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人间》 第一章 孤儿们的两国之战 新国泷归四年。 秀水镇,新朝边陲小镇,但由于四年前第一次与西方基督神权国度伊兰的冲突战争,小镇早就不符其名,山河破碎,家家缟素,街上青壮年十死无生,曾经繁华的集市变成了流浪孤儿们的领地,他们划分地盘,俨然在街上划分了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国度”,当起了一个个可怜的小皇帝。 “郑琴儿,今天该我们伙儿扮演大新,你们伙儿当伊兰了。”一伙孩子的头与另外一伙的孩子头,坐在集市上仅存的两张破败“龙椅”上,正严肃地“谈判着”。 “王麟,我告诉你哦,你我两国可不能随便更改国名,我‘大新’为将者八人,加我九个,家家为了抵抗你依兰,都战至家中最后一人,你还想抢我国名?美得你冒鼻涕泡!“少女“皇帝”对着另外一个孤儿帮“依兰”的国王少年挥了挥拳头,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说着。一双剔透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对面男孩,一眨不眨,露出誓要耍赖到底的神情。 少年起初毫不退让,好,你不眨我也不眨,但与她对视良久后,眼圈终是渐渐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揉着眼睛无可奈何地说道:“行吧,今天就再让你一次。“ 少年装作大气地拍拍胸口,便向着自己的“前线阵地”地走去,主动忽视了身后跟着的那一帮弟兄的鄙视。 “头儿天天说要换成大新的国名,可是每次看到那郑琴儿马上就怂了,哼,谁家不是家里人都死光了,在我们面前得瑟个啥。”一个身材强壮的少年不满地对着身边人抱怨。 “你懂啥,头儿这个叫叫叫,叫那啥泡妞。”旁边一脸精明的瘦小孩子对强壮少年狡猾地小声说道。 “张睿,泡妞是啥?”强壮少年挠挠已许久未洗的杂乱头发好奇问道。 “亏你都快十七岁的人了,这都不知道,以后一定娶不到媳妇,就是男的千方百计地想让女的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叫泡妞”张睿象征性地摸摸下巴似乎极力想显得自己很智慧。 啪,啪,名叫王麟的孩子王对着两个切切私语的少年一人一个爆栗。接着赶紧故作正紧道:“我依兰受基督授意,前往这东方蛮夷之地,就是为了铲除信仰混乱的异教:儒释道。你们俩却在战前胡闹,动摇我军军心,来人将这二人拉下去砍了!以正军心!” 二位少年一听,也是立刻入戏,半跪于地,抱拳齐声道:“末将知错,但军前斩将也会动摇军心,望陛下容臣等戴罪立功。” 王麟少年估计假装沉吟片刻,“此话有理,你二人,一人为我依兰大元帅,一人为我依兰国师,皆是我的左膀右臂,此次便让你二人戴罪立功。” “谢陛下不杀之恩,我陈守力必打败那新国,以证我伊兰国威,基督之盛。”强壮少年陈守力大声回应道。 “臣必设计计谋将那大新女帝郑琴儿夺来做您的压寨夫人!”张睿坏坏地接话。 少年王麟又狠狠瞪了这个干瘦少年一眼,抬起手,作势就要打。 张睿嘿嘿一笑,马上明智地小跑而去,找其他几个“将军”布置所谓阵地了。 王麟看着一路小跑的张睿无奈摇头,又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到:“是王后才对嘛“ 集市其实不大,只是一条名叫平安街的长街,连岔路都没有,所以所谓的两国交战,就是两个孤儿帮,各占据平安街的东西两头,用那些破烂的街头摊位搭建出一个个所谓的“城堡”,战斗一打响,两边的孤儿帮就会用事先准备好的千奇百怪的物件作为武器,冲向对方,中途两军相遇,便免不了一顿棍棒相争,但是这些孤儿们从小经历战争,与常人相比,战争,生死对于他们有很不同的理解,不觉得简单的棍棒相争有什么残忍不对之处,哪怕打过之后有人受伤也并不会因此记恨什么。 “兄弟们冲啊!堕落的大新就在前方,为了上帝,为了基督大人,也为了我们依兰王!”陈守力看着前方的冲来的寥寥无几的新国士兵吼道,并率先冲了上去。 “你俩从左面突进,你仨从右面包抄,陈大力气,你挡住剩下所有人。”,“国师”张睿镇定地坐在阵地前,颇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样子,王麟则斜靠在一面墙上,嘴里面叼着一根草,双手抱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时不知在思索什么。 “张睿,你要是从军一定能成为我大新朝一代大元帅。“王麟看着张睿此刻的风度翩翩,开玩笑道。 干瘦少年听到后却为之一愣,想到了自己父亲被杀那晚,看着满身鲜血的父亲,张睿颤抖的不知所措,父亲在弥留之际握紧张睿那双小手:“儿子,答应爹,千万不要当兵,一旦成为士兵,你就再不是个干净的人,而会成为了一个屠夫与被人屠的牲畜,高高在上的天人们不会对你有一丝怜悯之心。我张家就剩你一人,未来无论做什么都不要与军队扯上关系,爹只希望你能平安过这一世。” 张睿回到现实,苦笑一声,反击似地调侃王麟道:“头儿,我这只是狗头军师呀,咱依兰与大新都交战数年了,你说咱赢过几回?” 王麟突然一愣,草从嘴中滑落,随即转过头去看“战况”,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战场的局势十分顺利,大新的“将军们”基本都“战死沙场了”,只剩下郑琴儿这个“女帝”在平安街最西头孤守。王麟走到众人前面,对着郑琴儿说:”琴儿,你可以认输了。” 陈守力在那边得意洋洋地喊道:“琴儿姐,你看看,就算叫大新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都输给我们。” 少女站在最西头的“堡垒”里,看着前面“气势汹汹”的“依兰”大军,气地直跺脚,“谁说的!”,接着便看向王麟,嘴角一歪,有些哭腔地说:“王麟你欺负我!”,随后便蹲在地上,眼瞅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 “娘嘞,郑琴儿你能不能不要总来这套,头儿,你别……”陈守力绝望状地回过头,张睿也是生无可恋地捂住脸。只见王麟这个平时一直冷静睿智的孩子王开始微微向前,然后速度逐渐加快,跑向郑琴儿,又在郑琴儿一米的位置外骤然刹住,有些局促无措地说道,“那个,琴儿你别哭,别哭嘛,那这回,这回也算你赢好吧。”郑琴看着自己又一次得逞,嘴角勾起了坏坏地胜利笑荣。 王麟见状无奈挠挠头,尴尬回头想对自己的战友们道声歉,结果发现陈守力和张睿已经带着孤儿们向集市外走去。 张睿嬉笑道“头儿,这种事都多少次了,我们都习惯了,我带着他们去要晚上的饭,你和琴姐单独吃吧,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唉,谁让我们摊上你这么个昏庸之君呢,依兰之祸啊!” 孤儿帮“两国之战”输的一方要为赢的一方去讨饭,郑琴儿的孤儿帮基本都是些女孩子,其实不光是王麟,王麟手下的男孩们也大都会让着她们,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所以那些每次都赢得胜利的女孩们也都会笑嘻嘻跟在男孩们后面帮忙一起去讨饭。双方关系一直都很好。 王麟有些尴尬,郑琴儿则是机灵地敲了一下王麟的头,然后率先向着夕阳西下的方向跑去。王麟揉揉脑袋,也快步跟上,“琴儿,你等等我呀” “那可不行,你得自己来追我!”女孩的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男孩女孩又走了一阵,“琴儿,今天,你今天想吃什么?要不要去陈姨家看看有没有剩下的土豆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了。”少年开心地问着。 “好呀好呀,咱们快去,去晚了我怕陈婶把饭给其他人了!”郑琴儿两眼放光,双手握拳举于胸前,一副“两国之战”结束,现在又要信誓旦旦地开启一场夺饭之战。 真正的大新与依兰之战已经结束五年了,这些孤儿们也都从十二三岁的孩童变成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因为王麟之类的孩子王组织了孤儿帮,其实四年里并没有多少孤儿真的饿死,死掉的大多是去野外玩耍,不知深浅,最后被山里的野兽吃掉或是被身披甲胄的依兰斥候给抓走,再不之所踪了。所以从此王麟更是与其他孩子王制定谁也不许进山的规矩,否则便驱逐出本帮而且其他帮派也不会收录,对于孤儿来说,这些帮派早就成了一个个家,驱逐出帮派和被赶出家门没有什么不同,同时在孤儿们的世界里,不抱团往往意味着死亡。 没有野味可以去抓,要饭便是孤儿们生活的常态,在尊严面前,活着对这些孩子来说显然更为重要,他们会为要来的剩菜剩饭取各种美食佳肴的名字,尤其是当孤儿们要到没见过的剩菜剩饭时,就会争着抢着给这些新菜取一个个响亮的名字。 “王麟,你看今天的晚霞真美,这边金灿灿的,那边又红彤彤的。”少年和少女在走向陈姨家的路上,琴儿指着天。 王麟顺着郑琴儿的手指看了眼晚霞,先是觉得很美,随后微微皱眉,然后又突然面色发白,额头出现些许汗珠。 郑琴儿看到少年这个样子,俏眉微微皱起,一副王麟你要是不舒服那我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鼓起两腮,撅起小嘴,一脸委屈而又疑惑地问:“王麟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早上要的剩饭吃坏了肚子?”少年收回视线低下头,脸上露出温和笑容,看着夕阳金灿灿的光线下琴儿那清澈闪亮的眼神,与无辜卖萌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喜欢她这可爱样子。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 “可能是吧,没事儿,我们快走吧!”少年拍拍少女的头,少女惊呼一声,有些娇羞地嗔道:“不许拍我头,会长不高的!”,然后王麟便拉起少女的手快步跑向陈姨家,像是要逃离般,似乎这样便可以离晚霞越来越远,不知缘由的少女就这样被拉着,微低下头,感受着少年小手的暖意,嘴角含笑,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王麟知道自己与他人不同,因为他能看到身边每一个人身体里运转的一股气,金黄色的,动作的不同使气在身体里运转的方式与位置也不同,在这些年里的不断积累经验下,王麟可以通过观察气的走向简单预判出人的大致动作,他就是靠这点,在初次见面,就将虎背熊腰的陈守力打得心服口服。 少年不会告诉少女,在他的眼里“晚霞”中有两个人,两人身体里的那种气都过于饱满而外溢,气息外放于天地之间,遮天蔽日,对于凡俗而言,这彩霞才如此夺目耀眼。 第二章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从村西头到村东头,路途不远不近,但是由于小镇人少,街上几乎无人。 马贼们疾驰在小镇主道上,就算有行人,在看到这群在高头大马上的凶汉,也会立刻躲入旁边的小道,不敢阻拦。所以这群马贼们其实只用了片刻便到达了少年所说的村东头。 “老大,刚刚这一路狂奔,这镇子几乎没看到青壮年,按说这时候正好是青壮男人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可这一路上除了几个扛着锄头的老妇人,竟是一个成年男子都没有。咱们什么打算?还用调查么?”路油嘿嘿笑道。 “不必了,今晚子时提刀做买卖,还是老规矩,抓人,不到生死关头不杀人。尤其是老六老七那俩杀胚!”带头汉子低沉说到。 “懂,老大,咱都是规矩买卖人,嘿嘿。”路油说着牵着马离开了被带头汉子占据的小院。 “王麟你怎么啦。”少女的恐惧来得快,去得更快,苦难的命运让这些孩子比常人有更强的承受力,琴儿双手背后扣住,绕到王麟面前,稍稍弯腰,两个小辫子在小脑袋后面随风摇曳,脸色虽还微微发白,但是打趣少年的力气已经恢复过来,“不会被那马帮给吓哭了吧?嘻嘻,王麟是胆小鬼!” 王麟用手随意地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哪有,刚刚的烟尘迷了眼,才会流眼泪,倒是你,刚刚是谁一下子就躲到我身后了?”王麟揉着眼笑道。 “我。。我。。我是女孩子嘛,王麟你是我们里最能打架的,难道不该保护我嘛?”少女理不直气也壮地掐腰说道。 “嗯,琴儿,我以前就答应过你,无论何时,我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少年举起右手想要摸摸比自己矮一些的少女的头发,却在即将到达头顶时停住,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好似时光骤停,少女本来微微发白的脸色早已悄然变得粉扑扑,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最后是琴儿突然机灵地从王麟的大手下逃脱,故作气愤地说:“不许拍我头,会长不高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小院。少女的声音从小院里传来:“王麟,明天早上集市见哦,一起吃早饭!”然后院子里又传出其他几个合住的女孩子的嬉笑声。 王麟站在院子外面,习惯性地挠挠头,也嘿嘿地跟着傻笑。 等王麟最后走回自己住的破屋时,天色已经完全转黑,天上的一轮弯弯月牙发散着清冷的微微光芒;整个小镇静悄悄的,连狗吠都听不到,万籁俱尽,万物沉寂。少年走进屋内,陈守力已经在床上打起了呼噜,而张睿则是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土包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王麟走到张睿的身边,挨着他平静坐下也一起看星星。“怎么不睡觉去?” 张睿摆摆手,嫌弃地说:“我又不是陈守力那个懒鬼。” 王麟望向里屋酣睡的陈守力,“守力真是无论何时都能睡得很香啊” “头儿,我小时候听村里的爷爷们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仔细地去看每一颗,我就在猜呀,爹和娘老是吵架,他俩一定不愿意挨在一起,但是姐姐最喜欢和娘亲腻在一起了,天天都在跟娘亲学绣工,应该是会和娘亲挨在一起吧。头儿你看那两颗会不会是?”张睿用手指着天上两个小星星。 “一定是她们,而且那两颗星星旁的那颗一定就是张叔,我还记得张大叔每次穿上阿姨织的新衣服,都会大摇大摆地在小镇走上好几圈,见到谁都会说这是阿姨新织的,问是不是特别好看,阿姨是不是特别贤惠,问他们羡慕不。所以张叔和阿姨虽然吵架,感情深着呢。”王麟一只手搂住张睿的肩膀。 “姐姐看到娘亲新织的衣服,就嚷着要给我这个弟弟也织一个。可惜还没织完就开始打仗了。” “张睿,一切都过去了。我相信叔叔阿姨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着我们呢。” 两个少年就这样看着星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爹,娘亲,王麟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们放心吧。姐,我本来是想让王麟长大娶你的,可是你们这些人都上天去了,一个个对我这么不负责任,所以我决定不让王麟娶你了,你们啊,就在天上保佑我们吧!”张睿站起,拍拍屁股上得灰土,转身回屋,随意地跟王麟说:“头儿,我先回去睡了,再看我可能会想把他们从天上狠狠揍下来。” “好”少年王麟声音传出,没有回头,纹丝不动地仰着头,两个少年再无言语,只是月光淡淡洒下,微微照亮小院,里面有两个少年安静地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王麟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子,从土包上缓缓坐起,扭了扭发酸的关节,也准备回屋睡觉,看着屋里的两个已经陷入沉睡的少年,王麟笑了笑,五年了,三个孤儿互相搀扶,在王麟心中觉得,这就是亲兄弟,一个是他强壮憨厚的哥哥,一个是聪明伶俐的弟弟,有时少年会觉得老天虽然让他成了孤儿但又赏给了他两个兄弟,哦对,还有琴儿那丫头,也算公平了。 走到属于他的床边,正要躺下,突然他听到了大量马蹄的疾驰声,少年皱眉,疾步走出小院门口,接着一幕可怕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村东头那边已经火海连片,而肉眼可见的不远处正有两个下午进镇的刀客向他的方向奔来,在少年的视野下,两人的气在体内集中于拿刀的右手以及双脚,待王麟与那两人距离更近,少年的脸色突然先是一下惨白,然后白中隐隐显红,立刻回身跑回小院。 那两个刀客见此状,相互对视一眼,皆是大声嘲笑:“还以为那小子有点种,原来下午是在女人面前装的。” “走,抓了他,然后去镇中心,这边都是废屋子,镇中心才有油水。”另一人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便跑进了小院,一进院子,迎面站着两个少年,正是陈守力和张睿。两人脸色惨白但很出人意料的并没有逃跑。“呦,刚才那个小子呢?怎么变成了你俩。怎么?丢下你们跑路了?” “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陈守力今天就替天行道。”陈守力没有回答的刀客的问题,只是用手在脖子上一抹:“打死你们!” 两个刀客面面相窥,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七,你听到了么,他说要打死我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哇” 名叫老七的男人走到陈守力面前,戏虐地笑道:“来,爷爷让你打,不还手,来。” 陈守力双手握拳,不再言语,拳语便似话语,冲向老七,一拳对着老七的面门抡去。 一拳,两拳,三拳,少年虽年少,但一身膀子力气不是白练的,每一拳打在老七身上都能听到不小的声音。可是令陈守力感到恐怖的是,老七一动未动,连后退一步都没有。正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拳头被一只手掌握住,紧接着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巨力包裹住了他的拳头,随后声音响起,是老七的,“你打了这么多拳,该换我来一拳了吧。”说罢,一个比陈守力的拳头还要大还要壮的拳头击在了陈守力胸口,陈守力如断了线的风筝撞进屋内。 张睿赶忙冲进屋里,陈守力已经嘴间淌血,看来是受了内伤。 张睿扶起陈守力,关切地问道:“陈大力气你咋样啊?” “死不了”吐了一口淤血的陈守力吼道,“老七是吧,有种打死你爷爷,不然爷爷长大了打死你全家!” 老七在这时已经走进屋内,狞笑道:“小子还有力气骂人呀,只怕你没机会长大呀,来,爷爷就再赏你一拳。” 走到陈守力身边,举起拳头就要锤下,突然感觉一丝心悸,接着一把巨大柴刀眨眼间已经架在老七的脖子上,使这一拳头僵持在空中无法落下。原来是王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老七身后。 “这怎么可能,我竟然没有发现你!而且你怎么可能进得了屋,老六竟然没有……”老七惊恐的说着,突然感受到自己脖间有一丝滑腻感,刀口舔血的生活经验直接告诉老七一个消息,这是血,人血,而且还是热的。 “你杀了老六!”被巨大柴刀架住脖子的老七尖叫道,“怎么可能!” 原来就在不久前,王麟借助他那双能看透人体气息运转的眼睛,发现在老七将陈守力一拳轰入内屋并且跟着走进屋子的一瞬,一心看戏的老六的那股战意气息终于也在同时完全卸下,此时五感正处于最不敏感的状态。 王麟抓住时机从早已埋伏好的柴堆里骤然发力,蹦出,手举巨大柴刀,对着老刘的脑袋就是一刀劈下。而陈守力那句大吼“老七是吧,有种打死你爷爷,不然爷爷长大了打死你全家!”也恰当好处地盖过了杀人声,刀口舔血,生生死死数回的马贼老六就这样窝囊地被一刀砍死,连个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头儿,你这时间抓得好啊,再晚来那么一小下儿,我可就死啦!”陈守力满嘴鲜血却咧嘴笑道。 “别,别杀我,我们老大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杀人,毕竟大新边军也不是窝囊废,我刚刚只是想要打晕他,我没有杀意的,放,放过我,我保证回去跟我们老大说这边都是破败屋子,没有人住了,你们可以快些逃跑。”老七冷汗直流,求饶道。 “你们是做什么的?”王麟没有改变动作,手举一把柴刀继续架在老七脖子上。 “我们是做买卖的,是买卖人” “哼,什么样的买卖人是这样做事的?” “我们……是抢一些有资质的孩子卖给内陆一些道家宗门,佛家寺院,或是富贵人家,换些好处,那些被买走的孩子大多之后的生活都很好,要比生活在边境,不知哪天的一次边境冲突便死去不是强太多了。我们……我们其实也算是做了善事。放过我,我可以把这两位小兄弟送到内陆然后找户富贵人家,从此衣食无忧。”老七换了一套他自认为更有说服力的话语,他知道面前两个孩子是孤儿,其实给个小希望就可能乖乖听话的,解决了自己的生死危机不说,还带回两个资质不错的孩子,稳赚不赔。 至于老六,马贼里的地位是靠拳头打出来的,老六死了,他老七自然便是新的老六了,回去还能分来一笔更大的报酬。 现在最让老七难受的不是那把柴刀而是那拿柴刀的少年,哦不对,老六已经不感觉背后是个少年了,因为他无法理解比他强的老六是如何这么莫名其妙地轻易被砍死的,这意味着身后持刀少年有着自己根本看不透的修为,感觉比他们老大还要厉害,老七觉得很可能是哪个隐居小镇的道家仙人,别看这脸嫩,其实可能自己爷爷都得管他叫爷爷。最可怕的是,每当他想偷偷运气出拳,趁着说话时机,偷袭背后少年时,少年总会可怕地在他出拳的前一霎那,将柴刀更贴近老六自己脖子一丝,这令老刘聚起的气息一次又一次破散于体内,有苦说不出。 “那个,前辈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一起跟随我们,直到找好人家。”老七谄媚说着。 “头儿,你听到没有?他叫你前辈。这人吓傻了吧。”陈守力大笑道。 老七惊讶,难道自己想错了,背后只是一孩童?随即终于下定决心,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念头已定,气息这次更为剧烈地汇聚于拳,就在要一拳挥出时,背后少年皱皱眉毛,拿刀右手向左后方一退,随即老七全身一颤,手上气劲再次散去,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回归于体内各处,而是直接消散。 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溢出,老七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然后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陈守力看着眼前的王麟,向后退了一步,对于死人他还是有些惧怕的,不过却没有惊讶,因为他清晰记得,五年前,只有十二岁的小王麟,也是提着这把柴刀,将一个正在强奸镇上一位女孩的依兰士兵活活砍死,那拿刀的小手没有丝毫颤动。只是之后三个月里,小王麟看到肉就会立刻呕吐起来。 王麟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低声说道:“杀你是因为我看到你的刀上有血,鲜血。” 可惜变成尸体的老七已经听不到了。 “阿睿,阿力受伤了,你先带着他顺着官道逃,毕竟咱秀水镇还算是新国的,路上遇到边军的话就告诉他们秀水镇被依兰突袭,让他们尽快派兵增援。至于能不能来不好说,但试试总是好的。” “头儿,那你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去救琴儿和陈婶。” 说罢,转身向院外跑去,柴刀换到了少年的左手,因为太大,刀尖摩擦着地面,呲呲啦啦声响不断,不时有火花蹦出,少年右手握拳微颤,心中默默祈祷:“琴儿,陈姨,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三章 女孩在哭,男孩在笑 王麟焦急地跑出自己家的胡同,小心地看向小镇主路,镇西头的大火已经快要蔓延过来了,而不远处正有四五个马贼拽着几个小孩子与三个女人向镇中心走去,女人中正好有陈姨,而左手边又刚刚路过三个马贼向着镇西头扬鞭而去,到底去救那一边?自己一个人又能打得过多少马贼?一个又一个艰难的问题摆在王麟面前,王麟用力抓了抓头发,眉头紧皱,难以抉择。 每到这种情况,王麟自己体内的那股气便会异常活跃起来,随后便会感觉自己失去了感知所有情感的能力,之前的揪心感觉荡然无存,内心一片清明,而头脑也立刻冷静下来,如果陈守力在的话,就会知道这时候的王麟是最可怕的,因为五年前王麟第一次杀人便也是这种状态。 王麟不再犹豫,没有选择去救任何一方,而是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小屋,从小屋里把自己一年四季所有的衣服都从箱子里取出也不管大小,一件又一件地套在身上,活活把自己穿成一个圆球,然后从箱子深处拿出两个灵牌,少年将之恭敬地放在屋内的桌上,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爹以前你一直告诉儿子,不可以轻易许诺,因为冥冥之中有奇异力量将会因诺言束缚凡人。五年前儿子许下重诺,要快快长大好保护镇上的人们,可是时间才过去五年呀,儿子现在还没长大呢,所以我现在要是保护不好小镇的人们,天上的神仙们应该不会怪罪我吧,我要是这次能活下来,长大一定会为死去的人报仇的。可是,娘,要是这次我也没能活下来,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你们记得来找我啊,你们走的太早了,我怕到了天上认不出你们。” 说罢,将两个灵位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小箱子里,随后提起柴刀抗在肩上,像一根离弦的箭冲出小院。 。。。。。。。。。。。。。。。。。。。。。。。。。。。。。。。。。。。。。。。。。。。。。。。 镇中心的广场上,马贼头目,一身佛门功夫的汉子牛振,骑在马上满意地看着手下一个又一个地将抓来的孩子和妇人聚集到小镇中心的广场。 小镇里被抓来的人们,有人哭泣,有人颤抖,与身边马贼们的嬉笑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马贼来说,这些人都是“货”,都是金灿灿的钱啊! “大哥,大哥,我们从镇东头回来了。”为首三人骑着马,手上抓住一根麻绳,麻绳延伸到后方,只见紧紧拴着五六个孩子。 路油将所有孩子都聚在一起,背着双手,围着他们绕圈,满脸笑容,对着每个孩子都仔细观察一番,可随着查看的孩子数量越来越多,他的眼睛愈发暗淡,到最后甚至变了脸色。 他屁颠屁颠跑回牛振身边:“大哥呀,这回的货说实在的跟之前那几批差不多,这群小崽子里,几乎都没什么根骨,这到了中州内陆,基本上也就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奴仆了,道教佛宗应该还是不会要。唉”,路油哀声叹气道。 “你确定没看错,找不到一个根骨好点的?”牛振皱眉问道 “唉,大哥,这点你放心,我在纯阳宫修炼的那几年,别的没学好,这相面之道,倒还学的真不错,保准没错,不过这群孩子里,要说美人胚子倒还真有那么一个,可是有修炼天赋的,是一个没有。可这长得好也没用啊,卖给富家翁当小妾也没几个钱。就算卖给大户十个貌美小妾也比不过那些教派收一个弟子来的实惠啊。”路油面露愁苦神色。 “美人坯子留下,剩下的孩子就扔这自生自灭吧,把这些不值钱的货带到内陆去卖,费力又挣不到,你叫兄弟们把那些孩子放了……”牛振话没说完,突然微微皱眉,猛然转头,看到一个如离弦的……球一样的半大少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向他冲来,身上还扛着一把与他身子极不和谐的巨大柴刀。 王麟飞快掠过站在距离牛振最远的马贼,那马贼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路油这时也发现了这飞奔而来的球,嘴角露出狠笑:“大哥,我来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只见路油从马背抽刀,一跃而下,对着少年也疾步杀去。 少年提起肩上柴刀,借奔跑势头,一气呵成,一刀劈下,而路油冷静自若,横刀一挡,金铁相交的刺耳尖啸回荡在小镇广场上,使很多人捂住耳朵,而距离最近的王麟更是痛苦不堪,而反观路油,却是似乎毫无影响,似早已习惯这可怕之音。 乒乒砰砰之声在小镇上接连响起,此起彼伏,路油其实心中很是惊讶,他发现少年虽然无法挡住自己的攻势,而且劈来的柴刀也是毫无套路,明显刀法造诣不深,但是少年每次都会恰到好处地劈向自己行气挥刀时,身体最薄弱也同时最难防守的位置,好似对他的刀法了若指掌,知道每一招每一式的弱点所在,这令路油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要知道他的刀法是纯阳宫正宗的伏魔刀法,可以杀人,更用于灭魔的。纯阳宫祖师便是专修这一刀法,一路修至道家天尊,威震海内。遇敌只有一句:“老道有一刀,敢接否?”所以路油甚至都有些怀疑王麟是不是也是纯阳宫的人。 没过多久。 由于少年的野路子刀法根本不是路由的对手,所以对于路由的出招根本无法阻挡,只能尽力闪躲,几个交手下来,身体虽未受伤,但是厚厚的衣服已经几乎变成了烂布条。 但是反观路油,身上竟已经出现了不少伤口,虽然都是皮肉伤,但路油身为纯阳宫弃徒,虽修刀法不精,但是和一个没有半点武学根基的半大少年打的不可开交,这已经相当损伤了路油的尊严。而少年就像铁了心地就是这样用以伤换伤的方式与路油缠斗着。 那些旁边的马贼倒也懒得出手相助,因为很少能看到自家的二当家这么狼狈,对于因为利益而聚在一起的马贼们来说这是一场好戏,当然要继续看下去,而马贼的老大牛振也没有插手参与,只是看着少年像看着一件商品随着少年与路油的交战进入白热化,牛振更是两眼放光,好似看到金银财宝,嘴边喃喃道:“好苗子!好苗子啊!” 王麟的数次生死相逼,令自从加入马帮便几乎没怎么真正出手的路油,渐渐乱了阵脚,刀法不再像最初那样犀利而强劲,反倒有了一丝强弩之末的意思。少年看在眼里,他很平静,因为王麟正是在等路油彻底泄气的那一刻,老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在对阵中,僵持的双方哪一方的心气先卸掉,另外一方基本就稳操胜券了。 在少年的眼中,路油体内的气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完全集中在运刀上,本来流畅的运转也已经有了一丝乱窜的迹象。但代价就是,刚刚圆滚滚的少年身上,衣服不再,浑身是伤,残存在身上的破衣布条很多已经被少年的热血给染红。 王麟忍受着身上的痛楚,但这痛楚给了他更清醒的意识,他决定速战速决,再多留一些血的话,自己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那么他的计划就全都功亏一亏了。 不再犹豫,看着前面飞奔的路油提刀竖劈而来,略略左倾,大刀刚好划过少年右肩,削下一大块皮肤,王麟强忍着那切肤之痛,使劲瞪大双眼,抓住路油一击之后换气回力的那一瞬,巨大柴刀,以刀做剑直直插入路油腹部,霎那,鲜血便顺着满是锈痕的柴刀流到刀柄,再滴落地上,与少年自己咬破嘴唇而滴落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你这个小崽子!”,强烈的生死危机让路由松开握刀的手,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腹部,转头一脸惊恐地对牛振说道:“老大,快救我,救我。” 其他马贼目瞪口呆,牛振挥手,身后两个马贼怯怯地快步走向王麟,手忙脚乱地抬起二当家路油又像逃命似的跑掉,好似王麟是恐怖恶鬼般要吃掉他们,哪怕王麟早已遍体鳞伤。 整个过程牛振都没有看路由一眼,而是戏虐地看着少年,少年也缓缓站起,左手握住右肩,从身上随意扯下一条破布,嘴巴与左手并用,绕在肩上,随即系了个死节,然后猛地一紧,便止住了血,只是剧痛使少年浑身一颤,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用手使劲抹了一把脸,挤出一张笑脸也盯着牛振。 牛振先打破宁静:“留了我们二当家路油一命,说吧,你想做什么?” “大叔让你看了那么久的戏,你觉得我值钱么?”少年笑道,洋溢出孩童特有的天真笑脸,可是在场的人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却没谁觉得他天真可爱,反倒觉得异常恐怖。 牛振一愣,缓缓说道:‘你不错,是个好货,很值钱。” “那大叔,你放了我身后的镇民,我就自愿跟你走。”少年直截了当地回答。 牛振身子一震,面色显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早就看出少年不会任何练功底子,又和路油一个小小练气士战的浑身浴血,他真的也要觉得,这半大少年是隐居深山,修为高深的老怪物了。 “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么?还是你觉得你一个人的价值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值钱?” “都到这个份上了,大叔你就不要打哈哈了,那两个已经死了的老六老七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实话实说,五年前,镇上来过一个道士,他把我们镇上好多孩子都看了一遍,然后摇头离去。我就知道,我们镇上的孩子大多没有修炼资质。而且你带着我们这么多人,万一遇到大新边军,你们啊,难保不会丢货又丢命。大叔是聪明人,我这么有潜力,抓我一个人回去卖,是不是更稳妥轻松还合适呢?”王麟最怕的其实就是这群人会选择铤而走险,带走所有人,万一遇到朝廷军队,这些手无寸铁的镇民便是生死难测的人质,而五年前边军对秀水镇的不作为,令少年相信边军并不会因为人质而手下留情,结局十有八九是马贼伏诛,镇民殒命。 “好小子,有魄力,你留了路油一命,我可以答应你这样要求。”牛振听完哈哈大笑,“不过,老六和老七的命,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任凭处置。“王麟简单回答道。 “好,老六老七一命一拳,接我两拳,不死我就答应你的要求。”说罢,牛振从马背上冲天而起,瞬间到达王麟面前,照着王麟的肚子一拳挥出。 接着,鲜血就像不要钱似的从少年嘴里喷出,同时直接被打飞出去,摔落在地上,已经无力再站起。 除了照顾路由的马贼,其余马贼们又聚在一起乐呵呵地看起了戏,他们内部自然清楚,这次他们本就只打算带走那个美人坯子,没成想王麟这个“好货”自己傻呵呵蹦了出来,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好似奄奄一息的王麟弓起身子,全身抽搐着,血沫从嘴里溢出,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来到广场这么久了,他才第一次有时间去用眼睛找寻琴儿,同时已经精疲力尽的王麟除了用眼睛也做不了别的了,刚刚牛振的一拳已经将他紧绷多时的心气彻底打散,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聚起。 他很清楚,下一招,自己必死。 无助地跪在陈姨旁已经哭成个泪人的琴儿,用力地咬着嘴唇,双手握成拳,肩膀一颤一颤的。看到王麟的视线投来,好似怕王麟看见,,赶紧用手擦去满脸泪水,然后对着王麟努力地想做出个笑脸,可紧接着,拭去泪水的手又紧紧地捂住了嘴,肩膀颤动的更加剧烈。 王麟没有做什么就是瘫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琴儿,两个人就是这样对视着,互望着,忽略了身周的一切,少年想过去安慰一下琴儿,可是真的是太痛了,想动都动不了。 身后男人的雄壮声音响起:“没死,就站起来接我第二拳,不然我把全镇的人都抓走。” 王麟没有回答,因为剧痛让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怕一张嘴就会痛苦的叫出声来,他不想让琴儿听见。 过了好久,残破的少年开始缓缓挪动肢体,然后好似用尽全身力气般颤抖地撑起身子,一点点,花了好长时间才站起身,本来还想挺起腰,但上一拳的余势仍然在他肚子里发威,使他痛如刀绞,实在直不起身来了。 王麟捂着肚子,缓缓转过身。 牛振似乎甚是开怀,大声说道:“小子,很有骨气啊,没有躺在地上装死。好,那我便告诉你我这第二拳,乃是在某处山林偶遇一上古恶兽捕食,动作大开大合,昏天黑地,地动山摇,无数生灵因此而死,仿若欲毁天灭地,我观摩之后,心有所感,创出一拳,名为‘穷凶极恶’。小子!接拳!” 琴儿终于强忍不住,浑身颤抖地站起身,不顾陈姨的阻拦想要冲过来,可很快一个踉跄,少女又是跌倒在地,她艰难地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道:“王麟你说过要一直保护我的!我不许你死!你不许死!” 王麟其实从来没有打算过逃跑,因为, 允诺守护小镇,那是长大以后, 但是保护琴儿,誓要不死不休。 背对着的是他要守护的人,面前的是如暴风骤雨般的拳意,王麟先是呢喃:“不许我死么?”然后嘴角微翘:“那我试试。” 紧接着,一拳击在少年额头,汉子的拳头与少年的额头碰撞,发出一声如洪钟般的巨响,少年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第四章 少年郎旅程的开始 春天在大新国已经来了有一阵了,草绿了,花红了;春风中,小草摇摇摆摆;远处看,新绿、嫩绿、鲜绿、翠绿汇成一片,若再仔细看,草海之中有一小虫,微微爬行。。。 小虫其实是一辆刚刚翻过新国西岳断山的马车,转眼间便进入了大新朝西部边疆著名的戍边重地:抵御外敌的草海。这片区域草木异常,虽随风摇曳,但却根根两人多高而屹立不倒,人埋伏于草中,根本无法被发现。所以这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国除西岳外的第二道防线,没人知道这草海里有多少朝廷派遣的军队和修建的地道。老百姓只知,有诗人曾作诗:断山人命断,草海魂不还,曹家边军在,基督难再传。 边军元帅曹远鹏,是大新朝堂资历最老,战力最强的元帅,他一身佛家正宗传承,本已入登天境,修成大罗汉位,却拒绝升天之邀,誓为天下守西岳五百年,所以哪怕大新皇帝亦是对其尊敬有加。 在当年依兰与大新之战时,四路大军的四位元帅中,只有他一人在半空独战三位基督大天使,其中两位天使,一人被斩去双翼,堕入人间,另外一人更是被直接拦腰斩断,未落地便化成飞灰。 马车走在草海中唯一的一条官道上,由一匹老马拉着,慢慢悠悠,并不快。 车内有一少年,身穿道袍,翘起二郎腿,掀开车窗,东瞧瞧西看看,好似乡里的孩子第一次进郡城。嘴里不时自言自语道:“啧啧啧,这边的地势高了,那边的水不能藏阴呀,哎呀,这朝廷在哪请的笨风水师,修建防线竟然把草海的风水破了,这两百年后草就长不高了呀,再等到曹大元帅三百年后登天,这西境防线可就只剩一座山喽。”说罢,使劲摇了摇头。又去看已经在身后的断山,也是一个劲地摇头。 小道士没有注意到马车里躺着的另外一个少年刚刚微微动了动手指。 过了不久。 王麟在陷入无边黑暗后,第一次恢复了感知,努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秀圆脸,瞪大了眼睛,他的鼻尖碰着王麟的鼻尖,使劲地看着王麟。 王麟虽仍疲惫,但是已经恢复了话语的能力,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 年青道士稍稍抬头,眯起眼睛,双手抚了把脸说道:“每次自报家门我都很羞耻啊。听好了,我是纯阳宫道士吴迟。” “无耻?”王麟皱眉道。 “唉,是吴迟,不是无耻!是第二声不时第三声!” “纯阳宫是什么?”王麟继续问道,但是身体已经开始慢慢绷紧,如果道士有任何诡异行为,王麟会毫不犹豫地尽全力暴起杀之。 “你连大名鼎鼎地纯阳宫都不知道?哎呀,就是纯阳子那老头儿为了挣点小钱儿花花,在中州纯阳山上自个儿搭了几间破房子取名纯阳宫,但是最初根本没人来,所以又撒泼耍赖地下山去堵书圣王公举的家门,一看到书圣出门,马上就像条癞皮狗一样,一个劲地抱住书圣大腿哭诉:“公举兄,小老儿惨呦,这些年一个徒弟没收着,连请我降妖除魔的人都没有,要不你给小老儿写几个字啥的,哪怕就一个字呢,我就贴在家门口,这样哪怕为了公举兄的字来我山上的人也会多一些。”书圣实在不耐烦,大笔一挥写了个“滚”字,然后小老头拿着字,美滋滋地回了山上,从此我们山门上除了纯阳宫三个字还多了一个摆在正中央的“滚”字。就是这个纯阳宫了”少年一个劲地说着,吐沫星子喷了王麟一脸。 “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什么书圣,什么纯阳子。我现在到底在哪里?这到底怎么回事?”,王麟用手狠狠抹去脸上的吐沫星子焦急地说道。 “怪我怪我,你之前一直生活在小镇,但我还真没想到你对外界一点认知都没有。我的天。”少年道士再次双手痛苦捂脸,然后略微认真地说道,“你那时被那佛家罗汉一拳打晕,嗯,也可能是被佛家大罗汉,反正那人状态不太对。然后你就是晕了,但那人没想杀你。正好那天我和我师父恰好云游到你那个小镇,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感受到了佛门金刚之力,就打算去瞧瞧热闹,谁知道看着看着,我那倒霉师傅突然疯狂搓手,竟然对我说:‘徒儿,为师的大刀感觉已经饥渴难耐了,你去瞧瞧那少年,我对那汉子砍几刀去。’然后就和那汉子一直打一直打。”说到这里,青年道士长长叹口气,哀声说道:“每次都是这样,留我这个徒弟去给他擦屁股,就坑我。” “那我怎么在这里?”王麟觉得这个道士不是一般的话多。 “哦,对,这不,重点就来了,我师父那一嗓子,直接把我也暴露了,你说我这么文静可爱的小道士,哪里打的过他们那么多马贼,只好故作镇定,自报家门,然后直接……”吴迟犹豫一下。 “直接怎样?”王麟着急问道。 道士摇摇头,说道:“还能怎么样?直接把你买了呗,两千两啊,我连棺材本都搭上了,买完就带着你逃了。”说完更是痛苦的挠挠头,自言自语道,“我要再到纯阳山下给多少人算命才能把钱骗回来呀。” “那我昏迷多久了?” 吴迟摆弄手指算道:“大概四天了吧” 听到这话,王麟立刻起身,跳出马车,一下子呆在地上,一望无际的巨大草海,深深地震撼着王麟。 吴迟掀开马车帘,随便地说:“不是不让你回去,断山已经戒严,你过不去了。” “怎么会戒严!?”王麟不可置信地看着吴迟。 “。。。那是朝廷的事,我一小道士哪里知道,哎呀,我知道你担心你那个小情人,不过我带你逃离小镇时,在官道上已经看到大新边军往你那小镇赶了,所以你的小情人应该是安全的。” “不行,我不放心,我必须得回去。”王麟倔强道,并开始往回走。 “提前告诉你哦,边军戒严意味着没有朝廷公文不可能进去的,要是偷摸进去,一旦被抓住,直接按照奸细论处,要被斩首的。” 吴迟道士看着王麟依然往回走,没有理会他,小道士有些烦恼地使劲挠头,小声咕哝道:”倒霉师父,你打架也挑个好地儿啊,你这一打,依兰那边看到边境除上曹远鹏,又一下子多出两个小圣人,能不把大天使们都派边境来坐镇么。靠,我是真倒了血霉才拜你为师。”然后大声喊道:“王麟我知道另外的路可以绕过西岳,直接进到边境!” “要多久?”王麟依然没有回头。 “最多两个月,但总比你死在山里强吧,我可告诉你西岳现在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王麟停住脚步,思考片刻,看了看自己身体几乎完全康复的伤势,默默转身说道:“我能恢复过来,定是多亏了你的救治,我相信你,如果真能回小镇。”王麟举起双拳,“大恩没齿难忘” 年青道士赶紧挥挥手说道,“没啥大恩小恩的,咱俩都是被我倒霉师父坑的倒霉孩子,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快上车吧,咱得在晚上之前走出草海,不然就麻烦了,具体的我们在车上说。” 王麟没有犹豫,重新上车,老马再次拉起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之上。 “咱晚上会到达离西岳最近的,也是这西霞州的主郡断水城,因为从西岳断山流下的断河,养育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所以为了感恩河流,这西霞州的主郡就叫断水城了。话说这断山可是来头大了去了。传说千年前的儒释道血战,我道家某位天王不慎被那佛头偷袭,打落手中拂尘,可天王之物又哪里会是凡品,在坠落凡间之时,正好摔在了这座西岳上,大山被横腰断成两半,形成了一道巨大天险,从此往来只有索道,再无爬山越过的可能,后来咱家那位天王也没有把拂尘取走,而是使用惊天道法,将拂尘白须化为江水,养一方土地。王麟,天王是不是强爆了。”青年道士满脸向往地说着。 王麟有些尴尬语塞,最后还是问了吴迟:“吴迟,天王是什么?“ 吴迟张开大嘴,一时无语,然后伸出颤悠悠的手指向王麟,“你你你,竟然连这都不知。” “没人教过我。。。”王麟苦笑道。 吴迟重重叹了口气,“那你可听好了,唉”吴迟道士摇头道:“我大新建国一千年,占有五洲:新国京都位于儒家管控的中洲也叫神州,咱俩现在站的地儿叫西霞州,道家兴盛的是东望神州,佛庙广布的是南天竺州,以及北方万里严寒的北寒界州。而我们修士则有四大境界:攀山境,这是入门阶段,是所有修士的起点。接着是绝顶境,也就是演绎小说里面最常见的绝顶高手了。能到这个境界的人就已经很少了,然后是登天境,也被凡人称为小圣人境,我道家天尊,佛家大罗汉或菩萨以及儒家大儒都是小圣人境的称谓,这个境界的人就可以随意飞升入天了,从天下入天上,领略新的世界,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天道规则,所以不飞升的登天境,在天下极难挤进最后的天道境,成就传说中的天王,佛陀以及儒家的大圣人,也就是民间百姓信仰的神明了。所以呀,那些几千年里,一直喊着只做人不做神的儒家。”说到这里,伸出三根手指,“创教以来就出现过三位圣人。而我道教已经出现十位天王了。最后就是大新国应天道而生,立儒家思想为统治朝纲,我道家与佛家皆为国教,都有护国的责任。现在的西霞州便是佛家登天境大罗汉曹远鹏坐阵。 “那依兰那些鸟人呢?”王麟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地问道。 “你是说他们依兰的天使呀,他们如果按我们的境界划分的话,那些天上的小鸟人可以算是绝顶境的,七大天使,哦不对,被曹彭远杀了两个,现在是五大天使还有据说基督的十二个学生都是登天境。” “那基督到底是谁?”王麟继续问道。 “基督是一个天道境的依兰精神领袖,是依兰帝国的根基与信仰。” 第五章 老马似我爹 虽已入春,但在西霞州,每天仍是天黑得很快,一辆马车穿行在茫茫草海的官道之上,随着天色渐暗,绮丽的草海竟然也染上了一丝阴森味道。 吴迟道士和王麟坐在马车里,一天的时间,吴迟的嘴巴几乎没有停过,王麟也基本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使王麟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广袤,大到即使身入天道境,似乎仍然没有办法游览全部世界,还是受到各种各样的天道规则所束缚,无法真正自由。 现在让王麟很闹心的是,从与牛振一战之后,他的眼睛就无法看到那运行在人体里的气息了,至少从他醒来就在他旁边的吴迟道士,王麟完全看不到他身体里气的流动。 吴迟道士依然涛涛不觉得说着:“说到哪了,对对,咱们东土世界不光只有道儒释三教,还有一些不入流的信仰,我们这些三教中人就把他们统称为邪教了。邪教里最大的便是坐落在北寒界州万里雪山上的萨满邪教了,是在儒释道血战后的千年里迅速崛起的诡异信仰教派,更是放话全大新国,欢迎一切被我们视为旁门邪教的修炼者来北寒界州。” “你说他们是邪教是因为他们残忍无情,肆虐天下么?”王麟问道。 “啧啧,哎呀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没见过几个邪教的人,但是自古不修咱正宗三教的人都不受人待见就是了。”吴迟尴尬回答,然后又抢先继续,“继续听我说啊,这个北寒界州虽然邪教林立,但是还相对安生,很久没有进犯过新国边疆城市了,而且其实他们还帮着我们大新国抵御北方游牧信仰,之前的依兰入侵时,北方的游牧民族和依兰帝国达成协议入侵北寒界州的新国领土,若不是萨满邪教六位法王献祭寿命,唤醒了什么相当于天道境的诡异存在,硬是在北寒界州的边境抵挡住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天道境大能长生天--腾格尔。因为这事,朝廷里的一些文臣甚至要求把萨满邪教也列入护国教中,但因为他们的一些修炼做事手段实在拿不上台面,一直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我感觉你说的邪教不是很邪啊。”王麟疑惑道。 “所以说你涉世不深嘛,本道爷跟你说啊,当天下所有人说你是邪教分子,那你就是邪教,你本身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吴迟美个滋儿地卖弄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道理。 王麟皱了皱眉,轻声说:“这是不对的!” 吴迟被王麟的话弄得一愣:“对与不对又不关你事,你这么认真干嘛,别以为你把那个路油打败了,就觉得厉害了,可以解决一切世间不平事呀,我告诉你路油只是我纯阳的弃徒,一个小小攀山境初期,被赶出师门后更是疏于修炼,我看了,跟你打的时候基本都算不上是修士了,也就比健壮凡人强一点点。” 王麟轻声玩笑道:“可我才十七。” 吴迟被王麟的玩笑话噎住,竖起大拇指:“行行行,少年天才好了吧。”又皱起眉头查看王麟,“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路油那一刀重伤你肩后,会有那么一瞬的换气?难道你是我那倒霉师傅在外面的野种…啊呸…野徒弟,偷偷传你了我们纯阳宫密不外传的刀法?” 看着吴迟那一脸几乎已经准备好时刻和王麟进行一场夺嫡之战的模样,王麟看看肩膀上已经完全恢复的伤口,苦笑道:“我哪有那么好的仙缘,可以拜你家师父。” 又看了一会儿,吴迟呼了一口气,“嗯,看你没有什么修炼底子,姑且相信你,等我师父那家伙回来,我再当面质问他。” 两个青葱少年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着天说着地,天色也完全入黑,在入黑前的那最后一刻,马车正正好好地从草海走出,迎面的是一座城墙高百尺,似可摘星辰的巨大城池,王麟的十几年人生中,他第一次见到比小镇旁那几座小山加起来还要巨大的城池。 断水城到了。 可能因为西岳戒严的缘故,断水城的大门有一群士兵在巡逻检查入城人口。 王麟和吴迟离开马车,经过士兵的巡查和盘问,两个人就进了城。城里城外光景大不相同,虽然天色已晚,但是百姓的夜生活好似刚刚开始,四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酒楼,歌坊,大街上什么穿着模样的人都有,甚至能看到依兰国的金发碧眼人。 王麟皱眉:“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是依兰来的商人,战争结束的第二年,两国就开通了贸易,断水城是新国内贸易通道的最后一站,再往内陆就不允许了,所以所有的依兰人都会把货运来断水城,再由段水城的大新国人买下货物运往其他各州。”吴迟习以为常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王麟点头道,并认真地看了看那个依兰人,害怕这个依兰人会暴起伤人。 “别那么看人家,又不是大姑娘,你看什么呀,放心,这些依兰人乖着呢,比我们本地人都遵守法纪,不用我们小老百姓劳心劳神地去忌惮他们。”吴迟随意说着,“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个客栈,给我马叔歇歇脚,吃吃草。” “这只老马?”王麟问道。 吴迟立马大声批评道:“什么老马,叫马叔!我告诉你,我跟马叔可是比跟我那倒霉催的师父亲多了。” 一直跟在两少年身后的老马哼哼一声,好似在表示赞同。 “王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我被父母抛弃在了山林中,当时恰好被马叔发现,并带回了纯阳宫。本来师父嫌麻烦,不想收我为徒的,竟然让马叔把我从哪来扔回哪去。气得马叔一腿把师父踹出老远,我那师父这才捂着屁股不情不愿地收我为徒了。这些年师父动不动就玩消失,是马叔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养大的,马叔就像我亲爹一样。“说着回头深深地看了老马一眼,眼中竟含泪花,更让王麟目瞪口呆的是,老马竟然也是眼含泪水。 王麟挠挠头发,感觉身边的道士是个奇人,身后的老马是匹奇马。 “王麟,快走了,我马叔饿了。” 两人一马加上一辆马车,走在人群往来的大街上,寻找着客栈。 王麟和吴迟在街上绕了一会,“咱去那儿。”吴迟指了指一间雕镂玉器的华贵客栈,王麟一愣对于从未离开过小镇的少年来说,最华丽的建筑就是战争前的镇守家,战乱后几乎家家都很破败,朝廷也没再派新的官员来,所以一眼就被面前的华美客栈惊住了。 吴迟在王麟面前晃晃手,“别愣着,走了,走了” 走进客栈,迎面走来一个满脸笑容的店家小二,“俩位客官住店呀?” 吴迟点头回应“多少钱?” “一宿十两银子,客官可别觉得贵,我们的服务在断水成可是相当棒的,八年前,咱们曹大元帅还来住过一夜呢。而且我们的服务还包括有专门的伙计免费帮您清洗衣物,梳洗马匹。” 吴迟脱下鞋子,从鞋里扣出一张价值五两的皱巴巴银票,心疼地递给小二,说道:“开一间上等的……马厩,我俩不住店。” 小二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微微抽搐,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强颜欢笑道:“那个,好嘞,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开一间上等的马厩。” 不光小二愣在原地,王麟也是愣在原地。 吴迟转过头看着王麟:“我说大哥,想啥呢,我不都告诉你了,我把自己棺材本都垫在买你那事儿上了,哪里还有闲钱住客房啊,一会儿晚上跟我出去干活。” “干活?”王麟不解问道。 “之前还没到你那小镇时,我和师父先路过了一次断水城,发现城里有一大户家里不干净,本来打算抱着平衡阴阳,拯救世人的念头帮那家把脏东西消灭咯,顺带挣点小钱花花,后来师父发现那不干净的东西不一般,有些棘手难办,我们师徒心里一衡量,就觉得那脏东西现在还没有暴露出凶性,所以就决定先放过它了。”吴迟解释道。 “不干净的东西?你是说妖魔鬼怪?那东西真的存在?”王麟疑惑问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户人家里的是一怨鬼,不知道生前遇到什么悲惨境遇。不过也无所谓了,凡是死后不投胎,选择化鬼的,十个里面九个冤,你管都管不过来的。”吴迟说道。 “那你抓住他们都会做些什么?”王麟再问。 “如果有能力抓住,一般就是,要么将其打散,要么帮收押,主要看这鬼的罪过大小。” 王麟坏笑道:“那你之前没有去抓它是因为可能打不过,才不去干的吧?” 吴迟脸色一红,气愤说道:“王麟这你就不对了!看破不说破嘛!” 王麟摇头疑问道:“那我们一会儿要去消灭那个脏东西?你不是说难办么,现在你师父也不在,就咱俩能成么?“ 吴迟苦着脸哀声说道:“不成也得成啊,刚刚那五两是我最后的家底了,今晚不去挣这笔钱,还没回你那小镇,咱俩就得饿死,你想去乞讨么。你要是有钱就赶紧拿出来,咱俩就不用干了。” “我一小镇上的孤儿,吃穿都靠乡亲们救济,根本用不到钱也没有钱的。”王麟也苦笑道。 “那完了,今晚咱俩妥妥谁也别想睡了。”吴迟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这个忙我一定帮你。” 吴迟苦着脸,微微叹息,心想:到时候,你别给我添乱就好。 第六章 为钱除魔天地间 二人走出客栈时,因为已经快到半夜,街道上已经几乎找不到人了,吴迟带着王麟来到那户人家大院,原来就在客栈不远处的富人区里。 吴迟在路上一直在墨迹:“你可别看那鬼冤就饶他一命,鬼与天道不合,与天地万物皆不能相生,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千万不要手软啊。” “就是这里了”,吴迟走上前敲门,过了很久之后,大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个夜色下脸色无比苍白的老人,老人先是皱眉,然后又面露惊讶:“哎呀,这不是吴小道长么,怎么没见到老仙师,还有这位小兄弟是?” “这是我师弟,叫吴德,我师父与曹大元帅论道去了,但是又放心不下你们,所以差我和我师弟前来帮你降妖伏魔”吴迟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故事。 老人被忽悠的一楞一楞的,看到王麟也是老仙师的徒弟,马上把两位都请进院子里,“两位道长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老爷。”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前厅这时就只剩下王麟与吴迟两个人,这户人家院子虽大,但是一看就是久未修缮过,甚至到处都能看到蜘蛛网,让人感觉阴森恐怖,吴迟看着周围,突然腰间系的小铃铛无风自鸣,这令吴迟悄悄打个寒战,王麟生活的小镇上的房子却与这有些相似之处,都是残破不堪,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很恐惧。 吴迟走到王麟身边,悄悄说道:“那鬼就在我们身周三仗之内盯着我们呢,我虽还未让它现形,可是我身上的那件铃铛是我纯阳宫的探魂铃,只有方圆三仗之内有邪祟才会响起。” “那你打算怎么做?”完全对捉鬼没有经验的王麟不知道该做什么。 “简单,一会我会找机会让他显形,然后你就上去直接拿拳头抡死它。”吴迟低头小声道。 “就这么简单?”王麟惊讶道。 “就这么简单。”吴迟说道,“当然了,你打不过它的话,死的就是咱俩。” “等会儿这户人家的老爷出来,鬼一定会因为这户人家的人而分心,我那时会让它显形,然后就靠你了。”吴迟接着说道。 王麟先是一楞,然后郑重点头。 耳边的悄悄话刚刚结束,就看到一个文弱男子从院子里走出,脸色也是微微发白。“两位道长愿意救我,我柳延枚必定重金相谢。” 这时,吴迟的探魂铃响得更加剧烈! 只见话音刚落,吴迟没有理会柳延枚,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箓扔向天上,口中还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敕!” 飞舞空中的符箓在瞬间燃烧殆尽,然后三丈空间之内,突然光芒四射,一道由虚幻渐渐化为实体的女子倩影浮现。 王麟看着渐渐化为实体的女鬼,心想这鬼原来还可以这么漂亮,跟小镇上老人说的张牙舞爪根本不一样嘛。 “王麟,看什么看!现在不是看美女的时候!锤死她!”吴迟着急叫道。 王麟也立马回过神,双手握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本着不打死你,我就得死的至高道理,猛地冲上去,一拳便砸在女鬼肚子上! 女鬼一声惨叫,身影被击飞,不知道吴迟用了什么道法,女鬼的身子完全实体化,碰到墙壁,非但没有直接穿透,反而先撞在墙上,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似女子的生命又重新回来了般。 王麟没有给女鬼反应的机会,根本没等女鬼站起来,就已经冲到女鬼面前,一条鞭腿直直扫在女鬼胳膊上,然后又举起右拳对着女鬼的后脑狠狠锤下。 吴迟这时也没闲着,一个劲儿地瞎指挥:“王麟左勾拳,哎,对了~,再给她一脚,哎好~,再狠点,直接打散她!” 这时的女鬼已经从之前的清美模样被揍得成了头发披散,满脸是血,衣衫褴褛,甚至隐约有了要消散的迹象,可不就是王麟家乡说的那种厉鬼。 王麟恍然大悟,原来厉鬼是被人揍出来的。随后集中力气,准备一拳彻底打散这只女鬼,女鬼仿佛也认命般地闭上了两只眼睛,静静等死。 既然已经化了鬼,再死一次又能何妨。 女鬼闭上眼睛,等待拳风后即将到来的拳头。可是,却迟迟未等到那最后一拳。 王麟的拳头离女鬼的脑袋只有一丝距离时突然刹住,皱眉大声喝道:“吴迟!我觉得不对劲!” 吴迟正在兴头上,被这一声大喝弄得一愣,“什么不对劲?”,然后突然猛然睁大双眼。 没错,是不太对劲! 因为 这女鬼太弱了。 两个少年都是一阵沉默,在女鬼出现时,探魂铃只是微微作响,而当柳延枚到来时,探魂铃却突然铃声大作,本以为是女鬼突然爆发鬼力,现在看来,那刺耳铃声不是为她所响,而是为那宅院主人,柳延枚! 两位少年几乎同时看向那宅院主人柳延枚,只见文弱书生柳延枚这时手中正拿着一只手帕轻擦嘴角,脸上洋溢着诡异微笑。 看两个少年都看向他,柳延枚收敛笑容,装作惊讶叫道:“两位小道长怎么不快将那女鬼打散啊?因为她,我家的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两位小道长救我全家老小,我必重金相谢!” 吴迟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他,向他走了几步,发现腰间的小巧铃铛从未如此剧烈鸣响过,吴迟彻底确认,眼前的柳延枚,不光不是人,而且来头定是恐怖。 王麟虽不知吴迟为何会向柳延枚走了几步,但对吴迟的安危着想,他丢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女鬼,快步走到吴迟与柳延枚的中间,带着那一直皱眉看着柳延枚的吴迟一点点倒退。 吴迟则是回忆起纯阳宫的典藏中的那一段:“天地初开,五洲各孕一兽,应天道而生,生而可登天,开悟后便可入天道。五兽中,数西霞州灵蟒延枚最喜怒无常,嗜杀凡人,不愿登天而去。二千年前,偶遇圣人,化为人形,杀戮稍减。” 吴迟皱眉苦笑,悄悄在王麟耳边说道:“哥们,对不起啊,咱摊上*烦了,可能今天咱们谁也活不了了。“ 王麟沉重问道:“怎么回事?” “都错了,是我太天真,原来师父说的麻烦不是那女鬼,而是这户人家的主人,这柳延枚不是人。”吴迟苦苦说道。 “也是鬼?而且更厉害?”王麟接着小声问道。 “是鬼就好了,那还有一搏之力,可是眼前这位,可比鬼高贵多了,他是妖,而且还是一尊天地大妖。”吴迟几乎有些绝望了。 王麟皱紧眉头,紧紧盯住前方不远处的柳延枚,不敢转移视线,说道:“别这么早放弃,这里是大厅,离外面大门不远,我们一会儿找机会快逃。“ 吴迟心中叹息,心说王麟你是不知道这位老怪物的传说,不然你也不会想着还有逃跑的机会。 但是吴迟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上前一步,走到柳延枚面前,打了个稽首,并开口说到:“晚辈纯阳宫吴迟,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户宅院是西霞州灵兽至尊,延枚先生的住所,还在这装模做样地想除去先生家的鬼,好换些路费,实在是罪过,还望先生您大人有大量,谅解我俩的不敬,晚辈这就离开,这就离开。”说着就要带着王麟离开。 “呵呵,两千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这个灵兽至尊,真是令人感慨,我呀,早就不是至尊了,现在只是可怜瘦弱一书生罢了。没事研究研究戏剧,写写异志小说而已。”柳延枚淡淡笑道,声音哀怨。 “您永远是我们心中的至尊,晚辈们可是十分崇敬您,但今日实在太晚,实在不想打扰前辈休息,不如明日白天,晚辈们再登门拜访。”吴迟继续拍马屁,同时一直和王麟慢慢后退,已经快要到大门门口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新写的剧本有这么一幕:两道士冤杀怨鬼,灵兽至尊柳先生,怒斩无耻道人,为女鬼洗刷冤屈。”柳延枚微笑说道。 “王麟,跑!”吴迟见势不妙,立刻拉着王麟向近在咫尺的大门冲去。 身后的柳延枚轻轻挥手,大门霎那关闭锁死,笑言:“两位小道长,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先与我共演此戏如何?” 眼看逃生之路被封,吴迟双手又不知从哪里又神奇地抓出大把符箓,对着王麟说道:“兄弟对不住了,咱俩得拼命了。” 王麟默默点头,双手握拳,做出打架的姿势,如今虽然眼睛的奇异能力不在,但是这些年里的无数街头混战,早就让这个孤儿帮孩子王自己总结出了一些打起来难看但有效的野路子。 柳延枚看着这两个慎重与他对阵的少年,嘴角又露出微笑,轻声说:“知道我的名号,还敢与我对战,很好,等我吃了你们两个,一定会把你俩的故事好好地写进我的书里,让你们也流芳百世。” “那先谢谢前辈的好意了,不过晚辈不喜欢被记住,只想能活个百世出来。”说罢,吴迟疯狂地将满手符箓全部抛向天空,双手掐诀,向柳延枚率先冲来,符箓在天空中有的炸开,有的燃烧,有的散发奇异光芒,各种各样不同效果的符箓有的加持在吴迟身上,有的化为术法击在柳延枚身上。 面对拥有压倒性实力的柳延枚,不疯魔则不成活。 第七章 老道一刀,绝境逢生 整个屋子都在神通术法流转间变得色彩缤纷,吴迟右手趁机虚空一握,一把长刀便握在手中,对着柳延枚砍去,可是当长刀劈在柳延枚身上时,竟发出精铁之声,柳延枚毫发未伤,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吴迟见状,心中一沉,他本就不善对战,伏魔刀法练的可能连路油都比不过,此时用刀纯粹是无可奈何的垂死挣扎。柳延枚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看到吴迟在自己身上连劈数刀,依然面露微笑,轻声说:“小儿无力,焉能提刀,聒噪。” 霎时间,柳延枚身上衣无风自动,一股庞大威压从他身上释放而出,吴迟直接被震飞出去,撞在墙上,一口鲜血飞喷而出,摊倒在地。 王麟赶忙跑到吴迟身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还行,受了内伤,不过你看到我们和他的差距了吧,只是简单的释放境界上的气势,便将我震飞。我们这次基本算完了。”吴迟苦笑道。 王麟没有回答他,捡起吴迟脱手的刀,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冲向柳延枚,运起刀法,直直劈下,正是刚刚吴迟使过的伏魔刀法。与吴迟不同的是,王麟的刀法有了那么一丝刀意。 柳延枚眼露惊讶,淡淡说道:“如此年纪,刀中竟然蕴含一丝真意,有天赋,有天赋。”看着竖劈而来的长刀,柳延枚提起右臂格挡,嘴中接着说:“可惜,终究太年轻,蜉蝣撼大树,是勇还是蠢?” 长刀劈在柳延枚的右臂上时,王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反冲之力,顺势就被反弹而出,与吴迟一样,也狠狠撞在院子的墙上,他比吴迟还要严重,直接撞掉一大片墙皮。同样的,一大口鲜血从王麟口中喷出。 吴迟爬向王麟,说道:“喂,反正都要死了,说说吧,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傅的私生子,伏魔刀法用的比我都好。” 王麟没想到这时候,吴迟还有心思打趣,没好气地摇头,挣扎用力站起,看向柳延枚,准备再次发起冲击。 吴迟看状也坐起来,又神奇地拿出一把符箓,严阵以待。 “王麟,我给你施加天地正一符,会让你短时间激发潜能,代价是之后一段时间会虚脱无力。” “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要是死了,虚脱无力都没机会。“王麟快声说道。 吴迟不再犹豫,一把将七八张符箓夹于指尖,嘴中念咒,七八张天地正一符化为华光,化入王麟体内。 王麟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似乎身体变轻了很多,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头脑变得更加清醒,很多曾经觉得只可意会,现实中做不来的招式,好像也能去试一试,做做看了。 于是王麟将刀扔下,双手握拳,气沉丹田,闭合双目,仔细回想自己曾见过的最强招式,于是那夜,马贼牛振的那惊天一拳重现于脑海。 牛振的话语回响在耳边:“我曾观一上古凶兽捕食,动作大开大合,昏天黑地,地动山摇,无数生灵因此而死,仿若欲毁天灭地,观摩之后,心有所感,创出一拳,名为‘穷凶极恶’。小子!接拳!” 少年嘴唇微翘,睁开双眼看向柳延枚,开口说到:“晚辈有一拳,名‘穷凶极恶’,请前辈赐教。”说着,身体笔直前冲,狂暴拳意对着柳延枚呼啸开来。 汹涌的拳意弥漫在院内,柳延枚第一次正视这个少年,惊讶地说道:“佛门大罗汉之意境?有点意思,不过终究还是太年轻。”柳延枚说着身影突然消散,瞬间出现在庭院另一处,王麟随即眼露绝望,他的拳是赌上一切,一往无前,这股气势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根本改变不了方向。 王麟就这样一拳击在客厅柱子上。 轰的一声不光柱子粉碎,小院内的整个客厅都变成了一片废墟。王麟半跪于地,气息萎靡不振,显然已经脱力。 柳延枚仍然一身白衣,丝毫未伤。轻声说道:“你这一拳,空有佛家大罗汉之意境,但无大罗汉之力。这一拳就如利刃,或可伤我,可你就如婴孩,即使手握利刃,我想避,自可避开。” 吴迟在旁骂道:“老蛇妖,你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们打一场啊!躲起来算什么玩意?怪不得其他四州的四位灵兽至尊都已封神,受万民膜拜,就你依然还在这红尘人间徘徊,遭人唾弃!” 柳延枚似乎被戳到什么痛处,脸色骤变,杀气四溢,举起右手就要隔空对着吴迟斩下。 就在这时异象发生 说时迟那时快,本有结界的庭院西墙,突然被直接打破,一时间庭院里充满灰尘,同时隐约听到哒哒声响。 柳延枚皱眉看向西面,只见阴影中走出一匹老马,马目狠狠地盯着柳延枚。 “哦?有点意思了。”柳延枚笑道。 只见他再次消散,转眼间出现在老马头顶半空,一腿提至头顶,接着直接对马头下劈而来。 老马哼叫一声,后退一步,看似慢,实则快极,然后前蹄猛然抬起,一蹄子踹在柳延枚身上,柳延枚被踹得飞速倒坠,落入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客厅之中。 吴迟这时已经搀着王麟飞快地从西墙破洞跑出了宅院,奔跑在夜色中的断水城主路上。 “还好马叔来了,不然现在咱俩已经死了。不过有马叔在就没问题了。我们现在只管跑就行。”吴迟气喘吁吁地说。 “那柳延枚那么厉害,你的马叔能招架的住么?”王麟身体脱力,但是思维还是清醒的,皱眉急问道。 “要我说应该是打不过,马叔是马,哪里比得上那些天生嗜血的凶兽,马叔本就不喜战斗。”吴迟喘着粗气说着。 “那你还丢下它!让它替我们死么?!”王麟眉头紧皱,有些愤怒地大声质问道。 “你想啥呢,马叔对于我可是比我亲爹还亲的,我带着你先逃跑是因为,马叔它是马啊!大哥,马最擅长的就是跑路啊……”吴迟对着脱力的王麟白眼道。 王麟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此时屋中 柳延枚从废墟中站起,身上依然无伤,只是那白净的衣服已经沾满灰尘,看着已经跑远的两个少年,又看看眼前的老马,目露凶光。狠狠说到:“一匹老马,在本尊面前也想摆威风是么,今天就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说罢,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老马面前,一拳砸在马头,这回老马竟连后退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实实在在地被打了一拳,老马使劲晃晃头颅,想要保持一丝清明。 接着老马飞速转身,用最有力的后腿,不断全力踹向柳延枚,可是每次都被柳延枚勘勘躲过。 就这样僵持不下很久后,明显老马的体力开始下降,出腿的速度也开始减慢,而柳延枚就像是在玩弄自己的食物一样,即使老马的出腿速度减慢,仍是装作每次都是勘勘躲过。这令老马感到十分气愤,可是又没什么解决办法。 眼看两个少年已经跑远,老马微微前倾,作势要跑。 柳延枚眼中露出戏虐的眼神,开口嘲笑道:“你真当本尊的庭院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马没多想,四蹄狠狠蹬地,地面皲裂,直接向着它之前撞开的西墙冲去,打算走为上策。 柳延枚双手握爪,直接抓在马屁股上,一时间老马屁股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老马惨叫一声,直接被爪力带离了方向,摔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柳延枚站在旁边,不知从哪里拿来手绢仔细擦拭手指,手上老马的血液染红了整个手绢,柳延枚将手绢放在鼻尖闻了一闻,顿时笑道:“气味不错,本尊说过,今天要喝你血吃你肉,你以为本尊跟你开玩笑呢?” 老马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虽不能言,但是眼中终于开始闪烁恐惧。 “没错就是这个恐惧的样子,这就是触怒本尊的下场。”柳延枚狞笑道,盯着老马,仿佛盯着美味的盘中餐。 正在这时,柳延枚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声音:“无量天尊,还请柳至尊饶这畜生一条性命。” 柳延枚身体突然一绷,心中大惊,心念道:这人如何进入到我的领域之中的?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柳延枚转过身,仔细打量面前的老头,他对眼前之人竟是丝毫看不透。但是兽类的本能让他觉得这个老头似乎可以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柳延枚强自镇定,没有露出惊慌神色,装出一脸云淡风轻:“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来此求情,报上姓名,来自何处,本尊不杀无名之人。” 老头微微一笑,一脸高人作态,回应道:“小老儿纯阳宫一道人,这次事急从权,自天上而来。” 柳延枚眉头一皱:“天上?登天境么。”接着突然右手做手刀状,对着老人斩出一道青绿之气,形状锋利如刀,连空间都微微扭曲,从始至终,这是柳延枚第一次全力出手,出手即为自己的压箱技,别看这青绿之气是用手斩出,但是里面蕴含了他这上古灵兽与生俱来的恐怖剧毒与他的一身修为之力,即使是登天境,也难以招架,体质要是差些,甚至也可能被毒素侵入,憋屈而死。 “看来是一定要打,那老道有一刀,敢接否?“说罢,老道人手中虚握,紧接着一柄金黄大刀出现在手中,老道人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对着青绿之气一刀劈下,无比霸道。 这一刀瞬间将柳延枚的毒气打散,刀光直接斩向柳延枚。 柳延枚心中感受到了强烈的生死危机,惨叫一声,施展保命术法,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道掂了掂手里的大刀,自顾自的摇头说着:“唉,我是不是有点太霸气了,怎么说人家也是西霞州的天地灵兽呀。” 老马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了,走到老道身后,二话不说,一蹄子蹬出,踹在老道屁股上,老道马上摔了个狗啃屎。 “啊!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连主人的屁股都敢踢!好歹老子救了你一命!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老子不出手,你明天就变成屎,被那柳延枚拉出来了。”老道人捂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愤愤不平道。 老马眼露轻蔑,哼哼几声。 “什么!你竟然说我故意等你受伤才出手的!老马啊老马,你太让我寒心了,我可是拼了老命的从天上飞下来,才在千钧一发之时赶到,救了你的命,之前那柳延枚戏耍你的那些,我根本没看到呀…”老道发现自己露馅,突然捂上嘴,然后赶忙装模做样地转移话题:“这个倒霉徒弟,我之前就说了,这户人家的问题我都不好解决。结果惹谁不行,偏偏就去惹这个千年老怪物,他的性命与西霞州的太平稳定紧紧相连,我根本杀不得,这下好了,结下这么大的梁子,这个倒霉徒弟,惹了事,还得我来给他背黑锅,让我给他擦屁股,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说着还恨铁不成钢的大口叹气几声。 老马哪有心思听这老家伙抱怨,这时已经离开基本上全是废墟的宅院,老道士赶忙站起身向着老马追去。 马屁股上有一条鲜红伤口,老道人也是揉着屁股跟着老马,一人一马一起一瘸一拐地离开庭院,越走越远。 只是离开庭院前,老道人深深地看了眼被王麟一拳打成废墟的客厅。 走在去往客栈的路上,老道轻声对老马说道:“那小子刚刚十七岁,便能领悟佛门大罗汉之意境,虽只是皮毛,殊为不易。小迟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从他的身上学到什么,从而走出自己的大道。” 老马哼哼两声表示赞同。 老道又接着眯眼谄媚地说:“老马,刚刚看到我的威猛形象了吧,怎么样,有没有打算离开我那倒霉徒弟,跟着我混,老子带你去天上闯荡如何,在天上我可是威名浩荡,哪天心情好给你找一只母天马,也给你这老光棍弄个家。” 老马哼了一声,意思是:滚。 “那要不两只,哎呀,最多三只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你这马样长的,咱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老道再次争取道。 老马停下,就欲再踹老道屁股一脚。 老道赶忙摆手,愤愤道:“靠,还来!真以为老子养大的马,老子就不忍心打了是么!”说着对着老马有伤口的那面屁股狠狠拍了一掌,然后像奸计得逞一样,坏笑着脚尖轻点,笔直地冲向天空,眨眼消失。 老马看着老道登天的位置沉默了很久,然后白了个眼,又默默地走向客栈。 臀部的伤口已经完全康复,好似从未受伤。 老马溜溜达达地自己走回客栈,进入到属于自己的马厩,刚刚进去就看到有两个小子在自家地盘上躺着,不由得叫了几声。 吴迟躺在马厩的一大片茅草处,睁开眼虚弱地说:“马叔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出马,一定万事大吉了。”即使受了不轻的内伤,吴迟仍是不忘拍老马屁。 老马骄傲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出手,一定马到成功。然后这时看向躺在吴迟旁边已经坚持不住昏过去的王麟,又看了看吴迟。 吴迟会意地说:“没事,就是……脱力了。我刚刚为了拖延时间等你来,给王麟用了七张天地正一符……”吴迟的声音越来越小。 老马先是听着,然后装作高人般点点马头,当听到用了七张天地正一符时,老马突然愣住,久久没有反应,随后眼睛就红了。 吴迟心虚地看着老马,最后先是打破宁静:“……那啥,命最重要不是。要不然以后让师父再画。马叔我太累了,今晚就在马厩睡一宿,明天一定搬走。”然后也不知是真是假,吴迟倒头就睡,打起呼噜来。 老马还是愣在原地,灵智已开的老马,沉默地留下两行马泪。在老马的世界观里,一张天地正一符就可以换至少五百匹美貌健硕的母马。老马后宫佳丽三千的梦在今夜破碎了。 早已没了睡意的老马看着霸占着自己地盘的两个少年,突然有一种想趁机踩死他们俩的冲动。为了克制这样的冲动,老马失魂落魄地走出客栈,鬼鬼祟祟地向断水城街头小巷的阴影中走去,打算去发泄一下。 第八章 乞讨也是一门手艺活 翌日清晨,王麟从昏迷中苏醒,与其说是昏迷不如说是昏睡,七张天地正一符的叠加效果,令这少年激发了身体里大半的潜力,所以身体的保护机制自动令少年陷入昏睡之中好得以慢慢恢复。 王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昨天那惊天的一拳,自己的右手已经皮开肉绽,即使过了一夜,手背上的伤口仍深可见骨,还有很多没有结痂。他想要站起身来,但是感到全身剧烈酸麻,随即又摔回地上,大口喘着气。 吴迟被王麟发出的声响弄醒,揉揉睡眼迷离的眼睛,对王麟说道:“你提前使用现在还不属于你的力量才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过三四天就可以慢慢恢复了,但是如果整日颠簸,半个月你也恢复不了,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出断水城了。” 王麟浑身酸痛至极,经过一番权衡也决定等身体恢复了再出发。 这时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吴迟咽了口吐沫,稍稍往王麟身后挪了挪。不一会儿老马出现在两个少年面前,背上还驼了两套衣服。 王麟疑惑地看着老马,老马沉默地将身上的衣服抖下来,是两件乞丐的破烂衣服。老马看了看衣服又看看两位少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吴迟心领神会,把自己道袍一脱,一把抓来一件破烂衣服就穿了起来,还不忘抓乱自己的头发,往脸上摸摸灰,熟练异常。 王麟目瞪口呆地看着吴迟,吴迟也不矫情,骄傲地跟着王麟说:“以前跟师父出门,师兄有时候看得紧,根本不让我们带太多钱,所以往往我和师父都是乞着讨游历的江湖。” “你还有师兄?”王麟问道。 “有啊,不过他总是一本正经,我和师父都不愿意带他出去玩。”吴迟一脸嫌弃地说道。 看着吴迟的样子,王麟顿感无语,忍着全身的酸痛,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衣服换好,然后就由吴迟背着,走向外面的大街。 虽是清晨,但是断水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了很多的来往行人,茶馆酒肆里也多了不少客人。 大家都在议论断水城昨天夜里发生的三件奇人怪事。 第一件是富人区的一户柳姓大宅不知为何莫名坍塌,变成一大片废墟,压死了一个老管家,但更奇的是,在大宅院内挖出了十几具白骨,根据仵作的推算最早的已经死了十年了,最晚的刚刚死了半年!此时官府已经介入。 第二件事,昨天夜里,断水城里突然出现一只四足怪物,既没有杀人劫财也没有吃人食肉,反倒是冲进小巷中专抢乞丐衣服,很多本就脆弱的破烂衣服都在乞丐挣扎中被撕坏,最终在成功抢走两件“完好”破衣裳后,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今早衙门口多了一群光着膀子的乞丐在哀嚎喊冤。 第三件事便是本该在西岳断山大营的大元帅曹远鹏在半夜时分突然现身断水城。驻足在断水城城门口,久久未动,之后却没有进城,而是转身霎那又是消失。 吴迟背着王麟找到一家人最多的茶馆边上,放倒王麟,然后走到他前方自己又跪坐在地。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可怜可怜我们两兄弟吧,给点钱打发一下,我都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了,我无所谓,可我这可怜的弟弟不能等啊,而且他还生了病,却没有钱治,已经全身瘫痪,没几天可活了,求求您们可以打赏点钱让我给他买点食物。呜呜呜,我那苦命的弟弟啊!”吴迟跪坐在地,两只手无力地支撑着地,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到最后甚至可以说是在嚎啕大哭。 王麟因为身体无力,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吴迟的高深演技,早已目瞪口呆,嘴巴张开,久久难以闭合,而这目瞪口呆的表情又无形中为吴迟的演出加了戏码,让围观的人不光相信王麟是个瘫子,还是个傻子。 街上和茶馆里有不少人都听到吴迟那悲惨可怜的故事。很多年轻的少男少女忍不住,纷纷走过来把几文钱丢到被吴迟摆在面前的破碗里。 吴迟不停地拜谢这些给钱的好心人,头磕得咚咚作响,时不时还悄悄回头,换成十分得瑟的眼神看着王麟,好似在王麟面前展示自己无敌的生财之道,随后回头又换上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是当街大呼小叫起来。 王麟虽然全身麻痹,但是思想清晰,早早地用鄙夷的眼光回应看过来的吴迟。吴迟,不亏是无耻。 “哥哥,那边有个大哥哥在为他弟弟乞讨欸!我们可以给他些钱么?”一个穿着十分富贵约莫十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对着身边一个风流倜傥,玉树凌风地青年公子哥说道。 “我们家小雪儿心最善了,这是五十两银票,拿去给那两个人吧。”英俊青年随手取出一张银票交到可爱女孩的小手上。 被哥哥叫做小雪儿的女孩子接过银票,一蹦一跳地向茶馆旁边一躺一跪的两个少年郎走去。 “谢谢这位爷!”吴迟抹着眼泪,正拜谢着一位走过的富贵中年男子,他刚刚施舍给吴迟一个铜板,正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略带稚气与紧张的声音在吴迟耳边响起,“那。。。那个,我这里有一些钱,你去给你弟弟看病吧,我猜这些钱应该够了的,呐,给你哦”小姑娘将五十两银票交到吴迟手中,然后回头看哥哥。 只见那偏偏倜傥的男子看着妹妹点点头,露出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女孩仿佛受宠若惊,孩子心性般地忘记了身边地两个少年郎,然后重回哥哥身边,只有男子半身高的女孩抓着哥哥的腰带,撒娇地说道:“哥哥给我买糖葫芦,小雪儿想吃啦。我们快走吧。”说罢,这对兄妹大手牵着小手,走向了下一条街。 吴迟呆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里的五十两银票,双手颤抖。“娘嘞,这是遇到多大的善人呀!足足五十两,以往这可是需要我和师父要半年才能要到的呀”吴迟脸颊流下两行清泪,这回却是激动的泪水。躺在身后地王麟没有看吴迟的反映,只是看着那已经消失了的那对兄妹,心中默默记住他们俩,王麟觉得如果有机会再见面,一定要先为吴迟的欺骗而道歉,如果对方原谅,那定要结交一番。生活在战乱频繁的边境小镇的少年,很珍惜遇见的每一个好人。 在不知吴迟磕了多少个响头的情况下,时间过得飞快,已到了傍晚,夕阳西下,不少出摊的人已经收摊回家吃饭了。 王麟在休息了一天一夜的情况下,虽然仍然全身十分酸痛,但是已经可以略微抬抬手脚,吴迟点了点破碗里的铜板,自然自语地咕哝道:“求爷爷告奶奶地一整天,给钱的人不少,可总共才要来不到半两银子,果然这西霞州就是穷呀”又从鞋底下拿出那张五十两的银票,两眼放光的接着说道:“看那兄妹的装束,想必应该是中州哪个大户世家子弟了。不愧是咱们中州人士,就是有钱!” 王麟鄙夷地看着吴迟,“无耻,这些钱都是百姓地血汗钱呀。”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就拿那个出手阔绰地小姑娘来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天真烂漫,家人定是早早教导她要心存善念,我们这些做乞丐的,”吴迟说着并骄傲地摆弄摆弄自己的破烂衣服,“就应该感激地收下,不然小姑娘哪里有发善心的机会呀!”。 吴迟接着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虽然三教对这西霞州的掌控力都不足够,没有一家独大,但是镇守这西霞州的曹远鹏可是佛门大罗汉,名气又那么足,这西霞州的普通百姓,大多信奉佛门的,都相信布施会给他们家里带来好运,所以他们给我们钱其实也是一种买卖,买个心安罢了。” “我说不过你,但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们明明可以找其他更正经的方式挣钱的。”王麟无奈说道。 “大哥,你一个瘫子,我一个受了内伤的有志道士,都做不了体力活好不好,你我又不是儒家的那些名人,可以去那些风流名人家里,报个自己的名字与称号就能借到钱的主。乞讨是最合适的工作啦。别要求那么高,看看老子今天磕了多少个头,瞅瞅,都红了,这不是体力活么?”说着已经把王麟背起,转手走进不远处的一家卖面的小摊。 第九章 各人有各人的命 因为已过了饭点,面摊上没有客人了,老板也在收拾桌子椅子准备收摊。 吴迟把王麟扶到一张还没有被收拾的椅子上,急忙对老板喊道:“老板,行行好,先别收,再来两碗清汤面呗?” 老板看到是两个年轻“乞丐”,轻蔑地说:“我的面一碗一个铜板,你们俩吃得起么?” 新国的钱币制是十个铜钱等于一个铜板,十个铜板等于一两银钱。对于乞丐来说一天最多也就能要到两三个铜板就不错了。 吴迟并没有生气,只是把两个铜板从钱袋中掏出,重重地拍在桌上。笑眯眯对着面摊老板说道:“今个哥们生意不错,特地也来照顾照顾老板您的生意,两碗清汤面,辛苦老板了!” 老板看到吴迟摆出的钱,马上变了脸色,赶忙跑过来把钱收起,笑声道:“两碗清汤面,得嘞,两位客官等着!”说罢,便放下手中的活,走回灶台准备煮面。 吴迟回过头看着王麟小声道:“看到了么,无论在哪里,都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你没钱是孙子,有钱就是祖宗。” 王麟苦笑摇头,说道:“好了好了,有饭吃就不错了,以前我们这些孤儿在小镇讨饭,镇上一些人不光不给我们这些孤儿饭吃,还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就算給,脸也是黑的。当时只有几户人家总会给我们足够的饭吃。” 吴迟知道王麟又想小镇了,微笑说道:“好啦,现在我们有了五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了,你好好休养两天,过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断水城赶路了,很快你就能看到你的小情人了。别急别急。“ 听到吴迟提到郑琴儿,王麟脑海中显现了琴儿的可爱摸样,脸色微红说道:“你别瞎说,琴儿可不是我的小情人,我们只是。。兄妹关系。” “是是是,兄妹,不是小情人,是小琴儿好了吧。我们王麟大兄弟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好妹妹呦!”吴迟吹着口哨,调侃道。 “那是当然了,不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王麟惊讶地问道。 “大哥呦,你那个小情人,啊,是你那个小琴儿当时喊得那么撕心裂肺,我估计整个小镇都知道了吧。”吴迟继续调侃。 王麟瞬间脸色通红,当下心想自己离开小镇这么久也没个消息,琴儿一定一直在等他,为他担心,一定要赶快回去。 看着吴迟坏坏地看着自己,王麟有些不自在地尴尬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昨晚,我看到你突然变出一把大刀,是怎么回事?神仙法术?” “这个么?”说着伸出手虚握,霎时间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 王麟睁大眼睛,满脸震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在小镇里长大,消息太闭塞,这个是我们三教的纳物之术,我们道家叫做内化洞天,佛家叫须弥芥子,儒家说是书藏天下,其实都一样,就是找一件顺手之物,使用特殊咒术将之炼化,其内自成洞天,可以容纳世间之物。”吴迟为王麟解释道,手中长刀也已骤然消失。 “那能放多少东西?”王麟追问道。 吴迟捏捏下巴说道:“这个不确定,主要根据你的境界,理论上境界越高,空间越大。怎么样,想学么?我可以教你。” 王麟有些羞涩,摆摆手,说道:“这个难道不是你们的不传之秘么?” “不是不是,这术法只要是修炼者没有不会的,早就是烂大街的术法了。”吴迟轻松地摇摇脑袋。 “那你一定要教我,这个好帅!”王麟惊喜地说着,心中想着,等见到琴儿,自己手中虚握,一大把花束出现在手中,送给琴儿,那样一定美极了! “没问题,今晚就教你,挺容易的,就用你那领悟到的佛门大罗汉之意或者那伏魔刀法的意境配合口诀就可以了。”吴迟回答道。 王麟正想继续问佛门大罗汉之意是什么时,老板端着两碗肉丝面,满脸谄媚地走来,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位大人不是凡人,这样,这两碗肉丝面算是我请两位大人的!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嘿嘿嘿。”原来是面摊老板看到吴迟的内化洞天,误以为他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或者某些大宗门的弟子了。 西霞州接邻伊兰国,一直是军事重州,十个修炼者里九个都是朝廷的官员,剩下的那一个便是大宗门外出历练的优秀弟子了。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于面摊老板这样的凡人来说,都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吴迟装模做样地说道:“还算有点眼力见,不错不错,听说了么,昨晚那户柳姓大宅坍塌了?” “小人知道,真是奇了,宅子里的人就只剩下个老头,其他的都消失了,同时还挖出了那么多尸骨!”面摊老板满脸惊惧回答道。 “那户宅院早已没有活人了,里面都是妖物与鬼魂。不过已经解决了,我们解决的!”吴迟指了指自己和王麟。 “两位真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老板看着面前两个穿着乞丐般破烂衣服的少年,虽然全然不相信吴迟说的,但是还是顺着吴迟谄媚地称赞道。 王麟微笑道:“其实我们没起多大作用,是。。。” 吴迟抢过话头道:“不要谦虚嘛,师弟,老板你是不知道,那柳家大厅可就是我这师弟一拳打成废墟的。”说罢,抓住王麟的手,接着说道:“看他的手,昨天那战的真是昏天黑地,不过设置了结界,你们这些老百姓是无缘看到了。” “是是是,我们这些凡人多亏了大人们的守护才能安稳地活下去。”老板认真说道。 挑起了话头,老板便拿了个椅子坐在两个少年旁边聊了起来:“两位大人是初来我们这断水城?” “之前有过一次,不过就逗留了一夜便离开了。“吴迟说道。 “那两位大人估计是不知我们这儿最大的悬案了吧。”老板搓搓手,说道。 “还真不知,是什么样的悬案?”吴迟问向老板。 “我们这断水城呀,三月,六月,九月和十二月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三个十岁以下的孩童,每次被发现时都已经骨瘦如柴,气息全无了,这个情况已经持续整整五年,到现在失踪的孩童已经快要近百了,可是即使官府在这四个月里对断水城加强戒备,可是每年这四个月里必然还是会消失三个孩童。虽然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凡是家中有孩童的,都在这四个月里提心吊胆,两位大人,你们是不知呀,现在这个三月已经消失两个孩子了,明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今晚或者明天估计又会消失一个孩子,这回不知又是哪个可怜家庭要遭殃了。”老板叹气道。 “难道本地官府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线索么?”王麟有些气愤。 “唉,连咱们太守大人都亲自动用大神通探索了断水城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仍然没有线索。不过我们的太守大人可是一个真正的好官啊,大人他临危受命,在断水城被依兰大天使覆灭后,毅然放弃京城的官职,外调到这断水城,只用了五年时间,两位看看,已是这般繁华,甚至已经隐隐超过了战前发展千年的老断水城了。”老板骄傲地说着。 “那你们的太守还真是挺厉害。”吴迟大口吃着面条,呜噜呜噜说道。 “那是,有这样一个太守真是我们断水城百姓之福哇!”老板一脸幸福地说着。 没过多久两个少年便吃完了面,向和老马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王麟都没有怎么说话,扶着王麟的吴迟也是沉默,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在天色已经渐暗的街道上。 王麟最先打破宁静,愤愤道:“到底什么人这么可恶,伤害这么多婴孩!会不会是依兰的人或者你说的邪教中人或是妖魔作怪?” 吴迟没有直接回答王麟,而是说“我们明早就离开这座断水城。你没时间修养了,我发现这座城太不正常,先是西霞州灵兽柳延枚,现在又是孩子失踪案,太不安全,太不安全了。“ “吴迟,我们早已过十岁了,不会有事的。”王麟说道。 “没有那么简单,一城太守,实力必然是至少绝顶境,而这断水城作为西霞州主城,太守必然是绝顶境巅峰,距离登天境已经近在咫尺,连这样的人都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这个杀害儿童的人或妖实在太可怕了。刚和那个柳延枚打过,咱俩都还没恢复,为保万一,我们明天必须走,不然我真的怕再出意外。正好这样还可以早点回你那个小镇。” “我们两个外乡人,又不起眼,不会有事吧?”王麟觉得吴迟有些小题大做,断水城本地居民这些年不还是安稳地生活着么。 吴迟叹了口气,“你不懂,有时候命运很难捉摸。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不要插手,哪怕是个孩子” “会不会是那柳延枚?”王麟突然想到 “。。。应该不会,我家纯阳宫里的藏书阁记载,这柳延枚好像不吃孩童,似乎原因是肉太少。” 王麟沉默,不再言语,但是眼神暗淡,明显的心情有些不好,吴迟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搀扶着王麟在街道上走着。 王麟心神交战,之前与马贼头目牛振,灵兽柳延枚的战斗都深深地令少年感受到这强者之强,加上这次孩童失踪事件的无能为力,更是令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他暗暗许下诺言:终有一日要变得足够强大,到那时带着琴儿闯荡天下,荡尽天下不平事! 第十章 无人不可弃 吴迟搀扶着王麟,向断水城西城区与老马约好的一处城隍庙走去,走过一条小巷时,小巷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女童的尖叫,王麟和吴迟同时一愣,然后王麟看向吴迟,吴迟苦着脸,祈求般地摇头,然后不管不顾地扶着王麟继续往前走。 女孩的尖叫声还在继续,还伴随着哭哭啼啼的声音 王麟只是看着吴迟,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吴迟也听着女孩的尖叫声越来越凄厉,不由得也皱起眉头,放慢了脚步。 “你咋这么爱管闲事呢?”吴迟一只手用力地捏着自己的额头。 “遇不到的话,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明明听到了求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你不也停下了么” “唉,你说咱俩这是运气实在太好,还是太坏,啥事都给赶上了。”吴迟苦笑。 “我知道我们现在很弱,我们可以悄悄查看情况,然后报告给太守,让他帮忙抓捕凶手。”王麟坚持道。 “说话算话啊,只是偷看不逞强!福兮祸兮,福兮祸兮啊!”吴迟哀怨道,然后搀着王麟走进小巷中。 由于天色昏暗,小巷里已经一片漆黑,两个少年悄悄靠近,走进深处,发现原来小巷子里面还有两条岔路。 “吴迟你走右面,我走左面。一会儿在这里会和。” “说话算话,只看看不动手!”吴迟再次重复道。 “你放心,我现在想动手也动不了不是。”王麟晃晃身子。 说罢,两个少年分别走向两条不同方向的岔路。 王麟扶着墙顺着女童的声音一点点深入,突然看到远方拐角处,绿光骤然闪现又归于虚无,女童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直到王麟听到女童大叫:“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呜呜呜。” 王麟听着声音越来越熟悉,不由得加快步伐,也不顾自己身体的酸痛,扶着墙小跑到拐角处,微微探出脑袋,果然,真是白天给王麟与吴迟五十两银票的那对兄妹! 只见那青年躺在地上,紧闭眼睛,身上散发奇异绿色光芒,同时那可爱女娃跪坐在哥哥后方,因为身子还小,只能努力地抱住哥哥的头,嚎啕大哭。在兄妹前方立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高大男子,此时正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微微滴血,似是胳膊受了伤,一点一点向前方靠近,黑袍人似乎极为忌惮面前的这对兄妹,至于这黑袍人此时的脸色,因为背对着王麟,暂时还看不到。 兄妹的灯笼已经打翻在地,里面的蜡烛点燃了灯笼罩子,在火光的映衬下,看着一点一点靠近的黑袍男子,叫小雪儿的女童,脸色变得越来越白,搂着哥哥的脑袋,全身打着摆子,惊恐地看着靠近的男子。 “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你要是不想被他打的话,就快走!”小雪儿惊恐地颤声说着,被抱着脑袋的青年,全身散发着微弱绿光,紧闭着的双眼微微颤抖,似要挣扎睁开,又没有足够力气。 “没办法,小姑娘,我知道你们身份高贵,可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被我选中,还偷偷和哥哥离开护卫跑出来,距离四月还有一天,要来不及了,我也是无可奈何。”黑袍男子闷闷的声音从袍子中透出。 王麟听到“距离四月还有一天”立马明白这个男子就是五年来杀害那么多孩童的罪魁祸首,眼看黑袍男子离小雪儿越来越近,王麟焦急万分地用手使劲地挠挠头,自言自语道:“算了,拼了!” 王麟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握紧那已经伤痕累累的拳头,努力回想昨晚在天地正一符的加持下,挥出的那一拳,他知道自己远远不能挥出真正“穷凶极恶”的一拳,但是昨晚的那一拳却让他摸索出那么一丝丝出拳的行气模式。 王麟从拐角走出,强自镇定地发出声音:“想伤害他俩,你得先打败我!” 由于黑袍男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防备那青年,没有注意到拐角处藏了另外一个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看着王麟,男子的脸完全隐于袍子之中,只见他说道:“我不想多造杀业,现在速速离去,我可饶你一命,这个女娃注定会死,你若一意孤行,就只能为她陪葬。” “哼,你这些年里杀了这么多孩童,人人得而诛之,我告诉你太守马上就到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得好。”王麟淡淡说道,装的云淡风轻。可是握拳的手早已满是汗液。 “想拖延时间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这些孩子玩,既然你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说罢冲向王麟。 小雪儿看着这个白天还是瘫痪的大哥哥,虽然奇怪怎么恢复的那么快,但是在当下场合根本让她顾不了那么多,看到黑袍男子转身冲向王麟,急忙大喊道:“大哥哥,你要小心,他的拳法很强!” 看着向他冲来的黑袍男子,王麟心中苦笑:这回完了。但是并没有彻底放弃,强忍着行气带来的巨大酸楚,运行着昨晚出拳的方式,不知不觉中,身周散发出了丝丝淡金之气,眼中越发冷静,看着黑袍男子挥出的拳头,王麟对着那个拳头也是一拳挥出,一往无前,绝境求生。 可恰恰,在王麟挥拳而出时,黑袍男子看着这一拳突然脸色一变,然后骤然改变身形,一个急转弯,放弃王麟直奔女孩,口中惊讶道:“佛门绝顶罗汉?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行,我有伤在身,不能浪费时间在此缠斗。” 小雪儿本来是想为大哥哥加油的,哪里想得到黑袍男子突然转身直奔她而来,张大嘴巴连声音都还没发出,就被黑袍男子一把搂住,接着霎那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王麟一拳挥空,半跪于地,大口喘气,看着黑袍男子消失的地方,却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只能空留原地怒目圆睁。 这时吴迟也追了上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青年,脸露惊讶,呆呆地说:“我靠,真的这么巧么?”又看向半跪于地,大汗淋漓的王麟,试探地问:“那,那个小女孩是?” “就是给我们五十两的那个小姑娘!”王麟不甘地说道。 突然,躺在地上的青年猛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皱眉看向黑袍男子消失的方向。 吴迟看着这个刚刚还昏迷,散发绿光的青年,试探问道:“这位公子,刚刚那绿光可是由您腰间的高贵玉佩发出的?” 青年回头看着吴迟,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吴迟目露惊讶,紧接着对着青年打了个稽首,:“那您必是来自中州了,小道也是师从纯阳宫。对于这西霞州断水城,您可能不知,每年的各个季度都会有三个幼童失踪,再被虐杀,可以说令妹的处境很危险,不过您大可放心,我必然会拼尽全力救她出来,护她的周全!” 青年看了看吴迟,郑重问道:“你说你是师从纯阳宫?” “是的,除魔卫道乃是我辈修士的职责,您可放心。”吴迟尊敬地说着。 青年又问道:“出云子是你什么人?“ 吴迟一愣,想了想,答道:“正是在下师兄!” 青年深深看了吴迟一眼,郑重说道:“我不善武艺,既然道长是出云子的师弟,那我妹的安危就交给道长了,事后必有重谢!” 吴迟再做稽首,又突然一脸为难道:“只是可惜我这朋友,昨晚与西霞州灵兽相斗,如今是毫无战力,如果有他在,我的胜算又会多出几分!”,随后一脸希冀地看向这青年。 青年看了看吴迟,又转头看向王麟说道:“这位义士,刚刚为救我妹,哪怕全身没有战力却仍然愿出手相助,在下那时虽无法行动,但是却听得到你的言语,这里有一颗丹药,吃了它便可恢复全身脱力之困境。” 吴迟抢先一步接下丹药,感谢青年的同时,直接把丹药塞进王麟嘴中。 王麟只觉得这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条涓流,滋润了王麟身上的所有经脉,之前的剧烈酸痛突然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感到身体似乎有用不完的的力气,王麟也没有多想,一心担忧小女孩,对着青年点了下头,连道谢都没来得及,就急速奔向黑袍男子消失的方向。 吴迟看到王麟飞奔而去,也是急急向青年道别,询问了地址便追王麟去了。 吴迟跑了一会儿看到王麟蹲在远处地上正在查看什么,跑近问道:“你在干什么?” “那凶手胳膊受了伤,一直在滴血,我在找寻血迹的方向。”王麟低着头,然后接着说:“找到了!这边,追!”说罢又奔跑起来。 吴迟见状,赶紧跟上,手中虚握,下一刻一把长刀便握于手中,紧跟着王麟。 王麟并未回头,只是边跑边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吴迟回应道:“这对兄妹不一般,随便一个丹药便可以让你的后遗症消失,再结合那男子身上的绿光,这对兄妹应该身负皇室血脉!” 王麟跑动的身子一震,但是并没有停住,只是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那绿光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室独享的青龙玄武佩,一种顶级法宝,可攻可守,防守时便是化作绿光护住主人,缺点是被护住之人会被困于绿光之中,无法动弹,可以说就如化茧般。据说品质最高的青龙玄武佩,可以抵御天道境的一击。那青年的青龙玄武佩,我虽看不出品质,但是也可以确定这人必然是皇室成员。也就意味这我们帮他找到妹妹,这报酬一定相当的高!”吴迟眯眯眼说道。 “你就不能不这么贪?就当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不行么?“王麟无奈道。 “不好意思,这位英雄,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吴迟不要脸地说道,接着又轻声说:“而且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多历练历练就明白了。“ 王麟不懂,所以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继续向前追去。 。。。。。。。。。。。。。。。。。。。。。。。。。。。。。。。。。。。。。。。。。。。。。。。 小巷之中,青年男子背负双手,皱眉沉默。 下一刻,黑暗中突然闪现十余人,全都跪于青衣男子身后,为首男子抱拳说道:“属下罪该万死,被那黑袍男子设置的结界困住,属下这就派人解救公主!然后再来请罪!”说罢十余人皆是再次消失于黑暗中,从头到尾青年男子都未说话。 过了一会,青年男子终于淡淡开口:“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朕又不会吃了你。” 黑暗中又走出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 “是你取走了茹雪的青龙玄武佩,并且强行逆转了朕身上的玉佩变为守御状态对吧!” 中年道士下跪在地:“贫道罪该万死!不过这实在是为了大计不得不做,这断水城太守是曹远鹏二弟子,断水城每年都有十二个孩童被虐杀,可太守却不作为,这事又被曹远鹏压着,一直没有传出去。贫道猜测这凶手与这断水成太守之间,必有猫腻。曹家在西霞州经营上百年,根深蒂固,如果这次抓住把柄,罢免甚至治罪了这断水城太守,可以实实在在打压曹家在朝廷的势力。” “所以你就让朕唯一的亲妹妹茹雪做那断水城不幸孩童里最后的牺牲品是么!那还真是苦了你的一片忠心啊。出云子国师!”青年怒目喝道。 “茹雪公主是您的妹妹,为您的大业做出牺牲是她的义务,您身边的任何人,如果到了需要的时候,皆可弃!微臣亦可!”出云子镇定说道。 青年沉默片刻,然后诡异地露出微笑,弯腰扶起出云子:“国师这是哪的话,朕抛弃谁也不会抛弃国师的!那些侍卫已经去追了。哦,对了!还有国师的师弟,朕放心,放心。” 出云子再次拜谢青年并说道:“贫道小师弟出现在断水城,那么师尊的坐骑也必然跟随,昨夜那西霞州灵兽柳延枚已经逃离断水城。同时因为师尊的缘故,曹远鹏昨夜也没有入城插手,所以不太可能察觉到您的气息,而且整个城里已经没有师尊坐骑老马的对手,所以这次抓住凶手,治罪那太守已经事半功倍,这次机会真的是千载难逢!” “既然国师师尊有手笔在此,朕更是不担心茹雪的安危了,呵!现在也该去太守府那边了,走吧。”青年先行一步。 出云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默默跟上。 第十一章 总有仗势者,常有欺人事 因为已经入夜,断水城的大街上静悄悄的,偶尔远处能传来打更人的敲锣声。 王麟和吴迟狂奔在月光下。 “喂喂,你慢点,我要跑不动了。”吴迟大口喘着气。 “不行!追了这么久还没看到踪影,我们拖得时间越长,那女孩处境便更危险。我们等得起,她等不起的。”王麟速度丝毫未减,但是也已开始大口喘气 “哎呀,先停下来,我觉得我们一直在绕圈,这么追下去追到明年也找不到的。”吴迟率先一步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王麟见状也只好停下,皱眉问道:“怎么在绕圈?” “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吴迟看着四周说道。 “应该在跑到城西了吧?怎么了?” “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跑到城西了”吴迟皱眉看着四周 “我一直顺着他的血迹追的,不应该会出错。”王麟看着地上的点点新鲜血迹说道。 “可是你想想,一个受了伤,同时还抱着个可以尖叫的小姑娘的人,会愿意陪着我们满城兜圈子么?太容易吸引守军的注意了”吴迟说道。 王麟沉默思考接着说:“你说的是有点道理,可是血迹就在眼前,我不能不追啊。“ “那人应该是设下什么我们不清楚的术法,让我们一直兜圈子。”吴迟看着周围环境缓缓说着:“你給我一点时间。” 接着只见吴迟盘膝坐于地,右手一捏两张明黄符箓显现,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只见符箓精光一闪,飘向空中燃尽,化作精光,分别射入吴迟与王麟眼中,接着两位少年就发现着地上的血迹竟然如沸水般蒸发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王麟睁大双眼,满脸震惊。 “果然,我们入了那黑衣人设好的迷阵,只怕那黑衣人已经走远了。” “可恶!”王麟握紧拳头,满脸不甘。 “我们耽误了这么久,必然是追不上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想办法保住那女孩的命,然后再计划如何去救她。”吴迟说着起身对着王麟又说道:”走,我们去那女娃哥哥的客栈。” “不追了?”王麟问道。 “不追了,先保住那女孩的命。” “怎么保?”王麟不解地问道。 “你发现没有,这五年来失踪的孩子都是十岁以下,所以我大胆估计这是邪教的某种秘术或邪法,所以如果我们让那小姑娘岁数超过十岁,那么她对这邪法也就没了用处,而明日是本月的最后一天,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就只能希望那凶手会因为时间紧急,先去另寻孩子,而不是杀人灭口了。”吴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计划哪里行得通,那小姑娘根本没有超过十岁啊,你说这些没用啊!”王麟有些着急地打断,因为眼看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少年有些难以保持之前的冷静。 “哎呀,你听我说完,我能为她改命。”吴迟好像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般说道。 “什么?!” “跟我来就是了!”说罢,吴迟向着之前记下的小雪儿哥哥所住的客栈而去。 。。。。。。。。。。。。。。。。。。。。。。。。。。。。。。。。。。。。。。。。。。。。。。。 西岳客栈,断水城最大也是最昂贵的客栈,就开在位于整个断水城中央的太守府旁边,此时已经入夜,可是这座奢华的客栈仍然是彩灯高照,里面不时传出歌舞戏剧的声音。 两位少年跑到大门时,一个一身光鲜亮丽的青年男子搂着两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子正从大门走出。吴迟不小心与那男子左侧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男子左边的女子一脸厌恶地盯着吴迟说道:“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撞我,爷,你看奴家被公然调戏了呢,你还不替奴家出口恶气。”接着使劲地搂住男子,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一身华贵服饰的男子似乎对这女人的动作甚是满意,转头对着王麟和吴迟阴沉说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小爷的女人也敢碰,活腻了吧” 王麟将吴迟向后拉了一步,与那三人分开,因为心中着急救人,匆忙地替吴迟对那三人说了句:“三位实在对不住,我们有急事没看清路。还请见谅”接着便要拉着吴迟冲进客栈。 那衣着华贵的男子就势一拦,挡住了王麟和吴迟的去处。十分鄙夷地说:“是他撞了我的女人,你说的对不起,本少爷不接受。” 吴迟见状,眉头一皱,虽然有些生气,但事急从权,对着那男子打了个稽首说道:“刚刚失礼了。实是在下有要紧之事要办,还请三位谅解”说罢便再次要进门。 右侧女子看到那华贵男子的注意力全在左边的女人身上,感觉自己的存在感被抢走了,心有不甘,便争风吃醋地出言挑事道:“哎呦喂,爷,您听到了么,他们有急事呢!可是俩臭要饭的能有什么急事?他说他有急事,爷,他那意思就是撞了我们这是件小事呗,他这是瞧不起您呀。”说着也把男子的胳膊搂的更紧。 吴迟终于按耐不住:“你这女人胡说什么,你现在就是没事找事了!” “爷,你看他还凶我。”右边女子对着那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男子看到女子的可怜摸样,心中怜爱,一把搂住女子的细腰,“我的宝贝呦,不怕不怕,来来来,爷给你撑腰。” 说罢看向王麟和吴迟,说道:“你俩臭要饭的,这西岳客栈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撞我女人,还凶我女人。你们真是活腻歪了。不过本大爷今天心情不错,你们俩給我两个宝贝儿一人磕三个头,我便饶了你们,怎样?” 两位少年心有气愤,满脸怒容,但王麟还是强忍怒气说道:“刚刚有个小女孩被黑衣人抓走,这女孩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她的哥哥就住在这间客栈,我们找他有要事相谈,所以还请三位不要阻难。晚了的话那女孩真会有性命之忧。” “呵,一条贱命而已,哪有我的宝贝们重要,还是各磕三个响头,不然别以为小爷今天能放过你们。”说着一脸淫笑地看着右边女子。 吴迟忍无可忍,怒急返笑:“贱命,我告诉你,那女娃要是死了,你们全家给他陪葬都不够,还有你们两个”吴迟指了指男子身边两个女人:“为了争风吃醋,罔顾别人性命,断山上那些将士难道就是为了守护你们这些人的性命么?!他们真是不值,你们真是无耻!赶紧给我让道,不然我现在就揍了你。” 男子脸色阴沉,本来只是想简单羞辱一下这两个要饭的,以博取两位美人欢心,但既然这两个要饭的这么没眼力见,还出口讽刺恐吓,自然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两个人,阴翳地说道:“你说什么?揍我?从小到大,只有我打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敢打我,今天你俩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后悔,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闭嘴!”王麟低声说了一句。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却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息来。让男子身子一僵。 看到自己出了丑态的男子一脸愤怒,喊道:“伙计呢?死哪去了!” 不远处一个满脸谄媚像的干瘦男子跑了过来:“这不是张公子么?您这是怎么啦,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您生气?” “还能是谁,就是这两个臭要饭的!” 伙计这时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两个身穿破衣的青年。 “去去去,臭要饭的。我们今天没有剩菜剩饭了。快滚快滚!”伙计一脸鄙夷地驱赶王麟和吴迟。 “就简单地赶走,太便宜他们了?”男子对着伙计说道。 伙计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面孔对着男子说道:“那张公子您的意思是?” “一人砍掉一条胳膊,然后扔到垃圾堆里去。”男子说着还一脸阴笑地看着王麟和吴迟。 “好嘞,明白了,您瞧好吧。”伙计笑呵呵地对着男子说道,随即对着门外吆喝:“来人来人!” 只见客栈周围走来五六个壮汉,都是客栈的护卫。 “把这两个要饭的赶走,一人砍一条胳膊,然后扔到垃圾堆去。”伙计对着护卫里的头说道。 “明白了”护卫头看了一眼王麟和吴迟,露出一个个狰狞的笑容。 “吴迟,我挡住他们,你去找人,一定要快!”王麟一脸严肃地对着吴迟说道。 吴迟看着王麟也是点点头,轻声说道:“大新国是讲法的,别在城里轻易杀人。” 王麟也是点头。 “伙计,你听到了么?别杀人,他说别杀人?”衣着华贵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大言不惭,笑死我了”笑着捂住了肚子。 周围的人,客栈里大厅吃饭喝酒的人都一直在看着这一场免费的好戏,听了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王麟看着外面的那五六个壮汉护卫和客栈大堂里看戏的人群,皱了皱眉,一脸失望。 王麟看着那张公子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人,好似凌驾于一切之上,总是想操纵别人命运,随意间便要毁了一个人的一整个人生。” 张姓公子一脸傲慢,说道:“是又如何,这就是命,我生而比你们这些要饭的高贵太多,你们的命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包括你说的那些边军士兵,他们生而便是用来保护我这样的高贵之人,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伙计也在一旁谄媚道:“那是自然,就是这边军都死光了加在一起也没有您的性命重要呀。” 王麟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低声说道:“牛振是这样,柳延枚是这样,就算是你们这些只是生而高贵些的普通人竟然也是这样。这个世界我很失望。” “呦,作为一个要饭的,你的世界本来就该是这样。”伙计嬉笑道。 王麟沉默了一会,笑了,看着他们说道:“那些厉害的我现在是还打不过,但是你们,虽然我不会杀了你们,但是我也要让你们体会一下,自己的人生被毁掉的感觉。”说着对着面前,离得很近的张姓男子,握紧拳头,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一拳便狠狠捶了上去。 第十二章 报善缘,改天命 王麟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被张姓青年和伙计听了进去,字里行间中的寒意,令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打了一个寒战。 张姓男子根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王麟一拳捶在肚子上,直接跪躺在地上,弓着身子,痛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发出杀猪般的怪叫。两个女人被吓了一大跳,怕自己也被打,纷纷跑远,不愿再接近那张姓男子 吴迟趁着众人发愣,踩在那张姓男子身上,随着张姓男子又一声惨叫,一步冲进大门,向内院跑去。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吃的,快去拦住他,哎呦,今天老板不在家,要是出了事,告诉你们,我被罚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伙计看着冲进去的吴迟,对着门外的那几个守卫叫道。同时扶着还在哀嚎的张姓男子向大厅里跑去,想要离王麟这个煞星越远越好。 看着顺理冲了进去的吴迟,转身一把堵住大门,看着正在逼近的那几个壮汉守卫说道:“刚刚不是不让我们进么?现在轮到我不让你们进了。” 几个壮汉丝毫不觉得这个挡在大门的少年真的能挡住他们,毕竟双拳难敌四腿。 这些壮汉中的老大狠戾地笑道:“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们可不是那金贵的公子哥,打过的架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那你来试试。”王麟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毕竟见过牛振,柳延枚这样的对手之后,没有修行过的武夫,王麟不会有丝毫畏惧。 “哼,兄弟们先把他揍趴下,再去追那个跑进去的。” 四五个大汉齐齐冲向王麟。 王麟虽然双眼已经看不到体内的气息流转,但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经验,已经可以让他判断出很多动作所对应的气息运转方式,于是,在客栈里看戏的群众眼里,这个一身落魄穿着的少年,如一条灵蛇般,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躲过这群大汉攻击。 。。。。。。。。。。。。。。。。。。。。。。。。。。。。。。。。。。。。。。。。。。。。。。。 王麟正与客栈护卫缠斗时,吴迟已经由大堂冲进了内院,作为断水城最大的客栈,除了大堂,后面还有五座四层客楼,以及四座奢华宅院。而那女娃的哥哥正好住在四座庭院之中最为奢华的一座,名为莲华苑的庭院之中。 客栈里面的守卫虽然比门口的那些壮汉守卫要少,但是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全神贯注,仔细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客人以防有恶人混入。 吴迟看着身后没有人追上来,便找了个没人的小角落,从内化洞天之术中取出一套看起来还像样的衣服换上,之后便背着双手,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向着莲华苑而去。 “他奶奶的,老子为了救人也是拼了。”吴迟虽然吹着口哨,可看着周围巡逻的守卫,心里其实一直在打鼓。 突然异象惊变,吴迟突然觉得一股恐怖而又熟悉的气息锁定了自己,然后又很快地消失,吴迟定在原地几秒,殊不知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喃喃道:“这一定是上位皇族了,不然护卫的境界怎么会这么可怕。可是有这么厉害的侍卫,为何那女孩还会被抓走?”说罢接着开始向前加快脚步,随即又打了个寒战,然后自言自语道:“瞎想什么,瞎想什么,我就是救人拿报酬,其他事我不管,对,不管。” 不多时,便到达了莲华苑的门口,吴迟停在门口,有些犹豫,又看了看天空说道:“师父,你就坑我吧,要是我出了事,我看你后悔不后悔!”说罢,走进院子里喊道:“孙公子?孙公子?你在哪里,小道有要事相商。” 紧接着,院子的大门就被打开,女娃的哥哥从中走出,看了看吴迟的左右,神色似十分焦急:“道长,不知我妹如今何在?” “小道无能,中了那黑衣人的设计,被困在结界里,半个多时辰才出来,只是因为耽误时间,已经失去了所有线索,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令妹的性命,再去考虑如何追踪了” “那不知,道长有何方式在没找到我妹之前,先能保住他的性命?”那女娃的哥哥虽有疑惑但是却完全没有怀疑的意思。 这令吴迟感到一丝疑虑,但是,显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所以吴迟沉默片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说道:“今日中午,您妹妹捐给我们五十两纹银,结下一段善缘,所以为报这一善缘,小道决定为您妹妹改命。” “改命?”女娃哥哥眉头一挑,“人命天定,如何改得?” “请公子将您妹妹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告诉小道,小道自可为其更改命数。”吴迟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但女娃哥哥却在此时竟是陷入沉默。 “这位大人,无论如何,您妹妹的性命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吴迟皱眉,没有再称那女娃哥哥为公子,而是用上大人这样的敬称。 吴迟想要告诉这位不知为何沉默的皇亲贵胄,他吴迟知道你们这对兄妹身份高贵,但他不想管这里面有多少政治权衡,无论这位未满十岁的小公主未来有什么已经定好的命运与责任,因为这不都得先把她的性命保住才对。 女娃哥哥不再沉默,看着吴迟,眼中精光闪现:“道长,那我妹妹的性命就全权托付于你了。”说着便将女娃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告诉了吴迟。 吴迟记下生辰,接着说道:“还请借王爷一根头发,我需靠至亲之血,才能开启秘术。” “好”女娃哥哥说着便随手一扯,随即将自己一撮头发交给了吴迟。 “现在请王爷暂时离开屋子,到外面等候,小道要施法了。”吴迟反客为主,对着女娃哥哥说道。 身份高贵的女娃哥哥并没有什么不满,平静地离开了自己的正屋。 吴迟盘膝坐地,接着双手虚捏,大把符箓出现在手中,又在下一刻化为金光,附着在整个屋子之中,形成了一片金光闪闪的结界。此时的吴迟闭目念咒,一脸严肃,头发与衣服无风自动,不怒自威。 此时的吴迟,如真正的神仙一般。 第十三章 天佛现世,佛驻西霞 吴迟左手捏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符箓,右手抓着女娃哥哥的头发,嘴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这些咒语并不是谁教给吴迟的,吴迟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天生会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语言。 只见符箓化为一个散发幽蓝之光的光球,头发也飘入光球之中。吴迟满脸苍白,嘴角甚至隐隐露出丝丝血迹,他喃喃自语:“执天之道,改人之命,不变人伦,不换纲常,不逆苍天之上,不祸红尘天下,天道如我,速变命数!”接着一大口鲜血吐出,这血竟是在瞬间沸腾,还没来得及触碰地面便完全蒸发,变成赤红色的蒸气,化入光球之中。 门外,女娃孙茹雪的哥哥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突然光华高涨,随即一脸凝重。 不知何时,出云子从莲华苑外焦急走了进来,看到自家主子竟然站在门外,但此时也顾不得好奇走上前来说道:“侍卫来报,昨晚衍圣公府的那位突然不知所踪。” 女娃哥哥突然一愣,回头皱眉,严厉道:“不知所踪!?那么多哨子,看不住一个老头!要你们何用!” “那位毕竟身份特殊,又身在至圣孔府,哨子行事也是诸多不便。” 女娃哥哥沉吟片刻。 “朕不要理由!等公主被救出来,便离开西霞州回宫。” 出云子犹豫,说道:“陛下,那打压曹远鹏之事。。。。” “朕走,又不是你走,这事交给国师办,朕放心。”说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出云子。 “不知您为何站在门外,刚刚看到臣的师弟进了院子,不知现在何处?而且已经入夜,还请您早日回房歇息。”出云子说道。 “国师师弟正在里面为吾妹改命呢。” 出云子突然浑身一僵,女娃哥哥似乎早已预料,微笑说道:“没想到国师师弟竟是天选之人,还能活到现在,吾不得不说,这纯阳宫藏龙卧虎啊。” 生而知之天上事的人,被称为天选之人。吴迟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出生时便早已懂得天道。这样的人可以看清天上事,身边人的命数,寿数,运数皆是一眼,皆可看明。但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未修行的凡人之身哪里承受得起如此巨大的天道气运,所以吴迟出生时身体外泄四溢的巨大气运便直接撑死了他的所有亲人,自己也注定活不过五岁。 吴迟就这样被家里最后一个活人扔到了深山之中,幸亏被老马发现,老马顶着被强大天道之力折磨的痛苦,硬生生地把孩子带回了纯阳宫,当时老马已经奄奄一息,让老道人十分心疼,所以才想要将孩子扔回去自生自灭。是老马拼着最后一份力气踹了老道一脚,死活也不同意,才勘勘将吴迟留了下来。老道便封印了吴迟的力量,随着吴迟的成长,一点点为他解开封印,逐渐适应自己的力量。 此时屋子里的吴迟,面白如纸,浑身颤抖,突然睁开眼眸,这双眸子里竟然不蕴含丝毫情绪,只余无限冷漠,若有凡人看到这一双眼睛,会直接觉得犹如陷入苦寒之中,被冻僵断了气息。与此同时,结界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耀眼。 屋外的两人都同时听到,不蕴含丝毫情绪的声音从屋里响起:“下天诏,凡人孙茹雪,增岁三年。” 话音一落,瞬间天空惊雷炸起,云团在闪电的交织下,形成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好似末日。 太守府地下,一座祭坛之上,法阵运转,发出血红之光,小姑娘孙茹雪面色惊恐地看着黑袍男子,而黑袍男子手中则拿着一把赤红色,上面写满特殊文字的匕首,一步步向她走来。 “还有半年十岁么,可惜了,为了断水城,只能牺牲你了。”说着,只见男子缓缓举起匕首,对着女孩天灵盖刺去。 女孩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剧烈,面色惨白,绝望地等待下一刻死亡的到来。 只是这死亡好似迟到,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惊恐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黑袍男子狰狞而又惊惧的表情,这黑袍男子像被定住般地凝视着孙茹雪,孙茹雪低头看向自己,也随即睁大眼睛,她竟然看到自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本来矮矮的小身子竟然开始快速长高,孩童的身材也转眼间变得开始有了淡淡女人的味道。 黑袍男子满脸愕然,呆呆呢喃:“法阵的运转消失了,这意味着,你。。。你竟然在刚刚超过了十岁!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天上,一位躺在一片云中翘着二郎腿打盹的老道士突然浑身一颤,眼中露出震惊,瞬间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断水城上空,同时一道耀眼金光也骤然从西岳断山大营射出,一个白发白须,但是却强壮异常的男人身穿戎装,霎那出现在老道士身后,正是西霞州大元帅曹远鹏,只见他惊讶说道:“这是谁在逆天改命?” 老道人不语,满脸忧虑,眉头紧皱。 这时两道巨大光柱出现在断水城上空,但是近乎合并,如果在天空中仔细看来,会发现一道射向西岳客栈,一道射向太守府,但是由于光柱太大而西岳客栈与太守府又相隔太近,所以在地上的人根本分辨不出,只会以为是一道光柱。 整个断水城,城中心犹如白昼,出云子脸色巨变,突然跪下:“陛下,公主血脉与陛下相连太近,自身便拥有巨大气运,一旦为公主开启改命,我师弟根本没有足够力量停下,改她的命会直接耗光了我师弟的命,陛下还请看在出云子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救我师弟。” 身为大新国皇帝的女娃哥哥,也没想到改命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看着跪在地上的出运子,将之扶起:“认识国师以来,这是你第一次求朕,放心,朕必救你师弟,天选之人对于国家乃是极重要的人才,朕不可能不管。” 出云子拜谢,然后一脚狠狠蹬地,霎那飞入气旋之中。而地下的皇帝,不知何时右手里出现了一方玉玺。 出云子飞过云层,正好看到老道士与曹远鹏。行礼说道:“拜见师父,拜见曹元帅。” 老道士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直皱眉看着云团与光柱,而曹远鹏看了看出云子又看了看老道人,又再次认真地看了看云团与光柱,闭目感受天威,然后似恍然大悟:“不是逆天改命,竟是替天改命!你们俩都在这,看来与你们纯阳宫有关啊!” 老道人这时发出了声音,不是回答曹远鹏的疑惑,而是说:“曹元帅,助我抵挡天威,天地正一符,我给你十张如何。” 曹远鹏面露惊讶,显然没想到这老道人会下这么大血本。沉思片刻,然后豪迈大笑道:“纯阳天尊的忙,本座是当然要帮的。” 说罢,老道一马当先冲向光柱,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紧那把将柳延枚打得落荒而逃的金色大刀,只见老道人竟然在一瞬间斩出八十一刀,刀刀都要比当时斩向柳延枚强不知几倍,可这八十一刀皆是直接没入天柱之中,只是使天柱的面积缩小了一些。 而这八十一刀好似激怒苍天,云团周边的闪电骤然变得更加剧烈,甚至颜色都变成了深黑色,接着这些黑色的闪电合为一条无比粗壮的黑线,骤然打向老道人。 只是老道人根本没有想要躲避,而是闭眼运功,全身金光乍现,犹如太阳,身后缓缓浮现一尊虚幻巨人,面容与老道人一摸一样,也是手握金色大刀,老道没有管射来的闪电,而是看似缓慢,实则快极地向着天柱,再次挥去一刀,这次,他身后的巍峨巨人也是同时一刀挥去,光柱与巨人同时破碎,而此时那蕴含了毁灭味道的黑色闪电也即将打在老道人身上。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张巨手及时地握住黑色闪电,阻止了闪电靠前,可闪电那毁灭的意境却不断地腐蚀那张巨手,到最后巨手竟是变黑了起来,闪电也似要逃脱出来。 这时又一只巨手出现,手指做佛门无畏印,又再次硬生生地挡住了黑色闪电,云层之上,曹远彭身后一尊巨大佛陀出现在空中,这尊佛陀,先握住闪电的那一只手已经变黑碎裂,而另外一只手此时正再次苦苦抵挡,竟然也在逐渐变黑,但仍是保护了离闪电不远的老道人。 此时老道人大汗淋漓,显然刚刚那一刀也是自己的压箱绝技,不能随意使出,此时已经体力与法力皆快要支撑不住。 出云子看到这佛陀仅剩的右手变黑得越来越快,对着下方传音道:“陛下还请出手相助!” 仍然站在小院的皇帝听到这传音,似乎神色犹豫,眼神始终盯着曹远鹏身后那道佛陀法相。但最终扫视了一眼吴迟所在的主屋,叹了口气,微微点头,手掌一扬,那方玉玺便急速升空,冲向那道黑色闪电,下一刻闪电便穿透佛陀手掌,直奔老道而来,恰好与那玉玺相撞,一声巨响在天际间爆发,直接将断水城上空的云层全部冲散,闪电消失,玉玺也仿佛失去了力气坠落天空,同时佛陀的巨大身影全部出现在了天际。 断水城被巨响惊醒的百姓看到那金光闪闪,无比伟岸神圣的佛陀法相,纷纷跪拜起来,对于佛门的信仰,第一次彻彻底底地烙印在了西霞州百姓的心中,从此将会代代相传。 天佛现世,佛门自此尽得西霞洲。 第十四章 自古帝王心思最难测 天空之上,老道看着曹远鹏,又瞅瞅断水城那些不断跪拜的百姓,撇撇嘴,满脸嫉妒地说道:“曹大元帅,好算计呀,既从我这里拿了好处,又彻底让佛门扎根西霞州,厉害厉害。” 曹远鹏散去无比巨大的佛陀身影,并未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纯阳天尊说笑了,您那一刀,当真有了天道境的味道了,恭喜天尊。” 老道人纯阳天尊听到曹远彭的吹捧,脸色立刻变好,掐着腰,摆出一个自认为很伟岸的姿势,哈哈大笑道:“当然,老道可是千多岁的人了,这天道境当然要摸到一些苗头的!” 出云子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师父的样子,无奈苦笑。 这时,曹远鹏仔细打量出云子,面露奇异道:“看来国师大人入登天境了?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出云子转头看向曹远彭,双手微微握拳,眼中露出提防的神色,说道:“元帅过奖了,侥幸而已。”接着出云子与曹远鹏便是不再说话,而是沉默对视。 老道人这时刚刚从被人吹捧的状态里出来,看到这俩人根本不关注自己精心摆出的伟岸身姿,只是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不禁老脸一红,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大喊道:“你俩干啥呢,看上对方了?我告诉你曹远鹏,我徒弟还小,不能出嫁!更不能嫁给你这个糟老头子!” 出云子一愣,然后苦笑对师父说:“师父我是不是你亲徒弟?有这么说自家徒弟的么?” 老道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亲生儿子。” 曹远鹏看着老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老道身处登天境巅峰,是整个大新国千年里最有希望成就天道境的道家中人。虽不是朝廷中人,但是其徒弟是一国国师。所以无论从地位还是身份上讲,曹远鹏必须对其加以尊重,哪怕他与出云子政见严重不和。 出云子转头对着曹远鹏严肃道:“既然曹元帅来了,那应该知道陛下就在下面,随我去见陛下吧。” 曹远鹏没有犹豫,点点头也严肃起来,再看不出他的神情。 三人从天而降,直接落于莲华苑中,皆是双手作揖,同时说到:“拜见陛下。” 年轻皇帝面露淡淡微笑,和蔼说道“三位皆是小圣人,出了这凡俗,不必拘于凡世礼节。” “老道还是要谢谢陛下那救命之恩,不然老道这一身修为可就烟消云散了。”老道士嬉皮笑脸地打了个稽首。 “您是大新国的底蕴,是朕无论如何也是要帮上一帮的。对了,您的二弟子还在屋里,不知情况如何了。”年轻皇帝微笑说道。 老道士马上眉头皱起,点了点头,也不矫情,立刻拉着出云子走进了屋里。 于是清泉潺潺的莲华院内,此刻就只剩下大元帅曹远鹏与年轻皇帝。 曹远鹏面无表情地拱拱手道:“陛下不在宫里呆着,来我这西霞州做什么?要打仗了,这边不安全,还请皇帝您尽快回宫吧。” 年轻皇帝并未因为曹远彭的无礼而动怒,而是淡淡笑道:“曹大元帅替朕守卫疆土,每日军务繁忙异常,所以就会没时间管理这西霞州大大小小城镇的政务与治安。有人对朕说,这断水城已经连续五年每年都会莫名死亡十二名孩童。这看似不是一般的犯罪而是某种未知的仪式或法阵。如今边境局势紧张,朕可不想这断水城出现问题,让元帅腹背受敌,所以特地亲自前来坐镇这断水城,让元帅无后顾之忧。” 曹远鹏眉头一皱,但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越礼的行为,只是说道:“那陛下想查那便去查吧,至于能否查出,臣拭目以待。”说罢,便离开了莲花苑。 年轻皇帝看着离去的曹远鹏,嘴角仍然保持淡淡微笑,突然对着曹远鹏的背影说道:“朕的茹雪公主也被那恶人掳走了,朕当然必须要查出来,救出公主。万一公主在西霞州出了事,朝堂又该吵起来了。” 曹远鹏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好似没听到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曹远鹏之所以可以如此无礼,实在是他的身份地位在朝中太高,三百岁的年龄让他成为五朝老臣,边军元帅,异姓封王,还是小圣人,这些身份与地位给了他与皇帝这般说话的底气。 不多时,阴影里走出一个男子,正是晚间出现在断水城巷口里,王麟吴迟二人离开后出现的那群侍卫首领。 男子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属下前来领罪,我们搜索了断水城方圆二十里的所有地方,可还是没有发现公主的丝毫踪迹。属下愿领死谢罪。” 年轻皇帝平和地说道:“这不是你们的错,这事你们已经管不了了,朕刚刚已经保住了小雪儿的性命,过不了多久,朕的妹妹就被人送回来了。你们也累一夜了,去休息吧。” “谢陛下不杀之恩,属下告退!”说罢,男子站起身缓缓后退,又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 年轻皇帝抬起头,望着月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用打压曹远鹏的机会换天选之人的现世。。。算是不赚不亏,不过应该还能再多赚一些。” 出云子从里屋里走出来,看到望月的年轻皇帝,“陛下,今日之事,臣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本以为师弟不会为了一个不相识之人去冒险改命。是臣有罪没有算好师弟这个变数,如今却害得将陛下的行踪暴露给曹远鹏,是我们的优势全无。。。罪臣请罚!”说着便跪倒在年轻皇帝面前。 年轻皇帝依旧仰着头,没有看向出云子,只是声音淡淡传来,“我们如何没有优势全无,只要小雪儿一天没有回到朕身边,优势便永远都在朕这一边。” 出云子想了想,“陛下的意思是。。。不要让茹雪公主回来?” “放肆!什么不回来!”年轻皇帝看向低着头,不敢正视自己的出云子,“是不要这么快回来。”说着拍了拍出云子的肩,“这事,爱卿多费心了。”说罢,缓缓走向吴迟与老道人所在的主屋。然后声音又从年轻皇帝嘴里传来,“爱卿啊,要说有罪,也是你们纯阳宫欺君犯上藏了这么多年天选之人不是。” 出云子身子一震,一时不敢说话,只能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爱卿不必紧张,朕只是抱怨抱怨,国师若不是藏住这么大的秘密,若是改了先帝的寿数,朕怎么能在五年前登基。这事啊,朕说实在的,还得谢你呢!哈哈哈!” 跪在地上的出云子不敢说话,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第十五章咫尺两相爱,天涯无望情。 当天柱降下,被天柱笼罩的凡人皆如时间暂定般被定在柱中,除了受益者赵茹雪之外就只有那年轻皇帝与黑衣人能够行动自如,其他人包括王麟在内皆是连思想都被暂停下来,此刻王麟挥向守卫的那一拳也是定格在空中,距离守卫只有一丝之隔。 接下来天柱粉碎,王麟这一拳才在下一刻击在了守卫脸上,守卫惨叫一声,接着王麟身形一转,对着另外一名企图从背后偷袭他的大汉一腿踢出,生生击在大汉侧腰处,发出啪的巨大声响。 “哎呦,好疼,这小子下手够狠,兄弟们抄家伙,给我打残了他。”大汉从地上爬起,捂着自己的侧腰,尖声大叫。只见周围的其他大汉有的从腰间抽出了木棒,有的直接从地上抄起石头,五六个大汉围成一个圈把王麟困在中间,一个个蓄势待发,只待找准时机,就会毫不留情地立马对着王麟下死手。 王麟看着这些大汉,眉头皱起,不愧是断水城最奢华富贵的客栈酒楼的护卫,这一个个汉子虽然是凡人壮汉,但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王麟踢出那一脚后一直到现在,那脚还在微微酸麻,可见这些门卫的硬功夫练极得好,这让同样不是修行者的王麟认识到有些轻敌了。 看着王麟越皱越紧的眉毛,捂腰男人残忍笑道:“嘿嘿,小子儿,现在怕了?告诉你晚了,今晚我们决定不光卸掉你一条胳膊,还要打断你一条腿,对!就是你踢我的那条腿!”男人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那眼神里分明已经流露出了丝丝杀意。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出手吧。”王麟严阵以待,运气提神,全身都紧绷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客栈大厅里发出,“滚,杂碎”,这个声音浑厚而霸道,让在门口的这些大汉与王麟都是一愣,洪亮的声音与气势甚至令他们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捂腰大汉最先缓过来,装作不在意般,外强中干地喊道:“奶奶的,今天来找事的真是多,都他妈不想活了,兄弟们。。。” 还没等说完,一股巨力出现在了大汉头顶,瞬间碾压下来,大汉的身体四分五裂,鲜血四射甚至崩飞到了离他近的其他几个大汉身上,一瞬间死得不能再死,王麟与一众人皆是巨惊,更有一两个围着王麟的汉子身子都开始剧烈颤抖,眼神恐惧地看着死去大汉的位置。 此刻死去大汉的位置,正站着一位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身穿素服却未被染上丝毫血迹,头戴冕冠,非富即贵,可是却脸颊凹陷,像是营养不良多年。 “太。。。太守。。。太守大人!”认出男子的众人皆是齐齐跪地,一脸惊恐,连话都不敢说。 太守男子没有看向他们,而是看着客栈大厅,弯腰行礼道:“弟子张烨然,拜见师父。” 大厅里的曹远鹏缓缓走出,看向张烨然,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却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里面有愤怒,厌恶,无奈,悲哀,最深处更有一丝心疼。 “出言不逊,仗势欺人,这就是你治下的城?真是令我失望。”曹远鹏终于开口,开口即是批评。 “徒弟知错,这些客栈护卫这些年里都骄纵坏了,过后弟子一定狠狠惩罚他们。”张烨然认错道,并且狠狠地瞪了护卫们一眼。 大汉们被这一眼剐得一动不敢动。 可曹远鹏一动不动地看着张烨然这个二弟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 张烨然沉默片刻,沉声说道:“弟子这就将他们下狱,关处十年。” 这时跪在地上的大汉们都是仿佛丢了魂一样瘫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着绕。 “你能忍下心?还是让他们跟我去断山大营吧,最近边境紧张,我看这些人多少都有点武功底子,以后打仗或许用得到。”曹远鹏看着张烨然提议道。 众人听到要去断山大营,有人甚至吓得尿了裤子,客栈的大门开始弥漫一股难闻的骚味。 大汉们都知道到了断山大营这断水城太守就根本无法再回护他们,到时候岂不是注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王麟也跪在一众跪倒在地的大汉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从这些人的对话之中约莫知道了面前的一老一少,年轻的是断水城的太守,另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边军元帅曹远鹏了。王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且还是那种快高到顶的大人物,心中自是极其紧张,此时与那群自知犯错的大汉的区别也就是没有屎尿一地罢了。 王麟不知道该做什么,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郑重行礼,声音中蕴含着紧张说道:“两位大人,草民认为这时最要紧的不是我们的惩罚问题,而是赶快找到这个月最后一个失踪的那个孩子,据草民所知,失踪女孩乃是一位皇亲贵胄,人命关天,小人的朋友正在里面为那孩子改命。太守大人,拜托您立刻派人去找那孩子,我怕时间久了会来不及。两位身居高位,手眼通天,定然可以找到孩子,不如等找到孩子再惩罚他们不迟,他们如何也逃不掉不是。” 王麟身周的大汉也是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个劲儿地磕头哭喊道:“我们也愿戴罪立功,等找到孩子,再来领罚到时候是杀是刮,我们都毫无怨言。” 曹远鹏这时候才看向王麟这个被他忽略的年轻人,王麟的几句话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曹远鹏完全推算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向张烨然微微点头,张烨然紧张的身体终于些许放松,然后怒声喊道:“那等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找!” “是是是!”大汉们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跑远了,王麟也是急忙冲进客栈里去寻吴迟,只是侧身让过曹远鹏时,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位边军元帅,当下便本能的感到畏惧,连步伐都显得有些轻浮了。 曹远鹏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而是走近张烨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孽徒,五年了,你始终还放不下那个女人。“ 年轻太守看向恩师,轻声道:“师父您这回不叫她依兰妖女了?“ 曹远鹏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以前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你可知你捅了多大的娄子,你可知你抓的可是大新国的公主,而且还是在小皇帝面前!” 张烨然心绪略有起伏,但有心理准备,沉默良久,随后苦笑说道:“弟子犯下的错,弟子自己一力承担,师傅不必担心。” 曹远鹏刹那间一巴掌将张烨然扇飞,身周隐隐佛光浮现,自然形成一方结界隔绝了外界。曹远鹏怒道:“孽徒,你以为这件事你一个人能承担下来?你可知你以朝廷封疆大吏的身份使用血腥的萨满邪教献祭阵法,在皇帝面前,到时候你纵是有千张万丈嘴,也无法得到朝廷的妥协,更是说不清你我的关系!最轻我也会落下个管教不严的由头,到时候出云子那道士定是会出手,说我没资格管理西霞州边军,让我交出兵权。而你也势必会被处死,到时候,我曹家在西霞州这些年积累的底子就几乎全毁了!” 张烨然听着眉头皱紧,到最后干脆跪倒在地:“弟子愚钝,并没有想到事发的那一天,会为师父造成这么多麻烦,既然如此,弟子更是再无颜面苟活于世。”说罢竟要自断心脉。 曹远鹏大惊,正要抬手阻止,但然后很快又恢复了表情,淡淡地看着他这个徒弟。 张烨然举起右手,运足灵力猛然拍向自己心头,眼看竟要自断心脉! 可就在即将到达心头那刻,又堪堪突然停住。 曹远鹏鄙夷地看着他说道:“使用邪教术法,人也变得邪性了,我就不信你舍得死。” 张烨然苦笑摇头道:“弟子。。。舍不得,所以请师父相助。”说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曹远鹏看着这个曾经最喜爱的弟子虽表面无情,但高深的境界也无法阻止心中的波澜起伏。是他骄傲地帮助这孩子一步步成长,走向辉煌,而后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面临绝望,最后走上邪路。 耿直强硬的边军元帅曹远鹏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沉声道:“公主没出什么事吧?” “弟子并未伤及公主丝毫,就在太守府的地底下。。。。” “你还算有点脑子。记住!这是为师最后一次帮你解决此事,等一会自会有人带走公主。待这阵子过了,你就辞官回南天竺州吧,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去承受果,不必我多说了吧。” 张烨然身子一颤,浑身颤抖,眼目微红说道:“。。。弟子拜别师父”说罢又是重重磕了九个响头,等到起身时结界已经消散,而曹远鹏早已消失不见。 好似营养不良的张烨然默然起身,看了看他这五年来,付出无数心血的大城,晚风把记忆带回五年前。依兰大军突破草海防线,紧接着断水城破,千年古城毁于一夜 。。。。。。。。。。。。。。。。。。。。。。。。。。。。。。。。。。。。。。。。。。。。。。。 同样是在太守府前,当时身为断水城守将之一的他躺在一位金发女子怀中,已经满身鲜血,遍体鳞伤,连修行的底子都已经被打废了。 女子坐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他,哪怕身周是肆虐火光,飞箭流羽,但仍是无动于衷,双目无神,喃喃道:“烨然,你们佛家不是一直说业障么,这回我是知道了,你啊,就是我的业障。从你抓到我的那一刻,就一起抓住了我的心。既然如此,就用我,来助你成就属于你的传奇。”美丽女子慢慢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接着在张烨然面前开始化作光点一点点消散起来。 女子的魂魄好似拥有神奇的力量,消散开来又与这残城相融,于是这城好似有了灵魂,开始去拯救那些守城之人。 下一刻断水城所有濒死的守城志士皆是神奇的复苏清醒过来,同时耳边传来断水城整个城郭所发出的淡淡呢喃之声,仿若佛音。而张烨然在这瞬间,境界飞升直入绝顶境巅峰,身上的伤势也全部恢复。 两日后 张烨然因守城有功,恰好上任太守战死,未至三十岁的张烨然便直接被先帝亲封为西霞州主城断水城太守,成为新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只是抱着他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损,不复存在。 。。。。。。。。。。。。。。。。。。。。。。。。。。。。。。。。。。。。。。。。。。。。。。。 “那破碎的断山,战火里衰败的断水城,靠你的魂支撑残存。所以我用了五年,整整五年,将这座你我的城重建,用尽毕生修为将它与你的魂剥离开来,这样好送你重入轮回。这座城它封存了我们的回忆,所以我如今重现了这些繁华胜景,始终为你等待,等你回来,与你同赏,伴你同归。” 细雨从天而下,没有一丝预兆。 夜风吹乱雨滴,也吹乱了年轻太守的心,五年前的相遇,改变了两个人本不该交集的命运,而最终这交集只是换回了一生的回忆与哀伤。 雨水越下越大,而太守府前的男子,也无声地融化在雨中,缓缓消散,不见踪影。 天上雨是无根水,心上人是城中魂。 咫尺两相爱,天涯无望情。 情是永难全。 第十六章 寻蛇替罪,佛戮亦慈悲 断水城外三十里,草海西南的一座山峰上,柳延枚坐在峰顶,此刻正打坐调息,昨夜的逃命之法消耗了它大量的真元,不多时,柳延枚睁开双眼,站起身,满眼恨意,看着天空慢慢陷入回忆: 那是三千年前,当时的柳延枚还是西霞州的天地灵兽巨蟒腾蛇,腾蛇已经是登天境巅峰,距离天道境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它却迟迟未踏出那一步,原因竟是这西霞州灵兽极爱食人,每日游荡在西霞州的山川大江之间,专门寻找凡人食用。而一旦入天道境,便受天地法则影响,无法再肆意食人。 当时西霞州的凡人在后来的千年里几乎灭绝,直到有一天,它在山林游荡时遇见了一个从中州而来年轻读书人。读书人说他姓孔,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要与这巨蟒结伴而行,游尽西霞州天下,更想要试试能否在这一路上教化它,并且打赌说如果游遍西霞州千山万水还未能教化它,便自愿献出整族子弟被它吃掉,但前提是在走遍千山万水之前腾蛇不能再吃人。 巨蟒从未见过这样的凡人,以前见过的凡人,从来都是看到它后被吓得尖叫逃跑,像这个读书人这样镇定自若还有心思勇气打赌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巨蟒第一次对凡人产生了兴趣,而且对于它这灵兽来说,走遍西霞州,在它漫长的生命中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所以一时兴起,便答应了读书人的赌注。 从那之后,一走就是十年,一位读书人和一条巨蟒走遍了西霞州的万里河川。 这十年里,一人一蛇遇到了很多人,解决了很多事,但是巨蟒似乎从未改变自己的态度,而读书人也仍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有一日,读书人问他:“腾蛇你有人名么?” “人名?没有没有,你们不叫我腾蛇么,至于人名,那玩意是你们人类才会想要的,我吃人,不学人。”巨蟒盘在一座山上,巨石般的脑袋吐着信子。 “那我不如给你起一个吧。” “不要不要,我要那玩意干什么,西霞州快要游遍了,到时候你可是不能反悔,得给我吃。” “。。。。。。。” “姓孔的小子,你咋不说话,哈哈哈,是不是害怕了!” “没有,只是在想你姓什么好呢?” “孔小子,我说了,我不要!”说着盘住整座山的巨蟒灵兽一使劲,整座山瞬间被它盘碎。 “好了好了,不想了,我们继续走吧,唉,这座山又如何招惹到你了。”读书人看着破碎凋零的山,叹了一口气。 “一个小土包罢了,好了,走吧走吧,早走完,我好早吃你。”巨蟒拖着巨大的身子,吐着仿佛巨树般的信子,游走起来。 读书人看着被它盘碎的小山,轻声道:“读书时见道家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如此,那便是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这一走,又是两年,终于走到了西霞州的北面边界,此处地势奇异,有一条宽千里绵延数万里的巨大裂缝,对于百年寿命的凡人来说,这,就是天地尽头。而境界不够的修行人,也会先绕到中州,再从中州入北寒界州,毕竟连圣人都不知道这裂缝下到底是什么。 “孔小子,走了十二年,终于到了这边界了。怎么样,打算怎么被我吃,直接吞还是先把你打碎再吃你?看在咱俩相处十几年的份上,我让你自己选死法。”巨蟒摇晃着身躯,巨大头颅逼近读书人,两只比灯笼还大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读书人白净的脸庞。 读书人云淡风清,看着那有如被什么巨大力量硬生生撕开的裂痕,没有回答它。 十多年里,读书人的心在巨蟒看来一直是难以捉摸。 感受到到身边的风渐渐变大,巨蟒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面前的读书人的境界竟然开始攀升起来。 “孔小子,怎么还打算垂死挣扎一下,终归还是像其他凡人那样,舍不得死是么?”巨蟒吐着蛇信子,嘲讽地说道。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巨蟒却不得不认真起来,因为面前的孔姓读书人的境界突然攀升到登天境巅峰,这是与它一样的境界! 巨蟒收回脑袋,严阵以待地看着读书人,大吼道:“你是人族大能!你这个骗子,竟然足足隐藏了十多年,可是你以为跟我境界一样就能打败我么?我是天生灵兽,天生受天道眷顾,即使你与我相同境界,诛杀你,我还是绰绰有余!” 读书人没有回应它的大吼,而是看着巨蟒说出另外一番话:“从你出生到如今,丧生于你口的无辜凡人,何止千万,若你食人是为了生存,是不得不为,我无话可说,可是你食人只为兴趣使然,所以我杀你千次万次都不为过。” 巨蟒先是一愣,然后怒极反笑:“有意思,这几千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我会把你一点一点砸碎,然后吃了你的血肉,吞了你的灵魂” 读书人没有被巨蟒的威胁吓到,而是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你是天下杀戮之意汇聚而成,先天便充满杀意,所以我给了你这十二年的机会,我很欣慰,你在这十二年里没有杀人,甚至稍稍可以感受到你身上多了一丝人性,所以这次我留你一命。” 说罢伸出右指头,指向巨蟒头颅,一股浩然之气凝聚于指尖,接着射向巨蟒头颅。 巨蟒脸中出现恐惧之色,因为它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浩然之意居然超越了登天境巅峰,距离真正的天道境竟然只有一丝距离。 巨大的生死危机来临,巨蟒来不及细想,慌乱之中,竟然打算就此破境入天道,飞升入天以逃离这一指。 接下来,一股天道之意转瞬间从天而降,投射在巨蟒身上,同时融入巨蟒体内。巨蟒身上也浮现了相似的天道之力,接着下一刻,嘴中吐出一口绿气,与那一指相撞,两股力量碰撞发生剧烈爆炸,撕裂虚空,而后又消散无踪。 巨蟒狞笑道:“小子,也不妨告诉你,我早就可以入天道境了,只是因为入了天道境便不得不升天,不能再随意吃人,所以才一直没破境。你让我以后无法再随意吃人,所以我无论如何要先杀了你以谢我心头之恨。孔小子,你后悔吧!” 说着,巨尾甩出,击打在读书人身上,竟是瞬间将之击飞数千里,连续撞碎无数险峻山峰。 “原来这就是天道境的力量,哈哈哈哈”说罢,巨蟒随着天道牵引之光,开始缓缓飞升天上。那日,整个西霞州都能看到飞升半空中的巍峨巨蟒。 千里之外的一处被撞得稀碎的山峰下,碎石堆中爬出一个读书人,身上伤痕累累,半跪在地上看着天空,但是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冷静。 读书人像是朗声说道,又仿佛低声呢喃:“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如此让你飞升入天,惨死在你嘴下的千万冤魂如何安心。天下人如何安心。我如何安心。“说罢,身周的浩然之气骤然爆发,比之前还要庞大。 那日,西霞州一人一兽同日入天道境。 巨蟒在半空中盘旋时,骤然眼睛一眯。“怎么可能瞬间破镜!怎么可能这么快,我压制自己这么多年不破境,厚积而薄发,所以瞬间破境,而你竟然比我还快!” “我走遍天下五洲,登临千山万水,阅尽世间繁华,尝尽悲欢离合,感悟天道,理解天道,入天道境自然比你更顺理成章,一气呵成。”读书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杀你,也是顺理成章,一气呵成。” 儒家圣人言,言出法随,一语成谶。 巨蟒发现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束缚,而天道境的力量竟然被一丝丝地抽走,而且流失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巨蟒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坠回大地。 巨蟒发出带着滔天恨意的巨吼:“孔家小子,我虽没有你强,但也是天道境,你的言出法随不可能杀得了我,顶多让给我迭回登天境罢了,可你一入天道境,必须升天而去,而我在这天下,必然吃尽天下人报复你,你给我等着!” 读书人没有表现出为难的神色,背着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巨蟒坠落。 “说什么为了天下人杀我,虚伪的骗子,不过是拿我当磨刀石,借此破境罢了,装什么心存天下,你这个。。。。。。。“ 巨蟒话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读书人的声音,其实不止巨蟒听到,整个西霞州的所有生灵,整个天下五洲的所有生灵都听到了读书人的声音:“走遍天下五洲,登临千山万水,阅尽世间繁华,吾在这天地之间立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民众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吾理解天道,但,吾道不同天道,故,不入天。” 言毕,西霞州的天空上,天空深处发出一声震天溃地的巨大霹雳,震散了西霞州天空中所有的白云,仿若苍天暴怒。而读书人的飞升之途也在下一刻消散,随即读书人开始缓缓下落。 巨蟒瞪大眼目,无边恐惧终于彻底涌上心头,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它心神失守。 “吾说过留你一命,言必行,行必果,留你残命,毁你境界,留谐音柳,残命便是延枚,希望延续下你这枚天地灵兽种子,在未来发挥自己的价值。所以吾便予你名字:‘柳延枚’,随吾回孔家学礼。” 言出法随,巨蟒的境界再次一路跌下,到最后坎坎稳定在攀山境初期,而巨大身躯竟然化形为孩童。 从此,儒教创始人,至圣先师的身边多了一个叫做柳延枚的小书童,天天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柳延枚!”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将陷入千年前回忆的柳延枚拽回现实。 他看向声音来处,正是曹远鹏。柳延枚全身紧张,做出战斗动作,随时准备开战。 “不用那么紧张,我来是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生意,我们熟到可以有生意可做么?”柳延枚谨慎地看着的面前的小圣人,皱眉说道 “你知道我那不孝徒弟在断水城搞出来的事,我知道你也没少做帮凶,所以我要你”曹远鹏顿了一下,“去顶罪。” 柳延枚讥讽笑道:“找我来顶罪,曹远鹏你在羞辱我么!“ “我说了是笔交易,而且你稳赚不赔。事成之后能满足你千年来的愿望” “满足我千年来的愿望?可笑,那你就说来看看我千年来有什么愿望?” 曹远鹏看向前面这个看似文文静静,其实身体里是天下最恐怖的凶兽之一的书生,却没有一丝恐惧,“等事情平息,我送你一场造化,让你脱离孔圣施加在你身上的限制,也就是脱离人类身体的限制,恢复真身,让你重回登天境如何。” 柳延枚眼中露出精光:“你一个登天境中期能做到?你们人族都是骗子,我如何信你?” “佛门中人自不打诳语,我曹远鹏在西霞州三百年,何曾违背过誓言,我愿发道誓,只要你顶了我徒弟的罪,我定会助你恢复真身。”曹远鹏认真说道。 修行之人的道誓是不可随意发下的,一旦许下,哪怕风险极大也必须要完成,因为一旦反悔,轻则跌落境界,重则灰飞烟灭。 柳延枚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姑且信你一回,成交。” “那便回断水城吧。”说罢,曹远鹏转身准备离去。 柳延枚看着离去的曹远鹏,忽然好奇发声问道:”曹远鹏,我很好奇如果我刚刚要是不答应,你会打算怎么办?将我屈打成招么?” 曹远鹏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步伐,只是声音淡淡传出:“没那么麻烦,不会让你受苦,本座会给予天地灵兽足够的尊严与慈悲,我会直接打死你,带着你的尸体回断水城,给百姓一个交代。” 说罢,腾空,飞向断水城方向。还留在原地的柳延枚,顿时冷汗浸湿满背,不敢再说一句话,匆忙踉跄跟上飞远的曹大元帅。 纵然成佛,亦有杀戮,亦为慈悲。 第十七章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王麟快步跑向客栈内院,作为西霞州最华丽辉煌的客栈,内院要远远比前厅大得多,曲径通幽,用大理石铺好的道路在月光下显现纯洁的乳白色,道路两旁种着西霞州特有的翠剑竹。翠箭竹,翠绿如玉,竹身透明光亮,虽短扁,却笔直,顶部又如剑尖,宛如一把未开锋的宝剑,隐藏着刀锋与凶戾,却显现出了宝剑的浑厚正气。成为天下五洲无数人的心头好。读书人品翠箭竹,感悟竹中正气;道士用翠箭竹炼丹炼剑,正是珍贵地宝之一;富家翁收集翠箭竹,以炫耀身份地位。而此刻本来只能长到半人高的翠箭竹,在这西岳客栈却根根都达两人身高,实是财大气粗,背景浑厚之气象。 西岳客栈以竹造园,竹因园而茂,园因竹而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客人住在园里畅谈诗词歌赋与人生感悟,再适合不过。 在王麟看来,吴迟只比他早跑进去一会儿,可看向已经有蒙蒙亮迹象的天空,王麟又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夜风吹拂,却吹不动笔直向天,纹丝不动的翠箭竹,整个内院在此刻寂静无声。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天亮的,王麟心想。 跑了一阵,王麟到达莲华苑,院子里面没有人,一切静悄悄的,只是主屋还亮着灯,忽明忽暗,轻轻摇曳。王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跑了过去,简单敲了两下门,没有等屋里的人回应,便先一步打开门走了进去。实是今晚的诡异已经超过了王麟的认知,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推开镶金乌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头与一个中年人还有躺在地上的吴迟,不同的是,片刻前还拥有乌黑浓密头发的吴迟,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头光溜溜的‘小和尚,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中年人正在给吴迟号脉,眉头紧皱,额头有明显汗珠。而老人则是一身道士打扮,围了吴迟与中年人来回转圈,晃着脑袋,唉声叹气,连浮尘都被他随意地扔在地上。 “师父,您能不晃了么?真的打扰到我救治师弟了!”出云子皱眉对老道人说道。 “好好好,我去外边晃,你好好救治小迟。”老道人说着便向屋子外面走去,正好看到推门而入的王麟。 “这是怎么回事!”王麟十分震惊,一方面对于事情的发展感到一头雾水,另一方面对于吴迟的变化着实感到着急担心。 老头看向王麟,先是愣了愣,然后仿佛恍然大悟,搓着手道:“哎呀,是王麟小兄弟吧,我是吴迟的师父,吴迟刚刚发生了些事情,不过没事,没事,他师兄正在救治他呢。你要对我们有信心。放心吧!” 这时出云子也是为吴迟号完了脉,站起身,看了一眼王麟,然后对老人说道:“我刚刚探查了师弟的身子与神魂,师弟在不知改命的代价下,强行发动改命,不光耗费了大量寿元,身体底子也被一抽而空,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极度虚弱,从而陷入了假死状态。现下这西霞州已不再太平,为了以防万一,弟子觉得师父最好立即带师弟回纯阳宫,这样救治与养伤也更加方便和安全。” “道长,吴迟的伤势很严重么,他到底怎么受的伤?”王麟看向出云子问道。 出云子沉默,片刻后叹气说道:“他替天改命,可改命之人的气运太强,犯了忌讳,所以伤到了身体根基,如今唯有回纯阳宫救治。” 王麟脸色为之大变,他万万没有想到改命会产生这么大的麻烦,虽然与吴迟认识时间不长,两人性格也不尽相同,但是脾气却是十分相投,之前种种事件的发生,生死危机间的多次合作,令他们在不长的时间里,结下了不浅的友谊。 “唉,这都是命。”老头哀声叹气,甚至连眼眸都泛红起来。他突然握着王麟的手说道:“不过放心,小迟现在没有生死危机,经过悉心调养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我想现在小迟最大的心愿就是尽快抓到凶手,毕竟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所以王麟小兄弟,抓凶手这件事就靠你了,我们会在客栈逗留几日,等着你抓住凶手,我们再走。” 王麟沉默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放心,我必抓住那凶手。” 似是看懂了王麟的难处,老道开始神神叨叨地说道:“小兄弟别灰心,刚刚小迟改命时刻,天机泄露,老道偷窥天机,发现这凶手应该是将抓来的人都关在城外,东面三十里外的一处破败农户家中。让老道算一下,嗯,你此去会有贵人相助,不必担心,快去吧。”说罢,老道用力拍了拍王麟的肩膀。 王麟十分惊喜,就势一拜,便转身跑远。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老道于是长呼一口气,转身发现出云子正奇异地看着他。 出云子惊疑道:“师父,您掌握了偷窥天机的法门?可公主明明被囚在太守府,其他人不知,而我们当时在天上,这改命光柱照在哪里怎会不知?您为何骗他?” 老道顺势就是老脸一红,然后咳嗽两声,装作一副高深的样子,认真说道:“为师自有打算,你就不要参合了,那城外自有人等他” 出云子没有再问,而是另说道:“师父您还是快带小迟回纯阳宫吧,小迟身体底子坏了,只有纯阳山的纯正灵气才能让他在没有任何隐疾的情况下尽快恢复。 听着出云子的话,老道出奇的沉默了,然后用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对出云子说到:“等我走了,你是不是就打算开始你和皇帝陛下的计划,借着公主失踪与太守使用邪术,残杀幼童来斩杀或惩处犯错太守,以打击曹远鹏西霞州实力,最好还能夺了兵权是么?” “师父,我们都知道十有八九真正凶手就是这断水城太守,而这事的影响力对我非常有用。还有师父,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出云子没有因为老道识破他们的计划而惊讶,反而坦白回答,语气中略有不满。 老道看着出云子,又是弯下腰将刚刚被扔到地上的浮沉捡起,这才说道:“小早,虽然你入了登天境,但是毕竟岁数还是太小些,眼界一直都只存在于朝堂上,等你岁数大些,一切就明白了,这,都是为了战争做准备。没了曹远鹏,这西霞州就乱了。傻孩子,以曹远鹏的力量,他若是真的想动你,你以为会很难么?他只是不忍罢了。” 说到这里,突然心间感应一动,转头望向断水城西方。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对俗名为吴早的出云子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参合了,皇帝陛下交给你拖延茹雪公主被救回来的事,你可想过,你若是做不好是你的罪,你若是做好了你的罪在未来更严重!这次师父帮你躲了,过几天你就和我一起,带着小迟回中州,我会跟陛下给你请个假,让你在纯阳宫休息些日子,这天下要起风了,你给我乖乖在家窝着!” 说罢,脚尖轻点,也不管出云子的意见,身子直冲天空,重归天上。 悬浮空中的纯阳老道人感受着高空刮在他身上的大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风可真是大呀” 虚无中传出一声轻笑:“老道儿,是你老得太虚了” 老道撇撇嘴,小声骂道:“虚你奶奶个屁!要不这事你来干?” 空中传来一声讥讽地笑声,然后就再没了声响,老道骂了句娘,接着瞬间向着太守府笔直坠下,轰隆一声,太守府里一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差不多十丈宽的大坑,深不见底。 第十八章 蜕皮奈何,谁是贵人 断水城西面临近草海,东面则是进入中州的官道,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千百年来,断水城的百姓农户,日出离城而作,日落入城而息,断水城外万千亩良田支撑着整个西霞州的粮食供应。 新国的百姓是没有职业农民的,也并不在城外搭房筑村,除了春种秋收会在临时的农棚里睡上几夜,平日里,边军抽调下来的士兵会替代百姓来除草除虫。甚至降雨防洪之事,也是朝廷设立的监雨官施展神通,加以控制。而西霞州作为军事重州,千年来战事不断,更少的百姓愿意住在城外。所以西霞州的百姓即是农民,又担任着各种各样的职业。而那些临时的农棚,天长日久后便被废弃,成为一个个废屋。 等到王麟跑到断水城东墙门时,天际间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而被城墙挡住的地面则仍是漆黑一片,微弱的光线照射在巍峨的东城墙上,显现出城垣上的累累伤痕,这是五年前战火的痕迹,直到如今这些痕迹仍然刻在墙上,警示着人们居安而思危。 恰好过了宵禁的时辰,守将伸出双手抚了一把脸,偷偷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巍峨城门前,命令着两个守兵打开城门。 王麟站在不远处,向着城门走去,两个守兵用力推着巨门,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接着城中被高耸城墙阴影占领的土地便一点点变得亮堂起来,直到打开城门,这断水城的白天才算是真的到来。 因为是早春发芽,王麟透过城门看到的是远处一望无际的碧绿农田,以及近处昨晚没有赶在宵禁前进入断水城,而无奈在城门口住了一夜的各路商客旅人。这一面墙内,一面墙外,宛如两个世界,一面是富饶城郡,五光十色,一面是碧绿农田,生机盎然。 王麟没有耽搁,直接出了断水城,向着田野深处走去。因为边境局势紧张,所有边军都被调回边境断山大营,所以整个田野是空无一人。王麟按照老道人的吩咐,向着三十里外的废弃农屋进发。 约莫走了二十里,突然,前方的官道旁的一棵巨大白桦树后面伸出一条光着脚的腿。王麟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做好准备迎战。可过了一会,王麟发现那条腿似乎没有什么后续动作,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去,接着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靠在白桦树背上,胸口长着一个巨大脓疮,呼吸间可以听到痰在喉咙间卡住,伴随着呼气,发出呜呜的声音。 乞丐迷糊之间看到王麟出现在眼前,虚弱的说:“爷,救救俺,救救……进城……大夫……救”然后便从嘴里突出一口污血,晕了过去。 于是摆在王麟面前的便是两个问题,救乞丐,那便必然会失去解救女孩的最好时机,凶手气急败坏无法保证他不会痛下杀手。而若是留乞丐在这里,看这乞丐的样子,便是十死无生。时间紧迫的王麟来不及思索太多,也不顾乞丐满身的污秽恶气,一把背起乞丐,向着废弃农屋跑去。 。。。。。。。。。。。。。。。。。。。。。。。。。。。。。。。。。。。。。。。。。。。。。。。 曹远鹏与柳延枚一前一后在云端穿行,曹远鹏乃登天境中期,柳延枚则是绝顶境巅峰,借着儒家秘法才能在天空中勉强跟住曹远鹏,毕竟差出一个大境界。 柳延枚看着把他自己甩得很远,可是如果他反悔逃离,又能瞬间出现在他眼前将其制住的曹远鹏,咬住牙齿,满眼嫉妒,心中又不知骂了儒家创始人孔圣多少肮脏话语。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那曹远鹏真能解开他身上这一层人皮禁锢,这几千年积累下的修为可以让他脱离之时,直接飞升天道。到时候儒门也就该毁灭了。 西霞州不同于其他几洲,天上的神仙打仗在史书上就记载了不少,没被记载的便是更多。再加上久经战乱,所以从天上看这西霞州地貌总给人一种肃穆铁血的感觉。 不多时,柳延枚发现曹远鹏不再前行,悬浮于空,而百米之外,一个老道抱着一个晕了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急速靠近。 柳延枚霎那汗毛直立,因为这老道人正是那日夜里将他差点杀死,不得不使用保命秘术遁走的登天境巅峰大能纯阳子。 眼看纯阳子越来越近,柳延枚变得越来越紧张,看向曹远鹏:“你你你,快帮我拦住他!” 曹远鹏没回头,只是发出:“嗯”的一声,便向着老道飞去。 “拜见纯阳天尊!”曹远鹏洪亮的嗓音震慑虚空。 老道人也是点点头说道:“公主殿下我给你带来了,算是还了你昨夜替我挡天道之怒。” 曹远鹏轻轻点头,说道:“烨然是我的弟子,虽然我对他放任不管,可是这其中事件也有我的推波助澜,实在是有愧于他。” 老道人没有回应,只是看向曹远鹏身后的柳延枚,想了想说道:“接下来就是处理这头天地大妖了。” 柳延枚听到这话,更是惊恐无比,马上大声对曹远鹏喊道:“曹,曹远鹏,你若不救我,就没人会替你徒弟顶罪了!“ 曹远彭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纯阳子说道:“您说的对,是时候处理这头天地大妖了。“ 接着便是虚空一握,一把七尺长缨握于手中,接着便是回身直直向柳延枚刺去。 今日长缨在手,何惧缚住蛟龙? 更何况区区一条地头蛇。 。。。。。。。。。。。。。。。。。。。。。。。。。。。。。。。。。。。。。。。。。。。。。。。 断水城外三十里,一处荒屋,王麟轻轻推开有些破败腐烂的木门,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可怜姑娘,一身的灰尘,脸颊还有泪水干了而留下的泪痕。 王麟紧张走上前,发现这姑娘与那善良女孩面容十分神似,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标志。都是同样的可爱纯真,可眼前的姑娘身上还多了一丝倾国倾城的气质,身材也是变得曼妙多姿。 王麟试了试姑娘的鼻息,平稳而有力,看来只是心力交瘁,昏睡了过去,于是抱起这姑娘,,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抱出这破烂的农屋,然后再去继续寻找昨夜的女孩。 当王麟刚刚把姑娘抱出屋。突然一声巨响,一个身影便急速坠下,砸在地面上,弄出一片烟尘,王麟小心轻轻放下女孩,从地上捡起一根没了锄头的锄把,横在身前,严阵以待。 烟尘慢慢散去,只见正是那柳延枚,躺在地上,满身是血,他恶狠狠地盯着天上,然后缓缓转头,看到王麟,诡异而又可怕的笑了起来:“都是因为你,都怪你,我要吃了你,我要吃尽这天下人,说罢,像蛇一样,躺在地上的柳延枚竟急速地向着王麟一扭一扭地爬蹭了过来。速度极快。在地上留下一条蜿蜒血迹 王麟被这可怕景象吓了一跳,但是生死危机下很快便是拿着棒子对着仰躺着的柳延枚扫去。可是柳延枚的爬行方式极其怪异,王麟根本扫不到他,每次都是被他诡异躲过。眼看柳延枚离他越来越近,王麟不得不改攻为守,没想到的是,柳延枚歪歪扭扭地撞向王麟,却力度极大,王麟一下子被撞飞出去,正好撞毁了农屋的破门,落入屋中。 王麟从屋里很快冲了出来,看到柳延枚转向那昏迷姑娘,急忙向着柳延枚而去,一棍子便从后面打在柳延枚的腿上,可是柳延枚没有反应,就好似是没有感知一样继续向着那姑娘而去。 王麟没有办法,一个急冲,冲过柳延枚,将那可怜姑娘挡在身后,使出全部力气对着柳延枚的脑袋就是一棒,可是柳延枚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诡异的身子弹起老高,并且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嘴,就势对着王麟脖子咬去。 “啊!”一声尖叫却是从王麟身后响起,原来刚刚苏醒的可怜姑娘疲惫地睁开双眼,然后便被这恐怖景象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又是昏了过去。 王麟不得不后退,在千钧一发之际,稍稍侧过身子,柳延枚的头便磕在了王麟的肩膀上,王麟感到一阵剧痛,这条胳膊都酸麻起来。而那柳延枚看到一击未成,又是晃了两下,便再次弹起,又向着王麟攻来。 王麟正在焦急之时,一个声音微弱地从不远处的草地中传来:“孩子,打蛇打七寸。” 王麟心领神会,还好以前在秀水镇捕过蛇吃,于是将柳延枚看作一条蛇,约莫估计出七寸的位置,就是一棒。 柳延枚惨叫一声,接着诡异挪移身子,更换了目标,向着那再次昏迷的姑娘攻去,而早就向后退走的王麟,再次将姑娘挡在身后,木棍一甩,又狠狠劈在柳延枚七寸处。 柳延枚脸色从白变得血红,又变得乌黑,一下子栽在地上不动了,王麟慎重地看着他,正要准备松口气,没成想柳延枚仿佛诈尸一般,又突然暴起,向着王麟就攻了过来。 王麟举着木棍,横在胸前,严防死守。 正在这时,听到“嗖”的一声,接着王麟眼前又是尘土飞扬,隐隐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柳延枚的位置。 “孽畜!还想害人,这五年里,你每个三月便杀三个孩童,死不足惜!”洪钟般的声音震慑全场。 王麟听着这声音,已经知道这位大人物是谁了,心想这便是老道人说的贵人相助吧。 “草民拜见曹元帅”王麟行礼道。 “嗯,这孽畜便是多年行凶之人,道行与我那太守徒弟相近,所以多年来才一直没有抓到。今日我便为民除害。你带着那姑娘快些回断水城吧,这孽畜交给我。”烟尘散去,曹远鹏踩在柳延枚身上说道。而柳延枚用力挣扎却始终无法脱身,满脸狰狞,鲜血从嘴角不停流出。 “可是大人我还没有找到昨夜那个女孩,恕草民不能离开。”王麟坚持地说道。 曹远鹏看了看那姑娘,直接对王麟道:“昨夜你那友人为这女孩改命成功,让那女孩长大不少,现今躺在地上的姑娘便是她了。“ 王麟目瞪口呆,然后想想这昏迷姑娘与昨夜那女孩神似的外貌,也是明白过来,于是便再次对曹远彭行礼,抱起姑娘,向着乞丐走去。 “大叔,你怎么样?坚持一下,我带你入城。”王麟焦急对着乞丐问道。 乞丐没有声响,王麟先是一愣,然后小心地用手试了试鼻息。 没气了,显然刚刚是回光返照。 王麟沉默,缓缓放下女孩,对着乞丐跪了下来。 “您在紧要关头救了我和这姑娘的性命,提醒我打蛇打七寸,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知道您从何而来,还有没有家人。但是我不能让您这么随便就离开这世间。“说着王麟对着乞丐重重磕了九个响头,接着说道:”您教了我又救了我,那便是我的师父了。我会好好安葬您的,师父。” 曹远鹏看着王麟,又看了看死去的乞丐,眼神复杂深邃,开口说道:“活人为重,时间紧迫,你先带这女孩回去,我收拾了这孽畜便帮你把你师父的尸体带回城里。” 王麟站起身,对着曹远彭又是一拜,“草民真心感谢大人,若大人日后有事需要我做,请随意驱使。”说罢,抱起那姑娘便向断水城怕跑去。 等到王麟的身影已经远到消失不见,曹远彭看着脚下的柳延枚,又对这虚空说道:“打了这么久,这家伙多年来存下来的蜕皮次数应该到极限了吧?” “嗯,必死之招他受二十八招,我前夜给了他一刀,刚刚那孩子又打在他命门上,正好三十次,三千年来,一百年积攒一次逃生蜕皮之术,正好完全用光。现在再给他一击,这天地灵兽就彻底烟消云散了。”说着,老道纯阳子的身影显现。 纯阳子走向柳延枚,一口金黄大刀握在手上,对着柳延枚就是一斩。刀未至,刀气先至。 遍体鳞伤的柳延枚直接便被这股气势压得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无边黑暗。 曹远鹏看着脚下的柳延枚,面露讥讽,“吓晕了,没种。” 老道人也是收起大刀,又是换上猥琐表情,搓搓手,对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乞丐尸体嫉妒地喊道:“奶奶的,这么好的徒弟被你收了去,真是让我心疼!赶紧起来,老不要脸的,要分赃了!” 第十九章 旦夕惊变,无法后退不能前 断水城三十里以东,在一个年久失修的农棚外不远处的田地里,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人,蹲在垄上,一支布满皱纹的老手攥住一把新长出来的小葱,贼眉鼠眼的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看田人,便快速一拔,接着熟练地塞进嘴里,开始大口咀嚼起来。还不忘搓搓手,猥琐地笑笑。 农棚被撞坏的大门外,一个身穿武服的精壮男子,此刻正半蹲于地,对着一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书生身上指指点点,不时有奇异光芒从指尖显现又打入年轻读书人体内。如果不是一头短平白发,眉毛胡子也皆是白色,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一位老人。 而农棚左侧高坡的一处大石头上,则挂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和一条乌黑无比的破裤子。石头后面不时地传出:“好脏!好臭!好脏!我要沐浴!好脏!” 而这三个人此刻将决定未来西霞州历史。 石头后面一个儒雅的声音响起,可是语言的内容则是:“老不死的,你这破烂衣服到底穿了多少年没洗过,这么臭,这么脏,你还好意思拿出来给我穿,真是伤风败俗!” “老不要脸的,你说谁伤风败俗呢!我告诉你,我纯阳宫的家底,就是靠着这身行头攒出来的!是我最强大的法宝,能借你穿这么一会儿,都是看在孔圣的面子上!当年他看到我穿这身行头都对我竖起大拇指,你知道么你!学学你家祖宗,你离孔圣差的远呢”蹲在陇上的老道人对着石头后面的人破口大骂道。 石头后走出一个身影,一身青色长袍,头顶儒冠,雪白的长发被整齐的梳理扎好,手中还拿着一把戒尺,俨然一位品行端正,教书育人的老夫子与之前打扮的流脓乞丐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只见这老夫子说道:“竖起大拇指?可我怎么记得拇指是朝下的?” 老道人立马从田垄上跳到一旁小道,掐腰就骂道:“你当时才屁大点,能记住个屁,你那时也就能骑在孔圣脖子上撒尿!” 老夫子一听,立马炸了毛,撸起袖子,高举起戒尺,就冲着老道人跑了过去,“你个老东西揭我老底是不是,君子是可忍熟不可忍,看我不打死你!”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躺在地上的柳延枚指指点点的曹远鹏终于开口喊道。“两位都修为通天,身份尊贵,如何置这孩子气。我同意你们二人同时入我这西霞州,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二人来这儿干架的!” “哼,今天就放你一马,别以为爷爷我不敢砍你,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老道人哼了一声,走向曹远鹏。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夫子正了正衣服,也同时向着曹远鹏走去。 此时的曹远鹏,终于停止了对柳延枚的指指点点,抬头对两个走过来的老人说道:“我已经将他作为人时的三千年修为悉数封住,接下来就靠两位了。” 老道人点点头,严肃起来说道:“千年前孔圣言出法随,将他这巨蟒身躯奇异折叠,化作人形,这术法之奥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千年之后的现在只要找到并拉出折叠之点,我一刀劈开,这身躯也就恢复成了巨蟒了。”说罢看向老夫子。 “圣人的玄奥当然不是你这个算命的老骗子能领悟的!”老夫子双手背于身后,仰头高傲说道。 接着,伸出右手指向柳延枚并说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一股儒家读书人特有的浩然正气汇聚于指尖,霎那飞射入柳延枚身体,只见柳延枚身上缓缓浮现多处光点,并且缓缓从体内浮出,悬浮于半空。 纯阳子老道恰当好处地对着这些光点横劈一刀,这神来的一刀,正正好好将所有光点平均地一分为二。 被劈成两半的光点瞬间暗淡下来,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天地之力降下汇聚于柳延枚体内,柳延枚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形,膨胀,拉长,曹远鹏顺势一跳,直接跳到已经有那屋棚般大小的柳延枚脑袋上。纯阳子则是直接飞至空中,悬浮半空。老夫子则只是轻轻向后一迈,缩地成寸,瞬间来到十里之外。 “唔,这种感觉。”已经变回巨蛇的柳延枚从昏迷中醒来,感受着这天地之力汇聚于自身,终于惊喜叫道:“我恢复了!三千年了,我终于可以报仇了!”巨蛇的身体盘成一个圆盘发出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 抱着姑娘已经快要到达城门口的王麟感受到地面得震颤,回头一瞧,终身难忘的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只见一头巨大蟒蛇,凭空出现在三十里外,那巨大的身躯占据大半个天空。 王麟知道柳延枚真身那是千年巨蟒,此刻心中想道:“难道曹元帅遇到了麻烦,这柳延枚要垂死挣扎么?” “小哥!快进城,城门要关了!”不远处,一个正在向城门跑去的行脚商人打扮的人对着王麟喊道。 王麟回过神,看向城门,果然这巨蛇的出现已经惊到了守将,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决定先闭城门防守。 看着城门吱呀关闭,容不得王麟犹豫,他一个箭步就向城门窜去。终于是最后一刻,和那行脚商人一起跑进了城。 行脚商人双手撑膝,筋疲力尽地大喘粗气,“我的娘,虽说早就知道这西霞州不太平,我也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能这么刺激。” 。。。。。。。。。。。。。。。。。。。。。。。。。。。。。。。。。。。。。。。。。。。。。。。 老道人悬浮空中,看着刚刚恢复真身的柳延枚,长叹一口气说道:“真是嫉妒啊,这天地孕育的灵兽,竟然如此受天道优待,这天地灵气往他体内汇聚的,一会会就抵得上我修炼不少年了。果然我们人类不是亲儿子,是捡的呀。” 柳延枚看着自己恢复的身躯,于天地灵气关入体内,感觉已经爬升到登天境巅峰的修为,哈哈大笑道:“曹远鹏,你果然没有骗我,原来真的可以解开孔圣的术法,怪不得敢发下道誓。替你徒弟顶罪也顶完了,现在我要去吃尽天下儒家读书人。” 曹远鹏没有说话,十里外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是十里外,但是声音却非常清楚:“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儒家教导你千年,你却毫无改变,当初儒家就不该留你,现在虽还你真身,但不多时你就会明白我儒家待你有多不薄。” 柳延枚转动着那小山般的脑袋,看向十里外,吐着蛇信子,眼神一眯,惊讶说道:“孔梦儒!竟然是你,我说他曹远鹏一个佛门中人怎么解的了那孔小子的术法,原来有你帮忙。不知那高高在上孔圣知道你今日之举,会不会气死”巨蛇头颅向着老夫子移来,“不过,你真是帮了我个大忙,所以儒家你这一脉我就不吃了,不用感谢我了,哈哈哈。” 老夫子看着巨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气。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巨蛇头顶的曹远鹏突然轻喝一声,从蛇头跳起,全身金光乍现,背后瞬间凝聚一尊伟岸佛陀,大小与巨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昨夜保护老道人那慈祥奥妙的法相状态不同,此时曹远鹏凝聚出的法身虽仍是曹远鹏的相貌但表情则是怒目金刚状,霸道之气所向披靡,再无丝毫慈悲之意。曹远鹏举起右拳,佛陀同时举起右拳,向着巨蛇脑袋狂暴锤下。 柳延枚大惊失色,正准备运起所有修为抵抗,但是耳边却传来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 老夫子念出此话,双手虚按向柳延枚,于是柳延枚竟是丝毫运不起自身修为抵抗曹远鹏的那一拳。 在嘶吼与不甘中,曹远鹏的惊天一拳,实实在在地印在了柳延枚头上。如山崩地裂的巨大声响,回荡在整个西霞州。 巨蛇模样的柳延枚直接被砸进了深坑里,没了动静。 老夫子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对着怒目金刚法身仍然凝聚在背后的曹远鹏说道:“还请曹元帅善待这条孽畜。” 曹远鹏卸去法身,额头满是汗珠,可见刚刚那一拳对他自己来说也不轻松,降落在老夫子身边的曹远鹏说道:“大儒请放心,此蛇对我西霞州有巨用。” 老夫子点点头。这时一直看戏的纯阳子缓缓飞来,笑嘻嘻地说:“人家佛门中人都喜欢度化妖孽,行善基德,曹元帅这么干脆利落的一拳直接将这妖孽的灵智打散,成了傻子,从此与普通走兽无异,这在佛门真是少见呀,我还以为你要对着这巨蛇诵经念佛,以度化这厮的杀孽。” 曹远鹏微微笑道:“若是师父在,自然可以以经书度化,可我修为不够,修的又不是禅道,一拳打散他的灵智是最简单快捷的,毕竟连孔圣都没有把他教化成功,我就更不敢班门弄斧了。” 老夫子叹气道:“唉,其实曾经有过一次机会的。。。唉” “哎呀,老东西,别哀声叹气了,上次我们三个碰面还是在六十年前曹元帅师父慧能佛祖的万佛宴上吧,这次我们三个聚聚?”老道插嘴嬉笑道。 老夫子一脸严肃,哼了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一抬脚向西一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道耸耸肩,看向砸进地底下的巨蛇,想了想,神色有些复杂,对曹远鹏问道:“你打算把它养在哪里?” “断山山崖下,被你们道家圣人浮沉砸出来的那条深沟里。” 第二十章 看淡猜忌别离,世间谁明我意 断水城,东城门内,聚集着不少百姓,都是刚刚惊变时跑进断水城的商客和旅人。这群人汇聚在城门口的大街上,大家七嘴八舌,有说是依兰打进来的,有说曹远鹏在降妖伏魔,甚至有人说这是北寒界州的邪教中人养的怪物出没。随后突然墙后又是传来一声巨大震响,接着传来一阵野兽的不甘嘶吼,便又归于平静。 过了好一会之后,守将才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赶忙喝令着身边的士兵把人群疏散,并且准备通知太守前来主持大局。 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守将刚刚颁布下命令,便看到太守大人出现在视线之内。 “大人“守将弯腰行礼。 还没等这守将说什么,太守张烨然便直接打断了他,并说道:“你去帮忙疏导人群,城外的事我来处理。记住,别让这件事在城里乱传。”说罢,没有再看守将一眼,直接奔上城墙,紧接着便从千丈的高墙上一越而下,没了踪迹。 “快看快看!那是我们断水城太守么?看来是要亲自出手呀“人群中有人喊道。 “这么高的城墙就直接这么跳下去呀,太厉害了“人群中有年轻女孩仰慕地说道。 守将看道声音越来越大的人群,不满的大喊道:“都叫什么叫啊!都散了,都散了!告诉你们,这事儿你们要是敢传出去,就别怪我给你们送到牢里去!” 守将在大喊时,运用了自身的修为,修行者与生俱来的压力施加在了都是普通百姓的人群之中,于是一眨眼,人群便寂静无声,然后竟然非常有秩序的散去了。 王麟抱着小雪儿,混迹在人群之中,和刚刚提醒了自己的年轻行脚商人说道:“刚刚多谢提醒,不然的话,我可能没办法进得了城了。”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旅行在外,四海之内皆是兄弟,不必见外啦!”行脚商人洒脱一笑。 “如若不是我有要紧事办,必然与兄台好好结交一番,不过现在,我得先找一位大夫,就先告辞了。还望兄台见谅。”说着王麟对着年轻行脚商人点了点头,抱着姑娘便打算离去。 “寻那大夫是为了怀中女子吧,你看看她,应该已经醒了。”行脚商人对着已经转过头的王麟说道。 王麟一顿,看向一直被抱在怀里的姑娘,这时王麟才真正冷静下来看看这怀中女子。上穿粉红色的朝霞小衫,下罩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纱,鬓发低垂,除了有些哭脏了的小脸,尽显可爱模样。 此时的姑娘正紧闭着双眼,靠在王麟胸口,听到行脚商人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更显得娇媚可爱惹人怜。 王麟看到这幅景象,终于放下心来,这时才感受到自己双臂的酸痛,先是与柳延枚一战,后来又抱着这姑娘连续走了三十里路,两只胳膊不知何时就已经没了知觉了。王麟也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温和地对怀中女子说道:“姑娘,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我的胳膊都没知觉了。你再不醒来,我的两条胳膊可就要断了。” “哎呀,对,对不起,我,我也是刚刚醒来。”躺在王麟怀里的姑娘机灵地张开眼睛,红霞飞上脸颊,立刻脱离了王麟,站在了一旁。似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突然生长的身体,又是晃了一晃,差点摔倒,还好双手立刻抓住了王麟的胳膊。 刚刚活血的胳膊往往更是酸麻,又被这姑娘突然一抓,酸麻感让王麟嘴角都抽搐起来。 姑娘的脸颊更红了,随后不满地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行脚商人,其实姑娘早在王麟没入城时就醒了,只是感觉靠在王麟怀里,非常地心安与舒服,所以一直装睡,只想多感受一会儿这自从母亲离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感觉,可最终还是被这讨厌的小商人给破坏了。 姑娘立马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背过双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这少年。女孩努力使劲回忆,终于记起,按照在宫里读的小说故事来说,这个眼前的大哥哥,应该在民间被叫做。。。恩公,对!然后欢快地对着王麟用撒娇地口气喊道:”恩公!恩公!谢谢你救了小雪!” 王麟被这一句吓了一大跳,憨笑道:“别别别,你就叫我王麟好了,别叫恩公,其实救你的人是吴迟,就是那天你给了五十两银票的人。他为了救你可是身负重伤。” 茹雪听闻,也是回想起昨天白天那个不停哭泣,对着往来的行人不断磕头的乞丐。 看着小姑娘蹙眉的样子,王麟有些尴尬,讪笑地对着茹雪说道:“那个,银票我们会还给你的,实在是对不起。” 从小生长在皇宫的茹雪,心思何其活络,静思片刻便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笑嘻嘻地说道:“不用啦,两位恩公救了我,我想我哥哥会给你们更多的奖赏的!” 王麟听到“奖赏“二字更是明白这姑娘出身高贵,所以暗想要尽快将事情解决,然后离开。自己的故乡在战乱中毁灭,朝廷又在之后不管不顾,打心眼里,王麟不喜欢这些上位者。连之前先跟这对心善兄妹结交的想法也随之被搁置。 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会让王麟做出这样决定的茹雪,突然抱住王麟的胳膊继续笑嘻嘻道:“可是恩公,骗人是不好的,哥哥教过我,要是骗人的事情很严重,甚至会被抓到大牢里的。” 王麟的胳膊还没有缓过来,被这么一抱,王麟又是倒吸一口寒气,接着苦笑道:“小雪,我带你去找哥哥吧,一天一夜了,你哥哥非常担心你。” 茹雪听到要去找哥哥,眼圈立刻就有些发红,然后像小鸡啄米般地点起头。 年轻的行脚商人没有因为王麟与茹雪的谈话儿而暗自离去,只是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俩,然后说道:“王兄,在下谢安,刚刚从南天竺州路过,来到这西霞州,不知等安全将这位姑娘送至他哥哥那里后,是否愿意与我交个朋友,找个地方,喝喝小酒。” 王麟转头看向谢安,微笑答道:“自当甚是愿意,不过交个朋友可以,这酒我是真不会喝,还望不要扰了谢兄雅致。” 谢安哈哈大笑,拍了拍胸口说道:“自当不会!” 。。。。。。。。。。。。。。。。。。。。。。。。。。。。。。。。。。。。。。。。。。。。。。。 跃下城楼的张烨然笔直向前方奔去,前方刚刚的怒目金刚佛陀法相已经散去,张烨然更是运足修为飞速前冲,不到登天境,如果不借助秘法便无法虚空飞行。 正在这时,张烨然突然感觉到身边掠过一个头戴儒冠,身穿青衣的老人,向着断水城方向一闪而逝,浩然之气逸散四周。 张烨然清楚地感受到,在老人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老人看了看他,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 “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先尽快赶往师父那边为好。”张烨然心想。 大概也就小半炷香的时间,张烨然已经赶到了曹远鹏身边。此刻曹远鹏正在打坐调息,而身旁斜躺着一个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正抠着脚趾甲的老道人,扣完还放在鼻子前闻一闻,正是纯阳天尊。 张烨然走到曹远鹏身前,弯腰对着曹远鹏行礼道:“不孝徒弟拜见师父。”然后微微转身,又对这个躺姿极其不雅的老道人行了个礼,道:“拜见纯阳天尊。” 老道打眼一瞧,撇撇嘴,转了个身子,背对着张烨然,换了一只手去抠另外一只脚。 曹远鹏从打坐中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张烨然说道:“这蛇你想办法悄悄带到断山的山崖下,用你学来的邪教术法,给他下咒蛊,让他听话。” 老道听到后,突然坐起说道:“咒蛊?让被诅咒之人受仇人蛊惑,记住对仇人之仇,又必须对仇人言听计从,一旦心有叛意,便受万蚁啃噬之苦,最终被折磨到失去意识,将无边仇恨化作纯粹杀意,成为其仇人的杀戮机器?你不是答应孔梦儒要善待它么?” 曹远鹏面不改色道:“为了抵御依兰,多少我西霞州男儿战死沙场,死无全尸。这巨蛇为西霞州灵兽,非但没有保护西霞州一丝一毫,反倒嗜杀成性。我佛门有地狱一说,这天地娇惯他千年,我没理由再去惯着他,从今往后,我便在断山山崖下为他建造一座专属地狱,等它离开断山,便是我此生最强武器。” 老道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曹远鹏。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哎呀,我该回客栈看着小迟和小早了,曹元帅,老道先走咯。保重!”说着飞上空中。 “天尊保重,不送”,曹远鹏看着远去的老道说道。 “师父,真的要使用咒蛊?虽然我是施咒者,但是因果会累加在您身上的!”张烨然焦急地说道。 “这最近一千年来,我们这天下五洲,除了你师祖与历代在位四十年以上的皇帝就再也没有人入天道境了。为师没有信心在百年内入天道境,可百年之内,战乱必起。为师没有足够时间。”曹远鹏镇定回答。 “可是儒家道家也各有不少有望天道境的人啊?我们佛门也不只您一位,为何专要您付出这么大代价。咒蛊的因果承受者。。。那是会死的!师父!”张烨然眼圈有些发红。 “因为我说的战乱必起,不光是指着西霞州,而敌人也不光是单单基督神系。” 张烨然面露震惊,然后猛地跪下说道:“那弟子愿在西霞州与师父一起面对。” 曹远鹏看着这个曾经他为之骄傲的徒弟,“西霞州是师父的终点,但绝不是你的终点。今日之后你我自不必再相见。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断山山崖下取走这蛇。所以你对那条蛇施完咒蛊,便回南天竺州去,找你师祖帮你剔去邪性,重修佛法。烨然,我从始至终相信,你在佛法上的成就会比为师更高。”说罢,素以严肃刚正闻名的曹远鹏大元帅对着张烨然破天荒地露出慈祥的微笑,然后便化作佛光向着西方散去。 空留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张烨然,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独霸西霞已百年,早看淡,猜忌别离;论世间谁明我意,皆不知,七尺之躯早许国。 第二十一章 相视一笑,从无后悔 断水城那太守府外的主路旁,在西岳客栈门口,约莫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孙茹雪,修长白皙如嫩藕般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垂在腰间,躲在王麟身后,有意无意地离着年轻行脚商人谢安远远的。显然对于谢安破坏了她的小主意,仍是耿耿于怀。 王麟无奈,对着谢安露出尴尬的苦笑,说道:“我们到了,这里便是这位姑娘哥哥的歇脚处,对了,还不知谢兄在断水城是否有落脚处?” 谢安看了看辉煌灿烂的西岳客栈,想了想,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惊奇地对着王麟说道:“这家客栈不一般啊,门前的“西岳客栈”四个大字,一看便是书圣门下之人所提,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尤其是这个岳字,看似西风残照,实则内在靡坚不催。估计也只有书圣门下的书法大家才能写出如此气魄。再看这雕花镶金窗门,制式皆与中州顶尖酒楼相同,不得不说能在战乱频繁的西霞州开这么一家客栈之人,必是非凡之人。若有机会一定要结交一番。” 王麟顺着谢安的话,仔细地观察了那不平凡的门窗与匾额,愣是没发现什么奥妙之处,只是觉得好看,可惜昨晚被拦截的遭遇,让王麟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家客栈有丝毫好感。 谢安从欣赏中回过神来,对着王麟笑道:“我可不打算住这么奢华的客栈,我之前早有打听好最适合我之住所,不如等王兄事毕,来我居所一叙。” 王麟微笑点头回应,正打算说自己也还没有找到今夜落脚之地,不如与谢安同住一间客栈,那一直躲在王麟背后的茹雪姑娘说话了,“恩公你是不是还没有地方住,等一下我告诉我哥哥,让他准备一间最好的庭院给你住。” 王麟转过身,摸摸茹雪的头,温柔地说:“我从小住破地方住惯了,这么好的客栈我住不惯。” 谢安一听,心中思索,畅快说道:“正好我一人初来西霞州,若是兄弟不介意,不如来和我这儿凑合一宿。” 茹雪只觉得听到了讨厌的声音,心中不满,掐住小腰,对着离王麟不远不近的谢安大声说道:“哼,谁要跟你凑合啊!”然后又对王麟说道:“不行,你得让小雪有机会报答才行呀!快快快,跟我去见哥哥!”说罢,抱起王麟的胳膊,小身板用力将王麟往客栈里拽,谢安嘴含淡笑,对着王麟喊道:“王兄我就住在北城的荣祥客栈,此间事了别忘记来找我呀!” 也不知道王麟有没有听清,只见茹雪已经将王麟拉进了客栈里面。谢安站在门口,望了望四周,哼着小曲向着北面走去。 莲华苑位于西岳客栈最深处,只留给最高贵的客人使用。身份地位财富缺一不可,历史上住过这间院子里的人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然而此刻本该曲径通幽,安静祥和的莲华苑内正不时传出纯阳子老道人的惨叫。 “老马,你够了!别以为我真不敢揍你!气急我,我把你炖了下火锅,哎呦!”老道捂着屁股围着院子绕圈跑,“别老踹屁股,哎呦!”身后是一匹浑身棕黑,唯有四蹄火红的高大骏马,正找寻着各种机会去踹那老道屁股。 “马叔,使劲踹他!对,左边,对,踹!”,一个很虚弱的声音从侧屋拉开的门里传出。 出云子站在院子中央,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一老一马活宝般的追逐。 “恩公,恩公,你答应小雪,今天留在这家客栈呗,求你了,求你了。”茹雪撒娇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声音越来越清晰。 老道人听到,也立刻站定,看向大门,紧接着便是“哎呦”一声,明显是老道人又一次被老马踹中了屁股。 出云子走向院门,正好看到王麟走过来,身后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子已经长得算是妙曼的茹雪公主。此时小公主正拉着王麟的手,使劲地摇啊摇,嘴里一直念叨着:“留下来呗,留下来呗。” 出云子眼皮不自主的抽搐了几下。然后暗暗对着王麟点了下头,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般,回头走向主屋。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与皇帝陛下的设计,随着这个叫王麟的带着茹雪公主安全回来,便彻底宣告破灭了。 王麟和茹雪走进莲华苑,看到屋子里多出了很多人,孙茹雪奇怪地“咦!”了一声,然后便看到,院子里主屋的门嗖地打开,然后只见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年轻皇帝立在门口,脸色确实很是冷静,看不出心情,他身穿着一身冰蓝色的上好丝绸,中间绣着鲜活的雅致竹叶,与腰间佩戴的翠绿色青龙玄武佩交相辉映。 “哥哥!”茹雪看向年轻皇帝,之前受到的委屈终于有了可以宣泄的人,哇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向着年轻皇帝跑去,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年轻皇帝,把头埋在他上好的衣料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雪儿不哭了,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屋去。”年轻皇帝说着抱起茹雪向着屋子里走去,看着个子与身材都已经有不小变化的妹妹,他也是有些尴尬,这哪里是增了三年岁,这至少是增了五年岁啊,心中在想是不是该开始注意与妹妹的男女授受不亲了。 在关门时,年轻皇帝瞪了一眼出云子,内在深意,也只有局中人才晓得了。出云子眼皮又是一跳,立在一边装作没看到。 王麟看着进了屋子的兄妹二人,心中没来由的想起了琴儿,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你就在那里发愣呀,也不来看看我这个病患!”一个声音虚弱地从屋子里传来。 王麟一惊,然后心中大喜,急匆匆转头看向侧屋,只见“光头小和尚“吴迟,躺在一张摇椅上,身上盖着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厚重棉袄,眯着眼,脸色苍白,却是笑嘻嘻地看着王麟。 “怎么样王麟,有没有一种。。。山大王的气势?” “没看出来,倒像个小沙弥了” “切,你还是个臭乞丐呢,身上还都是伤!可够落魄的了啊” 两个人,王麟立在屋外,吴迟躺在屋内,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从无后悔。 第二十二章 许你一个愿望 看到吴迟还有心情打趣,王麟终于松了口气,跑到吴迟身边,蹲下身子,也不再打趣,对着吴迟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吴迟微微歪歪嘴,眼皮微眯,虚弱说道:“老子感觉。。。。爽歪了。。。。。。放心我死不了。。。。。。。。” 说罢吴迟随即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王麟回头焦急对着老道人和出云子问道:“两位前辈,吴迟这是?” “哎呦,没事没事,小迟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毕竟元气损伤太重,这段时间每天最多保持半个时辰清醒。”老道揉着被老马踢肿的屁股,接着说道:“老道还得感谢王麟小兄弟及时找回了那姑娘,也算是让小迟这次受的伤不白费。” “这是我应该做的,吴迟总是让我不要做傻事,结果他付出的却比我多得多,那么我自然无论如何也要救回那姑娘!” 王麟沉默了一会,又道:“曹元帅只是让我救回女孩,我并没有抓到那害人凶手的能力,刚刚回城,我还看到那柳延枚变身成蛇,后来看到太守大人也出了城,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出云子听到这事,心有不快,这次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曹远鹏昨夜法相现于苍天,令佛门尽得西霞州,同时更是隐隐稳固了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刚刚又在无数百姓目击之下,与张烨然联手镇压几年里残杀孩童的巨蟒腾蛇,再次深得民心,这样至少十年里,陛下没法明着动曹远鹏于曹家边军了。 而现在,这个叫王麟的,又这么迅速地带回了完好无缺的茹雪公主,这意味着他出云子为陛下在西霞州的所有设计都在现在彻底破灭。 心情相当压抑憋屈的出云子冷漠地对着王麟说道:“你个贫民百姓还想抓住那条大蛇?那蛇自然不是你这种层次能收服的。” 王麟抿抿嘴,自动忽略了前半句,“那元帅大人他们。。。” 没等王麟说完,出云子没好气地哼道:“至于曹远鹏那么大一尊佛,怎么可能会失手,加上这城那想法无比活络的太守大人张烨然,那腾蛇现在不战死也快被他们的奸计折磨死了吧。” 老道人看着自家徒弟说话的怪异语气,倒是不高兴了,瞪了一眼出云子道,“这有你屁事,叨逼叨个什么玩意,跟个怨妇似的,滚蛋,滚蛋!”然后又是笑嘻嘻对着王麟说道:“放心,那蛇逃不出元帅与太守大人的手掌心的,你不用担心。” 王麟看着老道人的笑容,感觉到一丝心安,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哪位是王麟,我乃曹元帅的参将,正好路过断水城,曹元帅有话带到。” 老道看向王麟,说道:“快去吧,备不住是什么着急的事呢。” 王麟点头,然后快步走出院门。 “你是王麟?”曹远鹏参将站在门口,此人身高八尺,浑身肌肉,还穿着戎装,腰间配着一柄超出尺寸的大剑,此时正在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王麟。 “我是”王麟说道。 “元帅他有话带给你,他说:因为柳延枚的化蛇,你师父的尸体大概是被那巨蛇给毁了,所以是没法交还给你了。” 王麟双手攥紧,沉默没说话,眼神落寞。 终究连安葬的机会都没有么? 参将没有理会王麟的落寞,而是继续说道:“所以元说作为补偿,让我帮你完成一个愿望,想好告诉我就行了。我会住在隔壁的麓苑,明日离开,这段时间里你可以随时直接来找我。”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王麟看着远去的魁梧将领,心中惨然,边军已经给了百姓太多的失望,而王麟的愿望,他自然不会相信曹家边军的人会帮他实现。就像能让那老乞丐复活么?想到这里王麟自嘲地笑笑。 王麟看了看天空,不知不觉一天已经过去大半,回头看向老道人与纯阳子,抱拳行礼说道:“两位前辈,王麟与友人相约在先,就先告辞了。” “王公子请留步”,主屋里这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然后主屋的门被拉开,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看向王麟说道:“我家公子感谢王公子相助,所以特意为您在这西岳客栈开了一间上等别苑,希望王公子千万勿要拒绝,不然属下一会儿少不了我家公子一顿训斥。” 王麟看向这个黑衣男人,没想到在这莲华苑内还有其他人。素不相识,也不好给人家添加麻烦,所以王麟没怎么推脱便同意了,并多谢了兄妹的好意。 黑衣男子对王麟点头示意,便回身进入了主屋,关上了屋门。 王麟又是对着老道人与出云子告了别,老道人也热情地跟他道了别,只是出云子似乎心中有事,对着王麟冷着脸。 随后王麟便离开了西岳客栈,按照谢安说的,向北城的荣祥客栈走去。 看着王麟消失在视野里,老道人走到出云子身边,“去,收拾东西去,明日我们便回中州。” “师父。。。。” “少废话,麻溜的!” 出云子面色犹豫,但还是遵从地回侧屋收拾东西去了。 然后老道又走到主屋门前,抱拳一拜,“陛下,老道的徒弟新晋登天境,昨日斩灭天罚一事,天罚余波令我这徒儿境界不稳,所以老道恳请陛下允许老道带弟子回纯阳宫重固境界!” 四周静悄悄的,连一直最毛毛躁躁的老马也静静地立在吴迟身旁,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整个莲华苑安静得可怕。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主屋离才传出了年轻皇帝的声音:“准了!” “谢陛下!”老道眉毛挑了挑,然后溜溜达达地走回了侧屋。 。。。。。。。。。。。。。。。。。。。。。。。。。。。。。。。。。。。。。。。。。。。。。。。 在去往荣祥客栈的路上,王麟在一间即将关门的酒肆那里买了两瓶便宜高粱酒,觉得今夜喝上些也好,毕竟女童之事圆满解决,值得一庆,同时自己不喝的话估计会拂了谢安的兴致,那便不好了不是。 王麟想到了家乡里以前是教书先生,战乱之后变成了酒鬼的张先生,总是在夜里喝醉时,满大街的乱跑,说些什么“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身前有限杯“的酒话。 不如今天就喝上一些。 第二十三章 酒品即人品,遇上酒疯子 荣祥客栈位于断水城北面,靠近两条大集市。所以卫生条件相比于位于都城中心主道旁的西岳客栈,就相差甚大了。 而荣祥客栈的整个外观与西岳客栈相比也是小气了不少。来往进出的人也不再都是身着华贵服饰的人物,而是什么样的穿着之人都有。 有穿着麻衣麻裤,或是下等丝绸的过往商人,衣服已经发黄发污的远行年轻读书人也来这里歇脚,平凡麻布衣的本地人也会来这里,权当找个宽敞点的空间和朋友喝酒聊天。 王麟走进荣祥客栈,客栈也是分为前后两厅,不过后厅是提供给客栈内部人员以及厨房的所在,所以只有前厅大堂以及楼上三层对客人开放。 楼有三层,按从高到低,分为天,地,人三个等级,不同身份层次的人会自己对号入座,互不打扰,整个客栈虽然嘈杂,但秩序还算有序。三个等级三种价格,用不着讨价还价。 “王兄!这里!这里!“一个豪迈的声音从大堂的西北方传来,正是谢安。 此刻谢安正在和另外一个矮个子男人喝酒。听到谢安的喊话,矮个子男人也是转头看向王麟。 这男人身子虽矮,但是却长得极为壮实,一身膀子力气把身上的衣服撑得鼓起来,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此刻手里正端着一大碗酒往嘴里灌。 王麟提着两瓶便宜的高粱酒走向谢安,脸上露出微笑道:“不知谢兄还有朋友,我这酒倒是买少了。” 谢安哈哈大笑:“没事,没事,这客栈虽然处处比不得那西岳客栈,但是这里的酒管够。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矮个子男子对王麟道:“这位是魏然兄,现在是断水城北城门守军的夫长,未来的北城门守将大人,刚刚来这荣祥客栈的路上,正好看到有个小贼抢了一个大妈的篮子,是我和魏兄一起将那小贼擒住的,简单相谈后感觉甚是投缘,于是便一起来这里喝喝小酒。”魏然没有起身,只是对着王麟微笑点头示意。 谢安又指了指王麟说道:“这位是王麟兄,上午我与他在西城门一起进的断水城,我俩倒没什么光荣事迹,只是看到东城门外的那条巨蛇,吓得拼了命的一起往城里跑,如此才结识下来。哈哈哈,不过我这位王兄弟可是艳福不浅,当时怀里可是抱着一个水灵灵的俏丫头。” 王麟听到谢安的介绍挠了挠头,含笑抱拳对着魏然点了点头,“在下王麟,魏然兄幸会!”,然后做到了他们那桌的椅子上,将酒放在桌上。 魏然还以为王麟是什么厉害人物,结果原来只是一胆小少年,便失去了攀谈的兴趣,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便宜高粱酒,心里叨咕所谓酒品及人品,选择这么差的酒,这人也估计是个底层烂人,更是连结交的想法也消了下去。于是便有意无意地忽略王麟,只顾畅快地和谢安继续喝着酒。 魏然大口喝着酒,然后对着谢安说道:“告诉你们,那是三年前,当时我还是守门的小兵,有一夜在我守门时,突然眼前有一个黑影晃过,我急忙抄起家伙事儿,便冲了过去,觉得这必是什么夜间行窃的贼汉。可你们猜怎么着,我一路追下来,竟然看到他跑进一户人家,眨眼间便偷出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那孩子已经晕过去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人可能就是连年杀害孩童的凶手,于是我对着那凶手就是一枪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呀,我直接是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胸口,然后又与那凶手酣战几十回合,最后他抵挡不住我,便阴险地对我发射暗器,我被他的暗器所伤,最后遗恨让他溜走,不然现在早就没有什么杀童妖魔了。” 魏然叽里呱啦地说着,谢安就睁大眼睛听着,不是还附和几句像是“我的妈!“,”真厉害!“,“好!”之类的话,把魏然捧得是那叫一个高。 魏然斜眼看了看王麟,发现王麟只是认真听着,面目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心中就是不满了,只觉得这王麟真是乡下土包子,什么都不懂,真是枉费了他的口水。心中不忿之意更强。 “王兄弟,怎么不喝酒啊!这不是你带来的酒嘛,怎么不尝尝?”魏然把桌上从始至终没有碰过的那两瓶便宜高粱酒粗鲁地推到王麟面前。 王麟微笑道:“我不太会喝酒,一会出现丑态,还望谢兄魏兄不要嘲笑。” “什么不太会喝酒,酒这个东西咱们男人生下来就会喝,咋的这事儿你爹没教过你么?”魏然接着酒劲站起身,伏身压向王麟,拿起一瓶高粱酒,重重砸在王麟面前,“喝!” 谢安看情况不太对劲,一把将高粱酒夺过来,撕了红绸,便要往自己的碗里倒酒,边倒边说:“王兄弟买的酒我还没好好尝尝,来,先让我来试试酒!” 谢安举起酒碗,仰起头就要一饮而尽,结果头是扬起来了,可是酒碗却被魏然从手里夺了去,同时魏然粗旷的声音传来,“这破酒谢兄就不要喝了,来!你喝!” 啪的一声,这碗酒被魏然重重拍在王麟面前,碗里的酒也被颠出大半,“这么破的高粱酒你也好意思拿来,咋的,想毒死爷么,今天就看着你喝光它!” 王麟皱起眉,看向魏然,眼神变得冷漠。 谢安眼看这是魏然要刷酒疯,也是站起,按住魏然,拍着他的后背说道:“魏兄,你喝醉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魏然一把狠狠推开谢安,谢安被推出去老远,喊道:“回个屁家,你,你,叫王麟是吧,来给我喝,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说着又是拿起整缸高粱酒向着王麟的脸招呼去。 王麟真的是忍无可忍,稍稍侧身躲过呼啸而来的酒缸,可没想到的是,魏然见王麟躲了过去,心中不忿之意更盛,于是魏然紧跟而来就是对着王麟的鼻子一拳。 事发突然,王麟也没想到魏然要动手,眼看躲闪不过,无奈下,举起右拳对着魏然的拳头也是招呼过去。两个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王麟与身下的椅子向后滑行了一米多才停下,魏然也是后退一步,各自暗自心惊对手的手力。 王麟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感受着微微发酸的右手,王麟慎重地看向魏然,看在一旁谢安的面子上,压下心中火气道:“不知我怎样招惹魏兄了,竟然突然出手伤人。” 被酒精冲昏头脑的魏然哪里理他的话,看到一击不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着王麟就是一记扫堂腿,向着王麟的腰就踢了出去,强横的腿力横扫而来,沙沙作响。 王麟皱眉,感觉此人怎么这般无礼胡闹,但是这夹带着呼啸劲风的一腿令王麟来不及思考,全身肌肉骤然发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蹦去,堪堪躲过魏然的一腿,借着嘭的一声,之前王麟谢安魏然三人所做的木桌便被魏然一腿踢得粉碎,惹来周围本来看戏的酒客纷纷惊叫起来,前仆后继地向着门外跑去,连客栈的老板都忘记去追那些夺路而逃的客人们酒钱,吓得蹲在柜台后面,捂着脑袋,不停地喊着:“魏爷,魏爷爷,您高抬贵手呀!哎呦,小店经不起您砸呀!” 第二十四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荣祥客栈内,王麟与魏然已经来来往往对了数拳,谢安不会武功,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劝架的声音都比不过二人拳头对撞的声响。 反观荣祥客栈的大堂,早已经是桌椅横飞,不少桌子椅子已经惨遭毒手,支离破碎。 魏然丝毫不讲理的打法,让王麟也慢慢打出了火气,不在一味地招架,渐渐主动攻向了魏然。 此刻魏然刚刚躲过王麟对着自己面门的一拳,哈哈大笑,看着气息已经有些凌乱的王麟,带着酒意的声音传来:“没想到你挺能打啊!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能跟我对上这么多个回合,这整个北城区能跟我魏然对打的也是有数的,你算一个!来!让我看看你还能受我几招?”说罢又是要欺身攻来。 “魏然!”突然,一声尖锐大吼从客栈门外传来。 魏然一个激灵,身形整个都在半路上定住,酒意都好像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王麟以及谢安和客栈外躲得远远的看客也皆是一惊,齐齐向这声音的来处看去,竟只见一个穿着朴素衣裙的发福妇人,掐着腰,怒目圆睁地正走进客栈。 妇人直接忽略喘着气的王麟和躲在小角落里的谢安,笔直走到魏然身前,一把使劲地揪住魏然耳朵,提了起来,另外一只手对着魏然的肚子一掐,接着一拧,于是便听到魏然戛呀惨叫一声。 “魏然,你个完蛋玩意,又来喝酒是不是!又要耍酒疯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一喝酒就撒酒疯,一喝酒就撒酒疯,你说说你砸了多少酒肆了!”说着,妇人对着魏然肚子的另外一个位置又是一掐一拧,魏然又是嚎叫一声。听得王麟和谢安都感觉疼。 “你个完蛋玩意,你自己说说,你本来北城守将的位置为啥在三年前被一撸到底!为啥!你不知道啊!行哈,我叫你喝!我叫你喝!”妇人说着对着魏然最为柔软的肚子又再一次狠狠地下了手。 “呀呀,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哟,你别掐了,哎呦,你给你丈夫留点面儿行不,哎呦,我说了你别掐了,你个老娘们懂啥,我们这是在交流感情。疼!你别逼我打你啊!哎呦呦,媳妇儿我真错了!你饶了我吧!”魏然显然是醒酒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自己的妻子拽着耳朵,拖离了酒楼。 临走时还对着王麟喊道:“王麟,有机会咱俩打一场啊!小子你不错!” “你还说!老娘今天掐死你!”妇人的话传来,接着便是魏然杀猪般的惨叫与求饶。 过了一会儿,谢安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走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麟身边,扯出个微笑说道:“王兄,刚刚那是魏兄酒后失言失行,还望见谅,我在这里替魏兄道歉了。”说着对着王麟行了一礼。 王麟赶忙阻止,急忙道:“谢安兄弟言重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那是撒酒疯,没事的。” 谢安又走到客栈老板那里,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老板,这些钱够你重新置办家具桌椅的了,还望不要上报官府,找魏然一家麻烦。” 老板接过银票,说了说,借着眼睛一亮,然后像拨浪鼓一样使劲点头:“爷您放心,保证不找麻烦!保证不找麻烦!” 谢安松了口气,走到王麟身边,打算再邀王麟回到桌上一叙,可是看到已经支离破碎的桌子椅子,又无奈摇头,正准备询问王麟要不要回屋与他谢安一叙,王麟率先微笑地对着谢安说道:“谢兄,刚刚一闹,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西岳客栈了,不然时候太晚,会耽误明天的行程。” 谢安脸露失望,然后又是问道:“王兄这是要去哪里?” 王麟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眼神里流露着期待,嘴角淡淡划出一丝弧线,轻轻说道:“明日我要前往断山大营。” 谢安一脸惊讶道:“王兄是军人?听说断山戒严,非断山大营之人不可入内。” “不是,只是机缘巧合,可以去断山大营罢了。”王麟微笑回应道。 谢安突然拍了拍手,脸露欣喜道:“哎呀,那真是巧了,本来我后日也是要启程去那断山大营的,不如我提早一日,明日你我共同上路。” “谢兄也可以进入断山大营?”王麟惊讶问道。 “与你一样,也是机缘巧合罢了。”谢安拍拍胸口打哈哈。 既然双方都不愿说自己进入断山禁区的方法,互相索性就都不问了. 谢安又为魏然的事向王麟道了次歉后,便将王麟送到客栈门口,目送王麟回西岳客栈。 。。。。。。。。。。。。。。。。。。。。。。。。。。。。。。。。。。。。。。。。。。。。。。。 大概半个时辰后,王麟回到西岳客栈,他并没有直接回到茹雪哥哥年轻皇帝给他安排的住所,而是笔直来到麓苑。 王麟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多久,那个曹远鹏的参将便出现在门口。 参将看着面前的少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问道:“你想好了?” “嗯,我要进断山大营。” 参将沉默片刻,点头道:“好。”,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交给王麟,同时说道:“拿着这个牌子,你就可以进入断山大营了,但是你最多只能待五天,记住了。” 王麟点头称是,谢过这名参将后便离去了。 。。。。。。。。。。。。。。。。。。。。。。。。。。。。。。。。。。。。。。。。。。。。。。。 入夜,王麟躺在那对兄妹给他安排的上等别苑的床上,透过房里的窗户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愣愣出神。 白天,曹远鹏许他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可以找他要钱,可以找他借势,又或者找曹远鹏要一本传世秘籍什么的。 可是,王麟他决定要用这个曹远鹏许他一个愿望的机会,去断山大营,然后,穿过断山回家。 魏然那件事有很多细节被王麟看在眼里,比如当那妇人大喊魏然时,声音里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担心,在走到魏然身边时,王麟又明显看到了那妇人松了一口气。 而当魏然醒酒后虽然一直被那妇人又是打又是掐地虐待着,可魏然的嘴角却一直隐隐挂着笑意,那笑很幸福。 所以,王麟也想琴儿了,很想,他等不及想快些见到她。 王麟躺在床上,嘴里轻声呢喃:“琴儿,你还好么?我很想你。”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二十五章 家 翌日清晨,王麟早早起了床,将自己的床铺整理整齐后,便离开了西岳客栈,清晨的断水城已经有了不少行人,一些出摊的商家也开始在市场与街边叫买。 走到城中一个较大的集市,集市中的嘈杂之声极大,王麟好奇,向里面一看,原来那些早起为家中老少做饭的妇人们已经开始与卖菜小贩为了价格厮杀起来,也是不怕扰了谁家的清梦。 王麟觉得有趣,可又有些陌生,在家乡秀水镇,清晨是静悄悄的,从不会有这样嘈杂的早市,户户家中也没剩几个人,谁还有心思早起来杀价呢,而曾经的集市早已成了他们孤儿的领地,大人们也懒得计较。 于是王麟怀着一种流连而不忘返,似曾而不相识的心情走进了这片混合着小贩叫卖声以及妇人杀价声交相辉映的有趣集市。 走了没多远,王麟看向一个摊位,卖着西霞州最寻常的仙果豆花。 说到这仙果豆花,渊源已有千年,具体来源已不可考,可是最广泛的一种说法是,来自中州的一位修为高深的仙子,初来西霞州,因为地域问题,吃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好吃,这可急坏了她的道侣。 于是爱妻心切的仙人便辛辛苦苦将西霞州所有的蔬果美味通通收集来,让夫人一一品鉴,可是仙子吃遍西霞州美味仍是觉得没有任何美味之处,后悔无比,决定反回中州。 在离开的前一天,仙子一边吃着天下五洲随处可见的豆花,一边催着夫君回家,可突然看到夫君手中把玩着一个小果子。也不知是为何,已经对西霞州美食失去丝毫兴致的仙子突然想尝一尝那个果子。仙子夫君一听忙说这只是西霞州随处可见的一种野果,不是什么美味。仙子不听非要一尝,结果当就着豆花将野果吃进去的时候,突然双眼泛红,接着眼泪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说道:“此果只应天上有。”从此仙果便在西霞州传承下来。 奇了的是,仙果只能在西霞州种植才能成活,而且也只有配着豆花吃才会美味,单独吃又觉得与其他野果差不太多。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摊位上打着:“百般凑巧,浑然天成”八个字,字虽写得歪歪扭扭,但仍然可以清晰辨出。 “哎哟,客官要来一碗咱们西霞州特色的仙果豆花不?”小贩热情地对着王麟问道。 “老板来一碗仙果豆花,然后再来一盘腌咸菜。”王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对着小贩微笑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王麟坐在摊位前,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与城市相比真是太渺小了的集市,却上演着引人入胜的人生百态。 “哎哟!王兄!我就觉得咱俩有缘分!” 一个声音响起,王麟当下一看,正是谢安。 王麟惊喜道:“谢兄也来吃早点?” “是呀是呀,我每来一座城市便一定要尝一尝这座城市接地气的小吃与美食。这西霞州独有的仙果豆花可是让我惦记老久了,”说着对着小贩喊道:“老板加一碗仙果豆花!” 王麟将胳膊支在桌上然后双手托住下巴,继续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早起还有些浑僵,王麟不明白自己为何很享受这样嘈杂的宁静。 “听着这些小贩生龙活虎的叫卖,大婶大妈的讨价还价,还有这五花八门的新鲜水果,以及刚刚钓来的鱼虾,无论一路上有多辛苦与压抑,在这一刻都会觉得温馨与亮堂”谢安自言自语道。 “嗯,是呀,一种没来由的安稳与平静。”王麟也是说道。 “所以我每次到一个城市都必然来它们的集市逛逛,我觉得这里是最有人情味的,不像其他时间,其他地点,人心隔肚皮。“谢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 王麟笑了一声说:“所以你才不喜欢住西岳客栈,而是选择了嘈杂的荣祥客栈?” “是呀,我总觉得接地气,才是最好的一种生活方式。王兄你认为呢?”谢安问道。 王麟突然愣住了,破落村庄走出来的少年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以前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 王麟沉默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谢安看王麟没有说话,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在集市,总会听到,今天钱没带够?没事儿,下次来再给,这样的话。这里没有儒家才子所向往的那种风花雪夜,不存在佛门出家人的四大皆空,更不是道教中人追求的洞天福地,这里只有瓜果蔬菜,鱼虾海鲜,人们不必知根知底,却放心地流露善意,这便是我追求的人情味呀。尤其是在异乡的我们,菜市场带给我们归宿感,就像哪怕到了深夜也愿意等待你回家的亲人一样” “两位客官,咱西霞州的特色,仙果豆花来了,仙果是野果,但配上豆花便是仙肴!就像只有交对了人,才能成的了事,就像两位客官这样,要相配,哈哈”小贩端着两大碗仙果豆花来到王麟谢安身边。 谢安豪迈笑道:“咱这早市也是卧虎藏龙啊,连老板也能说出这样的禅语!“ “哎呦,客官你这可是折煞了小人了。”小贩笑了笑,又对着新来的客人招呼了去。 。。。。。。。。。。。。。。。。。。。。。。。。。。。。。。。。。。。。。。。。。。。。。。。 吃过早餐,王麟与谢安相约两个时辰后在东城门门口相见,然后便各自回到住处收拾行李。 王麟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其实只是给谢安收拾行李的时间。 他走回西岳客栈属于只自己一天的上等别苑,外面是高出院墙的翠箭竹,别苑内是客栈准备好的各种花卉盆景,有的盘根错节,蜿蜒盘旋;有的悬崖倒挂,凌空欲飞;有的枝繁叶茂,千娇百媚,整个别苑一片生机景象。 可是王麟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一是欣赏也看不太懂,二是今日便可归反,心中甚是欢喜与期待。 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又反复检查了数遍昨夜那参将交给他的令牌已经被他放好,便离开了别苑,向着莲华苑走去。 王麟轻轻敲了三下门,紧接便是昨天住在主屋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的声音:“来了” 可紧接着又被伴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盖过,脚步声的主人发出俏生生的声音:“周叔!我来开,我来开!” 嘎吱一声,莲华苑的外院门被打开了,门内站着一绺靓丽的秀发被奔跑的风微微带起飞舞的孙茹雪,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王麟,玉腮微微泛红。 “恩公,恩公,快进来,快进来。”孙茹雪直接拉住王麟前往主屋的方向。 王麟走进屋子正好看到纯阳子师徒三人也在主屋内,吴迟还在沉睡,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 “王麟小兄弟来啦,我们也正等你呢,今天大家都要离开啦,就索性一起在这里告别。” “老前辈是要带吴迟回中州?” “是呀,小迟这伤不能再拖了,只有回到纯阳宫才能尽快痊愈。王麟小兄弟有机会一定要来纯阳山,好让老道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再说小迟也会想你的。” “老前辈放心,等我回到家乡后,有机会一定会去纯阳山的。”王麟回应道,虽然觉得自己回到家乡还真的不一定短时间能在走的出来,但是本着照顾老人家的心情还是许下了去纯阳山之事。 老道人还是往常猥琐的样子,有些神秘地对着王麟说道:“放心你一定会来的。” 这话弄得王麟有些摸不到头脑。 正在这时,主屋里屋的门打开,茹雪的哥哥,那位王麟到现在还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为年轻新国皇帝的青年走了出来,还是昨天的穿着,一身冰蓝色的上好丝绸,中间绣着鲜活的雅致竹叶,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偏爱这身衣服。 “听闻王公子今日也是要走,正好我们几人今日也要返回中州。便在此告别了。”年轻皇帝温和地说道。 “是呀,你们兄妹二人有纯阳子老前辈师徒三人的保护,一起回中州,想必定会十分安全的。”王麟开心地对着年轻皇帝说道。 纯阳子有点心虚,出云子额头有些汗珠,吴迟裹着棉袄动了动,可能是有些冷。 年轻皇帝仍然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点了点头,看不出心中所想。 “哥哥,我给恩公准备的礼物呢,礼物呢!”茹雪对着哥哥喊道。 “周洪,把小雪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主子” 说罢,周洪从内屋里拿出一件包裹。 小雪一把抢过包裹,把王麟拽出主屋,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恩公,恩公,包袱里有我这几年攒下的那些哥哥和各位叔叔伯伯送给我的小礼物,我都送给你了咯,还有哥哥一直让我读的几本书,那个,小雪也不爱读,就都送给恩公啦!”小雪拉低王麟,小声对着王麟的耳朵说道。 然后突然眼睛发红,突然有些呜咽地对着王麟说道:“哥哥说你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小雪让哥哥带着小雪一起陪你去,结果哥哥不让,说那里有一个好凶好凶的爷爷,看到小雪会吃了小雪的,小雪胆子小,就只好把自己的东西都给你了,你一定不要出事呀。”说着竟然要大哭了起来。 王麟也是慌了神,他最不会的就是怎么安慰哭泣的女孩,琴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让王麟一下子就乱了手脚。 小雪抽泣地说:“恩公,你一定不要出事,要记得来看小雪呀!” 王麟拍拍小雪的头,苦笑道:“小雪乖,别哭了,我只是回家,不会有危险的。” 孙茹雪睁开大大的眼睛看着王麟确认道:“真的么!” “真的,我不骗你!” 只见孙茹雪破涕为笑,用力点点头,然后抓住王麟的袖子在自己脸上使劲抹了抹,把鼻涕眼泪都印在王麟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屋里,腼腆地站哥哥身边。 王麟有点呆滞,然后无奈摇头,整理下情绪后,回身对着屋内众人说道:“那王麟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便转身离开莲华苑。身后传来孙茹雪的声音:“恩公哥哥,我住在浣花宫!一定要来看我呀!” 王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孙茹雪,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主屋内,一脸期待的茹雪公主,目光呆滞的出云子师徒,睡觉的吴迟以及流着冷汗的周洪和仍然保持微笑的年轻皇帝。 王麟心想:“浣花宫?中州的世家宗门么?有机会去中州的话,看来是要有好多地方需要去拜访呀” 等到王麟走远,纯阳子师徒三人回到侧房收拾东西。很少起早的茹雪,决定趁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先回主屋内屋再睡一会。整个主屋的前厅就只剩下年轻皇帝与周洪。 “去告诉断山边军里的暗卫,让王麟平安顺理地度过草海和断山。”年轻皇帝缓缓说道。 “是,陛下。但是其实不通知也没关系。”周洪低头回答道。 “哦,为何?” “属下得到的线报是,王麟是与谢安一同前往断山大营的。”周洪说道。 “谢安?”年轻皇帝似乎没想起是谁。 “谢家的谢安” 皇帝恍然大悟道:“这样啊,这西霞州之事,看来谢家也打算插一脚。” “陛下,那是否还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做什么,有什么可做的,咱们回中州。孔家学宫的那位老夫子离家出走,朕是真的头痛不知该怎么办啊!” 。。。。。。。。。。。。。。。。。。。。。。。。。。。。。。。。。。。。。。。。。。。。。。。 王麟走着走着,便到了东城门,等了谢安一小会儿,便看到他大包小裹得走过来。王麟友好地帮他分担了些,两个人便结伴离开了断水城。 “谢兄,是否介意告诉我你去断山大营所为何事?”王麟和谢安走在草海得官道上,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我一个行脚商人当然是去谈生意了。王兄呢?”谢安问道。 王麟轻快地说道:“回家。” 第二十六章 既见君子,羞愧难当 王麟是晕倒的时候被吴迟用马车接出秀水镇的,断山是怎么过的,草海是怎么进的,其实一概不知,与谢实结伴走了一天,眼前所见一直是两人高的绿草,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才知道草海的广大。不时会看到的分辨不出是什么的黑影从草海深处一闪即逝,给这片广阔的绿色海洋带来一丝神秘与恐惧。 而放眼望去那巍峨断山,在走了一整天的两人眼前似乎就没怎么变化过,还是就在眼前,却难以到达。古人曾云:断山人命断,草海魂不还。 “哎哟,走了一天了,累死了,王兄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吧,夜里行走不是很安全。”谢安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掐着腰对着走在前面的王麟说道。 王麟看看天空,天色已经泛红,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洒红了半边天,配合前方无边的草海与远处巍峨冷峻的断山,肃杀铁血之风弥漫在王麟心中。 “好,前方似乎又一片较为开阔的宽敞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生火过夜,明日再前行。” 谢安点点头,说道:“按照我的地图走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能离开草海到达断山了,进了断山便是西霞边军的禁区了。” 王麟和谢安向着那片空旷的地面走去。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地面的颤动,两人都是同时回头,只见后方远处,烟雾弥漫,风驰电掣间,一队披甲骑兵便是强势冲来。为首的正是昨日的那名曹元帅参将。 王麟与谢安赶忙向官道边缘走去,给这群狂风铁骑让出道路。 为首身高八尺的健壮参将,腰间配着他那柄大得出奇的巨剑,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马身也披裹着厚重铠甲,在夕阳下显得闪闪发光,铠甲上的无数伤痕可以看出这匹战马也是身经百战。 参将扫了一眼王麟和谢实,没有减速,带着身后一队骑兵霎那穿行而过,没有丝毫拖沓,只留下士兵大喊:“驾!”的余音,而又很快被更加野蛮嘈杂的大量马蹄声盖过。 谢安看向已经远去的士兵,面露崇拜与羡慕:“日暮连归骑,长川照晚霞。壮哉啊!” 王麟看着谢安那崇拜的目光,想到的却是家乡的悲剧,心情沉重几分,没有说话。 到了那片宽敞的地面后,因为草海没有树,找不到干树枝,谢实便拿了些干了的野草,堆在地上,点起了火,而天空也是渐渐昏暗下去,不一会儿便繁星满夜空了。 “这草海没有树枝,这草禁不住烧,一会就灭了,所以咱俩得一人守一半夜,随时添草,不能让这火灭了,只要火不灭,再凶的野兽看到这火,都得打些退堂鼓,掂量掂量自己。”谢安坐在火堆旁,与王麟相对而坐说道。 王麟点点头说道:“我守上半夜,你来守下半夜如何?” “可以,可以,上下半夜谁守都一样。”谢安笑道,随后看向王麟肩上背的包袱,好奇问道:“王兄,你这包袱里有什么啊?看你像个宝贝一样背在肩上,这都休息了也不摘下来。” 王麟听到谢安的话语,看向自己的包袱,嘴角露出微笑说道:“这是昨天我送到西岳客栈的那位小姑娘送我的礼物。听说是他的哥哥,伯伯们以前送给她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估计就是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小物件罢了,我怕这些物件脆弱,便一直系在肩上,打算把这些小物件送给家乡里的女孩子。”说着,从肩上解下包袱,放在身边打开。 “这样啊,王兄是否介意我也看看,要是有我想中的,不如与我做个生意,价格也保证让王兄心里舒坦。”谢安围了过来。 王麟笑道:“估计都是女孩子家的物件,不会入了谢兄法眼的。”说着在谢安的注视下,王麟打开了包袱。 打开包袱后,谢安的嘴就合不上了,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王麟,又低头看看包袱里的东西,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麟翻看着包袱里的东西,有些奇怪,女孩子家的东西倒有,但不多,只有一对耳环和一柄珠钗,但是雕工与用料极其讲究,一看便不是凡品。剩下的则是王麟看不出的东西了。王麟苦笑看向谢安,问道:“看谢兄的表情,应该认得这些东西吧,不知是否愿意为我介绍一下,我是真的全然不识货。” 谢安的嘴还张着,又过了一小会儿,谢安才回过神来,看向王麟说道:“那女孩是把她家族的家底都给你了吧。” 王麟困惑地挠头,不明白地说道:“怎么可能,那小姑娘才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宝贝。” 谢安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却是分明不信。呆呆说道:“你看这颗大珠子,应该是东望神州的大海里,千年岁数的蚌精被人宰杀之后取出的千年珍珠,本来便是极好的收藏品,而且随身怀揣这颗珍珠,平时把玩两下,会有助于修行与强身健体,当然磨成粉入了药后更是能让凡人延年益寿,身强体壮,修行之人,修为大增,是天下顶级的补药,但是很少有人回直接磨成粉,那样太暴敛天物了。” 王麟有些愣愣地摸了摸珠子,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乳白圆润,给人一种爱不释手之感。 谢安没有停顿,又是呆呆地看向另外三张似乎朴实无华的白纸,谢安拿起一张,对着月光仔细观察纸上的纹理与脉络,震惊叫道:“韵纸!竟然是三大奇纸之一的韵纸!想不到这民间还有韵纸的存在!王兄,你快来看!” “韵纸?那是什么?”王麟不解道。 “三大纸张之一的韵纸,你在上面画什么,这张纸就会变成什么,活物死物都可以,乃是一种天下至宝,没想到有三张!你可知那中州孔府的道德林便是被孔圣用天下最大的一张韵纸写画而成,已有千年!王兄,在下愿用赤金换一张可否?”谢安目光炯炯地看着王麟,那炙热眼神似乎都要将王麟烤熟。 王麟看到谢安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谢安看王麟不说话,稍稍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实在不成体统,稍稍平缓下情绪又对王麟说道:“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刚刚见到神物,心情过于激荡,还望见谅。“ 王麟尴尬笑笑,摇了摇头。在谢安还是相当炙热的眼神中,王麟很清楚地看出谢安的意思是:“我不急,你考虑考虑,价格你定。” 接着谢安想要继续查看包袱里的东西,王麟却是马上讲包袱收起,连忙说道:“别看了,别说了,等到了断山大营我再借给谢兄看。” 谢安装作有些不忿地说道:“不看就不看,好歹哥们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见到的也是不少,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其实算好,但在识货人,买宝人的眼里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货色。所以你这些东西呀,寻常富家翁不会懂,懂的人又看不上,懒得卖,最是鸡肋,尴尬,不入流哟~。“ 王麟也是温和微笑,对着谢安点头,眼中有着些许谢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包袱里件件都不是凡品,在有心人的手里拥有任意一件便可在中州占有一席之地,但是对于没有多大能量的王麟来说,这些东西很可能变成他的催命符。 真正懂得这些宝物的高人自然不屑做那杀人越货之事,真正要小心的是那些乡野偷汉,杀人盗贼,知道是宝物,只觉得能换钱,便去做那龌龊杀抢之事。所以谢安才会说出刚刚那些话,无论草海里有没有人盯着他们看,打着坏主意,但是只有这话说出去,两个少年的心才能安。 就像上山打猎的猎户,逢年过节都会拜拜自家旁边那些山神,也不管山神到底有没有,但只有拜了才能心安理得地去打猎一样。 夜渐渐深了,风变小了,只余草海里知了的声响。王麟不时地向着火堆里加着干草,谢安蜷缩在火堆旁睡着了,偶尔有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翌日清晨,草海起了一层厚厚的雾,知了叫了一夜也在清晨慢慢歇下,整个草海寂静的可怕,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氛,仿佛白雾吞噬了一切。 谢安从噩梦中惊醒,望了望四周,一切都是白色的。“王兄?”谢安有些害怕,说好的后半夜由他守,结果他一直睡到现在。 这时,谢安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黑影忽隐忽现,渐渐走近。 谢安吓得大叫一声,然后向后躲去。 那黑影也吓了一大跳,脚步顿住,身子也颤抖一下。 “谢兄?怎么了?“黑影试探说道。 “王,王兄,是你啊,吓死了,我还以为有强盗或者鬼怪呢。还有你怎么不叫我起来”谢安大拍胸口,丝毫不在意之前的失态。 “是这样的,到了后半夜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困,然后便打开包袱,取出小雪姑娘送我的三本书中的一本,打算借着火光看一看,结果我越看越入迷,而这雾气就不知不觉就起来了。到后来我发现连官道都找不到了,甚至连你都看不到了,这时刚好听到你叫我,我就顺着声音过来了。” 王麟走近谢安,带着两个黝黑的下眼袋的王麟出现在谢安眼前。 谢安平静下来,看了看王麟,脸上露出憋笑的表情:“真的是看书入迷,还是夜里怕得睡不着,找本书看打发时间?” 王麟嘴角不可察觉的一抽,然后装作一本正经道:“是真的看书入了迷,反而谢兄的那声尖叫吓了我一跳。” 两个少年都被昨夜互相的谈话后反劲地吓到了,王麟睡意全无,谢安做了噩梦。 谢安看向王麟说道:“反正现在雾大,我们也走不了,就坐下来等着吧,对了,你看的是什么书呀?” 王麟坐在谢安身边,把书从怀里拿出来,伸手递给谢安。 谢安接手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三字经》,谢安嘴角抽搐,看向王麟说道:“你就看这玩意看了整整后半夜?“ “是呀,真的是一本不错,但也让我疑惑的书,讲了很多我们平时会忽视,却实实在在天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道理。每一句都要我想很久去理解,有些需要我花很长时间去想如何反驳,更有一些我还从未经历过。” “等等等,你是说你从来没读过这本连孩童都懂的启蒙书?还要花了一夜去理解弄懂里面的话?”谢安睁大眼睛问道。 王麟好奇道:“这是孩童启蒙书?可我觉得这本书并不适合孩童读呀” 安笑道:“什么?” 王麟很认真地说道:“我不得不说书中的每个道理都很美好,很让人赞同,如果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的能够达到《三字经》里所说的那样,这个世间当然很完美,可是我觉得我认识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对么?谢兄” 谢安有些尴尬,然后对着王麟说:“所以我们才要学习这些道理,努力做到,做事要讲道理。” 王麟接着说:“可是谢兄,有些事,就是不讲道理的。” 谢安吃力回答道:“那就即便达不到,尽力追求便好。” 王麟却仍然很认真的回应:“永远追求不到的,那便是梦幻啊,哪怕你离它再近,也终究不是同样的。” 谢安有些被噎住了。 王麟接着道:“我始终觉得这本书里有些道理,相当逼真,却并不真实。” 谢安一楞,有点想嘲笑,有点想解释,有点想理解,可更多的是心中出现了一丝难平的羞愤。 大雾外,一个苍老读书人站在草海半空,手中同样拿着一卷《三字经》,可看向的方向却是云雾里,如果不是这位孔家学宫的儒家大儒及时设置结界,封锁了王麟与天地连接的气运,刚刚王麟说完那话便可能被天雷劈死了。 有些话,不能说,有些想法,不能有,因为一旦产生,梦就破了 老人疲劳地控制着那些白雾不散,围绕着王麟,尽力干扰天机。但是老人眼神却是充满希望。 老人欣慰地跟着王麟刚刚说出的那句话,自言自语地接话道:“就像这很多人间事,看似相当讲道理,其实却完全没道理。”因为老人那句话,天空在老人正上方,聚集了一片墨黑色的乌云,老人抬头继续说道:“就像,你这天雷,为了天下安定劈死我?完全没道理呀。”说罢,本来准备好雷霆万钧的天雷与乌云突然消失不见。 半晌 云雾中 谢安突然站起身,对着王麟恭恭敬敬地弯腰一拜,说道:“先生” 王麟吓了一跳,不明不白问道:“你干啥?” 谢安笑道:“没啥,既见君子,羞愧难当。” 第二十七章 愿这一世,行者无疆 到了正午时分,太阳的照射愈发热烈,围绕着王麟与谢安身边的迷雾终于消散开来,太阳炙热的光线照射在两个少年的脸上。 谢安抬头看看天,说道:“我的天,已经正午了,这可倒霉了,咱俩今晚得半夜才能到断山禁区了。 王麟站起身,抻了个懒腰,睁着熊猫眼对着谢安说:“那还不快走,今晚我估计是守不了夜了。 “得嘞,先生!“谢安说着也爽快地站起身。 王麟尴尬摇头,表示无奈,两个人拿起大包小裹,便顺着官道继续向前走,草海还是除了他俩空无一人,但是正午的阳光当空照,俩人再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寒意与恐惧,反而看着绿油油的草海,感受到了生命的繁茂与强盛。 在大雾里的一上午,两个少年也没浪费,借着朦胧雾气将他们包围,俩人像是暴发户一样,把孙茹雪的包袱里的东西全都翻看了一遍,谢安甚至把包袱布料都认真的研究了一下。 包袱里除了女儿家的饰品以及那颗大珍珠以及三张韵纸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玉龙挂坠,蛇身、鳄首、蜥腿、鹰爪,却丝毫不给人违和之感,反而有一股升则飞腾于云山雾海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滔骇浪之内的气魄,最后被王麟戴在了脖子上。 而三本书除了闻名天下的《三字经》外,还有儒家亚圣的《说理》以及女性练习的一套吐息养身之法。王麟本来打算学学,可是在谢安戏虐玩味的笑容下失了勇气,最后谢安才说那套女性的练气之法王麟要是坚持练下去,不仅从此会皮肤光滑,声音还会变得细腻温柔,连身材都会变成前凸后翘,吓得王麟一把把书塞回包袱里,转头研究《说理》去了,毕竟《三字经》就那几行字,比不得厚厚的一本《说理》。 而谢安则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张韵纸。王麟没有要什么报酬,毕竟前天在断水城东城门,谢安的好意提醒让王麟和茹雪及时入了城。但是谢安不乐意,他说算是先欠了王麟一回,以后会还上的,王麟起先不同意,但是谢安坚持,不然韵纸就不要了。最后王麟无可奈何,也就答应了,其实也没当回事。 日上三杆,即使是在春季,烈日也是烘烤得王麟与谢安满头是汗。 “谢安,你在断山大营解决完事情之后打算去哪里?“ “我啊,估计会北上,先去西霞州第二大城,沁水城,然后顺着官道继续向北走,之后看看能不能弄到一匹马,好骑马去看看大裂谷,对了王兄,你是西霞州本土人士,有没有什么关于大裂谷的消息与故事,说来听听。“谢安抹了把头上的汗说道。 “大裂谷么?其实我之前都没出过家乡,后来出来了,与一位朋友相识,也是在这草海官道上,他跟我说过,好像正是因为大裂谷,才有了现在的北寒界州以及咱们这西霞州,至于大裂谷的产生更是不可考了,据说连圣人都到达不了最底部,还有人说大裂谷的裂缝下面是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我们说的阴曹地府。反正很少有人会去那边。”王麟回想着吴迟当时在马车上的讲述,尽量完整地复述给谢安。 谢安露出神往的表情,羡慕说道:“真想去看看啊!可惜我没有修炼资质,不能像神仙那样活那么久,不然我一定要游遍天下五洲,不,我要游遍整个世界,王兄你知道么,在依兰国的西面,传说还有很多国家,而咱们北寒界州的极北处也还有一个游牧部落,极少出现在咱们世人眼前,那里信仰着唯一神叫做长生天。咱们南天竺州以南还有一个神奇的国度,那里竟然有三位天道境大能,那里的人信仰他们三个大能是创造他们的造物主。而东望神州得东边无边大海的另一面还有一片信仰鬼灵的土地,在那里经常会发生百鬼夜行,阴兵借道的恐怖情况,可是百姓却习以为常。啊,真想去看看,然后把他们都写进我的游记之中。”谢安把所有包袱都勒在肩膀,然后双手握于脑后,迎着阳光,仰着头,徜徉地想象着。 王麟也被他说得心神向往,眼神迷离起来,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可真是大” 谢安点点头,“是呀,我们这个世界啊,每天都再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有的人昨天走了狗屎运;有的人今天倒霉了;有的人正在创造未来,然后这被创造的未来又在不停地变成历史,同时成就或毁灭某些人。时时刻刻,我们这个世界都有人悄悄离去,死在家中,暴毙荒野,含冤枉死,战死沙场;也在同时有新的生命呱呱坠地,为未来带来新的希望。这边还晴空万里,天高云淡;那边就可能在雷雨交加,电闪雷鸣。这个世界太大了。告诉你个秘密王兄,我虽是个商人,但那是因为家里关系我不得不做,而我其实更是想借这机会,尽量走得更远些,看的更多些,这样人生才有意义不是,所以王兄,我还是觉得你的世界不应该只停留在那个小小村镇,走出来才能看清真实的世界。” 王麟笑了,转身对着谢安也是弯腰一拜,抿着嘴地看着谢安说道:“先生” 谢安侧头看王麟憋着笑意,佯怒道:“啥意思,跟我抢着做学生呀!” 王麟笑着摇头道:“不敢,只是敬佩谢兄,思者无域,行者无疆” 谢安哈哈大道,看着面前巍峨的断山,“我喜欢!只愿这山河无恙,日月悠长,我这一世,行者无疆。” 第二十八章 唯心作用,佛也是魔,魔也是佛 日暮西山,又是晚霞一片,太阳悄悄地一点点躲进断山后面,渐渐没了模样,王麟和谢安借着这最后的光亮,终于在繁星闪烁天空之前,走出了草海,而面前,便是一路上坡的断山山脚了。隐约可见远处的火光,星星点点,那里便是东侧入断山禁区的唯一路径。 “终于走出草海了,看了两天的绿草,我都要疯了。”谢安找了一处天然石头坐下,歇脚道。 王麟站在谢安旁边,望向前方看不到峰顶的断山,虽然走了一日身体早该疲劳,可王麟内心却激动不已,身体更是又凭空生出许多力气,只愿尽快攀山而过,回到家乡。 谢安看向王麟,心领神会,笑道:“瞅你着急的,进了断山禁区,走过断山索道,经过断山大营从断山西侧下山,你便到家了,最多再有三天路程,我算了算,你也就是离家大半个月,用得着这么急么,要我的话,一定要多在外面游历一番。”接着,谢安看向远方那禁区入口的火苗说道:“这西霞州断山西侧都戒严了,按理讲那边村落里的百姓应该会被特殊保护与控制,上了断山,有机会我帮你问问你家乡的情况。“ 王麟先是急忙对着谢安点头致谢,而后又眼露犹豫,心想:万一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不由得心跳加速,着急而又恐惧起来。 过了一会,王麟想起了《说理》中留存的一句诗:“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起初不太理解,而现在自己的状态,却是将那句“不敢问来人“,明白了一个透彻,自嘲的一笑,觉得自己实在窝囊,都要回家了,无论家乡出没出事,那都是自己的家乡,都一定要回去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事前折磨自己。 王麟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望着前方看不到边的断山,自己小声呢喃着:“既然’’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那么’不知酒几斗,销得此来愁。’” 休息过来的谢安幽幽说道:“哎呦呦,先生这诗我可不喜欢,前人这诗词已经是酸诗了,你给加这句后呀,更酸。” 王麟收回视线,有些羞涩,刚刚不知不觉就小声将自己心底的话吟唱出来了,实在是感到无地自容,也不理谢安,拿起行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断山走去。 谢安在后面哈哈大笑喊道:“王兄,你这诗,这副作态,我觉得你离那酸臭读书人不远了。”说罢从石头上做起,向着王麟追去。心中在想:“你是没喝过酒,喝过你就知道,这酒啊是,强饮销愁酒,终伤别后神。” 想着想着,脚步放慢自言自语道:“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不知酒几斗,销得此来愁。强饮销愁酒,终伤别后神。哎哟,不错不错,放到我的游记里也不错!”然后谢安突然打了个冷战,笑骂道:“靠,我怎么也变得这么酸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古人诚不欺我!”说罢,向着王麟追去。 自古断山东侧一条路,登临犹比上天难,古往今来这条路,阻拦无数入侵者,守护代代平凡人。王麟与吴迟摸着黑,借着丝丝月光,向着远方光点走去。 大概走了两个多时辰,两个小小的火点逐渐变大,王麟与谢安终于到达了禁区防线的入口,,也看清了这两个远远就能望见的的火点究竟是什么。 因为这个入口面向的是断水城,所以守卫并不森严,主要是阻止西霞州百姓进入断山禁区,所以只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士兵的身后是一头被雕刻得无比真实的巨大凶兽石像,两只眼睛熊熊燃烧,甚至堪比太阳刺眼。谢安微微走上前,眯着眼睛看着这座石像熊熊燃烧的眼睛,轻声说道:“就是它了!” “谢兄,这是只什么凶兽?“王麟也是看着这只凶兽,只是没有看那过于刺眼的凶兽眼睛。 谢安回答道:“这是南天竺州的天地灵兽,蠡蟁的雕像,传言曹元帅三百年前从南天竺州远行前往西霞州坐镇时,曾带来一头,元帅师父慧能佛祖在天上与那蠡蟁liwen借来的一道分身,里面有南天竺州天地灵兽一半的力量,是佛祖送给曹元帅助他坐镇这西霞州的。五年前的依兰入侵大战时,那分身被依兰的上位天使斩杀,只余一双眼睛。曹元帅便命石匠雕刻了这石像供养这双眼睛。“ 王麟点点头,尝试看向这蠡蟁的眼睛,结果还是承受不了那耀眼金光。 这时,两个士兵走上前来,一人走向王麟,一人走向谢安,一起说道:“前方乃断山禁区,来者何人?“ 王麟赶忙从怀中取出被捂得温热的令牌,小心翼翼地交给面前士兵,士兵经过检查后对着王麟小声说道:“昨日陆参将路过时曾交代在下今日会有人持他的令牌前来,要放行无阻,这位公子,之后的路程一旦遇到麻烦直接亮出令牌便可。到达断山大营后,将令牌交还给路参将,然后参将大人会给开一张过路凭证,让您通过西面断山大营。” 王麟急忙点头致谢,然后看向谢安,谢安也刚好看向王麟,两人都是顺利通过。 走近那头可怕凶兽石像,竟有三四人高,王麟看到这石像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向谢安问道:“这么宏伟的石像,这些名字都是匠人的名字吧?” 谢安叹了口气道:“哪有,是依兰新国大战时的阵亡将领。” “这么多将领战死?”王麟瞪大眼睛看向谢安。 谢安沉声说道:“曹家边军之所以受到西霞州百姓拥护可不光是曹元帅是小圣人,更是因为边军作战,将领永远是冲在最前面那个,第一个死的也往往都是这些将领,随后才是身后的士兵。” 谢安伸出右手,找了找,在石像上一个名叫谢实的字迹上摸了摸,接着说道:“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从来都是一个傻子带头,拉着身后一大群傻子向前冲去找死。我家也是因为那场战争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半家产毁于一旦” 王麟看向谢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那话 谢安这时低声说道:“你是想问这位谢实是不是我的亲戚对吧?” 谢安少见的眼神落寞,沉默半响对着王麟说道:“算是吧,他只是当年战死沙场的五十万人中的一个小人物罢了。”说着指了指正上方凶兽头顶的那三个字:赵烨华,说道:“这才是大人物,曹元帅大弟子,边军副元帅,如果现在还活着,我想怎样也进了登天境成了小圣人吧,怎样死其实都轮不到他死,所以我说这曹家边军的将领都喜欢找死。” 王麟沉默,不知该怎样说,怎样安慰谢安。 谢安抹了抹脸,疲惫说道:“我们往前走走,这里离驿站很近了,到那里我们就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王麟点头,两人结伴再次前行,只是这一路再没有言语。 身后两个守门的士兵看两个少年离开,聚在一起聊道:“这俩人一个是拥有仅次于元帅管控权力的陆参将的身份令牌,一个是曹元帅亲自吩咐要放行的行脚商人,哎,你说他俩谁厉害?” 旁边的士兵打了个哈气说道:“反正都比咱俩厉害就是了,快换班了,赶紧去站好。” 到了驿站,王麟亮出令牌,很顺利地让管理驿站的官员给安排了两间干净舒适的房间。谢安与王麟约定明早一起上山,便去自己房间睡了。 。。。。。。。。。。。。。。。。。。。。。。。。。。。。。。。。。。。。。。。。。。。。。。。 断山大营上空,乌云之上,曹远鹏元帅与大儒孔梦儒在天空。 两个人看着断山山崖下,那条醒来正在饱受折磨,遍体鳞伤的巨蛇。 曹远鹏二徒弟张烨然正在那里不停地给巨蛇施加咒蛊。 “真的要用咒蛊?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孔梦儒看向曹远鹏,眼中露出沉重之色。 曹远鹏十分平静答道:“我的时间不够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天地灵兽的怨念加上咒蛊的因果,你身上不好受吧。“孔梦儒扫了扫曹远鹏的身子道。 “还行,十年还撑得住。而我用不着十年应该。”曹远鹏的声音仍然平稳。 “唉,我知道陛下他对你坐镇西霞州,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相当不满,而陛下这几年实力渐稳,估计十年之内就要对你开刀了,到那时我会出山尽力帮你周旋的。”孔梦儒望向中州方向说道。 曹远鹏轻笑:“小皇帝已经动不了我了。西霞州百姓正在信仰佛门的狂热期,十年之内,他不敢动手,而十年之后也不必他再动手。” 孔梦儒点点头:“那样最好,希望让你之所愿” 曹远鹏停顿一会,终是叹了口气,对着孔梦儒道:“老夫子,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傻徒弟,如果战事开启,有些尘封之事必然被依兰揭起,大做文章,我。。。。。。。” 还没等曹远鹏说完,孔梦儒先一步说道:“是你那二徒弟与那依兰女子的事吧。“ 曹远鹏没有太多惊讶,点头说道:“原来老夫子已经知道了。” 孔梦儒淡然说道:“不光是我,先帝也是知道的。先帝乃在位时间最长的兴国皇帝,一身天道境高深修为,想知道那便知道了,回到中州后,先帝也顺便告诉了我。“ 曹远鹏回忆道:“先帝终是千古一帝,那份大气与洒脱我真的是学不来。”接着向着孔梦儒一拜说道:“既然老夫子已经知道事情原委,那曹远鹏便在这里。。。。。。。“ 孔梦儒制止了曹远鹏的话,说道:“儒家是不可能保一个修炼邪术,爱上外敌的人,这于理不合。”孔梦儒顿了顿又说道:“但,我个人会尽力保他。” 曹远鹏郑重谢道:“曹远鹏感谢老夫子。” 老夫子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断山山崖下,红着眼睛,流着眼泪,疯狂对着巨蛇施加咒蛊的张烨然,轻声说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情到最深处,知错不改。” 。。。。。。。。。。。。。。。。。。。。。。。。。。。。。。。。。。。。。。。。。。。。。。。 夜里,本来带着熊猫眼的王麟是很困的,可是在看到那只凶兽雕像时却一下子睡意全无,在感受到它恐怖的气势之外,王麟有一种很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王麟又偏偏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那只凶兽。好奇心的驱使下,王麟离开了驿站,一路下来,向着那凶兽石像走去。 夜里静悄悄的,守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那凶兽石像,睁着一双眼睛正释放着耀眼光辉。 王麟走近,仔细观察凶兽的外形,更是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只可怕凶兽,连相似的也没见过。 王麟感到很奇怪,突然一种很奇异的感受涌上心头,促使着王麟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凶兽的眼睛,霎那间王麟眼中除了那耀眼光辉外什么都不再存在。 等到王麟缓过来,眼睛稍稍能够视物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一片莲池之上,那片片荷叶,像一张张撑开的碧玉绿伞,有的轻浮于池面,有的亭立在半空,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 王麟看向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老和尚,坐在莲花之上,面色温和,面露微笑,身边竟是蠡蟁那只凶兽,只是王麟看到的这只活的蠡蟁,只有半人高。 蠡蟁率先走了过来,王麟有心抵抗却发现在蠡蟁的注视下,他连动都动不了。 “嗯,是你了,身上有我那半身的气息,有趣,还好像稍稍领悟了我的意境。可惜是恶的那面,无趣。”蠡蟁绕着王麟走了一圈。 蠡蟁似乎还没有看够,回头看向身后和尚,和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蠡蟁便走近王麟,用鼻子嗅了嗅,接着说:“还有些道家和儒家的气息,身体够乱的。“ 这时那和尚开口了:“蠡蟁,这孩子既然能够领悟你那恶的半身的意境,身上却没有丝毫恶意,不正是你苦苦寻找的传承者么?“ 蠡蟁听到和尚的话,又是饶了王麟好多圈,还不忘闻闻舔舔王麟,王麟只感觉毛骨索然,可就是不能移动丝毫。 “嗯,是不错,没有恶意,虽然身子里的东西乱了些,不过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就你吧。“说完对着和尚说:“老和尚,谢谢你了啊!”说罢,就猛冲向王麟,融入王麟身体,王麟突然感受道脑海里多出了一种很奇怪的修行法门,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受很暴躁。 和尚这时伸出一指,隔空对着王麟一点,王麟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在脑中弥漫,接着脑海便冷静下来,情绪也稳定了。 这时王麟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他看向和尚,心中有谢有惧。谢的是和尚及时平息了王麟的愤怒情绪,惧的是因为正是蠡蟁将这暴躁的法门生生印在王麟脑海之中,而这和尚分明与那蠡蟁是一伙的。 和尚微笑看向王麟,刚要说话却突然顿住,摇了摇头,大手一挥,王麟便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和尚坐在莲池之中,淡淡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藏了。“ 孔梦儒背着手,从虚空中显现,直接大声说道:“佛祖!这王麟可是我徒弟,你这样分明是在跟我儒家抢好苗子呀!” 佛祖微笑地看向孔梦儒说道:“大儒你误会本座了,我只是送了他一份机缘,结下一段佛缘罢了。” 孔梦儒哼了一声,转身要离去,传出声音:“你还是好好看着你那好徒孙吧,我看他在断山山崖下那熟练的套路,这邪法修的快成魔了吧。” 佛祖没有阻止孔梦儒离去,只是说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魔,只是梦幻泡影罢了,都只是唯心作用,自生法相。若能不注外相,魔也是佛;被这世间万相迷惑了,佛也是魔。” 孔梦儒背对着佛祖,嘴角抽了抽,加快动作,一闪而逝。 第二十九章 无畏只是因为无知 翌日清晨,王麟从自己屋子的床上坐起,少年揉揉眼睛,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缓了大概半炷香才从床上离开,走出驿站,按照驿站官员的指引,迷迷糊糊地找到驿站旁的一条小溪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王麟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一手水,正准备往脸上扬去,突然发现手中的水里,有一只小鱼苗正焦急地在王麟手中东撞西撞,似乎被这突然的封闭空间吓得不轻。 王麟轻轻笑道:“真是淘气。”说罢将小鱼重新放回水中,溪水潺潺,在清晨不那么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像一面清晰明亮而又不刺眼的镜子。 王麟放生小鱼后,眼睛里突然看到那溪水中有个凶兽的可怕头像,正是蠡蟁!王麟大惊,一下子向后蹦出老远,身上冷汗四冒,一下子清醒大半,接着四下打探,发现身边并没有什么凶兽,于是王麟大着胆子一点点再次走近溪水,还好,这回除了王麟自己的脸,水中没有倒映出其他的东西。 王麟赶忙捧出一把水,直接杨在脸上,接着用手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劫后余生般地一步步走回驿站。在回去的路上,王麟失去的记忆一丝丝地在脑中重新闪现。 “似乎我昨夜,又去看了看那石像,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片莲池,然后。。。”王麟自言自语地回忆着,突然睁大自己清澈的眼睛说道:“然后我看到了凶兽蠡蟁!然后还钻进了我的身子!最后。。。。” 王麟感到脑子一片疼痛,抱住头自言自语道:“最后怎么了?我是怎么回来的,还是说这是一场梦?” 说着,王麟尝试去想那蠡蟁钻进王麟身体消失后留给王麟的那套修炼法门,于是王麟惊异地在脑海中看到了蠡蟁留在他意识里的一只兽爪,这兽爪三根手指,每一根指上的指甲都被打磨的锋利如刀,当王麟将意识灌注在这只兽爪上时,耳边便会传来一个奇异的老人声音:“修炼蠡蟁之爪,以血换血,以命换命,若无陷入嗜杀嗜血,大成后便化虚为实,召唤蠡蟁之爪法相,凡阻碍者,一爪灭之。” 王麟打了个寒战,有些颤抖地呐呐自语道:“以血换血,以命换命,血海深仇?“ “王兄!你在这啊,正要去你房间找你呢,原来你早就起来了。怎么样,睡得还好么?今天可是要爬一整天的山。”王麟身后谢安的声音响起。 王麟听到声音,赶忙去平心静气,然后转过身对着谢安笑道:“我平时起的都比较早。” 谢安走近王麟,看了看他道:“看你黑眼圈也没了,估计休息的不错,来,刚刚驿站小官说给我们准备了早饭,咱快些吃,吃完好赶路。” 王麟苦笑,然后点点头,跟着谢安进入驿站,来到大厅。 早餐是简单的馒头咸菜,现在边军戒严,所有大部队都囤积在断山,所以每天的粮食消耗都大的恐怖,所以禁区里的非战斗区域人员的伙食自然就差了些。不过王麟和谢安并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两个少年都苦过,食物很多时候对他们来说只是填饱肚子之物,没有那么讲究。 吃过早饭,王麟与谢安向驿站小官道别,顺道还借了两匹骏马。 王麟哪里骑过战马,连怎么上马都不会,着实被谢安嘲笑了一番。不过嘲笑归嘲笑,谢安还是非常认真而全面地教会了王麟怎么骑,有一个会教的老师在,没过多久王麟便可以坐在马背上由马驼着,小跑地向着山上爬去。 起初爬山,山上景色秀丽,层层绿树相叠,树木也千奇百怪,引人入胜。不过当走到大概一半路程后,可能位置已经相对很高了,所以树木变得稀少,只剩光秃秃的灰黑石头像被烤焦一般。两人骑在马上,一路向上,越走道路越窄,越峭,到最后只好由谢安在前面领路,王麟跟着。 看着黑灰的前路,眼前景色重复,渐觉疲劳,于是两个少年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南地北,不过王麟去的地方实在太少,所以基本上是谢安在前面说,王麟在后面听。 过了正午,两人的速度减慢了下来,原因是王麟的屁股实在是承受不住那骏马行走的颠簸,只好下来牵着马儿走起。谢安嘲笑了一会儿王麟一点也不爷们的样子,也还是一起下马陪着王麟,还偶尔趁着王麟不备,悄悄地揉揉自己也有些酸痛的屁股。 谢安看到王麟有心事的样子,以为是王麟又担心起家乡的事情,便想说些有趣的事来分分王麟的神,“王兄,早上那驿站小官跟我说,那一直散射耀眼光芒的蠡蟁之眼在昨夜竟然熄灭了,连那一双眼睛也是消失不见,吓坏了守卫的士兵。“ 王麟苦笑,听到这话后心事更重,没有回应谢安,仍是低头想事。 正在这时,突然,前方一阵快马加鞭的轰隆之声传来,王麟和谢安皆是向远处看去,只见一队骑兵因为山道难走,所以排成一排,井然有序地奔袭过来。 “前面是谁,让道!我们有要事,耽误不得,快让开!“为首的一个看似是领队的人喊道。 王麟和谢安看到这一队骑兵奔来,急忙拽着马匹困难地向道路两旁的巨大的密密麻麻的乱石堆上走去。这段山路,除了窄小山道,周围都是灰黑的乱石,立人已是艰难,马就更难了。费了好大功夫,两个少年才把自家马儿拽上乱石堆来。 然而那一队骑兵却还是停了下来,而那为首将领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吁!”为首骑兵将领拉住战马,身后的七八个骑兵也同时刹住。 将领下马,走向王麟和谢安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耽误了我们边军的任务,你们都是杀头之罪!你们是什么人!” 谢安露出笑脸,对着那名骑兵将领温和解释道:“这位兵爷,我们也不想耽误您的行程,您看我们这不给你们让开道路了么。还望见谅” 为首将领脸上露出不耐烦,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动作那么慢一看就是打算耽误我们行程,来俩人,给我把这两匹马宰了,然后扔到乱石堆上,记得取出眼睛,把这俩人轰走,快点!“ 蠡蟁石像的眼睛灭了,断山东侧的守军千夫长要求这队骑兵一天之内必须赶到,说什么也要把眼睛重新弄亮,不然所有的东侧守军将领都免不了会被曹元帅惩治。为首将领心里骂娘道:“奶奶的,咱哪有那本事,正好这回把马眼挖下来,这马眼睛大,泡到油里,等千夫长来视察,直接点着,应该可以烧上一阵,蒙混过去。” 王麟凑上前,皱眉沉声对着为首将领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不讲道理,道路我们也给你们让了,这两匹马犯了什么错,你们竟然要宰了他们。” 为首将领看向王麟和谢安,仔细打量一下了他们的穿着,突然笑了起来:“你俩谁啊?我告诉你,我们边军为了你们这些小老百姓天天打生打死的,就算没有理由,我宰了你们两匹马又能怎样?没了我们,五年前你们就死光了知道么你”说着瞪了一眼王麟然后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谢安脸冷了下来,正要开口,王麟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冷冷说道:“这是你们陆参将给我的令牌,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带着马安然通过吧。“ 为首将领愣了一下,然后仔细观察令牌,心里想到:“还真是陆参将的,这小子来头挺大啊” 接着为首将领咳嗽一声,对着身后两个士兵低声细语。那两个士兵便走上来对着王麟和谢安说道:“你俩涉嫌伪造边军高级将领令牌,我们要逮捕你们回营帐审讯。” 王麟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不怀好意的士兵,终于是怒了,大声喊道:“你们是要连陆参将的令牌都不认了是么?” 为首将领笑了笑,哼声自语道:“呵,在我们断山东侧,只认得郑晨郑参将,不认得什么陆参将。”说罢看了身后士兵一眼,接着对着王麟和吴迟说道:“你们最好束手就擒,不然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是依兰奸细!格杀勿论!”士兵们刷的一下,都抽出了身侧利剑,像是看待敌人一样看待王麟和谢安。 王麟恼怒,准备擒贼先擒王,先控制住那名为首将领。只是在行动前,谢安率先按住了王麟,看着那为首将领挑衅的目光,沉声说道:“我们跟你们走。” 王麟不解地看向谢安,谢安小声对着王林说道:“你不懂这西霞州边军内部的情况,这断山东侧净是些兵痞,跟他们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放心,等到了营帐,他们就会知道,现在的无畏只是因为无知。” 第三十章 人间苦,蒙冤处 26.既不讲理,生死相见 那骑兵小队一分为二,为首将领带着三个骑兵押送王麟与谢安回断山东侧大营,剩下三名则继续无视谢安与王麟的愤怒,将两匹战马一起牵着,向蠡蟁石像方向疾驰而去。 走出乱石堆,四名骑兵,前后左右各一名,紧紧围绕着王麟与谢安,皆是全员戒备,似乎两位少年一旦有丝毫异动,便要直接斩杀。王麟心中愤懑不平,数次想要暴起反抗,但都被谢安及时按住,没有实现。 谢安小声对着王麟说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暴躁,冷静些,一会儿到了大营我会想办法让咱们安然离去的。” 王麟心中也是一惊,似乎今天自己的情绪特别容易激动,不知道怎么回事,思绪运转,王麟想到昨晚奇遇,难道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接受了蠡蟁的传承,脾气也被暴躁的凶兽影响了? 王麟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战,对着谢安小声说道:“嗯,是我今天太暴躁了,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的。” 谢安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这西霞州的边军虽然受百姓爱戴,但是边军内部却并不是团结一致,自从曹元帅大弟子赵烨华战死沙场后,这边军权力仅次于曹元帅的便是两大参军,陆尧和郑晨。跟在曹元帅身边的是陆尧,负责帮助曹元帅管理西侧主力,郑晨则是朝廷派来的督军兼参将,主要负责管理西霞州边军的后勤保障与东侧守军。郑晨此人与陆尧极不对付,曹元帅又从不管理军队里结党之事,只要作战够猛即可,所以在副元帅赵烨华战死后,没有了限制,双方更是成为死对头的存在,东西二侧的冲突不断,偶有流血死亡的情况,曹元帅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只要不影响到百姓就不会深究。” 为首将领这时恶狠狠地回头喊道:“你俩嘀嘀咕咕啥呢,都给我闭嘴!等回到大营,不管你俩是不是奸细,都有你们受的。“ 谢安与王麟互看一眼,不再说话,决定安静地跟这些骑兵走,尽量不惹急他们。 。。。。。。。。。。。。。。。。。。。。。。。。。。。。。。。。。。。。。。。。。。。。。。。 断水城西侧,断山大营主帐,曹远鹏坐在正中高位上,手上拿着统计战备品需求量的文书。眉头慢慢皱起。 曹远鹏两侧的最近处,分别是陆尧和郑晨两名虎背熊腰的参将大人。两人身后则皆是东西两侧边军的高级将领。 陆尧先是开口:“元帅,近日依兰的哨子来探查的越来越紧,估计在未来几日内,依兰驻兵应该会有些动作,至于是否会是依兰天国的天使军团到达边境调防还无法确认。” 曹远鹏放下文书,看着大帐内无比巨大的西霞州边境地图沉思,半晌后回应道:“有很大可能,从边境告急到现在已半月有余,以依兰天使的飞行速度,这几日就应该到达西霞州边境了。原本依兰驻兵大规模调动很有可能。” 陆尧点头认真道:“我会派出更多探子,尽快确认消息。” 曹远鹏点点头,又看向郑晨说道:“我们与谢家的交易就在最近,做好迎接准备。” “放心元帅,我会安排好的。”郑晨说道。 对面的陆尧冷哼一声说道:“你让你东侧的兵痞们最近少得瑟,得罪了谢家,我们边军要一起受到追究,到时候你可要负全责。“ 郑晨皮笑肉不笑地说:“哼,兵痞怎么了,你还是先训练好你手下的兵吧,哪次咱们东西侧的冲突你们赢过,就算谢家愿意提供十万制式武器,你手下的兵拿到手也一样被依兰那帮老鸟追着屁股打。“ 陆尧暴怒,直接站起身,抡起拳头就要向着郑晨打去,郑晨也没有退让,也是一拳对着陆尧的拳头击去。“咚!“两只拳头相撞,发出巨大的钟响,两名参将身后的将领看到各自的头儿打了起来,也是撸起袖子准备开打。 “够了!”巨大而带有强烈威慑力的声音从曹远鹏嘴中响起,陆尧与郑晨这才住手,皆是哼了一声,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 曹远鹏威严说道:“要打,等谢家的话事人走了再打!少在人家面前丢自家的脸。” 全体将领皆是瓮声瓮气,满心不满地说:“是!”接着诸将便都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都骂骂咧咧的。 曹远鹏站起身,走到面前的巨大西霞州边境地形图前,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地形图上的西霞山河,充满自信又刚毅的声音响起:“我西霞边军男儿,即将立于站场,又何惧死于沙场。” 。。。。。。。。。。。。。。。。。。。。。。。。。。。。。。。。。。。。。。。。。。。。。。。 王麟和谢安跟着四名兵痞,走了足足三个时辰,最终到达了断山东侧大营。 东侧大营被建造在东侧断山的山顶一处十分平坦的平地之上,大营十分宽敞,不时有士兵骑马从大营内狂奔而出,消失在各个方向,而大门门外则是一队二十人组成的队伍,笔直地在大门外站岗,没有丝毫怠慢。同时也有其余数个小队围绕着大营四周巡视。 谢安和王麟被押送进了大营,在为首骑兵将领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下,两人被关进了大营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帐篷里。帐篷内有诸多笼子与刑具,地上还有不少血液干了之后留下的暗红痕迹。 王麟和谢安被押解进两个笼子后,四个兵痞便离开了帐篷,临走时留下一句:“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 王麟看着污秽不堪的帐篷内地上的斑驳血痕,眉头紧皱,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谢安比王麟的反应稍好,看向王麟说道:“王兄这里便是东侧的大营,属于郑晨参将,这里的兵有大半不是西霞州本地人,而是各州投奔,历练或是流放来的人,郑晨乃是中州京城人氏,在京都人缘极好,依兰与我国战事结束后,便有诸多王公将相将自己的孩子送来这边的郑晨名下,历练几年,领些战功,便回京述职,随后年纪轻轻便可在中州获得高位。而流放来的人,终身戍守边疆,混熟了后便成为了边军里的痞子,欺负新来的,奉承高位的。” 说着顿了顿,无奈笑道:“我们不幸,成为了这些兵痞用来奉承高位的牺牲品了。” 王麟点头表示明白,看着四周,沉声说道:“看来这里曾有不少人受过酷刑。“ 谢安也是看看四周,苦笑道:“这边军士兵时刻处于生死危机之中,对于奸细叛徒和敌人深恶痛绝,很多时候死刑对这些人是一种享受,最可怕的便是酷刑加身,逼问情报。可是既然是敌人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王麟看着地面上的干涸血液,有些愤懑地说道:“可我们也是敌人么?“ 谢安看看王麟,没有回答他,心中有些惆怅。 这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千夫长大人,这就是我们抓到的奸细,竟然胆敢伪造参将大人的令牌,与这相比,那蠡蟁石像的眼睛根本就不值一提了嘛。“ 说着,帐篷外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两个人里便有那山路上遇到的骑兵小将领,而他满脸谄媚看着的另一个男子,便是嘴里的千夫长大人了。 只见那千夫长走向王麟,说道:“把你的令牌给我看看。” 王麟没有犹豫,满脸冷漠地将令牌交给千夫长,寒声说道:“你最好看清楚,不要像你身边那个傻子,连真假令牌都分不清!” 千夫长身边的那个骑兵小将领立马怒目对着王麟喊道:“你个奸细,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这可是我们大新边军的陈近爵千夫长大人,家里可是中州的名门望族,敢这么跟我家大人说话,小子你死定了。” 谢安看向这个之前还趾高气昂押解他们,现在却又满脸谄媚的骑兵将领说道:“那你呢,又是哪里的名门望族呢?” 骑兵转头看向谢安,哼声说道:“我嘛,也不怕你知道,我家世代为千夫长大人的家族管理农田和产业,这次也是我和千夫长大人一起来当的兵。” 谢安轻轻点头,说道:“这样啊,所以你是说你就是人家家里养的一条狗呗。” 那骑兵立马怒目圆睁,大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子剁了你全家信不信!” 谢安用一种怜悯的表情看向他说道:“这话你可要记住了。” 那骑兵没有明白过来,继续大喝道:“咋的,你不信?那老子现在就先剁了你!” 还没说完,千夫长一巴掌抽在了骑兵小将领脸上,将他打得一蒙,拽起他便向帐篷外走去。 到了帐篷外,千夫长陈近爵又是扇了那小将几巴掌,骂道:“你这个傻子,这令牌是真的!” 骑兵小将领揉着被打肿的脸,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眼中却没有丝毫恨意,好似刚刚得耳光是打在其他人身上. 他继续凑上前谄媚地小声说道:“主子,这咱东侧的将军们不是还没回来,现在这里官职最大的就是主子您了呀,你说是假的不就是假的,然后咱们悄悄把他俩做掉,直接交给郑晨参将他俩的尸体,死无对证,依咱们郑晨参将的性子一定不会告诉陆尧的,但这军功咱们可记下来,毕竟抓住奸细是大功,说不准老爷要您积攒的军功今年就能攒齐,年底就能回家了!” 陈近爵眼神一亮,拍了拍小将的脸蛋,发出啪啪的响声,笑骂道:“你这狗奴才,诡计倒是不少呀,不错不错,就按你的计策办。”说着,咳嗽了一声,重新走进帐篷。 陈近爵对着站在两侧的卫兵说道:“这两个人是伪造将令的奸细,影响甚大,给本将就地砍了。” 王麟噌地站起,破口大骂道:“你说什么!你长没长眼睛,真假都分不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令牌是假的,我们如何过的了断山禁区的入口的。你长脑子了么!” 陈近爵皱了皱眉,厌恶地看着王麟说道:“吵死了,那是入口的守军不识得如何辨认令牌的真假,才让你们蒙混过关,少再挣扎,来人快砍了他们!” “是!”身旁两个士兵走来,打开笼子,准备将王麟和吴迟押出,就地斩首。 谢安突然说话了,声音很镇定:“你可知我是被你家曹元帅亲自邀请而来的,伤了我们,你可知道后果。”说着从衣服里取出一张印有曹远鹏三个字样的通关信件。 陈近爵眼神微眯,伸*来谢安的信件,转身仔细辨认了一下,身子突然打了个寒战。转过身子,背对着王麟和谢安许久,士兵们也纷纷停下等待陈近爵的后续命令。 小将见状,心一狠,走上前,看到陈近爵的脸上满脸是汗,狠狠说道:“主子,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咱一不做二不休,埋了这个叫谢安的,把另外一个交上去,只要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没人知道。” 陈近爵沉默半晌,狠狠一点头,转过身来,将谢安的信件撕得粉碎然后一口倒进嘴里全都咽了下去。接着说道:“什么被曹元帅亲自邀请而来,有什么证据么,我怎么没看到!哼!垂死挣扎,给我砍了他们。 第三十一章 既不讲理,生死相见 陈近爵带来的士兵皆是心腹,刚说完话,几个士兵便抽出军刀向着谢安和王麟砍去,也不押解了,准备直接乱刀砍死两个少年。 谢安脸色苍白,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进行,没有什么修炼基础,寻常武夫都不如的谢安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王麟眼看谢安在那里愣神,一个士兵的刀都要砍到头顶了,也终于无法忍耐,侧身躲过向他奔来的士兵,眨眼间闪到谢安所在的笼子里边,一脚踹开那个拿刀士兵,大手一抓,一把将谢安扔到笼子深处,自己则挡在谢安面前。 “还敢反抗,一起上!给我砍成肉泥!”陈近爵身边小将领尖声喊道。 笼子的入口只能容纳一人,王麟守在入口,每次对阵的也只是一名士兵,虽然没有武器,但是这段时间的历练也让王麟做到面对劣势不再退缩。 只见第一个士兵被王麟踹开后,第二个士兵冲了进来,举刀便对着王麟的右臂砍去,王麟侧身急忙躲开,然后借势侧身闪到士兵背后,一拳捶打在那没有戴头盔的士兵后脑上。第二名士兵惨叫一声,身体变软了下去。 这时第三个士兵趁王麟注意力都在第二个士兵身上,一刀对着王麟后背砍去。 王麟刚把第二名士兵打倒,突然一股生死危机出现在脑海之中,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躲过了致命一刀,可是还是被第三名士兵划开了皮肤。 王麟只觉得后背一凉,但是也没时间查看,一个后踢,正正好好地揣在第三名士兵的肚子上,有腹甲的保护,王麟这一踢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伤害,但是第三名士兵还是被王麟一把踹飞,正好撞在要进来的第四名士兵身上,向后一起倒了出去。 王麟趁机拉起谢安,便跑出了笼子,打算向外跑去。谁知那阴险的骑兵小将领早已等候在门口,嘴上坏笑看着他俩,手中握着一把军刀。陈近爵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那骑兵小将领阴险笑道:“主子,不用您动手,我好歹也是修行过的,这种脏活就让小的来吧。” 王麟讽刺地说道:“真是一条乖狗。” “看你一会还说不说的出来!”说罢,这骑兵小将领便一刀对着王麟劈去,王麟紧忙闪身躲开,顺带也拉着谢安躲闪。 谢安看向王麟背后已经殷红一片,想要告诉王麟,可是王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谢兄,在我身后躲好!” 说着,王麟一拳对着小将的肚子打去,可是被小将险而又险地躲过,还被小将顺势划伤了左臂。 王麟心中有苦说不出,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找机会跟吴迟学会那储物之术,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有武器战斗。 刚刚被打倒的几个士兵,除了被王麟击中后脑的那个其余的也都站了起来,跟着那个骑兵小将一起将王麟和谢安围了起来,谢安脸色更加苍白,心中想着难道今日会命丧于此?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小将加上三个士兵一起举刀向王麟与谢安砍去,谢安凄惨地闭上眼睛等死,王麟不甘心,发出一声低吼,想要尽力去抵抗,可终是双拳难敌四腿,用来抵挡的胳膊瞬间便伤痕累累,更多鲜血从王麟身上流下。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龙吟之声从王麟身上传来,只见茹雪之前送给王麟,被王麟戴在脖子上的玉龙挂坠,此刻突然释放耀眼绿光,接着便是一声龙吟传来。 一条围绕王麟的青龙幻象霎那将身边的四个人震飞,三个没有修炼底子,只是寻常凡人武夫的士兵及竟然直接被震得四分五裂,鲜血飞溅,撒了王麟与谢安满身,而那小将也是被震飞老远,虽然没有四分五裂,可也是满口吐血,落地后便晕死过去。 离得较远的陈近爵刚刚还面露微笑,可当下已是目瞪口呆。 谢安张开双眼,看到这一幕也是惊讶万分,看向王麟,这时的王麟低着头,半跪在地上,浑身是伤,满身是血,这血有王麟自己的,但绝大部分是刚刚被震碎的那三个士兵的血。 王麟胸前的小玉龙挂坠已经不再散发光芒,重新变回普通的挂坠样子,颜色比之前暗淡了很多,甚至玉身出现了不少密密麻麻的裂痕。 陈近爵看着成为了血人得王麟和谢安,右手虚握,一把长剑瞬间凝聚在手中,向着王麟和谢安走来。 谢安起身,使劲拽了拽仍然半蹲在地上,低着头的王麟,焦急喊道:“王兄,王兄,快起来!快起来呀!”可惜王麟依然没有反应 陈近爵看到王麟没了反应,估计王麟晕死过去,便狞笑走来,长剑对着王麟就是刺去。谢安看着这夺命的一剑,想都没想,闭着眼睛便直接挡在了王麟面前,噗的一声,长剑陷入谢安腹部。 谢安感觉这一剑真疼啊,比以前受过的所有的伤加在一起都疼,不过自己心里却有些开心,有些骄傲。 自己是要死了么,谢安疲惫地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个红色的背影。他再低头一看,长剑竟被那血色背影用手握住,所以长剑只是刺破了谢安的肚子的皮肤,却无法再进入分毫,并没有伤及脏器。 陈近爵脸色无比苍白,因为他发现他的剑竟然在被王麟按住后无法在向前分毫,也无法从王麟手中抽出,而他顺着剑身传去的浑厚剑气,本来该通过谢安的伤口,直接捣碎谢安的五脏六腑,可是现在,这些剑气竟然诡异地消散在被王麟握住的位置,仿佛流入无底深渊。 王麟低下的头缓缓扬起,双眼竟是一片血红,握剑的右手一紧,那柄长剑竟然是被王麟直接掰断,接着左手做爪状,向着陈近爵喉咙一扫,任凭他陈近爵修为如何,喉咙从来都是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接着王麟左手手中便出现了一节被硬生生扯下的气管。 没有停歇,王麟右手握着那半截剑身,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刺入,扑哧一声,被王麟贯穿了心脏。 陈近爵嘴里吐着血沫,满脸绝望,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或是想尽力呼吸,可是没有了气管,喉咙又如何呼吸与发声。 在一片寂静中,陈近爵跌坐在地上,手还是无济于事地用力捂着自己的脖子,最后睁大双眼,一动不动,眼角留下两行泪。 谢安捂着自己的伤口,伤口不深,所以血没有留太多,他弯着腰走向王麟,王麟这时则是转身看向谢安,两只腥红的双眼令谢安如坠冰窟,半响不敢有丝毫动作,发出任何声响。 这时帐篷外传来大量马蹄交错的声音,然后帐篷便被掀开,为首的人看到这遍地鲜血先是一愣,然后看到没了气管已经没气了的张近爵,眉头又是紧皱,最后看到站在那边的两个血人,骤然气势暴涨,如果说张近爵给谢安的压迫感像是一块巨石,那么眼前之人的压迫感则是犹如一座宏伟山峦,高耸入云,目不能及。 正在这时,王麟突然抱头大叫,然后眼睛变得更加鲜红,到最后满眼只剩一片血色,根本分不出瞳孔与眼白,只有血红。王麟大叫地冲向进入帐篷之人,身上气势令人颤栗。 那已经爆发气势的男子看着王麟毫无章法地向他冲来,从身后护卫腰间瞬间一把抽出一把普通的长刀,对着王麟就是一劈,磅礴的劲气将王麟劈飞,直接砸在笼子的铁柱上,竟然将那精铁撞弯。 王麟似乎没有痛觉,依然大叫,只是稍顿片刻便又要冲上来,这回身上甚至隐隐有血液化为蒸气从王麟身体周围溢出。让王麟看起来被一片红雾围绕,宛如恶魔。 就在这时,王麟胸口的那枚已经布满裂纹的玉龙又是波光乍现,接着一声更加嘹亮的龙吟从那玉坠中传来,玉龙化作一条翠绿龙魂,围绕着王麟,而王麟好似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那龙魂绕了王麟几圈后边慢慢变得愈发透明,直至消失不见,而王麟则安静了下来,然后向后一倒,直接昏了过去。胸间的玉龙挂坠则直接破碎开来。 为首男子瞬间做出决断,要冲上前斩杀王麟,以绝后患。 只是谢安在这时大喊:“郑晨!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伤害我兄弟,你们边军的那十万把法器就别想要了,而且从此我谢家跟你们不死不休!” 原来那为首气势如虹的男子正是这断山东侧的郑晨郑参将。 。。。。。。。。。。。。。。。。。。。。。。。。。。。。。。。。。。。。。。。。。。。。。。。。。。。。。。。。。。。。。。。。。。。。。。。。。。。。。。。。 在中州的官道上,一座足有一个小花园大小的巨辇之上,孙茹雪正秀眉紧蹙,看着被哥哥找回重新配在腰间的青龙玄武佩。突然青龙玄武佩上那青龙图案猛然一闪,然后,孙茹雪便大哭了起来。身边几个侍女都乱了手脚,不知是谁惹了自家的金贵公主。 孙茹雪趴在床上,呜呜自语:“恩公哥哥,小雪给你的龙子玉坠这么快能量就被耗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千万不要有事呀。“ “小雪?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一个儒雅的声音在孙茹雪身后响起。 茹雪一下子坐起身,扑向身后的声音,嚎啕大哭道:“哥哥,我送给恩公的龙子玉坠的能量耗尽了,是不是恩公被那个好凶好凶的爷爷吃了!呜呜呜,哥哥你救救他!“ 年轻皇帝温柔地拍打着孙茹雪的背,温和说道:“龙子玉坠继承了青龙玄武佩的青龙之力,你的青龙玄武佩又是顶级品质,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住那青龙的攻击的,小雪放心吧,你恩公会没事的。“ 小雪抬头,满眼是泪地看着哥哥说道:“真的么?“ 年轻皇帝微笑道:“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小雪。“ 小雪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扑到哥哥怀里哭了起来,呜咽地说:“吓死我了,呜呜呜” 年轻皇帝就这么抱着孙茹雪,轻轻拍着茹雪的后背,直到茹雪哭累,睡了过去,可还是用力地拽着哥哥的衣襟。 茹雪身边的侍女轻声说道:“陛下,公主睡了。交给我们照顾吧“ 年轻皇帝摇摇头,命令侍女散去。 不一会儿,大辇上,年轻皇帝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正是被茹雪叫做周叔叔的周洪。 “去查查怎么回事”年轻皇帝轻声说道,好像怕吵醒怀里的妹妹。 周洪鞠躬也是轻声说道:“是,陛下!”说罢消失不见。 年轻皇帝看着怀里酣睡的孙茹雪,不禁回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抱着妹妹,哄着她睡觉了,记得那还是在北寒界州躲避几个皇兄的暗杀时的事了。 还好,现在这些个皇兄,都死了。 年轻皇帝就这样抱着妹妹,看着远方陷入深思。 。。。。。。。。。。。。。。。。。。。。。。。。。。。。。。。。。。。。。。。。。。。。。。。。。。。。。。。。。。。。。。。。。。。。。。。。。。。。。。。。 谢安也不管还在流血的肚子,像护犊子一样挡在王麟身前,不让前面诸多的将领靠近。 郑晨有些尴尬地看着也是血人模样的谢安,有些无奈地说道:“谢公子,我们没有恶意,您和您那位朋友看起来伤的都很严重,我们是想送你们去疗伤。“ “去你奶奶的,我要是再信你们这些兵痞我就是傻子,郑晨,你去叫曹远鹏来,让他亲自来这里接我们,不然我们的生意没法谈!“谢安大吼道。 郑晨急地是满头是汗。当他带着身后一系诸多断山东侧守军将军们回来时,刚走过断山索道,便看到大营处传来一声龙吟,郑晨当时就哆嗦一下,心里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祈祷着,千万别是谢家的话事人提前到了,还出了事呀,结果还真是出事了,还是在自己的营帐内。。。 谢安终究没有修行过,腹部又有伤,血虽然流的少,但是禁不住时间长,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郑晨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地对着身边诸多副将大喊:“你们瞎啊!快去救人啊!用最好的药,怎么浪费怎么来!听到没有,这俩孩子的伤恢复后,我要他俩身上一个伤疤都没有!快去!” 说完,郑晨自己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个劲地说着:“佛祖保佑呀!千万别让曹元帅知道。不然我死定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郑晨,我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郑晨眼前只觉得发黑,颤悠悠对着曹远鹏说道:“元帅,我。。。我。。。”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曹远鹏看着地上的郑晨,哼笑了一声:“跟我装是么?“说罢一脚踩在瘫在地上的郑晨的手心上。 接着便是整个断山东侧大营都能听到的痛苦嚎叫。 第三十二章 我要长大以后嫁给你! 27.长大了嫁你 三日前,当王麟刚刚准备离开断水城回乡时。 断山北面山道,几个士兵正带着王麟家乡中,那些所有在马贼作乱后幸存下来的百姓,艰难地向着山下缓慢前行。他们将会翻过断山,然后一直北上到达西霞州几年里全力新建的大城:义安城。 “陈婶慢点,你腿脚不好,琴儿扶着你。“说话的女孩有着一双闪亮的明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山风吹拂,又有数根头发微微翘起,然后散乱地垂落在眼前,看着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女孩随意将乱发束于耳后,细致乌黑的长发,顺势全部披在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有些妩媚娇柔。 一路上几个年轻士兵的眼神一直都动不动就眺向女孩,眼中散发着成熟男子对于异性热烈的追求与爱慕,于是村里的人们便经常看到这几个年轻士兵有事没事就找着话题跟女孩搭讪。 而女孩呢,好似看不出这些年轻士兵的心思,经常用发愣来面对待在她身边的士兵,弄得不欢而散。 村里的老老少少看着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在不同年轻士兵身上,都是暗自为女孩惋惜,眼神里显露着怜悯。 连村里最爱侃天说地,没几天便跟这几个年轻士兵称兄道弟的梁大叔,每次看到女孩这个样子,也会少见的沉默下来,唉声叹气。偶尔也会跟那几个士兵说:“小兄弟,人家女孩心上人没了,短时间里可没心思跟你们玩耍,你们没啥希望的,咱村里不还有几个出落得挺水灵的姑娘嘛,找她们去吧。” 几天后,士兵们发现自己在女孩那里似乎真的没有丝毫希望后,便失了兴趣,退而求其次地找了一些对他们反应热烈的其他姑娘聊天。 唯一一个能让女孩表现的热情一些的年轻士兵叫做陈守力,是女孩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半月前从了军,第一个任务便是带着家乡的亲人离开家乡,越过断山,前往断山北面的西霞州城郡,义安城,安家定居。 边境告急,这次边军似乎想起了这个被朝廷忽略了五年之久的破败小镇,一定性地将他们迁走了。 “琴儿姐,你放心,头儿一定没事的,等到了义安城你们先住下,然后我回到边军好好干,争取早点当官,然后帮你打听头儿的位置,一找到他,我就带他来见你。”陈守力看到琴儿扶着陈姨,跑到陈姨另一侧也扶起了陈姨。 郑琴儿小脸有些苍白,听到陈守力谈论起王麟,似乎想到什么,眼圈马上就红了起来,小鼻子也开始一抽一抽的。 陈姨使劲拍了一下陈守力的脑袋,瞪了一眼陈守力,训斥地说:“守力呀,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琴儿小声地说:“陈姨,不怪他,是我自己太脆弱,只能被王麟护着,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我一哭一闹,什么要求他都会顺着我,呜呜,陈姨他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可我现在只希望他回来,但他没有,他到底在哪?”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陈姨叹了口气,抱住琴儿,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看着已经瘦了一大圈的琴儿,呢喃道:“傻丫头,哪有什么人能够无时无刻一直在你身边呀。” 说着陈姨回头看了看家乡的方向,眼睛也泛起了泪花,轻声继续说道:”琴儿,陈姨的夫君以前也说过要一直保护好陈姨,结果五年前他倒是真的救下了我,可他呢,自己倒走了,我当时多么希望他别救下我,别留下我,让我陪他一起赴死呀,那该有多好。可那帮男人就是那样,宁愿呀,留我们独活世上,也不愿意我们陪他们一起死去。可是既然我们活下来了,哪怕是为了那些傻男人,我们也要坚强地活着,知道么琴儿。” 琴儿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陈姨,颤声说道:“王麟和陈叔都不是好人,他们太坏了!”说着便抱住陈姨嚎啕大哭起来。周围的村民都看了过来,一些女孩看到嚎啕大哭的琴儿,也是跟着大哭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这些年轻士兵,劝不了又骂不得的,只好命令队伍停下休整。 梁大叔拍了拍身边的一个正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身边女孩的年轻士兵,无奈说道:“你们别急,让他们哭会儿就好了,五年前这帮老娘们哭得比这个惨多了,放心,没多大事啊,不会耽误行程的。” 王麟被牛振打到昏厥后,浑身是血,嘴里还不停地冒出血沫,俨然一副十死无生的样子,最后在战场上被一个年轻道士抢走,生死不明,可是王麟那残破的样子,任谁都不会觉得少年还有存活的希望,其实大家都放弃了王麟的,只是琴儿还在幻想着王麟会有一天回来,苦苦撑着罢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生命从来都不珍贵也并不顽强。 王麟失踪那天起,琴儿便没有再笑过了,小小的姑娘从来没敢想象过有一天王麟会离她而去,也从没敢想象过没有王麟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些天里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陈姨,不敢离开陈姨,可能是怕陈姨也哪一天像王麟那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吧。本就身材娇小的郑琴儿,因为王麟的事更是每天茶饭不思,消瘦很是厉害,如果不是陈姨一直在身边照顾她,小姑娘可能都撑不下去了。 五年前,秀水镇战火纷飞,郑琴儿的爸爸自发组成的民兵队抵抗,结果在面对依兰骑兵的强大铁蹄下,没有支撑过一炷香,整个民兵队便被冲垮,瞬间淹没在铁甲洪流中,灰飞烟灭,郑琴儿的爸爸与哥哥被上万匹披着重甲的战马踩得粉碎,死无全尸。 因为曹远鹏登天怒斩两名依兰大天使长,所以换来的是依兰教皇:耶稣基督以举国之力进攻西霞州的疯狂复仇,骑兵如飞蝗般收割着小镇上没有来得及躲进家中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见者皆杀。 琴儿的妈妈因为担心丈夫与儿子,在大街上撕心裂肺地呼唤着丈夫与儿子的名字,紧接着便被奔来的骑兵无情地收缴了头颅。 当时只有十岁的郑琴儿,被姐姐用手死命地捂住嘴巴,躲在家里,看着地震般的依兰铁骑没有丝毫减速地穿过秀水镇,但也同时也没有丝毫阻碍地瞬间毁灭了秀水镇。 可是灾难并没有结束,尾随依兰铁骑而来的是依兰的步兵军团,他们挨家挨户地杀死了所有没有来得及躲到山里的人。琴儿的姐姐便是在这个时候被一个粗旷的依兰步兵先奸后杀。 小小的琴儿当时举起一块石头,用尽所有力气扔向那禽兽般的依兰步兵,可是根本没有丝毫效果,那禽兽依然蹂躏着姐姐,小琴儿哭着冲上去,一口死命地咬住依兰步兵地胳膊,依兰步兵大叫一声,一甩胳膊便把琴儿轻易地甩飞,摔在地上。 然后回头一看,琴儿的姐姐已经一动不动,没了气息,那依兰士兵又是重重地扇了琴儿的姐姐一巴掌,吐了口吐沫,骂道:“妈的,这就死了,真他妈晦气。”说着想了想,转头看着刚刚十岁的琴儿,突然狞笑起来,缓缓从琴儿的姐姐身上爬起,开始向着小小的她缓步走来。 琴儿满脸呆滞,就直直地看着向她走来的依兰步兵,眼神中一片灰暗,没有恐惧,有的是呆滞与绝望。 就在那步兵走到琴儿身边,低下头以一种审视商品的眼神看着郑琴儿时,一把柴刀突然地犹如破开黑夜的第一道光般,横劈在依兰士兵的脖子上,划出一条巨大而又鲜红的伤口,鲜血如泉涌般喷涌而出,那依兰士兵不可思议地捂着脖子,踉跄地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身高只有那依兰士兵一半的男孩,满眼冷漠,手中提着一把比自己小身板还大的柴刀。 “怎么。。。可”依兰士兵惊恐地叫道,他感到身体在变得沉重,明白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可是他还不想死,他不应该死在这里,死的这么窝囊。 这时,握着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的男孩,将巨大柴刀抬至头顶,对着那高大的依兰士兵又是垂直劈下,柴刀深深陷入那士兵的头骨里,斩碎了*,于是那士兵就地一倒,没了气息。 琴儿踉跄地爬到姐姐身边,抱着姐姐的遗体,大哭起来,使劲摇晃着姐姐的胳膊,可是姐姐却永远没了回应,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对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来说,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足以让她绝望崩溃,永永远远地在少女的心里剜下一刀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琴儿哭累了,整理好姐姐的衣服,便蜷缩在姐姐身边,身上颤颤悠悠,闭着眼,小声地呢喃着:“就让我就这样死去吧,这样家人应该就能在那边的世界团聚了。那边的世界有伟岸的父亲,贤惠的妈妈,淘气的哥哥和温柔的姐姐。琴儿这边的世界好冷啊,琴儿怕冷,而且只有琴儿一个人,我好害怕,爸爸妈妈,我好害怕。” 眼泪又是流了下来,琴儿徒然地用力抱住姐姐的尸体,抽咽着,颤抖着,绝望着。 “那个,你。。。要跟我走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琴儿身边传来,有些稚气,有些紧张。 琴儿缓慢地睁开哭肿的双眼,看到一个稍稍比自己大一点的男孩,快步走过来,正是刚刚杀死那个士兵的男孩,此时男孩已经将士兵的尸体藏进了屋子里。 男孩走近,蹲在她身边,一只手向着她伸去。 男孩可能觉得琴儿没听到,于是又说了一遍:“那个,不要怕,我是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全家人都死了,你让我也死不好么!”琴儿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不然她现在一定会去骂这个多管闲事的男孩。 “那个,你千万别糊涂呀,我也是孤儿,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更知道,死人一定都是还想活过来的,你一个大活人可千万别想着去死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不管怎么着,也得熬过这段时间,我可以陪着你,你别怕,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好不好,你不会孤单的。” “我不要你做我哥哥,我要我自己的哥哥!”琴儿又哭了,呜咽呜咽地说着。 男孩看自己又弄哭了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见到琴儿挪蹭着,一点点与男孩拉开距离,他使劲抓抓头发,也是不管不顾地说道:“你的亲人们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愿意为了让你活下去付出任何代价,既然这样,虽然你现在很痛苦,但为了爱你的人,请你坚强活下去!”男孩闭起眼睛喊道,满脸憋得通红。 琴儿继续哭着,可是似乎又有了些许不同。男孩抱着最后的希望看着背对着他,用力抱着姐姐尸体的女孩。 阳光似乎终于突破了硝烟的封锁,一缕阳光直射进琴儿家的院子里,像一束亮闪闪的金线,不仅照亮了院子,也照亮了男孩的样子,琴儿缓缓转过身来,再次仔细看向这个有些消瘦,五官却是端正,头发剪得短短的,脸上沾有黑灰有些脏脏的男孩。 男孩脸上虽然不干净,但有一双清晰透彻的大眼睛,正真诚地望着琴儿,眼神里吐露着关心与暖意。 琴儿突然觉得面前的男生给他的感觉竟有那么一丝丝像家人的温暖,她带着哭腔问道:“以后你不会也死吧?” 男孩一愣,然后自信地点头道:“嗯,以后我不会死。” 琴儿也非常认真地点点头,小手然后怯生生地伸向男孩的手,接着男生便用力地先一步握住了她,琴儿觉得真的很温暖。 因为惊吓与疲劳,琴儿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独立站起来了,浑身一直在颤抖,男孩没有嘲笑,只是转过身,在琴儿的惊呼下背起了她,对着门口望风的另外一个十分壮实的少年说道:“陈守力,走了!” “好嘞,头儿!” 琴儿趴在男孩的背后,双手挽着男孩的脖子,头靠在他一侧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麟,你呢?” “我叫郑琴儿。” 面前背着她的男孩微微点头,继续向前走去,或是走得急了,额头微微冒出汗水。 琴儿好意地用袖子替他擦了擦,男孩没有说话,只是脚步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过了有一会儿,小姑娘的眼圈又有些泛红 “王麟,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带着哭腔的郑琴儿问道。 “嗯?” “我说,我以后怎么活下去呀?”郑琴儿把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增在王麟的肩膀上,抽泣道。 还没等王麟说话,跟在后面的陈守力憨声说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笑着过呀,不然还天天哭鼻子过呀。” 琴儿哭得更大声了,接着说道:“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哭鼻子” 王麟无声笑了笑,轻声对自己背上的女孩说:“不管怎样,总得活得对得起自己的眼泪吧!” 琴儿没有说话,渐渐在王麟背上安静下来。 又走了一会,郑琴儿又是突然对王麟说道:“王麟!” “怎么了?” 郑琴儿用力地搂住王麟的脖子说道:“你真的不会死吧?” “嗯,不会的” “你不会死!” “嗯!” “你不可以死!” “好” “那本姑娘就暂时认你做哥哥了!” “好” “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嗯” “以后你要像爹爹那样保护我!” “好” “以后你得像哥哥一样宠着我!” “好” “以后什么事你都得让着我!” “好” “那以后你也要娶我!” “好” 王麟脚步一顿,“啥?”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说话算话哦!“ 已经不知自己多久没笑过的琴儿终于第一次破涕为笑,看着前面被夕阳撒下金黄的山道,女孩终于放下全部戒备,把头靠在男孩的肩上,安心的睡去了。 背着女孩的男孩感受到背后渐入平稳的呼吸声,放轻了脚步与速度,一步步平稳地走进了大山之中。 琴儿的世界本来是灿烂明媚而充满希望的,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家里有妈妈爸爸哥哥和姐姐,五年前的那场战争毁了小姑娘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就要分崩离析,坍塌毁灭时,是王麟的出现,背起了她,支撑起她的世界,让她觉得哪怕所有的亲人不在了,也有人可以依赖,也是可以快乐地活下去的。 琴儿从来都是最脆弱而又最坚强的女孩,只要王麟在,她就觉得这世上什么难事都没有,就算有,也有王麟帮他顶着,而当王麟不在时,对于琴儿来说,她的世界就不在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从那时起,在小姑娘眼里就只有了王麟,王麟就是她胆小卑微而又无比珍视的小小世界里的全部,他们是孤儿,是孤独的,可是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琴儿却觉得拥有整个世界。 而现在,命运再次好像要戏剧地让这个琴儿苦心维系的世界支离破碎。 。。。。。。。。。。。。。。。。。。。。。。。。。。。。。。。。。。。。。。。。。。。。。。。 断山大营,曹远鹏站在营帐内,满脸铁青,大帐正中央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肚子上包着绷带,可似乎这年轻男子就是要显示他的伤处,故意将衣服敞着怀穿。 这人正是谢安。 谢安此时坐在曹远鹏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二世祖的样子说道:“曹远鹏,十万件制式武器,你就别想了,之前信中谈好的价格,我想了,最多只够五万件。” 陆尧满脸愤怒,指着谢安说道:“你怎可出尔反尔,别以为你们谢家财大业大,就可以肆意压榨我们西霞边军!” 谢安晃着二郎腿,呵呵笑道:“那不好意思,谢家,我说了算。要么多拿一倍钱,要么爷爷我现在就滚蛋,保证不碍着陆尧陆参将您的眼。当然了,武器你们也别想要了” 曹远鹏冷声说道:“谢公子,你这副样子,不觉得辱没了你们京都谢家的家风么?” 谢安理直气壮,“哎呦,曹元帅管得太多了吧,凭什么让我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想那些光耀门楣的糟心事?” 火爆脾气的陆尧大喊:“谢家的老家伙们都瞎了,选你做谢家的家主!” 谢安愣了愣,然后从曹远鹏的大座上站起,冷冷地看着陆尧。 曹远鹏沉默片刻,对着陆尧说道:“陆尧,对谢公子道歉。” “元帅!” “道歉!” 陆尧怒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对着谢安说道:“失礼!” 谢安笔直地走到陆尧面前,四目相对,谢安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怒极反笑道:“我为什么变成家主,那多亏了你们啊!” “什么意思!” “上任家主是我亲哥,叫谢实。” 陆尧浑身一震,面露震惊。 谢安向着帐外走去,传来话语:“就死在你们边军,怎么死的,你们清楚吧。曹远鹏,那十万件制式武器,是我们谢家用来祭奠我哥的,你们就说买不买?”说罢,离去。 留在帐内的曹远鹏突然长叹口气,对着陆尧说:“去库里把两倍的金条取出来吧。” 陆尧苦涩道:“遵命,元帅。” 。。。。。。。。。。。。。。。。。。。。。。。。。。。。。。。。。。。。。。。。。。。。。。。。。。。。。。。。。。。。。。。。。。。。。。。。。。 断山大营内一处帐篷, 王麟躺在一张大床上,浑身绑着绷带,仍是昏迷不醒。 床前站着大儒孔梦儒,正一个劲儿地叹息着。 曹远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帐篷内,走到大儒身边说道:“既然他拜你为师,为何不与他直接相见,解释来由,这样你也好保护他,助他崛起,像昨天那么幸运的事不会每次都发生。” 孔梦儒叹息道:“我也想过,可是,如果让这孩子提前了解他所要面对的人生,我不知他是否有勇气面对,这个赌我不敢打。” 曹远鹏第一次仔细打量着王麟,上下扫视两遍说道:“他真能成为你们儒家复兴之人?心性是不错,可是论资质,他远不及你那成了半圣的弟子。” 孔梦儒慈祥地看着王麟,温和说到:“相较于释道两教的佛祖与天王的数量,我儒家只出过三名大圣人:孔圣先师,我师亚圣以及我的弟子半圣。这实在太少,我苦心思虑千年,终是发现根源是我儒家教义被孔圣限制的太多,顺着孔圣的路走,走出一个亚圣,靠着逆天的资质,在这条路上挤出一个半圣,但终究不是自己的路,再走也是别人的,走不出自己的路,儒家的大圣人自然一位比一位差。” “这就是你不入天道境成圣的原因?”曹远鹏看向孔梦儒。 “原因之一罢了,所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王麟,他的重任不光是复兴儒家,更是要为儒家开拓新路之人。而这一路上,永远不会太平,鲜血与牺牲一直会伴随在他身边,这也是为何我会默许蠡蟁将自身传承交给王麟。” “老夫子,王麟以后应该会恨你吧?”曹远鹏叹了口气。 孔梦儒淡淡笑道:“那便千万很,恨极在天涯,我便在天涯等他。”说着隐去了身形。 曹远鹏又是仔细地看了看王麟,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家的徒弟,严肃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有些释怀地说道:“未来搅动风云者,终究属于下一代。”说罢,也是消失不见。 第三十三章 梦里传承凶兽技 蠡蟁之眼熄灭那晚 西霞州,义安城 明月高照,跋涉了差不多半月有余的秀水镇村民们,终于在今晚到达了这做新城。 “陈姨,琴儿姐,我得回断山复命了,听说一会儿太守会派治安官来安置你们,你们就安心先住下。我一有时间就来看你。“陈守力一边扶着陈姨进入义安城大门,一边说道。 “守力,你要注意安全啊,千万别出事,陈姨的家就是你的家,以后一定记得回来。”陈姨红着眼圈说道。 “放心陈姨,一定回来,下次我会拉着张睿一起回来,那小子现在山上混的比我好,成了参将的幕僚,你们也放心吧。” 陈姨红着眼点点头。 一直抱着陈姨胳膊的郑琴儿这时小声说道:“陈守力,你还没给我找到王麟,不许出事!” 陈守力认真地点点头,哈哈大笑着便和身边几个士兵离开了。 陈姨和琴儿一直望着那向着巍峨断山远去的陈守力一行人,直到那少年的身影遥不可见。 送君离旧府,明月满前川。 。。。。。。。。。。。。。。。。。。。。。。。。。。。。。。。。。。。。。。。。。。。。。。。 王麟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似乎不再是他自己,而是那头凶兽蠡蟁。 在梦中,蠡蟁刚从天地间孕育而出,在那时天地没有太多生灵,人族也还是部落的形式,落后野蛮与野兽无异,生长在南天竺州的小蠡蟁感到十分孤单与寂寞。后来小蠡蟁结交了两个好朋友,一头修炼千年的狼与一个莫名其妙独自行走在南天竺州荒漠的人类。 他们三个在南天竺州一起生活了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狼教导小蠡蟁不要相信任何人,面对凶敌,要学会反抗而且不能留情,要懂得用自己那最坚韧的爪子以各种方式划开敌人最脆弱的地方。并且永远不能依赖外力的帮助,那样会使自己变得脆弱。 狼足足训练了小蠡蟁一百年的厮杀之法,而王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化身蠡蟁,也练习了一百年。 而那人类对于狼教育小蠡蟁的方式并不反对,只是经常在小蠡蟁的身边自己默默地念诵一些话语。听了一百年的小蠡蟁虽然不明白,但是却将这些话完整地复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一百年后,那人类便老死了,狼也说他那些弑敌技巧也已经给蠡蟁都学了去,等到蠡蟁长大自然会无敌于天下,于是也离去了。 正在这时,梦就断了。 王麟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漂亮姑娘的脸,那姑娘很年轻,留了一头短发,用绳子扎在脑后,显得非常干净利索。此时正仔细打量着王麟的身体,偶尔还用手碰碰这里,动动那里。 王麟着实吓了一跳·,身子一晃,向着后面一躲,王麟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王麟呲牙咧嘴地捂着刚刚接触地面的胳膊,“姑娘请自重!” 那漂亮姑娘似乎也吓了一跳,仔细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胳膊,还没站起来的王麟,惊讶说道:“哎呀!你恢复的好快呀,明明是入攀山境初期没几天,可这恢复速度快比得上绝顶境了!这身体真棒啊” 王麟看向自己,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虽然绝大部分都缠着绷带,但也是相当尴尬。 王麟缩着身子,尽量掩藏自己的身体,看向那漂亮姑娘说道:“那个,姑娘,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需要穿衣服。” 漂亮姑娘看着王麟的样子,掩嘴轻笑,说道:“哎呦,这是不好意思啦,好好好,姐姐出去,出去。” 说着转身,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的漂亮姑娘向着帐篷外走去。 王麟赶忙起身寻找衣服,可没成想,那女子又突然回头看向王麟,吓得王麟又立刻蹲下,捂着自己的身体,逗得那姑娘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姑娘说道:“不逗你啦,等你换好衣服记得叫姐姐,姐姐可是你的大夫,知道嘛。” 王麟呆呆地点头,眼神中甚至有了些许祈求她快些离去的意思。弄得姑娘又是哈哈大笑,转身离开了帐篷。 王麟又是呆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确认那姑娘不会再进来后,快速地拆去绷带,换好衣服。 衣服是一套崭新的武服,估计是谢安拿来的,王麟换好衣服,坐在自己的床上,没有马上唤来那姑娘,而是开始回想之前的事,王麟的记忆在杀死陈近爵后便没有了,之后的事他没有丝毫印象。 但是昏迷中做的那个梦却异常清晰,王麟站起身,找了一块帐篷中的空地,回想着梦中那练了足足一百年的厮杀之法,双手握爪状,按照印象从头到尾练了一遍,可以说是招招虎虎生风,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生疏之感,招式的切换之间甚至能留下淡淡残影。 王麟目瞪口呆,心中想到:“莫非这就是蠡蟁的传承方式,在梦中授我绝学?“王麟又摸摸自己的身体,比以前竟然结实了很多,身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俨然一副向着大块头发展的状态。如果说昏迷前王麟的身体是健康结实,那么现在的王麟便是魁梧有力,健硕强健。王麟摸着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笑容,到最后甚至傻傻地呵呵笑起来。 “啧啧,弟弟,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变态么?“ 身后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王麟的憨笑瞬间凝固在脸上,身子都僵住了。 王麟挠挠头,尴尬地转过身。 “那啥,我。。。都没叫你,你怎么就进来了?”王麟佯装有些愤怒。 漂亮姑娘瞪了王麟一眼,然后摇着头对着王麟俏声说道:“我看你那么久都没叫我,还以为你又昏倒了呢,结果你在帐篷里面先是对着空气抓来抓去,然后又变态般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啧啧啧。” 王麟是有苦说不出,看着那姑娘像防着变态般地看着王麟,知道这个时候越解释越乱套,于是他只好赶快转移话题说道:“刚刚你说你是我的大夫?” “嗯嗯,是呀,怎么啦,不相信我是大夫?”那姑娘掐起腰,故意娇媚地一步步慢慢走向王麟。 王麟吓得一步步倒退,赶忙说:“没有,没有,只是问问,问问。因为我见过的大夫都没有你那么年轻。” “就只是年轻嘛?”姑娘没有停住脚步,仍然走向王麟。 王麟想了想,赶忙说道:“嗯!也没有你漂亮!” “哼,这还不错,小嘴还挺甜,我叫季小芳,是你的救命恩人!记得以后报恩哦”季小芳对着王麟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趁机一把抓住王麟的胳膊。 王麟正要反抗,突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气力,顺着季小芳的手缓缓流入王麟的胳膊,然后游走全身,流入身体里每一处脉络,再流出,循环往复,王麟感到从未有过的舒服。 “嗯嗯,恢复的不错,姐姐要恭喜你已经痊愈啦!”季小芳收回抓住王麟的手,甜甜的声音响起,但是能听出有些疲惫。 季小芳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说道:“你朋友谢安正在曹元帅大帐,他说你要是醒了,直接去大帐找他就行,他最近这几天都住在那边,叫你把这断山大营也当成自己家就好。” 然后露出狡猾的眼神,翘起脚,头伸向王麟,跟王麟咬耳朵,“你那个朋友好厉害,把堂堂边军元帅气地没了脾气。好多年没见过曹元帅那副便秘般的表情了,看着真解气。哈哈”,说着,伸出手在王麟面前晃了晃,说道:“我的任务结束啦,有缘再见哦!变态小弟弟”说着憋着笑快步跑出了帐篷。 第三十五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王麟微微抬手又愣在空中,嘴角抽搐,确认那姑娘是真的走了,常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也离开了大帐。 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当空,洒下的银辉却比不过这断山大营比比皆是的篝火,整个大营都如白天般明亮,找不到丝毫黑暗。 王麟走向自己刚刚走出的那帐篷外一个正在值守的士兵,士兵看到他,脸上有些紧张,显然王麟杀陈近爵的事在这断山大营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位兄台,请问曹元帅的主帐在哪个方向?“王麟礼貌问着 士兵有些略有紧张地说道:“你,你往西走,大概一里地就到了。“ 王麟抱拳致谢,然后正准备离去,突然身后那个士兵的声音响起,声音略微局促:“你是王麟么?“ 王麟一愣,回头看向那个士兵点点头。 “是你杀了陈千夫长?“ 王麟不知他问出这句话是敌是友,但还是郑重地回答道:“是我杀的。” 士兵突然眼中绽放热烈光芒,说道:“原来真的是你,你是我们边军的英雄!” 王麟有些懵,不解地看向那士兵。 “王大人您不知道,那陈近爵靠着自己家族在京都与朝廷的身份地位,处处欺负我们这些平凡士兵,前段时间我们东西两侧的守军发生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冲突,本不管这些闲事的曹元帅都下令要彻查这次冲突。而负责调查的陈近爵为了平息事件,获取战功,将所有罪责都安在我们西侧守军里平日与他不对付的二十四个人身上,说他们是故意挑唆东西两侧不和,冲突中数次下杀手,真实身份不明,于是不由分说地就派自己的手下斩杀了那些人。” 士兵红了眼睛,接着说道:“我们当小兵的,没有修炼天赋,知道上了战场在修炼者眼里就是蝼蚁,是用来牺牲以便换来更大胜利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还是来当兵了,因为我们想守护我们的家园亲人,我们愿意为了身后的家人与土地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们不怕死,我们只怕窝囊地死。那些个兄弟们没有因为保家卫国而牺牲,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说到这里,那士兵突然半跪在王麟面前,眼圈通红大声说道:“谢大人您替我们除了那个混蛋,为我们那些冤死的兄弟们报了仇!” 或许是声音太大声了,周围营帐里的兵一个个竟然都走了过来,围着王麟半跪而下。 这时一个穿着百夫长盔甲的老兵走了过来,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低着脑袋大声说道:“陈虎,先锋营士兵,五年前依兰新国大战,被流羽射中右眼,仍带伤继续作战,因为战事激烈甚至将右眼甩飞,终身残疾,上个月被陈近爵不由分说地斩首示众。” “赵河,传令兵,被依兰探子抓住,受尽折磨,左臂被一片一片削去,但愣是没吐露命令,还趁机杀死审讯人员,逃了回来,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张守圭,左翼军团的百夫长,曾带领手下百人团与依兰上千步兵周旋,战至他最后一人,被斩首时还笑着说死的真窝囊,不过可以见到兄弟们了。” “李二狗,骑兵营,五年前敢与那依兰铁骑对冲,不相上下,曾破进依兰大军,三进三出,总说以后一定死在奔袭依兰的马背上,没想到倒在了他悉心守护的土地上。。。”百夫长弯着腰,尽量不让自己的兵看到自己留下的眼泪,有些哽咽地说着这二十四个人的过往,王麟听着这些人的事迹也是心事复杂。 等百夫长将这二十四人都说完后,围着王麟的几十个人齐声说道:“谢大人为边军这枉死的二十四人报仇雪恨!” 在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上,郑晨与一名叫做苏锐的西侧高级将领正看着这一幕。 苏锐轻声说道:“这王麟以后要是来边军应该很快就能升上去了。” “聚众闹事,带头人必须要狠罚,错是错,对是对,这二十四个刺头不能因为他们之前的功,就可以在军营里肆意妄为。”郑晨哼声道。 “陈近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锐眯着眼反驳道。 “行了行了,现在西霞州东西两侧的刺头都没了,战事一起,这西霞边军会像五年前那样,再次铁桶一片,一致对外了。”郑晨似乎在怀念什么,轻轻地说着。 “你们东侧这五年中州来的少爷兵又不是只有陈近爵一个人,你真能保证得了东西两侧合营时,能真的团结一致?”苏锐问道。 郑晨呵呵笑,略带讽刺地说:“你知道从边境告急到陈近爵之事再到现在,那些少爷兵的家族要我放人回家的占了几成么?” 苏锐略带好奇地问道:“边境告急加上陈近爵的死,应该至少六七成吧?” 郑晨轻轻摇摇头说道:“十成。” “十成!?”苏锐大叫道 郑晨看着正站在几十个半跪着的士兵中央的王麟,有些惆怅的说道:“很讽刺吧,是啊,真的很丢脸。” 苏锐笑着说:“这中州人有够孬啊!哈哈哈” 听到这话,郑晨却突然很正经地说,不,这中州还有一大丈夫,发誓要与这西霞共存亡。” 苏锐有些好奇,问道:“哦?那我有机会真要结交一下,这算是承载了中州最后骨气之人啊。” 郑晨拍拍胸口,显得十分豪迈,仰着头,骄傲地大声说道:“那是自然,此人姓郑名晨,乃承载中州骨气之人!” 苏锐翻着白眼,有些鄙夷地看着面前与自己师父陆尧同为参将的郑晨,然后说道:“少来,老婆是西霞州人,孩子也是,你把全家都搬到这西霞州,你早就是西霞州的人了,少为你那老家打圆场,你不算。” 郑晨便看着苏锐不停地呵呵的笑,弄得苏锐起鸡皮疙瘩,说道:“怪不得师父那么烦你,我也烦你,末将告退了,告退了。”说罢抱拳行礼,赶忙离去。 独留夜风下的郑晨自言自语:“试问西霞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三十五章 不发国难财 若不是这西侧一个叫做苏锐的将领突然出现,喝令士兵们解散离去,王麟不知道还要被围在那众多士兵中多久。 对于陈近爵与那百夫长嘴里的二十四个枉死之人的事,王麟在听的时候多有感触,但是现在独自一人走在前往曹元帅大帐的路上,被刚刚士兵整体情绪影响的王麟便有些冷静下来,沉思后他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蹊跷。 向来军纪严明的西霞边军为何会纵容东西两侧守军大打出手,而且陈近爵先斩后奏明显是越权之举,却没有受到处罚,这一切怎么看都是边军高层故意纵容的结局,明显是想借陈近爵之手洗清西侧守军的惹事刺头。 而现下,陈近爵一死,他还没杀光的对头们,要么没了攻击对象,要么开始担惊受怕,再难挑起冲突。这西霞州两侧守军以后似乎就没有冲突的理由了。 走着走着,王麟有些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就算我不杀陈近爵,等陈近爵处理完所有他的对头,边军高层也会出手,他势必活不了多久,西侧的兵油子被东侧的陈近爵斩杀,在集合了所有西侧士兵的怒气恨意后,陈近爵再被斩杀,从此爱挑事的,人人自危,对陈近爵不满的,大快人心,好计策,这样便重新将东西两侧守军团结起来,却只是牺牲几个爱惹事的士兵。妙。” 王麟突然脚步一顿,有些惊讶,自己何时能够将事情想得这么多,这太不像自己了。可是遇到事情,脑子竟然自然而然地就就进行复杂的分析考量。 王麟边走边思索着,自语道:“狼教会了蠡蟁与我那厮杀之术,那么难道是那个奇怪的人类?现在回想起来,那人类一百年里对小蠡蟁也就是对我说的那些东西,我现在虽然完全回忆不出是什么,但是脑子里感觉却是分明多了些什么微妙的东西,难道那人教给我的便是现在这种行事思维的方式?” 想着想着,王麟洒脱一笑,觉得想那些做什么,至少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一会儿到了大帐,拿了通行文书,回家乡就好,不再掺和这些纷争。 王麟的身体似乎因为与陈近爵等人一战后得到了淬炼,整个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没走多久,便来到了曹远鹏的大帐前,跟守在大帐前的卫兵通禀了一声,卫兵便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王麟走进大帐,弄的王麟一阵发毛。 王麟进入大帐时,正好看到谢安栽歪在正中间曹远鹏的大座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扣着鼻子,不时将鼻屎按在曹远鹏座位上铺着的名贵毯子上。 他虽然穿着衣服,却露着肚子,肚子上缠着白色的棉白纱布。王麟又看向站在大帐中央巨大地形图旁的曹远鹏,此时正面色铁青地看着谢安,嘴角时不时一抽,真的和那季小芳姑娘说的“便秘的样子”一样。 王麟扑哧就笑出了声,曹远鹏修为高深,早就察觉到进了大帐的王麟,没有说话。 谢安则是这才看到王麟,眼睛一亮,一下子从那高座上跳下,冲着王麟就跑过来,一下子用力地搂住他说道:“兄弟呀,你没事太好了!你不知道这几天都担心死我了,要不是他们边军里还有几个医道高手,我非搅黄了和他们边军的生意不可。” 王麟被谢安拥抱住,也是一愣,然后没来由地感到心里一暖,也是用力抱了抱谢安,说道:“放心,我的伤全都康复了,你怎么样?” “哈哈,我的伤本来就是小伤,已经结痂了,没事没事!不过你?我的娘嘞!你的伤口呢?全没了?我的天”谢安惊讶地饶了王麟好几圈,从上往下仔细地打量着王麟。 “我也没想到我身体恢复得那么快。”王麟被谢安审视的眼神弄得有些尴尬,紧忙说道。 “好事呀,对了,王兄,咱俩现在算是过命之交了,那就是比亲兄弟还亲,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京都谢家的人,来西霞边军做一笔生意,你救了我的命,以后你去谢家,你的话就是我的话,把谢家当成自己家就行!”谢安豪迈笑道。 王麟不知道谢家是什么大门大户,不过王麟自然不会拂了友人的热情,微笑地点点头。 曹远鹏看到自己被忽视了,脸色已经青里发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王麟看着便秘样的曹远鹏,憋着笑,走到他身边,抱拳弯腰行礼道:“曹元帅,王麟有礼了。” 曹远鹏哼了一声没有回应,王麟没觉得怎样,谢安不乐意了,大喊道:“曹远鹏,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被你们边军害得那么惨,你不道歉就算了,见到我谢安的兄弟还在那里摆官威,你想咋的,生意做不做了。” 曹远鹏明显有些愤怒,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有求于谢家,只好暗自忍下,对着王麟硬硬地说道:“虽然你们被冤枉得很惨,但你们也杀了我们边军的高级将领陈近爵,两两相抵,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有什么事说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曹远鹏的眼神里分明是让王麟给他个台阶下,堂堂边军大元帅,还是要面子的。 王麟心领神会,微笑道:“谢元帅!王麟只想向元帅讨要一份通行文书,让我可以通过断山西侧回乡。” 曹远鹏想了想说道:“那你就不必了,断山西侧的边民已经全数被我迁进西岳断山东侧内陆的不同城市。” 王麟眼神一亮,退入内陆意味着未来即使发生战争,小镇的百姓也不会像五年前那样被肆意虐杀,可想到这,王麟却又想到五年前朝廷对秀水镇的不闻不问,眼神又眨眼间变得落寞失望。 “把你家乡的名字告诉我,我会立刻让人去查,找到具体去向后,你直接去找他们就可以了,除了西侧断山外其余方向皆是只戒进不戒出,所以你不必需要通行文书。” 王麟点点头,对着曹远鹏一拜便离去了,谢安追着王麟跑出来,问道:“怎么了?感觉你情况不对。” 王麟有些苦涩地笑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五年前那场战争...” 谢安看着王麟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说过你家乡的遭遇,可是战争有时候就是要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成功,只是很不幸我哥与你的家乡属于那最小的牺牲里罢了。” 王麟看向谢安:“你哥?” 谢安点头说道:“就是刻在蠡蟁石像上的谢实。” 王麟沉默,两个少年都有类似的经历,都有亲人曾死在五年前那场残暴的战争中。 曹远鹏在大帐内,也是轻轻叹气,他刚刚又怎么可能没看懂王麟落寞眼神的缘由,因为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种眼神了,那是边民看到边军的普遍态度:落寞,冷淡。 西霞州内陆和中州的百姓们都觉得西霞边军是新国抵御外敌的最坚固与伟大的屏障。 但是在家家俱缟素的边民们眼里,这边军曾经无情地放弃了他们。事实上,当年为了保住断水城,边军确确实实放弃了边境线上大大小小数百个小村子。 曹远鹏面向边境线,轻轻吟唱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翌日清晨, 曹远鹏的传令兵早早等候在王麟的大帐,告诉王麟家乡百姓已经迁至新城:义安城,安家,西霞边军愿送王麟战马一匹,助之早日还家。 王麟谢过那传令兵,牵着马走向曹远鹏大帐,不出所料,谢安还是瘫在曹远鹏的大座上,而曹元帅并不在帐内,估计是想眼不见为净。 “谢兄,一会我便要离开断山去义安城了。” “这么快,我这边生意还走不了,王兄请务必答应我,日后有机会来我京都谢家做客。”谢安走到王麟身边,有些不舍地说道。 王麟微笑点头并拉着谢安走出大帐,对着帐外一匹骏马说道:“谢兄,曹元帅为我提供了一匹战马,我记得你说过此间事了,要继续北上游历西霞州,我想了想便将这马送你好了,希望你能够真正做到行者无疆” 谢安又是拥抱了一下这个生死之交的兄弟,心里暖暖的,但还是摇头说道:“现在咱们占理,我再朝曹远鹏要一匹就好了,你近乡情更切,还是骑着马快些前往义安城吧。” 王麟也不矫情,想了想点头,然后委婉地说道:“谢兄虽然咱们占理,但是还是不要那么狠坑西霞边军了,毕竟他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惧牺牲的斗士。” 谢安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我就是想气气曹远鹏那个龟孙,我谢家有祖训,谢家虽是生意人,但是不发国难财。” 王麟微笑说道:“有谢兄这句话,我便替着西霞边军数十万将士谢过谢兄了。”然后飞身上马,对着谢安抱拳道:“谢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谢安有些不舍地抱拳还礼道:“先生还是那么酸,后会有期!” 王麟憨笑两下,对着谢安摆了摆手,骑着一身纯黑的战马,飞奔而去。 第三十六章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人(一) 王麟跑了一炷香才到达断山大营的北门,他将会从北门一路下山,顺着官道便可以到达义安城了。 “弟弟!你停一下!姐姐需要你!”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响起。 王麟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哆嗦一下,暗自祈祷不要是她,勒住马停下,侧头一看,结果正是季小芳,此刻抱着胸,靠着北门外一棵大树,正含笑看着王麟,显然是在等他。 王麟硬着头皮,使劲扯出一张笑脸,对着季小芳问道:“季大夫,你找我有事么?” “叫什么季大夫,叫小芳姐!我也要去义安城,咱俩顺路,你载我一程吧”说着,穿着与王麟一样的军中制式武服的季小芳走向王麟,还没等王麟同意,便飞身上马坐在王麟身后,双手扶在王麟腰间两侧,对着王麟的耳朵小声说道:“走啦,弟弟。” 已经僵住的王麟愣了好长一会儿,直到季小芳双手使劲掐在王麟腰间的肉上,王麟才缓过来,痛吸一口冷气,长叹一声,驾马离去。 谁让季小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你刚刚叹什么气?怎么?有我这么个美女陪着你,你还不乐意啊!“飞驰在断山山道上,季小芳气鼓鼓地用手拍着王麟的头问道。 “额,没有没有,季大夫您别乱动,扶住我,这山路颠簸别掉了下去。“王麟苦笑回答。 “叫小芳姐!“季小芳又是掐了王麟一下。 “哎哟,痛,是是是,小芳姐!你扶好我,别动手动脚的,我刚学会骑马,还不熟练!”王麟痛叫道。 季小芳憋着笑,将身子向着王麟挪了挪,双手慢慢前伸,然后环住了王麟的整个腰,整个娇躯都靠在王麟的背上,季小芳对着王麟的耳朵轻轻地吹着气,柔媚地说道:“小坏蛋,是这样么?“ 王麟感受着身后的温柔,已是满头是汗,大喊一声:“我娘嘞!”说着猛然勒住骏马,停在山道上,然后瞬间跳下马来。 季小芳实在憋不下去,也是翻身下马,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声地笑着。王麟尴尬地重新上马,苦恼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季小芳说道:“小芳姐,你别闹了行么?” “好啦好啦,知道啦,哎呦,还真是个腼腆的小孩。“说着又是重新上马,双手轻轻扶在王麟腰间两侧,柔声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王麟长呼一口气,又是警觉地说:“小芳姐,一会马跑起来,你千万别再乱动了。” “好啦,知道啦,快走,快走!”季小芳幽怨地看了王麟一眼说道。 王麟看着她的样子又是打了个寒战,赶忙驾起马来,飞奔而去。 “弟弟,你知道你身体发生这么大变化的原因么?”季小芳对着王麟说道。 “不知道欸,我估计我应该是正式进入修行者的行列了吧,不然我实在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变化。”王麟猜测道。 “聪明,王麟小弟弟,恭喜你正式成为修行者了,从此再不是凡人了,你现在是初入修行的攀山境初期。告诉你哦,修行就如攀山,是一种誓要与天比高的气势胆魄,当你攀山至那山顶便是入了绝顶境,得尝一览众山小之感,绝顶高手就是指这类人。恭喜你,你已经有了未来被人称为绝顶高手的机会了。”季小芳轻轻拍拍王麟的头发。王麟对季小芳一路上的这些小动作都已经麻木了。注意力都在她的话上。 “可是就算登临山顶,天,还是在头顶呀。”王麟笑着说道。 “嗯嗯,是的,所以古人们苦心思意,终于找到登天之法,于是登天境便产生啦,登天登天,已经与天平起平坐了呢,曹元帅便是这个境界之人。” “那之后便是传说中的天道境吧。” “嘿嘿,说的对,那是传说中的境界,咱们这千年间除了先帝还没有听说有人达到过的。”季小芳羡慕地说道。 “小芳姐,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我呀,我已经是攀山境后期啦,厉害吧”季小芳骄傲地说着。 “怪不得那么厉害,能这么快治好我的病!” “没有啦,是你身体素质真的太好了,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岁数就能拥有这样强大恢复体质的人。”季小芳少见的脸红了一下,然后小声地有些失落说道:“别看我已经攀山境后期了,可我走的是医道,不属于修行的正道,在西霞州还好,在儒释道云集的其他大州,我这是要被人耻笑离经叛道的,而且论实力,我与寻常凡人武夫正面较量,都不一定打得过的。” 王麟很认真地说道:“可小芳姐,我觉得你比他们还要伟大呀,因为大多数修行的人,修了成百上千年都是为了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更加漫长的寿命,更是为了能够更加轻易夺走别人的生命,只有你的修行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相比较于他们,我更加佩服你。不会打架怎么了,你看你这次救了我,实在不行,以后我来保护你!” 在王麟身后的季小芳身子一颤,第一次很正经地看向王麟,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他,思绪却飘然远去,她记得五年前也有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曾抱着她,温柔地对她说过:“修医道怎么了?那更伟大;不会打架怎么了?以后我保护你呀!” “小芳姐?”看季小芳没有反应,王麟问了一声。 季小芳右手对着王麟脑袋重重拍了下,气笑道:“你个小坏蛋,年纪不大,倒挺会撩姐姐呀!说!有多少女孩遭了你的毒手?” 王麟脑袋被打的生疼,呲牙苦笑道:“小芳姐你在说啥呀?” 这时突然王麟感受到季小芳突然又向着王麟背上靠过来,两只素手环绕王麟腰间,有些冰凉,有些颤抖。 王麟生气了,捉弄他也要讲个程度吧。 正当王麟打算掰开季小芳的手,跟她认真的谈一谈时,他突然顿住,因为王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后背有了些许湿润感。 王麟沉默片刻,然后有些关切地说道:“那个,小芳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季小芳从背后抱着王麟,头在王麟背后左右蹭了蹭,无力地表示没有,然后竟然有些无助地说:“王麟,你就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儿好么?“ 王麟感受着靠在他身上有些颤抖的娇躯,轻轻叹口气,放慢速度,缓慢前行。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王麟感受到身后的季小芳离开了他的背,王麟打算下马看看她的情况。 “不许动!不许回头看!”季小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鼻子有些囔囔的。 王麟立刻停住不动,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驾马前行上。 季小芳在王麟身后擦擦脸,然后便沉默下来。 因为战马不同于普通的马,速度极快,时至下午,两人已经基本跑出了断山,再走一会就要看到宽敞官道了。 树木愈加繁盛,午后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洒下片片光辉,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季小芳率先开口,有些娇羞,“你怎么不问问我刚刚怎么了?” 王麟想了想认真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属于自己的伤心事,你不说表示你还没准备好告诉我,那我便不打听。” 季小芳撇撇嘴,然后有些追忆道:“王麟,曹远鹏其实算是我的公公。” 这话着实吓了王麟一跳,季小芳有些茫然地接着说:“其实也不算,我的丈夫还没娶我时就战死了,” 王麟一顿,思索片刻,有些沉重地说道:“是。。。赵烨华副元帅?” “嗯,是他,你在蠡蟁石像上应该也看到他的名字了吧。”季小芳突然把头靠在王麟的背上,有些无力,凄然地说着,“他说等到战事结束,就要娶我,结果那个混蛋失了约。” 王麟沉默,少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把身子向后挪了挪,觉得这样小芳姐能靠的舒服些吧。 “这些年,虽然公公一直劝我离开西霞州,但是我坚持在断山上,所以这五年里,是公公一直在照顾我。这次跟你一起去义安城就是公公叫我陪你一起去的,他要我做你修行路上的启蒙老师。” 王麟问道:“为什么曹元帅要帮我?” 季小芳在王麟的背上左右蹭了蹭,表示不知,“公公是小圣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本来我便要去义安城采买些草药,不过既然公公说让我和你一起去,我就自然来啦,我很乖的。”说着把脑袋抬起来,像是自己都不信自己刚才说的似的乐了起来。 王麟看季小芳的心情好了些,也是顺着她的话耸耸肩,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人(二) 这时王麟左侧出现一只小手,手上拿着一本书。 “呐,这是公公让我交给你的,是佛门某一脉的基础拳法,可以先作为你修炼的启蒙书,这套拳法虽是佛门,但心法与运气路数并不会影响到你日后修炼儒门术法。“ 王麟接过书,书上写着四个大字:《韦陀拳经》,王麟简单翻看了几下,便对着身后的季小芳问道:“为什么曹元帅会觉得我日后会修炼儒门?“ 季小芳耸耸肩,吐吐舌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季小芳看到自己的任务基本完事了,便又一下子抱住王麟,甜甜地对着不知是王麟本人,还是她脑海里的那男人说道:“你可是说过,以后姐姐遇到打不过的人,你要保护我呀。” 王麟苦笑,这个女人这么喜欢抱人么,“好,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赶到护你周全。” 季小芳嘿嘿笑着。 又走了一个时辰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几个人的声音,“等回到断山大营,我的军功差不多就够百夫长了,你们以后见到我都要行礼啦,喂喂喂,陈守力你什么表情,咋的不信呀?” 王麟眼露精光,驱着马儿向前走去,映入眼帘的是六个年轻士兵,穿着边军的衣服,而六人中,个子最大最壮的那个不就是陈守力么! 陈守力等几个士兵看到一对男女共乘一匹马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也是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正要问讯这对男女怎么个意思时,“头儿!”一个洪亮的喊声从这士兵背后传来,又吓了他一跳,正要回头看看是谁喊得,陈守力便已经冲了上来,破开前面的人,红着眼睛对着王麟猛冲过来,大喊道:“头儿!你没死!” 王麟也是相当激动,停住马儿便要下马,可是他忘记了身后的姑娘还环抱着她,竟然睡着了,王麟顿时一顿尴尬,冲来的陈守力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刹住脚步,有些失落地看着王麟,单纯的陈守礼开口就是:“头儿,琴儿姐咋整?” 王麟顿时苦笑:“守力,什么琴儿咋整,你别误会,对了,琴儿他们怎么样?” 王麟身后的季小芳这时从王麟背后醒来,也有些尴尬,仓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王麟赶忙下了马。 兄弟相见,分外眼红,两个少年立刻抱作一团,眼圈都有些发红。 陈守力拥抱着王麟,但是嘴里还是嘀咕出一句:“头儿,其实我觉得琴儿姐比这个女的更好看一些。” 抱着陈守力的王麟当下就是一楞,然后无奈双手捂脸,这误会大了去了。 王麟认真地问道:“守力别闹了,琴儿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头儿,你放心吧,我三天前刚刚把琴儿姐,陈姨他们护送到义安城,他们已经住下了,放心吧。” 王麟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现在已经披上了铠甲,王麟用力拍了拍陈守力问道:“守力你入伍了?” “嗯,头儿,你当时让我和张睿去找边军,然后我们出了镇子没走多久就碰到边军,便带着他们回了镇子,赶走马贼后,我俩顺便就入了伍了。张睿现在是陆尧参将的幕僚,混得比我好。“陈守力憨憨的声音传来。 王麟看着眼前的壮实男孩,心中五味陈杂,入了伍,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张睿是幕僚,不到最后一刻不用上战场,可陈守力是兵,兵上了战场,是会死的。 但是当兵是陈守力从小到大的梦想,所以王麟没有抗议什么,只是温和说道:“守力你长大了,既然决定了,那就要在断山边军好好干,保护好背后的家人。” 陈守力憨憨地笑道:“嘿嘿,头儿我是跟你学的,你在马贼守护整个小镇,你才是我们的英雄。“ 季小芳听到这话来了好奇,走上前,对着陈守力说道:“你们头儿还是守护小镇的英雄?“ 陈守力看了一眼季小芳,然后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季小芳哪里受得了陈守力的无视,“哎,我这暴脾气”说着对着王麟和陈守力一人一个爆栗。 王麟捂着脑袋委屈说道:“小芳姐,怎么连我也打?” 季小芳掐着腰,理直气壮地说:“他是你小弟,你管教不严,你说你该不该打?” 陈守力这时又小声说:“头儿,你看这女人还这么凶,真不能要。” 季小芳瞪了陈守力一眼,对着王麟说道:“我身上有军令,明天就得从义安城返回断山大营,所以你们哥俩叙叙旧,咱就得走了,再说你那小弟也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陪着你聊天。” 王麟点点头,然后便拉着陈守力走远了一些。 剩下五个士兵面面相觑,这是把他们五个都无视了? 没成想季小芳走了过来,从手中变出一张令牌给那五个士兵一看,那五个士兵立刻半跪在地上,行礼说道:“拜见千夫长大人!” 季小芳虽然是一名不善战斗的医道修士,但是她管理着整个断山大营的所有军医,为了增加季小芳的权限,曹远鹏特意赐给她一张千夫长的令牌。 此刻季小芳不善地看着这五名士兵,坏坏地笑了起来。 另一旁 王麟将怀中还没有归还给陆尧的令牌交给陈守力,叫他亲自交给陆尧,实际上是为了给陈守力一个能被陆尧发现并重用的机会。这多亏了谢安将这令牌从陈近爵的尸体上顺下来, 陈守力连连点头,王麟又嘱咐在军营一定要事事都听从张睿的安排,别遇到事就一股脑地冲上去,要多动动脑子。 王麟一个劲儿地嘱咐,陈守力一个劲儿地点头。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兄弟俩说完话便走了回来,接着王麟和陈守力都目瞪口呆起来,因为只见陈守力的那五名战友正在那认真地给季小芳按摩,那认真程度,不弱于一场战役。 季小芳从享受中睁开双眼,娇嗔地伸了个懒腰,弄得身边的五个年轻士兵差点流了鼻血。 “你们聊好了”季小芳慵懒地问道。 王麟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随后季小芳和王麟双双上马,季小芳对着那五个年轻士兵说道:“我记住你们啦,回去争取给你们升官,都当百夫长。” 那五个士兵整齐地站成一排,拨浪鼓般地点了点头,然后谄媚地齐声说道:“您走好,小芳姐!” 季小芳骄傲地看了王麟一眼,说道:“走啦走啦。” 王麟无奈摇了摇头,看向陈守力说道:“守力保重!注意安全,常回家看看。” 陈守力眼圈有些泛红,闷闷地点头,于是王麟与季小芳便继续向着义安城行去。 看着两人走远,那一帮子年轻士兵围上陈守力,叽叽喳喳地问道:“守力,那人就是你大哥啊?就是琴儿念念不忘的那个男的?” 陈守力骄傲地说:“没错,就是他!我说过了吧,你们在我琴儿姐面前都没戏,只要有我大哥在,琴儿姐就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感兴趣。” 那五人中的一个突然插嘴道:“可是你没看到你大哥是带着小芳姐去的么,琴儿看到了咋整?” 陈守力那骄傲地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有点悲壮地望向王麟远去的背影,憨声憨气地说道:“估计会被琴儿姐揍成猪吧。” 另外一个士兵摇摇头,好似深谙世事般羡慕地说道:“你不懂,老大就是老大,齐人之美啊~“ 官道就是比山道好走,战马飞奔,速度至少是下山的两倍快。 飞驰在官道间,季小芳突然问向王麟:“王麟,郑琴儿是谁呀?“ 王麟顿了顿,露出幸福的样子,温和地说:“她是我妹妹。“ 季小芳啧啧两声,学着王麟的声音说:“她是我妹妹,以后是不是就换称呼了?” 王麟听到这话,有些愣住,其实王麟也没有想好再相见时,他与琴儿该以何种方式相处。 季小芳冷哼一声,“有贼心没贼胆的小混蛋,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那个妹妹可是贼喜欢你,你还是抓紧时间收了她吧。” 王麟苦笑,正在这时,季小芳又突然问道:“王麟,你小芳姐我和琴儿比,谁更漂亮?” 王麟却没有回答,因为随着骏马的驰骋,他看到黄昏金黄大地之上一座相当宏伟,不比断水城小多少的城池平地而起,一点点出现在他眼前,义安城,他终于就要到了。 正在这时,王麟觉得自己左耳被身后的季小芳狠狠地揪起,只见她恶狠狠道:“姐姐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王麟没有生气,有些抽痛地笑着说:“你们俩都很美。”眼神却一直盯着拔地而起的那座巨城。 季小芳微微侧身,看向王麟的脸,王麟的表情让她感到熟悉,随后发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季小芳发现原来是当年她站在断水城头,每每望向征战归来的赵烨然,那赵烨然看着她也是这样一副表情,温柔得令人沉醉。 季小芳撇撇嘴,小声说了一句:“都是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三十九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一) 王麟与季小芳又是奔行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的义安城,因为最近不停有边民长途跋涉来到义安城定居,所以城里并没有设立宵禁时间,不过为了防止边民里混入奸细,义安城每个城门都有一位朝廷的攀山境高手镇守,对每一个进入义安城的百姓经行检查,誓要绝不漏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王麟和季小芳足足排了一个半时辰的队伍,才牵着马儿,走进了相当宽敞的义安城,而此时早已步入深夜,城门口的广场上却仍是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聊天。这都是些跋山涉水,千辛万苦不远万里迁徙过来的边民,虽然每个人的穿着都是破衣烂衫,但是各个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激动欣喜的表情,对于他们来说,能在西霞州内陆的大城郡安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王麟牵着马,季小芳背着手跟在王麟身后,左瞧瞧右看看,感觉很新鲜。 “王麟,我们找个客栈休息吧,我刚刚问了,义安城虽不戒严,但城防官还是要休息的,入了夜便回家了,明早我们才能打听你家乡的人都被安置在哪里,先不要太急。” 王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仔细私下查看身边的百姓,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身边不时传来这些远迁而来的边民聊天的声音 “兄弟,你哪来的,瞅着你眼熟。” “我是坪村的,你呢?” “哎呦,我是葛家庄的,那咱俩挨着呀,咱新来这座大城,以后也算半个老乡了,以后互相照顾照顾呀,老哥哥。” “那是那是” “哎!你听说了么,有个镇子的一个姑娘被义安城太守夫妇收做义女了,整个镇子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城中心最繁华的区域了。” “嗯听说了,传的那姑娘长得才叫一个水灵,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我们就没这个福气咯。” 季小芳看着王麟,用手使劲拍拍王麟的头,娇嗔道:“听没听到!”,王麟这才缓过来,苦笑地对着季小芳说道:“小芳姐,我听到啦,咱们找客栈。” 季小芳对王麟露出了个笑脸,点点头。 因为义安城往来人数极大,没钱的都去城门口的广场打地铺,有些钱的则去客栈打尖。 王麟和季小芳找了五六家结果都是满房,没地方,气得姑娘鼓着嘴,掐着腰,怒气冲冲地走在大街上,但却显得很是可爱,不时引起身边路人驻足回头。 “王麟!我不要住在大街上!” “嗯嗯,小芳姐你别急,会找到的。”王麟牵着马温和笑道。 两个人就这样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王麟说要两间房。 客栈老板看了看这对郎才女貌的男女,想了想,对着王麟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说道:“就剩一间房,能住就住,住不了就走,我们不缺客人。不过我告诉你,我们家应该是义安城唯一还有房间的客栈了,你们不住,可就要和那帮穷人一起睡大街了“ 王麟苦笑着正准备拉着季小芳走,结果季小芳却恶狠狠地对着老板说道:“住就住,把那间房给我开了!“ 王麟有些尴尬地说道:“小芳姐,就一间房我们怎么住啊?“ 季小芳没理王麟,只是狠狠地看着老板不怀好意的笑容,咬着牙说道:“怎么住?当然是一起住,王麟,跟我走!“说着从老板手里夺过钥匙,然后一把拽住王麟的胳膊,把他拉上楼去。 哭笑不得的王麟带着一丝抱歉的眼神看向老板。可没想到,老板则是还给他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又有一家三口进到客栈住店,老板立刻对着那一家三口又是热情地说:“客官真是幸运,咱客栈就剩最后一间房了。。。。” 季小芳将王麟拉进房间后,气冲冲地对着王麟说道:“我睡床上,你打地铺知道嘛!” 王麟随意点头,这正合他意,于是笑着对季小芳说道:“小芳姐,赶了一天路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那边的椅子上呆着。” 季小芳警惕地看了看王麟,确认王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后,便点点头,一个人上了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身子蜷缩起来。 王麟借着桌上的烛火,打开季小芳交给他的《韦陀拳经》,这部拳法共有五招,可以任意组合随意打出,没有什么起手收招的要求,任何一招都可以作为起手式,也都可以作为收招用,实在是相当方便。 五招的名字也非常实在,没有什么霸气的名字,分别是:截拳、挡拳、穿拳、炮拳、金刚手 名副其实,截拳用来中途截断对手的招式,招式一旦被截断,一气呵成便就此消失,气势与战力都会衰败。挡拳,秉着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以拳为盾。穿拳,隔山打牛之法,可以不必真实接触便可击溃敌人。炮拳,是最具毁灭力量的一招,顾名思义,中拳的敌人犹如受到炮击,难以承受。金刚手,将修为全部凝聚在双手,刀枪不入,手便是自身最好的武器,能攻能守,进退自如,属于佛门硬气功的一种分支,而最奇妙的是,修炼金刚手可以在身体里孕育出一颗须弥芥子,掌握收纳外物于自身的术法。 王麟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本书,基本将内容记好,尤其是须弥芥子的内容,剩下的便是常年累月地坚持了。想着明日便能见到琴儿,王麟心中很是激动,没有丝毫睡意,发了一会儿呆,便想着要不便出门练练拳法吧。 心念至此,便走向房间大门,已到深夜子时,客栈大厅也变得安静了很多,只剩下几个酒鬼还在喝酒,王麟轻轻地走下楼梯,老板估计是睡觉去了,只留了一个小二在大厅。 王麟一路走出客栈,街道两边是关了门的茶楼,当铺,作坊。街道两旁还有不少空地,估计是等边民到齐,交给他们做生意用。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路上已没有多少行人,赶路而来的边民也都差不多睡下了。 王麟走到一处空旷的场地,调整呼吸,仔细感受身体里那一缕在与陈近爵战后凝聚出来的气,突然张开双眼,双眼炯炯有神,嘴里吐出“截拳”二字,然后双手握拳,按照《韦陀拳经》的内容打起来。 练着练着,王麟突然感受到自身除了有一缕与陈近爵战后凝聚出来的气,还有另外一股气力,缩在自己心窍中,王麟试了试调动那股气,竟然发现那股气根本就不听王麟的,就缩在王麟的心窍中一动不动。王麟反复试了很久,但是一点成果也没有,于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继续用与陈近爵战后凝聚出来的气练拳。 这一练便是两个时辰,王麟身上打出了一身汗,但是自己却觉得身体相当清爽舒服。一看远处已经有蒙蒙亮的迹象,便平复自身正兴奋游走的那股气,稳健地走回了客栈。 回到房间,便听到季小芳轻微的鼾声,王麟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季小芳已经不再是蜷缩的样子,而是四仰八叉地躺床上,被子也被踹掉在地上。 王麟无奈摇头,轻轻走上前,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季小芳的身上,正准备走时,季小芳突然一只手拽住王麟的衣服的一角,说着梦话:“烨然,你带我一起去,我是大夫,要是有人负伤,我可以给他们救治,你别抛下我。”说着眼角留下一丝清泪。 王麟回头看向睡梦中的季小芳,借着烛火的微弱灯光,看到她的肌肤雪白无暇,似玉如霜,干练短发垂于耳后,与如玉的洁白小巧耳朵一衬,更是黑白分明。她的睫毛既黑且长,此时微微颤抖。王麟知道平时这眉下是一双活泼有生命力的眼睛,或许只有在梦中才能卸下平时的伪装吧,王麟叹了口气,轻柔地用手擦拭了姑娘眼角的泪花,把她的手重新放回到被子里。 王麟看着季小芳:“小芳姐,看来你平时跳脱的样子也只是用来掩盖内心的悲伤。我们每一个经历过五年前战火的人都在用自己选择的方式努力掩盖那时的痛,用自己能达到的最热情的态度来迎接明天的生活。” 说罢,王麟回到桌子旁坐下,从包袱里拿出《说理》又看了起来,或许是打拳打得累了,看着看着,眼前慢慢变得模糊,渐渐睡了过去。 第四十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二) 不知睡了多久,王麟被一个甜甜的声音吵醒,“王麟王麟王麟王麟王麟!快醒醒!“ 王麟揉揉自己的眼睛,看到季小芳正坐在王麟对面,胳膊支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脑袋正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小芳姐,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的?“王麟抻了个懒腰问道。 “王麟王麟,楼下在办庙会,咱们去逛逛呗。“ 王麟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想了想点点头。于是季小芳像个小姑娘一样,飞快地拉着王麟往楼下跑。路过老板,老板正坏笑地看着王麟,大声喊道:“客官昨晚睡得舒服吧?” 还没等王麟说话,拉着他的季小芳便先骂了句:“舒服个屁!“ 然后便拉着王麟出了客栈。 客栈外面都是人,街道两旁摆满了要贩卖的物件,季小芳拉着王麟饶了好几圈,然后找了一家仙果豆花店坐了下来。 季小芳满脸失望地说道:“唉,还以为会有什么其他大洲或者依兰的奇珍异宝可以开开眼呢,结果都是些西霞州琐碎的日常物件,无聊无聊。” 王麟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说道:“怎么可能会有那些呢,这义安城是新城,百姓也大都是断山西侧的边民,都不富裕,这次的庙会应该是朝廷故意让这些边民贩卖自己不要的物件然后换来钱好方便安家落户。” 季小芳看了看王麟,装出一副崇拜的样子说道:“弟弟你分析的好厉害哦,姐姐都迷上你了” 王麟苦笑,赶忙说到:“别,小芳姐,我瞎猜的。” 两人吃完早饭,便向着城门口的治安官而去,问寻了一遍后,王麟便知家乡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太守府正门那条街上。 “小芳姐,你不是要去采买药物,然后赶回断山大营么?”向着太守府正街快步走去的王麟不解问到。 季小芳有些不自然,然后傲然说道:“要你管!反正现在又没开战,我晚几天回去也没关系。正好我还想看看你那琴儿到底长得有多美。“ 王麟无奈点头,季小芳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城里不让骑马,所以曹远鹏送给王麟的那匹战马被留在了驿站,两人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太守府的正街。正街上汇聚着整个义安城最富丽堂皇的建筑,虽然是早上,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出门活动了。 王麟走上正街,左瞧右看,赞叹着这些房屋的精美与靓丽,觉得以后就算生活在这里也是极好的,然后终于在不远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王麟难掩内心的激动与开心,大声喊道:“梁叔!“ 一个富丽堂皇的园林建筑前,一个人影奇怪地向着王麟的方向看来。 正在自家门前打扫石狮子上灰尘的梁叔先是一愣,然后吓得把扫把扔在地上,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跑过来的王麟。 “你你你,你是王麟?“ “是呀!梁叔!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不对!“梁叔突然大喊道,:”王麟不是被打死了么,你是谁!“ 王麟苦笑道:“没有,我活下来了,我一直在找你们,终于让我找到了。“ 梁叔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王麟,然后拍拍王麟的脸蛋,突然眼圈一红,一把抱住王麟说道:“你个小王八犊子,竟然没死,哈哈哈,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王麟也是使劲点头。 王麟接着说道:“梁叔,那个琴儿和陈姨住在哪里?我想去见他们。“ 听到这话,梁叔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依赖,沉默许久。 王麟有些奇怪,又说了句:“梁叔?“ “啊?嗯,你陈姨在最靠近太守府那栋房子里,你去找她吧,我这儿还有点事儿,先去忙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麟看着逃似的离去的梁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弟弟,走啦,不是在最靠近太守府的那间嘛,走啦。“季小芳率先向着那间房走去。 王麟也是快步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陈姨的房子,那是一个院落式的建筑,被粉刷的相当洁白的院墙旁种着不少的翠箭竹,虽然没有西岳客栈大,但是陈姨家能拥有这样的竹子,显然不可思议,王麟看着眼前这宽敞富庶的院子,不敢想象这是陈姨分到的房子,在门前站立许久,愣是没敢动。 “我说弟弟,你倒是敲门呀。“季小芳微笑地看着王麟。 王麟这才缓过来,十分紧张地敲了下门,很快门里传出陈姨那熟悉的声音:“谁呀,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王麟缓缓地打开门,激动地走了进去,院子里是三间雕花小楼,每一栋都精美的有如艺术品,王麟没走几步就看到陈姨在第三栋雕花小楼旁的厨房,背对着他做饭。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王麟眼圈瞬间就红了,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陈姨,我是阿麟,我回来了。“ 背对着王麟的陈姨手里握着的碗,啪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陈姨慢慢地转过身子,已是满脸泪花。 王麟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这个曾如妈妈般照顾过他的女人。 “阿麟,你没死太好了,陈姨真的担心死你了,呜呜呜,没死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就跟陈姨住,咱不走了。“陈姨也是抱着王麟哭泣着。 “我在路上碰到了守力,他告诉我你们都已经到达了义安城,我就赶快赶来了,终于让我找到了你们!对了陈姨,琴儿呢?是去买菜了?”王麟问道 陈姨身子一僵,有些犹豫没有说话。 看着陈姨的样子,作为旁观者的季小芳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王麟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缓缓说道:“陈姨,琴儿呢?“ 陈姨看了看王麟,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琴儿,她,她被太守夫妇收为了义女,现在在太守府。“ 王麟一听释然笑道:“这是好事啊,还是我们琴儿有福气。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陈姨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地对王麟说:“阿麟,你先答应陈姨别冲动好么?” 王麟有些奇怪,嬉笑道:“我有什么好冲动的,怎么了?” 陈姨鼓起勇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死了,正好这时太守夫妇大人出现在我们面前,说了什么钦天监大人点名说什么咱们琴儿是帝后之命,日后必然成为新国皇后,所以太守夫妇要收琴儿为义女,过两天就要前往中州入宫了,当时琴儿不同意,可大伙都以为你死了,觉得不应该让琴儿的大好青春浪费在空等上,她既然是该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全村人就都鼓动她答应这件事,最后琴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开了,于是便进了太守府。“ 王麟呆住了,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倒退,远离陈姨,碰到了厨房好多的瓶瓶罐罐,都摔得粉碎,看着陈姨的眼神里有了一些陌生,他用力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跋山涉水,数次在生死之间徘徊,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姨心疼地看着王麟说道:“阿麟,事已至此,咱们没权没势,琴儿进了太守府就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边民了,她永远不会再和我们处在同一个世界,听陈姨的话,这房子这么大,就我一人住太寂寞了,你以后就住在陈姨这儿,这样,你先休息休息,然后过几天陈姨让全村的人帮你物色一个顶漂亮的妻子好不好,阿麟你别激动,太守府咱们惹不起。你。。。就认命吧。“ 季小芳突然对着陈姨大声斥责道:“你闭嘴!“然后心疼地看着不停倒退,睁大眼睛却眼神迷茫的王麟,”王麟,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们先好好商量一下,看接下来怎么做。“ 陈姨被季小芳吓了一大跳,哭的更厉害了,对着王麟哭着说道:“那姑娘说得对,咱们先冷静冷静,别冲动,琴儿是当皇后的命,咱们真的攀不起,孩子你就认了吧,不过就咱们村子现在在义安城的地位,加上以后琴儿当了皇后,一定也会多加照拂,整个义安城的女孩,阿麟你都随意挑啊。“ 王麟压根没有听得进去陈姨和季小芳的话,疯狂地冲出陈姨的房子,向着太守府就冲了过去。 季小芳厌恶地看了眼陈姨,说道:“怪不得公公说边民虽乃可怜之人但必有可恨之处。“说罢也追着王麟而去,临出门时留下一句:”你们最好先弄明白你们是为了琴儿的未来着想,才将她送到太守府的,还是为了以后自己在义安城的富贵生活着想,而卖了琴儿。“ 陈姨听到这句话,突然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是啊,她自己也没弄清,哪个才是真正的目的,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她连想都不敢想。 第四十一章 闯府 季小芳跑到太守府时,王麟已经不知了去向,大门敞开着,只留下四个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府兵躺在门口,季小芳心道:“坏了!”修为运转,手上变出一支断山的传讯竹鸟说道:“元帅,王麟他闯了义安城太守府,具体的缘由我稍后再跟您说,我现在正准备去阻止他,但要是出了事,还请您救他。”话音刚落,传讯竹鸟便嗖地一声飞向这断山方向。 季小芳跑进太守府,走过前厅,便看到王麟正与一男子缠斗在一起,令季小芳惊讶的是王麟竟然看起来将《韦陀拳经》的招式打得十分熟练。 季小芳一眼便从穿着上认出这人应该是太守府的侍卫长,修为至少攀山境中期,仔细观察两人的缠斗,季小芳更是确认那侍卫长的修为应该就要隐隐突破,很快就可以达到攀山境后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劲敌。 然而更令季小芳惊讶的是王麟竟然与那男子斗得不相上下。 王麟运用《韦陀拳经》的截拳,一拳挥出,打断了男子的后续招数,接着炮拳击打在那男子的胸口,霎那间将男子击飞出去。 男子半跪在地上,手握着胸口,嘴角流出丝丝血迹,看着面前无神的少年,面露不可思议,心中大惊,难以想象面前这个木讷的少年以攀山境初期的修为,竟然能硬生生地把他自己这个攀山境中期巅峰击伤,这属于越境伤人,由此男子断定面前少年必是来历不凡。 男子厉声说道:“你乃何人,闯我太守府,伤我府兵,莫不是依兰奸细!“ 王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忽视跪在地上的他,然后打算继续向太守府深处走去。 那男子见王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穿他而过,暗咬牙根,找准时机,突然暴起,飞奔向王麟,在季小芳还没来得及提醒王麟小心的情况下,便一掌偷袭击在王麟后背,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王麟于是一跌,便倒在地上,但很快便爬了起来,回头看向那男子,眼神中多了一丝狠戾,突然双手由拳换爪,接着如闪电便地攻向那男子。 季小芳目瞪口呆,因为如果刚刚王麟这个攀山境初期的少年已经天赋异禀地和那攀山境中期巅峰的侍卫长打的不相上下,那么现在王麟的情况明显是在压着那侍卫长打,那侍卫长被逼迫得只能被动防守,而且越来越狼狈,不一会儿,身上就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少伤口。 王麟的状态越来越奇怪,已经开始招招皆是杀招,季小芳暗叫不妙,不能让这事发展的更恶劣,毕竟伤人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见她不管不顾地突然冲上来,一把抱住王麟,说什么也不松开,嘴里不停地说:“王麟,冷静点,冷静点,问题不是冲动就能解决的,冷静点“,已经失去理智的王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但最终还是慢慢镇定下来。 那侍卫长满身是血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谢地对着季小芳点点头,然后眼神狠狠地看着王麟。 就在这时,一股磅礴的浩然之气突然蔓延在院子中,随后太守府内院便走出一个身穿儒装的中年人,头戴太守职冠,上好丝绸制成的儒服上绣着西霞州特有的翠箭竹。 只见这中年人皱着眉看向王麟,下一刻一股浩然之气便压向王麟,犹如化作一双巨手紧紧握住王麟,试图将他就此捏碎,王麟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这可吓坏了季小芳。 她赶忙拿出自己千夫长的令牌,对着那中年人说到:“我乃断山大营千夫长,季小芳!还请太守大人手下留情。“ 中年人看到那令牌,眼神闪烁,随手收去神通,对着季小芳说道:“既然是断山来的季大人,那么来我义安城做什么,还有这疯子是你的人?“ 断山边军在朝廷地位极高,军中的千夫长便已与普通城郡的太守官位相当,所以这个面子那中年男子不得不给。 季小芳施展医术,正在全力救治王麟,王麟却轻轻推开他,踉跄站起,对着面前的太守,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要逼迫琴儿入宫,为了自己的仕途,强迫一个女孩!“ “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一介草民不要觉得自己侥幸脱离凡人之列,便可以不顾礼法纲常,对我这个太守没有礼仪尊卑!“中年男子拂袖道。 季小芳上前赶忙拉住王麟,将王麟拉到身后,对着太守说道:“太守大人息怒,他叫王麟,之前与琴儿失散,实在是跋山涉水寻来的。我想您既然收了琴儿为义女,那么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太守听到王麟这个名字骤然大惊,面色立刻阴沉下来!眼神也瞬间变得阴翳起来,但其中其实还夹杂着一丝无奈,霎那间抬手,对着王麟按去,刚刚那巨手般的力量再次施加在王麟身上,王麟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肉似乎都在被霸道挤压,剧痛令他痛苦地嚎叫起来。季小芳看到这一幕,怒声对着那太守喊道:“太守大人,你这什么意思!?” 太守冷哼道:“什么意思?他打伤我府兵,对我出言不逊,还对我女儿百般纠缠,是可忍熟不可忍,就算是断山的人,如此侮辱本官,还是该死!” 王麟忍着巨大的痛苦,冷笑道:“是要杀我灭口,好顺利送琴儿入宫么?” 太守面色更加阴沉,吼道:“放肆!” 季小芳这时运用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灵力化虚为实,在手上凝聚出五根灵力细针,散发幽幽寒光,下一刻便对着那太守的身上五大生死窍穴射去,可是那太守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讽刺地说道:“修炼医道的?旁门左道之人,在我面前还敢耍上威风,哼,圣人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话音刚落,季小芳所有的灵力细针便仿佛失去灵力的支撑,缓缓消失,因为攻击被压制,所以术法的反噬立刻让季小芳吐了一口血。 王麟强忍着痛苦,艰难地一步步向着那太守走去,双爪震颤,对着太守。内心疯狂地激发心窍里那另外一股气劲,终于,那股气劲开始缓缓从心窍中运转起来,于是王麟的眼睛开始缓缓变红,瞳孔与眼白的界限开始模糊,只是在场之人都没有太注意到。 太守正准备加大力度直接镇压王麟! 却在这时,一道相当洪亮,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断山发出:“好一个义安城太守,陈诚小儿,你敢伤我断山之人?“这声音瞬间破除了陈诚太守在王麟身上的神通,同时陈诚还被曹远鹏的声音发出的气浪崩飞出去老远才停住。 陈诚面色铁青,衣衫不整,拂袖对着断山怒喊道:“季大人乃是误伤!我只是在诛杀小贼!这点小事,曹元帅也要管么?“ 断山那边没有再传来声音,可是陈诚却是不敢再对王麟下杀手,于是对着王麟与季小芳说了声:“滚!“,便拂袖离去。 季小芳跑到跪在地上的王麟身边,焦急地对他又是号脉又是传输内力,手忙脚乱,不知不觉眼圈泛红,有些像是要被气哭了地说:“你是不是傻啊,敢和太守掰手腕,傻子,你平时的冷静哪里去了。”王麟已经没有反应,昏了过去。 。。。。。。。。。。。。。。。。。。。。。。。。。。。。。。。。。。。。。。。。。。。。。。 太守府内院,太守陈诚的房间里,一个面容大概四十多岁,但是丰润犹存的貌美妇人正满心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看向前院的方向。这时大门突然被蛮横推开,被曹远鹏的气浪弄得有些狼狈的陈诚太守走了进来。 “老爷,怎么回事,我刚刚为什么好像听到曹元帅的声音,难道不是他们?”,那貌美妇人焦急问道。 陈诚脸色不善,但看着焦急的自家夫人,还是微微换了脸色,双手放在妇人肩上,尽量平复情绪,安慰道:“夫人放心,不是北寒界州的杀手,追杀钦天监大人的那批人应该不敢进西霞州,毕竟曹远鹏的修为在那里摆着,他们不敢派人过来。“接着脸色又有些变黑道:”来的是那个咱们琴儿嘴里一直念叨着的那个王麟。“ 貌美妇人惊讶道:“那孩子没死?” 陈诚叹了口气道:“唉,没死,可还不如死了呢,刚刚我差点杀了他,结果被曹远鹏给阻拦了,也不知道他是要保护那个断山的千夫长,还是王麟。“ 陈诚将刚刚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地对着自家妇人讲了一遍。 那妇人听完,赶忙说道:“老爷!不管如何,王麟这个人您不能亲自动手,我们就当曹远鹏那句话是一个警告,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不能给自己再添麻烦。“ “唉,夫人说的我明白,不然刚刚哪怕曹远鹏阻拦,我杀掉那小子也是不是不能,我就不信为了一个泥腿子边民,他曹远鹏会与我翻脸。“ 妇人点点头道:“老爷的境界,我自是清楚,不过现在多事之秋,把琴儿和钦天监大人平安送到京都才是头等大事。” “没错,所以夫人,为了防止多生事端,我决定你们明日便启程,只是麻烦夫人一路上照顾保护钦天监大人与琴儿了,我现在只担心琴儿和钦天监大人进入中州后会被追杀,中州朝堂混乱,那些北寒界州的杀手指不定被有心人偷偷放行,夫人修为虽然即将步入绝顶境界,但为夫无法亲至,仍是难以放心你们。” 夫人点点头,“为老爷分忧,是妾身的责任,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陈诚又补充,“还有,千万不能让琴儿知道王麟还活着!” “那是自然” 随后,陈诚又是叹气道:“夫人,这么做是不是与儒家道义相悖啊。“ 貌美妇人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夫君,“老爷做的事,是天下大事,是小恶而大善,恶不足以掩盖善的德行。我们夫妻对得起天地良心。“ 陈诚有些感动地看着自家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唉,我只怕王麟那小子不珍惜我留他一命的机会,再来骚扰琴儿,让我不得不杀他。” 那貌美妇人低吟一会儿,然后机灵地转了下眼睛,计从心来,说道:“既然那孩子这么喜欢咱们琴儿,不如老爷让妾身与他谈谈。” 陈诚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胸有成竹的妻子,苦笑道:“夫人有策?” 那妇人娇媚地狡猾一笑,对着陈诚说:“等我跟那孩子谈完再跟你说。” 第四十二章 世间最残忍,失而复得再复失 当夜,王麟缓缓从床上醒来,一睁开眼便是季小芳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王麟,绣眉紧皱。 季小芳看到王麟安然苏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显然是松了口气。 “小芳姐,看来你又救了我一次,这让我怎么还你的救命之恩啊?”王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苦笑道。 季小芳习惯性地轻轻拍了下王麟的脑袋,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以后给姐姐我冷静点就好,别动不动就傻了吧唧地去拼命。” 然后季小芳脸色就又变得有些犹豫,片刻后才说:“王麟,门外边有个人来了很久了,我没想好要不要让她进来,所以她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现在这个决定权交还给你,你来决定。” 王麟问道:“是谁?” 季小芳说道:“是。。。琴儿的义母,义安城太守夫人。” 王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颤,然后硬是挤出个微笑,对着季小芳说:“小芳姐,叫他进来吧。” 季小芳轻叹口气,然后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位身穿红色绸缎的高贵妇人站在门口,只见她对季小芳点点头,然后走了进来,季小芳退出房间,对着王麟说道:“你们。。。好好谈谈。”然后便轻轻合上了门。 “你就是王麟!我常听琴儿提起你,不愧是西霞好男儿,是你保护了一整个村子,保护了琴儿,我在这里谢谢你。”貌美妇人走上前来,轻轻坐到王麟的床边,对着王麟表达谢意地一点头。 王麟轻笑:“你不用谢我,我保护谁,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夫人无关。”接着又说道:“早上在太守府,是我太冒失,实是不该,还望夫人代我替太守大人道歉。“说着坐在床上的王麟对着妇人抱拳行了一个不太有礼的礼。 太守夫人掩嘴轻笑道:“我理解,阿姨并没有觉得你做错什么,处在这个年纪,如何能像那饱经世事无数年的老人般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怎么能没些火气,我和你叔叔不会怪你。” 王麟自嘲地淡淡说道:“看来太守大人留了我一命,那是没怪我的结果,真是幸运。” 太守夫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转移话题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十七了呀,阿姨当年在你的年龄也是喜欢上了不少既英俊又有上进心的男子,每次决定放弃他们都让我心痛不已,有如刀绞,但是我还是决定要离开他们,最后嫁给了陈诚,就是现在的义安城太守。这风风雨雨几十年就这么走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么。。。。。。“ 王麟面露不耐烦,对着太守夫人说道:“您有话请直说,我对您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 太守夫人明显家教很好,对于王麟这般无礼的话语,也只是笑笑,对着王麟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该选择谁才是对的,琴儿她显然还不不清楚如何选择才是最对的,所以作为她母亲,我才来找到你,王麟,你一定要追着我们琴儿不放么?这又何必。” 王麟轻笑地看着太守夫人:“你认识琴儿才多久,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地上演母女情深,如果你是想说这件事,那便请回吧,虽然我不知道琴儿为何答应你们入宫,但我确信一定不是琴儿自愿的。要么你现在杀了我,不然我永远不会放弃。“ 太守夫人显然早就猜到王麟会这么说,淡淡答道:“孩子,不要那么冲动,而且这件事真的是琴儿自己的选择,我们夫妻并没有要挟她。再说琴儿是你的妻子么?不是,你是琴儿的丈夫么?也不是。你能保护琴儿么?“ 还没等太守夫人说完,王麟便抢话道:“我当然能,我答应过她会永远保护她。” 太守夫人掩着嘴又是笑道:“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你的保护是说每次遇到危机,你都豁出命去保护她么?可是你护住了她,你却死了,就像之前你在家乡的行为一样,你认为你保护了她,但你觉得琴儿真的会认为以牺牲你自己的方式去护住她,对于将你视为唯一的琴儿来说,她会觉得这是一种保护么?这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伤害,如果你再次出现在她身边,在未来某天,当再次遇到你无法轻松解决的危机时,你会不会再次消失或是死去,然后带给她与现在相同的伤害,你不觉得你的存在对于琴儿可能就是一种持续性的伤害么,而且琴儿的命格已定,未来如何和你生活在一起,危机定会不断产生,因为你太弱小,而她太尊贵,尊贵到会有无数人想让她死。”妇人又是伸出头,在王麟耳边轻轻说道:“对于琴儿,你活着,不如死去。” 王麟脸色变得很白了,显然这话影响到了他。 妇人看着王麟的变化,脸上没有了表情,对着王麟说道:“第二点,你现在的出现,你准备做的事情,都是你自私的表现。” 王麟嘴唇微颤,说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琴儿因为你的事,这些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但是还好,她已经开始准备一点点接受你已经死了的事实,生活在变好,未来,当她成为帝后,她的生活会充满意义与荣耀,而你现在做的就是要拉着她和你过边民破烂而无意义甚至未来充满危险的生活。你拿什么带给她尊严;除了拼命,你还能拿什么给她保护;除了带她过泥腿子的生活,有一天算一天地活着,你还能给她其他活着的意义吗?” 王麟睁大眼睛,想反驳,可那妇人没让他打断,接着说:“不要说什么,你未来会飞黄腾达,权势滔天,那都是以后,你现在不是凡人,你等的起,但是琴儿她等不起,她只有百年生命,你不应该自私地让她牺牲自己的整个青春甚至一生来等你。你知道那曹远鹏元帅,用了整整两甲子才成为边军元帅,他的师父慧能佛祖,修炼六千多年才登天道境,中州的纯阳天尊,已经两千余岁,至今还没有飞升天道境,就连我的丈夫,也是努力了五十多年才成为这义安城的太守。琴儿有几个五十年?你说呢?” 王麟怔怔地说:“我可以不修炼,我可以陪她一起到老,也可以陪她一起死!” 太守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光芒,接着说道:“或许其他女孩可以,但是在琴儿这里,你就又回到了原点,琴儿的命格乃是帝后之命,你不修练,不爬上高位,你凭什么有资格拥有琴儿?“ 王麟挣扎地说道:“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她,她的心里只有我!“ “可笑,王麟谁告诉你爱情是生活的全部,你认为光靠你爱她,她爱你,这爱情就能护得了她周全?再说又是谁告诉你,两个相爱的人就一定会在一起?“妇人对着王麟大声说道。 随后,妇人又瞬间温柔道:“孩子,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而是让她开心快乐幸福,难道不是么?” 王麟呆呆地问道:“成为帝后。。。琴儿就会幸福快乐么?” 妇人嗤笑道:“受万人朝拜,享尽荣华富贵,令天下敬仰,母仪天下,你觉得呢?你已经看到了,她希望村里的人能够生活得好,现在还没有成为帝后便已经实现了” 王麟没有说话。 妇人静静看着王麟,只是静静看着,她心里清楚,眼前这孩子已经输了。 过了半响后,装作十分犹豫又有些心疼地对着王麟说道:“我和琴儿会明早会前往中州,一路上定会有些许危险,因为此行有些原因,不能带大部队护送,所以如果你想坚持你的誓言,那便加入他们,在她身后的阴影里默默为她守护吧,琴儿身为未来的帝后,她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在阴影中保护她。” 太守夫人顿了顿,继续道:“至少让琴儿只见过你战死一次,只伤心一次。王麟,怪就怪你的命,没有生为帝王,你与琴儿就注定只能成为过客。百年时光对我们这样修行的人可能是眨眼之事,但对于琴儿却是漫漫一生。所以王麟,人总还是要生活在现实里,有一些人注定要在生命里渐渐淡去,无论你怎样挽留都不会有结果,尤其是凡人与仙人之间。你自己想想吧,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一些事,只能当记忆。一些人,只能做过客。” 王麟没有出声,那太守夫人便起身离去了。 打开大门,发现门口聚集着不少秀水镇的村民,大家都安静地站在门外听着,没人敢说话。 太守夫人看到这些边民,微笑道:“原来大家都在啊,其实我们夫妻还真要多多感谢大家当初劝琴儿答应我们夫妇入宫之事。”然后顿了顿又说道:“大家都知道了吧,我身后房间里的男子,王麟,他回来了,不过我觉得大家都是关心爱护琴儿的,知道琴儿该如何选择才是最好的,也知道什么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对不对?就比如这万一选错了,在这义安城的荣华与富贵,来的快,去的也能快。对不对?所以都看好各自的嘴。“说罢,只见几乎所有的居民都颤颤巍巍地点头,太守夫人很满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出门时轻声地讥笑道:“边民,边民,最可怜最可怜。” 季小芳率先跑进屋来,眼神里透露着关切,看着王麟无比苍白的面容,走到王麟身边问道:“王麟,她没对你怎样吧?“ 王麟看着季小芳微笑摇摇头,也许一个人在真正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微笑,也只好微笑了。 这时门外的村民也涌进来,但都靠在门口,不敢再接近王麟丝毫。面对着这一张张明明很熟悉的面孔,王麟突然感觉到相当陌生,是啊,那对太守夫妻并没有怎么逼迫琴儿,逼迫琴儿的人就在王麟面前啊,想到这里又感觉自己很悲凉。这些村民的脸上显露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表情,有关心,有心疼,有内疚,有胆怯,有懦弱。 大家都不说话,王麟看看一个个站在门口不敢走近的村民,王麟不知道怎么,嘴角还残留着微笑,可下一刻泪水却流了下来。 王麟木然地摸了摸自己湿滑的脸颊,那是泪水,原来我始终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痛了会哭的孩子。 数百年后,王麟有次与吴迟把酒言欢时,回忆起过这件事,王麟相当惆怅地说:“那时的我,一直以为爱情就是超越一切的东西,那时的我修为不够,不明白,这世上还有另有两种更可怕的力量,叫做命运与时间,我们活在天道之下,只能承受,却无法改变。 。。。。。。。。。。。。。。。。。。。。。。。。。。。。。。。。。。。。。。。。。。。 义安城太守府内院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一袭青色衣裳,一件上好的青色石榴裙,披了一件的白色纱衣,此刻正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天空,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多余的发饰,在月光的映衬下,素净地惹人怜爱。 姑娘认真地数着星星,似乎在寻找什么,太守夫妇之前安排给她的丫鬟都被她以不习惯有人伺候为理由打发走了,所以整间院子显得相当冷清寂寞,同样令姑娘变得更加我见犹怜。 “琴儿?怎么又穿得这么少,这么晚了,快回屋歇息吧,我们明早就要动身了。”一个声音从琴儿身后响起。 琴儿没有回头,还是呆呆地看着天空,嘴里冷清地说道:“母亲大人,我们一定要明天就走么?” 刚回来的太守夫人温和地拍拍琴儿的肩说道:“你那钦天监老爷爷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说早一日离开这片伤心地,琴儿你的心情也能好受些。” 琴儿点点头说道:“好,母亲您先去休息吧,琴儿马上就回屋歇息了。” 太守夫人宠溺地对着琴儿说:“小时候我也喜欢数星星,看着这漫天璀璨靓丽的星斗,心情就会变好,不过琴儿岁数也大了哦,不能老做这小女孩喜欢的做的事,该学学作为帝后应该会的事了,娘亲这一路上会一直陪着你,教导你的。” 琴儿点点头,太守夫人便离去了。 琴儿还是呆呆地看着满天星斗,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琴儿缓缓站起,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吹灭了蜡烛后,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把头也蒙进被子里的琴儿此时泪流满面,抽噎地说道:“王麟,你一定还没死对不对,我今天又数了一便天上的星星,还是一个都没多,没看到你化成星星,真是。。。太好了。” 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但终究是情深缘浅,再难见。 第四十三章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这一夜显然很多人难以入眠,太守夫人披着外套走进太守府内院的主屋。 陈诚已经合衣上床了,此刻正读着一本儒家的圣贤典籍,见自己夫人回来,放下书,问道:“你都干嘛去了?“ 太守夫人微笑道:“我去找了王麟,跟他谈了谈。” 陈诚瞪大眼睛,一下子从床上直起身来,又问了一遍:“你去找了王麟?你说服他不再纠缠琴儿了?” 太守夫人露出一个胜利的表情说道:“嗯,我说服了他,不过我答应他随我们一起前往中州。” “什么?!随你们一起前往?夫人你糊涂啊,琴儿看到王麟又怎么可能肯愿意去中州?” “老爷你听我说呀,我说服他,让他跟在我们后面,护琴儿周全,不现身。毕竟这次前往中州,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那小王麟既然愿意保护,那便让他护着去吧,正好可以让我轻松些。要是半途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陈诚惊喜地看着自己夫人:“能娶到夫人真乃陈某三生有幸,不过夫人到底是如何说服那个固执的小子的?” 太守夫人微微笑着说道:“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就够了,那小子在凡人眼里已是高攀不起无法相守之人,而在咱们修行者的眼里,又是不入流最低等之人,这上下两难的境地足以让他放弃了。” 陈诚缓缓点点头,微微叹口气道:“终是搅了这对孩子,罪过啊” 太守夫人坏笑道:“当年你把那些追求我的富家公子都打得屁滚尿流的,怎么没看到你那时唉声叹气,喊着罪过呀?” 陈诚老脸一红道:“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提那些做什么,再说情况能是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怎么的,嫌弃我没有帝后的命格?”太守夫人装作生气地说 “哪有哪有,我庆幸还来不及呢。” 。。。。。。。。。。。。。。。。。。。。。。。。。。。。。。。。。。。。。。。。。。。。。 义安城太守府旁的陈姨家,季小芳粗暴地赶走了那些驻足不前,也一声不吭的村民,犹豫再三,对着王麟说:“王麟,刚才太守夫人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两只秀拳微微攥紧,最后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王麟轻轻擦擦眼睛,然后苦笑道:“小芳姐,偷听不是好习惯哦。” 季小芳脸色一红,然后又是认真说到:“这不是关心你嘛,那王麟,你的想法呢,真的就。。。放弃琴儿了?” 王麟目视前方,有些发呆,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的苍白暴露了他内心的煎熬。 季小芳认真说道:“王麟,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尽全力支持你。你先冷静一下,我去给你煎药。”说着,向着厨房走去。 “小芳姐。”王麟突然叫住季小芳 “嗯?”季小芳回头看向王麟。 “我们去喝酒吧。” “。。。好” 两个人又是来到昨夜住的那间客栈,夜已深,大厅里已经没了多少人,老板正准备留守一个店小二,自己回屋睡觉去,结果一个声音把他叫了回来。 “老板,有酒么?” 客栈老板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可不就是昨夜被他凑合到一起睡的那对男女么。、 “哎呦,两位客官这是又来住店了?”老板搓着手问道。 王麟有些虚弱地说:“老板误会了,今天我们是来喝酒的。” 老板看看这对郎才女貌的男女,心想难道这男的昨夜没有得手,今天打算想先灌醉了那女的好办事?可再一看这男的面容憔悴,怎么看都像昨夜疲劳过度。 心念至此,老板心领神会,对着王麟又是坏笑道:“好嘞客官!不过”又悄悄说了句:“注意身体。”,惹得季小芳俏脸立刻挂上红晕,然后凶狠地瞪了老板一眼。 老板权当视而不见,对着小二吆喝道:“来两壶高粱酒。” 高粱酒这种酒,造价便宜,度数又高,是居家旅行,灌醉少女的必备良酒。 可是王麟却说:“老板,来你家店里最好的酒。” 老板一愣,有些不解,但秉着有钱不挣是傻子的态度又叫小二重新拿了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王麟和季小芳坐到大厅一个角落里的一张不起眼的桌子上,王麟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又给季小芳倒了一小点,然后举起酒碗,学着上次谢安与魏然喝酒时敬酒的方式,对着季小芳说道:“小芳姐,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两次救我性命,这恩我王麟日后必报。” 说着一大口把自己的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第一次喝酒的王麟哪里知道酒是什么味,当下舌头就是一麻,接着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那种刀割的感觉瞬间就让王麟辣出了眼泪,王麟闭着眼睛,皱着眉,过了好久之后才慢慢缓了过来,这才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季小芳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王麟:“弟弟,你这是第一次喝酒吧?” 也不知道为何,王麟觉得这话就好像是在问他:“你不会是小姑娘吧,一点也不爷们。”所以红着脸说道:“当然不是!我之前喝过!”说着又是给自己到了一碗,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这次虽然还是相当难受,但是却是比第一口要好上一些。 季小芳无奈,苦笑地看着王麟,也举起自己的碗准备喝,却被王麟拦住,只见王麟有些认真和犹豫说道:“小芳姐,这酒其实一点也不好喝,还贼辣贼苦,你一个女孩子家的,酒别喝了,不好。” 当下季小芳就被王麟这红着脸的样子给逗笑了:“弟弟,姐姐喝酒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怎么可能,你少骗我,我觉得你不会比我大几岁的,难道你四五岁就开始喝酒了?”王麟仔细打量着季小芳的脸说道。 季小芳摇摇头道:“弟弟,你猜你小芳姐今年多大?” 王麟又是认真看了看,然后试探地说:“二十?” 季小芳又被逗乐了,捂着嘴笑道:“这小嘴甜的,姐姐谢谢你把我说的那么年轻” 王麟红着脸,不知是酒劲上了头还是不好意思,挠挠头道:“那小芳姐,你多大啊?” 季小芳想了想说道:“大概再过一两年我应该就四十了吧,很多年没想过这事了,所以年龄也记不太清了。” 王麟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小芳说道:“怎。。怎么可能?” 季小芳笑着说:“怎么不可能,我现在是攀山境后期,至少还能活二百多年,这比例折成凡人寿数的话,我其实才十八九岁哦,所以你说的其实也没错,反正在一百年之内能进入绝顶境界的人都算是有为的年轻人呢。” 王麟听着季小芳的话,本来应该惊讶,可是耳边却是传来,之前太守夫人对王麟说的话:“不要说什么,你未来会飞黄腾达,权势滔天,那都是以后,你现在不是凡人,你等的起,但是琴儿她等不起,她只有百年生命,你不应该自私地让她牺牲自己的整个青春甚至一生来等你。你觉得琴儿有多少个五十年?” 第四十四章 我愿陪你走下去 看到王麟发呆,季小芳也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王麟,当她听到钦天监这三个字时,就已经觉得没有丝毫权势的王麟和那身具帝后命格的琴儿不会有机会了,只是她没有想好怎么跟王麟说。 这时,回过神的王麟又给自己到了一大碗,然后大口喝了下去,忍着酒灼喉咙的剧痛,沙哑地问道:“小芳姐,钦天监是什么?” 季小芳看着王麟,他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季小芳想了想,郑重说道:“钦天监是一个朝廷部门,却又脱离朝廷,独立于外,可以豢养自己的军队修士,应该说大新国最强大的修士兵团便是钦天监的,他们便是皇帝陛下的私军,除了皇帝,任何人包括天下兵马大元帅与其他皇族,都无法调动。对于皇室内部钦天监又负责皇族的传承之事,每次新帝登基,钦天监便会派出大量善于计算天机未来之人寻找合适的血脉与命格之人来作为帝后的人选,所有钦天监的官员都被我们称呼为钦天监大人。” 王麟静静地听着季小芳的话,心是越来越凉,情绪却越来越愤怒,冷哼道:“命格?这玩意是真的么?我怎么就觉得都是一群骗子!” 季小芳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也希望他们都是骗子,可是无数的历史大事都证明了他们存在的必要性与可怕。” 王麟或许是喝得多了,低着头,捏着眉毛,另一支手则握紧了拳头,甚至微微发颤。 过了一会,王麟把手从眉毛拿开,对着小二说道:“再来两壶,喝光了!” 小二赶忙去拿新的,王麟则是咕咚咕咚把桌上剩下的小半壶酒一饮而尽。 “别喝了,你第一次喝酒,不能喝这么多” “没事儿,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明日我决定跟着琴儿他们,前往中州。。。我答应过她要一直保护她。“王麟看似相当平静地对着季小芳说出自己的决定。 季小芳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说道:“好,那姐姐今天陪你不醉不休!“ “哈哈,还是小芳姐你爽快,行,就不醉不休!“ 两个人,一对男女,在一间客栈的小角落里,喝了一碗又一碗,王麟借着酒劲,跟季小芳把自己小时候与琴儿的初见,然后一起生活,最后因为马贼又无奈分开,都一一对季小芳说了出来,季小芳听着王麟的故事,觉得这个小小边疆走出来的男孩的故事,其实一点也不平凡,不乏味,听着听着季小芳慢慢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打转,她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个眼前的男子给感动了。 虽说是要不醉不归,可王麟喝了大概三壶酒便撑不住,醉倒了下去。 季小芳在军营摸爬滚打十几年,酒量早已被打磨到一个恐怖的境界,自是没有什么事,看着醉倒的王麟,轻轻起身,扶起王麟,走向那客栈老板 “老板,我们再开一间房。” 老板目瞪口呆,有点没反应过来,木纳地把钥匙递给季小芳。 看着季小芳扶着王麟上楼的背影,老板呢喃自语道:“我滴乖乖,原来这是那女的想要灌醉男的,好办事啊,今日真是长了见识,长了见识” 季小芳把王麟扶到床上,给王麟盖好被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柔地看着王麟说道:“好好睡一觉吧,做个好梦,别再即使需要关怀,还硬着头皮坚持。” 季小芳蹲在王麟身边,双手拉出王麟的一只胳膊,即使醉过去,睡着了,王麟那只手仍然紧紧握成拳,季小芳纤细的小手想要将他的拳头掰开,却发现那个拳头握得太紧了,最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拳头一根一根手指掰开,只见指甲已经嵌入手掌,本来是要溢血的,但又因为握得太紧,血都流不出来,这一掰开,血如水冲垮了水坝般涌出,鲜血直溢,流的满手都是,也滴在季小芳的衣裙上。 季小芳小心地给王麟处理了伤口,便继续蹲在王麟身边,静静看着他,王麟似乎做了什么噩梦,身子动不动就会一颤,季小芳像照顾孩子一样,轻柔地拍着王麟,嘴里轻声说着:“王麟不怕,姐姐在这里。” 酒啊是个好东西,可以醉解千愁,好酒好醉好忘忧。 。。。。。。。。。。。。。。。。。。。。。。。。。。。。。。。。。。。。。。。。。。。。。。。。。。。。。。。。。。。。。。。。。。。。。。。。。。。。。。。。。。。。。 第二天清晨,王麟从床上苏醒,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坐起身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另外一支胳膊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季小芳蹲坐在王麟床旁,双手握着王麟那只手,头枕在王麟胳膊上,看起来睡得很熟。 其实季小芳昨天也不好过,在太守府时,她术法被陈诚太守一句话给打散,受到了自己术法的反噬,也受了些伤,然后又是抢救王麟,又是喝酒,身子在后半夜也是撑不住,便打起了瞌睡,睡了过去。 王麟小心地把胳膊抽出来,下地,抱起沉睡的季小芳,这姑娘身子很轻,王麟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季小芳放到床上,替她改好了被子。然后从《韦陀拳经》中金刚手所修出的须弥芥子中取出在陈姨家拿走的纸笔,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封信,便轻轻合上门离去了。 客栈老板刚刚起床,打着哈欠出门,便看到王麟鬼鬼祟祟地从客房里溜出来,立刻就清醒大半,盯着王麟看,完全弄不懂什么情况,这到底是谁想睡谁啊? 王麟走向老板,手中拿出一张十两银票说道:“昨夜的酒,加上房费,剩下的钱,等屋里那位姑娘醒来找给她就好,就说是我的谢礼,然后便离去了。 老板发了足足半炷香的呆,才缓过来,像看老师般看着远去已经不见踪影的王麟,抱拳行了一礼:“前辈高人啊,欲擒故纵,以弱示强,最后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地离去,真乃花丛高手啊~” 大概又过了两个时辰,季小芳晕晕乎乎地从床上坐起来,四下张望,发现王麟已经离去,突然感觉很是失落,然后下床便看到王麟放在桌子上的信:小芳姐,我还是决定护送琴儿去中州了,这一路生死未卜,可能不能做到未来护你周全了,不过只要我能侥幸活下来,定会回来找你报恩。“ 季小芳怒哼一声,就把王麟的信撕得粉碎,丢到地上,可是很快又舍不得地把地上信的碎片一一捡起,一脚踹开客房下了楼去,对着老板气冲冲地说道:“老板结账!” 吓了一跳的老板陪笑地拿出早上应该找给王麟的钱说道:“早上那相公已经把钱付了,还说着多余的钱就当作谢礼交给姑娘。” 季小芳把钱接过手里,结果更是愤怒,大骂道:“王麟,你个混蛋,就这么不告而别!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非把你碎尸万端!”说罢,生气地离开了客栈,留下客栈老板更加笃定,那早上离开的王麟,定是一位经验老道的采花圣手。 季小芳气冲冲地走回驿站,领了王麟的马,连药材也不买了,气冲冲地骑着马往断山奔去。 其实她知道如果去太守府的方向,可能还能碰上王麟,可是她不知道如果碰到他,该说什么好呢。既然这样不如回断山冷静冷静。 。。。。。。。。。。。。。。。。。。。。。。。。。。。。。。。。。。。。。。。。。。。。。。。。。。。。。。。。。。。。。。。。。。。。。。。。。。。。。。。。。。。。。。 悄无声息的太守府后门,一辆马车缓缓远去,然后在阴影处,一个少年坚定地跟了上去。跟着那辆马车开启了前往中州之路。 。。。。。。。。。。。。。。。。。。。。。。。。。。。。。。。。。。。。。。。。。。。。。。。。。。。。。。。。。。。。。。。。。。。。。。。。。。。。。。。。。。。。。。 三日后,一个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黑棕骏马从断山北侧疾驰而过,又是在官道上骑行了三四个时辰,便到达了每天都蒸蒸日上的义安城,但男子似乎没有进城的意思,而是在义安城十里外的一处凉亭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 男子身材健硕俊朗,穿着也很是讲究,坐在凉亭上,眯着眼睛看着人们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的义安城,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只见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十多人,每个人身后还都跟着至少两个侍从,向着凉亭而来。 不一会来自不同方向的十多人加上他们身后总共三四十人的侍卫便将凉亭围得水泄不通。为首十多人齐齐下马走上前来,在凉亭外停下身子,纷纷半跪着抱拳行礼,齐声道:“西霞州谢家分支共十三家到齐,拜见家主!” 谢安坐在凉亭里,并没有看向他们,而是依然眯着眼看着义安城,淡淡问道:“我谢家,在义安城设立或是资助了多少产业?” 那十三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汉子说道:“回家主,我们谢家一共在义安城掌控四分之三的银庄,六成的赌场,所有的典当行,投资的商户大大小小有千余家。” 谢安转过头,看向这十三个人,微微点头,“这样啊,还挺多的” 那汉子接话道:“是的家主,这义安城是西霞州近百年里所计划建设最大的城池,我们谢家从建城开始便深入投资,可以说没了我们谢家,这义安城就垮了。” 谢安又是点点头,满不在乎道:“那从现在起就弄垮这座城。” 那汉子吓了一大跳,又是小心问道:“家主,您说要弄垮这座城?” 谢安站起身子,拍拍衣服,很肯定地说道:“你没听错,我要求你们一月之内撤走所有的产业,收回所有的资助。” 十三人里面不少都开始窃窃私语,为首汉子有些不解地着急说道:“家主,我们西霞谢家分支在这座城上的投资可谓是煞费心血,您初来西霞州便要我们放弃这座城,还要弄垮它,虽然您是家主我们不应该反驳,但是还望家主您为我们解释清楚,也好让我们这些谢家的西霞分支跟手下人下命令时,能不寒了这些手下人的心。” 谢安看向那弯腰低头的汉子说道:“我们谢家的家规便是家主说一不二,你们却还是要问我原因,不要觉得你们都是我叔叔爷爷辈的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毕竟这西霞州如此荒凉之地,我谢家有它没它并不在意。“ 弯腰的汉子浑身一颤,大声说道:“不敢,请家主恕罪!请家主恕罪!“ 谢安又是淡淡笑道:“算了,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们,这座城里的人从太守到平民都得罪了我,我不高兴,便要他们也过不好!这样的理由可以么?“ 弯腰汉子使劲点点头,马上说道:“既然得罪了家主,那我们西霞谢家分支必然全力摧垮义安城!“ 谢安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把这件事做好了,我便允许你们十三家,每年从家族里选出一位有天赋的子弟送往京都谢家主家,若日后干得好,可以在主家留下来。“ 那十三个分家家主各个激动万分,有些人甚至对着比自己小几十岁的谢安疯狂磕头。 谢安没有再关注这十三个人的激动行为,而是又眯起眼看向义安城:“义安城!你们不是上到太守下到边民都觉得那个叫王麟的人是个泥腿子,好欺负嘛,那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那个被你们好欺负的泥腿子背后有多大的能量。“然后看向中州方向,咬咬牙有些没底气但是却相当坚定地说道:”兄弟,千万别放弃啊,不就是跟皇帝抢媳妇嘛,我陪你和那些钦天监干,有啥怕的!“ 第四十五章 伏杀 王麟跟随马车离开义安城十五天后。 断山大营内,曹远鹏面色铁青,面前站着穿着粉蓝色裙子的季小芳,微带着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是十分健康,一头乌黑靓丽的短发被干练地绑在脑后,此刻脸色泛红,双手交叉背于腰后,有点心虚地并不敢正眼看曹远鹏。 “是你把那王麟的事告诉谢安的对吧?”曹远鹏严肃地说 季小芳眼神躲闪,背着手,使劲晃晃脑袋,装出一副天真模样,笑嘻嘻地对着曹远鹏说道:“嘻嘻,公公你在说啥,我听不懂,什么把王麟的事告诉谢安,什么呀?” “哼,叫什么公公,这里是断山大营,不是你家!”曹远鹏怒道。 季小芳吓得一颤,立刻站直身子认真说道:“启禀元帅,属下不知!不是属下干的!” “哼,不是你干的,那谢安如何知道!难道是我说的?” 季小芳吐吐舌头,然后小声说:“那时您那一声大吼,半个西霞州都听到了吧.” 曹远鹏梗住,之前的严肃眨眼间有些绷不住了,只好略微柔和地说:“小芳,你可知道,谢安那小子动用了谢家所有布置在西霞州的财力与物力来封锁义安城的贸易与商货,现在这半个月过去了,义安城已经垮了一半了,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像逃荒一样向着其他城市逃去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义安城就要完了。“ 季小芳睁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说:“元帅,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谢安为了王麟打抱不平?”然后吐吐舌头,小声道:“没想到这家伙的脾气这么暴,不过真是出气。“ 这话哪怕再小声,曹远鹏修为通天,又处在同一大帐内,他也是听的一清二楚,怒哼道:“承认了?“ 季小芳看着曹远鹏的样子,对曹元帅脾气已经了如指掌的季小芳一下变得嬉皮笑脸嘻嘻笑道:“公公~我就是替王麟感觉委屈嘛,就跟谢安说了一下,哪成想他脾气那么暴躁,以后我不说了便是。“ 曹远鹏无奈摇摇头,说道:“估计谢安这么做还有其他考量,不过他这么做相当于让西霞州的谢家分支自断一臂,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无论怎么想的,我们西霞边军都不参合这件事,撇清楚,明白么小芳?“ 季小芳柔声说道:“知道啦!“ 过了一会儿,季小芳突然问道:“公公,这次来到我们西霞州义安城的那个钦天监大人是谁?“ 曹远鹏沉吟片刻后道:“是张昭张大人。“ 季小芳惊讶道:“就是那个靠天机术修入登天境的张昭?” 曹远鹏点点头,“能够不靠修炼儒释道,步入登天经,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他本是派往北寒界州的钦天监大人,结果不知为何受到北寒界州邪教萨满教的追杀,受了重伤逃到我西霞州,二百年前我曾受张大人相助,所以这次便放他进了西霞州,萨满教的杀手顾忌我自然不敢进入西霞州。” 季小芳突然想到一件事赶忙问到:“那这次与王麟和拥有帝后命格的郑琴儿一路的,会不会有这个受了重伤的张大人。” 曹远鹏想了想,缓缓点点头道:“应该是了,我能感受到西霞州所有修为比我低的登天境修士的气息,就在昨天,属于张昭的气息消失,应该是进了中州了。” 季小芳额头冒出冷汗,有点心虚地问道:“中州局势混杂,会不会有萨满教的杀手来暗杀张大人?” 曹远鹏沉思片刻,“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只答应他在西霞州护他周全,至于出了西霞州,我就不管了。他的死活,我其实不在意。” 季小芳此刻却是心全乱了,没再说什么,便要告退离去。季小芳有些手足无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曹远鹏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季小芳,点了点头,便让她离去好好休息。看着离去的季小芳,曹远鹏的声音突然从季小芳背后响起:“小芳,断山终不是你一个女孩家应该常待的地方,如果你想选择王麟,我不反对。“ 季小芳身子一颤,然后有些僵硬地回过头,挤出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对着曹远鹏说道:“公公你说什么呢?你忘了烨华战死那日,我便立道誓,终身不嫁,再说王麟有什么可值得我喜欢的,我只是有些担心王麟这个我刚收的小弟,怕他出事,作为他老大,担心他是正常的。嗯是正常的。”说着还自己点点头。 曹远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季小芳离去了。 。。。。。。。。。。。。。。。。。。。。。。。。。。。。。。。。。。。。。。。。。。。。。。。。。。。。。。。。。。。。。。。。。。。。。。。。。。。。 西霞州与中州的州界清古山 太守夫人与琴儿以及马车里一直昏迷很少能苏醒的老人已经跨过西霞州两天了,可是目前仍然在清古山上,原因是琴儿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接着又发起了高烧,计划好的行程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等待琴儿的病情稍微缓和。 当夜, 马车停在一处较为宽敞的道路上,车夫生了火,坐在马车旁小心盯视着四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有什么不法之徒或是山林野兽会突然袭击。琴儿与昏迷的钦天监大人都躺在马车里,一个昏迷,一个高烧。但是太守夫人却不在车里。 此时的太守夫人正披着纱衣,缓缓走进了离马车大概五六百米的密林里,又走了大概二三百米,马车在视线里已经忽隐忽现时,突然停住了脚步,轻声说道:“王麟?” 不一会儿,阴影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一个包袱,气息很是紊乱,显然是经过了长途奔跑。 “这是按照你的要求抓得药,我跑了周围四五个村子终于凑齐了,你点点,然后快拿去给琴儿煎药。”少年喘着粗气说道。 太守夫人打开包袱,挨个查了一遍药物,确定无误后也没有拖沓,说道:“我现在煎药,你不要改变位置,深夜等琴儿睡下,我会再过来一趟,有些事我得跟你说一下了。” 王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面无表情,轻微点点头,然后便又隐入黑暗之中,仿佛不再存在。只是太守夫人知道,少年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马车丝毫。 夫人提着包袱便快步向回走,很快便再次出现在马车旁,吩咐了马夫去拿煎药的锅子,自己则是运转修为,对着药物做着一些王麟看不懂的特殊处理。 半个月里,一切都很平静,而王麟始终与那辆他可望不可求的马车保持着大概七八百米的距离,没有再前进丝毫,少年除了按照太守夫人的要求换了一套黑衣,唯一多出来的便是腰间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葫芦,里面填满了到处都能买到的便宜高粱酒。 每次马车停下,太守夫人牵着琴儿的手下车,休息散步时,王麟就会躲在远处,从腰间取下酒葫芦,葫芦口的盖子“啵“地一声,被他手指熟练弹开,然后仰起头,喝一大口浓烈的高粱酒,然后含在嘴里,肆意让酒的辛辣在嘴中翻腾,等到整张嘴都麻了,再一口咽下,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刀绞的痛苦。之后便会进入一种晕晕乎乎的境界,思维也平静下来,不会去想很多事,就这样眨着迷离的眼睛,看着远方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俏影。 “母亲大人,你在做什么?”披着被子的琴儿从马车上虚弱地走下来,小声地问道。 “琴儿你怎么出来了,还发着烧呢,这夜风特别贼,别再受了风寒。娘亲在给你煎药,一会吃上药,好好睡一觉,明早就会好受些了。“太守夫人说这话,眼神却盯着中药看,手上也没闲着,一直用她那即将到达绝顶境界的修为,将这些草药药果一一打散,再用内力一点点混合,然后投入锅中。 不一会儿,马车四周便散发出浓厚的药香,太守夫人盛了碗还在冒泡的汤药,走到蹲在地上仰望那璀璨星空的琴儿,一口一口地亲自将药喂到琴儿的嘴里。琴儿只是机械地张嘴,闭嘴,咽下去,再张嘴。注意力却都在天上。 太守夫人给琴儿喂完药,用手绢温柔地轻拭琴儿的小嘴,轻声说道:“又在数星星呀?“ “嗯,今天的星星。。。也没有变多,真好。“琴儿有些欢快地看着天空。 太守夫人有些不明白,不过还是宠溺地摸摸琴儿的头,说道:“好啦,别看了,听娘亲的话,先回车里睡觉,等病好了,什么时候都能看不是。“ “好的,母亲大人“琴儿清冷的声音响起。 太守夫人和琴儿一起进了马车,大概过了一炷香,太守夫人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对着烤火的车夫吩咐几句,便再次向着马车旁大概五六百米外的密林里走去。 太守夫人轻易地找到了王麟,这时王麟正躺在地上,拿着那酒葫芦,不时地喝上一大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很久,才缓缓咽下,双眼则像琴儿一样望向星空。 看到太守夫人走近,王麟收起酒葫芦,重新别在腰间,站起身看向越来越近的那中年貌美女人。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王麟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已经在清古山逗留两日有余了,所以我们进入中州的消息估计有心人也都已经收到,并且开始准备动手了。本来如果琴儿没有生病,我们一直改变方位,或许还能安宁地走上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由于逗留时间过长,一些掌握天机术的人已是可以确定我们的大致位置,不出意料的话,今晚后半夜,第一批杀手应该便会到达清古山了,但估计今晚的只是来试探的,不会太厉害,所以我需要你做的便是,在他们还无法确认我们准确位置前,处理掉他们,一个不留。” 说罢,将一个兽形面具和一把弓以及十几只箭矢交给王麟,又说道:“从今夜开始,我们的行程便不会安宁,脱离了曹元帅在西霞州的庇护,我们可能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陷入危险,你要做的便是,万一在未来,你不得不接近马车保护琴儿,我希望你带上面具,永远别让琴儿知道你是谁。” 王麟接过面具与弓箭,无声地点点头。然后转头便向密林深处走去。身后传来太守夫人的声音:“因为你的药,明日琴儿的病情应该会稳定,我们会在明早下山,然后在清古山下的清古镇休息一晚,若是你明日来不及赶回来,便直接去清古镇找我们。王麟。。。如果你死了,我不会救你,你自己保重。” 王麟没有回头,身影已经完全没入黑暗,只有沙哑的声音传出:“你自不必救我,你最好保护好琴儿,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太守夫人看着王麟没入无边黑暗,也转身回到了马车旁。 王麟因为琴儿生病的缘故已经在清古山的密林里生活了两天多了,之中给琴儿搜集药材,也把这座山基本跑了个遍,周围几个村子,密林都通向何方,基本都有个大概的了解。 此时王麟正躲在树上,果然不出太守夫人所料,远处刚好有一队八个人正从一条乡道偷偷摸摸进入密林,朝着自己也就是身后琴儿休息的方向探去,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兵器,王麟看着他们眼神异常冰冷。 这八个人里有三个修行者,五个凡人武夫,带头的是一个攀山境中期的男子。这多亏了半个月里,太守夫人教给王麟的辨别境界之术。 王麟借着树林的茂密,躲在树上,控制气息,不发出一丝丝声响,一点点地看着那八个人离他越来越近。 “老大,是这个方向么?“ “小声点!没错,是这个方向,情报里提到穿着密林再走大概十里,就可以看到那辆马车了,到时候咱们确认了他们的准确方位,也就确认了他们未来行程的具体方向。不用跟那个攀山境后期的女人打,咱们只负责确认位置,之后的事,自有更厉害的人负责,知道了嘛!“为首的男子一脸猥琐,小声地说道。 身边七个人纷纷点头,然后继续前行,王麟就在他们头顶,轻轻拿出弓箭,将一根箭矢搭在弓上,对着最后面那个凡人武夫瞄准了过去。瞄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八个人都超出了射程,王麟都没将箭射出去。 王麟放下被拉圆的弓,自嘲地笑笑,王麟根本不会用弓箭,所以完全没信心能够一击必中,成功射杀那走在最后的凡人武夫。 王麟想了想,摇摇头,将弓收入自己的须弥芥子中,反倒是取出两根箭矢,左右手各握住一根,在深夜的密林里,像一只正准备狩猎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树枝之上。 那八个人自以为相当干净利索,穿行在密林间,没有发出太多声响,没成想,王麟在他们还没有进入密林时便已经开始盯着他们了。 眼见王麟离那八个人越来越近 找准时机,他身上所有肌肉在下一瞬间骤然绷紧。 只见王麟突然从那最后一个人头顶的巨树下直直坠下,双腿弯曲,直接“乓“的一声,双膝砸在那第八个人的左右肩上,紧接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出现在寂静的密林之中,惊走一阵飞鸟。那第八个男子的两侧肩胛骨便瞬间同时被王麟压得粉碎,然后王麟借着冲势,两条还在那第八个男子肩上的腿便用力夹住那男子的头,接着腰部用力一转,嘎巴一声,还没来的及叫出声音的男子,便在眨眼间扭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王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在断了脖子的男子还没有倒下之前,腿便在那男子已经碎了的肩胛骨上一用力,就势弹向最近的另外一个人,右手的箭矢,在月光下尽情地展露着寒芒,对着那男子喉咙刺去,只听噗的一声,那人的喉咙便被非常利索的刺穿,鲜血如泉般喷射而出,那男子不可思议地用手捂着脖子,极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这时剩下的六个人也是缓过劲了,纷纷做起战斗准备,盯着王麟,王麟没有丝毫犹豫,左手的箭矢被他用尽全力抛向他对面的第三个凡人武夫,然后刺入那男子的大腿上。那男子哀嚎一声,跪了下去,没了战力。王麟此刻手上没了武器,毫不拖沓,飞身向后撤去,陷入黑暗之中,没了踪影。留下剩下面面相馈的五个人以及一个正在哀嚎的受伤男子。 为首的攀山境中期男子,走到跪在地上的哀嚎男子身边,化掌为刀,劈在那男子后脖上,哀嚎之声骤停,受伤男子很快昏了过去。 为首的攀山境中期男子对着身边那两个凡人武夫与一个攀山境初期的瘦弱男人说道:“你们留下来,看着他,把他往山下带,这次袭击意味着那马车基本就在这个方向。“然后对着另外一个攀山境初期的武夫说道:”张横,你和我继续上山,顺着这个方向找下去。“ 张横点点头道:“好!“ 说罢,死了两人,伤了一人的小队,一分为二,剩下的两个人上山,余下三人则带着伤员下山。 第四十六章 不倾国倾城,但倾我所有 王麟其实隐入黑暗后并没有跑太远,敌明我暗,看到小队分道扬镳,王麟想了想并没有去追那三个带着伤员与尸体下山的人,而是很快换了个方向,绕了一圈,提前跑到那上山的两个人的前面,又是爬上树梢,隐藏起来,守株待兔。 继续上山的两人因为刚才的事,已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但凡有丝毫声响,便会立刻全神戒备,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小心探去,确保安全后,才会继续前行。 “老大,跟请报上的信息不对啊,不是说只有一个攀山境后期的妇人保护那辆马车,并且从不离开马车半步么?可刚刚那人明明是个男的,还很年轻,难道有其他队伍想跟我们抢食吃?”张横小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组织上告诉我的是,探查清古山这一带只有我们一支队伍,实在不应该,估计是那妇人留有暗手,组织的情报没查出来。反正咱们找到马车立刻用通讯竹鸟发消息给组织,完事之后,咱俩就快些逃跑就是”带头老大说道。 “老大,我看刚才那小子的样子,估计顶多攀山境初期,杀几个凡人武夫容易,敢惹咱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带头老大露出狠辣表情,点点头,然后边继续前行,边小声说道:“要小心那个妇人。” 殊不知躲在树枝高处的王麟讲这话全部听了进去。 悄悄地尾随着那两人,王麟一直在找偷袭的机会,可是眼看又走了三四里路,那二人仍是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王麟不由得眉头皱起。 还有三里便会出了密林,而再走不到两里便可以看到马车旁生起的火。 王麟躲在大树上,心中清楚,此刻不出手,就没机会了,心念至此,双手又是瞬间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两只箭矢,从那二人头顶的大树猛地跳下,对着那二人一人扔出一支飞箭,然后双脚猛地落地,同时双手又是变出两支箭矢,对准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个攀山境初期的张横,猛地刺去。 张横心中大惊,虽然一直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少年如此杀伐果断,也是被稍稍惊了一下,稍微有些乱了阵脚。刚刚躲过飞来的箭矢,便看到王麟拿着两只新的箭矢向着他冲了过来。 张横顾不得隐藏自身,大吼一声,一股佛门特有的金光之力加持在全身。 王麟的两只箭矢猛地刺在张横的胸口,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箭矢在大力之下竟然被生生压弯了。 张横此时神通已经顺利运转,金刚护体,这才放下心来,狞笑地对着王麟说:“你以为这几只破箭能刺透我的金刚不坏体?” 王麟没有说话,因为他感受到了身后的劲风,又是一股佛门之力,但是却是特点截然不同,张横的是有如精金铠甲刀枪不入,而这个攀山境中期的带头老大则是将佛门之力汇聚于四肢百骸上的一处,将全身任何一个位置都能变成坚硬的武器。 王麟用尽全部力气,才横移侧身,躲过那暴虐的一拳,双手又是变出两支箭,借着侧身,又是一个转身向后,绕道那带头老大的身后,双手举起双箭对着他后脖子就刺去。 眼见就要刺穿那带头老大的脖子,突然一只胳膊挡在了那带头老大的脖子上,原来是那张横见事不妙,便顺势抱住那带头老大,双手搂住老大脖子,就有如给他老大带上一件专门保护脖子的铠甲。 于是又是兹啦两声,这两支箭的箭尖又是破碎,但只在那张横手臂上留下两道白色的刮痕,连血都没有出。 那张横的狞笑传遍密林,这时那带头老大也是转回身来,一拳带着金光便打在王麟的肚子上,王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丝血迹,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 那带头老大并没有因为王麟被击伤,就停下攻势,而是相当利索地冲向王麟,佛门金光由拳转移到脚上,对着半蹲在地上的王麟就是一个下劈。王麟还没从刚刚那一拳的痛楚中走出来,根本没时间移动,只好硬着头皮,施展金刚手,咣当一声,双手撑住了那一脚,但是巨大的冲力让王麟的身子整个往土里沉下去一点。 这一脚威力无比巨大,还好没有让这一脚直接劈在头上,不然王麟现在的头估计已经被一脚踢爆,但是哪怕用金刚手完美地接住,那下劈带来的冲势也让王麟五脏六腑都都震颤了起来,嘴角又是更多出些血迹。 王麟果断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二人,显然二人配合多年,一人负责进攻,一人负责防守,合作的天衣无缝,要想打败他俩,就必须先破了其中一人的功。想到这里,王麟咬咬牙,运用《韦陀拳经》的神通,大吼一声,对着那二人冲去。 那两人狞笑,觉得王麟这是在做困兽之斗了,熟练地合作向着王麟冲去。 王麟右手握拳,对着那带头老大挥去,那带头老大也是一拳向王麟挥来,有趣的是,王麟并没有躲闪,或是用自己的拳头区域那老大的拳头对撞,而是硬生生在脸上受了带头老大一拳,然后王麟的那一拳也眼瞅着要打到那带头老大的心口。正在这时,那带头老大身后的张横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突然从背后抱住那带头老大,然后双手正好捂在带头老大的心口,于是王麟那一拳全部击打在张横的手背上。 张横和那带头老大都在狞笑地看着王麟那已经被打肿了的脸,左眼像金鱼般鼓起,受到波及的鼻子也流出了不少血,带头老大一脸淡然地看着王麟说道:“小子,就你还想和我两败俱伤?你还嫩了点,下辈子。。。。“ 那带头老大还没说完,突然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血,很多都喷到了王麟脸上,王麟满不在乎地摸了一把脸,一脸满意地看着那带头老大,飞快地用自己的头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头,那带头老大立刻就迷糊起来,然后王麟右手瞬间从须弥芥子中取出最后一支箭,趁着那老大背后的张横还在惊讶中,没缓过劲来的机会,一把将箭矢插进了那带头老大的喉咙,带头老大嘴里咕噜咕噜的冒血泡,却说不出话来,死在了张横的怀里。 张横这时候还处在震惊中,嘴里吐出四个字:“隔山打牛?”看着自己抱着的老大,老大的身子已经完全瘫软下去,吓得他一下子丢下他老大的尸体,修为全力运转,飞速后退与王麟拉开距离,身上金光乍现,甚至宛如实质。 张横看着王麟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恐惧,他有些颤声说道:“你。。你。。别过来,你破不开我的防御,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老子耗也能耗死你!我。。我知道你是那守护马车的人,不过。。实话告诉你,我们只是探子,真正厉害的大人物都在后面,马车里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必死,现在。。。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快逃走,我保证不说如何。”,分明已是外强中干。 王麟却是没有对他的话做什么反应,而是感觉到当那个带头老大的血溅到自己身上,与自己伤口所流出的血相融时,他心窍的那股气息,骤然犹如乱入烧开油锅的水般沸腾起来。 王麟呢喃道:“以命换命,以血换血,原来如此,蠡蟁传承竟如此残忍暴虐。” 张横看着半拉脸已经充血肿成个胖子样的王麟,说道:“我我我,告诉你,你就算杀了我,你也赶不及去追我们那几个同伴了,既然我们受到袭击,那么我们的目标固然在这条路线上,就算我死了,未来也会有比我强大百倍千倍的人来杀你的!” 王麟刚刚就是算计好那张横会及时保护好他那老大,所以使用了《韦陀拳经》里最耗费灵力的穿拳,直接越过张横的防御,击打在那带头老大的心口,所以才会有后来嘴里吐出一大口血的情况,实在是心脏受损严重导致的。 此时的王麟初升攀山境初期所产生的那股气劲,或者说是灵力已经基本用光了,就算费尽心思杀死张横也没有力气去追逐哦下山的那三人,一阵犹豫后,王麟果断地将心窍那股沸腾的气息激发至全身。 张横看王麟没有动,以为是要放他离去,可是很快便突然看到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面前的少年先是身上骤然升起丝丝红雾,即使在夜里也是可以清楚看出,然后盯着他看的双眼,眼白与瞳孔皆成血红色,渐渐无法分辨,眼中只剩一片腥红,仿佛眼眶中是两个摄人的红色宝石,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被那腥红双眼扫视下的张横吓得全身颤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坠入无底深渊 他一下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道:“你你你你,你是邪教的人!” 王麟此时只觉得,心中对于生命有一种强烈的收割欲望,很难再想些其他的,于是双手做爪,对着张横便冲了过去。 那附着在张横身上的厚实金光就如不存在般,被王琳的双爪穿透,在张横目瞪口呆中,王麟的双爪破开了他的衣服,皮肤,直接将张横的胸口绞的粉碎,张横立刻就没了气,满眼惊恐,死不瞑目。 王麟这将双手从张横已经血肉模糊的胸口抽出,看向山下。 在王麟意识被蠡蟁传承所带来的凶戾之气与凶手本能完全侵蚀之前,王麟用尽所有的精神力对着自己的身体发出命令,向着那三个人下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 翌日清晨,在一片鸟鸣之中,王麟疲惫地睁开眼睛,接着便感到浑身剧痛,艰难地转动了下头,便看到自己身边还躺着六个尸体,正是昨夜下山的三个活人,两个死人,以及一个被打晕的残废。 此刻,这六个尸体似乎都被野兽撕咬过一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王麟只感觉胃中一阵泛酸,就要吐出来。 又是躺了大概半个时辰,体力一点点恢复了,王麟缓缓坐起,开始查阅全身,昨晚与那带头老大一战,自己的半边脸全肿了,严重地影响了他一只眼睛的视线,腹部受到的那一拳似乎将他的一根肋骨打折,但是不算太严重,不会太影响到正常走路,自己的双手也是淤血一大片,估计是昨晚硬接那带头老大的一脚造成的,哪怕是金刚手,因为初练,虽然每日都有精进,但看来至少目前还不能将双手真正化为金刚不坏,让自己不受伤。 王麟从须弥芥子中取出太守妇人给他的兽面具,自嘲地带上,以掩盖脸上的红肿。全身又都被黑衣黑袍包裹住,此时的王麟,犹如一只走在阴影里的人形野兽。 不在多做耽搁,王麟扶着密林里的树,晃晃悠悠地向着清古村走去。其实王麟心里很明白,未来的敌人只会更加强大,而自己估计终究终是凶多吉少。 这一路必然是腥风血雨,刀山血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因为琴儿在那里呀。 爱是我们唯一可以轻易带着,一起面对死亡的东西,它使得王麟觉得死亡可以变得如此从容。 第四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麟忍着满身的疲惫与酸痛,晃晃悠悠地朝着来时路走去,等到了昨夜马车停歇的地方,马车早已不见,看着还有些余温的柴堆,知道他们刚走没有多久。 顺着山林小道,安静地走了一个多时辰,王麟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那便是清古村了。靠山吃山,近水吃水,清古村的大多百姓都是猎户,种地之人很少,加上处于中州边境,村子里的人也不多。 。。。。。。。。。。。。。。。。。。。。。。。。。。。。。。。。。。。。。。。。。。。。。。。。。。。。。。。。。。。。。。。。。。。。。。。。。。。 同一时间, 王麟苏醒的地方,两个男人正沉默地检查着那似乎被野兽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六个尸体。其中一人弓着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穿油靴,全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大雨倾盆中走出,甚至蓑衣上还有水在向着地面一滴一滴落下,另外一人则是一身血红色紧身衣,脸色极为惨白,但是嘴唇却是相当红润应该是涂了饰品,身子很高却是极瘦,怎么看都是一副病态虚弱的样子。 “蓑衣客,你看这六个人的死状,看似野兽撕咬,但是能造成这样的撕咬伤的野兽,中州的清古山应该不存在吧,看来有些棘手啊。”病态男子对着那身上还在滴水的蓑衣客说道。 “只是五个凡人武夫和一个小小攀山境初期的小子而已,既然有人下手灭杀他们,这反倒能证明这个方向是正确的。”蓑衣客看向前方的密林,接着说道:“上山吧,估计剩下那两个人还在山上那里躲着呢,哼!就知道逃命,也不知道用传讯竹鸟,让我碰到他俩,就等着变成我的肉饵吧!”说着手中变出一条鱼竿,熟练地一甩,扫过六具尸体,尸体眨眼间化为飞灰,而那个攀山境初期的尸体则是在化为灰尘前,有点点光华从尸体中升起,然后很快融入那鱼竿上不知是何种金属制成的鱼钩之中。 。。。。。。。。。。。。。。。。。。。。。。。。。。。。。。。。。。。。。。。。。。。。。。。。。。。。。。。。。。。。。。。。。。。。。。。。。。。 晃晃悠悠的王麟迈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村口,然后便开始四下寻找那马车,一路上就没遇上几个人,还都是女人,王麟心想男的这时候估计大都去山里打猎了,夜里山中野兽多,为保安全,猎人们大多成群结队,在白天活动。 又是走了小半炷香,王麟远远地看到在村子的一处四通八达之地,停着一辆朴素并不起眼的马车,王麟一眼便认出了这辆马车,不由得长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然后找了棵树,顺势就靠着躺了下来,开始全力休息,打坐,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自己的力量。 就这样安静地在树下做到正午,阳光充足,照在脸上让王麟觉得甚是舒服,停止了打坐,缓缓扶着树站起,清古村他一日前便来过了,当时是来给琴儿抓药的,所以王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药铺,怕吓到药铺老板,便摘了面具,走了进去。 “老板?有金创药么?“王麟发出沙哑的声音问道。 “有的有的,谁上山被野兽咬了?”药铺老板从后屋走出,以为是村子里的哪户猎人打猎时受了伤,结果一看是半张脸红肿的王麟,不由得吓了一跳,认真辨认了一会儿,看着与昨日一样的一身黑衣,又仔细看了看王麟的脸,才确定原来面前的少年与昨天来抓药的是一个人。 “哎呦,小哥怎么了这是,跟谁打架了,打得这么狠,要不要报官啊?”老板关切地从柜子里拿出金创药,交给王麟,想了想问道·。 王麟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事儿,昨天晚上走夜路没注意,摔了一跤结果正好左脸撞在了石头上。” 老板一脸怀疑,但是也不便刨根问底,点点头,嘱咐了王麟几句如何使用这药,便不再多话了。 王麟交好钱,问了一下周围可以吃饭的地方,就离去了。 。。。。。。。。。。。。。。。。。。。。。。。。。。。。。。。。。。。。。。。。。。。。。。。。。。。。。。。。。。。。。。。。。。。。。。。。。。。。 距离琴儿一行人昨夜的停歇处有大概三里的密林里 蓑衣客与病态男子正在蹲在地上,一人检查一具尸体。那两具尸体便是昨夜那张横和带头老大。 病态男子苍白的手指在张横的胸口一点,一束红光顺着男子的血脉游走,最后在指甲前浮现,最后融入张横的尸体之中,张横的身体便缓缓浮现佛门金光,然后胸口处的厚重金光突然破碎,俨然是使用了什么术法将昨夜的情况重现。只见病态男子眼露惊讶,对着检查另外一具尸体的蓑衣客说道:“这张横是被人强行破开金刚不坏体,穿透胸口而死,虽然张横还只是攀山境初期,金刚不坏体只练得皮毛,但即使如此身体的强硬程度也不是常人能比,就这样被正面强行破开,这相当于是对张横的一种侮辱了。由此可见,这杀人之人必然至少攀山境中期而且极有自信,狂妄无比。” 这时蓑衣客说话了:“应该攀山中期不止,至少得是攀山境后期,你要知道这死掉的两人是在中州杀手榜里排得上前十的,两人的佛门功夫,一攻一守,从小便一起练功,相互之间的配合极为熟练,能在一夜之间被一锅端,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至少得是攀山境后期才能做到。甚至很可能不止一人,因为你那边的尸体的死法更像是被蛮横无比,残暴狂妄的力量虐杀,而我面前这个人则是心脏被击碎,喉咙又被一箭刺穿,杀死我面前之人的凶手必然在杀他时相当冷静,计算得十分得当。这两具尸体不像一人所为。” “难道这八个人中有的是那保护马车的妇人杀的?还有一些是被另外的其他高手弄死的?”病态男子睁大眼睛,面露惊讶说道。 蓑衣客又是变出鱼竿,收了那二人的精华,尸体化为飞灰,然后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这些人死了也不所谓,未入绝顶境界终究不算登堂入室,死了就死了,有咱俩在,就是又十个那妇人又能如何。” 病态男子舔了舔舌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说道:“说的也是,咱们两个绝顶高手来暗杀一个受重伤的老头,那老头也算是死的很不亏了。“ 蓑衣客轻哼一声,“老头不亏,咱们俩亏了,对了,别忘了,如果车里有个女孩,上头说要一并杀了。“ 病态男子嘿嘿笑道:“那先让我尝尝,然后再杀。“ 蓑衣客撇撇嘴,觉得这个队友很恶心人,“顺着这条路应该就是清古村了,先找到那马车,因为昨夜这八人已经暴露,他们应该已经开始防范,所以我们不要马上贸然出手,以防有诈,等确定无误,再计划何时动手。“ 病态男子点点头,拿出传讯竹鸟,对着竹鸟说道:“派一个十人小队绕过清古山,以最快速度到达清古村外五里处等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私自行动。“接着传讯竹鸟便是消失不见。 二人则是飞身向着清古村而去。 。。。。。。。。。。。。。。。。。。。。。。。。。。。。。。。。。。。。。。。。。。。。。。。。。。。。。。。。。。。。。。。。。。。。。。。。。。。 王麟简单地吃了些清汤面,便离开饭馆,悄悄地跃上一户人家的房顶,找了一个视线好的位置,然后便躲在阴影里,从腰间拿出葫芦,准备喝上些廉价的高粱酒。结果在腰间一抹,却没有摸到酒葫芦,王麟苦笑摇摇头,仔细回想,估计是在昨夜自己发疯时不慎遗失了吧。 看向马车,只见车夫蹲坐在马车旁,左看看右看看,满脸慎重,太守夫人则正准备下车,紧接着琴儿也披着厚厚的外套从马车里走下,这一对外人看起来相当和谐的母女向着村子里的药铺方向走去。 王麟躲在房顶,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琴儿离去的背影良久,然后蹲在身子,两只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忘记左脸是肿的,痛的王麟吸了口寒气,于是便顺带检查了下自己的伤势,王麟发现似乎自己一旦激发了蠡蟁传承,等到第二天缓过来都会全身剧痛,动弹不得,可是在激发蠡蟁传承之前的伤却会在这之后恢复的极快。当下王麟检查自身,除了左脸还有些肿胀,自己双手的淤血已经全都被吸收了,而腹部那根断裂的肋骨则是好似有自我意识一样,已经重新接回,王麟摸了摸,发现除了有些酸麻,竟然已经不痛了。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王麟翻身下楼,跑向刚刚的饭馆,打算买一壶高粱酒喝喝,其实王麟很清楚地知道女儿红要比这廉价的高粱酒好喝的多,高粱酒的原材料杂的很,喝起来也更苦,可是每每想起自己这泥腿子边民的身份,又是自卑地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还是高梁酒更接地气,更适合自己。 “母亲大人,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吃药了。“琴儿走在太守夫人身边,谈谈地说。 “那可不行,你这水土不服又加上发热,再吃一天药巩固最好,正好这清古村有药铺,要是西霞州的村子,哪里会有这些,这回咱们正好当作散步顺便买些回来,晚上娘亲接着给你煎药,喂你吃。” 琴儿度步在太守府人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便一起走进药铺,药铺老板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抱着自家婆娘做的油泼面,不住地大口咀嚼着,一看到琴儿与太守夫人走了进来,霎时间连嘴里的面都忘了咽,对于生活在村子里的药店老板,见过的女人大多是被生活磨砺得还没来得及绽放美丽,便已经变得坚强粗糙,哪里见过如此伊人,还是一次见到两位。 一位是肌肤胜雪,双目犹似繁星璀璨的琴儿,无形间自有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让人为之倾心而又自惭形愧,不敢接触。另一位则是虽然已经能够看出年轻不在的太守夫人,但胜在风韵犹存,仪态得体大方,成熟稳重之间又看起来娇柔婉转,岁月也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仍是美艳的不可方物,让人过目不忘,魂牵梦吟。 药铺老板想来面前这两位应该百分百是对母女了,可怎地生的如此美丽动人,令人神往。 “老板?老板?”太守夫人和气地用手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啊!客人这是要买些什么药,我给你们打折!“老板这才缓过劲来,老脸一红赶忙说到。 太守夫人看着老板的傻样,掩嘴轻笑,顾盼之际让药铺老板差点又是陶醉起来。 “请问您这里有天葵叶么?我女儿水土不服,有些发热,想买些天葵叶消消火。“ 老板快速点头,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那天葵叶,找着找着,那老板使劲拍了一下脑袋,相当失望加后悔地说:“哎呀,想起来了,昨天都被那小子买走了,唉呀,真是倒霉,早知道少卖些给他了。“说着老板抬起头,看向那对美伦美奂的母女二人 “实在对不起啊,我这儿的天葵叶卖光了,昨天晚上突然有个外地来的小子,连呼带喘地跑到我家店里,哐哐敲门,向我问药,我本来都关门了,都说不买了,可那小子说什么也要买,都差点给我跪下了,小老儿我哪里敢受这大礼啊,想着或许是那小子的媳妇生了病,便一股脑地把天葵叶都卖给他了。唉,实在对不起啊!早知道我就留点了。“老板一脸遗憾地说着。 琴儿这时候说话了:“没事儿的,老板,既然没有,母亲,我们就回去吧,琴儿累了。” 太守夫人略微犹豫,随后还是温柔地点点头,牵着琴儿的手便离开了,没有再对那药铺老板说什么。 其实对那药铺老板也不必说什么,因为那药铺老板早就又陷入到自我沉醉中,眼神迷离地看着缓缓离去的母子俩。 正在这时,药铺老板感觉自己耳朵被人用力地揪起,不由地哎呦一声,从幻想中醒来。 “哎呦,谁啊,谁呀,哎呀,老婆老婆,你这是做什么?”药铺老板捂着耳朵说道。 来人是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妇人,正掐着腰,气哼哼地怒视着药铺老板,:“哎,我说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咋的,看人家好看漂亮,想休了老娘去娶刚才那俩美娇娘呀!” 药铺老板苦笑,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说道:“老婆你瞎想啥呢,我怎么敢啊!” “哼!量你也不敢,我告诉你,你要是以后再敢这样眯眯眼看其他女的,老娘就挖了你的眼知道么!” 药铺老板赶忙点点头。接着那妇人便气哼哼地回屋去了。 老板看着自家胖媳妇的样子,摇头苦笑:“谁不想娶美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当初咋就娶了你了,想想就头大,唉。梦和现实总是有距离呀,终究还得活在现实里,每日挣钱养家,供着家里的孩子与丑媳妇过日子哟。不过我儿子以后一定有出息,将来娶媳妇就娶这样的媳妇!” 药铺老板看了看琴儿与那太守夫人离去的方向,然后毅然决然地转头回了自家内院,找老婆溜须去了。 。。。。。。。。。。。。。。。。。。。。。。。。。。。。。。。。。。。。。。。。。。。。。。。。。。。。。。。。。。。。。。。。。。。。。。。。。。。。。。。。。。。 小镇外五里处,蓑衣客与病态男子站在调来的十名刺客前面,两位绝顶高手看着远处平静而安定的清古村,脸上充满着自信。随着蓑衣客伸出右手挥了挥,身后的十名刺客悄无声息地向着清古村狂奔而去。 第四十八章 转身情深 清古镇,马车旁 一路上沉闷无话的车夫正无聊地围着马车转悠,看到有灰尘的地方就上去对着呼出一口气,然后用袖子仔细地擦拭,直到洁净为止。 此时这车夫正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一侧车窗上粘挂的灰尘,突然身形一顿,接着瞬间侧身。 一支箭矢眨眼间出现在车夫脸旁,若是躲得再慢一丝,这车夫定是瞬间整个脑袋便会被钉在马车之上。 车夫没有大惊失色,而是眼神阴沉,右手做剑指状,对着箭射来的方向指去,一把流萤小剑便从马夫的眉心射出,一闪而逝,接着很快便飞了回来,只是多了些新鲜血液正从悬空小剑上不停滴落。 车夫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似乎全神戒备,两只眼睛紧盯着四周,流萤小剑则是围绕着车夫转圈,并同时发出嗡嗡的声响,似是在对着阴影中敌人警告。 这一刻,似乎世间一切都静悄悄的,悄无声息,只余小剑发出的嗡嗡剑鸣。 突然车夫周围突兀地显现四个男子,以马夫与他的马车为中心,疾步而来,每个人的双手都持着两柄圆月弯刀。 车夫嘴角微翘,接着手指在身前轻轻转动,身边的流萤小剑便仿佛接到命令般飞速射向第一个男子,然后便轻松地穿透那人的头颅,速度飞快地划着弧线,又穿透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最后稳稳地又回到马夫身边。四个男子眨眼间全部毙命。 正在这时,车夫脸色巨变,因为他感应到马车似有危机,急忙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把抓住马车车梁,大吼一声,手臂青筋暴起,硬生生将那马车横移了一丈,果然原先马车位置下正好有一个男子从地下钻上来,这男子生的矮小,又是极瘦,身上有一股土腥味,此时正手中握有一根一尺长的钢刺。那地下钻出来的男子眼看自己的计策失效,临时改了方向,凶狠地挥舞着钢刺向着马夫刺来。 车夫刚刚将马车硬生生横移了一丈长,一口气用完,下一口气还没提起,体内修为也是处于一个循环中运转最慢的关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稍稍移动身子,尽量躲过要害部位,眼睁睁看着锈迹满满的钢刺刺进自己的肺里,又从背后被刺出。 车夫忍着呼吸之痛,一指指向那钢刺男子指去,小剑机巧地对着那男子来了个透心凉,瞬间便死在车夫面前。 车夫推开那男子,双手握住钢刺,用力一拽,将之从肺中拽出,接着便狠狠地吐了一口血。眨眼间杀死六个刺客,马夫也并不好受,肺部又受到刺穿伤,呼吸之间剧痛不止,严重影响到自己修为运转,不过好在这波刺客已经伤亡殆尽。 马夫拿出应急药物,涂抹在伤口,然后便打起座来,恢复灵力。 远处的一座山包上,蓑衣客和病态男子看着那马夫抬首间灭杀六位攀山境刺客也很是惊讶。病态男子说道:“道家练气士?攀山境后期巅峰,这手飞剑用的妙啊。有未来有前景,可怎么甘愿做个车夫,蓑衣客你说这马车里的那老头到底什么身份?“ “果然还是有暗手,不过仍然未入绝顶,杀之不难。至于那老人,咱们主教大人并没有告诉咱们,自有他的道理,身受重伤,管那老人是谁,杀了便是“蓑衣客淡淡说道 病态男子呵呵一笑,“别忘了还有那妇人。“ “我先将这车夫解决,然后顺势先杀掉那老人和女孩,那妇人看起来不在,咱们也是省了功夫。“蓑衣客看着远处打坐的车夫说道。 病态男子耸耸肩,又摆摆手,无所谓道:“那就你来吧,我就不参合了,看你的表演。你的蓑衣雪很久没见过了。” 说罢,蓑衣客取出鱼竿,搭在肩上,压了压斗笠,向着马车方向走去,病态男子则是盘坐在地上,眼神期待地看着离去的蓑衣客。 马车旁打坐的车夫,正在冥想中,突然感觉周身有丝丝寒气深入体内,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下一刻便睁开双眼,然后便被眼前景象吓得张目结舌。 “这。。这。。这是绝顶意境!”马夫瞪大眼睛看向四周的冰天雪地。此时已经快要入夏,实在没有冰雪封禁的可能,而且还这么突然,马夫瞬间便想明白这乃是绝顶高手所特有的绝顶意境。 修行者只要达到‘身登绝顶我为峰’的绝顶境界,便会领悟一丝天地法则,将这一丝法则收为己用,形成自身独特的意境。 接着,马夫看到面前的土地突然分裂,从地下蔓延出一条河流,又很快冻结,一个声音从远处悠悠传开:“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 离开药铺的太守夫人领着琴儿,缓慢随意地走在清古村,边散着步边往马车方向走去。 “琴儿,我们一会儿回到马车便要出发前往下一个落脚点,晚荷镇,争取在入夜之前能够到达。晚荷镇是个大镇,到了那里我们可以休息几天,吃些中州的好吃的再继续前行。“太守妇人温柔地说道。 琴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太守夫人也是没有办法,自从琴儿来到太守府,就很少说话,一直是清冷的态度。怎么陪着,怎么劝着都没办法让她展露笑颜,或是稍稍活泼些。 眼看再拐个弯便要到达马车停歇的空地,太守夫人突然眉毛紧皱,一把拽住琴儿,将她拉到身后,然后相当严肃地对着琴儿说:“琴儿,你先在这里呆着,我不回来你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么?!” 琴儿被太守夫人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点点头。 太守夫人摸了摸琴儿的头,微笑道:“没事的,娘亲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便瞬间闪身消失。 马车停靠的空地中,刚刚还在打坐的车夫此刻已经摊在地上,大口吐着血沫,身上出现了三四个大洞,不停地有血从这些窟窿里流出,而蓑衣客就站在车夫不远处,一只手握着鱼竿,另外一只手则是提着一个鱼篓,只是鱼篓正滴着鲜红的血液。 “哟!竟然还活着,肝肾肺都被我钓走了,竟然还在坚持,老夫也开始佩服你了。“ 马夫浑身不自然地抽动着,恶狠狠地盯着蓑衣客,即使身体残缺不全,手中的剑指也没有松开,用尽力气指向那远处的蓑衣客,流萤小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伤势,格外愤怒,嗡嗡之声更胜,带着同归于尽的势头,嗖地一声,直刺向那蓑衣客眉心。 蓑衣客看着飞来的小剑,冷哼一声,钓竿一甩,鱼钩正好钩住飞驰而来的小剑,小剑似乎想要逃脱出来,全力挣扎,可就是逃不出鱼钩的束缚,渐渐失去了光华,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车夫又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眼露绝望。 蓑衣客怜悯地看着车夫,手中的钓竿又是一甩,落在马夫身上,随着一声:“上钩了“ 马夫的心脏破体而出,顺着蓑衣客收杆,落入另外一支手拿着的鱼篓里。“ 车夫不甘心发出嘶吼,睁大眼睛看向蓑衣客,走向马车,手中钓竿微微轻摇,似乎在寻找下杆处。 “放肆!你敢!”一个沉稳女声响起,只见那太守夫人骤然闪现在蓑衣客身前,一掌拍向蓑衣客。 蓑衣客收回钓竿格挡,然后闪身后退到十米远,玩味地看向那太守夫人。 太守夫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马夫,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对着马夫说道:“您放心走吧,张大人不会有事的。” 没了心肝肾肺的马夫嘴角微翘,似乎很是放心,微弱地点了点头,闭目常辞,没了气息。 蓑衣客这时说话了:“女人,我特意选在你不在的时候出手,就是想留你一命,结果没成想,你自己找死,你要知道哪怕你是攀山境后期巅峰大圆满,也和绝顶境界差了一步,这一步就是天地之差。既然你不珍惜你的性命,那么你的心肝脾肺就都交给我吧。” 太守夫人慎重地看着面前的蓑衣客,问道:“阁下是北寒界州萨满教,独钓寒江血中的蓑衣客?“ 蓑衣客面露惊讶,说道:“你这女人竟然知道我,这可让老夫对你更赏识了,这样吧,现在离去我便放你一命如何?“ 太守夫人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道:“传说独钓寒江血是两个人,你是独钓寒江,那么另外一位称号为血的是不是也来了?“ 蓑衣客嘿嘿笑了笑,看着太守夫人说道:“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既然这样,血病夫你还不来露个面?” 远处山包上坐着的病态男子呲牙一笑:“来了来了。”说着看了眼身后剩下的四个杀手,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瞬间爆炸成一团血雾,以超快的速度,飘了过去,而那四个杀手则是向着琴儿的方向奔去。 眼看着血雾降临,太守夫人更是如临大敌,血雾很快重新凝聚,血病夫便立在了蓑衣客身边,一身红色嫁衣,皮肤白的出奇,眼眶内凹,嘴唇却是被涂抹的鲜红。 “我们两个绝顶高手送你这个攀山境后期巅峰大圆满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吧?放心,我不会让蓑衣客随便地取出你内脏的,那样多不好看是不是”血病夫眼神打量着太守夫人的身材,满眼情欲地说道。 接着只见冰天雪地之间突然染上一片红色,落下的雪成了红色的,冰河变成腥红,天空也是血红色的,好似人间地狱。这是血病夫将自身意境与蓑衣客的意境融合在一起,展现了真正的独钓寒江血。 “果然是杀手之教萨满教,两位任何一位放到我新国境内都可以做一城太守。“ 蓑衣客骄傲地说道:“嘴巴还挺甜,我是真的不想杀你了。” 这时,太守夫人则是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惜啊?“ 蓑衣客和血病夫一起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两位的品行实在是太差,就是入了新国朝堂也会被所有人臭着,家里的狗都不会想要来闻闻看。“太守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血病夫,你我一起上弄死她。“蓑衣客有些恼羞成怒道。 “小娘皮,哥哥让你知道绝顶高手与攀山境的小修士的差距哦!“血病夫狞笑地看着太守夫人。 太守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前面两个人说道:“还有一点就是,你俩实在是傻地很,如果我真的只有攀山境后期巅峰大圆满,我会这么轻松地守在这里么?两个傻子!” 说罢,太守夫人身边的红雪,血河统统瞬间消失不见,然后身后显现出一个又一个模糊的金色身影,每个人都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卷看不清名字的书籍,正念念有词。 “竟然入了绝顶境界!女人竟然能成就儒家绝顶境界!”蓑衣客和血病夫满脸震惊,随后两人便皆是全神戒备,之前的轻松戏虐之意全无。 。。。。。。。。。。。。。。。。。。。。。。。。。。。。。。。。。。。。。。。。。。。。。。。。。。。。。。。。。。。。。。。。。。。。。。。。。。。。 琴儿躲在拐角处,虽然不敢冒头,但是感受着深入身子里的丝丝寒气,琴儿打了个哆嗦,也是清楚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她不由得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清古村。 这时,琴儿看到不远处,从房梁上跳下四个男子,各个都面无表情,手上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向着琴儿冲过来。 琴儿完全傻住,她不懂为什么这四个人要向着她冲过来,眼看这四个男子的武器就要劈过来,大病初痊,浑身无力的琴儿,吓得闭紧了双睛,眼泪从眼角留下,抱着膝盖,把头埋下,有些失声地叫道:“王麟,王麟,王麟,你在哪?我好害怕!” “咣!“的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出现在琴儿面前,接着便又是四五声刺耳的金铁交击,琴儿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少年在阳光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层金光的背影,少年身穿黑衣,脸上带着狰狞的怪兽面具,此刻正与那四名刺客缠斗在一起,不相上下。那男子双手呈现金光,直接用手掌去抵挡四个刺客的各式武器,却没有丝毫伤口。 接着那男子利索地一手做爪状,撕下其中一个杀手的喉咙,然后抢下那杀手的弯刀,翻身就是一砍,砍在另外一个杀手的脖子上,立刻血光四溅,鲜血横流,将刀子染上一抹红晕,接着另外一手握拳,一拳击打在第三名的胸口,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接着琴儿便看到那男子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同时被打飞在一面墙上,最后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衣面具男子右手握着弯刀,左手握拳,看向最后一个杀手,琴儿清晰地看到那面具里猩红的双眼,只感觉不像凡人倒像个混世魔王,可又奇怪地感受到一丝丝特别的熟悉。她看着那黑衣面具男子一步步走向第四个已经没有战意,瑟瑟发抖的杀手,手起刀落,毫无犹豫地斩下那男子头颅。 琴儿安静地看着那个黑衣面具男子,根本没有关注面前有多么血腥,只是皱起俏眉,心跳缓缓加速。 黑衣面具男子站在琴儿面前,低着头,血红的双眼看着琴儿。 任他那血红双眼有多恐怖,当下场景这人有多像是人间魔王,琴儿就是没有丝毫恐惧,她抬抬头,眯起眼睛,可爱的脸颊露出认真的神情,“我们之前见过么?“ 黑衣面具男子显示沉默,然后摇摇头,没有说话,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向着马车方向走去,走的也很僵硬。 这次浅浅淡淡的转身,有多少旁人看不懂的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