚在听课写笔记的宁长生笔下忽然一歪，字迹划在了本子之外。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长生你怎么了？” 谢晚坐在宁长生旁边，发现她突然面色苍白，整个人状态好像不大对劲，赶紧问道。 而此刻宁长生正紧抿着双唇，竭力控制住自己不痛呼喊出来。她额头的汗水就像雨滴一样不住淌下，看上去狼狈不已，就算她想咬牙硬撑，旁边的人也不会就这么看着。 “没，没事儿。”她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 但她话刚落下，不远处给她们上表演课的骆魏便皱起眉头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别硬撑着，赶紧去医务室。” 她很喜欢宁长生这个有天赋有灵气的孩子，知道从事娱乐行业的人好多为了所谓的‘事业’，身体都遭过大罪。她不想宁长生小小年纪就把身体熬坏了，所以才直接劝诫道。 宁长生不想耽误其他学员的上课时间，自己也确实不好再留在教室，因为她现在的状况实在太不妙了，一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恐怕都无法遮掩下去。 想到这里，宁长生站起身子，朝骆魏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骆老师，我想先回寝室休息一下。” 见她听劝，骆魏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关心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找个同学陪你一起？” 宁长生摇头，看了一下旁边的谢晚，道：“不用了老师，我可以的。”谢谢。 后面的是对谢晚发口型说的。 说完，她便从教室走了出来。别看宁长生似乎很淡定的模样，但其实她现在心底有些慌张，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明显的不对劲。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突然缠住了她的双手，死死地箍着，阻断了她的血液流通，她的手开始变得麻木江阴。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没等多久，她就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剧烈疼痛，就像忽然有无数根绣花针同时扎进了肉里，翘着她的指甲盖。密密麻麻的虫噬感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肉体的疼痛还算能忍耐，但是灵魂深处陡然生出的炙热感，灼烤着她的神魂，呼吸间都能牵动着，一不小心就烫得她想跳脚。 然而留意到周围无处不在的镜头，宁长生只能假装捂着肚子，疾跑着冲回寝室。然后鞋袜一脱，马上就钻进了被子里。在软被下，宁长生忍痛快速掐了个术法，遮蔽了镜头的窥探，这才支起身子大喘粗气。 “呼～” 她低头看向自己这下终于完全失控，恍若木偶雕刻的双手，神色若明若暗。 就在一片静默里，宁长生忽地动了起来。 不顾神魂里的莫名灼烧感，她从识海里抽出一股神识，结出一道繁复的道印，直冲双手而去。 就在神识抵达手掌的同时，一道银光直接打了过来，似乎想抵挡外来的‘入侵’。 然而对宁长生而言，它们才是真正的‘蔓延者’，根本不可能让这股莫名的能量在自己的身体里占据一寸天地。 她直接不留情地正面碾压过去，上古大神的神识就算被这个世界压制，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只见银光身形一顿，随后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道印打散，如同风来云散，消失在了空气里。 宁长生看着已经没有任何对方存在痕迹的空中，眯着眼舔了舔唇。 她刚才感应到了自己送出去的傀儡遭受重击而毁灭的事实，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傀儡还把罪魁祸首给带了过来。明明遥隔千里，她的手却被对方莫名入侵，好在她及时去除了。 说起来，刚才那银光她隐约还有些熟悉，不过宁长生留意到银光里已经沾染了黑气，这种黑气只能是道心不稳走入歧途而感染的，说明对方手上至少犯过命案。针对这种危急情况，宁长生只能先下手为强，不然或许会给这里的凡人带来麻烦。 不过甩了甩手，宁长生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多了几分艰涩，好像是睡觉压着了神经，指尖麻麻的，有些失力。 然而下一秒，宁长生目光愣住了。她看到自己的手倏地开始变成银白色，就跟结冰一样，从指尖往上蔓延，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她的手指到前半截手臂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银白色了。 仔细看会发现，这种白不是皮肤映衬出来的莹白，而是在表皮长出了全新的鳞片状物质，但这种物质软软的，跟坚硬粗糙的鱼鳞又不大像，反而像是发育不完全的幼鱼，生出的新鳞，有些地方还泛着蓝紫色和青粉色，看得宁长生呆愣地眨起了眼睛。 “龙的传说？我，是龙？” 联想到这个世界的核心任务，宁长生不得不做出这个合理推测，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她的手为什么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她伸出异变后的手往手臂上摸了摸，又弹了弹，挠了挠。她发现自己的‘新皮’韧性十足，可以很敏感地感觉到外界的动静，但是细微的伤害又可以屏蔽掉，就跟穿了软甲卫衣一样。只可惜这件‘真龙护甲’只到前手臂一截，准确的说就是个护手套。 情节实在太过凑巧，宁长生不免想到了那条只有两根尺骨的蛟龙。 所以将刚才的一切还原，真相应该是那条蛟龙得了她传过去的消息后，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地址，找到了特殊管理局，去抢那对魔修留下的手臂骨。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蛟龙不得不选择黑化。 先前宁长生见到它的时候对方还是单纯的瑞兽，身上没有死气，可刚才的银光却被黑气污染了，显然它应该是杀了人，或者牺牲了什么。 一想到先前被压榨得死死的榕树精，宁长生便有了结论。 蛟龙怕是对榕树精做了什么，短时间内快速增强了力量，只可惜误打误撞被她的金龙傀儡绊了一跤，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她这里，甚至还寄身到了她体内。 本来嘛如果是其他人蛟龙或许还有一寸生机，可它遇到的是宁长生，真正论力量强横，自然是宁长生这种不知道多少岁的老神仙更厉害一些。毕竟蛟龙现在仅仅是蛟龙，就算回复最开始的真龙身份，也不过是这个位面世界的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龙族，宁长生根本不在怕的。 她本来就是重生，别人想来抢占她的身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下意识的，宁长生一个道印就把黑化后的蛟龙拍死了。 眼下她有些小紧张，这还是第一次把重要线索人物打死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做任务。 但是她旋即一想，她还好生生地站在这个世界，说明蛟龙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就算死了也不会引起这个世界的崩塌，她很快就放下心来了。 活动了一下换了新皮的手，宁长生思忖了片刻，拿出管理局的工作牌联系张天一。 过了好一会儿，张天一那边才接起了通信。 “长生？” “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宁长生问。 想到她的傀儡似乎都毁了，制造者应该会有感应，张天一也就不奇怪对方突然联系自己。 于是他道：“刚才有妖精闯进管理区抢魔修留下的骨头，被困在上古阵法里，不过它身上的力量很诡异，竟然硬生生毁了阵法逃了出去。你的傀儡也被毁了。现在特殊管理局的人都忙晕头了，到处找它的身影。” “妖精？” 宁长生轻轻地点了点下巴，余光看到自己似乎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过来的‘爪子’，有些无语，开口问道：“你们看到了它本体是什么了吗？” “只看到直冲天空的一道银光，夹杂着些微青绿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它已经被普通人注意到了，后面还引发了c市的地震。政府假借地震把民众都领了出去，现在我师叔他们忙得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后续事宜了。”说完，张天一还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妖精还是为自家师叔。 宁长生想了想，道：“那现场有伤亡吗？” 按说这种比较隐秘的事不该对外面的人透露，但是宁长生是金龙傀儡的主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也是事件的参与者，张天一相信她的为人，便解释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那大妖虽然厉害非常，但是没有伤人的意图，卷着魔修的骨头就走了。间接毁了一些建筑花草，其他的倒也没有。” 有修士受伤了，但严格说来那是被阵法外泄的能量所伤，和闯进阵法里的大妖没有直接关系。 听到这里宁长生就有些沉默了，蛟龙没有对外人动手，可那黑气难以忽视，看来它真的朝榕树精下手了。 最开始宁长生便感觉到榕树精对蛟龙的重要性，对方寄身的尸骨就埋在榕树精树根下面，求的是对方养魂的能力，但是蛟龙凝魂化身后依旧跟在榕树精身旁就很不寻常了。榕树精除了年纪大，无论是智商还是应敌能力都极其有限，宁长生不知道蛟龙还需要榕树精做什么。 看到了手臂软鳞上隐约泛起的青色，宁长生若有所思。 榕树精怕不会是蛟龙为自己养的护鼎吧？从护鼎身上汲取能量，蕴养自己。 但是一个是龙，一个是草木精怪，就算是吸收了天地灵气，转换出来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到底是如何互相促进修炼的呢？ 蛟龙就算吞掉榕树精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多大用处呀？可是它当真就力量大增破掉了上古阵法，显然榕树精不是普通的榕树了。 现如今蛟龙被她道印所灭，榕树精又被蛟龙所吞，她的助手和线索都一并丢失了，宁长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不知道那妖怪把魔修的骨头偷走做什么，就算是一伙的，也太奇怪了。” 正在沉思中的宁长生听到张天一如是说道，她愣了一下，道：“一个上百年骨龄的骨头要是能修炼出人身，相比就有其他造化。” “也是。”张天一听了点了点头，道：“最近一年的确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先是出现上古凶兽的幼崽，后来还弄出骨头化出的魔修，现在又来了个修为高深的大妖。人间，怕是又要乱起来了。” 听张天一提起混沌兽，宁长生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突然道：“你们查出混沌兽幼崽的来源了吗？” 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环境根本不可能遇到凶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去东南亚那一趟带回来的。想起之前张天一所说的斩龙刀，宁长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邻国。 很多时候制造混乱的可能不是自己人，而是别人前来冒充瞎搞胡搞的。境外势力可是一直都嚣张恶劣，根本不会在意华国人的死活。数百年前斩了稳定华国国运的极大可能就是他们，如今又把混沌兽带进华国的土壤，宁长生不免有些阴谋论。 张天一自然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当下神色一紧，道：“我们之前只抓到那一个幼崽都死了很多人，要是再来一群，会不会……” 宁长生沉默了，混沌兽幼崽的形态不一，有的可以很小很小，肉眼几乎都没办法留意到。而华国国土范围旷阔，与边界接壤的地方不可能做到密密实实，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的程度。而且普通人也识别不出混沌幼兽，这还真不好解决。 而且她现在的手也不适合见修士，就算她能使用遮眼法让人看不出她身上的异常，但万一遇到一些修为不浅的高阶修士，觉察到不对劲，就不大好了。 “我想先去一趟昆仑。”宁长生道。 她现在有个半臂龙骨，说明她的这具身体至少是不排斥龙骨融合的，只是具体的她需要去一趟昆仑山，看看是否对剩下的龙骨有所反应。 张天一倒是呆住了，不知道宁长生为什么突然提到自己要去昆仑山，“你想去看龙骨？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其实没有，但我有第六感，想去看看。”宁长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把一切归结在第六感里。 “好吧。”张天一没办法深究，只道：“寻常人是找不到龙骨藏身地的，当年战乱时众修士历经千辛才把龙骨运到昆仑山脚下，随后却发生了一系列异象，龙骨就被压在山里了。没人知道具体在哪儿。” 第二百二十九章 龙骨宁长生自然是要去找的，但是不是现在。她做事情不喜欢半途而废，之前在其他世界永远到最后，就被系统踢了出来，虽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宁长生心底多少有些不满。现在在自己能选择的方面，她希望尽可能完成圆满度。 选秀节目是她之前预想的扩大国民度的最简单也最快捷的方法，虽然现在看来有些耽误事儿，但她还是准备走下去。 不过最近对她困扰最大的就是粉丝们对自己的称呼了。 其实在远古之际，神大多都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是人族给了他们固化的形象，慢慢的他们便演化成了如今的模样。 宁长生不是不能接受粉丝们将自己称为男性，但是叫‘老公’未免就太过分了吧。这种亲密的称呼她觉得应该限定在固定伴侣关系中，虽然粉丝文化就是如此，但比起成为这样的担当，宁长生更喜欢做单身的自己，免得被粉丝去‘拉郎配’。所以她决定下一次再也不穿男性装束，就算是舞台需要。 其实她的忧虑是合理的，因为节目组看到了她上一次换装演出带来的巨大收益。本身宁长生粉丝量就很庞大了，尚未出道，疑似本人的小号关注量都在一千六百多万，比得上二线明星了。关键这数据还不是虚假繁荣，是实打实的粉丝，就算有不少路人粉，但人家的流量体质确实很能打，也能扛收视。 君不见播放平台弹幕评论十条里面有六条都是关于宁长生的，加上她还上过好几次热搜。脸长得有观众缘，性格也很吸引年轻的粉丝，还吸纳了一群小众团体超自然爱好者，粉丝层次丰富。节目组不盯着她盯谁？ 但是宁长生不喜欢固定的标签，面对导演的‘循循善诱’，她果断拒绝了。 “上一次我就是男装，这一次就不想了，一直这样也会让观众失去新鲜感。” 宁长生的话有理有据，但导演并不是过来被她说服的，继续劝道：“但是圈子里就缺少你这样的设定，姬圈第一人，你知道是多厉害的称号吗？我们海对面的珍珠岛国知道吧？他们有一个家喻户晓的歌舞剧团，叫宝冢歌剧团，被大家叫做女性的乌托邦。在里面，无论男女角色都是由女性扮演，饰演男性角色的演员叫男役，十分受欢迎。你扮演男性角色一点都不可耻，不要有心理负担，要知道你对粉丝可是致命毒药。” “我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宁长生耐心解释道：“只是不想固定形象。” 导演以为宁长生是不喜欢扮演男角，但是听到这里才确定下来，对方并不是介意这个，只是不喜欢一直一个形象。 作为一个混迹娱乐圈有些年头的人，导演不想宁长生只是‘昙花一现’，好心地劝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你要知道每年我们华国都有各种类型的选秀比赛，比赛时大家人气很盛，粉丝粘合力也很强，但是后续发展就乏力了。因为同批出道的人太多，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形象代表的话，就像一个导视牌，不够特别就会被人所忽略。” 导演也是好心，话也没说错，现实就是如此。每年出来大批年轻貌美的新人，真正能有多少爬上去呢？不见得有几个。尤其他知道宁长生的家庭背景仅仅是一般，全靠个人实力和魅力吸粉，面对‘资本’的力量的时候，往往充满了太多无奈。他还是惜才的，想着宁长生如今还是未成年，不愿让她见识到太多社会的黑暗面，免得破坏对方对这个世界的期待。 对方释放的好意宁长生注意到了，她朝导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谢谢导演，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想法。” 见宁长生不听劝，导演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年轻人嘛，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痛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好好努力吧。”他相信宁长生肯定在出道名单里，只是能走多远就不一定了。 眼见宁长生没办法改变主意，导演也准备离开忙自己的事去了，只是宁长生突然叫住了他，在他的满眼迷惑中，道：“你会心想事成的。” “嗯？”导演没反应过来，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还没来得及回她，一个电话就来了，是摄影组的事情，有些急，请他赶过去处理。导演也就含糊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人。 看着导演远去的身影，宁长生眸光平静，如同静默千年的神灵雕塑，无悲无喜，把刚进来的谢晚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宁长生刚才给她一种很遥远，神圣而不能碰触的感觉，让谢晚不自觉的就想匍伏在地上跪拜。 反应过来后，谢晚心底觉得好笑，不由地甩了甩脑袋，道：“长生，工作人员让我们下去拍摄。” 谢晚是为了拍摄赞助商广告而来的，先前就说过，因为节目制作精良，选手们实力佳长相优，收视一路长红，在国内综艺里算是一枝独秀，其他同等类型的节目几乎拍马莫及。赞助商见了笑得乐开花，火速加钱让人气榜前几名过来给产品拍摄宣传海报，至于代言人肯定还是得等冠军出来后再定。 不过他们很看重宁长生和谷雨二人，一看他们就有巨星的潜质，趁着他们还是新人友情价的时候赶紧抢下来做代言人，日后再想找，费用上肯定就水涨船高了。所以拍完了比赛前五名的集体宣传照后，宁长生和谷雨还被邀请分别拍摄单页宣传。 谢晚在比赛里人气不低，属于上游水平，逼近超模的气势一出来，真的就很秒杀普通的偶像选手了。不过她的歌舞能力不算有天赋，好在她肯下功夫，加上和宁长生交好，长生粉给自己偶像投票的时候，顺便奶了一下偶像的好朋友，所以她暂时挤进了人气榜前五。 换作其他人，面对赞助商的差别待遇估计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平衡，就算是好朋友也难免多些小心思。但是谢晚是个感恩的人，心性洒脱，她知道自己走到如今这一路，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宁长生，加上她俩性格还是颇为相似的，相处起来也很融洽，友谊也没因为差异而受到半点影响。 宁长生听到谢晚来的声音，这才转头朝她道谢，“好，我现在就下去，谢啦。” 谢晚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导演的身影，毕竟是同一栋楼，赞助商的拍摄也是借助节目组的场地，他们毕竟是封闭式的选拔，不可能放选手出去的。 根本不用想她就知道导演找自家‘好友’是做什么，便朝宁长生眨了眨眼，问道：“崔导又来劝你了？” 她知道最近宁长生在烦什么，明明是个年华正好的无敌美少女，节目组硬要她穿男装做男役，这不是浪费宁长生的脸吗？这明明就是个年华美人儿的雏形，等以后张开了指不定名动京城呢，演什么男人，他们又不是缺男选手。换她来，她也不干。 宁长生点头，“但我拒绝了。” “敢拒绝总导演的苦心劝告，您真是条好汉。”谢晚朝她比了比大拇指，很是佩服。 毕竟都是没出道的素人，对上间接掌管他们生死大权的大导演，宁长生还敢勇敢说不，谢晚真的很佩服她了。 宁长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梳理了一下自己刚弄好的造型，往楼下走去。 老实说节目组的赞助商是经过挑选的，他们最初就想好自己的定位了，做有态度的华国选秀节目，否则也不可能找出那么多有天赋和灵气的选手进来。赞助商什么的，需要，但不追求数量，合适最好。 不过饶是如此，宁长生他们也拍了三套广告了，折腾了好一番，眼下是最后的广告录制。据说是赞助商奖励人气王的特殊待遇，本来是宁长生一人，看到他们还看到了谷雨的潜力，刚好一男一女，顺带一起上，男粉女粉他们都想要。虽然是很明显的圈钱之心，但没有做的太难看。 这次是为一个颇为知名的巧克力拍广告，宁长生和谷雨扮演情侣去诠释这款巧克力。其实一开始谢晚他们都有些为宁长生二人捏一把汗，毕竟就cp感来说，都是气质生硬的两位‘同性’，似乎很难拍出浪漫感。 但怎么说宁长生是个被影后夸奖的天赋演员呢，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跟谷雨之间很难形成浪漫甜蜜的情感，不如就从情节上下手。 明明是一身复古吊带黑裙配合卷发诠释甜美，宁长生却单手支在场景搭建出来的窗扉上，右手状似无意地撩动起额间垂下的头发，一张脸冷着，目光却遥遥地看着虚空，深邃又迷人，充满了故事感。 摄影的导演本来准备叫停，却被她这个眼神吸引，一时间也没阻止。 谷雨按照导演之前的要求走到了宁长生所在的窗户下，看到红玫瑰掩映下的宁长生，一双美眸徐徐垂下看向自己，里面充满了好奇、打量、再是不经意间的嫌弃，像极了高贵的猫咪对主人的不屑一顾。 谷雨不自觉地就挂上了笑，徒手摘下了一旁绽放得最美丽的玫瑰，任由利刺将自己刺伤流出鲜红的液体，再虔诚地将花献给楼上的宁长生。 少女的眼神透露着不在意，目光神秘又惑人，却接下了追求者手上的花，轻轻一嗅，“有点苦呢。” 她语气若有若无地抱怨。 楼下的追求者却道：“是我苦涩的爱恋。” 刚到这里，导演立马喊了声‘卡——’。 “好好好，不错不错，超乎我的预期了，你们做的太棒了。” 玫瑰花到后期会被处理成他们品牌的巧克力，故事本来是差不多的情节构建，但是宁长生二人硬生生将原本有些俗套的情节拔高了一个档次，求而不得不比你情我愿来得更深刻吗？ 看到刚才的谷雨，导演就想起自己学生时代追求女神时的卑微，虽然这份记忆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再一想起还是有些酸涩，可是这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而他相信这一部分，是很多人都曾有过的。不那么闪亮，却有着不可或缺的精彩。 当然，宁长生他们大体上是没有问题，一些细节上还需要再精雕细琢一下。导演本来对这群偶像的演技并不怎么抱着希望，结果没想到宁长生他们的表演给了他惊喜。人家都这么给力了，他自然也不想拖后腿。 于是宁长生他们又补录了一些片段后，这才被允许离开。 不过走之前，导演他们都要了宁长生二人的签名。原本以为只是唱跳偶像，现在发现人家演技上一点都不比专业的差，以后必然前途无量，提早要一点签名多划算，未来巨星的签名呢。 从录制现场走了出来，谷雨难得地打开话匣子道：“多谢了。” “嗯？”宁长生微微抬头看向谷雨。 “刚才，是你把我带进戏里的，骆老师没说错，你真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突破了我们对你的印象。” “什么印象？”宁长生问。 “我以为一个好的演员都应该是感情充沛的人，这样他们才能更好地诠释角色，而不是被角色驾驭。但你不一样，你看起来，似乎没有感情。” 虽然宁长生在舞台上偶尔会笑，但是那是为了演出效果，平时的她跟多地是面无表情，跟自己一样，是个冷冰冰的‘直女’。以前观看节目的时候，谷雨对宁长生的演技还没有多清晰的认知，直到刚才对戏，他才发现对方强大得可怕。而她才多大？演技都全靠骆魏带进门，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果然人跟人不一样，同样的老师，同样的上课，人家就能把你甩飞到地底。 好在他只想做音乐，不然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真是让人心塞。 宁长生听了他的话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嘴上的笑却有些淡。 谁说，神仙无情呢？ 不见得。 第二百三十章 宁长生等人结束拍摄后又回到了练习室开始新一轮演出的筹备，不过这一次再也不是以往的热闹了，原本50人的队伍如今已经缩减到15，可谓是大减员。这一次的演出又要淘汰十二人，留下晋级的三名，而最后一场会根据评分进行排名，选出冠亚季军。 和隔壁的棒子国和岛国不同，华国的选秀并非要推出偶像团体，而是想找出多元的偶像，赋予他们更多可能性。不然最初也就不会男女皆要，共同竞争。 当然，事实证明这样全新的模式确实成功了，它吸引了不同年龄层次和性别的观众去支持自家偶像，顺带让他们关注其他选手，出现了很多队友粉、cp粉，进而增加了流量。像是之前就有很多人因为宁长生，顺带粉上她的好友谢晚，后面更是锁了宁文cp，也就是宁长生和文静的cp组合。 眼看比赛还剩半个月了，宁长生也收到了作文竞赛入围的通知，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带来给她的，顺带还让她去一趟三楼的会议室，那边主要是节目组办公所在的地方，平时选手们一般都只在一二楼活动，很少上去。要换做平常人，或许这时候可能会忐忑几分，但宁长生是谁？只要没人发现她手部的异常，她压根不会慌乱。 对了，她之前异变的手如今已经恢复了寻常模样，但是要遇到水就比较尴尬了，会立马透出白色的鳞层。不过很有意思的是色白如雪的鳞片隔近了观看，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像是裹了层透明的气泡膜一样，宁长生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用于观赏的金鱼的变种，可惜只变了一部分，像是未来世界出现的变种人，怪怪的。 倒是圣树很喜欢靠近她的手，明知道是吃不到的东西，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似乎看看能解饿一般。宁长生没管它，依旧把它藏在身上，用不上它，只能让它安静待着。 霍东来的时候，宁长生正停在会议室门外。他依旧是以赞助商的身份过来的，不过还多带来了一些代言，还有随行的衣物和专属摄影师，一路浩浩荡荡，不注意还以为是来砸场的。 正打算过来找宁长生崔导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男人，发现对方也注意到了霍东，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们认识？”男人问。 崔导赶紧解释道：“据说霍总和宁长生先前就认识了，私交不错，上次对方还来看过宁长生。” 想起最近京城的局势，犹豫了片刻，男人朝崔导摇了摇头，“算了，一会儿你去打听下那些霍总的意思。” 好苗子他们自然不可能错过，但是也要看这个苗子是野生的还是别人苗圃特意培育的，要是是后者的话，就没多大意思了。 说完，男人便走了。看到他离去的身影，崔导长舒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这才又继续往目标人物走去。 “霍总，大驾光临啊。您这带着这么一批人是？”崔导虽然是总导演，但是节目组事情太多，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工作还是交给了助理，所以霍东来的事儿他没有提前得知。 霍东自然也认识这位圈内颇为知名的综艺导演，崔导和他的老朋友制作人仓和曾创造过华国的综艺神话，至今为人津津乐道。十多年前他们一起制作了第一档全民综艺节目，开创了那个时代的先河，后面他们又合作了多次，但凡是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全国收视率都是前列，可以说他们有一双造星的黄金手。 “崔导，我们是过来拍广告的，之前不是有说过我们公司的食品代言和一款游戏的代言吗？我们现在都准备好了。” 崔导这才想起来，“啊抱歉，我给忙晕了。当时不是没选好代言人吗？现在还是前五？” 其他赞助商，除少数个别，大多都是找的人气榜前五名一起拍宣传照，人多粉丝的力量才大嘛，他们瞄准的可都是粉丝的钱包。这个时候的广告的价值抵不上最后冠亚季军来拍摄的，但好处在于便宜，真正选出名次来的价格和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而且有钱的话他们再邀请一波也可以，现在要的是时效性。 但霍东直接摇头，“我这次只想邀请宁长生做我们全线产品的代言，游戏也是为她找的。她的形象很符合我们产品的定位，也很适合游戏形象。” 知道霍东想捧人，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真少见，大家都是要遮羞布的，他如此坦率反倒让崔导有些不自在了。 他咳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宁长生道：“宁同学对霍总的产品代言有意向吗？按说这不大符合规矩，但是霍总很欣赏你。” 这话说得很正常，不过要忽略崔导眼底怪异的神色。 宁长生只随意地瞥了一眼霍东，发现对方眼底的焦急，心下了然，便回答道：“可以，但是如何分成？” 她现在还没有经纪公司，不用担心别人的剥削，但是节目组作为培养方，在选手们额外的代言收入里会有一笔提成费用。前面的广告因为是节目的赞助商，没有提成之说，只给了宁长生他们每人一万的劳工费，全部加起来宁长生耶只得到5万，在选手们当中算是高收入了，但是她还真看不上，不过这本就是节目组提供的东西，这个价钱还是正常。 但是外面找来的，譬如霍东这种，自然不可能按照之前的说法来，不然里面肯定有猫腻。宁长生不在意这些小钱，但不意味着她就随人宰割。 合同霍东自然和导演助理提前就商议好了，于是直接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了宁长生。 他这态度让崔导多看了他们几眼，感到有些奇怪。 原本他以为霍东和宁长生是成功人士追求娱乐圈萌新的俗套故事，但现在看来似乎和想象的不大一样。他总觉得刚才霍东看相宁长生的眼神里，透露着几许恭敬。但一个家产十几亿的成功人士为什么对一个高中生恭敬？就算宁长生有巨星的潜力，现在也不用对她这么客气的。怪哉怪哉。 不过娱乐圈的事不用想得太透，崔导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样的话，你们直接去摄影基地拍吧。” 所谓的摄影基地就是先前宁长生他们拍摄广告的地方，就在节目组的地盘。 “崔导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宁长生开口问道。 工作人员之前递信给她后，便告诉她过来会议室有人找。没想到这还没进去，就被赶着去摄影基地拍广告。她也不知道崔导找她做什么。 “没事儿，本来想问问你签约的事的，你现在有事的话就先忙吧。” 前三名自然要签到节目组背后的影视公司里，不然给别人做嫁衣多气人呀。按现在的趋势来看，宁长生必然是留在最后的前三名，但是具体是哪个，还得看签约谈判的结果。崔导知道宁长生有夺冠的实力，但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只是靠自身的实力就能得出公平的结果的。 “签约？克乐克集团吗？”宁长生还没说话，霍东倒是先开口了。 崔导点头，“是我们以前的员工下海后创建的，也是娱乐圈实力不菲的公司之一，按照过去的惯例，选手们大多都是签约了克乐克集团。” 其实宁长生这一届的选手们已经有很多是这家娱乐公司的签约艺人了，人家不可能只是为爱发电做公益，公司嘛自然是做生意的。本来他们一开始就想找宁长生，但是领导总觉得这小孩有些古怪，迟迟没让人过来联系。眼见比赛都要进行到最后了，再不签约人家随时可能被别人忽悠走，他们也才行动起来。 霍东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平时应该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便对宁长生道：“克乐克集团这些年发展趋势都是稳步上升，也舍得花钱推自己的艺人，但是缺点也很明显，资源不够多元，局限在音乐领域，其他方面的话能量薄弱。” 霍东这话很客观，但是要换做其他人说的话，崔导就要打人了，哪有当着别人的面吐槽别人的，虽然是真话，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真话。从某种程度上说，霍东这就是在拉人了。 崔导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道：“霍总这就说的不对了，企业文化不同，有的擅长全面发展，但有的就适合钻研小领域，不是说后者就不好，人家只是专注自己的特长而已。你瞧这些年选秀出道还火的人，哪个不是我们克乐克集团出来的啊？” 崔导也是有克乐克集团股票的人，四舍五入来说就是集团股东，自然不容许别人diss。而且他也明确地知道宁长生有多大的潜力，这样的选手去了他们公司，绝对就是经久不败的摇钱树。而且本身宁长生就是他们捧出来的，互相成就不是挺好的吗？ 霍东没说话，只是看向宁长生。 宁长生还不大清楚现在各大娱乐公司的情况，只道：“我们后面再说吧崔导。我还没考虑好。” “我明白，毕竟是大事，你仔细想想，不过要尽快了。” 迟了，或许冠军的头衔会被活动给其他人。崔导不喜欢这种结果，但是他上面也是有老板有领导的，这种时候还是很无奈。 “嗯。” 宁长生听出了潜台词，不过她还挺喜欢这种直白的对话，不至于黑暗，但是足够灰色，充满了各种暧昧与刺探，多有趣。 随后宁长生在霍东带来的合同上签了字，就跟着大部队往之前的地方走去。好在已经是排演阶段了，她这次主打唱歌，不在场对组员们的影响也不大。 一般做游戏的公司都是氪金的，尤其是能请明星代言的，人家根本就不差钱。但是每个层次的代言人都有不同档次的价位，宁长生现在的身份只能说是网络红人，还没正式出道，所以对方给的代言费有限。不过饶是如此，扣除节目组的提成，宁长生都能有五百多万的收入，一下就从贫民窟女孩走上了中产阶级。 宁长生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难怪大家都想做明星，原来真的来钱很快啊。 不过这并不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受益更大的，还是和霍东合作的药剂厂。这次霍东过来也是打着拍广告的幌子，来给宁长生汇报一下药剂厂最新动向。 “宁大师，我们现阶段已经提纯出一千多瓶纯露，也经过检验确定对人体无害，不过效果太好，我们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将它们兑水，调成不同浓度的药水，分成多种价位面市。不过这和最初说的药剂厂似乎不大一样，我们现有的原材有限。最近苗圃那边也出了点问题，没人再给我们运输新的苗木出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来找您了。” 宁长生相信最后一句才是霍东真正想说的。 她也知道原因，还不是因为蛟龙把榕树精吞了，最后蛟龙又被她吞了，苗圃里自然就没人移栽灵草出来了。 药剂药剂，虽然少数几种材料就能调配出来，但是总不能只产出一种产品吧。但是她现在确实人手不足。 想了想，宁长生道：“他们有事应该回不来了。” “啊？”霍东一听急了，“那怎么办？” 神秘的苗圃他们的人都进不去，可是厂里不能没新的原材进去，不然机器就闲置了。 但宁长生依旧很淡定，“我再找点人帮忙吧。” 普通人不行，不然守不住那个地方。按说蛟龙死了，它布下的阵法也应该散了才是。不过很巧合的是，因为蛟龙是被她无意间吞了的，阵法间接就转化到了她身上，只要宁长生不离开这个世界，那片独立的领域空间就能一直存在。唯一的问题是宁长生不可能一直守在那里，眼下她需要新的帮手。 可惜她只熟悉张天一，不知道哪里还有合适的娃娃能帮她忙。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因为暂时‘困’在了训练营，宁长生只能让霍东稍等半个月，后面她再想办法。苗圃那边甚至理由都不用想，就说之前的‘园丁’有事离职，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霍东虽然表情里有些疑虑，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敢问。因为他一个普通人走进这个圈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也是运气好才能抱到宁长生的大腿。霍东担心自己问太多不该问的惹恼宁长生，到时候对方拒绝合作，他和自家好友，及好友背后那群大人物恐怕真的要绝望了，他们可是几乎将大半身家都压在了上面。 与宁长生甩手掌柜的轻松不同，霍东能在京城的郊区建立起药剂厂实属不易。虽然好友的家族帮了大忙，但是有时候能力越大羁绊越深，他们在那个位置上很多时候不敢轻举妄动的，现在毅然决然地投资他们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当然，他们肯定是看好这个项目才会投资的。 灵草的神奇妙用这些大家族肯定知道，但是没人嫌好东西多。虽然灵草提取出来的纯露不至于治百病，但是益寿延年的功效比寻常的人参灵芝厉害多了，可以说得上是顶级的保健品。 要知道寻常人也就是养灵草，借助它们释放出来的气体蕰养身体，虽然安全无害，但是这个过程需要漫长的时间，还要担负养花种草的压力，万一一不小心养死了，那损失可大了。而且灵草不好找，品质高的市面上根本不会流通，黑市上拍卖的也大多是寻常的灵草，购买都得靠抢。 可是他们的纯露就不同的，取自高品质的灵草，有的甚至年份颇高。使用者不用担心灵草养护失败导致的损失，只需要购买下来饮用，短时间内就能起效果。 他们之前找了几十位参与临床实验的人，饮用他们的产品后，身体各方面指数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还有个癌症患者的症状都减缓了，癌细胞分裂的速度也有所放慢，那个患者恨不得献出全部身家，只求实验室把试验品卖给他治病。 而且检测了所有试验者一个月的身体数据，研究员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副作用产生，试验品暂时看起来是无害的，只等长期结果了。不过就算如此，研究员们依旧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做几组对照实验，测数据发论文，走上人生巅峰。只可惜试验品是私人生产，他们这些研究员也是霍东聘用的，事先就签署了保密协议。纵然再激动，大家也知道这些东西只能深埋在心底，不能对旁人说出。至于对照实验是不可能再有的，因为试验品太为宝贵，他们的老板已经不舍得再拿出多的给他们研究了。 正因为看到了纯露的价值，他们更知道提供原材的宁长生有多重要。就算人家出生平民家庭，还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可没人敢因此而欺负哄骗她，还得好好把她捧着供着，免得对方不再给他们‘供货’。没了这玩意儿，他们的商业帝国之梦肯定就毁了。 也多亏了他们在宁长生背后使力，一些听到风声的娱乐圈油条才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宁长生还没被其他公司‘骚扰’的原因。就连节目组的领导看到霍东，也没再仗着平台是自己的，就硬把人家签下来。 因为选秀节目只剩半个月就要结束了，赞助商们拍了广告后赶紧让人后期处理剪辑，趁着选手们热度正高的时候，纷纷把广告挂了出来。 一时间大家的公共交通上、电子设备里，全都充斥了一众选手的身影，各有各的精彩。当然，其中最为突出的还是宁长生和谷雨。 “喜欢宁长生和谷雨的演绎，特别清新不落俗套。宁长生穿着一袭黑裙靠在窗扉上，周围是大片的红玫瑰，五官清冷出尘，却自带馥郁迷人的味道。谷雨站在楼下，周围的墨绿和楼上的红形成鲜明的队名，太美了。” “每一帧画面都是诗，长生和谷哥哥太棒了，cp我锁死了。还是男女搭配好吃。” “说实话，我真不相信宁长生是个未成年小孩。长生粉莫喷，我是说她身上太有灵性了。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很容易解读，单纯但也会让人觉得单调，可宁长生却不会如此。她的每一次出场都让我感觉到不同的东西，尤其是这一次的巧克力广告，我看到了她身上巨大的张力，原来青年人也可以诠释出这样精彩的片段。眉眼一挑，明明是漫不经心，却让人目眩神迷，太爱了。” “楼上，我四十米的大刀已经拔出来三十九米了，收回去真累！” “哈哈哈哈，说话干嘛大喘气？话说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宁长生这样的美人儿了，不自然想起上世纪港风佳人。原本我也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会比较单薄，无法支撑起美人的人设，可谁知道宁长生美起来这么有质感呢。这种人就应该高高在上，就算恃靓行凶我也不介意！！！” “一群宁吹，明明清汤寡水，一脸小家子气，不知道怎么就吹成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了。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就是，整天板着脸不合群，真把没礼貌当个性了？” “特立独行不是坏事儿，但是差别待遇就过分了哈。对其他组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着谷雨就有话题，还眼波撩人，可真是个万人迷呢。” 有粉自然有黑，宁长生走红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已经动了别人的蛋糕了，难免有人眼红出来抹黑。 真正有眼界的人不可能这时候冒出来和宁长生硬碰硬，不说人家是实实在在的红，和圈子里虚假繁荣的炒作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就看人家背后站着的人，他们就得小心掂量一下。没发现节目组背后的克乐克集团都没和宁长生签约，还把人家推到如今的地步，想想就知道不简单。 大家都还在观望状态，这时候动手的人就显得又蠢又傻了。 “嘿，当真是欺负长生粉不存在吗？我们虽然佛系不主动宣战，但是被人欺负上门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截图][截图][截图]董美人的水军注意了啊，尾巴都不弄干净就敢出来黑别人，你们约是搞笑。” 发现有大规模的黑子突然出现，长生粉也出动了，里面不乏技术党，不怕浪费时间，硬是从众多黑子的账户里发现了一些共性，最后顺藤摸瓜发现黑子背后的操作者长期和圈子里一位清纯校花人设的女明星合作。长生粉也不怕事情闹大，干脆就把证据摆了出来。 “呵呵，说长生长相普通，董美人就真的倾国倾城了？” “我们家长生和谷雨是一个赛区出来的，早先的节目就有他们一起聊天的片段。两个都是比较沉默，内心敏感的人，为什么不能做朋友？也就是心思复杂的人看其他人才会觉得有内情。” “谷哥哥粉来说句公道话。我不觉得长生妹子有什么问题，甚至我们还要感谢她陪我们家谷哥哥完美演绎了这个广告。把自己代进长生妹子的角色里，看到谷哥哥用这种专注的眼神看着我，我简直死而无憾了。” “人家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人品也没有瑕疵，多次帮助队友学习舞蹈。她就是那种话不多，但是内心很温柔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做偶像，散发足够的光芒，引领大家走向各自的舞台。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对，还以为董妍是个不争不抢的小白花，这么些年都没走红是不愿意接受规则什么的，现在看来是人品不行，捧不红呀。” 抹黑宁长生的是一个靠清纯校园照‘意外’走红的女星，至今靠着‘学霸’的名头游走在娱乐圈，担当过言情剧和古偶的女一，国民度还算不错，不过至今都还在三线徘徊。眼看宁长生顶着相同的旗号出来了，还比她更优秀，董妍坐不住了，干脆叫人下黑手，还放出不少宁长生曾经的‘黑照’。其实就是过去胖乎乎的模样，不过他们歪曲事实，硬说宁长生是整容来的，还讽刺她假好学，长生粉就怒了， “娱乐圈最后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小姐，不知道你这个高考学霸为什么数学才76分就敢艹学霸人设，妹妹高中数学148接近满分都没说过什么，您可真胆大。” “号称自己不接受潜规则的董小姐，您的金、张、刘、赵是怎么来的？” 这次说话的是霍东，国民老公的名头不是白来的，他这一发话，网上都炸了。 “哇，我老公出现了！前排合影留恋。再默默问一句，金、张、刘、赵是谁？” “京城富商、温州老板、广州款爷、中原官吏呀，直接上天涯搜就找得到当年的八卦贴。喏，下排是地址。” “好喜欢楼上的证据党，哈哈哈，另外总结十分到位。” “原来董小姐是这样的董小姐。” “‘学霸’人设遇到真学霸就垮了，所以娱乐圈还是不要立人设好，不然就要花功夫打压别人，费钱又费事儿，关键还可能随时被热（国）心（民）群（老）众（公）爆料。董妍真是好惨一女的。” 因为霍东的评论，直接把大众的关注都引到了董妍那里。大家吃了好大的瓜后，又回来舔宁长生和谷雨的盛世美颜平静内心，还挺好。 董妍经纪人一看自己艺人的热度高了起来，乐开了花，黑红也是红啊，有关注比无关注来的更好。她也不顾董妍本人的反对，让人继续捧董妍的学霸人设。在风口浪尖上起舞，往往可以一步天堂，但也很有可能一步地狱。 但是很显然，董妍运气不怎么好，被人连续扒出来能进入985高校全靠体育特长。入校就读后多次挂科，差点没能拿到毕业证。中间去a国名校交换都是自费项目，划水旅游的那种，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吹学霸人设。 学霸人设垮了，又被霍东爆料被富商官员包养的事儿。不过也确实，董妍中间很多好资源来的不明不白，和她的咖位并不相符。清纯形象不再。 圈子里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却半点不缺，发现董妍已经有了疲态，干脆联手把她踩下来。本来嘛都是同一个年纪的小花，凭什么你就是小白花，我们就是恶毒女配？稍稍不注意，就要被董妍的粉丝喷说欺负她，天知道她们多不耐烦这朵‘娇花’了。 也有人好奇国民老公怎么和网络红人，待出道的偶像有联系，有人主动问了，霍东也很直接，道：“我是宁长生的粉丝。” 粉丝护偶像，没毛病呀。 但是也因为他的这一举动，为宁长生带来了更多的关注。不管好与坏，热点在那里，她就是头条候选者。 发生的这一切身在训练营的宁长生都不知道，安安稳稳地排练完，参与了倒数第二次的演出。在顺利靠着故事性的歌声夺得人气冠军的头衔后，这下宁长生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头条里。三连冠哦，一点都不稀奇，才怪呢。 连带着董妍又被拉出来鞭尸了一番，谁让她运气太不好惹到宁长生呢，她本人没做什么，粉丝就能挡下所有攻击，顺势把害人者找出来。 董妍不清醒的举动加上经纪人的冒进，两人最后都被公司警告了。公司收回了之前给她的特权，什么保镖助理保姆统统都没有了，连精装公寓也丢了，直接被驱逐到了两室一厅的小宿舍里，还得和新人共享空间，后续资源也给了别人，董妍相当于被雪藏了。这下她才终于慌了。 经纪人指望不上，她只能赶紧联系自己的恩客，可惜那些人不是不接电话就是语气冷冷地拒绝她的请求。 “女人呢，还是要聪明点，明明是菟丝花就别想着做霸王花。” “不懂？我直接说吧，你惹到了不能惹的人，我也帮不了你。就这样吧，我在你身上也花了钱给了资源，后面的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我就不参与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声，董妍目光呆滞地蹲坐在地上。傍晚的霞光照在脸上，炫目美好却又难以让它停留，像极了她过去的风光。呵，镜花水月一场空，真好笑。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很多事情你即使付出了努力，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压倒你这些年所有的坚持。的确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你永远对它无法淡定从容。董妍的消失在偌大的娱乐圈里没打出什么水花，就复归了平静，和当初的兰天一摸一样。不过两人都是自作自受，没人替她们的恶果买单，除了她们自己。 选秀节目当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留在最后的只有三个人，需要在这三名选手中争出一二三等。别看出道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名次不同，到手的资源就会大不相同。 头名人选出道后有专属的自制综艺，有唱片录制计划，还有诸多的广告拍摄。第二三名待遇就差多了，也可以参加综艺，但肯定不是专属的，最大的情况还是前三名和一群人气选手一起上国民综艺节目，唱片是不可能有的，或许有单曲录制，广告也比不上冠军。 所以到了这个阶段，原本和和气气的各家粉丝也都专注在自己的战场，和以往并肩作战的好姐妹分道扬镳，为了自家偶像努力推广争票。 谢晚无缘前三，卡在了第五名上。不过她自己倒也不难过，有遗憾，但也知道对于专业的爱豆来说，她的业务能力还不算特别强，第五名已经是特别好的成绩了。 “长生我要走了，经纪人已经给我接了秀场的走秀，我得赶紧回去训练。接下里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一飞冲天！” 谢晚是来跟宁长生道别的，其实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这段时间的同窗情谊，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回寝室，总是让人刻骨铭心。她不知道出去后她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莫名的多了几份感伤。 倒是宁长生难得地表现了亲昵，上前环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借你吉言，你也会星路顺畅，心想事成的。” 谢晚的眼睛多了几分光亮，“是啊，这次参加选秀打开了我的知名度，好多以前我落选的秀都主动联系我了，我们一定会越走越远的。” 不过说完，她有些不舍地看向宁长生，道：“也不知道我们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只有和宁长生接触久了才会发现，原来这个未成年女孩内心的宽广，她会润物细无声地照顾你，帮助你，虽然表面上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内心是很温暖的。她这个大姐姐非但没有起到姐姐的作用，相反，走到如今的地步还得多亏宁长生的指点。她对她既感激又喜爱，就好像遇到了亲故一样，陡然让她们分开，还真挺不习惯的。 “没事儿，你不是签了克乐克吗？我们应该赛后还会一起活动。”宁长生道。 选秀到后期节目组其实找了很多选手签约，有的人已经有经纪公司了，但经过双方协商，表明可以进行联合培养，意思就是借助克乐克的多方渠道大家一起赚钱。毕竟他们能走红多亏了这个平台，具体的名次也需要靠克乐克运作。 不过详细的利益分成宁长生就不大了解了，她是选手中少有的未签约的人。眼下已经是前三名了，就算没签约，出道后的活动肯定要配合参加的。 听她这么一说，谢晚一扫之前的沮丧，“对啊，我们后面还会一起活动，那到时见！我出去会为你拉票的。” 宁长生挑了挑眉，朝谢晚一笑，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在默契里了。 崔导出现的时候，宁长生正陪着谢晚拖着行李往门口走，目送好友离开后，宁长生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崔导。 “您找我有事儿？” 宁长生早就发现对方的存在了，不过崔导一直脚步踌躇，面带犹豫地站在绿植背后，想来应该是有事找自己，所以送别了好友后，她才走向对方询问道。 崔导此时正拿着一帖的a4纸，因为他无意识的动作，纸张也已经有些折损。宁长生目光扫过纸上的红字红章，想来是什么重要文件，但崔导身上也没个文件袋之类的，应该是偶然看到了自己，急匆匆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忘记把文件放下了。 听见宁长生的话，崔导才反应了过来，眼神不自在地漂移了一下，随后咳了一声，道：“对，想找你说下最后一场演出的事儿。今早下达的文件，说是你们演出时有文化局的官员过来，到时还有主流媒体采访报道，所以你们的节目最好有调整，以弘扬主旋律，传递正能量为佳。” 宁长生点了点头，也不大意外。本来节目组所属的电视台就和主流媒体的联系很紧密，加上他们这个节目可能社会影响力颇高，政府官员过来‘参观’也是很正常的事。其实这样对宁长生他们这些即将出道的人更有利一些，毕竟能得到主流的认可，他们未来的路也会更顺畅。 不过他们的到来也让宁长生三人先前准备的节目打了水漂，因为之前的选题可能不够严谨，现在就需要调整了。好在距离最后一次比赛还有六天时间，重新选择练习还算来得及。毕竟单人表演只需要把握好自己，不用和其他人配合，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宁长生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崔导。” “不客气不客气。”看到宁长生清冽的眼神，崔导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们就对立两边，像是在对峙什么似的，气氛很尴尬。 好在崔导已经这把年纪了，混成了人精，知道用对待寻常人的态度对宁长生可能无效，他才沉吟了片刻，直言道：“你之前对我说过常回家看看，是不是……” 崔导今年46岁了，身材走形，胡子一大把，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就是个糙汉形象。但是其实艺术工作者的内心都会比较柔软感性，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的他对家人很在乎。七年前因为工作的原因崔导夫妻离异，留下了两人唯一的儿子跟着他。不过或许是继承了崔导的敏感，小小年纪就失去妈妈的孩子变得愈发内向自闭，后来更是整天沉迷网络，身体状况很糟糕。 崔导的工作忙起来也确实忙，很多时候都要出差在外，没办法把儿子带在身边管教，只好把孩子托付给父母。但是他父母年纪大了，对小孙子又很宠爱，根本管不住。渐渐的，崔导儿子就长成了一个爱上网的大胖子。学校也不去，就盯着电脑，吃喝拉撒都在自己房间里。 这次崔导父母因为老年大学组团出国旅游，只能把小孙子留下来，没想到这孩子懒到了连出房门拿个外卖的功夫都没有的地步，硬生生饿晕在自己家里。要不是崔导被宁长生提醒一句，想起了自家儿子有些挂念，给对方打电话一直没接，他急冲冲地赶回家发现了昏迷中的儿子，立马送去医院，再晚些，人恐怕就没有了。 一想到这里，崔导的心就捏得紧紧的。那可是他的儿子，当年他出生时自己还无比疼爱珍惜的儿子，差一点就这么离他而去了，他后怕不已，已经来不及怪罪对方，反而庆幸不已。 因为还有工作，他只能请个护工先把住院的儿子照顾着，等他这个工作一结束，就请长假回去陪儿子，他已经反思自己这些年的行为了，觉得还是对自家孩子关心太少，父母年纪大了，没办法给孩子方方面面的照顾，加上隔代了，不了解年轻人的想法，所以儿子才会一直颓废消极，他必须要改变自己了，才能让儿子变好。 宁长生却否认道，“崔导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其实这里面确实有她的影子，先前她便看到了崔导额头上的黑气，很浓，甚至透出来在眉中形成是竖向的折痕，像一把利刺打断崔导如日中天的事业，直冲额正中的官禄宫而去。显然这次的意外是会摧毁崔导未来的事业的，而源头就在对方亲人的去世。 崔导虽然带着成年人的世故，但是总的来说人不错，也确实是个好导演，还多次帮过她。宁长生出于感谢，也就提醒了一句。 也得是崔导对自己的提醒上了心，不然就算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救了他孩子的还是崔导自己。宁长生不居这个功。 崔导见宁长生如此，也没再多说，只是记下了宁长生这份情。 别看现在宁长生长成了一个标准的流量偶像，可当初她崭露头角的演出可是被誉为‘亡魂之声’的魔幻古筝曲，光是听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对方营造的虚幻空间里，吸引了无数神秘学超自然爱好者。宁长生本来就是个挺‘邪门’的存在，不能因为她后来表现像正常人了就忽略了她的曾经。 崔导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宁长生的粉丝们是不是滤镜太厚，竟只注意到她表面的美好，没深思她背后的诡秘，不过也好，充满了神秘反而才更吸引人。这样迷人的她，才能真正走向巨星之路吧。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比赛好好加油吧，你还是有很大机会夺冠的。” 按说没和乐克乐签约，宁长生很难获得第一名，以前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但谁让宁长生是宁长生，不是别人呢。没见国民老公霍东对宁长生都恭恭敬敬的，他的领导也不敢随意招惹对方，黑幕，谁敢呀。 再说宁长生的实力确实足够夺冠。 另外两个晋级的，一个是宁长生的老朋友谷雨，一个是被宁长生就了一命的文静，结果真的不用想了。 谷雨虽然唱跳俱佳，人气也高，但比起宁长生还是稍逊一筹。而文静是典型的有人捧的，也是后来崔导才知道上次意外后，是文静的家人要查明真相才顺藤摸瓜扯出了兰天。文静家里是京城的高官，爷爷甚至还和开国／元勋是过命的交情，人家小时候就去过中南海，在皇城古迹里长大的孩子，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比起宁长生和谷雨来说，文静的实力就有些不大够看了，虽然她也很有天赋，学习能力不低，但对比下来很惨烈。好在文静也没想过拿第一，反而追星似的想让宁长生夺冠。 其实在崔导看来，宁长生第一名没得跑了。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默默在心里过一道，然后转化成鼓励。 宁长生下来后思考了一番，最后决定舞剑配合乐器演奏的形式作为比赛的谢幕。 当然，过程不会这么简单，配乐需要她提前录制。上了不少配乐课，但宁长生还没有自己创作过东西，她有些蠢蠢欲试。 剑舞只要是迎合文化复兴的主旋律，但歌曲就不用那么雄浑壮阔了，又不是春节联欢晚会。她个人更倾向于幽玄侘寂的物哀之美，在简单的留白里营造质朴的美感，让观众可以在表演中观心，与之共生。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方鼎的形象，也是后人比较熟知的后母戊鼎。 华国传统文化认为天圆地方，方鼎是供奉素食祭祀大地的。而这个鼎的主人，宁长生认识。 妇妌。 和她名字一样，这是个娴静温柔的女孩，善农耕通天意，嫁给商王武丁成为其第一任王后。商王在她的帮助下发展农业，处理内政事务，为后世的稳定打下坚实的基础。可惜后世并不记得她，只知道一个独善军功的巾帼美人妇好。 妇好是商王一生的挚爱，战功赫赫，美名远播，死后还被葬在商王办公的附近，方便武丁和后人祭拜追思。 然而妇妌却早死，被众人遗忘。 妇好的墓穴里装了无数玉器，还有商朝最高的信仰玉凤，有商王让人做的母辛方鼎，记载了其生平故事，美好又动人。 而妇妌的墓却远在商皇陵之外，里面的方鼎还是妇妌的两个儿子亲自筑的，商王根本不曾想起过她半分。 她死时宁长生就在旁边，问她后悔吗，当时的妇妌摇着头，目光平静又温和。“大地养育了万物，即使遭受损伤，也不曾后悔。我发展农业，让商人饱腹，后颁发政令修建屋宇，让百姓免于颠沛流离，值得了。而我的孩子们也很好，会将我的遗愿继续实行下去。母神，我不后悔。” 宁长生这个掌管地界的神灵本来对商王还有些不满，因为妇妌是她选下的治理天下的人选，可惜对方因为太过操劳造成了难以逆转的身体损伤，又不得丈夫的关心和爱护，宁长生就迁怒了。也是妇妌才打消了宁长生的怒火。 不后悔三个字，让宁长生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妇妌心中无关小爱，全是苍生百姓。这才应该是大地。 她的神魂最后并没有被宁长生强行留下，那会儿宁长生兄妹已经功成身退，都要回三玄空天宫了，带不上妇妌，最多把妇妌留下来做地母，等同于土地公。但以妇妌的心怀，宁长生觉得她重入轮回造化会更大，也就放手了。 今日莫名想起妇妌，宁长生觉得也是缘分，不如就以她做曲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宁长生说想要国宝资料的时候崔导一脸的莫名其妙，因为选手没有设备可以查看想要的资料，必须借助工作人员。不过现在已经到了比赛最后决胜的关键时期，宁长生想要查阅相关信息也不是不可以。 “后母戊鼎现藏于国家博物馆，我以前还去看过呢，好在现在有电子博物馆了，你要的资料还挺好找的。你是想以它为题？”崔导拿出笔记本，一边摆弄电脑一边问道。 要说这事儿其实可以不用他自己出面，不过他对宁长生的节目太好奇了，就把自己的电脑借出来，想看看宁长生要玩儿什么花样。 宁长生从原身记忆里也知道了以昔日选中的手下为名的方鼎已经是华国的国宝之一，心情颇为复杂。 鼎是国之重器，后母戊鼎还被誉为‘镇国之宝’。方鼎四足，鼎身四周铸有威武的盘龙纹和饕餮纹，工艺精巧。两耳竖立，腹内铸有‘后母戊‘三字。鼎高一米三三，重八百余千克，可谓形制巨大，庄严雄伟。 由于它是华国迄今为止发现的古代最重的青铜器，又体现了古代青铜文明的内在传承，所以地位很高。但是对于它的主人，大众的了解并不多，甚至还是通过妇好墓中的后母辛鼎，对比其铸造风格、形制纹饰，才最终确定了妇妌的身份。 后，为商王之后。母戊是妇妌的庙号。鼎是妇妌之子，文丁为祭祀母亲所铸。所以这个国宝才有了当今的名字。 艺术创作需要在前期搜集大量素材，然而让宁长生失望的是，她很难从现有的信息渠道查阅到足够的信息。也不是没有其他深入的资料，但是很难联系到相关的研究员，人家并不一定搭理你，又可能从别人那里拿到的都是二手资料，多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释，宁长生不喜欢，时间也来不及。 好在网上有方鼎的视频资料，宁长生专心地观看了数遍，有了一定的体悟，随后拿着纸笔写写画画，没多久便直奔器乐室去了。 看到这里崔导也明白了过来，敢情宁长生是要搞创作，还是一个国宝引起的。虽然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选后母戊鼎，但是这个主题也很符合当代弘扬的主旋律，真弄出来肯定值得宣传一波。而且宁长生还是初次搞音乐创作，短期内创作全新的曲目，还要配合自创的舞蹈动作，多重卖点就更吸引人了。 不然怎么说宁长生是他们的天选之女呢，人家就是每一步都踩在他们的痒痒处，不轻不重刚刚好，谁不喜欢？既符合主题，又可以扛收拾，嘎嘎厉害。 崔导等人怎么想的宁长生不知道，此刻她正坐在一堆乐器里，一遍看着自己初稿的谱子，一边看向周围的‘武器’。 想了想，她率先站起来，朝工作人员走去。 “你好，我想要陶埙，这里有吗？” 乐器室里中西乐器都有，各色各样的，可以看得出节目组的用心和人民币玩法。但是这里面一般是主流的器乐，小众的东西还真没有。 从上级那里获知宁长生准备搞创作，指不定会给他们节目带来多大的收视率，工作人员自然很配合。 “没有，但是我们可以给你去找，你稍等一下。” 陶埙是华国最原始的吹奏乐器之一，这个选择很文艺复古了，莫名的大家都有了期待。 而具体几孔的宁长生表示都无所谓，只要音色足够久行了。 埙的音色幽深悲凄，绵绵不绝，自带神圣典雅的气质，可以营造朦胧的意境之美，令人神往无限。用它来诠释千年前的故事，有一种时光飞逝的淡淡悲伤之感，声悲而幽幽然，又有上古的拙朴与浑厚，是最贴切的后母戊鼎形象的乐器了。 除此之外，宁长生还加入了骨笛、古筝等古典器乐。其实她还想动用编钟的，但是铸钟人早已流失了千年传承的手艺，很难找到让人满意的现代编钟，古董的话她暂时也没有这个资源，只能放弃。 好在宁长生虽然神骨不存，却还是个实实在在的神灵之魂，对天地之声本来就有敏锐的感知力，摸索了一番，再结合之前音乐课上学习到的编曲知识，她硬生生作出了一首宏远辽阔的上古之音。 曲子初成之时屏幕背后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选手们在准备最后的冲刺，导师们也一直作陪，但宁长生他们并没有直接寻求导师的帮忙，他们也就站在观察室查看大家的进程。可谁能想到宁长生没一会儿功夫就做出了一曲堪称无法超越的经典之曲呢。 曲子整体缓慢悠扬，带出‘国之重器’的厚重庄严，大调上决定了曲子的性质。两个插部用骨笛的轻悦带出舞蹈的节奏，古筝的加入使乐曲多了几分动感。第二播部十六分音符的设计使得这首曲子不至于沉闷，反而轻盈无比，与前面的‘沉吟不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主部与插部相辅相成，营造了一种生命的沉重与轻快。 不知道为什么，导师们听到这首曲子后，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教科书上那座神秘方鼎。承载了数千年重任的它屹立在土地之上，盛放着五谷，接受国民的叩拜。那些人在巫师的咒语和王的祈祷词里，向大地之母祈求土壤的富饶，以收获来年的丰收。方鼎的背后，就是湮没在时光里的礼制，以及古人对土地的热爱。 明明曲子听起来颇为拙朴，像是未经雕刻的原石，但是每一个细节都莫名地触动他们的内心。 “这……”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宁长生找资料，写简谱，再一一用乐器配合录制，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样成功的作品仅仅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几个小时内的作品。 原本听说好友收徒被拒还狠狠笑话了他一番的导师这回哑了声，这是什么样的魔鬼天赋，一手精湛的古筝就算了，怎么创作能力还这么突破天际，这是要把他们拍死在岸上呀。 导师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连骆魏这个门外汉都看出了宁长生曲子的厉害，更别说里面两位音乐届大拿了。 沉默了良久，其中一人道：“看看她后面的作词吧。” 有的人作曲能力惊人，但不一定能写得出令人叫绝的歌词，更何况宁长生这个曲子如此优秀，能写出与之匹配的词太难了。 听了这话，旁边的人都默默点头，一人还道：“我觉得纯音乐或许就够了，这样的曲子百年难见，就算短时间内找不出合适的词也是正常。” 用‘百年难见’来形容宁长生的新曲，可见这位音乐人对宁长生的欣赏了。当然，这个名头她当之无愧，作品就是如此让人惊讶，没人敢否认。 比起她快速的作曲过程，宁长生写词的速度就慢得多了，见她埋头书案写个不停，观察室里的众人也难得的开始闲聊。 话题的中心还是宁长生。 “哎，人跟人果然还是不一样，我学了这么多年还勉强只掌握了皮毛，宁长生这个小姑娘稍稍一教人家就出了经典之曲，太让我汗颜了。” 说话的是节目里的流量小生，吴元勋。说实话他本身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又经过常年的练习生涯，实力一点都不缺，出道后更是横扫各类音乐榜单。虽然比不上过去的音乐人，但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了。但是见到了宁长生，他不得不服输。天才和地才的区别，太让人苦涩了。 骆魏很喜欢宁长生这个学生，看到她表现如此优异，开玩笑道：“上帝为我们关上了门，却为别人打开了门窗，还开了天花板。我要哭了。” 听影后这么说，大家都笑了。 “骆老师过谦了，您的演技也是这个。”说着，吴元勋还朝骆魏比了个大拇指。 骆魏却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宁长生的演技吗？这姑娘根本不用我教几次，就把角色诠释得生动鲜活，我早就甘拜下风了。” “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之前看到的一则广告，是宁长生和谷雨一起拍摄的巧克力广告。里面的每一帧画面都像电影一样，我当时都看呆了。”吴元勋摇了摇脑袋，又感叹又嫉妒的。感叹两个尚未出道的选手广告表现力这么强，嫉妒他俩尤其是宁长生的演技，明明还有这一张没有长开的脸，上镜之后硬是营造出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形象。和别人硬拗的那种还不一样，看上去特别灵动真实，光看广告的话，他差点都要爱上里面的她了。 吴元勋这话拉开了骆魏的话匣子，只见她连连点头，道：“我也看了，宁长生真的在演戏上有天赋，以后走演员这条路的话，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收获大奖。” 就算家庭背景不好也无所谓，宁长生年纪还小，充满了无限可能，骆魏很看好她。 前面大佬们评论宁长生的音乐能力并没有让吴元勋感到意外，因为他也识货，知道对方已经达到了自己难以抵达的高度，但是新晋影后也这样评价宁长生的演技就让吴元勋很意外了。 “骆老师的意思的要拉我们选手一把？但是宁长生可是我们节目里夺冠的热门人员，出道就是偶像，做演员的话，会不会有人介意？”吴元勋好奇地问道。 要说娱乐圈里面还是有生物链存在的，最高等级的还是演员，其次的歌手，最次是偶像。虽然人气高，但偶像要想跨圈发展还是很难的，因为他们本身只是承载粉丝梦想的‘媒介’，专业能力上或许不需要那么强。 吴元勋过去就想演戏，可是就算他成为了当红小生，愿意找他拍戏的都是些校园言情剧，正剧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也的确没有那个演技。可是他想面试，人家导演都不给机会，嫌弃他的偶像出身，这些失利他都默默藏在了心底。眼下见到宁长生这个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出身，日后却可能走向演艺圈，登上封后之路，他多少有些向往。 就听骆魏道：“有什么，出身不能决定一切。再说当年周影后、蔡影帝还不都是半路出家，也不是科班出身呀，人家不也闯出名头了？不然你再看看我们在座的两位老师，不也是跨界拿了大奖吗？” 话是这样说，但机会很难有。 骆魏大概知道吴元勋的事业阻碍，便道：“有些事不能急，没天赋我们就努力，慢慢来一定会有提升。别想着挣快钱什么片子都接，短时间内是收获了，可长时间下来口碑坏了，到时候哪儿有导演找上来。” 吴元勋被骆魏的话点醒，赞同地点了点头，本来当前唱片市场不景气，他都打算开始接戏当演员了。可是他的演技就在那里，费劲去抢资源自己演技不行坏口碑，可是乱接商业影视也影响形象，他决定这段时间好好在家看书学习，找几个老师辅导演技。虽然没了收入，但总要成长的。吴元勋因为是公司力捧的小生，还是颇有话语权的，不然也拿不到这个节目的主持人资源。 倒是骆魏回答了吴元勋的问题后，陷入了思考。 对于宁长生，骆魏是准备等人比赛一结束就拉着去拍戏的。她都打听好了，对方因为有些情况特殊，并没有和节目组背后的影视公司签约，说起来就是个自由人，就算到时要配合节目组出去宣传，但更多时间是自由的。人家演技上足够登上大屏幕了，就算有些不足，只要有好导演，就能调整出最佳效果来，她半点不担心。 还没等她畅想完未来时，旁边的大佬一句话就把她泼醒了。 “比赛结束后宁长生应该要回学校吧，她现在高二，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听说她成绩很好，有望考进顶级名校，学校估计不会放人，到时候会不会被市场遗忘？” 对呀，宁长生还是高考生，学习为紧。但是不退出人群焦点，活跃在娱乐圈，主流媒体那里又不好过去。人家弘扬的是正能量，可不是什么辍学偶像。 想到这里，原本对宁长生未来看好的众人都有些遗憾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观察室里的担忧宁长生并不知道，琢磨了一天，她才最终确定了歌词。随后宁长生抓紧时间找工作人员借用了录音室，总算把舞蹈的配曲制作完成。舞蹈动作倒好解决，脑海随意翻转，便组建出一套套完整的动作。不过舞台如何设计就需要和导演组协商了。 宁长生这边在忙碌，谷雨和文静也没闲着，尤其是后者，明知自己的实力不如前两者，还是有努力挣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大家展现出来的几乎都是各自最擅长的部分，谷雨唱跳非凡，文静歌声绕梁，配合宁长生的轻歌曼舞，倒也各有特色。 最后一次比赛是在演播厅里举办的，还是拍摄楼里最大的一个，电视台联欢晚会等大型活动御用的演播厅，承担各类综艺晚会的录制。台上搭设布景，台下观众席约莫5000座，抵得上特大型体育馆了。 宁长生三人在后台等待时，透过屏幕看到场内的人山人海，粉丝们一个个都拿着应援的旗帜灯光等装备在座位上舞动着，明明隔着屏幕，那股热烈的情感还是扑面而来，三人都有些沉默。 本来参加这个选秀就是想以偶像出道，成为别人的小星芒，然而眼下他们已经收获了各自的小星星，这种成就、激动、感怀，是难以用言语表示的。 宁长生看着被工作人员提醒，说是自己应援的电光紫光团，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轻抿双唇呼出一口气，道：“被大家支持的感觉真好。” 当初神域崩塌，众神陨落，迟迟得不到回应的人间不再信仰神灵。人们纷纷砸毁神庙，推倒庙宇，在原来的土地上修建了高楼大厦，任由他们的神像跌倒碎落在地上，最后被泥砖掩埋。除了虔诚的僧侣道人，他们神灵早就被众人遗忘了。 如今重拾人气，即使这样的崇拜并非针对她的神灵身份，但也相差无几了。科学社会，偶像便是某种程度上的信仰。 一旁的文静听了宁长生的话，眼睛里闪着星光道：“不知道他们还会追随我们多久，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今天的光芒。此刻，我们不再是他们追逐的星辰，他们的光，才是我们的灯塔。” 这样煽情的话自然被摄影机拍摄了下来，由导播转播到了外面的巨大显示屏上，获得粉丝们的一阵欢呼尖叫。没说话的谷雨也有镜头，一张俊脸直接挂在屏幕上，就足够让人目眩神迷了。 节目的表演顺序依旧是抽签，但这次宁长生最为垫底，文静第一，谷雨第二，仿佛是节目组根据选手实力做的特意安排。但是节目组表示很冤枉，因为确实是宁长生他们自己抽选的演出顺序，他们可没造假。 而此刻主持人也已经邀请到场的文化部嘉宾进行讲话，弘扬了一波主旋律后，有请选手上台表演。 比赛采取网络直播的形式，现场导师和观众有投票权，同样场外的网友也可以用特定的平台进行投票。票数由三方平台实时监控，保证公平公正。 文静唱的是经过她改编的民歌，华国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耳熟能详。不得不说她在歌唱方面有一定的天赋，至少这首在现代人看来颇具老气的歌经她一改编，竟变得轻盈婉转，加上她纯粹的嗓音，如同天籁。 表演结束后，她被主持人拉着采访，同时也在等待自己的全民投票数据。 “文静今天的演出让人惊艳，你觉得自己的成绩如何？” 文静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还是闪现着骄傲，道：“今天超常发挥，可以说是我现在最佳的表现水平了，不管成绩如何，我都不会遗憾。” 说完，台下粉丝一阵应和，文静笑眯眯地朝下面挥了挥手，想了想才道：“不过我本人更期待后面谷雨和长生的演出。” “哦？” 主持人似乎有意看戏，特意问道：“那你觉得今晚的冠军会是谁？” 这类的话题一看就是陷阱，一般人都会推诿不回答，但文静毫不迟疑地道：“宁长生。” “为什么？”主持人听说过文静和宁长生私下关系不错，但是文静语气这么果断还是让人惊讶的。 “实力呀，我可是长生粉，肯定相信自家偶像。” 文静的回答让台上台下都笑成一片，这一届的选秀倒也挺让人新鲜的，非但没有火花四射，反而充满了平和。选手还粉上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多好玩儿。 看时间差不多了，主持人看向大屏幕，“想必大家都在期待分数揭晓，那我们就来看看结果吧。5372万票，恭喜文静创造新成绩。” 在票数普遍千万的情况下，获得5千万的选票，明显是个顶好的成绩了，文静自己都很惊讶。激动地在原地蹦了蹦，这才跟大家道谢。 而谷雨的出场一如既往的帅气，不过这次他的舞台运用了大量的烟花，以‘龙’为主题，因为华夏人深信自己是龙的传人，对龙有特殊的情感所在。快节奏的歌舞结合绚丽的烟火，一下子便将自己的身影深深印刻在观众的心里。谷雨直接拿了7千多万选票，远远拉开了和文静的距离。 文静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谷雨二人的差距，但是谷雨这个成绩真的太好了，她很为宁长生捏把汗。 在宁长生上台前，她拉住了对方，其实是拉着宁长生的衣角，偶像光环让她不敢太靠近宁长生。 “长生，加油！” 宁长生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真诚和担忧，朝她笑着点头道：“别担心，我会认真的。” 过去宁长生在比赛的时候认真是认真，但并没有使尽全力，毕竟她和他们本来就不同，就跟成年人和稚童扳手腕一般，胜之不武。 但是她尊重对手，眼下文静和谷雨都发挥了自己最佳水平，她再随意对待就不大好了。他们也是朋友，更应该全力以赴。 文静觉得宁长生临走前这个眼神和说话的语气a炸了，一脸的娇羞目送对方的离开。 她们的一举一动被场外观众目睹了全程，不过也没有觉得反感，反而觉得他们这批选秀偶像是不一样的烟火，兄弟姐妹真情谊，真的很传递正能量了。 宁长生上台前，灯光是全部熄灭了的，她很轻松地找到了自己的定点位置，静静等待乐声的响起。 在一阵干冰雾气的缭绕中，远古的埙声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就好像突然把历史拉近。莫名的，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黄沙漫漫，还有隐隐的马蹄声。但声音有些闷，好似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哦，像是被掩埋在地下的感觉。 紧随而来的是地灯幽绿的颜色，打在台上的身形上，若隐若现。 独舞演出如果控场能力不强，很容易单薄乏味，显得小家子气。但是宁长生的演出不是这样的，悠远的埙声后，是一道古朴的唱腔在低低碎语。大家其实并听不明白，但是在这些陌生的发音里，他们仿佛找到了某种血脉相连的熟悉。 语言的力量有时候是难以估计的，就算数千年过去，人们的语法、发音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但是语言背后的文化，那些传承还是留了下来。被乐声一引，让人听了便莫名感动起来。 埙声之后有骨笛和古筝，明明出现的器乐并不算多，竟意外的让人感受到背景的磅礴与大气。再联想到主持人报幕的名字，《后母戊鼎》，大家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宁长生的歌声不似文静的清脆，反而夹带着小小的哑音，唱着众人不懂的词汇时，却又让人觉得很合适。因为这本来就是一部鸿篇巨制。歌声里的情绪是有起伏变化的，有喜悦，有悲伤，有坦然，到最后的从容面对，配合宁长生妙曼但并不繁复的舞姿，尤其的让人感怀。 宁长生的演出并不是激烈的，相反，一直都很平静沉稳。只是在这其中有小细节小情绪的处理，大气又端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声音和乐曲刻画出来的国之重器。 都说宁长生对古筝有非比寻常的掌控力，但是大家不知道宁长生的编曲能力竟然这么强。 一曲终了时大家才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就在刚才，他们看到了一位商朝佳人的奋斗之路，从她少时再到为后，一路兢兢业业，不愧于心。虽然失宠于自己的丈夫，但她做到了自己的责任，不顾艰辛地发展农业，治理国家，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而努力。 华国人都讲究情怀，但是小爱有时候让人觉得狭隘，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一生所爱，但是国爱却能激起大家的共情。对国土的归属感，对文化的认同感，让他们看了宁长生的演出后，情不自禁地冒出了热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为之骄傲又替其难过。 “啊，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宁同学的演出后，我就莫名想哭。”主持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见宁长生神色平静，目光却遥遥得好似千年之外，主持人不愿打扰她的清净，反而把话题抛给了场内的四位导师。 “导师们觉得这个学生今晚的表现如何？”她问。 最开始回答的就是骆魏，“我只有一个字，好，不能更好了。” “哈哈哈，影后总结到位。” 怕大家不知道宁长生的优秀，主持人还解释道：“这个作品是宁长生自己原创，自己录制，自己设计动作，连舞台效果都是她和工作人员一起商议的，可以说这是她完完整整的单人作品。而她今年才不过17岁，前途可期呀。” 吴元勋看了很受打击地道：“后生可畏啊，说来也惭愧，要让我去，我绝对做不到宁长生这样的水平。导演呐，何必请我当导师呢，我该自己去拜师才是。” 连旁边的两位音乐界大佬也默默点头，其中一人道：“此曲可以成为无法超越的经典了，再火个五百年都没问题。” 他的这个说法乍一听会让人觉得捧得太高，但是再让他们仔细聆听宁长生的曲子，也没人敢否认，这样的经典之作，百年都难得一见，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这个曲子是一个小朋友作出来的。 “曲子的诞生只花了两三个小时，词倒是琢磨了一天，可以请宁同学告诉我们你唱词在说什么吗？” 他们时常各地采风，民歌方言听了不少，但宁长生唱的是什么他们确实都没听出来，只能猜测应该是古时的发音。 果然，就听宁长生解释道：“我用的是商朝语言的发音，讲述了后母戊鼎的主人妇妌的生平。” “古时音？” 台下一片哗然，要知道商的语言属于上古汉语，发音与当今任何一种口音都不相像，文字还是甲骨文和金文，连学者都没找回当年的语言体系，宁长生一个小小少年怎么就能用上古语言唱歌呢？就算要炒才女人设，你就是说随意的拟音大家也能接受，也别胡说八道呀。 “夏商周的语言在春秋时期有过抢救行动，最后的成果就是《尚书》和《尔雅》，上面已经有对上古语言进行拟音记录。而经研究证明，商人使用了大量的满洲语词汇，这个时期贵族称号是头曼便足以证明其语言属于满语。书籍加后期满语的辅助，我才创作了这首古时音曲目。” 实际上宁长生是靠自己的记忆来的，但是她的身份只是一个21世纪的女高中生，可以知识渊博，但不能没有依据的渊博，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懂商朝人的语言，只能借助一些东西帮助自己说明。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大家心底的疑虑都打消了。听起来有理有据，也足见其私底下下的功夫，曲子好听又震撼人心，还有什么疑问呢？ “好，我们来看看宁同学的成绩。一亿三千两百二十七万票，我的天，接近十分之一的华国人在支持我们的宁同学。破纪录了吧！” “啊啊啊——” “生生不息，唯宁不可！” “长生！长生！” 很明显，今晚的冠军诞生了，选秀节目也迎来了最终的章节，将宁长生迎上了冠军王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宁长生的获奖是众望所归。 即使旁人不乐意自己的偶像成为了宁长生飞升的垫脚石，但是实力的碾压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要知道节目组总共进行了四次排名，宁长生都是第一名，绝对的c位出道。最后一次夺冠赛中，人家更是打破了竞演养成真人秀节目的历史，硬生生拿了一亿多的选票，一骑绝尘，都可以写进偶像发展历程了。 不过获奖后宁长生在自己的公众平台账号上感谢了大家后便神隐了，粉丝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说这时候就该趁热打铁搞事业，消失是个什么意思？ 找不到人的粉丝纷纷涌进了节目组的账号上，不住发问。有的还去了节目组背后的乐克乐集团账号上质问，觉得是公司不作为，或者有意打压。宁长生的粉丝数量是很惊人，单是某博粉丝就有5千多万，已经赶得上蹿红多年的老牌歌手了。而这才仅仅是宁长生事业的启航，未来可期。 粉丝们本想着偶像从训练营夺冠出来后就可以大展身手，创造自己的神话了，结果偶像就此没了音讯。他们又急又担心，生怕是有人欺负自家偶像没背景，封杀冷藏她，一时间粉圈议论纷纷，一些幼龄粉差点都想打上乐克乐的门了。 节目组眼见背后的兄弟要被长生粉群起而攻之，赶紧发文解释，言明宁长生因为要参加一个竞赛，最近在紧张复习，不是他们有意打压。对方结束比赛后会一起参与同期选手的出道宣传工作，冠军的奖励也会陆续发放，粉丝们安静等候就可以了。另外，宁长生没有签约任何一家公司，只是和克乐克集团进行短期合作。 粉丝们一看傻眼了，自家偶像还要参加什么竞赛呀？复习什么？ 但是很快就有宁长生的校友在网上揭露，宁长生进入了全国创新作文竞赛的复赛，正在京城参加考前集训。 学渣们看了不明觉厉，还是有粉丝特意说明该竞赛是全国最具影响力的作文大赛，获奖的话可以参加高校的自主招生，同时在录取时也可以同分数择优录取。 一想到最开始宁长生身上的‘学霸’标签，大家这才顿悟。 擦，忘了本命还是个高二学生，有望冲刺清北的那种，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果然，学霸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是拔尖的那种人啊。 偶像爱学习挺好的，赚钱的话后面还有无数时间，但是最佳学习时间和收获时间就在眼下了，他们可不想看到事业耽误了偶像的光明坦途。 人家可是顶级名校的苗子，你闯荡娱乐圈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必放弃现在。所以对于宁长生的消失，粉丝们的态度都是支持的，虽然有三两只小猫吐槽宁长生没有事业心，不专注自己未来的领域，但是很快就被其他粉丝喷得闭上了嘴。 也正因为宁长生毫不犹豫地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埋头学习，文化部和共青团等官方媒体都把宁长生大夸特夸了一番。本来未成年人追梦付出努力值得宣扬，但是同样官媒也担心偶像低龄化现象会导致学生争相模仿，从而迷失自己，但宁长生显然给出了正面的反应。实力超群、谦虚好学，没有因为自己的成绩骄傲，结束了还能沉下心重新回到学习的怀抱，就问这样的偶像你粉不粉？ 娱乐圈大环境是比较乱的，所以能得到主流媒体认可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也都是行业顶尖的那群人，宁长生以一个新晋偶像的身份获得官媒的认同，还对她大夸特夸，没人不眼红。可是一想或许就是命吧，人家还是参赛的素人时就凭借一己之力上了头条，后来但凡是她的演出总能出现在热搜榜单里，夺冠之夜更是刷新了行业的记录，真.硬核.偶像。 见到偶像被夸，粉丝们自然跟过大年一样，考虑到宁长生背后没有经纪公司，也没人帮她处理各类事宜，粉丝们更是化身志愿者，为自家偶像成立工作组，为爱发电。关键粉头们确实不赖，紧锣密鼓地就将艺人需要的项目井然有序地搭建出来，选拔粉丝做各类工作人员。管理站子的做站子，技术党剪视频修照片，宣传的文案广告走起来，俨然就是专属的个人工作室了。 他们也不求什么，只希望偶像能发展得更好，成为永远悬挂在头顶的那颗耀眼星辰，引领他们未来的路。当然，他们也期望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这个大家庭。 而他们的偶像，此刻正走在京城的雪地里，旁边立着一个戴着面罩的清瘦身影，两人绕着教师家属楼外面的马路在低声交谈。 要是仔细一瞧准能发现，来人的眉眼阴郁，带着几分难言的忧伤，不正是之前获得比赛第二名的谷雨吗？ 对于他的到来，宁长生惊讶但并不意外。 “之前给你的灵草出问题了？”她问。 不然一个正要开启偶像之旅的潜力股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不是眼前的沉闷压抑。 后者闻言点了点头。 他当初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家人产生矛盾，一气之下出来自立门户，但是对家人的关心没有任何减弱。早在蜀地的时候，得知宁长生赠送粉丝的礼物就是灵草，谷雨便找了上门想购买。 宁长生也的确接了单，虽然进了集训营，还是让榕树精寄了几株植物给谷雨的家人。就算当时给的只是寻常的低阶灵草，但那一批灵草到底被龙气熏染过，功效绝对非昔日能比的，生命力也十分顽强。如果不是人力的干预，它们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小了。 眼下买家找来，宁长生还是要解决售后的，毕竟当初人家可是往自己卡上打了小几百万，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灵草被雨水浸泡时间太久，根部全腐烂了，我们找了很多园林专家上门，最后都束手无策。”谷雨目光沉沉地解释道。 这种珍贵的养生利器，谷家人再有钱也会珍惜，毕竟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他们是不可能随意放窗外让灵草被雨水浸泡冲刷的。而且就算养在露天阳台，除非长期连续的极端恶劣天气，灵草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挂了。显然事件背后是人为的恶意之举，宁长生不管人家的家宅阴私，只负责救植物就可以了。 她假意从身后的背包，实则是炼制出的个人空间里，取出某宝上购买的细颈小玉瓶，里面装着之前收集的凝结的灵气珠。 轻轻晃了晃玉瓶，宁长生道：“这是特制的植物营养液，最开始你先切除植物根部腐烂的部分，然后分别滴一滴营养液到灵草根部，重新用土填埋好。随后滴三滴到1升的水里稀释，再浇灌灵草灵植就可以了。前三天要见干见湿，后面就随意了。” 灵草大多数情况下不用精心侍弄，要宁长生看，根本不用给低阶灵草滴灵气珠，过于浪费了。但不用灵气珠就需要她自己亲身前去，或者寻找其他木系修士帮忙，宁长生可没有认识的人，只能选择这样奢侈却便捷的方式。 “灵植的总类不同，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谷雨对其他地方不甚在意，但是基于对长辈的关心，连带的对灵植的养护也认真起来，还翻出了手机做笔记。 见他态度这么端正，宁长生挑了挑眉，道：“别的没有，注意人就可以了。虽然灵草灵植不易死亡，但是严重的伤害会损伤它们的本体，元气大伤了以后要想恢复就需要漫长的时间了。” 谷雨点了点头，收下了玉瓶，问道：“这个营养液我需要支付你多少钱？” 专家们都无能为力，靠着特制营养液就能让灵草起死回生，想来这东西也来之不易，谷雨不可能让宁长生这个‘恩人’亏本。 宁长生却拒绝道：“不用了，这是免费的售后服务。一年内包活。” 见宁长生坚持，谷雨只好应下，不过还是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灵草先前算是救了我家里的长辈一命，我使不上力的地方，他们也可以帮忙。” 换其他东西的话，银货两讫自然没有后续，但是宁长生卖给他们的东西可不是用钱就能简单解决的，他们谷家算是欠了宁长生一份情，加上宁长生背景神秘，他们还是愿意与之交好的。 宁长生想了想，便道：“我和霍东合作建了一家药剂厂，里面的产品就是用灵草灵植提炼出来的纯露为原材料，不久后应该会面世。你们可以购买一些看看效果。” 宁长生难得地想起给自己产业打个广告，看得出谷雨背后也是站着个大家族，大家和和气气做买卖双方挺好的。 “难怪霍东之前来找你。” 谷雨想起之前在集训营看到的身影，勾唇淡笑起来。先前周围的很多选手眼红宁长生，都恶意揣测她与国民老公霍东的关系，可他看得出来霍东看向宁长生的眼神全是敬重，没有丁点儿女私情，当时他还感到有些奇怪，现在顿时明白了。宁长生就是霍东的金大腿，难怪人家态度恭敬。 “我们会联系霍东的。”谷雨认真地道。 至于怎么联系，如何购买，这些就不用细说了，谷家在某些领域还是颇有地位的，肯定能和霍东连上线。 解决完正事，宁长生看了眼手表，道：“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我得回教室，后面再联系。” 作文竞赛复赛前有集训的，这次恰巧就选在清华大学校园内，竞赛选手们则被安排住在家属楼里，所以宁长生才会约谷雨在这里见面。眼下要下午两点了，宁长生需要赶去上课。 说起来集训的课真的不错，主办方请来的老师都是群文学圈大拿，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都有，讲课风趣又生动。宁长生记忆力好，交谈间时常引经据典，虽然不是特意的，但她的发言总能引起旁人的思考。故而那些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完全把她看作文学界新星培养。人家对她都这么好，她也不能辜负老师的心意。 迟到，自然是不可以的。 谷雨本来都当宁长生是同龄人，一听到她说上课，才陡然想起对方现在是高二学生。神色有些怪异，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一月底你结束竞赛后我们应该会一起参加综艺的录制，到时见！” 宁长生这个竞赛是月底结束，而二月5号就是春节了，他们这些刚出道的新人当然要抓紧今年最后的机会发育一波，接点商业广告、联欢晚会的演出什么的。春节放几天的假，之后再忙新一年的工作。 宁长生没有经纪人，加上她这段时间都沉迷学习，很多人想联系她都没办法，谷雨便提醒道：“估计节目组会让我们一起参加青芒台的春晚，你可以构思构思下节目了。另外春节前还有一大批活动，你可以登陆个人账号去网上看看，他们联系不到你应该留言了。” 宁长生隐约知道自家粉丝最近弄出的动静有些大，毕竟和她一起参加集训的同学没有脱离网络世界，时不时会告诉她一些事情。只是宁长生最近在‘补习’近代文学，没怎么注意。 面对谷雨的好心提醒，她点头道：“谢了，我会上去看的。之前没空。” 和谷雨分别后，宁长生便走向授课所在的教室。她脚步缓缓，看似闲庭信步，实际上速度半点都不慢，踩在上课前两分钟到了座位上。 不过刚坐下霍东的短信就来了，还是在催原材料的事。 “同学们，老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直呆在教室也容易让你们灵感枯竭，所以今下午我们出门逛逛。” 讲台上，一位扎着马尾的个性男老师如是说道。从他的穿搭也知道他不是守旧的人，行事乖张，就是看今天外面的云有几分趣味，便想着让大家出门玩，去感知这个世界。 学生们当下乐了起来，就算大家都是群文艺青年，在哪儿都不会影响思想的驰骋，听大拿的课也有意思，但是能出去透透气还是很好的。 没人反对，青年老师右手一挥，便领着这群小萝卜头出去冬游了。 唯一麻烦点的是宁长生，毕竟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偶像，平时她使用屏蔽的术法藏匿了自己，但是跟着知道她存在的人一起，要是直咧咧出去还没人发现，绝对会引起怀疑。好在她私下的装备还挺齐全，鸭舌帽、防雾霾口罩一戴，不来到她身边仔细看，根本看不穿她的身份。再不行弄个大墨镜，就说雪地刺眼，也没人怀疑。 第二百三十六章 老师本想带着大家去野外感受下大自然，但是外面冰天雪地的，光杆植物也没有看透。思考了一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很游客的体验方式，先带大家坐地铁去博物馆，随后准备回来的时候去皇家园林晃荡一圈。 大概是知道之前宁长生表演过一个名叫‘后母戊鼎’的节目，可以说是她一战封神的作品，这位年轻老师便把学生们径直带到了方鼎所在的国家博物馆。 国家博物馆位于他们上课地点的西北部，地铁转三趟再步行几分钟就可以抵达。恰好最近参观的人不算特别多，宁长生他们提前在网络平台上预约参观，再花个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博物馆。 国家博物馆藏品丰富，地上5层，地下2层，大家感兴趣的都不尽相同，授课老师也洒脱，干脆让学生自由活动，最后下午6点闭馆前在门口集合。虽然这个时候回学校有些晚了，但是清华本来就在皇家园林里面，说的逛园林，其实就是大家逛学校，影响不大。 “嘿，宁同学，你准备去四楼看后母戊鼎吗？” 刚和大家分开，一个笑起来痞痞的男生便走了过来，咧嘴笑着问道。 宁长生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和这人并不熟，不过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是位年少成名的才子，9岁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后面更是写了数本颇为卖座的科幻小说，算是这一次作文竞赛冠军得主的人们人选。 宁长生本想借着这次参观，看看博物馆的老物件里有没有‘老家伙’的存在，并不想有人在旁边。但是想着和不同的人交谈或许有其他的收获，可以尝试着看看，也就没有拒绝这人的示意。 果然，听到宁长生的回答，男生颇为兴奋地道：“我也准备去四楼看看四羊方尊和后母戊鼎，一起吧！” “你对它们很感兴趣？”宁长生随意地问道。 男生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道：“嘿嘿，一般，只是之前看了你夺冠之夜的演出，对后母戊鼎很好奇。” 原本大家的眼中后母戊鼎是珍贵的、高不可攀的古董，但是经过宁长生的解读和歌曲创作后，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国宝感兴趣，想要见识一下。男生就是人群中的其中之一。 宁长生没多大的反应，反而男生也不嫌宁长生性格沉闷，主动开口道：“之前看直播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没听懂你在唱什么，好在节目组有跟字幕。歌词背景宏伟又苍凉，但是我觉得它里面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温暖，你当时为什么这样写词呢？想表达什么？” 文艺青年总是下意识解读别人的文字，想挖掘里面的情绪，剖析作者的用意，于是不自觉就将自己的理解和疑问说了出来。 宁长生挑了挑眉，道：“你们都听过了？” 青年一脸肯定，“当然啦，就算没看直播，也都看了回放。你的作品可是上了热搜第一，现在都还在音乐榜的头名挂着，你不知道吗？但凡上网的人，肯定都看过你那场表演。” 宁长生隐约知道自己的成绩，但是没放在心上。见青年越说越激动，她有些意外，“你觉得我在说什么？”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她还挺好奇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歌词的。 青年虽然成绩傲人，但是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依旧充满了挚诚与热爱。一听宁长生提问，他便解释道：“你以第三人称介绍后母戊鼎的主人妇妌的生平经历，中间穿插了商朝人的颂歌，很复古特别。感觉你在歌颂妇妌的无私奉献，可是……” 说到这里男生便停了下来，眉头微蹙。 宁长生见状，问道：“可是什么？” “我听到了你对妇妌的欣赏，可是有种感觉，你在悲悯，又不是为她难过…哎，我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这也是男生为什么找上宁长生的原因。 要说他真的不是追星的人，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自己也是别人追逐的偶像，只是是文学圈的偶像。宁长生的确声名不弱，可是他们文学圈的人反而不喜欢从众的热闹。你越有名，我越不想和你结交，更何况他们还是群尚未度过青春期，各有自己骄傲的人。 也只有上了年纪或者看透一些东西的老师，才会对宁长生淡然处之，其他人反而不想靠宁长生太近。所以过了快一周的时间，宁长生在这里还是独行者，不过她自己也不介意就是了。 青年倒对宁长生颇为欣赏，但宁长生来去匆匆，除了上课积极和大家谈天说地，下课后很快就不见了人影，男生想和她认识一下也没办法。好在有了这次的出行活动，被他找到了机会。 宁长生惊讶于对方的敏锐，不愧是这个时代的小才子，不说其他，至少人家在情绪上的感知很有天赋。 “或许吧，我可能只是想起了其他的东西。时间从过去而至，谁知道呢。” 宁长生创作歌词用了一天，但其实初稿只是一念之间就写了出来。当时她的脑海出现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神魂似乎得到了释放，少了一直以来的负重，但是很快她又被拉了回来，而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是空白一片。她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一瞬的感受一眼万年，刷刷刷就写了出来。 现在再看歌词，她依旧想不起当时在想什么。 “或许你看到了那个年代可见的时空！”男生感性地道。 “可见的时空？” 宁长生重复了一遍，像是喃喃自语，神色有些迷茫。 “对呀，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你认识后母戊鼎一样。”男生回答道。 宁长生听罢从沉思中醒来，勾唇一笑，道：“可能因为我认识妇妌。”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幽默。”男生以为宁长生在开玩笑，不免被逗笑了，不过也对宁长生稍稍改观了些。 他觉得宁长生并没有外表上看起来这么冰山冷漠。他就说嘛，对音乐掌控力那么强的人，一定是感性善良的人，冷漠只是他们应对世界的面具。 简单地闲聊了几句，宁长生二人来到了博物馆的四楼。 男生突然开口道：“我听说出于大楼承重的考虑，展厅里的后母戊鼎是仿制品，不是真品。” “那你们还来看？” 四楼的人很多，比起一到三楼的闲适，四楼人流量明显多了许多。尤其是东北方向，甚至还要排队。 “复制品也很逼真，和原件几乎一模一样，我们就来感受个氛围嘛。你看那里，人最多的地方，一定就是古代华国展厅了。因为你的作品，后母戊鼎现在很火。” 后面一句话男生是放低了声音说的，他怕被旁边的人听到，让宁长生暴露了身份。其实早在一楼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肯定就知道宁长生的身份了，不过他们很有职业素养，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宁长生进来的时间刚好参观者特别少，旁人都没能注意到他们里面冒出了个热度扛把子明星。 其实排队的时候男生还有些紧张，生怕宁长生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宁长生伪装得太好，还是周围人没有留意，宁长生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识破她的伪装。 男生默默地朝宁长生比了个大拇指。 宁长生淡笑不语，没有解释。 排队进了展厅还没能立即看到后母戊鼎，都是等前面的参观者走了，二人才来到了方鼎的跟前。 “诶，这个复制品还真牛，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夸奖一下我们华国的匠人。” 宁长生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按说之前她都没发现不对，但是靠近了才感觉到问题。 “它是真的。” “它是真的。” 宁长生和旁边一位老者同时发声。 很巧，让男生不由得看向了他俩。 “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身穿黑色棉袄的老者颇感兴味地问道。 他的长相十分普通，头发半白，甚至还有些秃顶，没有什么所谓的仙风道骨之气，平凡得就跟地下的泥巴一样，让人不自觉地将他忽略过去。如果不是这次他特意回答，男生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宁长生对他的发言也有些意外，她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直觉，直觉告诉我它是真的。”宁长生回答道。 老者面无表情地听着，就跟带着面具一样，眼底也是死气沉沉。 “那你的直觉很准。”他道。 但是男生在旁边听了有些纠结，因为他看到了方鼎地下的介绍牌，上面分明就写着复制品。他不想明着打脸陌生人和自己的同学，但基于对真相的追求，他指了指介绍牌，道：“可是它上面似乎不是这么写的。” 老者扫了一眼，道：“它是假的。” 说的自然是指介绍牌。 但是他的回答反而让男生觉得好笑，“真品太沉了，放出来会影响建筑承重的，而且也容易被损坏。” 按华国人存放藏品的方式，特别贵重的东西都会放置在收藏库里，拿出来的风险太大了，也不符合现实。 但老者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固执地道：“它就是真的，只是它变轻了而已。” “变轻了？嘿嘿，老人家你在说笑吧，青铜很稳定的，它不会挥发。”男生摇头说道，一脸不信。 老者听了他的话后，仿佛被刺激到了，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男生，“你！朽木不可雕也。” 别看只是文艺绕口的几个字，结合老者慑人的神态，一时间竟把男生吓住了。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凌厉，男生顿时歇声，脚步后移了一下，拉开了和老者的距离。 老者喘着粗气，无视了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看向宁长生道：“你说，它为什么会变轻呢？” 说着，他的眼神也趋于平缓，变得无助惶惑起来。 这也是宁长生想问的，她靠近了才发现方鼎出了问题。 要知道鼎可是重器，尤其是后母戊鼎，重量还达到了832千克，真的很沉了。可是它眼下绝对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重量，被人误认为是复制品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真品怎么可能会改变重量呢，又不是注水猪肉。 但是宁长生可以感觉到鼎身传出来的时光沉淀的味道，这就是几千岁的老古董。能让后母戊鼎发生这么剧烈变化的，宁长生心底有一种猜测。 她看向一旁怪异的老者道：“或许它成精了。” 老者很古怪，可是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宁长生对他挺好奇的。 老者眼睛一亮，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摇头道：“不应该呀，就算成精了也不可能抛下本体就跑了，关键怎么会只跑一半？” 有成精后炼出魂体的精怪，他们可以离开本体一定距离，但是这种只走了一半的，宁长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一个。 男同学在旁边看着宁长生和老者的对话越来越超自然，觉得好笑，但很快胳膊上不自觉地起了鸡皮。开玩笑需要这么认真的态度吗？你们知道你们的表情严肃得就好像在说真的一样？吓死个人了。 但是大佬说话他已经插不进去了，只能旁观。 就听宁长生对老者道：“可以找找看，或许鼎身上有线索。” 老者点了点头，直接朝上面的方鼎伸出了手。 男同学见了赶紧上前拦住，“您要做什么啊？这东西不能摸的。”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工作人员，您这样会被人群起而攻之的您知不知道？ 男生在心底咆哮不一，他可是守纪律讲文明的好学生，面对有人的不文明行为，他下意识就想阻止。 然而让他惊恐地是，明明他一个一米八的大汉使了至少8分力去阻拦，却轻而易举被一个身型消瘦的老人挡住了。 “别捣乱。” 老者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男生，轻轻一推，就把他掀开。要不是宁长生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拉住了他，男同学眼下恐怕都轰然倒地了。那股力道，可不是一个普通老者能有的，这是大力水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者话说完便往展台上冲，神情癫狂。周围的人本来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眼下竟然这么不讲文明地跑到展台上去了，纷纷上前阻止。 “诶，老人家，您快下来，着历史博物馆。” “就是呀，又不是你家桌子，说爬就爬，讲不讲文明了。” 有年轻力壮的青年上去拉他，结果不曾想老者纹丝不通，就跟黏在展台上了一样。关键他还对大家的指责置若罔闻，一股脑就贴在后母戊鼎身上，似乎在研究什么。 “喂喂喂，下来，怎么可以跑到展台上。”工作人员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也纷纷走了过来。 他们看老者疯疯癫癫的模样，当下也不管对方上了年纪了，直接过去两人过去把老者拖了下来。 说来也怪，刚才不是没有游客去拉扯老者，但是根本不管用，老者还是死死粘在上面。可工作人员一来，老者就瞬间变成软脚虾一样，乖巧的被人拉下。 可是真的认命吗？ 不见得。 宁长生从老者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心，以及浓浓的狂热，对后母戊鼎的。不过从老者扫过工作人员身上时，眼底闪过的惧怕懦弱，宁长生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者被人拖走带了出去，见危险人物离开，大家总算恢复了平静。不过男同学眼下看向宁长生的神色有些怪怪的，就像遇到了中二期少女一样，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宁长生不经意地问。 说着，她也往旁边走去，立在后母戊鼎面前太久了，耽误了别人过来赏析，不太好。 后者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刚才是故意迎合那个老人家说话吗？” 什么国宝成精了，这又不是玄幻小说，要成精也不会是那么一大坨青铜吧。别人神器不都是小小巧巧，浓缩才是精华吗？大块头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亚子，男同学觉得宁长生和老者就是在搞笑，关键宁长生还一副很正经的模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没有呀。”宁长生晃了晃头，道：“真的成精了，可惜我说实话就是没人信。” 因为见到有趣的事，宁长生难得的心情好了很多，开始逗小朋友玩儿了。 “呵呵。”男同学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只当这是同学的恶趣味。 后面宁长生倒没遇到什么新鲜的事儿了，想来也是，这个世界的特殊管理局工作可是很到位的，古董们真要有问题早就被查出来了，不可能让国家博物馆展出来。 这么几层楼，她也就遇到一个后母戊鼎有问题，这个问题她要是不靠近，恐怕都难以发现，更别说别人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刚才被人拖走的老者就显得很古怪诡异了。 想了想，宁长生决定给特殊管理局的人去个电话，说明下情况，怎么说她也是挂在这个单位，发现不对劲得上报。 宁长生找了个上厕所的机会，通过部门之前给德联络牌联系上张天一。不是罗荫，主要是罗荫的辖区是在蜀地，京城肯定管不到，不如联系张天一，说明情况。 张天一接到宁长生的消息时还有些意外，主要是之前蜀地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成了全国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管理局的人不得不使用各种手段‘擦屁股’，连他也被征用。才勉强把事情解决完，看到宁长生突然发来了消息，张天一莫名有些紧张。 于是他咽了口口水，道：“怎么了吗？” “我在京城遇到点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宁长生这么一说，张天一终于有股尘埃落定的感觉，果然这位事故体伴随者永远可以给他带来‘惊喜’。不是什么上古凶兽，就是真龙傀儡，真的也是个体质特殊的人呐。 但他很快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然地问道：“什么不对劲？” “我在国家博物馆看后母戊鼎的时候，发现它失去了一半的重量，还被人误以为是复制品放到了展台。” 讲道理，就算是数千年的古物到了现在会经受一些时光的锉磨，但不可能一下子就让金属物丢失一半的重量，谁没事儿去掏空一个青铜方鼎也没意义呀。 听罢，张天一挠了挠头，“难道是什么化学物理反应？” 可是就算他没学过太多理科的东西，也知道青铜化学性质稳定。 “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对后母戊鼎似乎很感兴趣，而且也看出了后母戊鼎的问题。可我看过了，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没有修为，身上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连宁长生都觉得奇怪，那老者肯定是有问题的，张天一在这方面是很信任宁长生的判断。 “这样，我去联系京城的工作人员，让他查一查。” 和张天一结束了通话后，宁长生才撤掉了刚才设置的结界，从厕所隔间里走了出来。 正洗着手，旁边的一个女生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随后连连看过来。 见宁长生正要走出去，女生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她便突然走上前道：“你好，请问你是宁……” 宁长生看出了对方认出了自己，神情还很激动，应该是她的粉丝。 宁长生倒没有否认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你好。” “啊啊啊——”女生当即就像尖叫，但生怕给宁长生带来困扰，还是捂着嘴巴在原地乱跳。 “你你，你是我的粉丝…啊，不对，我是你的粉丝！”女生有些语无伦次了，本来她放寒假特意来北京就是想偶遇据说在北京参加集训的宁长生，但她从心底就没觉得自己会遇见，可这个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被她撞上了，她真的见到自家本命了，简直欣喜若狂。 面对女生的激动，宁长生和善地笑了笑，取下脸上的面罩，道：“谢谢你的喜欢呀。” 就跟远古时期的人族一样，祭拜神灵不一定是请求庇护，这个新时期的人们对偶像的喜爱也是发自内心的。其实说真的，偶像并不能为自己的粉丝做什么，反而是粉丝们不辞辛苦为偶像打call，刷榜，艹热度，为了偶像的事业殚精竭虑，这种无私的喜爱让宁长生都不得不夸一句可爱。 见偶像竟然这么平易近人，见到自己还拉下了口罩聊天，女生现在都死而无憾了。 “我我我…长生，你真的太好看了。” 粉丝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平时在网络上对偶像的三百六十度彩虹屁，可现在一点词都想不起来了，词汇贫乏地让她说完话就想跳楼。 宁长生微微扬眉，道：“你也很好看。” 心灵很美。 其实女生身材不错，瘦瘦高高的，可是一脸的青春痘让她一直以来都很自卑。也是因为喜欢宁长生，遇到了网上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才会让她变得开朗许多。可出门之后看到别人异样的阳光，她还是很难过的。 眼下偶像突然夸她，她半点没觉得被冒犯，反而一副迷妹的模样，十分羞涩地低下了头。 啊，他们说长生特别有男友力，以前她还反驳，觉得自家偶像这么美，怎么可能像男人呢？可是眼下她终于明白，偶像好a啊！！！她要弯了，就地被掰弯。 “你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今天晚上回去早点休息，你会越来越好看的。” 宁长生一眼看出面前的少女是因为经常熬夜内分泌失调导致满脸的痘痘，可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没有多少能早睡的，她便对女孩下了个暗示，让她回去后不自觉就想早睡，另外也弹了一滴灵气凝成的水珠到她嘴里。不过因为女生太兴奋，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 “好的好的，都听长生的。” 要是爸爸妈妈在耳边念叨早睡，女孩根本不会听，还会不耐烦。但是谁让发话的是自家偶像，她今天就算睡不着也要在十点前躺上床，就这么说定了。 “你来看展吗？”宁长生见女生犹豫不敢说话，主动开口道。 后者闻言重重地点头，“对，我来看后母戊鼎的！之前你的表演太棒了，我们大家很多人都来看它。” 想和偶像近一点。 可谁知道真能在博物馆遇见偶像啊，女生觉得自己要疯了。 宁长生见状也道：“谢谢，我也是来看它的。” 本来是来缅怀一个昔日的老朋友，可谁知道被她发现了很有趣的事，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听到这里，女生立马打开了话匣子，“长生你之前为什么为它写歌作曲呀？真的太厉害了，我身边的同学朋友都夸你，简直是当代神曲。” 说是一曲封神也不为过。 之前宁长生的古筝曲虽然也出圈了，但是成绩远远没有现在这个高。后母戊鼎可是表演第二天后，被音乐协会会长在公众平台上点名夸赞，无数德高望重的音乐家也纷纷下场点赞的曲子。从专业度来说，绝对上了高度，关键曲子属于曲高和寡的音乐，但偏偏又很吸引现代观众，做到了雅俗皆喜的程度。 粉丝骄傲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但偏偏人家正主就跟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一派淡定地去参加了集训。他们能怎么办？当然是替自家本命守好战场，等她凯旋归来呀。 女生显然是宁长生的事业粉，虽然很敬重宁长生，但还是提醒道：“长生比赛完记得回归哦，大家都在等你回到战场。” 不过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生怕偶像觉得她说话难听，多管闲事。毕竟人家现在还在高二，马上要进入紧张的高三，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学习，很难兼顾。但宁长生没有半点介意，点头道：“我会的，之前集训没怎么顾得上，谢谢大家了。” 她还是从男同学嘴里知道自家粉丝在网络上劳心劳苦地替自己维持热度，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人家无亲无故来帮你，你肯定要感谢的。 和女生分手后，宁长生便拿出手机登录上自己的某博账号，不过手机震动了很久，全是一些私信。她恍然间才想到可以屏蔽，等手机安静下来，才赶紧设置了陌生人不可打扰的模式。 想了想，她以白色墙壁为背景拍了个自拍，发到了网上。 “今天来看后母戊鼎，很巧地遇上了一个小可爱。之前忙着集训的事情没注意到大家在网上替我做了这么多事，在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笔芯[心][心][心]” 宁长生本来没有发自拍的自觉，但是她发现其他队友，就是冷傲的谷雨也会发照片感谢大家，她也有样学样地照做。 她的自拍威力很大，果然很快便把关注她的粉丝吸引了过来，急急抢占前排，想寻求本命的爱抚。 宁长生也的确回复了一些人。 于是就这样，闻讯赶来的粉丝越来越多，生生制造出一场热搜了。 ‘宁长生赛后首次露面，自拍宠粉，你爱了吗？’ 不少粉丝在下面评论。 “长生口里的小可爱是谁？” “我昨天刚去过国家博物馆，啊啊～和本命擦肩而过，太心痛了。” “不用谢长生，姐姐们最爱你。” “老公，为你做事儿是我自愿的。” 留言越来越多，宁长生已经回复不过来了，而且似乎有粉丝就在附近，通过她的发言便开始四处找起她来。 少量的粉丝倒是可以聊一下，但是如果人多了，会给博物馆造成困扰，宁长生不得不避开。 她给男同学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博物馆，在外面等待大家。 追过来的粉丝扑了一场空。 不过和她遇见的女生也看到了宁长生的博文，上去留言道：“我就是长生的小可爱，哈哈哈哈～今天在博物馆遇到了她，真人又白又瘦，太美了，我要粉她一万年。” 有粉丝看到了便上去追问，女生便解释道：“昌盛也是去看后母戊鼎的，我在厕所遇到的她。她还让我早点休息，我决定从今以后早睡早起，如有失言，就惩罚我一个月不能和奶茶。” 再重的她就承受不住了，女生知道自己的尿性。 可是谁知道今晚她躺上床后，本想玩下手机，和朋友们分享今天的奇遇，结果没过五秒钟她便倒头睡着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次日，闹钟还没响，女生的意识就开始复苏了，在酒店的床上嘤咛了几声猛地感觉自己睡了个饱饱的觉，现在全身上下精力充沛，甚至还想做点运动。 一看手机，哦嚯，竟然才7点，她都不敢信。要知道她放假后一般都是中午才起床，有时候还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早上七点的晨光，她都几万年没看到过了，更别说现在这个冷飕飕，分分钟让人想葬在被窝里的冬季了。 脑袋转了转，清醒的思维让她很快想到了一切，她突然尖叫了一声，随即立马解锁手机登上某博。 一看，果然昨天自家本命真的有发博文，她没有记忆错乱也没有做白日梦，还看到自己被赞到了最前面的留言，以及评论后面无数的回复。 这会儿，她确定了所有发生的经过。 但很快她发出一句惊叹：“我的妈呀，长生是言灵师吗？” 昨天刚对她说完她以后要早睡早起，昨晚拿上手机上床不到几秒她就睡着了，今早还破天荒地醒了，这是什么神仙偶像？嘴巴开了光吧？ 不过这样想着，她拿起手机就开始刷刷刷回复追评她的人，去博物馆就遇到了偶像，她可真是锦鲤体质，必须秀出来。顺道还找自己的好友分享了一下整个经历，要知道这事儿应该是昨晚做的，可谁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呢？绝不让好事过夜，现在过了，她就必须抓住最后的时机。不做什么，就是炫耀。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尤其是对于手机党，女生再抬起头时，已经到了正午。好在她来北京是旅游，没什么正事儿，眼下肚子饿了，看外面太阳不错，她便想收拾一下出门吃个饭。 然而去卫生间的时候她一看镜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女生原本的长相不差，但是当一张鹅蛋小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痘痘，时常还泛红发脓，就实在让人难以入眼了，所以一般时候她都带着一张面罩，再用鸭舌帽掩住自己的额头，才能勉强见人。这架势搞得跟明星出巡一样，惹来了很多笑话，后面她入了长生粉圈才慢慢走出了心理阴影，把自己露出来。 看人家长生以前也是被人拉踩嫌弃，如今奋发图强，不仅完成学渣到学霸的蜕变，还参加偶像选秀c位出道，简直不能再励志了，让他们这些活在别人嫌弃的眼光下的人找到了无数自信。 亲戚都说是因为她饮食有问题，或者在外面沾了什么怪病，百般嫌弃她。还好她父母心疼她一直很支持自家女儿，在发现看了无数医生还是无效后，他们更是对自家女儿体贴了，不敢问太多，就怕惹她伤心，有点像过去原身的情况。 可是女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恐怖的痘痘竟然有一天可以好转。 是的，女生进卫生间一照镜子就呆住了，是因为她发现原本自己脸上的痘痘全都消肿了，很多形状饱满的痘如今痘干瘪了下来，脸上也不再红彤彤的，只除了个别的地方还有些红血丝，但总体看上去竟然好了一大半。 “见鬼！” 她觉得她一定是看手机眼花了，可是狠狠闭眼再睁开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如今的模样，整个人又惊又喜，赶紧拿出带来的祛痘洗面奶洗了个脸，就给父母去了个视频电话。 “妈！！！”女生发现自己好转后，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关心自己的父母了。 女生妈妈还以为女生是想分享点旅游的趣事，结果一看电话对面情况好了许多的女生，当下就生气了。 “悠悠，不是说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吗？你脸上的情况本来就大不好了，现在化妆更要恶化，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家女儿现在在上大学，明明是大好年华，结果因为脸上的痘痘被人排挤嫌弃。以前为了融入集体，女儿还不顾脸上的情况化妆遮掩，结果除了让自己更狼狈以外，没有任何收获，还连带自己脸上的情况更严重了。妈妈不管其他，只关心自己女儿的身体。 听到妻子的话，女生爸爸赶紧凑了上前，一副心疼痛心的模样，但对于女儿他也不好责骂，生怕女儿心里更加难过。 女生一见父母，原本兴高采烈，很快眼睛里就包着眼泪。 “爸妈，我没化妆。”她哽咽地解释道，“可能是我昨晚十点就睡了，今早起来脸上的痘就消了，情况好多了。” 她无数次梦回希望自己能换身躯壳，不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异样。可是不管自己变得再如何，父母永远都没嫌弃过她，还不辞辛劳地到处带她看病。现在终于好转了，她一时间情绪复杂，但归结起来只有喜不胜收。 “真的啊？” 女生父母看过去，摄像镜头清晰地展露了自家女儿的面部肌肤情况，虽然还有痘痘的存在，但是和她离开家时已经是天壤之别了，他们简直难以置信。 “就因为早睡？” 女生先是点头，但旋即有些怀疑，早睡早起要真的有用的话，她就不会是之前那般模样。女生谁不在乎美呀，她熬夜还不是因为早睡对她不管用才熬的。但要说是地域因素，怎么不见她之前几天好转呢？非要等昨天才好？ 不过说起来最近唯一的大事就是见到偶像了，还和对方说了话，近距离接触了对方的盛世美颜。 难道颜值这玩意儿还能传染？ 莫名的，女生觉得自己信了。 因为这事实在解释不通，她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去医院挂了个号，准备检查一下皮肤。 结果医生告诉她，就是胃经热盛，注意下饮食就可以了，脸上情况不严重。 “就没了？”女生妈妈接到消息问道。 女生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我也傻了，希望不会反弹。” “先看看情况。所以还是要饮食作息规律，才能有好身体。” 老生常谈的话，要换做平时女生都不想听了，可谁让自家偶像就是这样说的，她照做了才有这样的好运，现在已经把这话牢牢记在心底了。 等忙完她便把自己的事情po上网，倒不是想给自家偶像制造什么锦鲤、神仙人设，只是单纯想分享自己的开心。 但是谁也没料到事情闹大了。 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别看宁长生之前红遍全国，但是刚夺冠就进入集训，也不营业，一看以后就要好好学习，加上她路子有些野，大家才没有针对她。毕竟蛋糕有限，谁也不乐意分给别人。 正主很淡定，奈何人家粉丝勤恳呀，没热度就去制造热度。他们以为女生发出来的前后对比图是粉丝特意为宁长生制造人设造假出来的，偏偏大家深信不疑，把热度屮了上去，眼见又上了热搜，大家就急了。 你说你一个高中生好好学习就行了，闯什么娱乐圈，关键你还闯出名头了。有了名头后你还学点不慕名利，拍拍屁股转身投入学习大神的怀抱，你让别人那些混迹圈子多年还没混出个名堂的人怎么看？ 再是宁长生这样的热度人物，一看就是一线明星后备役，说不定等她回归一线女星就要洗牌了，她身上的各种潜力可是被大家都发现了的。能把宁长生看作竞争者的人就不再是兰天这样段位低的人了，她们习惯抓住各种机会要对手的老命。 宁长生不是营造自己学霸的形象吗？可是别人对她的期望越高，摔下来也会越惨。她们不会在其他方面给宁长生使绊子，但是让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失手受打击，绝对可以摧毁一个人的自信。 捧杀的手段，她们用的不能再顺手了。 不是吹捧宁长生的开光嘴吗？我们大家跟着你一起吹，有黑子一起骂。你当我是朋友了，好，我们来关心关心偶像最近的动态。要比赛呀？啊，这次长生肯定也是第一，她写词写曲都这么厉害，我相信她一定可以。 真粉丝们最开始还觉得夸得太过，毕竟万一偶像没能达到这样的成绩，岂不是太打脸了。但谁让这样称霸第一的言论出现得太多，他们也不自觉被洗脑了。是啊，长生这么厉害，这么有天赋，我们相信她一定可以。 他们觉得自己只是相信偶像的力量，在鼓励偶像。但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稍稍一带，就阴沟里翻了船。 旁人只觉得宁长生的粉丝突然到处刷宁长生这次作文大赛一定拿第一名，可知道作文大赛的人太了解了，要想在这个创新作文竞赛夺得头筹，是很难的事，毕竟评委是真正文学圈的人。虽说文娱不分家，但要看什么方面。 作文大赛的评委不可能迫于粉丝的舆论给宁长生一个第一名，甚至厌恶这样的能力，不给宁长生穿小鞋就不错了，到时绝对会严格评分。这样就杜绝了宁长生再起飞的可能。 万一宁长生真有第一名的实力，比赛结果还没出来就到处吼，也很招黑，路人观感就不会太好。宁长生经常上热搜，其实已经让一些人看烦了。烦得多了也就成了黑粉，这就很让人喜闻乐见了。 长生粉里面也不是没有看出来的大佬，尤其是粉头，粉了这么多年明星了，谁家的招数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当机立断，赶紧把粉丝团体重新筛选了一遍，剔除了披着羊皮的黑子，又言明情况，约束了粉丝的行为，让大家不要给自家偶像招黑。可是这时候宁长生也已经给人留下一些不太美妙的印象了，好在不算特别严重。 对于这些，宁长生并不关注，也没有心思关注。因为她忙着集训感受氛围，也认真学了学现代文学。 等最后复试当场写完命题作文后，宁长生和临时的老师同学告了别，拿着行李便离开了校园。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虽然马上要过年了，但她想抓紧时间解决灵草的事情，霍东那里虽然还有以前的原材制作药剂，但是本身还没有真正面世，加上库存量颇多，不算特别紧张，可是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停工不生产。 宁长生必须找到合适的人帮自己管理苗圃，另外就是司母戊鼎的事了。 这事很离奇，加上涉及了她昔日的故人，她想插手很正常。虽然她本来的计划是去昆仑山一趟，寻找自己化身半龙之体的答案，但是眼下只能推后了。 京城在历史上曾为六朝都城，是华国拥有帝王宫殿、园林、庙坛和陵墓数量最多的城市，也因为曾有真龙盘踞，经年不散。宁长生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就跟回到了大本营一样，呼吸间感觉自己都特别舒服，隐隐还感觉到修为瓶颈的松动了，她怀疑多多少少和自己身体的变化有关。 宁长生的任务是《龙的传说》，究竟是要她做什么她暂时还不敢断定，但是明显这又是一个以她为主线发展的世界。上一个世界她把npc活成了主角，硬生生拖垮了那个世界，最后被踢了出来，但是观众们对她的表现却很满意，所以宁长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这次也要肆意玩耍一下。 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还有原身的父母，他们对她的关心不是假的，她还是需要慎重。因为一旦把这个世界玩儿坏了，最受累的还是那些普通人。 宁长生正一边想着一边走在热闹的街头，突然身后冒出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喂，你等等。” 是一道略微嘶哑的男声，带着感冒的余韵。 宁长生抬头一看，可不是之前在国家博物馆看到的那个怪老头吗？ 不过这人现在感着冒，鼻头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黄色结晶，身上穿着一身摔得脏兮兮全是泥水印的衣服，整个人形象看起来就很衰，半点看不出得到高人的感觉。宁长生觉得这人能看出司母戊鼎的不对劲，实在和眼下这个凄惨的形象太不相符。 没有面对司母戊鼎的时候，他的思维还是清醒的，远远的还认出了宁长生，从从上前道：“我那天在后母戊鼎面前看到你了。” “嗯，我还记得你。”宁长生接着道：“你找我有事？” “你是除了我唯一一个看出它问题的人。”老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固执地夸了一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宁长生并没否认，“所以呢？” “呃……” 老者略带几分小心地走了过来，主要是之前他摔太多次了，北方的冬天路边总是一堆雪，即使有人清除，也不能全部弄干净。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满身泥水，比如他现在的模样。 不过看到宁长生，他显然忘却了身上的难受，着急道：“你不觉得需要找出它异常的原因吗？” “哦，后母戊鼎是国家的东西，就算出问题了国家也会负责。”再不济还有特殊管理局。 当然，后一句宁长生没说出来。 然而老者却激动地吼道：“后母戊鼎可是国宝，它出问题，我们每个公民都应该去查找原因，不是义务，是责任。” 这种时候老者就分外的激动，就跟看到旁边的人见死不救，心底冒火一样。 但是确实他没说错，不管从什么方面，国之重器出了毛病，作为华国人，都应该责无旁贷地去寻求解决的办法。 她顿了顿，便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老者见宁长生不至于不听劝，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才道：“我们偷偷混进国家博物馆吧。” 见他一本正经说出这样不靠谱的话，宁长生眨了眨眼，道：“你，觉得可能吗？” 老者从背后看她的身影就把她认出来，肯定是有一定本事的，她不会忽略，但是再有本事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出入如隐形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想偷偷混进博物馆，还是国家级的，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国家都知道有修士的存在了，肯定有些安防措施连他们也防，更别说普通人了。 更何况，宁长生可是亲眼看到这位大爷被工作人员拖着时，那‘可怜无助’的表情。就跟犯了错被人当场逮住的狗子，恨不得立马隐形。这怂怂的模样，真敢混进博物馆？宁长生持怀疑态度。 “那你说怎么办？”老者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便道：“总不能看着出问题了还不管吧？” 两人都没想过告诉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个是告知了本该管这个的部门，一个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长生很好奇老者是为什么那么在意后母戊鼎，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知道后母戊鼎有异常？” 老者想也没想，道：“我听到了。” “听到了？”宁长生挑了挑眉，道：“你怎么听？” “国宝会说话呀，它们告诉我的。”老者一脸嫌弃的样子看着宁长生，好似听不到国宝说话是宁长生这个人的缺陷一样。 但哪个正常人能听懂古董在说什么？ 就算修士也做不到如此。不对，准确地说，也只有成精的器物才能产生情绪让人感知到。可是宁长生这个昔日上神都不晓得的东西，一个普通老头怎么掌握的技能？ 宁长生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听到。不过，有感觉到。” 本来听到前一句老者又要发飙，好在宁长生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于是老者搓了搓自己放在外面冻僵的手，道：“既然我们都发现了不对劲，就一起合作，齐心协力找回国宝丢失的重量吧。” 宁长生并不反对，但要怎么找是个问题。 “您是北京人？” 宁长生问了一句，因为看老者一副这地盘是我的，国宝被我守护的模样，十分有地主意识。不过奇怪的地方在于他的口音并没有北京人常有的京腔。要知道口音这东西很难改变的，就跟同东北人做朋友，不自觉地也学上了东北话。跟北京人待久了，也默默带上了京腔。 按说要是在北京住的久了，难免就有口音，可是这位老人家半点都没有。宁长生猜测他应该就是‘移民’，不过不怎么和外人接触。 然而老者却道：“我就是本地人，老北京人。” “我看着您可一点儿都不像。” 宁长生没待多久也沾了点口音，主要是她觉得北京人说话很有趣幽默。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猜到了一点可能。就是老者是真的‘老’北京人，古代来的。西方有吸血鬼就是不入轮回，永远保持青春不死，老者或者也是有什么际遇，久而不死，活到了现在。又或者是重生的，穿越的，穿书的。 别问她为什么最近脑洞这么大，主要是集训时男同学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宁长生有些小说的潜质，各种给她推荐脑洞小说，宁长生不自觉的就知道很多现代创新的词汇，还明白了很多梗。 只不过能有这样机会的全是得天独厚的天命之子，选一个糟老头，脾气差，形象惨，除了能听懂物件说话，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知道为什么命运选择了他。 老者明显听了宁长生的话有些生气，“我就是老北京人，如假包换，你这小孩怎么胡说八道呢？” 大概因为语言已经很接近现代白话了，宁长生倒很难从老者语言里找到来源的线索。但是很快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宁长生摸出手机一看，陌生电话，不过归属地时北京，她便接了起来：“喂，你好。” 对面是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你好，是十七局五处的宁长生吗？我是东城片区的工作人员，之前你有发现后母戊鼎的不对劲是吧？” 宁长生听到来人的自我介绍，感觉很奇妙，总觉得京城的特殊管理局像是片区警察。 但她还是开口道：“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收到消息后去查看了，的确后母戊鼎出了点问题，能麻烦你过来告诉我们一些细节吗？” 宁长生看了一眼不远处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老者，点头道：“可以，到哪儿找你们？” 对面答道：“我们现在就在国家博物馆，你来吧。” “行。” 宁长生也没料到这里的同事会来找她，不过估计也是产生疑问了，才想着来了解更多细节线索。 于是宁长生看向老者道：“我有事儿刚好要去一趟国家博物馆，你要一起吗？” 老者先是眼前一亮，但旋即就摇了摇头，恨恨地道：“他们已经禁止我再去了。” 不然之前他也不会跟宁长生说一起偷偷溜进去。 一想到那天老者突然的举动，宁长生觉得这样的人也的确该进博物馆的黑名单，不然遇到真疯子损害了国宝可怎么办？ “那你打算怎么查后母戊鼎的问题？”宁长生还是问道。 老者想了想，摸出身上又破又旧，但是还算时智能手机的存在，道：“加个w信吧，有消息互相通知。” 其实就是让宁长生今天再去看一次后母戊鼎，有消息通知他一下。 宁长生觉得无所谓，加了对方的微信，稍微看了眼朋友圈。她发现老者还真是一位古董爱好者，严格地说是国宝爱好者。出现在他朋友圈的，全都是很有价值的国宝。 宁长生觉得有点迷，便问道：“这些东西你都看过？它们有问题吗？” 有的还在不同藏馆，但也都是京城的地域内存在的。 老者脸上露出诡秘的笑，道：“有的曾经有，被我治好了。” “嗯？” 宁长生被勾起了好奇，便问道：“怎么治的？” “要不动手，要不懂嘴。有的只用提醒工作人员调整光照温度就可以了，有的麻烦些，就得趁他们不注意自己上手搞一搞。” 难怪那天上手那么熟练，敢情都做习惯了。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你动手吗？”宁长生问。 老者则不在意地道：“哪有什么，最多就是把你赶出去而已。我年纪大了，谁敢对我乱动手呀。” “但是……” 宁长生看了看老者简陋普通的衣着，以及衣袖上泛白的痕迹，说道：“要是罚款呢？” 好吧，听到这里，老者顿时沉默了，只小声道：“又不是没罚过。”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宁长生听到了：“您还是惯犯呀？可是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高兴呐。” 成年人做事总是讲究得失，但老者全然不是，反而执着于医好生病的‘国宝’。宁长生知道虽然老者怪怪的，但行为还是值得敬佩。或许他因为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天赋，不愿让天赋埋没才会如此，可古往今来多少人将上天赐予的天赋放在不是正道的地方，老者这样真的算是无私了。 “行，我这就去国馆，有情况通知您。”她道。 老者听了满脸欣慰，“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在做，现在多了一个人帮忙，老者觉得很开心。 和老者分开后宁长生就步行往国家博物馆走去，她住的酒店就在东城区，因为距离有问题的后母戊鼎比较近，加上宁长生并不差钱，所以随便住不心疼。 此时东城区特殊管理局的人已经在里面等她了，见到宁长生的真人，这些人眼睛里流露出各种好奇，隐隐还带着几分激动。 特殊管理局的人虽然特殊，但有的下班后也过着普通凡人的生活，乍一眼看到电视上当红的偶像，他们也难免新鲜。更何况这个红人还是他们的同行，虽然只是实习生，但这个年纪就进来的，说明她实力不低。 领头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道：“你好，我是这支小队的负责人，我姓管，叫管博。我们想咨询你一些细节。” 这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和电话里一样，宁长生点了点头，便道：“你好，我是宁长生。” 她也直接，没有做些无谓的寒暄，直接道：“我那天其实并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走近了才感觉到不对劲。通行的伙伴告诉我，展台上是复制品，可是我靠近却明显感觉到那是真品。” 管博也没有问你怎么知道后母戊鼎轻了的傻问题，修行者总能有各种方法知道不对劲。于是道：“你是最早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我们想问下你觉得鼎有什么异常？” “我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宁长生摇头道：“其实我除了感觉到重量不对，其余都没感觉到。倒是我旁边的老者率先发现了不对，还爬了上去，被工作人员拉下来了。” 她说的是事实。 但管博却皱着眉头道：“那个人有问题，我们在系统里没查到他的身份信息。” 显然看过监控的他最开始以为是老者动的手脚，一查才发现更多怪异的地方，一个不在公民管理系统里的人，到底怎么闯过严密的安防检查进入博物馆内部？可要说他是修士，看他在场上那疯癫的模样，也不大像。而且他们遣人找了，现在都没找出来。不然也不可能找上宁长生。找她，就相当于朝别的部门低头求帮忙了，地域意识强烈的他们很不喜欢这样。 宁长生只是挑眉没说话。既然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她也没必要特意告诉对方她刚才才见过老者，甚至手上还有对方微信的事实。他们排斥她的态度她还是感觉到了，老者是她寻找谜底的线索人物，可不能让这些人弄走。 聊了一会儿，差不多榨干了宁长生所有的价值后，管博喝了口水，突然问道：“不知道宁同学之前为什么写了首关于后母戊鼎的歌？后来又来看它，看来宁同学对后母戊鼎很关注呀。” 来看了眼后母戊鼎就发现问题，怎么就是她呢？这么巧？ 宁长生听出对方话里藏的针了，说道：“教科书上很早就学过后母戊鼎了，节目组让我们选择比较正能量的作品，我就想着宣扬传统文化，刚好就想到了它。至于为什么过来看一眼，很正常呀，我都是在书上视频上看的它，还没亲眼见过，恰好集训的老师带我们来博物馆，我就去看看了。我有什么问题吗，管队长？” 当然没问题，管博甚至查过，那天确实是宁长生那位老师临时起意带大家来的博物馆，跟宁长生没有关系，她作案使坏的可能性的确不大。不过因为她是修士，他们才会怀疑她。 “抱歉，我们只是常规操作询问。” 管博知道今天也只能问道这里了，再往深的问，恐怕会热闹这位新晋偶像，别看修士能量似乎很大，但活在俗世里总有些约束的。万一把宁长生惹恼了，她背后庞大的粉丝可不是吃素的。 因为有个神秘老者在前面，他们对宁长生的怀疑算不上什么，很快他们就把注意力放在抓捕老者和想办法修复方鼎上，没有精力再看其他了。 第二百四十章 因为发现真品出了问题，被工作人员当作仿制品放在了展台，博物馆的人知道后赶紧把它放到了最初存放真品的藏库里。宁长生借着特殊管理局实习生的身份进去看了一眼，想起老者的特殊技能，她想了想，便靠近后母戊鼎侧耳倾听了起来。 本来最开始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除开重量的问题，其他方面都和上了年份的古董没什么差异，无论是材质还是状态，都处于一个保存完好的程度，简言之它就是个保存品。 但是渐渐的，宁长生沉下心来竟听到了一阵哀嚎。声音隔得很远，断断续续的，就跟到了偏远山区一样，信号不太稳定。仔细辨别会发现那声音很像是一位老媪在幽谷山洞里呼痛，哀戚难言。 宁长生觉得后母戊鼎发出女声不奇怪，毕竟它的主人是商王后，但本身它没有成精却能发出声响，这事儿就很奇怪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世界器物成精的方式比较新颖，是她以往见所未见的。 只是…… 宁长生来回看了几次，时间久到工作人员都怕她打算对国宝做什么，准备随时冲上来保护方鼎的时候，她才退了回来，站在一旁沉思。 “怎么了？” 来人是管博，他听博物馆工作人员说起宁长生一直盯着后母戊鼎不说话，他们畏惧特殊管理局的人，只能来找他。 管博倒不担心宁长生会伤害国宝，主要是能被特殊管理局选拔进来的人，必然有可贵之处，也经受过了人品等方面的考验。但是管博好奇的是，宁长生到底在做什么，花了那么久时间还没走。 见管博来了，宁长生心道好巧，刚好有问题问他。 她走上前便道：“管队长，你觉得会不会是国宝成精了，才会造成的异象？” 管博听她这么一问，却摇头道：“我们有猜想过，但没有妖精会放弃自己半边的身体逃出去的。而且它要是真有问题，我们早就发现了，不至于到今天才注意到它的变化。” “但是没有得到国宝失窃的消息，说明至少不久前它还是正常的。” 因为国家宝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点藏库，确保真品尚且完整无损，也防止一些内部人员私自调换真品。毕竟国宝价值太高，一旦偷出去那就是一夜暴富。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我们调查了发现真品就跟自己长了手脚一样，莫名其妙就和复制品调换了身份，中间没人察觉出来。” 管博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尴尬，因为再怎么掩饰，确实也是博物馆的人出的差错。真品和仿制品你们都分不清吗？ 可是人家博物馆的人就在旁边，你当面说别人坏话也不是事儿呀，他们后面还需要博物馆的人配合呢。 宁长生却道：“后母戊鼎1939年便被发现，现在掌握的数据信息都是在那会儿调查出的。1959年国家博物馆建成，同年便将后母戊鼎等国宝藏入其中，入馆时肯定也有备案，至少说明那会儿是没问题的。” 抬头看了眼管博，宁长生继续道：“按我们的规矩，建国后不许成精，后母戊鼎真要有问题，建国前就应该展露端倪了。” “是，你说的没错。但……” 管博没想到宁长生这么认真，连建馆事件都查了。 “复制品和真品外观上几乎无差异，但是放一起垫垫重量，肯定能知道真假。当然，我能理解，称重不算简单的事儿，但真品和复制品相隔不近吧？它们是怎么做到调换身份的？” 宁长生的话落在博物馆的人耳朵里很刺耳，但是也确实是事实，他们不仅失职了，漏洞还很大。别说是因为复制品太多搞混了，要知道博物馆很少有仿真的文物，除非该文物已经碳化或者被人为破坏、地质灾害破坏，且属于不可复原的文物，才会进行高度复原仿真展示。 后母戊鼎很稳定，只不过因为其重要性，博物馆才会制作出高度仿真的复制品出来，真要说起来，全馆七层楼，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个复制品，当然书画等除外。 能把后母戊鼎弄混还没发现，国家博物馆难辞其咎。 最近馆长更是急得嘴巴快要冒泡，虽然暂时领导没来骂人，因为涉及了超自然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他们出得岔子。得亏真品没掉，也没被人损坏，不然真出事大家都得遭。工作丢了都是小事，国宝能称之为国宝就是因为其贵重，他们要害得真品出问题，那就是对不起全国人民和子孙后代了。 刚下来看看事情有没有进展，馆长便撞见了宁长生和管博的对话。 他赶紧上前道：“你们好，说的没错，这事儿是我们的问题。只是我们调查了这些年的监控，都没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上面的人叫来特殊管理局的人帮忙，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也对这个部门充满了畏惧，对方即便对他们不满，他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没说错。 “不。”这时候管博开口了，“实际上刚才我们的技术人员发现，5个月前的监控出了点异常。” 见宁长生抬头看了过来，管博解释道：“宁小姐你刚好走了，才没能知道这消息。我们发现8月17号晚上，镜头下多了些‘雾气’，正从后母戊鼎身上跑了出来，寻常人看不见。而紧跟着同一楼，尚在翻修的复制品那里也出现了雾气，这应该是真品被置换出来的唯一时机。” 宁长生闻言挑了挑眉，寻常人看不出来的雾气，那就是魂体了，可是这个世界不是不兴什么离魂之体吗？ 不过她眼下扣住了一个问题，“复制品也要翻修？” 这话只能馆长来解释了，他开口道：“我想起来了，八月份的时候，复制品右足出现了条小裂纹，我们秉承造假如真的想法，就趁机把它弄下来修复了。只是翻修的时间很短，几乎就花了7小时不到的时间，按说也和真品隔得远远的，我们也没想到有意外发生。”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抹着汗水，这事儿越想越诡异，他都不敢胡乱猜测了。 宁长生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管队长有什么想法？” 感觉宁长生想来插手，管博当下打官腔道：“事情还没确认，我不敢轻易发言。不过陶馆长，我们恐怕得先把后母戊鼎借走了。” 后一句自然是转身对旁边的馆长说的。 他无意让其他地方的人来插手自己管辖区域的事情，拒绝宁长生很自然，甚至还想直接带走后母戊鼎，免得被其他人一起跟案子。 宁长生见状倒无所谓，蜀地包容性强，才会让她成为队伍里的一员，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都喜欢接纳新人，人家也没这个义务。 馆长闻言点头道：“只要手续齐全合法，管队长可以随意。” 见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事了，又不受人欢迎，宁长生直接走了。因为除了刚才，她再也没有听到后母戊鼎发出的任何声响，而管博等人的反应也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里没什么了，还不如找老人家询问。 当然走之前她还抽空去看了眼后母戊鼎的复制品。的确仔细查看，会发现它右足上的缺陷，即使修复如新，但宁长生的神识强大，不会被眼睛欺骗，一眼就看到了问题。 仿制品虽然拥有古代所没有的科技，可是后人对后母戊鼎没有那份崇敬，制造出来的东西还是出现了些小问题。不过因为不仔细看，不会被察觉出来，遇上不喜欢多事的领导，甚至都不会管。国家博物馆管了，却给自己惹了大麻烦，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哭。 出来后宁长生直接回了住的酒店，盘腿坐在毛毯上思考。 听那位管队长的意思，后母戊鼎应该是8越17号被替换掉的。神秘雾气是从真品身上冒出来的，随后笼罩在复制品身上，而后两者置换。可是这样的举动又不能使‘它’离开这里，就算换了个位置又如何？ 难道后母戊鼎很喜欢接触参观者，想吸取人的精气？ 但是那明明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物件，哪儿来的吸食人精气的可能？ 可要说它什么都不是，宁长生又不可能会听到一阵遥远的哀嚎。只不过宁长生确实没在后母戊鼎身上发现成精的痕迹，这极有可能是她从未见过的生命形态。 再联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重生的日子，也是8月17号那天，这也过分巧合了。 宁长生抿了抿唇，发现这次的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念头刚闪现出来，她的手机便震动起来，是x信消息提示。 宁长生拿起手机一瞧，是之前那个怪老头。 她乐了，对方正在问她后母戊鼎的情况。 宁长生便直言道：“真鼎被换回去了，不过很多人在研究它。还有人在找你。” “找我？” 老者像是不在意似的，还发来个挑衅的表情，道：“他们找不到我的。我很能跑。” “我看也是。” 宁长生倒不是特意迎合老者的话，因为老者确实能跑，不然也不可能在各种博物馆‘胡闹’了那么多次还好好地在这儿待着，连特殊管理局的人都没找到他的尾巴。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据说博物馆这次请了很厉害的人过来，你好像是被怀疑的重点对象，小心咯。” 除开见到后母戊鼎后怪异的举动，平时老者脑袋还是在线的，便道：“既然我被重点怀疑了，你肯定也是次要怀疑对象，你都安然无恙的回来，看来他们没什么能力。” 宁长生只道：“因为我们算是认识，但是你的话就危险了。” “你既然过去了，还有认识的人，那你见到了真品了吗？”老者执着地问道。 “见到了，甚至还听到了一阵哀嚎，不过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后面就再也没有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宁长生说道。 老者一听激动了，当即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宁长生选择接听，猛地就瞧见对面黑乎乎的一片，老者一张大脸怼在屏幕上，被屏幕的光照亮了，乍一看还有几分吓人。 “您这是在哪儿呀？”宁长生问了一声。 老者道：“我的秘密基地。不说这个，你说你听到声音了，是什么声音，你再描述详细些。” 老者面上很激动，还有几分期待，紧紧地盯着宁长生，一副紧张的模样。 宁长生想了想便道：“像是六七十岁老妇人的声音，但是背景很空，好似掉落在深谷里，受伤哀嚎一般。”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宁长生刚说完，对面便激动地点了点头，道：“你很有天分，她的确受伤了，她说自己被扯成了两半，好疼好疼。” “我们遇见那天说的？”宁长生问。 老者点头，“就是那天。我可以和她对话，但是她似乎太痛了，根本没办法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比我厉害。”宁长生诚实地道，像她这个曾经的天神也只听到哀嚎，老者却能听清后母戊鼎说的话，还能对谈，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独特的天赋。 “那是。不过你也不错了，这么多年来，我就遇到你这么一个。” 老者表情有些空，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里，但是很快他道：“还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宁长生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接触试试，于是道出自己的消息，“8月17号那天，复制品被抬到了真品同一楼层尽心修复，但是晚上恰好没人的时候，后母戊鼎身上突然冒出了一阵雾气，随后再出现在复制品身上，两者就调换了身份，没人知道。” 老者听完毫不意外的样子，于是宁长生问道：“可是它交换身份做什么？” “有的古董不想成为冰封在柜台里的珍宝，它就想接触人，每个国宝都有自己的脾气嘛。” 宁长生没话说了，行吧，看来后母戊鼎就是亲人的那种国宝。 “但它会什么会有离魂的现象？”宁长生问。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宁长生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者，也并不清楚每个国宝的独特行事风格。不过从后母戊鼎的哀嚎来看，明显不是它自己愿意分离的。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必须想办法找到分离的那一半才行。 调查又到了止步不前的地方，好在宁长生运气足够好，在一次上香中发现了灵植。 本地人烧香祈福会根据不同的愿望去不一样的寺庙，宁长生去的卧佛寺是专门求事业学业的。当然，宁长生作为一个被迫退役的神灵，是清楚这个世界并没有神灵存在的，人族求神拜佛不过是求个心安。她去卧佛寺也不是为了学业，而是因为卧佛寺就位于京城植物园内。这个植物园面积很大，也种植了各种植物，涵盖各类遗址。 自然和历史的融合，向来都会催生一些灵物，宁长生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毕竟植物园种类繁多，或多或少应该存在些许不同。 因为提前做了攻略，宁长生率先就去了盆景区。里面有株叫做‘风霜劲旅’的古杏桩，有1300多岁，其余百年以上的盆景也有7、80株，存在‘异常’的可能性大得多。 不过让宁长生失望的是，这些或拙朴或精致的盆景都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精彩，年纪是上去了，可并没有蜕变为灵物。不过想来也是，长在喧嚷的城市中，很少能有山林间的静谧，也不利于它们捕捉天机。 到时在观景的湖区，宁长生发现了颇有灵气的水生藤本植物，不止一两株，种类还非常多，都是染了灵气的小可爱，稍稍调理一番就可以用于制药，看得宁长生心胸澎湃。 因为藤本一贯生长迅速，这些漂浮在水面上的看似没什么用的水草，就是行走的苗圃。 不过宁长生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出现这么多的变异灵植，她猜测水里是有什么好东西。 说做就做，她干脆找了个安静无人又没有监控的地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勾勾画画，随后一掌将它拍在石椅上。 眨眼的功夫，便见一道和宁长生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静静端坐在椅子上，似乎在遥遥静看前面的湖泊。而宁长生自己则隐形了下来，走向湖泊。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手接触了水面便会重新冒出龙鳞， 短时间内无法消退，这是个很大的bug，因为她也无法预料到她的遮掩术会不会被修士看穿，毕竟这个世界和她过去经历的世界不太一样了，修士竟然有伴生灵器，这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天地了。 宁长生先是将灵植灵草都收割了下来，至于其他仅仅沾染灵气还没有蜕变的则放过，她又不是玩养成游戏，当然是采摘合适的最好。根据分析完灵植分布比例及范围后，宁长生选择了灵植灵草最多的西北角。 不过她并没有冒进，而是分出几缕神识分别从不同角度潜入水下。动作很缓，就算是修士，也根本察觉不到。 说来也巧，宁长生本来无意往一处角落探寻，恰巧有一群红鱼游了过来，她不想惊动鱼群，便直接避让，没想到恰好碰到了一处假山碎石。石头底下，露出了耀目的金光。 宁长生目光一凌，当即锁定了那个东西，直接用神识卷了过来。她也来不及做其他，匆匆下了个屏蔽罩，将东西揣在怀中，而后把傀儡一撤，又戴着面罩往卧佛寺走去。 这里能有那么多变异灵草，显然多亏了这个宝物。 虽然她敢肯定她刚才的动作足够快，应该没让异宝的光芒泄露出去，但是难保京城里蹲了修行界的大拿，毕竟这里是皇城脚下。 但是眼下直接走人也会引起人怀疑，所以宁长生从湖区出来后，干脆上了佛寺，假意在植物园闲逛的香客。 说来也怪，明明是毫无相关的东西，拿在了手里，宁长生竟莫名对手上得来的异宝产生了一股奇异的亲切感，就好像这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一部分一样，现在终于重逢的喜悦。 不过乍一眼只看到一坨金块而已，还需要找个地方静静查看才行。 现在人来人往的，自然不方便。 只是宁长生没想到她在拜佛的路上竟得到了宝物提醒。 实际上她本来是准备跟着人群登梯前往佛寺的，然而藏于包中的宝物突然往右手边撞，宁长生顺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上山小路。倒不是什么泥泞野路，而是由石片组成的简易小道，掩映在绿影丛中，游人并不是很容易看到，应该是工作人员或者寺庙中僧人的专属通道。 宁长生很从心，宝物有灵作出了提示，她也不能错过不是？干脆抬脚就往这里走。 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异常，不过宝物显然有些激动，不断轻颤，直到她来到一道红墙之外。 宁长生看了看眼前约莫四层楼高的大榕树，陷入一顿沉默。 华国人有句话叫‘榕不过吉’，意思是江西吉安以北，榕树都难以成活，所以北方少见榕树，就算有，也只是盆栽使用，这么一大棵榕树出现在眼前，宁长生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要知道这可是北方的冬天，榕树却满目苍绿，这科学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本来就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世界，就算违和也无所谓。 只是寻常人竟没注意到它，恐怕这又是一棵不大一样的树了，让宁长生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刀疤脸的榕树精。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些可惜，早知道他是被龙魂当作护鼎来养的，她就应该提前护好他，毕竟这样淳朴的汉子太少油了。 不知道榕树精这个亲戚是不是同样的个性。 就在宁长生准备表示下礼节，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时，红墙下的小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道宁长生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 “你住这儿？” 两人同时问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宁长生在博物馆遇到的神秘老者。 看见宁长生，老者带着几分警惕，不像之前寻找后母戊鼎那般亲和，问道：“你来做什么？” 宁长生微微挑眉，道：“我来拜佛求学业。” “这里不是去寺庙的路，正门在另一边。”老者皱眉说道，他还是对宁长生的到来很怀疑。 宁长生倒也没想到会遇到老者，便道：“我的直觉带我过来的，无意打扰。” 见宁长生目光清明，没有闪烁其词，可见确实如此，老者才松了口气。 想了想，便解释道：“我寻常住在这里，但是怕有仇家找上门，所以很小心，你别介意。” 不过他说完笑了笑，道：“你的直觉给你引路，说明我们确实有缘。来吧，既然都到我家门口了，喝杯茶歇歇再去上香吧，这会儿人正多，挤不进去的。” 老者释放了善意宁长生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便跟着老者从小木门走了进去。 木门之内有一处小花园，不过冬天到了全被积雪遮盖了，主人家也没去花心思扫雪，就这样堆着瞧着极为萧条。而花园旁边有一排低矮的木头房子，破破旧旧的，但是里面设备齐全，甚至还有市政供暖。而这一切，都笼罩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之下，看上去很是迷幻。 还不等宁长生说话，就听老者开口道：“平时我就住这里，环境简陋，希望你别嫌弃。” 他领着宁长生进了中间的屋子，看样子是招待客人用的地方，中间有一张旧式的圆桌，旁边放着镂空雕花板凳，不过漆都掉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轮廓，倒有一股意外的残缺美。 说着，老者就从柜子里拿出茶盅，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热水壶，倒水泡茶。动作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是热水一接触，杯中便冒出浓郁的茶香，闻之疲惫俱消，头脑也恢复了清明。 宁长生眼前一亮，“这茶不错呀。” 抵得上人间能找到的上品灵茶了。 老者也不自谦，抬头接受了赞扬，道：“那当然，我的东西肯定不是俗物。” 他递给宁长生一杯，自己也都都安了一杯，因为对坐距离还算近，老者突然鼻子抽了抽，道：“你带了什么东西？” 宁长生下意识一紧，还以为是老者发现了宝物的存在，但是很快老者就看着她道：“你在林子里挖了什么植物吗？” 宁长生摇头，“不是在林子挖的，恰巧在植物园的观景湖里看到了，没人发现，我就动手了。” 老者很欣赏宁长生的坦荡，笑着道：“那没关系，公共园区的东西本来就是大家的，谁发现就属于谁，你运气不错啊。” 宁长生想到自己拾到的宝物，也笑了笑，点头：“我也觉得。不过……” 她转头看向老者，道：“您不是擅长与国宝对话，还能和植物聊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宁长生觉得她的园圃或许有管理者了。 然而老者却摇头，道：“我听不懂。” 说这话的时候，老者神情还有些黯然，目光不自觉地往屋后的方向移去，似乎在怀念什么。 宁长生觉得她好像知道点什么了。 “这里，原来有其他的主人在吧。” 不是问话，是肯定。 因为这般高度的榕树，又长在北国土地上，还与千年古寺结伴而生，怎么看都不像简单的存在。然而她进来了却发现，树只剩树，没有灵了。 树灵已死，除非它重新长出草木之心，才有再度成精的可能，然而建国后不许成精，除非王朝覆灭，否则至少暂时看来榕树再也无法觉醒意识了。 老者没有否认，“对，一个朋友，他让我借住在这里的，可惜他走了，也不知道未来的一天能不能回来。” 老者显然是知道情况的，本来他也不简单。 宁长生抿了口茶水，直言道：“看机缘吧。” 生与死从来都只是一个轮回圈，谁知道死是不是另一种生呢？ 这里的榕树精显然比她认识的那个强大多了，即使灵体死亡，肉身也能保留对这块土地的庇护，至少能将老者在特殊管理局的人眼皮子底下好好藏着，还没被人发现树身的存在，确实不凡。 然而怀中的宝物对机缘的渴求很浓，显然不愿意让宁长生在这里闲聊，不住轻颤提醒她。 宁长生没法，只能起身，“我可能要先行离开了，本来过来是来找东西的，感觉有什么指引着我。” “哦？”老者被勾起了好奇，“你想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就在这里。” 不然她也不会停在红墙外。 “你的意思是，你的东西在我这儿？”老者有些意外，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没阻止宁长生。 “那你看看吧，随意。” 见老者确实并没阻止她，宁长生这才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最后目标直指榕树。 老者见了，也只是犹豫了几秒，很快就把她放了过去。只不过他也没跟着往前，他只是借住的人，很多事不方便管。 于是在老者的注视下，宁长生走进了树心。 榕树其实比外表上看着的更大，树皮沟壑纵横，也构造出了别样的内部空间。树心中空，有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空间，虽然不算很开敞，但也不至于狭小了。 而就在这时，她身上的宝物突然跳了出来，悬浮在空中。 只见脚下土地微颤，很快从地心钻出一个黑色的石块。仔细看会发现上面布满了腐烂的树根，必须要打开它们才能发现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宁长生在京城没有放得下心的地方，如果在酒店开启宝物，指不定还会泄露出去，她索性设置了一个屏蔽罩，坐在树心里解剖宝物，如此还能借着榕树精的余威掩藏行踪。 老者不会随意进来的，她对他还算放心。 只是宁长生没想到，她根本没费多少劲儿，两块宝物便自己相撞，抖掉了自己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晶莹通透的本体。 宁长生见了，一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 “果然如此！” 第二百四十二章 随着一道银光一闪而过，宁长生只觉得自己头顶猛地一沉，像是多了两个什么东西。顺手摸了上去，一时无语。 小龙人cosy可还行？ 这龙角就跟新发的枝桠一般，袖珍又可爱，但依旧无法忽略它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事实。 现在她不仅有一对龙爪，还长出了两个龙角，下一次是不是要出现龙筋龙尾，诠释‘神龙传说’？ 宁长生直接化出了一面散发着荧光的水镜，左右照了照，暗叹了一口气。 只见镜面里，少女正跪坐在地上，过肩的黑发高高束起，露出她清晰柔美的轮廓。在她身后笼罩着一团溢出来的灵气，星星点点地落在周围，仿佛有星光萦绕，自有一股仙灵之气。如果不是头顶一对冰晶似的龙角，恐怕都以为是画中仙了。一颦一笑，都叫人不可逼视。 宁长生对自己外貌越发靠近神灵时期时的自己并没有感到如何，倒是龙角的出现让她多少有些发愁。因为这东西长出来就缩不回去的，不然怎么会有挖龙角的天惩，真能随意收缩哪会有断角之痛呢？ 本来有对沾水就显形的龙爪了，现在还有头龙角，她该如何安稳地藏在人间？ 要说她可是昔日上神，就算神力受到束缚，强大的神识依旧存在，更何况还有上古神木在旁做辅助，几乎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可宁长生太明白人类的智慧了，虽说人类寿命短暂，但是人类的文明足够强盛，也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说法。尽管她这一世本身为人，但身上异象太多，被人发现了一定无法平常心对待，与全人类作对就和她的任务相左了，她可是要做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女儿’，人设不能丢。 思来想去，宁长生觉得自己还是得想想办法遮掩身份。 她抬头看了眼周围的树干，榕树精体内灵气充裕，不至于像什么万年洞府仙宫，但是灵气稠密得都快凝结成水露了，想来这是榕树精死前给自己留下的机缘。只有充裕的灵气，才有机会蕴养出下一颗草木之心。 宁长生不知道龙角为什么会出现在榕树根下，一根掉落在湖泊之中，不过两者距离不远，想来应该本是放置在一起的，只是出了些意外才会零落在不同的地方。好在它们有牵引的作用，找到其一，另一个也会出现，才会有了她现在的模样。 想起同样养了棵榕树，最后成为了自己的爪爪的龙魂，宁长生觉得这个世界的龙对榕树有着迷一样的执念。区别在于前者存放了旧的意识，后者只留下了自身。如今都被宁长生融于体内，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重逢了。 原本还想慢慢拉剧情，谁知道线索自己跑到她面前，宁长生表示：可以的，没问题，还可以继续。 等她走出树心时，她已经重新戴上了鸭嘴帽，勉强遮住了额间的两角。 老者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边，宁长生身影出现后，他便径直走了过来，看了看她，道：“你怎么带了个帽子？” 宁长生本来就在猜想老者会不会看透她的遮掩，但现在结果显示并不能，果然这是个有特殊技能的普通人。哦，不对，也不普通，哪个正常人骨龄上千，却不见身体崩溃的迹象的？衰老的状态是有的，但是进程结束了，就像时间突然在他身上停滞，除了意外，死神带走不了他。 只见宁长生淡淡一笑，道：“虽然是冬天，也要注意防晒。” 老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行吧，你进去…有发现什么吗？” 他的话里带着紧张的试探，面上不显，但他紧缩的瞳仁正在告诉宁长生他的心绪不宁。 宁长生微微挑眉，道：“什么异常，灵气吗？” 听到这里，老者低叹了一声：“你果然知道了。也罢，或许个人有个人的机缘。” “什么意思？”宁长生不解地看向老者，想寻求答案。 老者也没再遮掩，缓声解释道：“这个地方是我朋友留下的，是他重返这里的机会，只是我不知道他会以怎样的形式回来。我隐约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对他很重要，所以平时都不敢进去，生怕惊扰里面的东西。” “那你怎么放我进去了？就不怕我是坏人，毁了你朋友的机缘？”宁长生问。 老者却摇头：“我等了很多年了，里面都没有半点变化，就想着看看你这个误打误撞走进来的小朋友能不能触发点什么。” “结果是没有，你很失望？” “那倒没有。”老者摇头，“都有各自的机缘，何必执迷呢？” 他以为宁长生不是老朋友的有缘人，所以只能安慰自己。 然而宁长生下一秒的动作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宁长生陡然掀开帽子，扯掉了遮掩，直接露出了额头上的一对白晶龙角。甚至她还伸出手，调皮地往上面弹了弹，道：“谁说没有机缘，瞧瞧，新鲜的龙角，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这这这…你你……”老者瞪大双眼，变得语无伦次。 宁长生看着对方颤抖的双手，心底有些担忧是不是吓到了对方，赶紧解释道：“放心，我是人，货真价实的人，不是妖怪。” 老者却反驳道：“那你头上是什么？” “你好朋友留下的机缘呀。”宁长生耸了耸肩，颇为无赖地说道。 见老者并不相信，她才开口耐心解说道：“我在植物园的湖底摸出来一枚龙角，是它指引我来到这里，不然我也找不过来。而另一枚龙角就埋在榕树根底下，两个相遇就自己跑到了我头上，我也很无辜。” 说完，她还拍了拍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老者压了压心口，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只不过他很快皱起眉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榕树，低声道：“可是真龙早就在几百年前死了，怎么会有龙角存在？” 随后他还隐晦地看了一眼宁长生的额头，“你是人，龙角为什么长你头上呢？” 宁长生抿着唇道：“鬼知道。或许我是真命天女吧。” 说完她笑着看了看天空，结果‘咔嚓’一声，一道惊雷突然在天际响起，宁长生冷笑嘴，“不认同就不认同，打什么雷啊。” 宁长生是虚拟主播系统投进来的角色，但却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是她和天道都知道的事。天道不可能任由外人在它管辖的天地指手画脚，她充其量就是个路人，不过不管是什么角色，宁长生都会尽力做好自己。 老者显然很惧怕天雷，当下身子就愣住了，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动弹不得。还是宁长生见到不对劲，上前推了推他，才让他重新恢复知觉。 “你怎么了？”宁长生问。 老者没说话，眼神还有些呆滞，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楞楞地看着宁长生。 “怕打雷？放心吧，它就算要打也是打我，跟你无关。” 宁长生想了想，道：“你那位朋友不会是当年参与了屠龙吧？” 这片天地曾经有神龙守护，只可惜在数百年前战乱中别人趁机杀害了，死去的榕树精就在京城脚底下，恰好又埋了对龙角，怎么看怎么有嫌疑。 然而老者听到这里却激动反驳，“不可能，我朋友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你朋友是什么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宁长生在使用激将法，明明老土的法子，却对老者格外奏效。 只见老者涨红着脸道：“他是一个好人，否则也不可能收留我那么久，可以说我的命都是他给的。龙族对我们华国的意义那么重要，他不可能为了个人利益去屠龙的。” “可是坏人如果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说不定就不会做了，或许他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所以屠龙呢？”宁长生道。 这是句真理，因为很多时候就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是出于不同立场，彼此都深信自己是对的才会一条路走到黑，否则为什么还坚持？ “你放屁。”老者忍不住爆粗了，因为宁长生的歪理太多，他根本说不过。 但他仔细一想，似乎有一年好友总是经常外出，那时候外面战乱纷纷，他不干随意出门，只能在这里守着。最后好友负伤逃了回来，没待多久直接溃散于天地，而那一天，华国的守护神也死了。 再结合宁长生头顶这对新出炉的龙角，事情巧得不能再巧，不过老者还是觉得自己的好友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虽然我朋友和我们不大一样，但是他是个好的，绝不可能杀生，更不可能置黎民百姓不顾。” 宁长生意外曾经的榕树精在老者心底的形象竟然这么美好，不过她还想拉拢老者，也就没再反驳，只道：“或许他有他的机缘吧。” “那当然。”老者瞪了一眼宁长生，皱眉道：“难道他的有缘人是你？” 不然也解释不通为什么龙角能被宁长生这么轻易就找到，而且还稳稳地长在她头上，和她融为了一体。 “我不知道，或许吧。” 宁长生摇头，有缘肯定是有缘的，这世界的龙和榕树有着不解之缘，但是究竟要做什么，宁长生暂时并不清楚。 为了守护好友的机缘，老者也不怕被发现了，直接道：“以后我跟着你，替他守好机缘。如果好友的缘分到了，我或许能帮上忙。” 对此，宁长生表示相当欢迎，她露出额头不就是想着把老者吸引过来么？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可能会是拖后腿的存在，可一个听得懂古董说话，还察觉得出灵草灵植，却千年不死的人，就很有意思了，指不定哪天还能帮上忙。不说哪天了，现在就可以，苗圃园丁，了解一下？ “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宁长生提出要求。 “什么忙？” “其实也不是难事，我需要种植大量的灵草灵植，缺少助手，我觉得你就很合适。” 宁长生看了看老者瘦弱却刚健的体魄，满意地点了点头。别看他雪地里摔出一身泥印，看起来极为狼狈凄惨的模样，但身子骨绝对硬朗，再活个千年都没问题的，所以宁长生可以毫不担心地将他做劳动力使唤。 “当然，有偿劳动。你的朋友需要无穷无尽的灵气，但是这里的灵气有限，他想要重新长出来还有的磨。我可以一个月支付你30枚灵石，你可以自己使用，也可以把灵石放进树心，可以增强榕树内的灵气。” 纯粹的灵石难找，但是宁长生可以人为炼制，其实只需要将她释放出来的灵气存储在一个媒介里便足够了。对她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但是可以收获一个帮工，很划算的买卖了。 老者似乎并不信宁长生能搞到30枚灵石给他，不过看到她头顶的袖珍龙角，老者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可以，但是我不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种花草上，我还要去修理古董。” 这是他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宁长生表示理解，“没问题，我只需要你暂时帮忙，后面有机会我会找人来顶替的，你放心。” 就凭人家能和国宝对话的能力，她也不可能困着人家给她做事。修复古董明显比给她种花重要多了。 “但是我以什么身份跟着你？很多人在找我，跟着你安全吗？”见宁长生答应了下来，老者也在思考其他的事了。 “助理。”宁长生道：“我是艺人，聘请助理、保镖很正常。” 只不过这个助理年纪大了些而已。 “而你跟在我身边，我可以帮你挡住一些人的窥探。” 比如特殊管理局，比如博物馆。 老者想到对方能在后母戊鼎出事后还能去看真身，也知道宁长生不简单。加上她现在头上长了龙角，他就相当于是世上唯一的知情人了。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上，信任肯定是要给的。 “行，我收拾一下就跟你走。对了，你现在要去哪儿？”老者问道。 “先陪我找块地把灵草灵植种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霍东一直想联系宁长生询问灵植灵草的事，但是先前提过一次，宁长生让他等一段时间，他也就老实等着。不是不着急，他是怕宁长生嫌他太烦，毕竟他从网上也知道宁长生是真的很忙。先前她还在参加集训，霍东就更不敢来骚扰她了。 眼下宁长生突然主动联系他，尚在会议室开会的霍东当即叫停会议，满脸惊喜地走了出去，接听了电话。 “喂，宁大师。”他松了松领带，小心地问好道。 “是我。” 宁长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副出尘绝世的模样，却让霍东感到分外亲切。 “您是找到合适的助手了吗？”霍东问道。 因为先前宁长生跟他们说过，她的助手有事离开了，原材暂时无法运出，让他们先等一段时间。现在宁长生打来电话，想必是有新进展了。 果然，就听宁长生那边道：“对，我找到助手了，也找到新的一批苗木了，不过需要给我一块地，我们再培育一下。” 宁长生在京城植物园找到的灵草灵植都经过龙角泄露出来的灵气熏染，自然不是凡物，就这样制作成药剂很亏本，不如像之前那般将其繁育出无数的新苗，这样就可以循环收割灵液了。 寻常人是帮不了什么忙，但她现在有了老者。 哦，对了，老者名叫郭成，还是他自己介绍的。 据说郭成幼时家境尚可，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因为家中富庶，他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优游于经史子集之间，诗词绘画上也颇有素养。青年时游历南北，搜寻奇物异宝，所以见识很广。 虽然没有多提，但隐约透露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的迹象。宁长生不欲深究，对方没多说，她也就没再细问。因为说来说去也就是有奇遇，让他活到了现在，估计也是跟死去的榕树精有关。 “地？我们可以弄到，您需要哪里的？”霍东赶紧问道。 “我就在京城，你不是把厂房搬迁到京城了吗？就在工厂旁边给我找块地吧，以后就不用在运输上耽误时间了。” 以前工厂就设在蜀地，因为距离宁长生近，但是随着霍东与他的h三代朋友合作，蜀地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就存在了诸多不便，最后多方考虑下，霍东将主场搬到了京城。c市苗圃里的原材每次都是通过汽车和飞机配合，运达京城的工厂的，虽然麻烦，但是确保了安全和一定的隐蔽性。 霍东是生意人，然而在华国要想做大生意必须要寻求庇护的，h三代朋友本家就在京城，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宁长生这么一说，霍东自然高兴，“没问题，我马上把位置发给您。需要我们开车接您吗？” “不用，我们自己过去。”霍东对她总是透着客气和拘谨，四目相对，对方总带着难言的尴尬，宁长生就不去麻烦对方了，免得对方诚惶诚恐的。 “行，我现在发定位给您。” 宁长生的性格很直接，合作久了霍东也就明白了，对方从来不会客套，不想就是真不想。既然如此，他就不去惹人嫌了。 再说人家是修士，指不定还嫌弃他们的交通工具慢呢。他还是在工厂等她吧 “您什么时候来？我等您。”霍东问。 宁长生看了眼对方发过来的地址，对应到地图上，发现她所在的地方和那里还是有些距离的，使用交通工具都得一个多小时，而她还带着一个被人到处找的‘黑户’。所以宁长生决定这次学学当代修士，御器飞行。至于什么器，当然是她的伪‘本命’，圣树咯。 这个世界的修士很擅长使用自己的本命武器，像张天一就是一把铁剑，飞行用它，御敌用它，日常生活也借助了它，而她还没好好让圣树发挥点作用，宁长生觉得不能埋没人才。 圣树：…… 说来奇怪，自从她在上次捕捉魔修的时候崭露头角，从此以后五处的人就没怎么联系过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她开除了。可是他们给的工作牌还是能用的，她应该还挂靠在那个单位，只是不知道后续。宁长生想了想，决定回去后再看看情况。 “我们自己去，估计很快，你要来找我的话，我们可以就在你发的定位点碰面。”宁长生对霍东说道。 霍东思考了一下，有了主意，便道：“我来找您吧，顺便把我们的合作伙伴带过来和您碰面。合作了这么久，您还没见过他吧？” “可以。” 宁长生是知道霍东有合作伙伴的，因为霍东的面相就是有贵人相助的格局，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贵人，想来这个合作伙伴就是霍东命定的贵人吧。宁长生也不排斥见其他人，既然有机会，那就见一面呗。 霍东得了信赶紧回到会议室，拉着坐在会议桌一侧的好友，道：“她同意见面了。” “什么？真的？”好友显然很激动，连连追问道：“什么时候？在哪儿？” “过一会儿，就在工厂旁边的那块地。宁大师有带新的苗木过来。”想想他们的厂子又可以开工了，霍东就感到人生在走向圆满。 好友一听眼睛也亮了，道：“有多少？我们需要去接应吗？” 霍东摇头，“我也不知道，宁大师说她自己来，应该是有什么办法。” 修士手段他们没能亲眼见过，但是从宁长生给的灵植灵草来看，也能想象对方的神奇。 “行，我们现在就去吧，万一宁大师比我们先到就尴尬了。” 好友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就想出门。 还是霍东记得剩下的这些人，交代了一声让他们继续商议，他回来后要得到结论说完他也一起离开了。 两个领导都走了，会议室里的众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稍微知道点情况的人听到‘苗木’、‘大师’这几个字眼，隐约猜到了真相，当下心情也激动了起来。他们之前就是为原料缺失而争论，现在原料来了，他们的生产就可以继续了，他们也不用面对刚找到如意的工作没多久就要失业的痛苦。 办公楼距离苗圃基地有一段距离，因为那块地还在厂房背后，因为其机密性，周围还设置了很多屏障，霍东和好友两个年轻人疾步前行，也是花了接近二十分钟才从会议室走到苗圃所在地。 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空，好友喘着粗气道：“早知道今天要见宁大师，我应该收拾一下的。” 这人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简陋的穿着，有些气闷。他可是第一次见那位堪称神奇的宁大师，还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结果这么突然就要见面了，他都来不及换衣服，希望到时对方别嫌弃。 “行了江子，你这身衣服很帅，没问题的。” 霍东安慰自己的好兄弟道。不过别看他说的轻松，心底也很虚。他和宁长生并没有碰过几次面，每一次都是刷新眼界，对宁长生的佩服又多一层，也不知道这次宁长生会不会给他带来惊喜。 好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远方突然出现一道黑点，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黑点就窜到了他们眼前，大变活人。 “宁，宁大师…？” 霍东也被吓了一跳，竟然知道修士区别于常人，但就这么踩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轻飘飘地从天上飞下来，也着实够吓人的。 宁长生点头，还没等她说话，背后站着的人就忍不住‘砰’的一声瘫软在地，曲着身子在干呕。 霍东二人望过去，就看奥这人吓得满脸苍白，一副神魂立体的模样。 “你们好，这是我的新助手，他有点恐高，见谅见谅。” 宁长生上前解释道。 她也没料到郭成这么不禁吓呀，都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骨头了，还恐高，真是笑掉人大牙。 霍东二人当然是不敢笑话郭成的，不说他是不是合作伙伴了，就看人家这头发斑白的年纪，他们也不敢不尊敬长辈呀。 “这位老先生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生过来？”江子开口问道。 他们的厂房离城市距离颇远，而且因为产品的特殊性，还远离周围的乡镇聚落，员工一般都是吃住在厂里。为了他们的健康，也防止一些意外，厂里是配备有医生的，还有急救设备。江子是怕老者出事，才开口提到。 然而还不等宁长生开口，郭成就率先回绝道：“不用了，我就是有点晕，吐一下就好了。” 他可不敢面对现代的医疗设备，一准露馅儿，毕竟骨龄就是他最大的漏洞。其他都可以隐藏，他的年纪绝对会暴露出来。 而且他说完确实也没吐了，见状，霍东二人才松了口气。 霍东上前道：“宁大师，这是我们的另一个合作伙伴，曾江，江子。” “宁大师您好！”江子也跟着打招呼道。 他其实在电视上见过宁长生，还为她刷了不少票，但是舞台上的她和此刻的本人还是有些差距的，倒不是外貌装扮，而是气场。镜头里的她明显收敛了很多，回归了修士身份的宁长生，反而更加惊人了，让曾江莫名想起了自家老爷子，那位身居高位，皱个眉头就能把小时候的他吓哭的人。 果然，这就是大佬的气息吧。他想。 “你好，这是郭成，我新找来帮忙的。”宁长生自然也为他们介绍了新助手。 两方寒暄了一下，这才进入正题。 “我们先去把东西种下吧。这批灵草品质很高，但是直接用作药剂制作就太浪费了，我想先繁殖出一批新苗，用新苗来生产纯露。”宁长生道。 霍东二人自然是高兴，能被宁大师都视作高品质的灵草，那得是多好的东西。他们厂里的镇厂之宝说不定就有了。 “没问题，您往这边来。” 霍东指了指面前广阔的玻璃大棚，说道：“您之前运过来的原材料我们一般会先移栽在温室里，按品相区分等级，再按照工序进行生产。前不久刚把原材料都耗完，温室也就空了出来，您可以随便使用。要是不够我们还能继续建棚子。” 北方有降雪，温度也与南方有一定差异，霍东他们为了灵草的存活率，自然提前做了准备，比如这个高科技控温控水的玻璃大棚，眼下刚好可以给宁长生使用。 宁长生神识扫了一眼，这片土地的确足够大，做生产基地完全没问题。 “可以，我先把灵草都拿出来吧。” 话音刚落，霍东等人就看到宁长生身边陡然出现了一人高的植物堆，就这么随意扔在地上，看得他们嘴角抽搐，既惊奇，又心疼。 宁长生却浑然不在意，解说道：“这些是水生藤本，我需要一个大池塘，方便吗？” 霍东赶紧道：“方便，您想如何都可以。” 旁边的江子也打电话叫来了守在玻璃大棚外的人，让他们带来工具准备挖池塘放水。 能被聘用在这个核心环节待着的人自然不简单，一个个身上都带着军人的气息，有的还有肃杀之气，想来之前沾过人血。不过宁长生无所谓，至少这些人额间都是一片光明，不是什么险恶小人。 这群人就跟万能似的，拿起武器能做安保工作，放下武器下田插秧也没问题。挖池塘、做防水，还能做好池塘边缘的生态防护工作，一条龙服务又快又贴心。 宁长生都不得不叹一句资源的重要性，像她找个助手还得靠机缘，别人几句话就有人了。不过事情有好也有弊，有多大的权利就要坚守多大的责任与义务。 按说就算是水生植物，也是需要不同的栽植手段的，但宁长生得来的灵植都算是吸过龙气的，生命力比寻常的灵植旺盛多了，直接扔水里也能好好长。 霍东几人自然不能看着宁长生亲自动手扔，赶紧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灵植，不过转身还是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他们可不敢这么对灵植，这可是无价之宝。 郭成对自己的新身份认知到位，见年轻人都去帮忙了，他也去搭把手。本来，这也是他的工作。 宁长生没有任用老年人做苦力的心虚，郭成也就是看着瘦弱，其实身子骨很扎实。再说这也是他们提前就商量好了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这样就可以了吗，宁大师？”曾江看了一眼凄惨落在水里的灵植，不安地问道。 即使他们动作再轻，植物浮在水上受地心引力作用下沉的模样也很凄惨，即使它们外表看上去还很鲜活，曾江就是担心。毕竟这些绿色植物就是货真价实的金山银山，他不敢怠慢。 然而宁长生却浑不在意地道：“就这样。” 从植物的角度划分，水生和藤本是不同的类别，藤本是需要土壤的，而水生更多地依赖湿润环境。藤本需要在岸上开挖栽种，水声则不用。水生植物里虽然种类不同，沉水、挺水、浮水所需的环境也不一样，但是它们一旦进入水环境，就会自己选择适合自己的地域扎根下去，这是本能。 “这一堆你们往岸边种吧。”宁长生又凭空变出一堆植物，然而在场除了问题没有任何讶异地表现，最多是目光闪了闪，随后就按照她的安排做了起来。一时间除了工具与土地接触的声音，以及人类动作摩擦衣物发出的声响外，四周一片静谧。 听着耳畔的声音，再抬头望着和千万年前相比，灰蒙了不少的天际，宁长生谈了一句，“不管岁月变迁，科技如何发展，土地，还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啊。” 她曾被天帝封为地母，对土地是有别样感情的。 宁长生的地母和什么所谓的土地公不同，她就是初代神灵中的大地之母，也就是最初诞生信仰时的母神。如果不是当初天皇氏十三个兄妹升入天宫，逐渐撤离对人族的管理庇护，人族后期也不会改为信仰不死鸟和腾蛇。要知道华国人龙凤信仰就是从自然界中鸟与蛇中诞生的，源于崇拜与恐惧，因为母神离开了他们，他们不得不独自面对大自然的残酷，这时候动物崇拜替代了最初对天地的敬畏。 当然，即使没有人族的祭祀供奉，宁长生也好好的，她毕竟不是靠信仰之力修炼的低位神。不过在看到人们尊重土地时，她还是很欣慰。尤其是东方，东方对土地的尊重是最浓的，这也是她一直留在这里，没有西移的原因。像她的哥哥们有的就东扩，有的西进，有的往南走，除了出现在华夏神话里以外，也是西方古代神话里的创作元素。 曾江有意结交宁长生，听她这么一感叹，也接嘴道：“虽然现在科技发达，很多生产都开始无土栽培，垂直种植了，但最根本的还是我们的土地。” 宁长生看得出对方的有意讨好，但是在她看来就跟一个小孩要糖吃撒娇卖乖一样，她没觉得生厌，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在未来，人类还需要土地吗？” “那需要看什么样的未来了。” 虽然听得出宁长生对土地很欣赏，但是曾江还是有保留地说道，“假如有朝一日地球毁灭，我们不得不住在太空环或者宇宙航母之类的东西上，要留存大量土壤也不现实，那时候人们可能还是得依靠水或者更适宜植物生长的材料。” 因为从某种方面来说，土地就是提供了一个存放媒介的作用，它的肥力效用甚至还需要其他条件才能实现。 想到重生后的第一世，那里就是未来世界，但是的确土壤更多的只是装饰作用了，因为无法养活植物，在那个充满虚幻和人为的时空，土壤似乎被割裂在人类生活之外。但是未来人是有种植星的存在的，大环境下土地失去了往日的作用，局部范围还发挥着千万年前的古老使命。 “那也只是暂时，人类最终会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家园，否则失去土地，只能走向死亡。” 宁长生敢断言，没有任何生命能活在虚幻中，就连强大到能制作出虚拟主播系统的魂族，不也是依赖母树生长的吗？一旦母树被毁灭，他们就再也无法复活重生了。 和他们这些小朋友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也没必要，宁长生看了眼大家的进度，水生已经全部置放完毕，藤本植物也栽种了大半，还是在相对规范的栽种情况下。 宁长生走到了池边，伸手从水里捞出了湿泥，端看了一下，就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她开始捏起了泥人。 昔日女娲于正月初一创造出鸡，初二造狗，初三造猪，初四造羊，初五造牛，初六造马，初七拾起黄土和水，按照她的模样造了人。宁长生自然也可以用泥水造人，但没必要，那个年代造人是为了人间繁盛，现在地球根本不缺人，甚至快要人口爆炸了，造人没意义还会成为负担。 眼下她只是想造出人俑存放灵气，将这里打造成新的灵田罢了，不过顺便替她将灵草灵植体内的龙气吸出来，免得药剂里龙气含量太多，被有心人察觉出来。她先前没这么做是因为龙魂自动就把灵草灵植的精华拾取了，而现在得靠宁长生自己动手。她是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的，制造出人俑替代自己挺好。 当然最后的目的宁长生没有告诉其他人，霍东他们看着宁长生捏泥人，只能一脸敬畏地立在旁边。曾江倒是好奇，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宁长生没花多久就弄出六个人俑出来，尺寸不大，就是立于掌上，不及半臂的高度。 宁长生觉得他们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很好笑，便假意对泥人吹了口气。就见泥人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原本僵直的身子突然动了起来，飞快往离自己最近的霍东身上扑去。 “啊——” 霍东被突然的‘攻击’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泥人却牢牢贴在他身上，甚至一股脑爬上了他的脑袋。 这泥人是宁长生按照第一世遇到的玫瑰捏的，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看上去憨态可掬，可是霍东面对动起来的东西下意识就害怕，看向宁长生求救。他可不敢随便把泥人掀倒扔出去，毕竟是宁长生的‘作品’。 宁长生见了，恶趣味地道：“别动，小心她咬你。” 霍东这样整个人都僵了，什么会咬人？不是泥人吗？ 曾江看到宁长生一脸笑意地看向自家好兄弟，而‘凶兽’也只是骑在霍东头顶，脑袋转了一圈便知道了缘由，知道泥人无害，就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就近看他才发现宁长生徒手捏出来的泥人有多活灵活现，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一个模样灵动的小女孩站在他们面前一样，看得他都不住手痒，想要亲近泥人。只可惜泥人似乎是有脾气的，躲开了他的魔爪。 见状，曾江只能遗憾地收回了手，再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把傻了吧唧的好友，道：“行了，泥人很可爱，不会咬你的，看你这傻样，别说是我兄弟。” 旁边的老者也道：“这娃娃就是想跟你玩，她觉得你头发像草皮，她想来试试。” 像、草皮…？ 霍东：他这么正儿八紧的成功人士的发型，被一个泥人说像草皮，他要哭了。 旁边的曾江纳闷地道：“郭老怎么知道泥人在说什么？” 他们都没听到泥人有发声的，难道宁大师这位老助手有什么特殊技能？ 果然，就听老者答道：“对呀，我能听见她在说什么，除了能听到她说的话，还能听到你脖子上那块古玉在说你身上太油了，让你快去洗澡，它要受不了了。” 曾江一听傻了，他的确随身有配搭一枚古玉，还是他小时候家人从一个游方道人那儿求来的，可是大冬天都贴身戴着没露出来，老者难道有透视眼？关键，神他么身上太油了，他这脸可丢大了。 “我这最近不是急着春节产品上市的事，没来得及回去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不就是昨天开会晚了他干脆就睡在了这边，没洗澡么，玉佩竟然嫌他不洗澡太脏？！！！他的形象毁于一旦了。 老者没顾及曾江这颗不算少男的男人心，直接道：“它说它喜欢柠檬味的沐浴露，你最近用的玫瑰味它不喜欢。另外它该出来晒晒太阳了，闷太久聚集在它里面的厄气散发不出来，玉色会发黑。” 前面是玉佩说的话，后面则是老者的建议，他能听得懂国宝的话，也能听得懂一些价值相当的古董所言，曾江身上的古玉就是他能听到的范畴。 曾江闻言立马信了，因为沐浴乳这种私密的事情谁会没事儿去调查？肯定是真听到的。他赶紧按老者所言把玉佩从贴身衣物里拉了出来，放在外面晒晒，虽然他听不大懂原因，但是什么‘厄气’一听就是不好的词，他肯定要避免呀。 刚才是曾江笑话他，霍东找到机会也反击了回来，“诶，玫瑰花味，你可真浪漫。” 说这话的时候霍东还挤了挤眼睛，一副调侃的模样。 曾江：好气哦，但是不能打人，只能继续怼。 小年轻在这儿打闹，老者倒是走到了宁长生身边，道：“为什么我能听懂你做的泥人说的话？” 老者其实很疑惑，他的天赋就跟一个国宝鉴定仪一样，千百年来从未失误，但凡是价值到了一定程度，他都能感应出来。可是宁长生的泥人是现做的，和古董都挨不上边，他为什么能听懂？ 宁长生也不知道，猜测或许是因为她从死去的榕树精那里获得了龙角，而老者能活到现在也是借助了榕树精的力量，两者之间起了一定的微妙反应，才会让他能解读自己所做的人俑在想什么吧。 于是她指了指被法术藏起来的龙角，后者瞬间理解了。 “行了，这边暂时没事了，晚些时候把它们一些枝条剪下来，重新栽种，用新的一批做药剂，这批灵草灵植就当培育母体。” 宁长生将剩下的泥人放在了种植地的周围，也把跳到霍东头顶的泥人叫了下来，安放到她应有的位置，对众人道。 “郭老现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可以吗？” 马上要过来了，宁长生不可能带他回家，但也不好让一个老人孤苦伶仃地住在榕树下。来这里至少还有陪伴。 霍东立马点头，“当然可以，我们马上给郭老安排住宿。” “好，麻烦你们了。” 她转身对老者道：“这边的植物并不需要如何照顾，只麻烦你每天来查看一下就可以了。可以多接触一下这些灵草，你的身体也该修复一下了。” 毕竟榕树精走了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法子把郭成的命留了下来，但到底有些老化，灵草灵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蕴养老者的身体。 郭成知道灵草的作用，没有反对地点了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年后吧。” 她得先回学校参加下考试，确保成绩没有下跌，学校才可能放人让她去做其他。而且她本来参加选秀c位出道，按协议就得配合公司进行一系列活动，不可能拿了奖就消失不见了，长期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毕竟郭成还需要靠她遮掩身份呢。 要知道很早以前节目组的人就找了上来，问她能不能参加节目组所在的电视台的春晚，她答应了下来，也是时候联系他们那边了。 “我要先会s市一趟，你可以跟我一起，也可以留在这里，年后我再来找你。”宁长生对老者道。 见宁长生似乎有离开的意向了，霍东开口道：“那药剂您觉得过年上市如何？” “我没意见，这些东西你们决定就好。” 说完，宁长生想了想，道：“能给我一些生产出来的药剂吗？我送人。” 既然能上市，说明霍东他们拿到了国家各类资质，不是什么三无产品，拿出去送宁父宁母，以及原身亲近的各种亲戚什么的刚好很合适，说不定他们买还不一定买得到。 霍东当然不可能拒绝，“没问题，我们早就生产出来了，只是因为销售策略没有出售，马上让人给您准备。只是……” 他看了眼刚栽了灵草灵植的池塘，问道：“新一批原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使用呢？” “急的话现在让人修剪移栽，过一晚就可以用了。” 她的人俑不是白捏的，存放了她放进去的灵气，可以催发灵草灵植生长，一夜的时间足够它们从小枝条长成全新的植株。她现在有龙角加成，体内的灵气都快变成小河了，源源不断用不完的。因为被这个世界压制了修为，只能达到现在的程度，灵气就闲置了，拿出来催生植物挺好。 第四百四十五章 药剂让霍东寄回宁家，又把郭成留在了这里，宁长生转身带了行李直奔机场。 眼下离过年只剩一周的时间，她必须全身心投入到新晋艺人的身份里。行程很紧，春节晚会除了当天，还需要进行多次彩排，并且她得参与节目组事先谈好的综艺录制。除此之外还需要与音乐人见面，作为冠军得主的奖品，录制专辑。当然，短时间内专辑也出不来，但宁长生需要和合作伙伴见一面，商讨下日程安排。 因为她有事耽误了一段时间，像谷雨现在已经参加了两场综艺，还拍了一个杂志封面，代言也拿了不少，搞得风生水起。文静也不弱，还拿到了影视歌曲的资源。只有宁长生跟突然消失了一样，拿了冠军后再无动静。节目组差点都急死了，好在她知道回归。 “喂，你到了？我们马上来接你。这次通知了粉丝，你知道的，你消失太久了，全靠粉丝为你营业，这次算是感谢他们对你的支持。” 说话的就是之前的总导演崔导，选秀结束后他就休了长假照顾儿子去了。这次宁长生重新露面，得知她还是没有助理，崔导便主动上来帮忙。因为宁长生对他儿子算是有‘救命之恩’，他又了解宁长生除了实力像大佬，其他方面都是实实在在的萌新，而娱乐圈多可怕他是知道的，生怕救命恩人被坑死，他打算先照顾一下，等宁长生找到合适的人之后他再功成身退。 人家好意来帮她，宁长生自然也没拒绝，“可以，一会儿见。” 宁长生的行李箱拿去托运了，眼下得先去推行李。她本无意出现在太多人面前，毕竟龙角只是用法术掩盖了，没有真正隐形，她还是担心有什么bug出现，被人识破。好在她神识横扫了一下，发现机场里也只是藏着一些低阶得修士，维护航站楼的治安。 崔导率先和宁长生碰面，迎面走来的工作人员顺手帮宁长生把行李拿了，崔导看了一眼宁长生，发现宁长生状态依旧很好，没有任何需要调整的地方，这才带着宁长生来到他们事先和粉丝约好的地方，总不能在机场堵塞交通吧？ 只是即使实现有组织有安排，宁长生出现的那一瞬，粉丝群体里发出的音浪还是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啊啊啊，长生～” “长生往前飞，宁粉永相随！” “生生不息，唯宁不可！” 长生粉的口号多得漫天飞，关键粉丝声音还不低，音波一个一个的往外拍打，把宁长生都微微吓了一跳。 崔导在背后来了句：“阵势这么大，我们一会儿怎么走？” 宁长生只是微微挑眉，没有说话，她要想走自然有离开的办法。 不过看到情绪激动的粉丝，她还是走上前道：“你们好，久等了，之前参加比赛没能出现，谢谢大家替我营业。” 本来粉丝见到偶像恨不得向全世界通告自己的喜悦，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宁长生气场太强了，一个上前，大家的声音就不自觉低了下来，更在她说话的时候停止了。 不过宁长生这话说了后，粉丝们更激昂了，就跟中了五千万彩票一样，尖叫连连。 有胆子大的粉丝更是喊道：“长生，我们可以拍个合照吗？” 前段时间的热搜一出，谁都知道之前宁长生逛博物馆和粉丝碰面了，还给那名粉丝签了名，可惜那名铁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合影。喊话的这个粉丝想成为第一个和偶像合影的人，本来还怕宁长生拒绝，只是一时上头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就在她觉得有些为难本命的时候，却听宁长生道：“没问题，可以的。” 胆大的粉丝脑筋也反应的快，毕竟追星族，趁大家没注意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宁长生身旁，拿出手机开启了自拍模式。 本来她想用原始相机拍了后再去加滤镜的，可是谁知道自家本命不仅电视上看着那么好看，真人凑近了简直跟没有毛孔一样，肌肤晶莹透亮，她站在旁边就是个惨烈的对比。 粉丝有些绝望，就听宁长生开口道：“需要签名吗？” 以前上课时导师们都教学员要尊重粉丝，因为他们是一群没有目的支持你的人，不能辜负他们的用心，宁长生也觉得可以为自己的信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拍个照、签个名完全没问题。 那名粉丝简直被天降大礼惊到了，除了点头她还能做什么？ 宁长生和她拍了照，还送了签名，其他的粉丝看了也有样学样，一窝蜂都冲了过来想和偶像亲密接触。 崔导怕宁长生被人冲撞到了，赶紧让工作人员上前维持秩序。 “大家注意秩序，别把长生推倒了。” “大家都排好队啊，能安排的肯定都能合照签名，不要急。” 这些粉丝是崔导事先就联系好的，算起来就一百来号人，挨着合影要费一点时间，但人家也在这里提前等了那么久，还是他们特意从铁粉里筛选出来的。可以的话，他们还是希望宁长生尽量满足这些粉丝的愿望。 宁长生也不赶时间，便站在那里依次和粉丝拍照，不过可能是她本人气质太过出尘，粉丝们大多都只敢拍照签名，生怕惊扰了‘仙女’，没人敢靠太近求拥抱什么的。 “听说选秀冠军就在那里，快去看！” “谁呀？” “宁长生！！！” “快走，去看看。” 因为耽误了太多时间，本来想和粉丝们闲聊一下，崔导就开始催了。尤其是看到不断有人从外面涌过来，把通道都堵了，机场人员都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好了好了，长生接下来需要去录制节目，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崔导就拉着工作人员环成圈，想把宁长生围在中间逃离粉丝的包围。 本以为进退维谷，可谁知道那些粉丝看到宁长生迈开步子，他们不自觉就散开了，留出通行的过道，一副为大佬开路的模样。 崔导：…… 这好像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崔导一行人一身轻松地回到了之前开来的商务车上，司机帮忙把行李放了进去。都坐在了前往酒店的车上了，崔导等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顶流的粉丝都这么好商量？”工作人员a问道。 旁边的b点头，“别说，刚才好像黑道大佬出巡，太有气势了。” 本来他们这些接待人员见多了明星，像之前谷雨等人都是他们负责接送的，可是遇到突然窜出来的粉丝还是弄得他们很狼狈。而今天宁长生的粉丝这么多，按说见到久久不露面的偶像应该恨不得挂在她身上，不让她走，结果粉丝得知偶像有事候很自觉就退让了，半点都没耽误时间，多新鲜。这么有组织有纪律的吗？ 连旁边的崔导也对宁长生夸了一句，“你粉丝不错。”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是挺好。” 虽然她刚才确实使用了一些小术法，但粉丝们要是执意想拦，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脱身的，所以说起来，她确实有好粉丝，理智清醒，情感又纯粹。 讨论了一会儿，崔导才跟宁长生交代正事。 “我们先前往酒店放行李，那家酒店和我们电视台有合作的，很注重隐私，谷雨他们最近都在那里，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放完行李我们直接去电视台，可能只能在化妆间吃晚饭了，你可以吧？顺带还要商量下晚会的表演。” 不是他刻意压缩宁长生的休息时间，但确实行程很紧。台里之前签给宁长生的专属综艺是全新的节目，有点旅游探险的意思，需要对宁长生提前进行一些录制采样。 “可以。”宁长生无所谓地道。 见她没有任何排斥和不悦，崔导才继续道：“明早去公司和音乐人见面，下午参加集体综艺合体录制，一点的时候需要喝节目组先碰面，然后熟悉流程，下午7点录制，估计要到深夜，你做好准备。” “后天早上八点出发去baza杂志拍封面，国内五大刊，很难得的资源，不要得罪他们，不然后面你就走不了时尚圈了。” “好。”宁长生答道。 “等回来就要准备晚会的事了，因为是直播，充满了很多不确定，你需要提前排练。而且你是夺冠后第一次表演，最好不要敷衍。” 虽然崔导觉得宁长生实力在，怎么样也是吊打别人的存在，不过不能明说，宁长生毕竟还是个未定性的小孩儿，身边如果全是吹捧就是捧杀她了。 不过他的担心明显是多虑了，宁长生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到了酒店后根本没有休整的时间，崔导带着宁长生回了台里。 “迎面来的是节目的制作人，廖姐。”崔导在身后提醒宁长生。 话音刚落，对面便道：“诶，这就是我们的冠军宁长生吧，久仰久仰。” 一位穿着爽利的中年女性走了上来，笑着打招呼。 虽然她的笑容看上去很真诚，但是宁长生解读出了几分官方的味道，以及对她的打量和疑虑。 “你好，廖姐。”宁长生回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倒是后者又看向旁边的崔导，“我说老崔，你不是请假照顾儿子去了吗？怎么在这里？” 一个节目的金牌导演出现在新晋顶流偶像身边，怎么看怎么诡异，总不能是在旁边当助理经纪人吧？难不成是他们私下有什么交情，想让她在节目里多照顾照顾这个偶像？ 廖姐最讨厌关系户了，想到这里，她嘴角的弧度就下拉了一些。 崔导知道廖姐的脾气，便道：“之前长生帮了我个大忙，她不是没经纪公司单打独斗么，我就想着先暂时搭把手，等她有人管后再离开。不然人家一个小女孩儿哪儿知道工作上的事。” 廖姐闻言点头道：“也是，事情很多，一个人的话怕也忙不过来。” 不过她很快转头看向宁长生道：“你没考虑签经纪公司吗？现在进了娱乐圈，就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行。” 很多事情他们还需要和宁长生的人沟通细节，毕竟宁长生作为艺人在录制节目，他们不可能冲到镜头里去问，要是没有人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推进了。 “我找了个助理，但是并非专业的，后面考虑聘用一些专业人士吧。” 宁长生也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人帮忙安排这边的事情，她虽然精力充沛，但所有都亲力亲为未免太麻烦了。 “你准备自己组建工作室？” 廖姐有些惊讶，要知道就算是人气火热的偶像，刚出道不找大靠山，自己可抢不到资源，用不了多久圈子里就会查无此人了。这不是新晋顶流的最佳选择。他们节目是全新的，还想靠顶流偶像撑热度，宁长生要是自断前程也会影响他们。 正要出言阻止，却看旁边的崔导朝她眨了眨眼，又摇头，她才忍住。 行吧，人家不出现都有粉丝替她营业，还艹出锦鲤人设，但愿这个好运气能一直伴随他们节目完成吧。反正都是台里硬塞进来的，不是廖姐的人，她自己无所谓了。 “吃晚饭了吗？我们让人提前准备了，去化妆间吃吧。我看你皮肤状态很好，可以素颜录制。” 廖姐说完递给宁长生一本厚厚的打印纸，道：“这是节目的流程和一些细节，你看看，提前做好准备。” 他们节目是为了推选秀冠军才出现的，自然是以宁长生为主角。按原本的计划是克乐克集团投资拍摄，毕竟冠军都是他们的人，然而这一次出了宁长生这个意外。对方没有撤资，但对于不是他们的人，公司也没多用心，所以导致节目组的预算一降再降，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推翻。 崔导看了一眼觉得不对，道：“我以前看的剧本可不是这样。” 廖姐尴尬地笑了笑，“经费的问题，现在只能让宁小姐去一些不知名的地方，不过小众的路线说不定更能带给观众新鲜感。” 第四百四十六章 生活体验型综艺，原本是有4个点，每个点都有布置特别的住处，让宁长生邀请一些偶像朋友或艺人来做客，再一起做小冒险游戏，轻松又不失趣味。观众可以通过节目了解偶像的日常生活，就算偶像犯个小错也无伤大雅，还能引起粉丝们的会心一笑，算是固粉的好节目。 然而这种燃烧经费的方式被推翻了，节目组现在不能提供住处，还把地点设置在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乡野。好山好水的取景地没了，换成不知名的小地方，节目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宁长生的安全考虑，毕竟她粉丝太多了，顶流没得说，至少现阶段打遍天下没敌手。寻常地方准得被粉丝找到，他们节目组人手不足是没办法保护她的安全的。 但是，这明显不是选秀冠军该有的待遇。 崔导当即就怒了：“当时签约时可不是这样写的，长生可以给节目组带来多少热度和收视，你们却把体验点设置在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不是变形记，非要去体验生活艰苦。” 就算廖姐是他一个体制内的同事，崔导也免不得骂人。 这就是欺负宁长生没后台呗。 顶流又如何，没公司当靠山你寸步难行。 廖姐笑容也挺苦涩的，她是有野心的人，本想把这个节目做大做好，打造成自己的招牌，可谁知道上面会给宁长生一个下马威。说不上厌恶，但是领导态度暧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争取的已经争取了，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能道：“我也没办法。” 不然她一个制作人也不可能亲自来接宁长生去化妆间不是？ 崔导当即就想拉着宁长生走人，他一直在关注网络的评论，知道大家对宁长生前途普遍看好。但一旦宁长生没有达到期望，就跟平时考一百分的孩子突然考了个98，所有人都会来谴责你，那时候宁长生的压力就大了。名气这时候就是炙烤宁长生的火焰，崔导不希望宁长生这个有潜力的苗子被流言中伤。这样的开始，绝对不是一个好开始，他拒绝。 然而宁长生看完资料的最后一页，却对旁边的廖姐道：“我可以参加，但是我有个要求。” 廖姐本来都对宁长生不抱希望了，毕竟有个崔导在旁边看着，绝对会阻止他们的计划，闹到顶头上司那里有的磨了。然而宁长生突然发声，让她都有些惊讶。 “什么要求？你说说看。”廖姐没有贸然答应，多问了一句。 边听宁长生道：“既然是围绕我展开的综艺，我要求一切听我的，我想做什么你们不能阻拦。” 见廖姐想拒绝，她又补充道：“当然，安全问题是前提。我只是想既然没办法改变环境，就争取更多的自由度。廖姐觉得呢？” “长生。” 崔导不太赞同，但是宁长生却道：“崔导，虽然我很幸运地成为了冠军，但是选秀结束，我也开始了新的旅程，既然都是重新出发，条件好与坏有什么区别呢？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来个荒野求生。” 崔导一听，沉默了，宁长生本来就是个很迷的偶像，男粉和女粉一样多，男粉觉得她仙气缈缈，女粉觉得她攻气十足，几乎是个全能型的艺人。最主要她是有真实力，这样就算其他表现不佳，也不至于脱粉严重。而且宁长生这么有把握的样子，想来有所打算。 他想了想，道：“本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推冠军的，不管有没有和台里签约，综艺的主角还是长生，我赞同一切听她的。当然，录制肯定是你把控，但是去哪儿以及做什么，让长生决定，廖姐觉得如何？” 廖姐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了，算是两边都妥协了。 事情既然谈妥了，那么就按原来的安排进行。廖姐把化妆师叫了进来，准备让宁长生先吃饭然后画个妆。 只是等人进来一看，化妆师看向廖姐道：“这怎么画？不用画呀。” 他们只是录个出发前的片段，又不是在舞台，需要大浓妆，淡妆上镜就可以了。然而化妆师看了宁长生一眼，只能摇头，这皮肤这睫毛这五官，毫无瑕疵，这样上就可以了，何必画蛇添足。 说完，他还笑嘻嘻地走到宁长生旁边，求个合影。 宁长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配合着化妆师拍了无数张照片，有单人也有合照。 后面录制也挺简单的，就是坐在一个沙发上，旁白提问，宁长生回答，有点像人物采访。当然，对方提出的问题主要是针对接下来的专属综艺的，宁长生的回复很从心，也不需要顾及什么，就当随意聊天。 录制完后崔导把宁长生送回酒店，就赶紧奔向医院，他儿子还住着院，好在情况好转并不怎么严重，不过他因为缺失了亲子相处的时间，现在挺珍惜和孩子相处的机会的。 宁长生没有提前准备礼物，便给霍东去了个电话，让他寄点产品过来，也算感谢崔导的照顾。 后面的行程就按照崔导安排的那样，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音乐人见了，确定了合作的意向以及专辑的风格，宁长生负责作曲写词，年后发过来让他们看看，可以的话直接录了。杂志封面麻烦些，对方要求严苛，但好在宁长生学习能力强，很快便找到了双方契合的点，没到晚上就拍完了。 按原身的进食习惯，眼下宁长生都该饿晕了，凭一口仙气吊着，果然做明星也很难，饮食不规律都很正常。 好在崔导找了个女生来帮忙。那女生是他本家侄女，不过成绩不大好，读了个三本不好找工作，专业也不对口，崔导没办法把她弄进电视台，就先让她来帮宁长生。女生容貌一般，性格也很闷，但是很细心，知道宁长生肯定累了饿了，就提前买了保温盒装着炖好的银耳汤，又去外面买了三文鱼沙拉，宁长生工作一结束她就把吃的递了上来，顺便把一旁的衣服披在宁长生身上，怕她着凉。 她的举动让宁长生想起昔日天宫伺候她的宫娥，多了几分怀念，但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带着怯懦和不自在的女生，宁长生捏了捏眉心，又是将死之相，她救还是不救呢？ 伤脑筋。 “宁小姐，我们接下来下去电视台商议春晚的节目。” 崔导毕竟不可能一直守在宁长生旁边，影响也不好，所以便将行程都告诉了侄女，让她帮忙。见宁长生有些发呆了，她便在旁边提醒道。 宁长生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天生比较倒霉呀？” 这话乍一听有些冒犯，但女孩却没生气，像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这样。 良久，她点头道：“好像有一些，但也还好。” “小时候无意弄坏了母亲买的一张彩票，最后彩票中了500万，你们和暴富擦肩而过。中考的时候运气比较倒霉拉肚子，最后只能去吊尾的高中。高中发奋图强，眼看有望去一本，结果那一年你体内长了颗瘤子，最后只能休学一年住院治疗。高考，高考比较倒霉，你意外闯进一场别人的风波里，被小混混打到了手，可你不敢说，只能咬牙参加考试。结果很显然，你最后去了个三本。大学，大学就更不用说了，你说我说的对吗？”宁长生看向女孩，如是问道。 原本低着头没什么自信的女孩听到这里都震惊了，她不知道面前这位好看到发光的明星怎么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的，可是听对方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倒霉。 拍摄完成后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了，但还有场务在搬运东西，偶然间听到她们的对话，都不自觉惊呆了，下意识离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了女孩身上的晦气。 女孩内心很敏感，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人的举动，不自觉眼睛就红了，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问道：“我，我还有救吗？怎么会这么倒霉？” 她想起当年因彩票的事最后离开他们家的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把当初的记忆埋藏在心底，可谁知道被人突然掀开。又想起这些年的际遇，女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有人把人生比喻为缠绕的线，有无数的端点，每一个点都有着不同的轨迹，但如果打结了，人生就走不通了。但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帮忙梳理，也许又会有不同的人生。” 宁长生缓声道：“我没付过你酬劳，你却来帮我，所以你对我先施恩，我会回报你的。” 女孩还很茫然，就感到头顶突然被压了什么东西，随着它的离开，原本混沌的脑子突然吹进了一阵凉风，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咦？” 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灵动，只可惜被厚厚的眼镜片遮盖了，但是女孩看向宁长生的目光有了变化。 “我感觉我好像不大一样了。”她道。 宁长生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埋头在吃东西。吃喝完毕，收拾了一下，见小助理还在发呆，她才道：“走了，去电视台。” “可是……” 小助理拿着东西眼看着宁长生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又走了回来，往门外走，她追上去道：“宁小姐，我还会那么倒霉吗？” 她现在意识到宁长生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至少她拍了自己一下，自己才感觉突然轻松了不少，像是拍散了头顶的乌云一样。 宁长生长腿一迈已经走得远远的了，隔了好一段路才道：“不会倒霉了。” 有人一出生就被扫帚星缠身，没有挣脱的话，命格就会从此定下，也会倒霉而死。宁长生差了一手，不算救了她的命，只是替女孩驱除了头顶的霉运，后面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等宁长生晚上参加会议讨论时，女孩坐在后面无事可做，就开始手机刷某博。想起宁长生的奇怪之处，她直接在平台一搜，惊讶地发现宁长生被粉丝称为‘锦鲤’，她当即瞳仁猛地大睁。 锦鲤=好运 而她很倒霉。 但宁长生说她不会倒霉了。 锦鲤说的话准吗？ 肯定的！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没人能一眼看破她这些年的经历。她伯伯说的对，好好跟着宁小姐，一定会有好处的。这不，她才做了一天的助理，霉运就走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对方。 开会时一路走神，但会议结束后女孩瞬间就恢复了助理身份，拿起旁边宁长生脱下的外套走了上前。 “宁小姐，外面有些冷，外套给您。” 室内开了暖气，但这会儿她们要回酒店，自然需要外套防寒。 宁长生自己对温度不太在意，但在普通人面前，到底不好表现太过，于是朝助理道谢了一声，把衣服穿上。 旁边的文静看了看宁长生，又看了看女助理，在发现后者面貌普通后，她原本有些警惕的心放松了下来，和善地道：“这是长生的助理吗？” 宁长生点头，“嗯，崔导的侄女，崔宛之。崔导叫她暂时过来帮我忙。” “名字很好听呀，你好小宛之，我是长生的好朋友，我叫文静。” 大概是之前对宁长生生出了好感，即使文静不是弯的，对突然出现在宁长生身边的人还是不自觉带上一点敌意。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禁失笑。虽然叫着宁长生‘老公’，她可不能真当人家是对象呀。 “你，你好。”女助理还是很腼腆，打了声招呼就不敢抬头了。 或许是觉得面前都是光鲜亮丽的明星，她就是个突然的闯入者，和她们格格不入。 宁长生察觉到了，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道：“久等了，你应该也累了吧，我们快回去睡觉了。” 没有特意安慰，但是有序的安排缓解了小助理的尴尬。 文静也意识到了，善意地笑了笑，道：“好冷呀，快回到我们的被窝吧。” 说完，她就推着宁长生二人往前走。她们住在同一家酒店，可以一起回去。 大抵是因为宁长生和文静营造出了一种温馨的氛围，小助理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三人年纪相仿，路上也有话题可聊，相处倒也和谐。 第四百四十七章 宁长生参加完作文竞赛后重新营业，各种报道就跟井喷似的，满世界都是她的消息。一会儿是机场和粉丝合影签名，一会儿化妆师晒宁长生的素颜，还有八卦记者追着宁长生的车，拍下了她和文静一起走进酒店的画面，绯闻当即安排上了，也不管性别是不是相同，或许在他们眼里，宁长生的确可攻可受吧。 等宁长生看到网上飘红的自己与文静的‘恋情证据’，只能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她正式出道后第一个绯闻竟然是和一个女生呢？ 然而就这种一看就是造假的新闻，也让个别极端粉丝怒了，她们倒没有生宁长生的气，反而跑到文静的账号上谩骂对方，觉得是文静倒贴上来，蹭自家本命热度。黑子趁乱而起，搅和两边的粉丝圈。 文静知道了发了条博文：“谢谢大家的cp认证，可惜老公还是我们大家的老公。” 她说的老公是谁显而易见，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文静和宁长生的关系很不错，不是圈里的塑料姐妹，对暴躁的长生粉，文静丝毫没有生气，还解释了一番，倒是让两方都多了不少关注。 随后选秀出道的前十名都参加了春晚前一夜的综艺录制，其实人那么多，镜头平摊下来每个人也没多少了，所以宁长生应付下来很轻松。等参加完第二天春节晚会的表演后，宁长生直接坐了次日最早的那班飞机回了c市。当然走之前她送了霍东寄过来的产品，还给崔导和小助理等人封了大红包，算是感谢这段时间的帮助。 呼吸了一口湿润的蜀地空气，宁长生难得的多了几分想念之情。 在其他地方待久了发现，还是蜀地的环境更舒适，虽然潮湿了一些，但是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干燥。宁长生手上的鳞片都不自觉舒张了一下，还好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而龙鳞出现了一瞬很快又消失了，想看也看不到。 宁父宁母提前得知消息过来接宁长生，见到许久未见的闺女，宁妈妈当下就哭红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宁父也沉默了片刻，在旁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瘦了。” 他拍了拍宁长生的肩膀，觉得有些咯手，自家闺女原本圆润的肩膀现在纤细骨感多了，好看是好看，但是在父母眼里却是受苦了的模样。 宁长生解释道：“我是特意健身瘦下来的，毕竟现在是艺人了，管理好身材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宁父宁母没有自家女儿做了明星的自觉，也没注意到周围人会不会认出宁长生来，这会儿机场人还是挺多的，宁长生怕制造混乱，便用了屏蔽术，等他们离开机场才撤了下来。 听宁长生这么一说，宁父也知道这是做艺人的必需条件，后知后觉才想到女儿身份现在不一样了，选秀出道的c位，那就是大明星了。 宁父赶紧把宁长生拉到自己和宁母中间，压低声音道：“小心，别被其他人认出来了。那些粉丝可疯狂了。” 宁长生眨了眨眼，道：“怎么疯狂了？” 宁父便道：“你是不知道，你的粉丝很多都追到了我们单位，还跟我们合影，问你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这就算了，关键他们送我们礼物，可我们哪儿好意思收。人家小姑娘小伙子喜欢我们家孩子，特意找过来，我们肯定不能要人家的东西呀。” 宁母在旁边点头，“就是，我和你爸看他们大冬天在外面晃荡，给买了热奶茶和一些甜点送他们了，礼物是半点都没接。长生，你如果以后还是想做艺人，可别学着一些明星跟粉丝讨要礼物，人家的喜欢多纯粹呀，别让人家给你花钱。” 宁父宁母的三观一直很正，这也是为什么原身虽然是废柴，本性却不坏的原因。如果不是原身经历了太多打击，思想偏激了走了歧途做‘特殊买卖’，恐怕前世的路也不会那么坎坷。 宁长生知道宁父宁母能那么对粉丝也是为她考虑，不然他们这种中年男女怎么会知道粉圈的事，于是点头道：“我知道的。” 等回了宁父自己的车上时，宁母从前面座位上递过来一杯奶茶，道：“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奶茶，快趁热喝。” 过年很多家店都打烊了，得亏这家店大年初一还营业，真是敬业。 宁长生接了过来，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奶茶，劣质的茶味加上浓浓的甜，有些呴人，但是宁父宁母特意买的她自然不可能拒绝。 不过回到宁父宁母的身边，她整个人才算真正放松下来。明明她的实际年纪比他们大了不知道多少轮，可是这样淳朴的父爱母爱还是让宁长生这个下凡的神仙颇为眷恋。 越相处的久，她越能体味到人族的情感，或许原本只是点滴，现在却汇成了一片小水洼，而宁长生相信日后这块洼地还能长成汪洋大海，让她真正变成一个有情的人。 神域崩塌如今看来或许也是好事，冰冷冷的天界确实需要人类的感情来调剂了。 往年大年初一都是去原身的爷爷奶奶家拜年，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们都重归大地的怀抱了。没有了老人，年味淡了很多。 宁父宁母陪着宁长生回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拿上礼物去大姐家拜年。 宁父前面有三个姐姐，姐弟间年纪差距还很大，宁父出生那会儿大姐都18了，他相当于被大姐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刚好他们两家相聚不远，都在一个小区，去她家拜年很合适。 宁长生回来得早，回家时才九点，这会儿差不多上午9点半了，宁父便道：“我们去你大姑家拜年吧。” 礼物什么的早就买好了，提着上门就可以了。 宁长生重生后没见过这个姑姑，可是原身留下来的记忆里，对这个大姑姑很感激。小时候他们家经济状况不太好，这个大姑姑时不时接济他们一下，还是不求回报的那种，后面还在宁父工作上试了把劲儿，如此宁父才能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国企里坐上个小领导的位置。他们家对这个大姑姑既亲近又感激。 宁长生想了想，让宁父把之前她让霍东寄过来的药剂拿两盒出来，送给大姑姑一家。 宁父照做了，不过好奇问道：“长生，这东西是你从京城买的啊？” “算是，很管用，是提取一些特别的植物的原液做成的‘保健品’，你们也要记得吃，没了我再让人给你们寄过来。” “什么叫算是？”听到宁长生的解释，宁父皱起眉道：“保健品这些东西水很深，你可别乱买。” 说完，他放下了手上的礼盒，道：“你大姑姑有糖尿病，很多东西不能乱吃，这东西我看留我们家就行了。你的心意你姑姑肯定明白。” 宁长生叫人寄了十好几盒这种东西过来，宁父知道除了给他们，一定还有给亲戚的，但是保健品并不适合送所有人。 但宁长生却道：“这东西不限体质，都可以吃，虽然不至于包治百病，但绝对有效。和摆在你们房间的那两棵植物一样的作用。” 宁长生早前就在宁父宁母房间养了灵草，屋顶还种了一批，宁父平时周末没事儿就去楼顶浇浇花，整个人都沐浴在灵气里，身体的变化他自然发现了。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宁长生同学送的灵鱼产生的作用，但是久了他意识到自家女儿搬回来的花也不简单。再看看宁长生现在脱胎换骨的变化，即使再不想，宁父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家的掌中宝已经成长到他们无法抵达的高度了。 听宁长生如此说道，宁父沉默了一瞬，道：“这东西可以拿出去吗？” 他很感激大姐，但是如果东西太过珍贵，把他女儿暴露了出去，后果也是宁父不能承担的，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人知道。 人是自私的，宁父这样做也很正常，他不可能看到自家女儿遇到危险，想着还可以从其他方面补偿大姐。 然而宁长生却安慰他道：“不用担心爸爸，这种保健品已经上市了，不然你看包装怎么会这么齐全。” 宁父一看还真是，礼盒上产品包装标准都很符合，还有国家认证标志，也不是三无，既然国家都认可，似乎没什么问题了。 “那行吧，让你大姑姑也试试，她最近几个月也是多灾多难，上个月舌头上长了颗小瘤子，好在没什么大碍，割了就好了。但是身体还是亏损了，希望这个保健品有效。”宁父也是希望自己大姐好的，听宁长生说没事儿后，他就重新提起了药剂，准备出门。 宁长生默默跟在宁父后面，而宁母早就在前面等着了，她先去了外面的商店买了水果，这是他们这边上门拜访的礼节。 宁长生按照原身的记忆往小区左边走，没过多久就到了大姑所在的那一栋。 “这楼下怎么都秃了，该让物管来处理下了，这样瞧着多不美观呀。”宁父指了指门禁外的植物，如是说道。 其实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已经有些年纪了，楼底的景观植物东倒西歪的，地皮还缺了口，和宁长生他们家那边呈现截然不同的模样。不过也能解释，宁长生他们家的灵草灵植不少，还被宁长生特意布置了聚灵阵，灵气外泄，也能滋养附近的草木了，而这边距离稍远，灵气还不能横扫过来，所以保持了本来的面貌。 宁父也就是吐槽一句，说完就按了密码锁走了进去。 今天大姑家人很多，大年初一，以前受过姑姑姑父恩惠的人都来了，还有各种各样的亲戚。 宁长生一进门，发现原本喧闹的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里面坐着的人都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她，但是很快里面又热闹了起来。 “哎呀，长生来了啊。” “快进来快进来，你可是大明星了，果然女大十八变，完全不一样了呢。” “这一瘦下来，好看很多。” 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来到了宁长生身边，把宁父宁母都记得老远，宁长生微微蹙眉，还好这时候大姑姑来解救她了。 “大姑姑。”她眼尖地对斜前方的一个中年妇人喊道。 “诶，幺儿呀，你回来了啊，快坐快坐。” 大姑姑对宁长生是真的喜爱，按正常人家庭来说，大姑姑相当于宁长生的奶奶的年纪了。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宁长生又是这一辈中最小的那个，所以大姑姑一直当宁长生是女儿疼。 看到大姑姑和善慈爱的目光，宁长生也不自觉笑了起来，道：“新年快乐，大姑姑。” “你也快乐。”大姑姑笑着回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往宁长生手里塞。 原身是最喜欢接大姑姑的红包了，因为她给的红包很大，但是现在宁长生算是已经工作的人了，也知道大姑姑家里有一定的负担，大姑姑都是退休的人，还有个儿子啃老，她当然不可能要这个红包了。 “不用了大姑姑，我都工作了，红包可不能再要。” 他们家这边只要没工作的小孩都有红包拿，宁长生虽然还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但是能挣钱了，她就不能要这个红包了。 “哎呀，你还在上学，给你你就拿着。”大姑姑又把红包推了过来。 画面像极了网上分享的红包接收小段子，但是宁长生显然并不想成为里面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种，她是真的不想要。可是长者赐不敢辞，宁长生只能向宁父宁母求救。 宁父见了上前道：“大姐不用了，长生现在能赚钱了，不能要红包。来，这是她给你们特意在北京买的礼物，你看看。” 宁父不仅把红包推了回去，顺势还把礼物塞到了大姐手里，这下对方也只能提着，没办法塞红包了。 旁边的亲戚看了笑着道：“哎呀长生出息了，还给大姑姑买礼物了，明星就是不一样，我们看看是什么？” 无论是哪里的人，贫穷或富有，总会面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亲戚，宁长生也没有意外。 来人看了一眼大姑姑手上的礼盒，挑剔地道：“包装盒倒是挺好看的，名字没听过。咦，还是保健品。啧啧，长生呀，不是婶子说你，钱可不能乱花，保健品乱买会把人吃病的。” 这话一说，宁父宁母和宁大姑脸色都不大好，大过年的说什么病不病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国人在新年里还是有忌讳的，稍有主意的人就会小心避免口误，然而偏偏就有一些见不得人好的眼红之辈，达不到别人的高度，便想把人家也拉下来。不能明里打压别人，说三两句话膈应人还是可以的。 说话这人就是其中一个，还不是什么十八线外的远方亲戚，也姓宁。依照旧时代的说法，人家是根正苗红的嫡系子弟，应该享有最多的资源，而宁长生的爷爷是分出去的一支，现在混得却比他们好，他们难免眼热。 以前他们觉得宁爷爷只生了宁父一个儿子，肯定比不得他们有三个儿子的大房，而且宁父还只有宁长生一个女儿，就是‘绝代’了。结果想不到他们瞧不上眼的宁大姑这个丫头片子嫁的好，连带宁父这家子都鸡犬升天了，现在宁家还出了个‘大明星’，这让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的他们相当不爽，眼下找到了由头，自然要好好打压一番。 就听那大婶假仁假义地道：“长生啊，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不求你回报我们这些亲人，至少也别害人呀。你大姑姑糖尿病很严重，这三无产品吃了可不是害了她吗？再说你小时候还是大姑姑搭把手带大的，你这发达了怎么这么小气呢？忘本了啊。” 这话不仅diss了宁长生，顺带还离间了宁父和宁大姑之间的情谊，实在狠毒。 周围人听了都有些尴尬，但是众生百态，有的人倒也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期待这场好戏。 宁父可不允许其他人诋毁自家闺女，当下就炸了，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长生刚参加完比赛，今早下了飞机就带着礼物过来了，忘什么本？她也是刚出道没什么收入，想着在京城买了特别的礼物过来孝敬大姑，你怎么说话呢。” 说完宁父还指了指包装盒：“哪个三无产品会包装得这么精致？自己看上面是不是符合国家产品标准的。” 众人一瞧那明显看着就很有质感，特别高级的礼品盒，实在无法违心说这是三无，赞同了宁父的话。 说话的妇人听罢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她还是狡辩道：“还什么‘无悔丹’，一看就知道是故弄玄虚的假冒伪劣产品，不知道你们家宁长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花钱买这玩意儿。” 反正她就要贬低宁家的东西。 但是周围人都是上了点岁数的人，看牌子，牌子不认识，看东西，东西也没见过，心下也觉得宁长生小气了。都是明星了，怎么送这种小东西呢，能费多少钱？或许他们就是觉得宁长生做艺人挣大钱，就应该买驴包送豪车，才能配得上她的明星身份。 然而过年嘛，除了年长的人，年轻人也不少，大家就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吃零食，要不就是窝着玩手机，听到这边的‘闹剧’，也纷纷看了过来。本来就当‘好戏’看了，但婶子高声把礼品的名字喊了出来，本意想笑话宁父宁母，谁曾想捏着手机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叫了一声，“是良方集团的‘无悔丹’吗？” “是呀，浩子，你听过？”旁边的人听到了看了过去。 婶子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听到青年的话后笑了起来，道：“是不是什么新闻说保健品造假呀？” 明晃晃地就是拉踩宁长生一家了。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宁父一家人，反正她家人已经靠宁大姑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了，就在国企里头，因为是第一线工人，每个月工资奖金都能接近一万了，有钱底气足，至于要不要顾及宁大姑的面子，哦，看她心情咯。宁大姑能量再大，总不能把她老公、儿子拉下去吧？就算能，真要这么做了，他们找老家的族老哭一把，看宁大姑还敢不敢？ 然而青年接下里的表现出乎她意料，小伙子直接钻了进来，对着礼品盒上下看了看，又比照了下手机，完了直接对宁长生比了个大拇指。 “小妹厉害呀，还买到了三盒，不愧是做明星的人，有气魄。” 他的话让周围人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婶子，直接插话道：“什么意思？这保健品是真的？” 青年其实很不爽婶子这种有事求你就低声下气，等事情一了直接一脚踹开人的性格，看了不看她，直接对旁边的人道：“良方集团是新晋的高科技制药公司，别看似乎名气不大，但是最近推出了两款产品，据说长期服用真的能益寿延年。5万一盒不便宜吧，但是一上架不到半小时就被抢空了，关键人家还限量了，一天只发售1000盒，还是庆贺新春加量出售了，很夸张，直接上了头条。” 旁边的人都惊呼了一生，“一千盒那就是五千万了，两款产品，一天就赚一亿块？那些人都疯了吧。” 这会儿他们看向礼品盒再也不当它们是吃的了，而是行走的人民币。 “啧啧，这三盒就是十五万？老四，你们好样的，姐弟情深呀。” 宁父排行老四，亲戚在夸他们家挣钱了也不忘大姐，买了好礼上门，不算忘恩负义了。 然而婶子却尖声道：“怎么可能？要这么说他们公司挣得那么多，卖的是仙丹吗？国家机关都不去管管，公司价格虚高到这种程度，还要老百姓活吗？” 青年却不赞同，直接反驳道：“我说六婶，国家要是不知道人家还敢挂上官网售卖吗？今天第二天只发售500盒，凌晨就被抢光了，就算请的托，资金流动量也太大了。再说人家买得起这东西的也不可能缺这点钱，国家都不管，你操心那么多干嘛？住海边吗，管太宽了。” 婶子一听没法接，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的，但还是挣扎道：“网上都抢不到，长生在哪儿买的？不会是找什么黄牛吧？别买到假的了。” 宁长生被cue，只能回答道：“认识他们公司的人，从他们那儿直接买的。” 青年一听吸了口气，他们这些屌丝只能在网上围观土豪买保健品，人家宁长生却直接找到公司的源头买了，这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果然他们这一辈里混得最好的恐怕只会是宁长生这个小妹的，以前看还其貌不扬，现在惊天逆转，简直就是凤凰涅盘，展露新生，直接把他们秒成渣。真.别人家的小孩，太硬核了。 婶子听了宁长生的回答后，眼睛骨碌地转了一圈，准备说教：“长生你现在进了娱乐圈认识的人多了，真好，但是女孩子也要学会自爱……啊——！” 还没等她说完，宁母直接一个大耳光扇了下去，念着是新年没打脸，却狠狠地扫在了婶子肩膀上。 “大过年的，说什么胡话，闭嘴吧你。”宁母是个极其斯文的女性，平时也不喜欢和人吵架，就心平气和讲道理，然而今天这个婶子说话实在太不讨喜了，宁父不好对她动手，宁母作为女流倒好反击。 说这话的时候，宁母眼神透露出护犊子的狠，乍一看挺吓人的。妇人被吓了一跳，又感受到肩膀传来的剧痛，没什么大冲突也没必要和人硬碰硬，周围也没人支持她，她便怂了，没再继续开口。 倒是宁大姑知道保健品的价值后说什么都不肯收，他们收入还行但也没到能吃十好几万的保健品的地步，这简直就不是在吃药，是在吃金子呀。 “长生的心意我知道，但是这东西太贵重了，老四，我不能收。”宁大姑拒绝道。 宁父也才知道这东西原来这么贵，一想到家里还有十几盒，那就是上百万的东西了，他都有些气宁长生花钱大手大脚。不过他没怀疑自家女儿做什么错事，只以为是用拍广告、表演的演出费来买的，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心疼钱。 然而宁长生却开口道：“大姑，这东西有保质期的，最好一个月内食用，不支持退换，你不要就浪费了。” “那给你爸妈吃，他们辛苦养了你这么大，该让他们好好享享福。” 宁长生摇头：“我已经给他们都买了，但是每个人有服用的量，超过了过犹不及，对身体反而不好，给您的您就吃吧。” 这时候宁父宁母反应过来也应和道：“就是大姐，你收下吧，长生的一片心意。再说她现在能挣钱了，就是该孝敬一下你这个大姑姑。” 旁边人还想看看这价值5万一盒的保健品是什么样的，于是纷纷劝宁大姑把东西收下。 最后宁大姑被众人推着只能把礼品拿着，不过她也没让大家都围着看，干脆拿进房里锁了起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可别让冒冒失失的小孩弄坏了。 大家见看不成保健品了，只好围着宁长生一家打探各种事情，最多的还是关于娱乐圈和保健品的事儿。 “生儿，你知道那东西为什么叫‘无悔丹’吗？” 和原身比较熟的一个本家哥哥问了出来。 旁边的人一听全都竖起了耳朵，毕竟宁长生认识那家公司的人，说不定知道一些辛秘。而华国人大多都是八卦的，很喜欢听各种小道消息。 不过还真别说，宁长生真知道保健品取这个名字的原因。 别看保健品名字叫‘无悔丹’，其实这玩意儿就是灵草纯露稀释后的液体。本身他们是想叫‘长生丹’的，取自古代君王求长生的故事，而且刚好带着他们公司创始人之一‘宁长生’的名字，所以大家倾向于叫这个名字。然而这个名字被宁长生一票否决了，没人想自己的名字被当成药名。 最后霍东他们想了想，给公司第一个产品取名‘无悔’，长生无悔嘛。 因为不同种类的灵草提取出来的纯露颜色不一，他们这个偏向于波尔多红的液体是第一款益寿延年的保健品，味道浓郁，带着自然的沉木气息，更符合大众口味。而第二款颜色碧绿，则取名为‘如玉’，因为古代有‘服玉者寿如玉’的说法，味道更清新像水果，但是浓度就没有前者强，主要针对年轻的白领一族，因为他们经常加班熬夜，面临各种身体和心理的问题，猝死的几率也很大，这个就用来补充气血，纾解身心压力。 虽然两者的售价都并不便宜，但是买家众多，也不知道霍东他们是怎么搞的宣传。但是显然第一批购买者一定是那些名门富豪，试用过产品的人，不然就不会那么多好评了。 在宁大姑家吃完午饭，宁长生一家就告辞离开了，毕竟太多人关注他们了，还有意无意打听他们财产之类的事情，让宁父很不耐烦，干脆拉着宁长生母女就走了。 “以前没钱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讨好，关键还自作聪明想让长生带他们那些又挫又没长进的孩子进娱乐圈，正当艺人好做呀？也不看看他们那眼高手低的样。”宁父一边开车一边抱怨道。 亲戚间本该守望相助，但是总有一些人异想天开，见你发达了就想借你的青云直上好上天，可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宁父觉得自家闺女进娱乐圈全靠自己实力，他们家给不了帮助就算了，绝不可能拖人后腿。 宁长生只笑了笑，不把这些当回事。人总有劣根性，忽略不美好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可以借鉴学习的。 “爸，我现在挣钱了，还没给你和妈买礼物，你不是说这不好使了吗？走，我们去买车。”宁长生很壕气地道。 宁父宁母听完都笑了，“你挣了多少呀？说出来给爸妈听听。” 他们是很开放的父母，宁长生挣得钱他们也不打算插手，不过多少还是想让女儿好好管理的，不然以后要吃大亏。 宁长生便道：“我手上现在有两百多万，还有很多行程只签署了合同，没有去录制，也就没有结款。不过算下来可能还是有三百多万吧。” 手上的还是她之前卖灵草的钱，至于给霍东的算在股份里，等着分红，剩下的作为艺人拍摄的广告、综艺、演出等，电视台还没有正式给她打钱。虽然是冠军，人气也高，但到底是借助节目接到的各类活动，中间环节会有一些费用，最后给到宁长生三百来万也算是不错的了。反正名气也有了，钱就是次要的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宁父宁母都被宁长生说出来的数字下了一大跳，他们没想到自己女儿手上有这么多钱，要知道这笔钱都可以在他们这个城市买个两居室了。宁母本来还想说这钱太多，自己可以替她保管，但是看宁长生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宁母觉得自家女儿长大了，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这笔钱，索性也就没再管。 眼下女儿要给宁父买车，他们怎么阻止都没用，只能听她的，女儿彰显孝心嘛，他们见了也高兴，倒不是求子女回报，只是看到女儿懂事了让他们感到很贴心。 最后宁长生给宁父买了辆六十来万的车，不算贵，但却是宁父最想买的车，对他来说也实用，贵的就没必要了。 过年这几天，宁长生除了走亲戚就是陪宁父宁母逛街散步，很快就到了出发工作的日子。 其实就是之前说好的那个专属综艺，一群人跑荒郊野外录节目也是挺惨的，但工作就是工作，抱怨再多还得做。刚好录制十来天也到了学生开学的时间，宁长生还需要赶回学校和老师协商一下后面请假的事。 从学生的角度来说，肯定是必须留在学校上课的，但是宁长生早就学习完高中的知识，成绩也在逐步靠近满分，留在学校就没太必要了，只不过需要征询下学校的意见，这是宁父宁母做人的准则，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能更好处理的自然要尽量去处理。 宁父宁母还不知道宁长生大过年的要跑去不知名的小地方工作，只以为女儿又要去大城市录节目了，虽然还恋恋不舍，可是这关乎了女儿的前程，他们再不愿意还是放她离开了。 第一期的录制节目组选在了南方的一座小岛，大概是觉得冬天录制气温是个很需要考量的条件。南方即使到了冬天依旧温暖如春，无论是宁长生还是工作人员，都只需要穿少量的衣服，减少了衣物带来的行动不便。而且岛上景色优美，绿影重重，水天一色，颇有些原始野趣，如此也能避免第一期节目就被粉丝看出他们经费方面的问题。 宁长生对场地在哪儿无所谓，但是去了才知道她面临的巨大难题。 这座海岛开发力度不大，几乎一大半的土地都覆盖了榕树。这里的榕树和城市中的景观树可不一样，一棵棵高达2、30米，枝干向四周无限延伸，独木就可成林，一副大佬的模样。 宁长生和榕树的渊源不用再说，最让她头大的还是水。 海岛之所以被称为海岛说明它处在海洋的包围中，这里因为潮汐的原因，海水夜里会倒灌进岛上，白天才退回海里，所以不至于让榕树长期被泡在水里，但是居住生活的话就很成问题了。 宁长生的手并不适合接触水，一旦沾水，手上的龙鳞便会不自觉冒出来。其实半透明状的龙鳞覆盖在手上还挺好看的，颇具奇异的美感，然而除了宁长生无人能欣赏，相信普通人也没这个胆子敢欣赏。 但是这是个偏向于野外轻冒险类的综艺，宁长生难以避免要面对自己寻找食材、自己生火做饭的特殊体验，她只能尽量控制，希望不要暴露自己。障眼术能挡普通人的眼睛，修士就说不定了，毕竟这个世界还有斩龙刀的存在，必然是有和她属性相克的东西存在的，宁长生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过真来到场地上宁长生还是挺开心的。 海岛风光和原身久住的盆地是截然不同的景致，天空是澄澈的，没有一丝飘絮，灿烂的阳光柔柔地洒下，送来了暖意。静看海水拍打海岸带来的起伏波澜，如同风中飘动的绸缎，水光盈盈，心胸都开阔了许多，驱散了城市里沾染的雾霾。 虽然节目要邀请宁长生的圈内‘好友’过来一起录制节目，但是最开始只有她一个人独居海岛，适应下情况才能招待客人不是？ 廖姐是跟着一起过来了的，虽然她也不想，但谁让这是她想要用心经营的节目，也怕到时候出什么状况没有控场的人，有她在，工作人员也安心多了。 宁长生这边则带着崔宛之和郭成。 一个小，一个老，旁人都不知道宁长生到底是怎么挑人的。崔宛之还有理由，至少是个女孩子，可以照顾到宁长生很多方面的小问题，但是随身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是做什么？又不是来度假。关键他们打听了一番，发现老者并不是宁长生什么亲戚，不存在带着过来玩儿的心理，工作人员就很费解了。 老人家也不是什么高人，来到海岛上还需要崔宛之照顾，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让宁长生的助理去照顾他，廖姐很费解，只能跑过去问宁长生。 很多女艺人是会聘用异性工作人员的，主要体力比女性好，还能当保镖使，宁长生请个老头子真的很让人大跌眼镜。 宁长生则回答道：“之前答应过郭老让他做我的助理，术有专攻，他暂时帮不上忙，后面肯定能搭把手的。” 廖姐却皱眉劝道：“你也说术有专攻了，你那位助理一看就不是吃我们这碗饭的人，而且这么大年纪跟着你到处奔波也不大好，不然还是让他回去吧。” 宁长生摇头：“放心吧廖姐，我会让小崔照顾好他的，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廖姐见宁长生不听劝，心底再不乐意也只能这样了，乐观的想，至少人家没劳烦节目组的人，只是让自己的小助理去照顾老助理，没毛病呀。 节目组确定了周围的安全性，又检查了设备情况后，终于开始录制节目。 二三十台机器对着宁长生，换普通人都得不自在了，宁长生却没有半点异样，拿出节目组提供的帐篷就开始选地搭建。 节目组是穷，但是基本生活所需还是给宁长生提供了的，开录前还给宁长生请了老师教授宁长生野外生活的常识。 宁长生按照一个优秀学生的作业标准，十分规范地将帐篷搭好，完成了节目组说的首要任务后，就开始熟悉周围的‘地图’。 海岛着实不大，至少宁长生一个神识探过去可以笼罩全岛，知道哪些地方放置了节目组的设备，哪些地方不适合普通人进入，哪些地方有吃的，哪些地方景色秀丽。 宁长生虽然是出来工作的，但是许久没有来到这样未经开发的野地，多少有些度假的心情。 于是她干脆拍了拍手，带上一壶水、一小袋压缩饼干和一书包的野外生存设备，就开始了探险之旅。 节目组本意也是让宁长生出去多走走，增加镜头的，然而宁长生根本不听他们的引导，自顾自就开始四处游走。 廖姐先前答应了宁长生自己做主的条件，这会儿只能让工作人员跟着，没有阻止宁长生前进的脚步。 其实榕树并没有城市中那般温和，自然界的榕树充满了杀伐之气，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展露得淋漓尽致。 有的榕树种子阶段就获得充足的土地，兀自发展便可以了，只需要经年之后长成参天大树，庇护一方。但是有的榕树运气不好，降生后周围已经有了其他树木，植物也是需要抢占资源的，在条件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榕树就会紧紧缠绕在附近的树木身上，生出纵横交错的气生根，牢牢将宿主捆绑起来，汲取它们身上的养分野蛮生长。 它们覆盖宿主的树冠夺取阳光，蚕食周围的水和营养物质，时间久了，宿主便直接被绞杀了。所以看上去一片绿意盎然，和平共生的榕树林，实际上充满了生命的狰狞和可怖。 而宁长生就走在这样一片林子之下。 或许是体量太大，这片榕树林不自觉就让人心生敬畏。它们实在太高了，遮蔽了云与日，零星洒下的光束斑驳，周围又十分静谧，人踩在落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还带着回音，叫人害怕。 宁长生却置若罔闻，像是郊游一般胡乱在林子下走着，后面还嫌路不好走，干脆爬上了树。 别说，她的身手直接惊呆了镜头背后的工作人员。就见宁长生几个轻跃，便踩着榕树的各种枝干跳到了树身上，根本连手都不需要用一下的。 “擦，武林高手吗？” 后面的工作人员傻眼了，只能抬头看着，根本没办法拍到宁长生的脸，毕竟一个树上一个树下。 好在除了摄像师跟拍外，空中也布置了镜头。 导演看到宁长生的表现眼前一亮，赶紧让人继续追加镜头跟上去，除此之外空中的摄像机也好好地跟着宁长生，不想错过任何精彩的片段。 宁长生爬到树梢后看了看天，下来时随手套了个鸟窝，一会儿可以做个烤蛋了，美滋滋。 她仔细看过鸟蛋的花纹以及鸟窝里留下的羽毛，就是常见的南方海鸟，可以放心食用。虽然这么做似乎会让海鸟伤心一把，但是人类求生总不能是一团和气的，物竞天择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且她也没把鸟蛋掏完，算是给海鸟留了份延续后代的希望了。 后面节目组的人就见宁长生随意爬了几棵树，摘了满兜的野果，果子看上去还十分美味，把他们都看馋了。 当然途中宁长生也遇到了危险，比如突然冒出来的花蛇成为了拦路虎。 但宁长生花容未变，直接按住花蛇的七寸，捏住脑袋就把蛇头往镜头上怼，吓得跟拍的工作人员跳起来老高，差点都叫出来了。 “吃蛇吗？”她问。 蛇族遇到机遇可以化为腾蛇，再修炼数载也有化龙的可能，但宁长生明显对这个虎头虎闹的蛇后生没有长辈之情，甚至还想吃了它。 之前采摘野果的时候，工作人员看她吃得香甜，咽口水的动作都被她看到了。但是果子量少，她不可能分享给所有人，眼下遇到一条大蛇，还是可以让大家打打牙祭的。 大家：…… 我不饿，我不想，我不要。 拒绝三连。 宁长生只能遗憾地把花蛇放走了。 其实海岛冒险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毕竟是偶像，节目组不敢真苛待她，不然宁长生背后的粉丝能把节目组撕了。宁长生的难题就是找吃的和饮用水。吃的解决了，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饮用水了。 野外觅水的方式很多，节目组的设想是让宁长生汲取绿植上的朝露，看上去仙气十足，很符合宁长生对外的部分形象，然而真正的野外生存哪有那么光鲜亮丽，宁长生也不想做这么无聊的事。 她并不需要水，但是可以通过节目教导粉丝如何在野外找水。于是她继续往前走着，海岛的迎风坡一侧往往都有食物也会有水，食物她找到了，水源必然在不远的地方。 果然没过多久，宁长生便在一片绿林下找到了一个小水洼，水还很清澈，像是山泉汇入到此处的。水洼边缘还可以看到一些凌乱的小动物的足迹，淡水无疑了。 于是宁长生取下身后的背包，在地面垒了石灶，便拿出了小铁锅去装水。野外的生水除非特别紧急的情况，最好还是烧沸后放凉再饮用。宁长生身上有打火石，捡了附近的干柴枯叶便生了火开始煮热水。当然，鸟蛋也埋在了石灶的柴火下，她准备烧个水再吃个烤蛋，餐后还有美味的野果。 别说，还真有股向往的生活的模样。 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和工作的压力，说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确更能放松自己。 宁长生吃饱喝足了就躺在草堆上晒太阳，整个人昏昏欲睡的，倒是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清，多了几分憨态，更讨人欢喜了。 她的美很自然纯粹，不是向世俗讨好的美，透着自我和潇洒，原本还在嫌宁长生事儿多的廖姐也不自觉看她入迷了。镜头下的宁长生和舞台上的不太一样，随意躺在草地里，仿佛就和自然融为了一体，带着一股不自觉的闲适，好像她已经融入了自然一般。 廖姐在想，其实经费减少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国内的综艺就没有宁长生现在营造出来的氛围自在轻松。 第四百五十章 廖姐觉得宁长生一个人就能担得起收视，至少同类型的慢生活综艺里，绝对没有宁长生那么有料。她就跟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一样，自由穿行在独岛上，每天都有亮点给镜头后的他们，就算不借助节目组的帮助，她一个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但是按照节目的行程，需要艺人邀请自己的圈内朋友，原本的协议就是请同期出道的谷雨和文静。他们一个是亚军，一个是季军，刚好和宁长生相辅相成，巩固友情的同时，为彼此带来热度。 宁长生在独自生存五天后，接到了谷雨二人要来的信息。他们三人其实也没分别多久，上一次见面也就在春节联欢晚会上，如今也就隔了十天左右的时间。 但是宁长生想了想，还是动身爬到了住处周围的树上，开始切割枝干建巢居。上古之时，人民少而禽兽多，人族不胜禽兽虫蛇，便有人构木为巢，以躲避群害。可以说巢居是原始古人杰出的创作，以树桩位基础，修建高于地面的几座，再用桩柱捆绑的方式立柱架梁盖顶，形成半楼式的建筑。 这边的气候相对湿润，蛇虫众多，即使有防水的睡袋，也免不了被重重的湿气侵染，还要被蛇虫鼠蚁骚扰。虽然宁长生有提前在岛上找出草药调制出防虫蚁的药，但地面生活总是有各种不爽利的地方。 先前她就想住在树上了，但一个人又挺没必要的，如今有客人来，她这个‘主人家’为客人提供更舒适的居住生活环境是必须的，她也就开始动手了。 宁长生的力气是被认证了的大，通常脚一蹬，看准的树干就咔嚓被踢断，落到了宁长生手上。别以为只有男生动手能力才强，宁长生手工能力至少符合她学霸的定位，明明原先看起来就是一堆废柴，经过宁长生巧手之后就出来了一堆堆原始工具。 宁长生也不需要什么铁钉，直接按照旧时的榫卯结构，再加以晒干的藤蔓捆绑，有从海岛迎风坡那边着了干枯的茅草，简易版的树屋没到半天的时间便修建完成。 这时候谷雨和文静刚好到了。 “啊啊啊～长生！！！” 文静还在远远的地方，看到宁长生的身影，便大喊着冲了过来。不过因为她背后扛了一大背包的东西，此刻就像个背着龟壳的小龟，迈着小短腿慢行过来，想快也快不了，画面很有喜感。 宁长生的神识从他们上岸后就一直在观察他们，见谷雨二人和工作人员交谈了一下才闯进镜头里，宁长生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看向他们。 “你们来了呀，快来试试我给你们搭的房子。”宁长生走了上前，自然地接下了文静背后的大包，面无波澜地将包提在手上，引起两人的注意。 “长生，你……” 文静看着宁长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她背了这个包的，能让她走不动路的重量，宁长生却轻松提了起来，她该赞一句好汉吗？但是很快文静又变成了迷妹的模样，夸赞道：“力气好大，太a了，想嫁。” 文静老是在她身边说这种话，宁长生都听着自动屏蔽了，不过只帮助文静不大好，于是她又看向谷雨道：“需要帮忙吗？” 谷雨的包其实也挺沉的，虽然只在这儿待3天，但是野外生存总是要多准备些东西，有备无患嘛，他自己勉强扛得起，拿给女生就未免太不绅士了，他也做不出来。 然而宁长生看了眼谷雨冒汗的额头，直接上前把背包抢了下来，“我来吧，远来是客。” 谷雨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肩膀松了下来，沉重的身躯得到了解放，感觉跟要升天了似的。可是再一看宁长生轻轻松松一个肩膀扛起一个背包，纤细的身影都被背包压得死死的，她却浑然不在意，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带路，谷雨内心有些复杂。 这怕是‘生活不易，到才多艺’的最佳典范，人不仅能歌善舞，到了野外还能当力量担当，他要给宁长生跪了。 谷雨一个大男子汉肯定不能让个小女生帮自己扛包，可是他上前去抢，硬是没抢动，还被旁边的文静丢了个白眼。 “行了，你别捣乱，换你来背不知道要走多久，你也属乌龟的。” 文静对着其他人，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嘲讽模式。虽然她速度也不快，可奈何有个宁长生在前面做对比，她可以疯狂diss谷雨这个大高个了。 最近文静和谷雨有好几个合作项目，毕竟宁长生神隐了，很多资源就侧重到了谷雨和文静二人身上。他俩关系也比选秀时亲近多了，斗斗嘴什么的很寻常，一个比较聒噪话多，一个是冷讽刺笑话人，谁也没强过谁。 然而这次谷雨只能沉默以对，他没好意思反驳呀，只能安慰自己宁长生不是普通人，他输了就输了，又不是没输过。 “到了，我刚建成的树屋，比较简陋，但是胜在结实，也可以避免一些小生物。” 宁长生带着两人来到一片榕树林下，顺着树身往天上指了指。就在七米高左右的树身上，谷雨二人看到了宁长生所说的树屋，固定在榕树身上，大概十几坪的大空间，对于森林树屋来说，已经算是豪宅了。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高度还是让文静看得腿软。 “这么高的吗？” 她紧张地抿了抿嘴，觉得自己上去了恐怕就下不来了，这高度真实令人害怕。 “不用担心，榫卯结构很牢固的，还用了藤蔓捆绑，不会半夜散架。” 宁长生指着树身上特意嵌进去的木质脚踏，解释道，“我用榕树的气生根绑了脚踏，你顺着树身往上爬就可以了，这几棵树坡度最缓，看着高，其实上去并不吓人。我还在周围熏了驱虫的烟草，通风良好，没有异味。” 文静被宁长生说动了，有些蠢蠢欲试，还在犹豫时，就听谷雨道：“你们上去吧，两个女生刚好住一起，我就在这个树下面搭帐篷就可以了。” 临时居住的树屋，要精细地分割出不同空间区域，时间上也来不及。宁长生可能没考虑太多，但他一个男孩子自然要喂大家考虑的。大家都是偶像出身，肯定要考虑彼此的界限，不然粉丝们都得炸。 他这么一说宁长生也意识到性别的差异，她是不在意的，但是其他小朋友不一定了。 于是她道：“没事儿我现在去找材料做空间分割，上面足够我们三个人活动了。这边夜里湿气重，尽量避免睡在下面。” 尤其是谷雨这种练舞的人，腰腿其实多多少少都有损伤，更不能接触到湿气。 宁长生干脆顺着脚踏爬了上去，好把文静和谷雨的背包放到树屋，再加工房子。文静见了赶紧跟了上去，虽然她心底还是怕怕的，可是可能跟着偶像，她多了几分做游戏的兴味，也就忽略了高度的问题。 谷雨在后面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跟着往上爬。 不过确实如宁长生所言，书屋看着简陋，真正上去了却发现屋子很牢固。地面是用了粗细相近的枝条捆绑在一起再找平，最后拼贴成的，踩上去又结实又稳重。树屋的墙面用劈开的木板一块块拼成，中间运用了各种榫卯结构，横梁、立柱等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十分完整的建筑框架。再往上宁长生找了迎风坡的茅草编织成茅草屋顶盖了上去，短时间内防风避雨时没问题的。 不仅如此，宁长生还特意预留了窗户的照明空间，使得小树屋不至于被黑暗笼罩，如此也更透气了。 文静简直眼睛都快惊下来了，对着宁长生道：“这些全是你自己做的吗长生？木板这么顺滑，我还以为是机器切割。” 然而宁长生却摇头，“手工做的，节目组只提供了小的瑞士军刀，我就找了周围比较坚硬的石头磨成石刀、石斧，当作辅助工具。岛上天然材料很多，费点功夫其实建树屋也不是那么困难。” 文静一脸悲愤，“不难是对你而言的，你让我一个人活在这岛上，我怕是连上树都不敢。” 谷雨也难得主动开口道：“或许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只是会使用工具，人家就已经能创造工具了。” 他话刚落下，文静立马反驳：“准确的说，我们连工具都不会使用，不然你造个树屋给我看看。” 谷雨：…… 说的没错，他无力反驳。 “好了，刚才忙着建树屋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吃的，你们是想先吃东西再分割空间还是怎么样？” “先吃东西吧，我有点饿。”文静不拿自己当外人，本来她之前就很亲近宁长生，眼下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更是像无尾熊一样，贴在宁长生身边。 宁长生闻言点头，“那你们先跟着我下来吧，我去找点吃的。” 文静和谷雨以为宁长生就是去摘点野果野菜，这他们也能帮的上忙，但是在见到宁长生拿着磨尖的小石头制成的长箭时，他们有些惊讶。 “长生我们要去捕猎吗？” “嗯，体验下原始先民的生活。”宁长生道。 上个世界她也不是没狩过猎，不过她狩猎的对象是丧尸罢了，许久没这么正式地动过手，她都有些怀念了。 见宁长生正在兴头上，文静他们也不好直接泼冷水打击宁长生的自信，只当陪着宁长生出去探险，饿一两顿也无所谓了。 然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宁长生虽然带着文静二人有意放慢前进的步子，但是后来发现他俩实在太拖后腿了，干脆让他们在原地等一下，言明她听到前面有动静，说完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文静想说自己可以一起，但是很快连影子都摸不到了，除了高速紧追的航空摄像仪，没人能看到宁长生的踪迹。 文静怕去追宁长生反而影响了她的发挥，索性就留了下来，找了根树桩坐着道：“朋友，你有没有感到绝望？” 谷雨听到文静的话，茫然地道：“为什么绝望？” 文静看了看谷雨，不住摇头：“要man没长生man，力气也不大，野外狩猎还不展现下自己男性的魅力，难怪新晋国民老公是长生，而不是你。” 谷雨朝她勾起嘴角，要笑不笑的。 但文静很快又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是花美男嘛，长生才是我们大家的老公。” 然而她话刚落下，就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宁长生不知道从哪儿又窜了回来，手里还提着扎着利箭的兔子。 那兔子一看就是人工养殖的，又肥又壮，应该是节目组知道宁长生三人要打猎后，放出了他们事准备的家兔。只是谁没想到宁长生没花多久时间就把兔子一箭扎得透心凉，根本不需要节目组的人动手，他们要哭了。 这还是综艺吗？毫无搞笑成分，就是个纪录片。他们本来指望着谷雨他们来了可以增加点欢乐，结果并没有，也就是三百六十度展现了宁长生的全能，他们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关键宁长生超神的地方在于不仅抓着兔子，一边的兜里还放着不知从哪儿捡的海鸟蛋，数量只多不少，足够三人饱餐一顿了。 “先把兔子和鸟蛋烤了，等吃晚饭我带你们去迎风坡那边采野果，刚好也拣点茅草回来铺在树屋的地面，睡觉会更软和一些。” “天哪，长生，你简直无敌了，这才多久呀，你就拿着这么多东西回来了。顿感自己太无能了，暴风哭泣。”文静在旁边哭唧唧。 宁长生见了，拿出空闲的右手，拍了拍她肩膀，道：“没事儿，下午就该你们展现真正技术了。就算不会也可以学，本来就只是一场游戏。” 其实宁长生挺不会安慰人的，但是放在她身上，旁人一听却能受到抚慰。 “好，那我下午多试试，我觉得我可以的。” 他们没有固定的任务，也不是什么竞赛型的综艺，三两朋友好好在海岛上过个几天，当野游就行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虽然节目组悄悄准备了活的猎物，但是调味品什么的岛上却是没有的，前几天宁长生就是吃野果烤肉过来了，没有向节目组求助，但是今天好不容易来客人了，节目组也是想增加点综艺的丰富性，便言明他们三人可以通过表演让工作人员打分，从而获得调味品的奖励。 这是明晃晃地给文静他们增加镜头和话题行，他们没理由拒绝。于是文静二人来了之后，宁长生总算吃上了到了这个海岛的第一顿有盐有味的饭。 其实兔子本来也是奖品，节目组的人见识过宁长生的身手，觉得她狩猎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大家万万没想到宁长生的动作能那么快，所以他们才不得不调整流程，靠调味品挽尊了。 饭后，宁长生征询了一下文静两人的意见，确定他们并不累，还有些兴致盎然地想探寻海岛后，宁长生才带着他们走向海岛的迎风面。 对宁长生而言海岛不算大，但是对于长期居住在城市里，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么原始风光的文静来说运动量着实大了。起初她还兴致勃勃地边走边问宁长生在这里一个人是怎么度过这么久时间的，然而没走到一半路程文静就蔫了，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谷雨运动量还挺大，毕竟是唱跳歌手，然而到了后面也是不行了，加上太阳一晒，他整个人都变红了，感觉热气快把他融化了一般。 宁长生看了他们一眼，道：“大家加紧点，我们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可以好好歇一歇。” 文静早就苦着一张脸，听宁长生这么一说，也不敢问还有多久，只能埋着头跟着走。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宁长生的那句话起作用了，文静发现确实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听到宁长生说可以休息了的时候，文静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整个人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干脆瘫倒在草地上。 这边的草很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这个季节也是绿油油的，植株至少到了谷雨小腿的位置。 宁长生指了指草地的东南边，道：“就是那边的枯茅草，我们扛一些回去就可以了。或者直接在这里编织成草席，这样卷起来就可以带走，会方便许多。” 文静当下便道：“卷草席吧，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靠着自己走回去，要再背几捆茅草，我怕是药丸。” 宁长生想说草席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看文静一副已经快到承受不住的底线了，她也就没说话，教文静二人如何收割茅草，如何将其整理出来。等茅草被安排得规规整整后，宁长生才坐了下来。 “其实这种草并不是最适合做草席的原材，但是胜在光洁柔韧，长度上也较长，我们简单编成草席铺在树屋的地面，再弄个睡袋，就很舒服了。因为也就是短期使用，不用那么细致，你们跟着我做吧。” 宁长生把动作拆解成无数个小片段，其实只要领进门，之后的动作就很快了，因为都是重复性的操作。 出乎宁长生意料的是，文静和谷雨都学的比较快，前面还笨手笨脚，到了后面动作就不自觉加快了。虽然肯定还是比不上宁长生，但第一次编织草席的新人能做到和小工一样的程度，已经是很厉害了。果然，上天总是偏爱一些人的，谷雨他们能从这么多人中间脱颖而出，不简单也正常，至少学习能力绝对在线。 投入在一些事情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文静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快要沉到海上了。橙红色的天际将云边浸染成了金黄色，橙色的光柱从云层里透了出来，充满了绮丽。海上荡着涟漪，粼粼波光折射着橙黄的色彩，水波荡漾进了心里，整个人都莫名沉醉在这风光中。 或许是在城市太久，太过忙碌，太久没有去看看大自然的壮丽美好，文静和谷雨面对眼前此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沉迷。 海岛之行就像是一次逃亡，他们从城市的画地为牢里逃了出来，开始人生的探险。在这里，可以忽略工作，忽略压力，用自己去生活，去呼吸这里的空气，去感受这里的温度，去尝试寻找本来的自己。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良久，文静突然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谷雨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没有那么平静，微微惊起的波澜显示着他和文静有着同样的感受。 宁长生点头道：“古人仰观天象，俯察万籁，受到感应，所以河出图，洛出书，文字应运而生，才有在后面的文明。感知世界，洞察宇宙，才能真正寻找到生命的意义。” 话音落下，文静和谷雨纷纷不语。她这话着实深奥，至少不应该是宁长生这个年纪阶段的人说出来的，然而莫名的，他们二人相信宁长生的确是说得出这样的话的人。 想了想，谷雨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追求长生有意义吗？” 他这话旁人听了总觉得像双关，对着长生说长生，多好笑。 然而宁长生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魏晋名士深入重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求仙问药，连书圣王羲之都品尝五色石求飘飘欲仙之感，你觉得他们要的是长生不死吗？” 谷雨摇头：“我们不是他们，无法理解。” 宁长生便解释道：“他们要的是求真、隐逸，要的是内心的逍遥自在，玄远超脱，即使他们命不长，但生命的厚度有了就足够了。” 宁长生在魏晋时期游历山水时就遇到过那个时代的名士，对比她遇到过的其他朝代的文人，宁长生更喜欢魏晋人，旷达尽兴，是真正的洒脱。他们没有执着追求儒家所谓的礼与合，没有那么多条条款款约束他们，反而让他们的生命更鲜活有力。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有意义，即使你的生命只有短短的瞬间，也足够了？”谷雨问道。 宁长生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谷雨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承认：“虽然我们总是本能想留存下去，不愿湮灭在时光中，但是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永恒，有趣有意义才能让你继续支撑着走下去。” 像神域的人活了太多年，很多人都无聊透顶只能面壁而坐，终日默然，她是这样，她的哥哥们也是如此，其实现在想来神域崩塌或许也不是坏事。无味的永生抵不过有趣的短暂，她必须承认这几个世界穿行可比她昔日睡在天宫好多了。 谷雨听了她的回答，眼睛闪了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还是文静听到周围响起的蛙鸣，有些害怕，催促他们往家的方向走。 “你害怕蛙？”宁长生问文静。 后者重重点头，“总觉得蛙这种生物太奇怪了，黏糊糊的，眼睛还大，身上还有诡异的斑点，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很喜欢它。” 宁长生下意识就想到川菜里的跳水蛙，干锅蛙，美蛙鱼头…… 嘶，原身对美食的执念，真是强大，连她都有些受影响了。 不过还真别说，蛙还挺好吃的。 但是她还是对文静解释道：“喜欢蛙来源于远古蛙崇拜。” “崇拜蛙？”文静难以置信，“为什么？它们也不强大呀，原始人不都崇拜蛇、飞鸟吗？” 宁长生却道：“不，原始先民也崇拜蛙。他们认为蛙是繁衍之神，能够冬死夏生，具有死而复生的神秘力量。而且蛙产子多，生殖能力强。呼吸时，蛙腹会不断变圆变瘪，永无止境，这就是永生。” 说完，宁长生看了眼镜头，神情没有波澜，轻声道：“不死与繁衍，是世间生灵本能的追求。” 无论是人还是神，亦或是鬼怪邪魔，都在追求这两样。 文静一副听了小灶的激动，眼睛转了转，道：“那女娲的娲，是不是和这个蛙有关？” “对。”宁长生点头，“‘娲’通‘蛙’，有这么个意思。女娲被称为化万物者，从某方面来说，她就是生育女神，掌有月阴，于是也有月神主司婚姻和生殖的说法。常曦知道吗？就是嫦娥，但不是那个偷后羿仙丹飞升成月神的嫦娥，常曦本是生月十有二的月母，传说她当年为了让月亮不断死而复生，才奔月化为‘不死之药’蟾蜍，这个蟾蜍就是蛙。” 说到这些的时候，宁长生总是能侃侃而谈，旁人觉得她知识渊博，她却只是在回忆过去。 文静还挺喜欢听这种远古的神话故事的，虽然儿童读物里不缺这些传说，但是换成宁长生来讲，总觉得那些神灵真的存在过一般，更生动了。 “所以先民崇尚繁衍？”文静问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有皇帝的出现。”宁长生回答道。 但是她这话让文静迷惑了，“皇帝和繁衍有关？” “最早使用‘帝’这个字的是炎黄时期，尧舜禹及轩辕帝，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受命于天，沟通神灵，作为非凡之人受到氏族的祭拜。而‘帝’呢通‘蒂’，花蒂的蒂，帝者，蒂也，花是**的象征，也就是生／殖崇拜的表现。” “哇，好有道理，这么解释来看，我们华夏字真的博大精深，蕴藏了数千年的智慧和文明。而这样的字也是先民感受自然天地得出来的，长生，你觉得我们这一代人，能有先人那样的成就吗？” “仓颉造字而天雨粟，鬼夜哭，功绩自然不能比。”从造字方面上的成就来说，宁长生还是挺佩服人族的，但是现代人也不错。 “我们时代的科技过了几千年，后人来看或许也会惊叹，讶异我们的神奇。” 文静明显属于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她抓的重点和普通的重点不一样，她问：“造字下雨如粟能理解，因为功劳大，可是为什么鬼夜哭呢？” 宁长生听了笑了，这个问题涉及了人族的劣性，前面是人族的优点，但世上没有完美的存在。 “仓颉造了文字使民智日开，但是民德日离，人变得欺伪狡诈、争夺杀戮，天下从此永无太平，鬼怪也不得安宁了，所以鬼哭了。” 文静听得津津有味，便道：“长生你参加作文竞赛怕不是又拿了头名，讲故事这么强，以后编剧圈肯定有你的立足之地。” 但是说完她立马就后悔了，因为先前网上很多人都在叫嚷宁长生神隐参加的作文竞赛一定又是冠军，这种劣质的捧杀手段他们业内人一看就知道，但是路人不会想这么深呀，如果宁长生最后成绩不如意，肯定还是会给路人带来了不好的观感。 而宁长生参加完比赛后就参加节目做演出汇报了，也没说比赛的事儿，她现在突然提起怕是不好。 然而宁长生却道：“说故事是说故事，作文竞赛可不是考验一个人讲故事的能力，比赛结果还有段时间才能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成绩。不过无所谓嘛，过程已经体验到了。集训还挺有意思的。” 见宁长生这么一说，文静也放松了下来，调侃道：“我知道，你还去了趟国家博物馆，遇到了你粉丝，被大家说成是锦鲤。” “锦鲤？为什么不说我是小龙女？”宁长生想起自己在训练营时其他选手给她取的绰号，再结合她遮蔽的龙角和龙爪，笑得无奈。 文静听到宁长生的话后当即拍了拍手，“对，鱼跃龙门化为龙，锦鲤有什么，我们长生是小龙女。放心，等我回去就告诉你粉丝，让他们以后叫你小龙女，什么锦鲤呀，不够霸气，哈哈哈哈。” 三人相处融洽，本来也是脾气很合的人，在一起谈谈专业、聊聊天，几天就过去了。 最后视频剪辑出来，节目组为了艹热度，还特意把‘宁长生小龙女’送上了热搜。粉丝们一脸茫然地看到热搜条，再追过去看，才知道偶像本命的专属综艺第一期都录制完成了。因为平台会员有先导片可以观看，粉丝们纷纷前来打卡。 这个综艺在众人意料之中爆了，还是大爆，即便仅仅只有个二十来分钟的先导片。 第四百五十二章 “金鱼哪有金龙威武霸气，壮哉我长生哥哥。” “又冷又酷小龙女。” “神话女孩，在线讲故事。” “不愧是我文科生，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文能说书，武能狩猎，啊wsl，迷人的她！！！” 宁长生的热度至少是现阶段流量偶像中没人能及的，先导片一出来，加上节目组有意引导，粉丝紧跟着在网上把热度艹起来了。 但是很快粉圈男孩女孩发现问题，尤其在看到宁长生自建树屋，随后和谷雨他们拣茅草编草席后，愈发感到不对。 “专属综艺是野外生存游戏吗？为什么让长生一个人在树上建巢居，全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好的c位出道顶级资源呢？除了看到长生参加电视台自己制作的节目晚会，其他什么都没看到，谷雨都还发售单曲了。” 谷雨是新年前就录制好了单曲，大年初一发售，参加宁长生的综艺后还在上面打广告宣传了，所以不关注谷雨的长生粉也是知道他那边的情况的。然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觉得宁长生的冠军资源并没匹配的上她本身的实力。 “难道不是你们偶像自己参加不相关的比赛错过这些的吗？”有粉就有黑，杠精无处不在。 “纯路人，但是港真，虽然我也觉得资源下滑很多方面有宁长生自己的原因，但是高中生去参加全国作文竞赛没什么不好的，这已经是学生能达到的极高成就了。” “对呀，长生今年高二，代表学校参加最有名的作文竞赛是身披战袍出战，又不是特意不顾事业。” “往年作文竞赛的冠军出来都成了文娱圈的大人物，玩赛车的，当编剧的，上名校的，长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学生阶段自然要完成学生阶段的成就，毕竟全校第一当够了，是要出去虐虐别人了。[狗脸.jpg]” “但是问题来了，你们的长生是冠军吗？之前吹的那么厉害，怎么没听到后续了。” 或许是早就准备从这方面去黑宁长生，黑子们立刻跟着这种评论，追着粉丝争论起来，意图把事情闹大。 你不是自诩学霸有实力吗，天天被粉丝吹得要上天了，从神坛跌落下来呢？女神光辉是不是就不在了？ 真是搞笑，连锦鲤人设都看不上，非要立什么小龙女的人设，真当自己是天仙下凡呀？ 背后的人看不惯宁长生，自然就动手了。 长生粉战斗力很强，尤其现在选秀比赛还没结束多久，正是他们爱得缠绵的时候，见有人攻击宁长生，他们当即就怒了，有些低龄粉情绪被挑拨起来，也不顾其他，和人互呛了起来。 保留的理智的粉丝当下辟谣，言明宁长生参加的比赛还没出成绩，大家可以静静等待。就算成绩不理想也无所谓，文无第一，评委有评委的爱好，作文上面还真不好说。 然而黑子却逮着之前长生粉鼓励自家偶像的话来说，想要将长生粉diss成骄傲自大的粉丝，宁长生任由粉丝如此举动，想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足见她没有表现的那么淡定谦虚。 如此，小龙女清冷人设便会不攻自破。 毕竟追求名气功利的人，称不上出尘绝俗的小龙女。 本来就有所准备，话题一出现，当即就被引爆全网，本来前面宁长生小龙女的热搜也在首页，后面‘骄傲打脸’也借着东风上去了，不过是真上还是被有心人买上去的就说不准了。 宁长生没有经纪公司，危机出现了自然没有人去应对，粉丝就算凝聚力再强，组织性再高，现在还没彻底搭建起完备的部门时，针对这种大规模的攻击时，还是没有抵挡之力的。 崔导能力也有限，黑宁长生的人也不是圈子里的普通之辈，他一时顾不上所有。 霍东还在忙着公司的事，因为不悔丹和玉露出现后，无疑把他推上了台面，应酬什么的全都来了，有些人可以应付，有些人却拒绝不得，加上还有公司生产经营的事需要管理，他最近忙得分身乏术，等知道网上动静的时候，全网黑的局势已经成形了。 “所有人都在黑她？还让她滚出娱乐圈？真是莫名其妙。”霍东揉了揉眉头，刚喝了酒的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头都大了。 对面说话的是好兄弟曾江，他最近也是苦哈哈的，很多背后有能量的人查出了良方集团和曾家有关，他们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自然也没顾得上宁长生。 “大师既然喜欢混圈，现在被欺负我们要不要给她撑场面？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作祟。” 霍东沉默了一下，这事儿他先前就考虑过，因为宁长生一看就是那种随性不受束缚的人，肯定不会签外面的公司。他本来是想自己组建一个娱乐公司给宁大师玩儿，不过太忙了给忘了，现在看来还是很必要，总不能看着他们的靠山被欺负吧。 “你们家有这方面的资源吗？不然我们给宁大师开个公司？”霍东问道。 曾江想了想，觉得很可行，他们是必须把宁长生绑到一条船上的，不然事业就无法推进，在这种方面与之交好对方肯定会记得这份情。 “我去问问看。” 说完，曾江便转身去打电话了。 没过多久他带着满脸喜意过来了，道：“乐天的副总裁高越最近因为一些发展上的原因和公司闹掰了想自立门户，不过出来后被集团打压，处处不顺。他原本是娱乐圈里的金牌经纪人，手上带出过无数一线明星，三金影后邓霄就是被他捧红的，又懂得管理上的事，和他合作就很完美。” “但是他有个致命的问题，得罪了乐天，这样会不会间接影响宁大师后续的发展资源什么的？” 霍东从一个草根发展到现在，自然明白一些庞然大物的威力，很多人才萌芽时期就被他们压垮再无抵挡之力，他担心高越再无上升之路。 “是个问题，但是我们也可以自己找资源给高越。乐天规模再大，也不是圈内独大的。” 不同圈子有不同圈子的资源，他们这些世家的人有自己的资源渠道，必然可以保证一部分资源不外流。 “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发展起来了，日后会有更多的人求上来，资源还会少吗？” 人人都想长生，拒绝衰老，而他们的药剂保健品就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预防作用，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为了自己，他们也必然会把资源送上来。 霍东却想起了最近海外的麻烦，“那些人拿我们的产品出去检测出了一种叫做x的物质，说是可以抵御衰老，打着为全人类谋求福利的旗号让我们交出配方，真是傻透了。不过现在只是邮件沟通，后面肯定还会弄大阵仗，我们怎么应对？” 他们的东西上市后上过头条，那些怀疑华国人又创造了新科技的歪果仁自然也抢购了一批，还检测出了一些神秘不知道从哪里获取的物质，因为效果震撼，他们也心动了，开始给他们施压。如果后面利益更大，他们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真是打也打不走的狗，烦透了。 曾江听到这里眼睛里也闪过嫌恶，“先看看吧，就是些闻着味道就上头的利益家，我们华国人的东西自己都没说话，他们来添什么乱。不过你放心，他们敢针对我们，华国官方也会保护自己人，不可能让他们赶着上来欺负。” 霍东国家归属感还是很强的，这个自然是信的，但是他也提到了自己从外面听来的小道消息。 “不过我听说最近有几批人突然潜入我们华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里的人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曾江这个衙内都不知道。 但霍东还是道：“可靠消息，我们俱乐部高层有海外人士，知道点情况。就是东南亚那边。” 霍东的电子竞技俱乐部不仅在华国有名气，在周围国家里也是游戏人的圣殿，毕竟霍东没搞商业前是个很厉害的游戏大神，身后也有无数人追随。 东南亚小国众多，很多当地富人都是当年华人搬迁过去发展而成的，所以有些消息也能传进来。别看他们只是小国，有些事儿做出来还挺膈应人的。 霍东是怕他们也对他们的药剂厂感兴趣，到时候来使坏也烦人。 曾江点头：“我让人注意一下吧。” 说完要事，他们赶紧下去联系高越，要求在最短时间内搭建公司，替宁长生应对职业危机。 高越那边本来也招了人，正打算大展身手的时候被人卡了，迟迟翻不了身，他们都有些绝望想解散了，曾江一出现瞬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专注个人的娱乐公司本来让高越不大乐意，这跟工作室差不多了，根本就不是他们从头再来的目的。然而曾江给出了各种好处，加上带的人还是一个圈内顶流，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小透明，他们也就同意了。 宁长生自打参加比赛时就被高越关注上了，当时还在乐天的时候他就想让人把宁长生签下来，可惜被人组织了，说背后有人不敢动，他还遗憾了一把。没想到兜兜转转，看中的艺人又回到了他手上，虽然身份调转了，人家是老板，自己才是打工仔，但到底换了个新身份，自己也有决策权，不再受人钳制已经很好了。 看宁长生的状态，只要不出什么原则上的错误，红一辈子也很简单，实力就在那儿。而且她的样子也不像一直混圈的人，等人不感兴趣隐退后他再去培养新人，照样做起了娱乐公司。关键还能有霍东、曾江这些人给的资源，有钱有权的，乐天也不能再使坏了，爽歪歪。 快速成立了公司后，高越开始替宁长生紧急公关。其实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用成绩打脸，然而这是个未知结论，他们也没有能量大到改变比赛结果的份上，只能从粉丝上下手了。 于是公司的人赶紧联系了粉头，虽然粉圈女孩男孩不知道自家本命什么时候有了公司，但是一看老板是曾经的金牌经纪人，能力也很强，他们也乐意配合。 有了公司，自然和粉丝单打独斗不一样了，因为公司的人都是专业的人士，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手里也有人脉，所以两边就这么僵持起来，但是总的来说形式对宁长生越来越有力。 就在这时候，竞赛官方竟然公布了成绩。 宁长生获得这一届作文竞赛的第一等奖。 瞬间，饭圈沸腾起来了，他们这些日子所作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且偶像也足够优秀，配得上他们当初的夸。 “就说打脸不打脸？” “diss长生德不配位我就问问哪里不配了？论专业，专业水平出圈还首位出道，论学习，长期霸占全校第一的位置，还拿了作文竞赛第一。都说文无第一，长生能拿到这个名次，足见她的优秀，某些人只能眼红嫉妒干看着了，谁让你没本事呢？” “好好笑，还让长生滚出娱乐圈，不知道你们家主子有多优秀，怕不是上天了？” “人家肯定左手一个诺贝尔，右手一个格莱美的，我们普通人肯定比不了啦。不过无所谓，我只爱我的小龙女。” “虽然我妈现在总用长生的成绩来捶打我，但是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我很喜欢，决定粉一万年不动摇。” 而成绩一出，宁长生昔日的组员队友也出来替她高兴，不管是真心还是蹭热度，至少看上去一片红火。 也有人想反驳，可是一看评委都是群文学圈大佬，好多还是以臭脾气着称，他们才不敢和真正靠笔杆子说话的人对上，文人骂人可是很吓人的，说坏带一个脏就能让你怀疑人生。 竞赛方知道网上的争议，公布了名次后就把选手们的文章也发了出来，这样一对比，宁长生确实实至名归。 以前在一起集训的文学圈新芽们也发了博文认可宁长生的成绩，承认她的确比他们厉害。 节目组也很鸡贼，趁势提前放出了第一期的片子。 第四百五十三章 节目播出的时候宁长生正在c市，学校结束了寒假，学生就跟归巢的旧燕似的，‘喜’归故里，开始了日常忙碌又充实的生活。 宁长生的到来，就跟在热烫的油锅里突然滚落进一滴水般，引起了一片沸腾。以前宁长生虽然也是高不可攀的学霸，但是毕竟还在一个学校，周围的同学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距离感。然而如今的宁长生早已经是电视上c位出道的明星偶像，又拿了顶尖的作文竞赛的头等奖，和普通人早已经拉开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了。他们就像路边的野草，宁长生却是被人捧在掌心的珍奇，多遥远的差异。 离开了许久的大神突然回来，他们哪儿能不激动？ 围观的同学看热闹一般围在外面，但是没人敢靠近。而以往和宁长生颇为亲近的同班同学也都不敢近距离接触她了，只在旁边默默注视着。 宁长生倒是老样子，不怎么说话，但是有人搭话她也不会不理人，温和的语调还算消减了些与昔日同窗的隔阂。 “长生，你以后要做明星了吗？” 女同桌的旁边因为宁长生的久久未归，早已经坐上了新人，但是毕竟是和宁长生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宁长生要是走了，她多少有些不舍。 宁长生点头：“参加选秀节目时有协议的，出道前享用了他们的一些资源，后面就需要参加他们的节目去偿还。我至少得把和电视台之前就协商好的东西都完成才行。” 选手借助节目享有了荣光和人气，但节目组又不是慈善机构，自然要求回报。至于后面的安排，还得看自己的经纪人安排。 没错，是经纪人，霍东他们介绍过来的高越。对方和霍东合伙开了家公司，宁长生在其中还入了股，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受限于人，又有人从旁协助她处理好娱乐圈的事，免得她一个外行人因为不懂而被人忽悠打压。 不过的确有经纪人和没有经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先前她一个人闯荡娱乐圈的时候，虽然不用考虑太多，但是一些小细节还是需要注意，尤其是面对需要交接的工作时，必须要亲自处理解决。但现在有了经纪公司，背后有一群人为你出谋划策，她甚至连脑袋都不用动，只需要从他们那儿挑选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参与就可以了。需要联络的地方，高越他们有人在管。 只是宁长生还是把崔宛之和老者带上了，一老一少两个助理，都是没什么经验的，让高越有些伤脑筋。但是两边才刚合作，他又不好违背宁长生的意愿，高越只能计划自己到时候跟着宁长生，再带着一个助理在旁边跟活动。 听到她的回答，女同桌又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还得高考啊，期末考试我也会回来的。” “郑曼也请假走了，说是参加集训，她还是想做明星。” 女同桌想了想，还是把郑曼这个曾经伤害过原身的人的动向告知了宁长生，估计是怕郑曼进入圈子后对宁长生使坏。 毕竟这人最开始就恶意替宁长生报名参赛，偏偏没想到最后宁长生冠军出道了，而她自己却被淘汰，这样一对比，恐怕是个人都会有些想法，弄巧成拙的痛苦郑曼这种小气的人肯定记在心底了。而且她参加选秀时就多次蹭宁长生的热度，以后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闻言，宁长生顿了几秒，感叹道：“她还是走了这条路。不过跟我无关了，要是想使坏，我也有经纪公司帮忙。谢谢你啦，有事w信联系。” 少女纯粹的友谊还是值得珍惜的。 后者重重地点头，带着不舍说道：“长生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宁长生是回来参加考试的，也没和同学们寒暄多久，就被教务老师叫走了。 面对宁长生这样的荣誉校友，学校也高兴，但是得知对方要休学，只准备期末回来参加考试后，老师们的心情就不大美妙了。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班主任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等着，看到宁长生一派从容地过来参加考试，有些不乐意。 一个top3顶尖高校的好苗子，现在要放弃学业奔事业，没有老师会高兴。 但是他们没有立场阻止，因为他们也看了宁长生在舞台上的表现，真正的搞文娱的好苗子，把她困在学校反而是罪过，说不定宁长生还会因此泯然众人矣，他们罪过就大了。 宁长生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前就考虑好了，高中的知识我很早前就自学完毕，后面即使要参加各类活动，还是可以保证足够的复习时间，胡老师放心。” 旁边的教导主任看了看宁长生，越瞧越满意，便在旁边道：“胡老师放心吧，以宁同学的成绩来说，高考没什么问题，而且还有作文竞赛的优先录取权，参加自主招生都可以了。她不会让你失望的，对吧，宁同学？” “但她本来可能考个状元的。状元和普通名次可不一样。”胡老师还是有些气，倒不是为了什么升学奖励，只是为宁长生感到可惜而已。 宁长生却道：“状不状元的，其实进入大学都一样，别人也不会因为我是高考状元就给我打高分或者其他什么。而且老师放心，学业上我肯定不会放松自己，努力给学校挣个名气。” 一个学校要是培养出一个高考状元肯定对招生是有利的，毕竟除了学生的天赋使然，状元之所以能成为状元，肯定还有学校老师教导的原因。而有了大批好的生源，学校才能继续创造新神话。 宁长生都发下了誓言，教导主任自然没理由不高兴，而且他大概扫了一眼宁长生刚才做的试卷，发现几乎没有什么错处，都不用对答案了，看她卷面整洁干净的样子，就知道的高分卷。他仿佛能看到一年后的头条新闻了，‘女明星宁长生勇夺s省高考状元，为母校争光’。 还是班主任更冷静一些，他虽然有些唯成绩论，但至少还是教学认真，对学生负责的好老师，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没办法兼顾每一个学生而已。 见宁长生已经下了决定，便说道：“你有所有老师的电话吧？要是复习时遇到了什么问题，随时给我们打电话，不要把问题留在心里，这样会越来越没底，久了就可怕了。” “我知道的，谢谢胡老师。” 等宁长生前脚刚迈出校门，一些新闻媒体就蜂拥而至。他们听说偶像界流量杠把子回学校了，而且恰巧宁长生的综艺放出来了，一天内上了好几个热搜，要是能采访到她肯定关注度蹭蹭往上涨。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宁长生刚好和他们错开，也知道从哪儿走的，学校保安又不让校外人员进入学校。他们跑空了，为了不白跑这一趟，他们眼下只能等着，看放学有没有宁长生的同学什么的来爆料一下。 再说宁长生，她离开学校后为自己加了个让人忽略的法术，便在众人眼皮底下走向学校不远处的茶馆。 茶馆的二楼，一老一少正瞪着彼此，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你们在干嘛？”看到眼前的场景，宁长生挑了挑眉，如是问道。 一老正是跟着她的郭成，而一少则是许久不见的张天一。 其实也没有太久不见，他们最多就一个月没碰面而已，张天一依旧留着自己非主流的刘海，不过以前空蒙的眼神眼下犀利清明多了。 听到她的问话，张天一便道：“这是京城那边在查的人吧，怎么在你这儿？” 然而郭成一听这话就炸了，“小伙子，懂不懂礼貌了，尊老爱幼没学过吗？” 张天一冷哼了一声，“我比您这位老人家小多了，怎么也没看您爱幼呀？” “你！” 郭成气得喘了口粗气，猛地灌了自己一口茶，随即又喷了出来，“呸呸呸，这是什么叶子，就这样也能叫茶，奸商！” “呵，您这是几万年没在外喝过茶呀，普通茶叶就这样，您可以花个几十上百万买几两茶叶，那肯定不错。”张天一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郭成的时候出人意外的炸，就跟随时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很呛人。 “你你你……” 眼见郭成被气得跳脚，小宇宙都要爆发了，宁长生赶紧出言阻止：“行了，你们才第一次见面，有这么大的恩怨吗？” “有！” “有！” 两人异口同声道。 宁长生：…… “说吧，你们为什么看对方不顺眼？”她问。 郭成抢在前面答道：“他身上有宝物的味道，但是又没有能说话的，他肯定把它们吃了。” 张天一当下反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没乱吃东西，又不是什么老妖怪。” 他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目光隐晦地看向了郭成。 得，宁长生大概知道了原由，一个以为对方吃了国宝的‘魂’，一个怀疑对方是妖怪，但又没有证据，所以两边对峙了起来。 知道郭成的怪脾气，于是她率先问张天一道：“你有接近什么国宝古董，吞掉它们的灵气或其他什么吗？” 张天一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没有，我又没有修炼那些邪门歪道。” “但你身上就是有味道。”郭成一副张天一在狡辩的模样。 见张天一又要和郭成吵起来了，宁长生不得不解释道：“郭老可以听到古董文物说话的声音，算是特殊天赋，他从你身上闻到了那些古董的‘魂’的味道，却没有找到它们，就怀疑你害了它们。” 说到这里，宁长生又补充道：“郭老之前悄悄帮过很多馆藏的国宝，在他眼里那些古董也是一种生命体，他只是误会你了，你别介意。” 张天一发现郭成就是京城在找的嫌疑人后没有立即抓捕对方，是看在宁长生面子上的，眼下又听了宁长生的解释，他才放下刚才对郭成的成见，心平气和地道：“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还算接触过许多古董，但是从来没想过吞噬它们灵力或者其他，就算它们在我身上消失了，也是我的无意之举。” “哼，这我肯定也知道。”郭成见张天一递了台阶，他也顺势放低了态度，道：“带我去看看你遇到过的古董，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如果不是知道张天一是无意的，郭成早就狂化了，根本不可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和人吹鼻子瞪眼吵架。 然而张天一却不好直接答应：“我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郭成追问。 见宁长生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张天一叹了口气，解释道：“和境外势力有关。不知道东南那边突然发什么疯，主动和我们联系说要举办什么当代法器展，我算是接待人员之一，可能沾染的是那些东西的味道。” 涉及海外修真势力，能与之接触的都是张天一这种根正苗红的人，宁长生他们还真不好混进去。 “我以为你们在忙前段时间的事。”宁长生突然说道。 张天一愣了一下摇头道：“上次的事过于严重还蹊跷，就移交给了上级部门，我没参与进去了。” 明明数百年前龙就被屠了，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一条，真是吓死人了，关键还牵涉了邪修，国家自然很重视。张天一其实想参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偏偏这时候东南亚的修真人士组团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于是他就被派过来盯着了，没有两边跑。 宁长生听到这里眼里闪过幽光，道：“不是说龙的消失和他们有关……” “是啊，所以我在这儿了。”张天一道。 “这儿？他们来蜀地做什么？” 难道是发现之前龙魂暂居桥洞的气息？ 张天一很无奈，“说是喜欢这边的美食，先前在云省，又转了过来，反正对他们而言距离不算多大的问题。只是之前的‘地震’他们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可能是找借口搜寻线索，我只希望他们别来捣乱，乖乖来展示法器就可以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第四百五十四章 郭成再纠结于器物之魂的事，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尤其还听到了张天一和宁长生的对话，他沉默了。 在回宁长生家的路上，郭成一言不发，但总的来说还算比较平静。 宁长生看了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对张天一紧追不舍。” 后者听罢，抬头语气淡淡地道：“面对不可控的因素要量力而行，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本来他就是个见不得光的黑户，现在能在全国各地行走自如全靠宁长生在旁边，但他要是大大咧咧出现在那群‘捕快’面前，就跟找死差不多了。 “那孩子听厉害的，哪家的呀？”郭成想了想，如是问道。 “你说张天一？” “他姓张？” 郭成才从宁长生嘴里听到张天一的名字，因为最开始两人在茶馆碰面时，只是被介绍成同学和助理，他们彼此并不知晓对方的名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郭成怪异地笑了笑，道：“是有股小道士的感觉。武当山弟子？” 武当派不止存在于武侠小说里，在现实中也是真实存在的。当年创始人张天师将一生绝学传授给身后弟子，弟子一代代延续下去，一直以来都没有断掉传承，所以后世出现了许多张姓的武当派弟子，也不知是特意延续了祖师爷的姓，还是本来就姓张。 宁长生摇头道：“虽然姓张，但他是袁家后人。” “写了推背图的袁天罡？” 郭成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对的，那位袁天师也是道家弟子。当年他来过蜀地一次，还和老朋友顺道去祭拜了袁天师的墓地。这样说来，他和那个少年还是颇有一番渊源的，不过那小孩实在太不可爱了。 “对，是他。”宁长生对郭成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也是位老古董。 “难怪他知道我身上的问题。”不过说到这里郭成又看了眼宁长生，道：“你也看得出来，这一代的年轻人越来越厉害了。” 宁长生没接话，这话也没办法接，她难道要说自己其实才是这个世界最老的怪物吗？恐怕比这一方世界存在的时间还长，就不比什么年长年幼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郭成是跟着宁长生行动的，虽说本身他是想找后母戊鼎丢失的重量，可是天下之大，只能求一个机缘，他现在也就只能安静等待了。 宁长生沉吟了片刻，道：“先回去录节目吧。” 她其实是想去看看过来进行‘法器展示’的境外人士，或许能从中找到当初飞龙被斩的缘由，奈何身份确实不合适。就算在为五处‘工作’，那也只是个实习生，还因为出道做了艺人，五处那边再也没联系过她。也不是说被除名了，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转变了，公众人物不大好作为一些隐秘部门的人员出现。 好在五处也没有消除她的身份卡，她多少还是有一些权限所在的。 宁长生回去见了一趟父母，也没来得及住一晚，当天就坐上了节目组定好了的第二期录制的地点。 说来也是节目组擅自调整了节目播出时间，按照原本的计划，综艺录制到第二三期，第一期才会播出，以预防意外发生。然而这次签约的电视台为了热度，直接把成片放了出来，关注度和流量是收获了，但也导致后面他们所有人的行程都变得十分紧张。尤其是后期，他们必须一边录一边制作成片，又累又无法保证最后的效果。 为此廖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因为资本力量的介入让他们的节目失控了。但是职业人的基本素养还在，转身后她又变得言笑晏晏，甚至还在那里讨论利润点分配的问题。反正事件已经发生了，她只能想办法弥补。 他们累，宁长生这个主角也辛苦，见宁长生从蜀地考完试立马赶过来录节目，廖姐还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这次让你到处奔波了。”宁长生还是个小年轻，但廖姐没有把她当小孩忽悠，该道歉的，她还是很慎重地道歉。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既然早就签了合同，宁长生所要做的就是配合，节目组只是提前播放了第一期，对宁长生来说压力也没那么大，她反正就走进镜头做自己便可以了。 廖姐尴尬地笑了笑，宁长生好说话，可她那个新经纪人可不好糊弄，今天电话里都快把她烦死了，但偏偏人家就是占理，她得罪不起，只能好好听着。 看着宁长生，廖姐挺好奇她怎么和以前的王牌经纪人扯上关系的，便问道：“你和高越认识？” 宁长生摇头，“不认识，朋友介绍的。” 廖姐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便道：“他是个厉害的经济人，有他帮你，要是没有出什么岔子，你肯定能成为一代巨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宁长生的号召力有多强，从观看他们这个综艺的播放量就知道了。还有很多人为了观看更多没剪进正片的片段，还特意买了会员在签约平台上收看那些视频。听平台的工作人员说，他们网站会员提升环比增长了7、8倍，也就是说如果上个月新开会员人数在1000人的话，因为宁长生，这个月增加到了7、8000，这样的成果是吓人的，这还只是他们综艺的刚开始。 宁长生本来就是流量里的顶流，不仅男粉多，女粉也照样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和寻常的女星粉丝群体更偏向于异性可不一样，她就是男女老少通吃。长相虽然冷冷清清的，但是宁长生的气质脱俗，是老人家喜欢的那种不作妖型。而她偏偏才艺还强，学习又好，家长哪儿能不喜欢。年纪小的当她是学习榜样，同龄人追她的才华，粉丝几乎覆盖了全年龄层，所以廖姐的话也是恭维宁长生，实话实说而已。 宁长生谢过廖姐的夸奖，便道：“这次我还是像之前那样先自己独自在这里生活，然后是接待圈里的朋友？” 不过除了谷雨、文静他们，宁长生还真没什么娱乐圈的朋友，毕竟她也只是个新人。上次没来的谢晚出去走秀了，这次的朋友只能让节目组‘请’。不过这样的话弄得她像一个固定的mc，每期嘉宾各不相同，只是过来上她的节目罢了。 节目组之前只给了她大概的流程，也没有剧本什么的，宁长生并不知道谁会来和她一起体验生活。 廖姐神秘地笑了笑，道：“是个惊喜，你等等看吧。” 刚才宁长生问话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把录像机打开了，顺带把她和廖姐的对话录了下来。 廖姐也不让宁长生猜，她知道宁长生的‘耿直’，别真一下就猜出来了，节目就没看头了。于是她赶紧把宁长生的行李推给了宁长生，道：“进去吧，这次主题是田园生活，房子节目组也已经提供给你了，院子里的菜、房里的东西都可以随意用。走！” 第一期因为投资的问题略显狼狈，好在观众觉得新鲜，没看出来节目组的窘迫，这次借着节目大火，廖姐还是申请到了一批钱，所以才改善了录制条件，至少不至于让宁长生露宿野外了。 这次录制是在蜀地和高原接壤的偏僻小村落，澄净的蓝天和近在咫尺的雪山，以及山腰绽放的腊梅，暗香浮动，营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的美丽景致。 这个地方依旧是低开发度的人间净土，虽然景色优美，但还是交通问题限制了地区的发展。蜀地古来多险峻，不然也不会有蜀道难的千古绝唱。眼前这个名叫莱西的小镇被数座奇峰夹在缝隙里，虽存在已久，但很难被外人所知，所以避开了战乱的烽火，里面的人安居乐业，倒也过得滋润。 只是新时代的到来，这里到底还是发展太慢了，虽然政府废了很大劲儿让家家户户用上了电，但是这里信号薄弱，道路开发难度太大，加上村落聚居的人口还少，政府更倾向于把本地人引出来。年轻人出去了，老人却留下了下来，所以一来这里，宁长生最直观的感受还是落寞消沉。 是呀，只剩下老人的村落，人和建筑都在一步步走向沉默的衰亡，哪儿能欢快得起来呢？ 廖姐当初选择这里除了这里的景致外，也有一些深度上的考虑，她希望能通过节目为这里创收，如果只是景色恐怕很难吸引太多人过来，因为路又长又难走，但偶像的力量就不一定了，宁长生可是凭自己一己之力带动国家博物馆流量的人，廖姐总觉得她可以为这个村落带来希望。 本来她只是为了紧跟政策，但是和这里的老人接触了几次，她也难得地动了恻隐之心。这里的人太好了，虽然穷苦，可还是尽他们所能用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所以眼见他们孤独老去，她才会升起一点社会责任意识。 宁长生借助的房子是生土建筑，就是用的当地特有的泥巴，配合木材和瓦片建成的老建筑。看到蛀满了虫印的立柱，可以明显感到岁月的痕迹。屋檐下放着碎了一半的瓦坛，因为主人不舍得扔掉，就放在那里收集雨水，右边的屋子里堆着大半屋的柴火，看样子是新添置的。 从这往里走是厨房，采光严重不足，四周看起来黑黑的，屋梁还很低，脚下也是坑坑洼洼的。 屋子里垒了一个用石头打造的长方形水缸，上面有半张木板搭着，像是为了避免杂物进入水缸才使用的。而水缸旁边是古老的土灶，两个灶口分别放了一个炒锅和一个炖锅。水缸的对面是用木板支起来的台子，放了菜板等厨具。 宁长生大概扫视了一圈，再往前走就是地窖，而地窖左手边分别是老式厕所，卧室，客厅和卧室。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简陋又破旧。 但是闻着空气中残留下来的老人身上遗留下来的气息，宁长生大概也知道了情况。这里应该之前只住了两位老人，年纪还不小了，没什么精力收拾屋子，追求生活。 她第一步就是打开房子的所有门窗，让空气透进来，也增加些采光。 这会儿也快到晚上了，冬天天黑的早，她必须尽快收拾好去做饭，不然镜头就不够了，她还是很为工作人员考虑的。 好在房子家具虽然旧，可是租给节目组，主人家还是竭力提供了最干净的床被。当然在都市人眼里看起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宁长生对这些并不在意，就算脏，一个清洁术旧可以解决了。 她把行李放好，便走到了厨房旁边的地窖查看有哪些粮食蔬菜可以吃。这里没有冰箱，存放不了鲜肉，但是悬梁上吊着几块熏黑的腊肉，米缸里还窝着接近十个的鸡蛋，这些应该是主人比较珍贵的食材了。 宁长生自己一个人就不想动用主人家的肉食，虽然节目组肯定会补偿人家钱，可是这里山高路远的，买东西很不方便，她去菜园摘把蔬菜做汤饭就可以了。至于节目组的人，满车的速食，指不定吃得比宁长生还好，她就不用管了。 等宁长生做完饭刚准备吃的时候，房门响了。宁长生神识往外一扫，是个有高原红的朴素青年，正端着一碗肉菜面带拘谨地敲着门，不远处房门正大敞着，看样子是从那里出来的。哦，邻居。 宁长生假装什么都不知地上前开门，见到对方，她勾起唇角，道：“过年好，请问有事儿吗？” 这会儿年其实快过完了，大年十四，说新年好也没毛病。 青年大概没想到新来的客人长得这么好看，一下子愣住了，随后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你好，我是阿来嫂的邻居，我们家刚好做了菜，怕你们不够吃，就端了点过来。” 只是看到满院子架起的摄影机，以及摄影机背后的工作人员，青年紧张地捏紧这个老旧的青花碗，觉得菜可能送不出去了。这里的人真的太多了，一碗菜肯定不够，而且他们还穿的那么好，应该不会想吃他们简陋的农家饭。 然而宁长生却接了下来，“谢谢你们，刚好给我加餐了。今天太晚了，怕打扰你们，明天我再上门拜访。” 青年被宁长生的笑闪花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被宁长生目送了回去，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这儿的人挺朴素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事儿，坐在镜头后方的廖姐感叹地说了一句。大过年的还给他们送吃的，虽然东西不多，礼轻情意重嘛。 而她旁边坐着的郭成听罢却摇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表情显然并不赞同廖姐的话。 按说郭成只是宁长生的‘助理’，从身份上来说不应该在廖姐旁边，但大家觉得郭成年纪大了，看上去也瘦瘦弱弱的不健壮，也没把他当工作人员。而他显然又对摄像机镜头感兴趣，出于尊老的心理，大家就让他坐在总导演旁边随便瞅。 廖姐离得近自然看到了郭成的动作，便问道：“难道不是吗？我们这个房子都是别人好心租给我们的，他们都没提钱，还是我们怕他们大过年的生活不下去，硬塞了笔钱给房子的主人。” 想到房子主人的际遇，廖姐暗叹了一声，解释道：“这房子的主人是对老夫妻，算是这个村的困难户。儿子儿媳当年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孙子在那时候走丢了，他们出去找了很久可是找不回来了，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回到村里，日子很苦的。” “穷的揭不开锅的话，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郭成反问了一句。 廖姐便道：“虽然穷，他们人还是很善良友好，在村里的风评很好，老村长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借用他们家做节目拍摄地，说是顺便照顾他们一家人。本来节目组都说让我们的小伙子来动手，结果谁想到人家两夫妻熬夜把家里收拾了，老人家身子也不好，可把他们累坏了。而且他害怕长生没吃的，把藏着过年过节用的食物留给了她。” 郭成听了只撇了撇嘴，没再理人了，廖姐抬头就只看到郭成的后脑勺。 对比起来，宁长生这个老助理可真不可爱，廖姐心想得亏他年纪大了，换做同龄人，恐怕要遭众人打的。 又说到镜头里的宁长生，眼下她正把自己做的汤饭和邻居送来的肉菜放在支在院子里的木板桌上。汤饭就是抓一把米丢进锅里加水煮熟，随便往里面加点菜园子里摘的绿叶菜，好了再往上面淋点香油和小葱碎。做方很简单，却足够鲜，或许因为这里空气质量好，连带蔬菜也更加可口了。 邻居的菜有点像原身老家的九斗碗，也就是蜀地农村传统的特色菜，以蒸为主，包括蒸排骨、粉蒸肉、烧白等，用斗碗来盛显示场面，故以此得名。在过去这种菜也就只有哪家结婚、生子办宴席才会摆上，邻居家应该是觉得过年了，取九斗碗的‘长长久久’之意，才会费心做这些大菜出来。 只是如果原身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九斗碗属于坝坝菜，要人多才能吃出味道和氛围，客人越多声势才越旺，邻居家倒是吃得挺安静的。 宁长生无意打探别人的隐私，只是刚才她目送邻居回去的时候，神识不经意间扫了进去，看到对方院坝里坐了好几大桌的人，可是明明离得那么近，那边热闹的声音却没投出来，客人们也明显神情有些凝重。可真奇怪。 摄像机全方位跟着自己，宁长生也不好作出太大的动作，怕被发现，到时候就要花更多功夫圆回来了。索性她便没再管别人，自己做了下里，安静品尝美味。 当然吃之前她还是问了自家助理的，节目组的人肯定不愁吃的，也不会在意自己这一碗菜，但人类不是喜欢分享食物吗？她怎么着也得问问自己人才行。 镜头虽然全部对着宁长生，但时间太长宁长生要是不说话，画面就会太闷了，又不是真的纪录片，所以她时不时会对镜头以外的众人说上一两句话。 被完美忽视的高越：…… 行吧，他是个壮年，不和老人小孩抢东西吃。 在他眼里，崔宛之和郭成就是那帮不了忙的老少。 崔宛之挺感兴趣的，她不是蜀地人，听宁长生稍稍解释了一下碗中菜的由来后，她有点跃跃欲试。 郭成看在先前崔宛之在外面一直照顾他的份上，直接拦下了她。 “冥饭你可不能瞎吃，一会儿又倒霉了。”他道。 郭成和张天一那种修士不一样，但是也有自己体察世界的方法，一眼就看出这菜不一般。宁长生这种怪物吃了没问题，可换普通人吃了可不大好了，尤其崔宛之还是天生的倒霉命。 崔宛之对‘倒霉’二字特别敏感，听郭成这么一说，伸出去的手立马就收了回来，也不管对方是胡说八道还是怎么的。 廖姐在旁边听了，觉得郭成有些神神叨叨的，“人家好心送过来的菜，怎么就不能吃了，还倒霉，过年送福的呀。” 她没听到郭成前面的话，只觉得郭成对这个村庄似乎有股敌意，从之前就这样阴阳怪气的。廖姐本来是看在宁长生的面子上才这么照顾郭成，眼下郭成自己作，她就有些忍不了了。 “嗤——”郭成冷笑了一声，“我好心提示还有错吗？” “这菜新春佳节或者红白喜事才会做，主人家会邀请数十上百人聚在一起，伸箸畅食，举杯畅饮。厨子们一般就在不远的地方，就地筑灶，蒸炒炖煮，在菜香缭绕里，宾客皆宜。” 看到廖姐迷茫的眼神，郭成耐着性子道：“听不懂没关系，简言之就是吃这种菜一定是热闹的。可是你听旁边，有什么声音吗？” 廖姐下意识侧耳倾听起来，确实，他们和斜对面的邻居最多几十步的距离，乡下夜里又很安静，要是人声鼎沸，这边怎么样也会听到的。 廖姐下意识就觉得有些汗毛倒立，但还是辩解道：“说不定他们知道我们在录制节目的关系，特意把声音压小。” “那你可真太看得起你们自己了。”郭成冷冷地说了一句就不搭理人了。 他脾气本来就怪，众人也不敢招惹他。 廖姐看了看郭成，又看了看正在吃菜的宁长生，犹豫地想了想，还是上前问道：“那长生吃了没事吧？” 换做一个年轻人来说，廖姐根本不可能信，可说话的人是郭成这样看上去很严谨又上了年纪的郭成，他长得就不像开玩笑的人。加上确实一对比，她发现邻居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廖姐心底也有些怕了，下意识就担心他们的主角出问题。 第一期节目播出去后反响很好，大家都在等着精彩的第二期，他们时间本来就很紧，宁长生可不能出问题。 郭成不想说话却被人追着问，心情很糟糕，没好气地道：“放心吧，就算我们大家都出事，她也不可能有事。” 说完，他就自顾自往高越身后躲，高越还在处理公司的事。他虽然跟在宁长生这个大老板身后，但公司管理的事情还是他在做，毕竟宁长生不管事，霍东、曾江他们也忙其他，只能他来做这个劳心劳肺的人了。 高越注意到对方走了过来，但也知道这是个怪老头，也就没管，只让身边的助理给人摆个椅子倒个水，别累着人家了。 而宁长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她毕竟是沉睡了多年的神灵，不可能清楚人间的所有习俗，原身留下来的记忆又是半知半解的，毕竟她也不是长在乡间的小姑娘，全然不知道原来白事也是要吃这种菜的。 不过死人了？年轻人脸上可没有亲人亡故的面相，又不是亲人，为什么在自己家办白事宴，还是大过年的，也不忌讳，还真奇怪。 换平常人这会儿知道菜不对劲早就放下筷子了，然而宁长生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每样菜都尝了一点。菜看上去一斗碗各种都有，但其实数量不多，一样尝一点，很快就没了。 宁长生放下碗筷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个味道让原身的记忆都有些复苏了，或许人类对食物的印象才是最深刻的记忆吧。 眼见这会儿天已经黑起来了，宁长生走到堂屋的外面，直接拉了一下墙上的吊绳，院子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也没有多亮，是很黄的灯，把大地都罩上了橘黄色，透着凉薄的暖意。 宁长生拿出了事先准备的手套，戴在手上开始洗碗。她的手是不能直接接触水的，否则鳞片会张开，就跟鱼进了水一样，欢畅起来。用手套可以将水隔绝出去，另外也能遮挡住视线，这样即使她‘变身’了，别人也看不到。 老房子前面一左一右栽着两棵绿叶大树，树形舒展，根部盘旋，颇有种拙朴的美感。看周围的地面落着褐色圆形的果核，宁长生猜测它应该是某种果树，可惜她也不是万能的，暂时不知道这是什么种类。 大树至少树龄也有几十年了，应该是房子的主人，那对老夫妻栽的。对植物来说时间太短，没有成精的可能，宁长生也就失去了和它们对话的意向。 而这两棵树右边有一个下沉的小池塘，里面没水，旱栽着一丛丛的芋头。芋头上方有着一排翠竹林，微风拂过，竹叶簌簌作响，倒是有股归隐山林的闲逸感。 但是听风声久了，宁长生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个村子似乎太安静了。 越是偏僻贫穷的地方，按说更会饲养乡犬，为了足够的安全感。先民在无法战胜各种自然危机的时候，驯养了野狼，从此人类和狼犬相伴相依，安稳度过了数千年。一村庄都是妇孺老幼，没有青壮年做依靠，这时候中华田园犬就会发挥很重要的作用了。 可是这里可没有一点鸡犬相闻的声音，夜里就跟全世界从你眼前消失了一样，透着古怪。天色也黑了，周围一片死寂，只除了不远处青年的家还燃着灯光。 宁长生眼睛闪了闪，最后还是洗漱看了会儿书便睡觉了。 没其他意外的事打扰的话，她一般作息都很固定。 第二天一早，宁长生在鸡鸣声中起床了。一看时间，才五点多。她住的屋子是没窗户的，只有走到过道才能看到外面的天色。 不过既然都醒了，她也不打算再继续睡了，利落地穿起了衣服，一边刷牙一边做拉伸运动。 而值夜班的工作人员见宁长生起了，也打起精神开始了新一天的跟拍。 廖姐过来的时候大概是早上七点，天才蒙蒙亮，她吊着一对大大的眼袋走了过来，满脸写着丧。 宁长生这时候已经做好饭了，一大锅的清粥，煮的多，大家人手能拿一碗。 虽然简陋，但是一碗暖粥下肚还是很舒服的。 廖姐喝完一碗粥才吐出一口浊气，“终于醒过来了。” “昨天没睡好？”宁长生问。 镜头找不到廖姐，但是可以录下她与宁长生的对白。 毕竟都是制作人了，廖姐也不怯场，直接道：“对，认床。” 其实也不是认床，只是昨天睡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直徘徊着郭成说的那些话，话是不可怕的，但是耐不住人往深处想，尤其周围又是黑乎乎的，廖姐也就失眠了。 好在她也就监管现场，不需要自己亲身上场，不然今天怕是熬不过去了。 宁长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看没看透，径直回到地窖里面，拿出放在里面的背篓和锄头，便迈开脚步往屋外走。 “你去做什么？”廖姐问。 “挖点芋头做吃的，昨天邻居送了菜过来，我说了白天去拜访他们，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芋头田是老夫妻的，她借助在这里，自然也只能继续再借点他们的芋头了，毕竟其他的她也没带。 挖芋头很简单，锄头一下去，芋头就被带了出来。不过芋头表面有一种特殊的毛，沾了手会奇痒无比，宁长生拿出新的一副手套戴上，才挨着把芋头捡了出来，装了大概半篓，宁长生才返程。 屋主厨房虽然简陋，常备的东西还是有的，有油盐酱醋糖都不缺，掉在空中的篮子里还有生粉、籼米粉那些，包装虽然沾着灰尘，但至少还在保质期。结合房檐上挂着的腊肉，正好可以做芋头糕。 第四百五十六章 芋头糕的做法并不难。芋头去皮洗净切块，然后加盐加胡椒粉放盆里备用，腊肉也需要洗净切丁，与此同时，把粘米粉和生粉加水搅和成糊状。开火放油下蒜爆香，之后直接炒至芋头变金黄，再放入腊肉丁翻炒，放少量盐和糖收汁取出，再将其和之前弄好的米糊混合搅拌在一起，放入盆中隔水用大火蒸。 老式灶台的火候很难控制，还需要时不时添加柴火，量大量小都有讲究，好在宁长生到底不是真正的在城市长大的女孩，对火的把控很好。大概大火蒸煮了半个小时，芋头糕才算出笼。 看到新鲜出炉还冒着蒸腾热气的芋头糕，镜头后面的摄影师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说来也奇怪，明明宁长生用的食材都特别简单，动用的调味品看起来还很劣质，但是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却让人特别有食欲，芋头的焦香和粘米粉的米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柔和却浓郁的食物香气。再淋一把小葱，那味道，香飘十里。 等芋头糕稍凉些后，宁长生拿起了原主人留下的大菜刀准备切成小方块摆盘送出去，工作人员咽口水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她都没办法装作没看到了，只能分成两份，一份留下给工作人员，一份给昨天的邻居。 只是拿起刀的时候，宁长生隐隐感到不对劲，就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幽深的山洞里，耳朵里空空的，周围的声音不自觉地变远了。 可是在放下刀，一切的意象也就随之消失了。 显然，这种奇异的感觉是这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菜刀带来的。 她干脆放下了温热的芋头糕，拿起了菜刀仔细端详起来。 厨房的灯光很昏暗，节目组不得不额外添加了一些临时灯具，不过即便如此，厨房的空间也没有外面透亮。 然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无论灯光如何，菜刀落在人眼底都是一样的，有灯光它是如此，没有灯光依旧如此，裹着厚厚的锈色，一副蒙尘的模样，看上去十分不起眼。 可是往往越遮挡，越能说明它的珍贵之处。毕竟普通的刀具可不会诱导旁人，让大家忽略它。 宁长生突然笑了一下，犹如严寒乍暖，让身旁的摄影师惊了一下。 他们不知道宁长生为什么笑，但是从视觉效果上来看无疑是惊人的，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忽然一笑，就好像忽的往平静的湖面狠狠地砸下一块巨石，叫他们又惊又奇，好像目睹什么珍奇之花骤然绽放似的。 就见宁长生随后弹了弹刀面，恢复了原本切芋头糕的动作。 这会儿郭成也晃晃荡荡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端起了崔宛之特意给他留的清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嫌弃道：“这清汤寡水的，过不了多久准把我饿瘦。” 郭成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高越可不敢真去叫他做事，宁长生也没交代让他做什么，所以其他人都当郭成是吉祥物养着。他晚上也没跟着摄影，早早地回到了节目组特意找好的给工作人员住宿的地方，白天睡到自然醒才出来找吃的，很是潇洒。 崔宛之照顾了郭成挺久，也知道对方刀子嘴豆腐心，便宽慰道：“郭老早上好。这可是宁小姐自己做的，在别的地都吃不到。再说早上吃清淡一点正好。” 郭成听了没说话，他也只是习惯性抱怨一下。别的不提，就厨艺来说，宁长生的手艺绝对是顶尖的。虽然她也不会那些繁复的刀功，可有的东西不需要精雕细琢，去除了炫技而寻找食材的本味，复归素朴，反而能在平中见奇，常中有鲜，就已经是顶顶好吃的饭菜了。 “咦？”正吃着，郭成突然停了下来，嘴里发出了疑问。 旁边的崔宛之见了便问道：“怎么了郭老？” “有点不大对呀。”他表情有些凝重，直接放下了碗筷，往屋子里走去。 “等等，郭老，您不能过去……” 按说工作人员是不能随意闯进镜头的，这样会给后期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然而郭成行走间气势十足，别看平时病怏怏的，真遇到事儿了脸一板，眉头一皱，没人敢上前拦他。 “有情况。”郭成直接进了厨房，正要说些什么。。 然而宁长生却朝他微微摇头，反而举起切好的芋头糕，道：“知道你想吃芋头糕了，喏，给你。” 说完，她便把手上的一碟方方正正的奶白色糕点递了过去。 郭成接收到宁长生的信号只好沉默，好几秒后才恢复了神态，抓起一块芋头糕放进嘴里。 “芋头糕是什么地方的习俗？”好友离开后，郭成只能缩在京城，已经很久没有外出了，后世的一些新风俗他还真不知道。 “南方人过年吃芋头糕，寓意步步高升。” 宁长生也是从原身的记忆里才知道这东西的，毕竟原身是个好吃嘴。 “哦，拿这东西送人也还可以，不过对方不一定欢迎你。”他意有所指地道。 宁长生则无所谓地歪了歪头，道：“我就是去感谢对方送的菜而已，别的和我们无关的，我不会管。” 摄影师眼里，宁长生和郭成就是在打哑谜，大家都听不大懂。只是昨晚失眠的廖姐听到这段对话猛地抬起头，眼皮不住地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别出事啊。”她右眼皮一直猛跳，原本她也不信这些老土的说法，但是经过昨天，廖姐莫名有些怀疑了。 明明隔得很远，宁长生却好像长了顺风耳一样，忽然目光就越过人群看向了总导演旁边坐着的廖姐，并朝她笑了笑，似乎在安抚她不安的心。 没等廖姐反应，宁长生就已经开门走出去了。 邻居家的房门还是古旧的木板门，就跟还活在另一个世纪一样。或许因为家里有白事，他们过年也就没贴春联，屋外很冷清，配上低矮的泥瓦房，很是萧条的感觉。 宁长生淡淡抬头一扫，发现了木板门的角落还结了蜘蛛网，她眨了眨眼，神情古怪地看向了身旁跟拍的摄影师。 后者一脸的茫然，就见宁长生敲响了房门。 木门敲击后有一种闷闷的声音，也不算小，可是门后久久没人过来开门。 宁长生见状喊了一声，“你们好，我是新来的邻居，谢谢你们昨天给我的菜，我做了芋头糕，想端点给你们尝尝。” 蜀地是没有过年吃芋头糕的习惯的，但是宁长生好意送过来，后面的人也不可能拒绝。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了，露出了昨晚看到的那位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像是没睡好的模样，整张脸都是惨白的，或许是不习惯镜头，他和宁长生打了招呼后就一直埋着头说话。 宁长生往院子里瞥了一眼，五六张桌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坝子中间，旁边是新垒的灶台，火烧得正旺，主人家似乎正在做菜，可惜除了年轻人，院子里没有第二道身影了。 宁长生便问道：“你们家摆宴吗？客人都到了？” 年轻人忽的紧张起来，摇头道：“没，不是。” 但他看到了院子里的桌椅，目光飘忽地道：“他们还有一会儿，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这是句客套话，然而宁长生却像不懂一样，点了点头，“好啊，想看看大家过年怎么弄。” 说完，她便走了进去。 年轻人见阻止不及，朝落在后面的摄影师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很快就追了上去。 “我爸妈还没醒，你要是没吃饭的话，我可以给你煮点面。” 见宁长生慢慢走动着，欣赏着房子里的一切，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嫌弃，反而不时赞同地点着头，年轻人倒是恢复了之前的友善态度，道：“我们家比较穷，希望你别嫌弃。” “有什么好嫌弃的，有吃有喝，还有房子挡风遮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样就挺好的。”宁长生答道。 “就是，我也觉得。”年轻人眼睛因为宁长生的话亮了起来，随后赞同地道：“外面的人太复杂了，又蠢又坏，还是留在家里好。” 宁长生没有到处乱走，反而选了张空的椅子坐了上去。不过坐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上隐隐有些凉，伸出手扇了扇，倒是好了许多。 “你这儿的椅子挺旧的呀，古董吧？”宁长生突然说道。 年轻人正在烧热水想给宁长生泡个茶，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对，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椅子了，除了它，周围这些家具都是，可看年生久，我们还是很爱惜的。” 年轻人家的桌椅板凳都不是新时代的作品，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不过它们长得都很拙朴，像是从山上随便找的木板拼成的家具，没有那种精雕细琢的装饰感，和厨房里那把刀有种异曲同工的妙处。 宁长生点了点头，夸奖道：“挺好，木头的料子很难得，还保存了这么多年，要是卖出去估计能卖很大一笔钱。” “谁说要卖了？” 宁长生刚说完，没多久房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吼叫，透着中老年人的愤怒，吼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年轻人赶紧解释道：“阿爸，人家只是为我们考虑，没有坏心的。还送来了一碟芋头糕，里面还放了腊肉呢。” 说完，他看向宁长生，“抱歉啊，我爸很喜欢这些家具，不舍得卖出去。以前有人过来想强行买，给我们村带来了很多麻烦，虽然最后他们被赶出去了，可是大家也累着了。你别在我爸面前说这个就可以了。” 屋里的人喘了几口粗气，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好一会儿才道：“是阿来他们家的腊肉？” “我闻着应该是，特别香。”年轻人说道，随即还抽了抽鼻子，有些垂涎。 “还等什么，快给我拿进来，我要吃！”里面的人急急地催促道。 芋头糕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味道还很浓，可这一家人却是对里面的腊肉感兴趣，这让宁长生有些好奇。 年轻人看了宁长生一眼，对她抱歉地道：“我阿爸不喜欢见生人，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下哈。” 宁长生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也没为难人家，反正她想看，不一定非要走进去。 听到这话，年轻人朝她送来了感激的表情，这让宁长生多少有些不自在，感觉欺骗了小朋友，但是她还是将神识探了进去。 内屋黑黢黢的，进门是一口大大的木柜，上面放了一堆的杂物，再旁边摆了两张横放的木床，右侧的木床一侧还有面立着的柜子，很上世纪的感觉了。不过房间里也很神奇，屋梁上用木板架了个跃层，跃层里放了两口红木棺材，这算是整栋房子里最新的东西了。当然，棺材里是没有人的，宁长生很确定。 只是房间的墙上挂着白布，显然是家里遇到白事了。 “嗯，还是阿来家的腊肉好吃，可惜以后都吃不到了。”房里的人如是说道。 他嗓门不小，至少宁长生和身旁的摄影师都听到了。 宁长生眨了眨眼，开口问道：“我们拍摄大概只需要一周时间，很快就可以把房子还回去了。” 然而房里却穿出一阵冷笑，“房子是会来了，人可说不定。” “什么意思？那对夫妻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我们节目组在外面还是有点能量的，如果遇到事儿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宁长生装作好意地说道。 “你们？呵，帮不上忙。”说完，他像是不想再搭理外人，直接对年轻人道：“你把盘子放回去，阿来家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原封不动还回去，知道吧？” “我知道的，阿爸。” 宁长生就见年轻人飞快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还飞快地带上了门，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宁长生也没久留，便对年轻人道：“我也该回去了，需要收拾下行李什么的，后面有人要过来做客。” 年轻人也就拿着盘子跟在宁长生身后，准备送她回去。 到了宁长生住的地方，年轻人犹豫了一下，道：“阿来嫂家的东西不能随便动，用了什么记得放回原位，不然它们回不去会很多事儿的。” 说完，他也不顾宁长生听不听得懂，飞快就往回走。 宁长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没有说话。 第四百五十七章 没有见过真人，也没有地府的接引册，宁长生很难判断出屋子主人的命运，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受天地宠爱的神族了。眼下只能静观其变，要出现的剧情肯定能出现的。 廖姐虽然没跟着去，但是透过镜头也发现了邻居家的异样，顿觉背后生凉。她现在隐隐有些后悔了，当初力排众议选择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村落，以为是扶贫做好事，现在看来真的处处透着古怪。 可是她也不愿意将这里的人往坏的想，不是所有地方都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而且她和这里的人简单接触过，至少表面上看着都很友善，不像是作假。 想了想，廖姐打开了电脑上，开始重新审查房子的主人，那对老夫妻的资料。因为只是赞助在他们家里，节目组也不需要他们提供什么详细的材料，所以留在她这里的只是一些证件的复印件，而关于老夫妻的故事还是从村长那里得知的。 廖姐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这个村的小村长，一个后来调过来的大学生村官。廖姐和小村官以前聊过，知道这是个有抱负的青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助力脱贫，帮助这个贫穷走向衰老的村落焕活新生。 “喂，廖姐吗？您有什么事？” 电话对面青年富有朝气的嗓音传了过来，廖姐沉吟了片刻，道：“小陈呀，是我，我想问你个事儿。” “嗯嗯，您说。” 廖姐看了看面前没有了灯光，显得黑黢黢，好像是一只随时可以吞人的巨兽的泥瓦房，道：“把房子租给我们的那对老夫妻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感觉耽误他们房子太久了，我们节目组想亲自和他们道谢。” 对面却惆怅地道：“那你来晚了，听说阿来嫂他们拿了你们给的钱又出去了，应该是找他们走丢的孙子去了。” “他们还在找呀？”廖姐听了皱起了眉头，虽然叫阿来嫂，可身份证上这对夫妻都是七十来岁的年纪了，身子骨也不算硬朗，还能出去找人吗，她有些担心。 小村长显然也为这对夫妻操心，叹了一声，道：“我也劝过，这么多年了孩子估计都成年了，不会再遇到什么问题了，就算流落在外边总能照顾好自己，比他们这样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找好。怕就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未尽之意廖姐也明白，就怕那个孩子是真出事了。可是他恐怕是这对老夫妻活下来的执念，所有人都不敢告诉他们什么噩耗，生怕他们听了承受不住。 没打探到老夫妻的事，廖姐便问道：“那阿来嫂隔壁的邻居是什么情况呢？” 村长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小心地问道：“他们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没有没有。” 廖姐不可能完全交底，而且人家确实没给他们带来麻烦，眸光闪了闪，便道：“昨天我们不是刚来吗，隔壁的小伙子还给我们端了肉菜过来，很友善。我就想问问他们家的情况，是做什么的？需不需要我们节目组给他点镜头什么的，我看他们家境好像也不大好。” 村长一听总算放下心来，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给你们惹麻烦了。” “怎么会？” 小村长这才解释道：“那家姓吴，就一个瘸腿的老吴和他儿子吴寻，据说当年老吴是为了救自家被困在山上的媳妇出事的，媳妇最后没救出来，他也被滚落的山石砸伤了腿，从此以后脾气就特别古怪，也没出来见过人。而他儿子吴寻人很好，就是腼腆了些。我之前上门做调查的时候，他儿子接待的我，基本上是我说一句，对方答一句。这次他还给你们送菜，看来性子开朗许多了。” 说到后面，小村长感到欣慰，在他心底村民变好了他也高兴，但廖姐就一言难尽了。 想起宁长生的老助理说的那些话，她旁敲侧击地问道：“那他们家是不是亲戚很多呢？我们的工作人员今天上门送东西答谢对方昨天的肉菜，看到了他们院子摆满了一堆桌子板凳，像是要宴请宾客的样子，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我让我们工作人员去帮帮忙？” 忙肯定不可能帮，他们工作人员一个当三个人用，廖姐也只是想打探下消息。 小村长那边却‘咦’了一声，“老吴家的亲戚据说以前很多，但是渐渐的少了，不是去世就是搬走了，他哪儿来的亲戚？” 廖姐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毛毛的了，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道：“或许是请朋友什么的呢？” 可是她心底也明白，一个瘸腿了，久久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怪脾气中年人能有什么朋友？儿子又是性格腼腆的，再请客也不可能来好几桌人，更何况他家还是白事。大过年的，再好的关系也会忌讳一些，给了礼钱却不会上门拜访的，那几桌菜，也不知道是给谁…… “这……我太清楚了，或许是附近的邻居吧。” 但小村长挠了挠头，觉得吴家过年请客太奇怪了，按说他们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他打算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反正过年他也没回家，现在也没事儿做，可以多研究下村民的日常。 廖姐发现该打探的已经打探清楚了，不该知道的也从村长这儿打探不出来，最后闲扯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可结束了通话后，廖姐目光有些呆滞，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中，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总之，脸上没有带着喜气。 崔宛之没事儿就待在总导演附近，想看看镜头里的自家艺人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到时候她好前去提醒。 其实跟着宁长生很轻松，对方拍戏或者参加节目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考虑结束后艺人饮食和衣物上的事情就可以了。而宁长生虽然是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脾气却很好，吃喝也不挑，基本上她准备什么，对方就接受什么，她每天没事儿就照顾照顾宁长生带来的老助理就行了，经纪人那边也不会越过宁长生给她安排事儿。 本来她正看着镜头里的宁长生出神，相处久了她真的觉得宁长生就是自己的女神了，独一无二那种，能文能武，根本不需要人设，就是行走的巨星。正看着盛世美颜无法呼吸的时候，她余光扫到了制作人廖姐神情不是很好，生怕对方是对自家艺人有意见，连忙上前询问：“廖姐，怎么了，您觉得哪里不对吗？” “啊？”廖姐被崔宛之摇醒，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看向崔宛之，一把拉住她低下声道：“你不怕吗？昨天郭老说你倒霉什么的，吃了那个菜可能会有危险，你不会觉得很奇怪？” 崔宛之快速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道：“还好呀，我觉得跟着长生我以往的霉运都走了，就算遇到倒霉的事儿肯定也能顺利度过。” 她的话让廖姐想起之前宁长生在网络上的锦鲤、龙女人设，又忆起对方在孤岛上不凡的表现，廖姐突然道：“对啊，听说长生很厉害，我去问问她。” “诶，廖姐，廖姐——” 崔宛之眼睁睁看到工作至上的廖姐不顾一切闯进了镜头里，去找宁长生说话。虽然她有意压低了声线，可是却遗忘了宁长生身上是有录音装备的，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被崔宛之这边的工作人员都听到了。 “这村子太怪了，我刚才调查了一下，隔壁吴家在村里根本没有亲戚了，家里也就他们父子俩，哪儿来的亲人离世？而且据说他们也很少和村民接触，院子里几大桌的饭菜根本没人吃呀，我们在这边也没看到他家有来来往往的人……” “廖姐想说什么？” 就听廖姐沉默了一下，问道：“会不会闹、闹鬼呀？” 宁长生笑了一声，“廖姐，这世上没有鬼的。” 至少这个世界没有。 “那是他们这里有病还是什么？”廖姐指了指脑袋，执着地询问宁长生。 宁长生也知道对方为什么就如此深信她会知道这里一切古怪事情的答案，不过对方既然当她是心底的定海神针，她还是稳住廖姐的情绪为好。 “应该是有其他原因，我们可以找找看。但是这一期的客人可能还是别叫了，万一出什么意外就好了。” 这一期出镜的‘朋友’是节目组邀请，趁现在对方还没来，宁长生觉得还是让他们别来为好，这个存在无处不透着怪异，少来点人她也免得费多的心去保护他们。 廖姐一听这话拍了下脑袋，“对，我忘了这个，现在赶紧联系他们，暂时都别来了。” 什么收视率什么热度，在灵异事件面前都是浮云，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到时麻烦就大了。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电话打过去，接待的人员告诉她，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 廖姐也是个狼人，当机立断道：“你们现在就原路返还，这里出了点事，你们别过来。” “啊？”对面很茫然，但是听到廖姐的吩咐也只能照办。“好的廖姐，我们先回这边找个酒店住着，随时联系。” “嗯。” 挂点电话的廖姐长舒一口气，事情已经有些糟糕了，别变得更糟糕就好。他们现在继续录制节目，免得到时候什么都拿不出来，但是再多的麻烦还是不要为好。 宁长生却一脸怜悯地看着她，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 果然，大概半小时后，廖姐的电话响了，是之前联系的那个工作人员。 “什么？你们迷路了？！”廖姐放下的心又高悬了起来，“不是找的本地人司机吗？怎么还会迷路？” 对面苦着脸道：“我们也知道呀，就一直在这片地里打圈，走不出去了。” 他们心底也是慌的一批，总不能直白地说遇到鬼打墙了吧，好在电话还能打通，不至于让他们陷入完全的恐惧。 廖姐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害怕，心底也是捏得紧紧的，沉吟了片刻，道：“既然无法返还，那就按原计划过来吧。” 她顺便还往这边的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就说节目组的人迷路了，希望他们能过来帮忙找找看。 离他们最近的派出所过来也需要个把小时，但到底公职人员在场，总能给人安全感。 廖姐看着就像个忠实的无神论者，没想到心底也慌了，她们的对话让摄影机后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导演组的人还能稳住，毕竟又不是什么新人，出了这么多年外景，稀奇的事儿也见过不少。虽然有的还是慎得慌，到底工作状态还能维持住。 于是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客人们带着一路的慌乱来到了这个怪异的村庄。仔细一看，嗨，还是宁长生的老熟人，参加选秀节目时的导师，骆魏和吴元勋。 “罗老师，吴老师，怎么是你们？”宁长生看到了来人，便起身打招呼道。 骆魏很怕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可现在周围全是镜头怼着，她就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去完成工作。强行给自己打了个气，骆魏推着行李箱，上前和宁长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道：“这里可真难找。好久不见啊长生，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还行啊，这里空气好，就是平静的乡村生活，比第一期好多了。” 第一期那可是荒郊野外，房子都要自己搭建，现在待遇可比第一期好得多。 骆魏想起宁长生第一期的生活环境，也乐了。 “第一期你就跟隔壁金刚泰山一样，什么都能做，你粉丝都在说，要是穿越到了原始社会，把你带上准没问题。” “就是，大家都说你能打猎能做饭，还能造房子织草席，有了你还需要什么男朋友。不过这让我们这些男同胞情何以堪。”吴元勋也跟着在后面打趣道。 都是圈子里的‘演员’，对着镜头还是能装一下平和的，而且吴元勋当真觉得宁长生有锦鲤体质，就算遇到什么问题也能化险为夷，这一趟应该会没事儿的吧？他不确定地想。 第四百五十八掌 廖姐看到骆魏和吴元勋的时候脸都黑了几分，但是一想宁长生是个自带好运buff的奇女子，她努力去信任她的‘奇妙能力’，希望她的好运能让节目组顺利渡过当前的‘难关’。 当然，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另外紧急联系了各方好友，让他们推荐一些靠谱的天师、道长什么的过来。至于钱，想到第一期节目大爆后，自动找过来的众多‘金主爸爸’，她咬了咬牙，还是大手一挥，无所谓了。 只要节目顺利，钱肯定会越来越多，可不能在第二期就惨烈结束。 至于宁长生，虽然并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参与进来，但是人来都来了，还是对她有点播提拔之恩的选秀导师，她怎么样也得护住大家周全。 节目的第一期走的是猎奇冒险风，要的是刺激求生的过程和难以捉摸的结局。然而第二期就截然不同了，主打叙旧和情怀。乡村生活虽然相对单调乏味，但旨在通过节目让大众浮躁的心复归平静，重新找回自己。 骆魏和吴元勋与宁长生的关系就是亦师亦友，这样的配置更适合谈一些关于梦想，关于人生态度的话题。如此下来，节目也不至于被说成是只寻求猎奇，而没有深度的综艺了，也刚好符合大部分客群的年纪。 宁长生三人看到彼此的出现，自然也知道了节目组的目的，所以镜头之下略过了在古怪村落遇到的一些不凡事，开始一起做饭做家务，完了再聊个天什么的。难度系数比第一期少了许多，但是每个人翻开都是不同风格的书，思想的碰撞也是能迸发出奇异的花火。别看拍摄地让人凉飕飕的，镜头下的三人还是稳如老狗，聊得火热。 夜里宁长生和骆魏住在了那间有两张床的房间，吴元勋则单独住在隔了一个客厅的房间。 其实他并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总觉得这地方就是恐怖电影上的故事发生地，但是节目是早就答应要参加的，还是成为选秀节目固定mc的合约项目，半途退出也不现实。而且吴元勋还是有些偶像包袱的，不想在大家面前露出自己的胆怯，只能壮着胆子一个人住在那里。开灯睡不着觉，关灯又睡着，很受折磨了。 头一晚住宿的半夜，吴元勋好不容易陷入了半昏睡状态，突然被一股从内心深处升起的莫名尿意惊醒，他不得不披上外套恍恍惚惚地往厕所方向走。 他去厕所需要经过客厅和宁长生她们的房间，直走到头就可以了。然而这晚上不知道吴元勋是不是把自己身处何方弄混了，经过宁长生她们房间后他就右拐了，而右边是地窖和厨房。 蜀地乡下的老房子大多都矮矮小小的，就算外面有月光，房间里也显得黑黢黢的，尤其这个房子的主人可能出于省电的考虑，选择了昏黄的灯光。 吴元勋在墙壁上摸索了好久都没把灯绳找到，他只能关上门摸黑上了个厕所。 这里的厕所是古早版的简易厕所，简单的说就是在地上挖了个坑，再在上面摆个木板就当厕所了。吴元勋作为当代男偶像，怎么样也不愿意离粪坑靠得太近，也不想蹲下去。倒不是嫌弃，就无法适应这种奇怪的上厕所方式。 于是他大概找准白天看好的方位，解下裤子就开始放水。好巧不巧，恰恰就落到了厨房的水缸里头，刚好溅起了水声，让吴元勋误以为自己确实到了厕所。解决完人生大事，吴元勋就想找厕纸擦手，他想到白天看到的厕所对面一侧的墙壁上挂着有，于是放完水借着月色就直接转身往对面摸索起来。 厨房的对面是原主人架好的木板，碗筷、菜板、刀具什么的都在上面。吴元勋没留心到，当下就被放在案板上的菜刀割了个大口。 然而就在这时奇异的现象发生了，血落到刀身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而吴元勋就跟什么都没察觉一样，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宁长生是知道吴元勋的动静的，可是对方很快就进了厨房解开裤子开始放水，她想阻止也来不及。要是出去的话，到时两人都会尴尬，结果没曾想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吴元勋被划伤的手很快就愈合了，血腥味也是转瞬即逝，但宁长生是何许人也，当即就发现不对，于是提高警惕想看看那把刀想做什么。然而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把有古怪的菜刀最多就是吸了点吴元勋的血液，算是对他的小小惩戒，后续就放过了他。宁长生都不得不赞一句，对方可真是个好脾气的怪物。 要知道当初女娲被商王写诗调戏，直接弄出个大战出来，还遣了狐妖出来让商王虐身又虐心，最后商王丢尽一身道德金光，从天命之子贬为罪人，生生世世受畜生道之苦。 吴元勋虽然之前是无意之举，但是在刀具那里泼了秽物，还用脏手摸了刀身，一个有脾气的古董都不会轻易放过吴元勋，结果对方就吸了点血便算了，u不得不说，吴元勋也是好命。 一大早，吴元勋是被自己的助理叫醒的，对方一脸尴尬地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很快，吴元勋便涨红了脸，麻溜地起床收拾了下自己，便奔向厨房开始给昨晚闯祸的自己擦屁股。 “妈呀勋哥，你这尿浓度有点高呀。” 吴元勋的助理一边用水桶将水缸里的水舀出来，一边调侃道。 他是吴元勋的好兄弟，打小的友情，自然敢说笑。 后者羞红了眼睛，不想搭话。他没意识，可是留在房间里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发生在厨房里的一切。要知道厨房里是公共活动空间，安装了多个摄像头，也多亏吴元勋昨天披着外套，里面的衣服也长，加上嫌冷，防水的动作不大，也没在镜头下裸露什么。加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大见，不然助理就不会是现在来叫醒吴元勋了，昨晚都该出来公关了。 但是这事儿还是让偶像包袱重的吴元勋感到绝望，那么多人都看到他跑错了厕所，还在厨房里撒尿，污染了他们的水源，他何以面对宁长生她们？ 水缸虽然换了水，还被清理了干净，但到底已经不适合让人直接饮用了，所以节目组后期是直接给他们提供了桶装水作为饮用烹饪用水。 因为这种镜头实在太毁吴元勋个人形象，自然也不可能播出去，节目组也就没特意告知宁长生她们。因为这事儿说出来只会让吴元勋徒增尴尬，反正水缸里的水估计也是有寄生虫的，用桶装水大家也更安心。 果然，骆魏见了新到的桶装水后，完全没有考虑为什么不用水缸了。毕竟是要喝下肚子的东西，她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讲究的。昨天刚来不好提，免得节目组觉得她耍大牌惹事儿，现在人家主动换了桶装水，她乐得高兴。 宁长生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看到吴元勋要再次拿起那把有问题的菜刀她，她赶紧出声：“吴老师，我来切吧。” 早饭就是清粥配小菜，需要用菜刀切时蔬和蒜葱等调味品，但宁长生觉得最好还是把吴元勋和那把菜刀隔离开来，因为谁都不知道菜刀会不会再次趁人不注意吸吴元勋的血。 然而吴元勋却笑着道：“别，放着我来，我做菜不怎么，切菜还是可以的。你看！” 说完，他就拿起了那把古旧的菜刀，准备把手上的时蔬切出个花来。 然而这时候异象突起，原本目光灵动的吴元勋在拿起菜刀的那一瞬，清透的眼眸忽然笼罩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就像明珠变成了鱼目，充满了呆滞和空白。而他整个人也如同被点穴了一般，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骆魏在旁边没及时止住挨了过去，同样的景象也发生在了她身上，就跟病毒感染一样，飞速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侵吞着所有人的生机。 异象的发生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宁长生有心阻止也没赶得上。而跟拍的摄影师对准吴元勋的时候，陡然撞进了对方无神的眼睛里，被吓了一大跳，摄影机也砸了下来，这才把大家都惊醒。 “发生了什么？” “啊，你们快看吴元勋的眼睛！” “骆影后也是。” “天哪，发生了什么，快离开。” 节目组的人再经历过事儿，也没遇到骆魏他们这样的情况。如果说是恶作剧，吴元勋这个鲜肉流量的演技也太过好了。可是哪有活人会有这样的眼神的？几乎眨眼的时间，瞳仁就由黑转灰，跟丧尸异变一样。 当下，节目组就慌乱了起来。 丧尸片看多了，再联想到这个地方的诡异之处，大家难免心慌。 宁长生见大家都乱了起来，干脆朝众人道：“所有人都撤离这个屋子，就现在。” 明明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原本正手足无措的大家一下脑子就变得清醒了起来，什么也不管，就按宁长生所说的话，有条不紊地走出了这个屋子的范围，到了外面的空地上，设备什么的也不要了。 宁长生自然不可能让骆魏二人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抓走，神识当即放了出来，直追逃跑的那道灰影而去。 是的，骆魏和吴元勋并非是什么中了奇怪的病毒，而是被人抓走了生魂。人的魂魄是很重要的，据说每个人的灵魂都有固定的重量，一旦减轻了，就会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飘向不明之地，所以鬼魂才有个绰号叫‘阿飘’。而地府的人有锁链，可以把飘走的魂魄拉回到地府审判，才有了后续的故事。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魂存在的，早在重生之初宁长生就确定了。吴元勋他们被勾走了生魂，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亡，再也没有什么生死簿可以改了。她必须尽快抓回生魂，免得骆魏他们遇害。 灰影虽然像是一道雾气，但并非其他世界的魂灵，至少它走过的地方，有一道水迹留了下来，说明它是有实体的，只不过它的实体似乎太弱了，显得半透明状。 宁长生人必须守在骆魏二人身边，防止还有其他意外，所以神识直冲外围的灰影而去。 对方发现了身后跟着的莫名力量，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抓住骆魏二人生魂的爪子捏了更紧了，连累得骆魏二人的身体突然五窍流血，瘆人的很。得亏这会儿大家都撤退了出去，不然准把人给吓到。 宁长生直接分散出几股精神游丝，像是水母一般，伸长扩张，将灰影团团围住。 灰影见状仅仅愣了一秒，就猛地钻到了地下。 宁长生自然紧追不舍。 然而这里的地下和都市里的地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环境。都市的地下虽然因为各种排水等设施显得混乱无比，但至少是可以看得清的，而这里的地下却像是重新进入了某种异度空间，漆黑一片，让宁长生不由得想起了混沌初开的时候。 宁长生便开口道：“站住，把生魂交出来。” 她不可能任由无辜人死在这里，“他们不是你们能动的人。” 她的声音传的很远，就像在山巅吼叫，群山响应。 巨大的回音让藏在暗处的灰影震出一口老血，它不甘心地在原地蹦了蹦，最后在两道生魂上咬了一口，才将它们抛向宁长生的神识。 宁长生把二人的生魂接住，思考了一秒，便将自己神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返回地面，一部分继续追着灰影。 回到地面后的她猛然把手上的生魂拍到了骆魏二人身上，两人翻了个白眼便昏迷了过去。宁长生拿起那把菜刀，横着劈开了桶装水的桶身，直接把它丢进了水里泡了起来。 随后一手拉一人，硬是把两人带离了房子，走到了外面，和大部队碰面。 看到了昏迷状态的骆魏和吴元勋，大家下意识都后退了一步，不大敢靠近。还是吴元勋的助理和骆魏的经纪人顶着恐惧，开口道：“怎么样，他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把骆老师和吴老师放到旁边靠一会儿，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见宁长生一个小姑娘接触了他们也没事儿，助理和经纪人全都第一时间扑了上来。 或许是察觉到门外的异样，年轻的邻居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了躺倒在地上的吴元勋和骆魏，恐慌地道：“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