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三十万请婚战神,我又请和离》 第1章 捐30万退婚 衍国,顾府。 主母姜氏拿着一本黄历给顾宛舟看日子:“宛舟啊,你看看这两个日子,一个是十二月初八,一个是年后三月十六。” 姜氏是一个尖下巴,眉眼缀着些许俗气的丹凤眼妇人,她满脸堆笑道:“ 母亲觉得十二月初八这日子挺好,你觉着呢。” 宛舟清亮的眸子扫过黄历,又扫过拿着黄历的一脸开怀的继母姜氏,心里冷笑:十二月初八,距离现在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她,八月才刚过了16岁生辰,姜氏真是心急啊。 也对,按照上一世的剧情走的话,她越早成亲,姜氏就可以越早掌控她的巨额嫁妆啊,等了十几年了,早就急不可耐了吧。 只可惜,姜氏再等十几年也得不到那笔财产了。 是的,她重生了,不早不晚,就在今天早上。 上一世,她选的是十二月初八这个日子,穿上嫁衣,含羞带喜坐上花轿,嫁给了姜氏娘家的侄子姜选。 姜选虽出生寒门,但清秀俊朗,一身书生意气,且从小就对她极好,她对姜选本人和对这段婚姻都有着无限憧憬。 可不曾想,这一切只是她这位好继母伙同娘家共同设计的阴谋。 只为骗她母亲留下的几十万的嫁妆。 当年,母亲因生产时亏损,在她半岁时就离世。临死前对留下的嫁妆做了安排,请族长和官府人员一起,立了一份文书。 文书规定,那笔财产全部留给她当嫁妆,在她成亲前一律由华掌柜打理,每年给顾家3000两当做她的开支。 文书还约定,如果她成亲前亡故,那笔财产就由打理财产的华管家一家继承。 上一世,宛舟没琢磨过母亲为何要立这个文书,但重生的她无比佩服母亲的才智和先见之明。 可即便文书的规定如此谨慎,还是被眼前的继母钻了空子。 因为文书仅约束了成亲前。所以姜氏让侄子姜选接近她,对她好,赢得她的信任和爱慕。娶她,把巨额嫁妆骗到姜家,再弄死她,然后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顾宛瑜嫁过去享受荣华。 上一世,他们的阴谋成功了,她带着价值50万的嫁妆嫁进姜家,不过两年,就被弄死。 “母亲,我想退婚。”宛舟收起情绪,默默退后一步。 “退婚?”姜氏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珠都快瞪出眼眶。 “不可能!”姜氏手一挥,脸色冰冷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给人一种毫无商量余地的冷酷。 意料之中的答案,宛舟一点不意外。姜氏筹谋十几年眼看要摘果实了,怎么可能同意。 和她预想的一样,想正常途径退婚,连门缝都没有。好在,她已有了既能退婚,还让他们捞不到一个铜板的对策。 眸色微转,宛舟看向姜氏,试探道:“母亲,我知道这样会让舅舅家为难。我们可以让舅舅家主动提出退婚,再给,5万两的补偿。” 见姜氏收回审视自己的刺眼目光,敛眉思考,宛舟又补充道:“母亲为我的婚事操劳这么久,结果却让母亲失望,也给您5万两,聊表女儿的歉意。” 她话刚落,姜氏就射来冷光,怒声道:“你当姜家是什么人家,见钱眼开?你这简直就是侮辱人,姜家的清誉岂是你区区五万银子能补偿得了的?” 见姜氏义愤填膺, 仿佛姜家已经收到了侮辱一样的神情,宛舟没忍住挂了一个冷笑在嘴角。 清誉? 真是笑死人。 利用儿子的婚姻谋取财产的人家有清誉?! 姜父一个六品官,年俸200两不到,姜父干到死都赚不到5万两。再说姜家的薄产,年收入不到1500两,30年收入不了5万两的家庭,竟说5万两补偿不了? 不过是嫌5万不够多而已。 不要5万两的补偿?她倒等着,等姜氏知道他把嫁妆都捐了,什么都捞不着时,会不会为失去这5万的补偿痛悔不已。 当然,她如果同意了5万的补偿,也捞不到一个铜板。都重生了,还让她们从她手上拿到银子,她会呕死。 姜氏有些恼怒,一向乖顺,任她揉捏的宛舟,突然说出退婚的鬼话,她很是不悦。 冷着脸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就选儿的条件,人长得标致,将来必将科考入仕,母亲说句直白点的话,选儿没嫌弃你,那都是你的福气。” 宛舟:“……” 现在是她恶心姜选好不。 “哎,我知道了。”姜氏突然拍着手板道:“是不是,你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选儿?你这样想是对的,母亲说句公道话,你配选儿确实有些差强人意了。但也不用怕,不是还有母亲嘛,母亲一直视你如己出,怎会舍得让你受委屈。” 宛舟听着,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冷笑。 视如己出? 谋夺她的财产给自己的女儿,叫视如己出? 其实前世她完全信任姜氏,以致于到后面成为悲剧,确实是因为姜氏对她不错,打破了外界对继母的刻板印象。 小时候,姜氏身边的钱妈妈时不时的就会在她跟前说,某某家的谁谁因为顶嘴被继母打得半死…… 谁谁偷拿了东西,被继母打得起不了床…… 谁谁被继母打残了……,谁谁被继母打死了……,谁谁被继母许给了一个老鳏夫…… 不胜枚举。 她也是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呀,听了那些继母虐待的案例不怕的吗? 她怕呀。 所以,每当钱妈妈说完一个倒霉鬼的故事之后,加上那句:我们大小姐真是好福气,遇到太太这样好的后妈,大小姐你一定不要辜负太太啊。 的时候,她总想,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继母不但没苛待她,还总是温柔关爱。在她心里,姜氏简直就是整个上京最好的后母。所以她就暗暗决定,一定好好听话,绝不忤逆继母,做一个懂事的女儿。 久而久之,她成了一个事事凭继母做主,任她揉捏,还对她心存感激的大傻子。 如今看来,姜氏收服她的手段实在是高啊。 “宛舟啊,有母亲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啊。”见宛舟没再提退婚的事,姜氏又起身坐到宛舟旁边,小意安慰。 姜氏惯会用这种软硬兼施的法子拿捏她,宛舟也没多言,只轻轻 “嗯”了一声,就告退离开。 她回去后换了衣服就出门去找了她的财产管理人。那笔财产以前是华管家打理,如今由华管家的儿子华阳接手。 “华阳哥,听说运去华疆的粮草被雪灾毁了,如今朝廷正在向民间募集军饷,对吗?” 华阳心里疑惑,宛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知道,但他没问,只点了点头。 见华阳点头,宛舟又问:“募集情况如何?” “不是很理想。” 果然…… 衍国因连续征战多年,国库不丰,今岁又多灾多难,先有江南水患,后又有北方旱灾,还要给边疆运补给,朝廷已组织过两次暮捐。 第一次大家踊跃响应,第二次响应得勉强。 第三次?有银子的已经捐了两次,本就肉疼,且又害怕无休无止,集体哭穷。 没银子的更不用说。 募集情况很不理想。 前世,也是这个时间段,姜选看中这是个绝佳机会,怂恿她找华阳借了银子捐给朝廷,姜父还因此从六品直接升到了四品。 既然姜选那大渣男用她的银子可以为姜家谋取福利,她就照葫芦画瓢,捐款为自己谋福利。 反正姜选娶她,就是谋财。没了这笔财产,姜选图无可图,她不提退婚,他都会飞快送来退婚书。 “华阳哥,我想给朝廷捐30万当军饷,……” 宛舟把自己的意图坦白的告诉华阳后,华阳拧眉沉思了好一会儿。 “既然小姐想办,那我一定为小姐办到。这次负责筹款的是户部侍郎谢大人,我和谢大人之间有一些交情,小姐捐的是30万,争取一个面圣的机会不难。” 华阳说不难,宛舟便知,面见皇上的事儿八九不离十,因为华阳这人行事低调,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是的,她捐款的目的除了退婚,还为面见皇上。 把嫁妆捐掉的事被姜氏知道后,姜氏势必会狠狠报复她。而如今父亲征战在外,姜氏作为嫡母一手遮天,最杀人不眨眼的害人方式,就是给她找一个火坑一样的亲事。 面见皇上,就是为请婚。有了皇上的赐婚,姜氏不敢动她, 也不敢动她的亲事,哪怕有一万种整她的毒计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等父亲回来,才是她清算姜氏的时候。她可是重生之人,能让姜氏翻车的把柄,她随便挑两件足矣。 至于请婚的人选——是如今正在华疆征战,急缺粮饷的战神将军季南铮。 想到这,宛舟心里有些心虚,心里默默对远在华疆的季南铮说了好多个对不起。 “尊贵的季将军,我不是肖想当将军夫人,我只是借你的身份用一用,等你回来,我一定当面赔罪,并立刻还你自由身,多谢多谢了。” 第2章 照着渣男的棋路下棋 两天后,宛舟刚吃过早饭,就收到了华阳送来的捐款文书,以及他的信。 信上说,皇上对于这笔捐款甚是重视和欢喜,明天早朝后谢大人会带她进宫面圣重赏。 宛舟收好文书,约了姜选在云轩茶楼见面。 “选哥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超级大的那种。” 宛舟坐在茶桌一边,忍着心里的嫌恶,伪装出往常那样迷恋和崇拜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姜选。 “喔?”姜选手握茶杯,含着笑,看着宛舟的眼神温柔得能腻死人,“刚好,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姜选人长得清朗,目光有神,有股子书生义气,他笑起来很有种温润书生的气质。叫旁边宛舟的丫鬟看了暗暗欢喜:姜公子对小姐好温柔,好爱,和小姐好配……。 而宛舟差点演不下去,当场恶心出来。 从她懂事起,姜选像哥哥一样照顾她,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前世,成亲后,姜选依然对她温柔备至,只是不跟她同房,理由是…… 姜选说:“宛舟妹妹,我太爱你了,我怕掉进你的温柔乡就不思进取。我要心无旁骛发奋图强,早日考上功名,那时候我们再朝朝暮暮白头偕老。” 宛舟信了。不但信了,还格外感动,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没多久,她病了,莫名其妙的久治不愈,缠绵病榻达两年之久。哪怕是缠绵病榻,她依然对未来怀着期许,期待有一天病愈,和姜选和和美美相携到老。 甚至姜选高中二甲第八,嫡妹顾宛瑜用枕头捂死她的前一刻,她才知道。 姜选不跟她圆房只不过是要为顾宛瑜守身。 而她的病,她的久病不愈,是她们让人给她用了慢性毒药。 她以为的幸福根本就不存在,她以为的完美又温柔的夫君,一心喜欢的是她的嫡妹顾宛瑜。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骗局。 “那选哥哥先说。”宛舟像前一样,以姜选为中心。 姜选没急着说话,他喝了一口茶,温柔的看着宛舟。 “宛舟妹妹,你知道吗,朝廷这次运去华疆的粮草被雪崩毁了,如今朝廷在募捐军饷……” 宛舟见姜选眼里冒着腾腾的兴奋火苗,心里倏的闪过一个念头。 捐款的事儿她决定先不说。姜选一直欺骗她,借此机会,她得好好戏耍他一番,既能出口恶气,也能激得姜选更快退婚。 “这跟你说的好消息有关吗?”宛舟蹙眉看着姜选,像以往一样懵懵懂懂的样子。 姜选放下茶杯,满眼兴奋道:“有关,大有关系。你知道季将军的军队现在打的是什么战役吗?” 宛舟摇了摇头,一脸迷茫。 “我告诉你,是城古关。”姜选两眼放光,“华疆边域打了几十年收不回,大多是折在城古关,城古关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口,只要拿下这个关口,收复华疆才有希望。” “此次听说季将军已布置了半年,只等最后一击。那可是季将军啊,我们衍国建国以来最出色的战神,他此次出征,整个衍国人民都觉得收复华疆胜利在望。可一旦军饷不能及时到位,影响了士气,这半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于溃,后续不堪设想啊。” “所以呢?”宛舟显得兴致缺缺。 姜选对宛舟不能和自己一个频道心里恼火,耐着性子道:“如今朝廷急缺军饷,募集效果又不理想,最新急报,军队的粮草最多能支撑一个半月。你想啊,要是这个当口我们姜家能给朝廷捐一笔,做出表率,就相当于在皇上那里挂了号,我们姜家是不是会被皇上重视?将来我的为官之路是不是更顺利?” 呵,总算说到重点了。 上一世,姜选也是跟她说的这席话,然后怂恿她借出银子,去捐款。 那时候,她迷恋姜选,把姜选的未来当做自己的未来,当然一口答应。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喔,她当即说:“选哥哥,那你去捐吧。银子不够的话,我去找华阳哥借。” 姜选一点没客气,直接说想要5万。 宛舟飞快从华阳那里拿了5万给姜选。 5万虽然不多,可姜家只是一个六品的寒门,捐出5万比那些世家大族捐出10万还让人感动啊。 姜家捐出5万之后,皇上一是感动于姜家掏家底的心意,二是做出表率好让人家效仿,直接给姜父从六品升到了四品。 六品寒门都掏了家底,其他官员哪敢再喊穷,只好咬牙捐款。 姜父不带因此连升两级,后来,姜选会试成绩排名132,凭着捐款刷的好感,殿试得了二甲第八,还被皇上破格安排到江南富地当知州。 这种安排,但凡姜选能做出点成绩,三年后就会擢升回京,青云直上。 要不说姜选脑子是好使,他走的这一步为姜家谋了多大的利益! 她现在就是照着他的棋路下棋而已。 “宛舟妹妹?” 见宛舟沉思不说话,等着宛舟主动开口给银子的姜选,不悦的皱着眉头提醒她。 “选哥哥,你想给朝廷捐款吗?”宛舟假意问道。 姜选闻言很明显的不高兴。 合着他说了这么多?意图还不明显吗? 真是蠢到家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跟选哥哥想到一块儿去了,选哥哥觉得捐多少合适啊?” 姜选见宛舟总算有点开窍了,想着即将获得的皇上的青睐,对宛舟的那点不爽也就消散了。 他用手比了个“五”的手势,“五万吧。” “五万也太少了,要捐就多捐点。”宛舟轻快道。 姜选眼珠一转,心里欢喜。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可宛舟妹妹你也知道,我们姜家的家底……?” 在姜选的迟疑中,宛舟爽快道:“我有啊。” 第3章 渣男嘴脸 姜选要的就是这句话,果然,顾宛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姜选正高兴,却听宛舟说:“我已经让华阳哥把全部嫁妆换成30万两银子,捐给朝廷,你说我们……” 是不是心有灵犀? “噗……”宛舟话没说完,被姜选打断。 准确来说是被姜选喷茶的声音和动作给打断。一口茶汤喷在茶桌上,还溅了几滴到宛舟衣袖上,宛舟眼里闪过一抹冷冰冰的嫌弃。 “你说什么?!”姜选顾不得失态造成的狼狈,厉声问道。 他直勾勾地盯着宛舟,半点不见先前的温柔和宠溺,“你再说一遍。” “选哥哥是不是觉得这个惊喜太大了?”宛舟神态不变,一语双关的问。 姜选一时难以消化这个炸弹一样的消息,感觉呼吸都被炸乱了,不顾形象灌茶汤。 一连灌了三杯之后,他突然猛地凑近宛舟,热切的看着她,眼睛一片狂热。 “我知道了,宛舟妹妹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宛舟本能的往后移了移身子,眼底划过鄙夷之色。 呵,还心存侥幸? 玩笑?要不是为那一纸退婚书,她连看他一眼都觉恶心,还会坐在这里忍着恶心装迷妹?! “文书都已经立了,银票也已经清点了。”宛舟不紧不慢地从丫鬟手里拿过文书递过去。 姜选几乎用抢一样抓过文书,目不错珠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从文书上拔起来,瞪着宛舟,先前热切的目光仿佛凝结成了冰刀,很是骇然。 “这么大的事,你竟自己做主?”几个字从姜选的齿缝中挤出,森寒无比,一旁的丫鬟听着打了一个寒颤。 而宛舟则鄙夷一笑。 她当然自己做主。 还当她是那个任她欺骗,任他玩弄于鼓掌的顾宛舟? “选哥哥,你是不同意吗?那是我的嫁妆钱啊,我不能做主吗?”宛舟委屈巴巴的问。 “可你就要嫁来姜家,你那笔财产就是我们姜家的,你怎能独自处置?你把我姜选置于何地?”姜选再也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他的计划,他完美的计划呀! 此时是个绝佳的机会,朝廷募款困难,姜家这个时候捐款,就好比雪中送炭,皇上势必嘉奖,以此鼓励更多人捐款。 可顾宛舟竟自作主张,全部捐了。 不但升官发财的计划流产。 关键按照原计划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是他们的婚期,没有财产的顾宛舟于他有什么用? 就是个废物。 天啦! 那这些年他牺牲的色相,违心做的那些嘘寒问暖谁来赔? 违心的啊?违心就代表那不是他心甘情愿做的,没有丰厚的报酬,谁会做违心的事儿? 谁来赔!!!谁来赔!!! 那不单是30万两银子,是他姜家的荣耀啊。 他父亲当年也是二甲进士,就因为没有根基门路,没有银钱打点,到如今年过40还只是一个六品官。 没有宛舟的那笔银子,他一介寒门?想要出人头地必得付出别人几倍的努力,还不一定能出头。 不但如此,那笔财产还关系到他和表妹的幸福啊。 他喜欢表妹顾宛瑜。可姜家只是寒门,家底寒薄。 顾家虽只是五品的武官,可顾家祖上曾风光过,只是如今没落了,但根基还在,家底也丰厚一些。顾宛瑜从小娇养,又有才情美貌,嫁个中流的世家公子很容易。 两家已经达成共识,只要他娶了宛舟,再考上功名,就让宛瑜表妹嫁给自己。考上功名他有信心,至于娶宛舟意味着什么,他门清,也在所不惜。 如今,成亲在即,这蠢女人竟干出这样的蠢事!没有那笔银子,姑母怎会愿意表妹低嫁,过清贫日子?! 顾宛舟是在毁他的前程和幸福啊! 姜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一记重拳砸在桌上,眼里兴奋的火苗被浇成了乌云,来回翻滚。 宛舟则格外痛快。 想升官发财,想抱得美人归,不自己去努力争取,靠歪门邪道,靠吸别人的血? 同她前世的遭遇比起来,他这点绝望算什么? 现在就绝望了,待到将来科考受阻,那不得去跳河? 姜选又悔又恨又愤懑,又一连灌了好几杯茶,心里思绪万千,突然,他眼里闪着精光盯着宛舟。 “宛舟妹妹,捐款是不是交给谢大人的,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谢大人,把文书改一下。”姜选几步绕过桌子,伸手去拉宛舟。 “捐款署名改成我们俩,我们本来即将成亲,本就夫妻一体。” 只要署上他姜选的名字,那就相当于他捐款,如此,和他的初衷还是一样,那么大笔的数目,姜家只会得利更多。 姜选有些急切:“那个捐款书有了我的署名,我被皇上重视,你作为我的妻子,受利的不就是你吗?你说呢?” 宛舟冷冷一笑。 夫妻一体? 见鬼去吧,谁要跟他夫妻一体? “选哥哥,你把我抓疼了。”宛舟忍着恶心把手抽了出来。 “对不起。”姜选忍着不耐给宛舟道歉。“但是我们得快点。” 慢了一步,那文书交到宫里就完了。他真的是一点利益都谋不到了。 希望还来得及。 “选哥哥,你没看日期吗,这文书是昨天立的。”宛舟冷冷道:“华阳哥说,他离开的时候,谢大人就去宫里了。” 闻言,姜选立马抓起文书摊开找日期。前面他看到捐款和盖印就懵了,根本没来得及看日期。 他还以为宛舟拿了文书就找了他。 “你!”姜选扬起手,骇然的瞪着宛舟,不知道想推宛舟还是想打宛舟。 但他最终记起自己是个读书人,这事若传了出去,有损他的名声。 恨恨地把扬起的手握成硬拳收了回来。 宛舟眼里闪过暗色,把天真无知装到底,“皇上还让谢大人问想要什么赏赐呢?” 姜选一听,眼睛倏地一亮,像暗夜中突然闪出一颗星星。 姜选再次用狂热的眼神看着宛舟,“宛舟妹妹,刚刚是我太激动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谢大人,说我们十二月初八就成亲了,请谢大人来喝我们的喜酒。” 天啦,他急糊涂了。 顾宛舟捐了30万,皇上肯定会赏赐。让谢大人知道他和宛舟的关系,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效果也是一样的啊。 第4章 待爆的炸弹 宛舟本就是故意引导姜选,怎会不明白他的盘算。 忍着嫌弃道:“选哥哥,我不认识谢大人啊,你认识吗 ?” “你不是捐款了吗,怎会不认识?”姜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宛舟不慌不忙道:“选哥哥,父亲如今就在华疆征战,我捐款只是想让父亲和众多的战士能够吃饱穿暖,早日凯旋。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想要什么赏赐,让华阳哥匿名捐的。” 姜选:“……” 情绪到了极致就会什么情绪都没有。此时的姜选,眼里那原本闪着希望的星星像流星一样快速坠落,留下一片黑暗的死水。 姜选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或者两者一样多,一样多到让他没有喘息和思考的空隙。 他像是被震傻了,好一会儿呆呆的没有反应。 到后来,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悲哀。 他替自己悲哀。 捐30万竟然匿名?苍天啦,这个世界怎么能存在顾宛舟这种绝种大傻瓜? 而他姜选,多么聪明一个人,竟然栽在了顾宛舟这个绝种大傻瓜身上? 多讽刺! “那还请谢大人喝喜酒吗?”宛舟按着心里的痛快问道。 姜选:“……” 都这样了,顾宛舟还想着嫁给他? 苍天啦,赶紧收了这个蠢货吧。 “选哥哥,我如今嫁妆都没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啊?”宛舟继续输出,刺激姜选。 她不但言语刺激,还忍着恶心,伸手拉住姜选的胳膊。 “滚开。”姜选一把推开宛舟,像推开一个什么脏东西那样一脸嫌恶,并咬牙吼道:“别让我再看到你。” 姜选拂袖而去。他此生再不想见到顾宛舟,连顾宛舟三个字,他也不要再听到。 顾宛舟,就是他姜选的耻辱。 宛舟被姜选那用力一推,差点跌倒,还好白鹭眼疾手快,从后面帮她稳住才避免跌一跤。 她对着姜选仿佛冒着白烟的背影,假装着急道:“选哥哥,我虽没了嫁妆,但我手工好,我可以做绣品去卖,也可以换一些银钱的。而且,我能吃苦,我不嫌你们家穷。” 回答她的是一个无情的冒着白烟的绝情的背影。 待人出了门,她立马冷脸,那双如湖水般透亮的眼睛氲满了如寒冬清晨般的冷意。 就这货,上一世,她竟然迷恋成那样,她自己也够眼瞎的。 “小姐,表公子生气了,他不会……?”丫鬟一脸担忧之色。 她之前嗑得有多欢,现在就多忐忑?她担心自家小姐被甩,毕竟她家小姐有多迷恋表公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你担心什么?担心他退婚?”宛舟斜睨着白鹭。 白鹭撇了撇嘴,默认。 宛舟却满意的笑笑。 姜选这渣男,今天被她气得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就能收到姜家的退婚书。 这个节骨眼,因为未婚妻给朝廷捐军饷就退婚?一旦传到皇上跟前?姜父的仕途,姜选的科考算是到头了。 会不会传到皇上跟前,全凭她高兴,她捏着这个随时待爆的炸弹,可以任意拿捏姜选。 上一世,姜选靠着她升官发财娶白月光。 如今,升官发财,他就别想了。 至于娶顾宛瑜? 正常情况,他肯定是娶不了。 顾宛瑜从小被继母养得贪慕虚荣,又自诩有些美貌和才情,心比天还高。顾宛瑜捂死她之前,可没藏着掖着。 她大方承认,她同意嫁给姜选的条件,其一他必须考上功名,其二他必须得到自己的那笔嫁妆。 如今没了这笔财富,除非姜选考上状元?但状元岂是那么好考的? 没有捐款在皇上面前刷好感,就算她不拿退婚书做文章,就凭姜选132的排名,也就中个尴尬的同进士。 同进士?顾宛瑜怎看得上? 不过,宛舟准备成全这对狗男女。 前世,顾宛瑜可是亲手把她捂死的,她顾宛舟不会那么残忍,让顾宛瑜以命抵命。 她只会让顾宛瑜和姜选锁死。 她捏了姜选的前程,让姜选自己想办法把顾宛瑜娶进门,哪怕是抢,姜选也会把顾宛瑜抢进门的。 一个抑郁不得志的落魄士子,一个梦想富贵双全的虚荣女子? 绝配嘛。 宛舟心情好,在聚贤楼打包了她喜欢的酱鸭和酱香排骨。 回府后,她亲自把打包的酱鸭和酱香排骨给姜氏送去。 “大姐姐?” 她刚进去,就传来嫡妹顾宛瑜的声音。 “大姐姐,你怎么才回来?”顾宛瑜怨怪地撅着嘴。 顾宛瑜3月份过的15岁及笄礼。她生的甜美,笑起来有一对讨喜的梨涡,眸子顾盼生辉。说好听话的时候声音甜软如米糕,说难听话时声音依然甜软如米糕。 上一世,顾宛瑜就是用她标志性甜软声音,送的她最后一程。 那是殿试后不久,顾宛瑜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她充满药味的房间。 她说:“大姐姐,你被病痛折磨得太久了,当妹妹的都不忍心,我今天就送你一程。” 当时一切来得太突然,宛舟如遭雷劈,质问她为什么。 顾宛瑜含着笑,依然甜软道:“选哥哥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他接近你,对你好,只不过是为了你手里的那笔嫁妆啊。” “选哥哥他真正爱的人是我,为了我他忍着恶心接近你,为了我他挑灯苦读考取功名。” “现在,选哥哥已经高中进士,等你一死我就嫁进来,用你的那笔财产打点,我一定让选哥哥仕途亨通,让姜家既富又贵。” 宛舟当时问她:“既是这样,那你为何不早点弄死我,早点嫁过来?” 顾宛瑜笑笑:“我若早早嫁过来,万一选哥哥考不中怎么办?有银子只是富有,当大官才是贵,我顾宛瑜要的是富贵双全啊,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吗,大姐姐?” 顾宛瑜说的一点没错,上一世的她,怎是一个傻字可以概括? 简直就是傻得她去世的母亲都不想认她?她有时想,她会重生,会不会是她母亲不想认她,一脚把她踹回来的。 “二妹妹有事?”宛舟脸色淡淡。 “是啦。周小姐明天的及笄礼,邀了我去。大姐姐也知道,周小姐的父亲是礼部尚书,与之来往的大都是高门小姐。我既被邀请了,定不能让人小瞧我们顾家女,大姐姐,你说对吧?” “二妹妹是缺什么吗?”宛舟像以前一样上道,别人希望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顾宛瑜要的就是这句话,朝宛舟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大姐姐可以把那套珍珠首饰借我吗?” 借? 宛舟差点没忍住,直接冷笑出声。 第5章 有借无还 从小到大,顾宛瑜不知道问她借过多少东西。她有什么好东西被顾宛瑜看上就来借,就是从不见还。 她说的那套首饰,说是珍珠首饰,其实比珍珠贵重不知道多少。单一个手镯就有5颗红宝石,是由雕刻的金片裹着红宝石,外围再嵌一圈珍珠连接而成。 单一个手镯价值就在500两上下。而那一套还不止一个手镯,还有项链,项链是一颗大的红宝石,价值不低于手镯,另外还有耳环和两个花钿,都有宝石。 这一套的价值超过2000两,是华阳去年在江南带回来送给她的。不但材质贵重,那江南的师傅做工也精巧,真正华贵无比。 上一世,顾宛瑜问她借走这套首饰之后自然是不会还。但那套她自己也很喜欢,便找顾宛瑜要过一次,结果顾宛瑜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大姐姐,那首饰我已经戴出去见人了,大家都羡慕不已, 如果让人知道那只是我借的,我哪还有脸见人啊?” 顾宛瑜都如此说了,她那时候的德性,脸皮薄得就差跟蝉翼一较高下,又顾及姐妹情,哪还好意思要,只能忍痛割爱便宜了顾宛瑜。 现在? 宛舟没有马上回答,故作思考的样子停了一会儿才道:“那套啊,我觉得太贵重了,让华阳哥帮我保管了。” 她没说谎,那套确实拿给华阳了,不光那套,其它的,值钱的,自她重生后就通通都拿走了。 以防万一。 “大姐姐,你的意思放在家里不安全?你防谁呢?”顾宛瑜如意算盘落空,倏地变脸。 她想骗宛舟的首饰不假,但她明天确实要去参加及笄礼。那周小姐是礼部尚书之女,到时候去的都是大家小姐,她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在那群小姐中毫不起眼,但如果戴上宛舟那套首饰,势必会成为亮点,出尽风头。 如意算盘打飞。 但东西不是她的,不好明着发火,就阴阳怪气的戳宛舟。 “宛舟啊,那你就另外再给你妹妹找一套吧?”姜氏冷着脸道。 宛舟的好东西不给她保管,竟然给华阳这个外人保管,她怎能高兴。 既然不在,那就另外换一套,总归话都说出去了,宛舟必须出一套首饰才行,姜氏这样想着。 但宛舟却说:“我都拿去华阳哥那里了。”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姜氏直直的盯着她:“你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不舍得给你妹妹就撒谎?” 宛舟不慌不忙道:“都不是。前段时间荀大人家不是遭了贼人嘛,我就想着万一我们府里也遭了贼可怎么是好?华阳哥的库房有专人看管,到底安全一些。母亲,您的东西也得锁好了,听说那荀夫人的宝贝全部被偷了呢?” 宛舟说的有理有据,还一心为她着想,姜氏不知真假,但没得反驳,心里依然有股邪火,不能发只能窝在心里。 “大姐姐,你让华公子一早送过来也来得及。”顾宛瑜还不死心。 在她印象中,宛舟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她相信宛舟说的。 “二妹妹,你生得这样好看,其实无需任何首饰,你的脸就是亮点。” 宛舟含着笑,一脸真诚。 顾宛瑜不是自诩漂亮吗,那就多给她点自信呗。 要不说顾宛瑜虚荣。人家礼部尚书官居二品,去的都是高官大户人家的小姐,顾宛瑜一个五品官之女,本就是去镶边,她竟异想天开出风头? 犹记得,上一世顾宛瑜戴着她那套首饰去参加那场宴会,别人表面很有涵养的恭维,背后说她戴的是假货。因为以顾家的家底,大家不认为能拿得出那样的珍品。 人啊,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符合身份的东西,穿了戴了都是自己的事儿,但想显摆就是愚蠢,也只会被人笑话。 当然,顾宛瑜不会懂。上一世,她也是后来听姑母说起,说有人背后议论顾宛瑜戴假货充面子,她当时听了,对比顾宛瑜从宴会回来的沾沾自喜,只觉心里戚戚。 “母亲,我今天有点乏了,先行告退。” 也不等姜氏发话,宛舟行了礼,转身离开。 “母亲,她,她什么态度?她吃错药了吗?”顾宛瑜指着门外,有些没反应过来。 以前的顾宛舟明明软弱得很,怎会拒绝她的要求?居然不等母亲发话就自己离开?谁给她的胆子? 姜氏也有点愕然。 这样的宛舟是她从没见过的,看起来客气,可眼神分明没有温度。 她不由想起了几天前宛舟提退婚的事儿,莫名的,心里有点烦躁。 *** 隔天一早,宛舟刚起床一会儿,就被姜氏身边的婆子,火急火燎的催到主院。 姜氏,顾宛瑜,她上一世的婆婆姜母,小姑子姜怡等人,纷纷等在院子里。 姜氏和姜母坐在椅子上,顾宛瑜和姜怡分别立于两旁,几人都扯着脖子看着她。 宛舟看着,不由露出舒心的笑容。 果不出她所料,一大早就急吼吼找来了。 “顾宛舟,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大骗子,你把我儿子骗的好惨……”姜母率先发作。 姜母像个受害者一样,红着双眼,歇斯底里的朝宛舟喊叫。 宛舟一点不意外。 这场阴谋,姜氏是发起者,姜母是响应者。 30万?那是姜父干到死都赚不到的财富。是他们光想想都会掉哈喇子的巨款。这笔巨款,他们家将来至少能得15万,现在,在他们以为就要得到的时候突然飞走了? 发财梦破碎,能不发狂嘛。 姜母话落,没等宛舟回话,姜氏马上问:“我只问你,捐30万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正吃早饭,姜母怒冲冲跑来把宛舟捐款的事说了一通,吵着要退婚,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宛舟是她养大的,她特意将她养成面团一样的性子,以往做事无论大小宛舟都会跟她这个后妈报备准许。她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大事,她自己都不敢做的大事,懦弱的顾宛舟竟做了,连说都不说一声。 不可能。 她必须得亲口问。 第6章 穷凶极恶的嘴脸 “母亲,是的。”宛舟平静地看着姜氏。 “什么?你,你真的……”姜氏话没说完,扶着额头,身子就往后倒。 宛舟眼见着姜氏晕过去,心里冷笑,这就晕了,也太不经事儿了。 不过她也能想象,捐款的事儿对姜氏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毕竟姜氏盘算了十几年,昨天她刚同意让姜氏管理嫁妆。估计姜氏正盘算着用什么方法挪用,挪用多少呢? 全捐了! 不但小算盘打崩,连10几年来的筹谋都一并崩了。财富梦化为泡影,这些年姜氏对她处心积虑的,揉捏式教育也彻彻底底的失败。 姜氏接受不了很正常。 “母亲!”顾宛瑜剜了宛舟一眼,赶紧扶住姜氏,一边的婆子赶紧掐人中。 “我就说嘛,你还不信。”姜母见姜氏倒下,也没扶,而是把手里的信封照宛舟脸上扔去。“你这样的蠢货,休想进我姜家大门,拿去。” 她儿子才20就中了举人,下次会试势必金榜题名,将来更是前途无量。 顾宛舟,连个外家都没有,又被继母养废了,无根无萍无才无德,如今连银子都没了。 她的儿子可不会当这个大冤种。 宛舟毫不在意的捡起飘落到地上的信封,拿起来拆开。 果然是退婚书。 “退婚?”宛舟假意问道。 “怎么,你连嫁妆都没了,不会还想嫁给我哥哥吧?”姜怡剜着宛舟,“我哥哥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就凭你 ?”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姜怡狠狠的啐了一口。 本来说好的,顾宛舟的那笔财产,将来拿出三万给她当嫁妆。三万啊,普通的世家贵女的嫁妆也不过三五万,以她们家本来的条件,嫁妆撑死了1000两。如果有了那三万,她将来在婆家何其体面! 可如今,都没了,全都没了。 她恨不能生撕了宛舟。 看着姜怡才14岁的年纪,却尖酸如一个老妇,宛舟默默“呵呵”两声。 上一世,她嫁进姜家之后,姜怡一口一声嫂嫂叫得可亲热了, 因为她出手大方啊,姜怡的每一声嫂嫂都是有报酬的。 宛舟睨了一眼姜怡的发髻,“咦,姜怡妹妹,你这金步摇挺好看的,是我送你的那支吗?” 闻言,姜怡一张脸涨得通红,赶紧把手腕缩了缩。 因为她手上的手镯也是宛舟送的。 宛舟微微一笑,“你这耳环也眼熟得很,是今年生辰我送的那对吗?” 姜怡到底只有14岁,一张脸羞得一阵红一阵白,呲牙牵强道:“你以为谁稀罕,还不是因为我哥的关系,我才会收下。” “既然现在都退婚了,姜怡妹妹也不必勉强,现在就还我吧。”宛舟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朝姜怡伸出玉手。 姜怡:“……” 姜怡羞愧不已。如此局面,还也丢脸,不还更丢脸。可要真还吧,她打心里舍不得。 姜怡死死的咬住嘴唇,又羞愧又凶狠的瞪着宛舟。 “你还敢要回去?这么多年,选儿为你的付出你还没赔呢。” 这时姜母一把拉开姜怡,敌视着宛舟。 “别的我就不要了,你也拿不出,就用城东那座宅子抵吧。” 姜母气哼哼的,那神情,像是她吃了好大一个亏。 姜家只有一座两进的宅子加两个小跨院,宛舟花了一万八千两买了一座三进带花园的大宅子作为婚房。 婚都退了,还惦记着她的宅子?还被说成像是她欠他们的 ?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知道,在此之前,姜母可不是这副嘴脸。她说:“宛舟这丫头,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将来进了我姜家大门,我定是当亲女儿对待。” 上一世,她嫁进姜家之后,姜母真没苛刻她,只不过总在她面前说自己缺这少那,说府里怎么艰难,而她从不吝啬,嫁到姜家之后,不但为他们置办了铺子和庄子,姜家的生活水平以及每个人的吃穿用度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不过现在,什么人什么德性,她清楚得很。 看着姜母穷凶极恶的嘴脸,宛舟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欲望,冷冷道:“卖了。” “艾玛,艾玛……”姜母扶着额头,要晕不晕。 她做梦都想入住的带花园的大宅子啊! 原本说好的,等儿子成亲之后,他们一家就都搬进去。那宅子里属于她的房间她都已经亲自布置好。 她只等着到时候搬进大宅子之后,在那些邻居面前狠狠秀一把,让那些老姐妹们狠狠的羡慕一把。她光想想都觉得痛快得不行。 退了? 大宅子没了,羡慕的眼神没了,什么都没了。姜母感觉自己的心被巨石吊着直往下沉。 “大姐姐,你,怎么把头发梳起来了?”顾宛瑜陪着晕了的姜氏,见姜氏醒了,便转身盯着宛舟的脸问。 “二妹妹觉得这样如何,好看吗?”宛舟坦然地笑着。 上一世,顾宛瑜总说她留着厚刘海好看,显眼大,显脸小,说姜选喜欢她的厚刘海,她从不怀疑,一直留着厚刘海。 既然重生了,她想换一个面貌,早上让丫鬟把刘海全部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没曾想,没有刘海的样子不但让丫鬟惊讶不已,就是她这个重生之人也颇为吃惊。 这真的是她? 没了厚刘海的遮挡,眼睛灵动透亮,整张脸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由猜测,顾宛瑜当初说她梳厚刘海好看,怕不是别有用心。 眼下,别人都顾着银钱的事,顾宛瑜关心她的刘海? 可见心里有鬼。 “好看。”顾宛瑜心里泛着酸,但被宛舟盯着,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承认。 顾宛瑜自诩琴棋书画,待人接物都在宛舟之上,但唯一不及宛舟的就是那张脸。明明她自己也很漂亮,可跟宛舟比总感觉差了点劲,特别是宛舟那双明眸,清亮透彻得让人想把她眼珠子给扣走。 所以她骗宛舟,让她梳着厚刘海, 厚刘海不但能掩去那双该死的明眸的一半光彩,还让本就不善言辞的顾宛舟给人一种木讷的印象。 而眼前的顾宛舟,像是被某种特制的光辉照耀,双眸明亮清澈,肌肤白皙,粉唇像一朵娇美的芙蓉,像是不满意当下的空气般微微蹙着。或许是因为眼睛清亮的关系,给人一种无波无澜,的清雅淡然之态。 而之前,顾宛舟说话总含着下巴,眸子明亮是明亮,但总是露出怯怯的眼神,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顾宛瑜不知道宛舟重生,不知道她经历了上一世至亲至爱之人的背叛算计,只觉得面前的顾宛舟和之前相比,特别是姿态和气质上的变化,简直判若两人? 这真的是顾宛舟?! 顾宛瑜面上惊讶愕然,内心一阵的翻江倒海,眼前的顾宛舟太耀眼了,她莫名有点自卑。 “是吧,刘海梳上去很好看吧?二妹妹你之前的眼光……哎……?”宛舟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但顾宛瑜怎会听不出,她说的是之前自己骗她梳刘海的事儿,颇有些不自然。 便转言道:“大姐姐,你真的全部都捐了?” 她听说帮宛舟打理财产的华阳据说很厉害,这会儿她一直在想,或许宛舟根本就不止30万?顾宛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会傻到捐得一文不剩,肯定还有剩余。 只要顾宛舟还有钱就行,只要她有,自己就想办法骗过来。 第7章 后母果然狠毒 “整整30万呢,你以为我还有富余?”宛舟知道顾宛瑜打的什么算盘,一点希望不给。 顾宛瑜不过是想知道她还有没有银子,想知道还能从她身上捞多少。 还不死心呢。 银子,她是真有,还不少。 至于到底有多少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她曾经问过华阳,华阳说:“多着呢,小姐随便花,想花多少就花多少,永远都花不完。 可顾宛瑜?想了也是白想。 “大姐姐,你,你怎么这么狠毒啊?”得到肯定答案的顾宛瑜,最后一丝侥幸幻灭,眼神变得怨毒,像是受到了莫大伤害一样。 她的计划多完美!等姜选考上功名,顾宛舟再一死,她就嫁过去。姜选出身是差了些,可他长的好,一旦有了功名,再砸钱打点,当个富贵的高官夫人指日可待。 如今她的如意算盘被顾宛舟毁了! 其实,以她的条件嫁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并不难,可门当户对的意味着家底并不很丰厚,万一是次子还当不了家,受制于人。 她不甘心啊。 她本是骑驴找马,现在姜选这头驴成了废棋,到底能不能找到好马,很悬啊。 狠毒?宛舟心里哂笑。 顾宛瑜上一世谋害她的命,花着她的银子,说她狠毒? 这就狠毒了? 等顾宛瑜嫁给姜选,过着与她理想的背道而驰的日子,两个不得志的人互相折磨互相蹉跎时,才知道什么叫狠毒。 “二妹妹,我捐我自己的银子,为国家做贡献,何来的狠毒?”宛舟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宛瑜。 “还是说,我捐了这笔银子,打碎了二妹妹的什么计划?” 顾宛瑜心下一荡,顾宛舟这话怎么听都像是知道点什么?狐疑不定的审视着宛舟。 这时,晕过去的姜氏醒了过来。 她颤颤巍巍的扑到宛舟身前,指着她的鼻子骂: “死丫头,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待你,这么大的事儿你竟自己做主。” “看来是我这些年对你太好了,让你无法无天。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姜氏自从嫁进顾家,得知了那份嫁妆文书后,就开始谋划。她筹谋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什么都没捞到? 谁来赔她这么些年的虚情假意? 天知道,她只是一个后妈,还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后妈呀。 姜氏满腔叫天不应的绝望和愤怒。 宛舟看着这些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姜怡羞愧难当时有姜母转场,顾宛瑜不知如何接话时,有姜氏接力,有母亲了不起啊? 她没母亲,但她今天要像有母亲一样大杀四方。 “那30万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宛舟提醒道。 “你母亲留下的就是你的?”姜氏红着眼,扯着脖子朝宛舟怒喝:“你留着顾家的血,那你所有的东西都是顾家的,你捐掉的是我顾家的财产。” “来人,给我打20大板,再关进柴房,不用给吃食。” 不给吃食?是要饿死她? 看着姜氏不断起伏的胸口,宛舟心里直觉舒畅。 昨天还是慈母,今天就是恶毒后母?一切只因为30万两银子。 人心啊! 看来钱妈妈的那些故事可能也不是编的,继母果然狠毒。 如今想想,以姜氏的恶毒,若是没有母亲的先见之明,她不定能活到几岁呢? 哪怕是现在,就姜氏这穷凶极恶的做法,她若不给自己留那条后路,等父亲回来,估计她坟头都长草了。 姜氏一声令下,钱妈妈行动力极强的只配下人搬来家法。 宛舟看着平时责罚下人用的宽板凳,自动走了过去。 “母亲,我捐款您怪我没提前通知您,那我现在就提前跟您说一句,听说皇上今天会宣我进宫领赏。” “骗谁呢……”姜母立马嗤笑道:“选儿都已经说了,你是匿名捐的款?唬谁呢?” “真是笑死人,我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没没见过你这样的蠢货。” “白白损失30万,还匿名,太蠢了。” 姜氏本有犹疑,听了姜母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宛舟虽不是她生的,可是她养的呀,蠢成这样,丢的可是她的脸。 不再作它想,冷喝道:“打。” 她气得天灵盖都快飞了,不打宛舟难以泄恨。 宛舟看了看天色,预估谢大人应该快到 了。 她只需把时间拖延到谢大人过来。 “母亲,您也不能全怪我,我跟您商量过的,给舅舅家和您各补偿5万退婚,是您自己拒绝的。” 还提这茬? 姜氏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是这样,她那天就该同意退婚啊,大不了讨价还价,多要点补偿。 总比现在什么都捞不到好。 再不济也能捞到5万啊? 5万拿出去放印子钱,一年的利息…… “什么五万?”姜母听出了问题,质问姜氏。 宛舟很满意姜母的反应,主动帮姜母解疑:“就是前几天,我跟母亲说我想退婚,给姜家5万两的补偿,母亲没同意。” “什么?”姜母瞪大眼睛看着姜氏,“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替我们做主?” 姜氏本就气恼,见姜母竟蛮不讲理,冷声讽刺道:“我若同你说了,你会同意拿5万就退婚?” 自己有多贪婪心里没点数吗? 姜母不甘示弱,“要我早知道她生了退婚的意思,当然会答应。” “那你是什么意思,要我赔你五万两?”姜氏没好气道。 她自己还后悔呢。 “你当然得赔,要不是你,我选儿怎会被骗的这样惨,都是你害的。”姜母扯着下巴,不准备善罢甘休。 说到底,这件事,本就是姜氏找上她的,如今她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上儿子那么些年的虚情假意。 “要不是你……唔”姜母憋着一股邪火总算找到了出口,打算没遮没拦的嚷出来泄恨,但被姜氏身边的钱妈妈捂了嘴。 “舅太太,你是准备跟我们顾家断绝关系了吗?”钱妈妈厉声提醒姜母。 姜母依然一腔怒火,但到底没再嚷。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来报:“夫人,夫人,谢大人,户部的谢大人来了。” 户部谢大人?真来了了?难道顾宛舟没说谎? 姜是看了眼身边的刑具,赶紧给钱妈妈使眼色,让弄走。 可谢大人已经进来了。 “谢大人,您怎么来了?”姜氏堆着笑问候。 其余人也行了礼。 谢大人开门见山说了来意,皇上要面见宛舟行赏。 姜氏一听,双脚一抖。 若谢大人过来刚好遇见宛舟在挨打,询问原因竟是因为她给朝廷捐了银子,这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姜氏狠狠剜了一眼姜母,一阵后怕。 又见谢大人扫过那没来得及撤走的刑凳,心里又一抖。 这谢大人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而此时姜母也回味过来?慌忙拉住宛舟,“宛舟啊,你把退婚书给舅妈吧,刚刚舅妈也是一时情急……” 宛舟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什么也没说,当然也没还退婚书,跟着谢大人走了。 宛舟一走,姜母双腿一软,瘫到地上。 “完了完了,那死丫头要是乱说怎么办?我们姜家要完了呀?”姜母哭丧着脸,害怕不已。 她怕呀。 若是宛舟把退婚的事,说成是姜家不满她捐款而退婚,那就相当于对朝廷不满啊?皇上不惩治姜家才怪。 完了完了。 姜母哭丧个没完,连同姜氏也心虚得发抖。 那死丫头不会真的乱说吧? 第8章 想嫁季将军 皇宫大殿 “顾氏,听说你捐出的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全部嫁妆,你竟舍得?” 中年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威严无比。 宛舟虽是重生,却是第一次面见皇上,虽然是听赏,内心依然忐忑。 “回皇上,民女舍得。家父曾说过,国家国家,没有国不成家。如今边疆的战士艰苦作战吃不饱穿不暖,作为大衍子民,理应出一份力。”宛舟像背书一样,一口气说完。 “哈哈,好一个没有国不成家。我衍国有此等胸怀天下之女子,不愁国不昌盛啊。” 宛舟捐的这笔银子可谓及时雨。筹集军饷的消息已经发出去10天了,才筹集不到6万,早朝时,宛舟捐款的消息一散开,朝堂炸开了。 国家艰难之时,一介女子都能捐出全部嫁妆,而那些在朝为官者哪好意思再叫穷。 纷纷响应,散朝一个时辰不到,已经又筹集了20多万。 要知道,边关急报,剩余粮草已经维持不过1个月了,若在迟迟筹集不到,边关将士就要饿肚子。 饭都吃不饱了,能打仗? 还好,眼前的燃眉之急算是解了,顾宛舟功不可没。 华疆被前朝割据,如今已有100多年。期间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将士,都没法攻克。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季南铮是百年难遇的将才,他对季南铮格外有信心。只要粮草充足,他相信季南铮会一举拿下城谷关,收复华疆指日可待,而他将名垂千古。 皇上龙心大悦,豪气干云道:“听说你想面见朕,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民女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吗?”宛舟忐忑问道。 “说。”皇上答得很干脆。 “民女想恳请皇上为民女指一门亲事。” 皇上哈哈大笑,此女真是格外与众不同又格外胆大。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竟敢自己请婚? 不过,能捐出30万的闺阁女子,本就是奇女子不是?皇上心情很好,一点不计较。 “哈哈,看上哪家的公子,你且说来,今天,朕就为你做这个主。”皇上心情好,一副很是好说话的样子。 “皇上?君无戏言是真的吗?”宛舟怯怯的问道。 她要确保自己的请求不被拒绝。 “当然。”皇上神色一收,立马变得肃然:“你质疑朕?” “民女不敢。”宛舟马上磕头谢罪。 皇上见她那吓破胆一样的小身影,又哈哈一笑:“你说,无论是谁,朕都为你做主。” 皇上想着,顾宛舟大胆归大胆,应该不至于胆大包天。 比如胆大到,看上他的太子或者是皇子,想当太子妃或者王妃之类。 只要不是他的儿子,其它的公子,爱谁谁,这个人情,他今天做了。 得到皇上的肯定,宛舟微微弯了唇角。 “民女,想,嫁给季将军。”宛舟总算说了出来。 虽然已经打了好多次腹稿,真要说时,却像是生了刺一样,挂在喉咙险些出不来。 皇上:“……” 皇上沉默了。 谁说这女子不会胆大包天的,她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季南铮她都敢要? 皇上暗暗咬牙。 他竟然忘了,衍国最惹人的不是他的太子,不是他的皇子,是季南铮啊。 作为他最得意的将才,衍国最有谋勇的战神将军。如果论价值,除了他这个当皇上的和太子之外,季南铮就是整个大衍最贵的男儿。 是连他的公主都想上赶着嫁的男子! 宛舟不敢抬头看,但已经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有种乌云压顶的感觉。 皇上的反应她是预估过的,毕竟季南铮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说他英勇煊赫的将军身份,单就他第一世家定国公府的嫡出公子这个身份,就不是她一个五品官之女能肖想的。 可君无戏言啊。皇上自己答应的,他堂堂一国之君不至于做出尔反尔之事吧。 毕竟,谢大人还在一旁呢。 谢大人是在呢,可恨不得自己不在。顾宛舟套路皇上,还大胆包天,万一皇上想收回成命,除了皇上身边的内官,他这个唯一见证者? 命危矣。 宛舟在宫里顶着皇上的高压时,姜选的父亲带着姜选匆匆赶到姜家。 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他赶忙问姜母:“退婚书你给了没?” 他昨晚在同僚家喝酒,晚了就留宿在同僚家,今早在衙门听说了宛舟捐款的事,赶忙回家。听说姜母拿着退婚书来了顾家,衣服都没顾上换,火急火燎赶来。 “老爷,我……”姜母看着姜父,眼里怯怯。 她哪里不知道姜父的来意,她为此一直发抖呢。 “啪!” 姜父见姜母吞吞吐吐,就知道退婚书已经拿出去了,抬手给了姜母一巴掌。 “蠢货,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吗?”姜父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踱步,指着姜母的鼻子骂:“你最好祈祷那丫头没有乱说话,否则,你等着瞧吧。” 姜母挨了一巴掌,捂着脸,噙着泪,一脸不甘。 “那死丫头把嫁妆全部捐了,难道我还要把她娶进门不成?” 姜父直想一拳头锤死姜母。 他堵着一口气坐到一边,垂头丧气,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宛舟身上。 姜选和姜父一样,得知姜母已经把退婚书给出,眼里一片灰败。 他昨天气炸了,一回去就写了退婚书找来姜父的印信盖上,交给姜母后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喝酒。 姜父今早回来问起,他才知道闯祸了。 顾不得伤怀,火急火燎赶过来,希望还来得及,希望母亲还没把退婚书给出去。 可还是来晚了。 他像个落水狗一样坐在最角落,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宛舟身上。 说到底,这事儿全看宛舟,如果她不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想来她是那么善良,又那般迷恋于他,肯定不会舍得伤害他的吧。 如此想着,姜选灰败的眼睛又稍稍亮了一些。 心里稍安之后,他便偷偷朝坐在她斜对面的顾宛瑜看去,顾宛瑜感应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只一瞬就别过头去,像没看到他一样。 第9章 先卖着 皇宫大殿…… 皇上迟迟不给答复。 宛舟虽知道皇上不否绝就代表已经同意,可等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好像世界都凝固了。 “朕允了。”皇上终于做了决定,冠冕堂皇道:“如此胸怀深义之女子,堪配我衍国最优秀的男儿。” 天知道,皇上做出这个决定有多难。季南铮正在前线为朝廷卖命,他却在后方,因30万把他卖了。 季南铮那狗脾气,当初自己把最疼爱的静宜公主指给他,他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说什么,为人臣,他愿意为衍国,为皇上肝脑涂地,流尽最后一滴血。但作为男子,他只想寻一心仪的女子,无需身份高贵,只需他心动就好,请皇上成全。 当时他说这段话时是那般认真,那般坚定,皇上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他曾也有那般坚持,可后来? 后来,他女人无数,可心里却总是空的。 他欣赏季南铮把家国大事当己任,欣赏他在战场上雷厉风行的杀伐决断,他珍惜这样一个难得的将才。 如果可以,他不想毁了他的坚持。 可怎么办?他是皇上,得以大局为重。顾宛舟捐的可是巨款,且是在这个艰难的节骨眼做了表率。 而她请求也不过分,季南铮也无婚约在身,他是皇上,他得平衡。 关键是,他嘴快,已经答应了,无论如何都不可反悔。 皇上突然觉得“君无戏言”四个字,竟是他的枷锁。 算了算了,他是皇上,臣子本来就是用来卖的。 虽然季南铮很值钱,但30万也不少了,先卖着吧。反正到时候他那狗脾气大概率是要拒婚的。 等他拒婚时,自己在为难为难顺水推舟,谁也不能怪他这做皇上的不作为吧。 到时候再给顾氏女一些别的补偿吧。 皇上答应了宛舟的请求,就让宛舟抬起头来。宛舟一直低着头,又隔得远,他还没看清宛舟的容貌。 可当宛舟抬起头时,皇上的目光就定住了。 他觉得宛舟那双黑亮的眸子像是有什么魔法,吸引着他的目光无法移开。 皇上默默算了一下,到底有多久,他没见过这样的双眸了? 遗憾和心动的感觉顿时席卷而来,皇上想起了曾经短暂邂逅的那位女子。 一晃,也有十几年了吧。 皇上不禁想,如果他早点看清顾宛舟该多好,他就不用为难卖季南铮,直接把顾宛舟给纳到后宫,就凭她为国捐巨款,直接封个贵妃,岂不完美。 皇上心里一顿遗憾。 可下一刻,他又乐呵起来。 季南铮那狗脾气,大概率要拒婚,到时候,顾宛舟就可以还是他的。 “多谢皇上。” 宛舟不知道皇上所想。总算得到答复,拉了满弦的心总算松了,恭恭敬敬谢礼。 一旁的谢奎则抹了两把虚汗,喘了两口粗气。 “顾小姐,恭喜恭喜。”出了皇宫,谢奎态度谦和给宛舟道贺。 宛舟微笑着回应,“有劳谢大人了。” “哪里哪里。”谢奎又是一礼,转言道:“刚才,谢某人去贵府,见有刑凳……”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宛舟,想探下宛舟的意思。 他进去的时候见气氛诡异,那些人看宛舟的眼神很不正常,凭他多年官场老油条的经验,便有了自己的一些联想。 当然,作为官场老油条,他更不可能多管闲事。 只是,他作为户部侍郎,因受理了这笔捐款,在皇上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宛舟作为这笔款项的捐款人,也算是他的贵人。 眼下又要被赐婚给季将军,那将来她就是将军夫人啊。 他虽贵为三品,但季南铮,定国公府?也不是他想巴结就能巴结得上的。 此时是难得的机会,他当然要大献殷勤,表达善意,将来说不定就能用上呢。 见宛舟眼神坦荡,没有任何意思,他便道:“往后顾小姐若有需要谢某人的地方,谢某人不胜荣幸。” “谢,大人。”宛舟知道谢奎的善意一半是因为跟季南铮的婚事,不过她还是真诚道:“往后需要谢大人的地方多着呢,谢大人到时候可别嫌麻烦。” 她本是一句客套话,谢奎却眼皮一跳。 这话,好耳熟。 对对,刚才在皇宫大殿,宛舟就是对皇上用的这一招啊,“君无戏言”四个人把皇上为难死了。 这顾宛舟,跟她打交道可不能掉以轻心。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谢奎精明的眼睛咕噜一转,笑道:“那是当然,只要顾小姐需要,谢某人一定尽力。” 谢奎亲自护送宛舟回到顾家。宛舟别过谢奎,刚进二门,姜母就恶虎扑食一样扑过来拉住宛舟。 讨好道:“宛舟啊,皇上说什么了?您没跟皇上说退婚的事儿吧?” 姜母看着宛舟,先前的蛮横气焰不见踪影,甚至带着些祈求。 随着姜母的话,其余人都看向宛舟,眼神都有几分急切。 宛舟眼神轻轻扫过众人,看着原本气焰嚣张的人一个一个蔫耷耷的看着她,心里真真痛快。 这些人总算反应过来了吧?她虽没了30万,可却在皇上面前签过到,已经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揉捏的人了。 看这些人的反应,应该迫切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皇上面前揭露他们的丑恶吧? 让他们着急,她们越着急,她越不说。 “哎呀,你快说呀?”姜母见宛舟神情淡淡不开口,一颗心揪着,急躁地催促。 “舅母,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知道着急了,把退婚书扔给她的时候的气焰呢? “宛舟妹妹,你肯定没说对不对。”姜选见自己母亲在宛舟那里讨不到好,就自己出面。 顾宛舟喜欢他,自然会给他情面。 其实,自宛舟进门,他就一直看着宛舟。总感觉眼前的宛舟好像格外不一样,好像比以前漂亮了。 说话间,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宛舟的变化只因把刘海梳了起来。 之前宛舟一直留着厚刘海,沉闷又无趣,而眼前的人,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眸子竟那般明亮,竟那般美。是啊,当年还是奶团子的宛舟,本就格外好看,只是这么多年被刘海遮挡,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说了。”宛舟听姜选叫她妹妹就恶心。 “你!”姜选一听,气得咬牙。 宛舟竟冷脸对他?这可是第一次啊?而且,她怎能不考虑他的前程呢? 他又气又惊。 姜母一听,七魂炸了六魄。 “你怎么这么恶毒 ?天啦,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姜母扶着额头,这次真的快要晕过去。 恶毒? 宛舟冷冷道:“舅母,退婚书是您甩我脸上的,我照实说话怎么就恶毒了?” 照实说? “你说我把退婚书甩你脸上了?”姜母眼睛再次瞪大,眼珠都快蹦出来了。 完了完了! “舅母,您知道的,我不会说谎。” “你,我跟你拼了。”姜母几近发狂,上手去抓宛舟,“既然你要毁我姜家,那我就连同你一并毁了。” 顾宛舟说了,那皇上肯定要罚他们姜家呀,姜家完了,她不能让顾宛舟好过。 第10章 撕脸皮 “住手。”姜父冷喝一声,一把扯开姜母,带着小心翼翼和祈求看着宛舟。 “舟丫头,你跟舅舅说实话,你真的跟皇上说了?” 姜父仕途不顺,总给人一种垂头丧气之感,宛舟对他没什么好的或者坏的印象。 宛舟收起心思:“我准备说,但后来没说。” 听到宛舟没说,姜父差点老泪纵横:“好孩子,舅舅谢谢你。”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宛舟想要做文章,说他们是因为她捐款才退的婚,那就是公开与朝廷为敌,丢官还是小的,万一皇上重罚……。 那是他们姜家无以承受的啊。 顾宛瑜在一旁看着,对宛舟一顿鄙夷。 蠢货,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利用,要是她,指定利用这个机会,狠狠的报复。 真够蠢的,蠢到家了。 姜选则又有些得意。看吧,顾宛舟把刘海梳起来漂亮了又如何,还是蠢,还是迷恋他,不舍得伤害他。 看着几人多云转晴,宛舟勾唇冷笑。 让你们先高兴高兴吧。 关于退婚的事,她是没说,她其实可以说,添油加醋的说,无中生有的说,那样皇上必定治罪,姜父的仕途,姜选的科考通通完蛋。 但是她不说。 不是他不想报复姜家,报复姜选,但这种话由她亲自说出口,并不高明。这种事情得在最关键的时候,由别人说出来效果指定更好。 比如,等姜选科考后,殿试前,把姜家退婚的行为在皇上面前挂个号,效果不是更好。 好饭不怕等。 而且,她拿着这个待爆的炸弹,还可以拿捏姜选。 比如,让他自己想办法,把顾宛瑜娶进门。 “好孩子,关于退婚的事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和选从小要好,婚事照旧,可好?”姜父心里的螺丝钉拔除了,就开始了下一步的盘算。 “舅舅,怕是不成了。我已经跟皇上请了另外的亲事。”宛舟不紧不慢道。 “谁?”姜选脱口而出。 顾宛舟不是迷恋他吗?怎么会突然请婚嫁给别人? 原本沾沾自得的心被浇了一盆凉水。 “季将军。”宛舟说得云淡风轻。 “谁?”姜选像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刚被泼凉水的破败眼神此时尽显轻蔑。 他姜选都看不上的女人,季将军? 要不是他保持点读书人的风度,真想当场提醒顾宛舟买个镜子照照。 “大姐姐,你……表哥退婚了你生气,想找个人来气表哥可以理解,但你也要找个靠谱的呀?”顾宛瑜掩面笑了出来。 “季将军?你也真是敢想,啧啧。 ”顾宛瑜捂着胸口。 笑死人了。 季南铮 ?那是全上京女子的梦想啊,顾宛舟莫不是得了妄想症吧! “就是。”姜怡听到季南铮的名字,也泛着少女怀春的酸,她瞥着宛舟,尖酸道:“你还真是敢痴心妄想呢?也不照照镜子,我哥都看不上?还敢妄想季将军?” 除了姜父在状况外,其余人无一例外,面带嘲讽加鄙夷。 疯了疯了! 连季南铮都敢肖想,肯定疯了。 可不嘛,正常人谁能做出捐30万的蠢事?! 绝对是疯了。 宛舟只是笑笑,一点不辩解。 不多时,圣旨到。 一群人跪了一地。 姜家人留在府里吃午饭,也一起跪着。 圣旨主要是对宛舟捐款的行为给予高度的评价,然后就是赏赐。 赏赐有御赐“义骨流芳”匾额一块。 赏赐黄金200两,金银首饰布帛若干。 当然还有和季南铮的赐婚。 光是那个匾额和黄金已经让人眼红到发昏。 赐婚季南铮?竟是真的?! 天啦,怎么可能? 一群人像被雷轰。 等宣旨的宫人一离开,顾晚瑜当场跳起来。 不可能。 季南铮是什么人,顾宛舟她凭什么? 她也配? 皇上是眼瞎吗? “大姐姐,你,你是不是计划好的?”顾宛瑜突然回过味来。 她红着眼质问宛舟:“你捐款是不是就是为了季将军?” 宛舟只觉好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她管得着吗? “二妹妹,你这是干嘛?我嫁给季将军,你不替我高兴吗?”宛舟笑看着顾宛瑜。 顾宛瑜一团酸胀堵在喉咙。 季南铮?谁都知道,全上京的女子谁不想嫁给季南铮,可又有几个敢宣之于口? 连说出来都觉不配呀。 她顾晚瑜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季南铮那样的男子,她怎么能不喜欢,可她不配呀! 她都不配,顾宛舟凭什么? 顾宛舟凭什么能当将军夫人,凭什么能嫁进国公府? 那是多高贵的身份,多大的荣耀啊! 她恨死了宛舟。 比她捐掉30万更恨。 不,她不要一个人恨宛舟,她要扩大矛盾,让所有人都恨宛舟。 “大姐姐既然看上季将军,为何还装模作样喜欢表哥,你这不是捉弄人吗?” 姜选听了宛舟真的被赐婚给季南铮,心里格外不是滋味,比酸豆汁泡醋还不是滋味。 顾宛瑜起了头,他马上发作,“顾宛舟,你什么意思,你既然早看上季将军,还在我面前装迷恋,你,你怎么这么歹毒?” 姜选是不喜欢她顾宛舟,可他看不上的人竟然要嫁给最耀眼的男子? 他都看不上的女子,就应该嫁个鼠辈。 他嫉妒,他不甘,他感觉自己的脸被宛舟狠狠踩了一脚。 见姜选像一个受害者那样质问自己,宛舟眼里滑过讽刺。 “你不是也装了好些年吗?若不是我捐了那笔钱,你不是还在装吗?”退婚书都拿了,也到了撕姜选脸皮的时候了。 “再说了,你都退婚了,不会还想着让我为你守身到死吧?” “……”姜选被噎得一时无话。 略顿了顿,姜选道: “我,我装什么了,我对你那般好,你竟朝三暮四,我姜选真是瞎了眼,竟被你这样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宛舟笑了。 论无耻,姜选估计无人能出其右了。 “要说眼瞎,你确实瞎得不轻?”宛舟眼神在姜选和顾宛瑜之间来回扫荡一圈。 一颗真心错付给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可不眼瞎嘛。 “但你不是那个最瞎的。我不过是捐了嫁妆,你转身就给退婚书?你说,相比起来,是不是我更瞎?” 第11章 好日子到头 姜选:“……” 宛舟的指桑骂槐让姜选恼羞成怒,又有口无言。他想不到那个温柔乖顺的顾宛舟,怎么竟说出刀子一样的话,刀刀致命。 宛舟马上为他解惑,“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突然伶牙俐齿了?其实你错了,这才是我的本性,以前的我只不过是迁就你的喜好,现在我眼睛不瞎了,做自己而已。” 姜选:“……” 见姜选吃瘪气闷,宛舟翻了个漂亮的冷白眼,“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及时给我退婚书,我如何能跟皇上开口请婚?如何能当季将军的未婚妻?” “你说是吧?表哥?”宛舟眉眼弯弯的笑着,“多谢成全。” 到此时,姜选哪还能不明白,自己的那一纸退婚书恰恰是顾宛舟想要的呀。 合着,到头来,他不但鸡飞蛋打,还当了顾宛舟的垫脚石。 姜选不知道自己是悔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一颗心纠扯得格外难受,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呵,做梦呢?季将军连公主都拒,有些人到时候再被退一次,真正是不用活了。”姜怡见哥哥吃瘪,心里又嫉又恨,话便说得格外狠毒。 众人一听,回过味来,可不就这么回事吗? 肯定会被退婚。 如此想着,先前嫉恨的目光又染上了幸灾乐祸。 宛舟淡淡一扫,看着姜怡浅浅一笑,“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 姜怡其实没说错,季南铮肯定不会看上她,毕竟人家公主都拒,她可不会自恋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她既然会请赐婚,就有把握季南铮不会拒婚。 “不过这未来之事谁说得准呢?反正我只知道啊,像季将军这样的男子,哪怕只是一个悬而未决的未婚妻头衔都是无数女子想而不得的呢?” “你说对吧,姜怡妹妹?” 姜怡被内涵,心肝都气痛了,尖酸道:“你就得意吧,站越高摔得越惨,也不知道某人到时候会摔成个什么鬼样子。” “没关系呀,至少我站到过高处啊,不比有些想摔都找不到机会的人幸运啊。” 姜怡被气到冒烟,宛舟心情格外不错。 “白鹭,秋鸽,把东西收好,我们走。” 她不想再看这些人丑恶的嘴脸,影响她的好心情。 白鹭和秋鸽在众人直直的眼光中,快速把皇上给的一堆赏赐收了起来。 “等等……”顾宛瑜拦住宛舟,“大姐姐,母亲辛辛苦苦养育你长大,你这些东西不分母亲一份,说不过去吧?” 顾宛瑜眼红皇上赏赐的那几样首饰,她自己从宛舟那里骗了不少好东西,可跟宫里的东西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根本不够看。如果戴着宫里赏赐的首饰去参加聚会,不知会收获多少人的羡慕眼光。 她爱死了被瞩目的感觉。 “二妹妹,皇上的赏赐不是因为母亲的养育而赏赐,是因为我给朝廷捐了30万赏赐的。” “你若也捐30万,皇上肯定也会赏赐你的。” 你要是有的话! 宛舟杀人诛心。 “哦,对了。我现在穷得就只剩下这点东西了,每年给府里的两万两银子现在肯定是拿不出了,以后二妹妹的日常开销可能要大缩水……” “比如?”宛舟上下扫扫顾宛瑜。 顾宛瑜因为今天准备赴宴,一早就做了精心打扮,衣服是上好的水粉色云锦,首饰就是她昨晚准备的那套金镶玉,她这身贵气,不说她出生五品之家,说她出生在高门贵府没人会反驳。 “二妹妹,你这一身,以后想买的时候,可能得掂量一下钱袋子了。” 顾家是没落世家,家底一般,当家人顾廉是个没有油水的五品武官,虽不至于穷酸,但如果每年没有宛舟补贴的2万两银子,顾宛瑜吃穿肯定是不愁,可想要这般贵气?想都别想。 当初母亲的文书里面本来只承诺每年给府里3000两,是后来姜氏跟她说府里艰难,她感念姜氏对她的好,说服华阳把额度提到了2万。 这些年,靠着她的补贴,府里的日子过得真正是富贵了。 顾宛瑜这一天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多到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大问题。 宛舟要断供了。那她喜欢的那些昂贵的漂亮衣服,时兴的珠宝首饰,高档的胭脂水粉怎么办? 她这一年来开始在社交圈崭露头角,已经看出眉目,在社交场,你穿得足够光鲜亮丽,哪怕你是小门小户,别人也乐意多看你两眼,若你一身穷酸,就是出生高门,别人当面给你几分面子情,背后不定怎么讥诮。 出门在外,穿着打扮就是门面,丢不得的。 顾家的家底,她哪会不知,没了宛舟的补贴 ?她想要的门面用什么装点?天啦!!!顾宛瑜脸都绿了。 同时脸绿的还有姜氏。 这一天,她这心就没落下过。 她竟忘了,宛舟捐了这笔银钱,不但她的财富梦稀碎,连带着她以往的好日子都无法再继续过下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啊。 宛舟见姜氏惨白的脸色,笑问:“母亲怎么了,要当季将军的丈母娘,高兴坏了吧。” 姜氏闻言按着额头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宛舟这简直就是捅她的心窝子啊。 要知道,她一腔愤懑还等着在宛舟身上找回来呢? 现在倒好,她哪敢再动她? 皇上钦赐匾额的女子,她哪敢动。 真嫁给了季南铮,成了将军夫人,将来她都得仰顾宛舟的鼻息过日子。 她不但不能动宛舟,反而还要向以前一样殷勤,不,是比以前更殷勤,一点不敢得罪她。 造孽啊。 她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啊! 这时宛舟又说:“母亲,不过你放心,我虽然没银子了,但是也无需府里承担开销,华阳哥会负责。” 这话对姜氏来说总算有些安慰。 如今的顾宛舟,她可不敢怠慢苛刻,若真要她负担,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还好。姜氏欣慰着。 宛舟见姜氏不说话默认,心里有种得逞的快意。 姜氏还真是见钱眼开呀。她难道不知道将来父亲回来,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外人养着会有什么后果吗? 父亲有多宠她,姜氏心里应该有点数吧? 单凭这一件事,就能让姜氏丢掉她当家主母的体面——管家权。 第12章 季南铮回来了 “宛舟妹妹……” 宛舟刚离开姜氏的院子一段路,姜选就追了过来。 宛舟听到了,假装没听到。 “宛舟妹妹,等一下……” “姜公子,有事吗?”宛舟一脸冷漠,“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姜公子可是说了再不要见到我,对吧?” 姜选被揭了老底,脸色很不自然,一阵尴尬。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自己找来打脸,可他已回味过来,退婚书在宛舟手里,就可以随时炸毁姜家。 “宛舟妹妹,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和季将军的好亲事,那退婚书不如就毁了吧。”姜选又马上补充道:“和定婚书一并毁了,就当从没有过这段亲事,如何?” 他和顾宛舟的亲事,知道的不少。但姜选已经全盘分析过,季南铮是被称作人间妄想的战神将军,顾宛舟用捐款换来和季南铮的赐婚,无疑刺伤了很多人的神经,顾宛舟此举会被众人唾骂她居心不良。 如此,谁会相信是姜家退的婚,只要他再稍加一点舆论导向,无论谁都会认定是顾宛舟看准了朝廷的军饷危机,跟姜家退婚,然后捐款换亲事。 只要顾宛舟不拿出退婚书,就没人会真的相信是姜家退的婚。可一旦拿出婚书,上面有日期,姜家因顾宛舟捐军饷退婚的事儿就百口莫辩。 宛舟不知道姜选的具体盘算,但退婚书她怎可能轻易给他。 假装想了想,宛舟道:“也可以。” “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姜选急切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退婚吗?”宛舟睨着姜选:“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二妹妹。” “你,怎知晓?”姜选有些讪然。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们俩特别般配,所以,只要你在春闱之前娶二妹妹进门,我保证,你今天成亲,我明天就把退婚书毁了。” 没有退婚书有什么关系?退婚书是可以将他们的行为坐实,可要扰乱姜选的科考前途哪需要坐实,只需有人,比如经手这笔捐款的谢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皇上对自己的江山社稷最是看重,敢对朝廷不忠,就凭几句话,姜选就只能出局。 是的,她并不打算把姜家往死里报复。姜选因有些才气自视甚高,一心想靠着科考出人头地。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最要命就是科考受阻。 再配一个一心盼望荣华富贵加身的妻子,时刻对他的平庸无能流露出失望和嫌弃。 她多善良啊,她的报复只是让姜选仕途上抑郁不得志,家庭又水深火热而已。 “你这又是为何?”姜选一脸莫名。她并不会真的相信宛舟是出于成全。 “就觉得你俩般配。” 一对狗男女,天造地设的良缘。 宛舟边走边说,留给姜选一个冷漠的背影。 姜选怔怔的望着宛舟离开的方向。 他到现在脑子还有些懵,没完全想明白才一天时间,他不但计划落空,就连未来都变得摇摇欲坠。 昨天,他觉得宛舟是无敌大傻瓜,是他姜选的耻辱,今天,那个无敌大傻子变成了自己。竟看不出,顾宛舟是在演戏,她只是为了激怒自己拿退婚书,自己竟当了那只被戏耍的猴。 而顾宛舟还握着他的把柄,为了前途,他还必须照做。 娶表妹? 他当然想,她做梦都想。 可如今,他拿什么去娶? 顾宛舟这分明就是逼他。 姜选直觉宛舟不是以前的宛舟了,可他已经没心思去琢磨,一颗心像是找不到停泊的地方,像纸片一样飘飘荡荡,没着没落。 “小姐,听说夫人病了。” 隔天,宛舟靠在躺椅里看母亲留下的记事簿,秋鸽就说了这个好消息。 这在宛舟的意料之中。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梦做得越久,梦碎就会越痛。 姜氏筹谋10几年一场空,连邪火都没法对她发,不生病才怪。 宛舟让白鹭拿了一点补品给姜氏送去,表达慰问。 至于她自己?她不会去。 如今她和姜氏母女之间,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也就一点遮遮掩掩的面子情了。 做做样子就行了。 “小姐,夫人到底写了什么呀?小姐竟比看话本还要有起劲。”白鹭去送补品后,秋鸽伸过脖子往册子上瞟,只可惜她不识字。 “日记?知道什么是日记吗?”宛舟抬头看着秋鸽。 秋鸽摇了摇头。 宛舟笑笑,“母亲说这叫日记,记的是她日常所思所想所为,我不是没见过母亲嘛,我通过看这本日记,可以大概想象出母亲的样子。” 秋鸽似懂非懂,等白鹭回来,她拉过白鹭到一旁轻轻嘀咕:“白鹭姐姐,你说,小姐近来性情大变,会不会跟夫人的日记有关?” 白鹭看了看宛舟,皱眉想了想,“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过,说先夫人跟一般的女子都不一样,不喜繁文缛节,凡事讲究成效,对待下人奖罚分明,我们小姐?” 白鹭又看了看宛舟,“小姐好像真的越来越像她们说的夫人的样子了。” “对对。”秋鸽听白鹭也如此说,便自己肯定道:“小姐肯定是受先夫人影响了。” 秋鸽原本默默觉得宛舟的改变就像是被人夺了魂,现在被白鹭一说,她就坚信是受先夫人的影响。 只要不是被夺了魂就好。 宛舟知道两个丫鬟在嘀咕她,没理会。 母亲留下的这本册子,上一世她没怎么看,因为她看不太懂,就只当是母亲留下的纪念珍藏着。 因为母亲在册子里说,她原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只身穿越过来。 上一世,她看到穿越两个字一脸懵,她不懂,她想象不出什么是穿越,她甚至想象不出除了她生活的世界,还有什么所谓的二十一世纪。 直到她重生才恍然,既然一个人可以重生,那为什么就不能有母亲所说的穿越呢? 所以她开始认真阅读那本厚厚的册子,越看越上头,她被母亲描绘的那个世界的样子,和母亲的一些见解深深震撼,甚至向往。 她要像母亲所描述的那样活着,做一个恣意洒脱的女子。 母亲说,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当是一场旅行。 所以,接下来,她也准备去旅行。 上一世,她花一样的年纪殒命在后宅,现在她要走出去,食人间烟火,历人间百态。 待到天气稍稍转暖,宛舟就乔装跟着华阳离开了上京。 她离开上京时,芍药花开,回来时,已是荷花苒苒,行走间,时间已过了一年有余。 若不是听说季南铮凯旋,她应该还流连在江南看小桥流水。 上一世,华疆传回捷报是春闱前夕,她躺在病床上听到父亲即将凯旋,心里别提多高兴,不过她没等到父亲回来就被顾宛瑜捂死了。 而现在是8月,比上一世的凯旋整整提前了半年。 “大姐姐,季将军凯旋,你很高兴吧?”早间,宛舟给姜氏请安说自己要出去时,顾宛瑜含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道。 “季将军凯旋,代表父亲也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宛舟假装听不懂顾宛瑜话里的深意。 见宛舟神色悠然,顾宛瑜心里不爽,便佯装出一副忧心道:“大姐姐,外面都在说,季将军回来肯定会拒婚,你还是别出去了,被认出来,他们会耻笑你的。 ” 顾宛瑜说着担忧的话,可眼里那抹昭然若揭的幸灾落祸已然藏不住。 她和姜氏对了一个眼色,母女交换了一个等着看好戏的眼色。 宛舟假装没看到,只说:“我都被耻笑1年多了,不多这一时半会儿。” 说起这个,宛舟是真有点不爽。 这个世道有没有天理,她捐出30万为边疆战士筹集粮草,多大的善事,竟然没得一个好名声。 甚至骂名居多。 骂她居心不良,骂她痴心妄想,癞蛤蟆靠银子想吃季将军的天鹅肉,骂她抢了她们的季将军。 见鬼,她是抢的吗?她明明是花真金白银买的好不好。 所以呀,顾宛瑜其实没说错,若她被认出,少不了一顿耻笑。 可她不能不去啊。 真让季南铮抢先去皇上面前拒婚,那她就真成笑话了。不说其它人,就眼前这一对母女,就能笑掉大牙。 她不能做这么不孝的事情呀。 第13章 人间妄想季将军 宛舟出去的时候,上京的主街道已围满了人。听说从城门一直排到了皇宫外围,大家你拉我扯,都想争一个第一排的位置,好近距离围观凯旋归来的战神将军的风采。 白鹭和秋鸽护着宛舟,遭了不少白眼才挤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咚咚咚……”随着城门的鼓声由远而近,人群霎时一阵骚动。 “小姐,小姐,鼓响了,季将军,鼓响了,季将军回来了!”秋鸽听到鼓声,激动得语无伦次。 宛舟在外游历期间,是秋鸽在家装病顶替她,憋坏了,总算能走出来,她像只快乐的鸽子。 “你小声点。”白鹭左右看看,阻止秋鸽。 宛舟带着帷帽,也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就说,季将军此次出征必将拿下华疆吧。”人群里一个粗猛的男中音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是,如果季将军都拿不下,真不知道收复华疆何年何月。” “听说那群蛮夷被打怕了,主动退回老窝,交出余下的两座城池,以后每年还要朝贡,对衍国俯首称臣,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是啊,还得是我们季将军啊!” 男人们谈论着季南铮的战绩时,女人们谈论的则是另外的事情。 “天啦,我今天真的可以见到季将军本人吗?是他本人骑马从这里经过吗?”有一个女声激动的传出。 “哈哈,当然是本人,难道季将军还有替身?谁能替得了?” “哈哈哈哈……” “天啦,真的要见到季将军了,好激动啊。” 宛舟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悄悄咂舌。 人间妄想啊,果然名不虚传。 季南铮这人,说他是传奇一点不为过。听说他13岁上战场就崭露头角,是他把祸患不断的海寇打回老窝,多年过去,没敢再犯。 自那之后名声大噪,被封将军,南北边域都留有他辉煌的传说。后来磨刀霍霍准备了二年时间,22岁再次披甲出征,去到他从小立志收复的华疆。 华疆一共18座城池,从前朝就一直处于被割据状态,边疆大小纷争战乱不停,边疆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衍国开国之后,每一任皇帝都立志要收复华疆,以完成祖上的遗憾,更是给祖国加上一扇坚固的大门。 只可惜,100多年来,打了无数场战役,葬送了无数父母的儿子,无数女人的丈夫,无数孩子的父亲,都没能收回。 而季南铮做到了。 他用了不到4年的时间。 宛舟看着挨挨挤挤想一睹季将军风采的百姓,心里默默想,季南铮他值得如此拥戴。 “哎,你们说,季将军真的会拒婚那顾宛舟吗?”这时宛舟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宛舟本能的紧张了一下,被人认出确实麻烦。 “那还用说,季将军怎么可能看上顾宛舟那种俗不可耐的女人?” “我跟你说哦,听说顾宛舟还有怪病,是个药罐子,常年卧病不起呢?” “不对,我听我表姐的姑妈的堂妹的表姨说,顾宛舟一脸麻子,奇丑无比,她是因为不敢出来见人才在家装病的。” “她真是该死,这样了还敢肖想我们季将军。” “对对,季将军要是不拒婚,我去庵里当姑子。” “少说两句,反正季将军肯定不会要她的……” 秋鸽听着这些对自家小姐恶意满满的议论,嘴都气歪了,被白鹭紧紧拉着提醒,才不至于跟她们吵架。 宛舟则默默往白鹭身后躲了躲,此时被认出,说不定她小命难保。还好她虽然名字响当当,其实见过真人的很少。 “来啦,来啦……”突然传出一波激动的声音。 随着声潮越来越响,宛舟远远的看着整齐有序的军队缓缓而来。 “小姐,季将军,我看到季将军了。”秋鸽一转眼又忘了刚才的不愉快,高兴得忘乎所以。 宛舟寻声望去。 不远处,正中间的那匹白马上的男子,身上的铠甲映射着阳光,像是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圈光辉,轩昂又肃然。 “欢迎季将军凯旋……”,人群中一个嘹亮的女中音响起,紧接着一片应和之声不绝于耳。 “季将军,季将军……”震耳欲聋的响成一片。 宛舟被周围的呼喊声和兴奋声震得耳朵疼,人们因兴奋挤来挤去让宛舟觉得有可能会被挤飞。 “白鹭,快推我,用力一点。”待季南铮的马就要到眼前,宛舟吩咐道。 她要制造一个偶然,同季南铮说上话。 今天冒着被当街耻笑的风险跑出来,就是为拦截季南铮。说服他带她一起进宫,由她开口请皇上收回成命,解除这桩婚事。 当初选择请婚季南铮,本就是借他的身份保护自己,和打脸那些人。如今父亲跟着季南铮凯旋归来,有父亲做主,不再需要季南铮未婚妻的身份做护身符,自然要还季将军自由了。 只不过,真让季南铮拒婚,她就太丢人了。顾晚瑜母女和姜家正嗷嗷待哺,坐等季南铮拒婚的消息,去清扫他们这一年多来憋屈和愤懑呢。 由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虽有些掩耳盗铃,但人生在世,有些面子可以不要,像这种会啪啪打脸的面子必须要的。 那么多人对季南铮想而不得,而她顾宛舟得到了却主动放弃,说起来不但保全了颜面,简直都给脸上贴金了。 不知道又要酸到多少人。 “啊!” 白鹭一个用力,宛舟被推了出去,本能的向前踉跄几步,在季南铮的马队前面堪堪停住。 季南铮见到窜出来的人影,紧急驭马,居高临下的看着立于马前的小小身影。 “小姐,你没事吧?”宛舟刚站稳,一个女子突然跑到宛舟身边,伸手扶住宛舟。 “是啊,小姐,你没事吧……” “……” 紧接着,一大群女子纷纷走出人群,朝宛舟所在的地方靠过来,没一会儿,形成了一个小队伍,死死堵在路上。 而最先过来扶住宛舟的女子,手扶着宛舟的胳臂,眼睛则直直的看着眼前骏马上的男人。 至于后面过来的,装都不用装,一个个傻愣愣的看着季南铮。 宛舟躲在帷帽后面的眸子左右看看,基本已经了解了事实,她被当成了工具人。这些人借势跑到马路上,堵了季南铮,以此更近更久的看她们的妄想。 “天啦,我真的看到季将军了,好近,看得好清楚,他的眼睛好亮啊?” “是啊,太好看了,比传说中好看多了。” “你快掐我一下,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太不真实了,他眼角的痣都看到了,是真的吗?” “妈呀,我不行了,季将军刚刚看我了……” 更有个大胆豪放的躲在人群跟身边的闺蜜说:“你看了季将军的嘴唇没,好想咬一口……” 她自以为说的声音小,可能是太激动没控制住,周围都听到了,人群不由一阵窃笑,都不约而同看向季南铮极具性格的唇。 宛舟也听到了这大胆包天的发言,心里直呼。 疯了疯了…… 同时,她也没有免俗,看向季南铮的唇。 不似很多男人凉薄的薄唇,或是上下唇厚薄不称,季南铮上下唇形饱满得刚刚好,薄一分显薄凉,厚一分显木讷。紧抿的唇角微微往下拉了一小角,彰显他坚毅的性格,同时也仿佛提醒着旁人,注意距离。 被围观的季南铮坐在马背上,目光如炬,他也听到了那大逆不道话语,但他像没听到一样淡定,他周围的将士都呵呵直笑,他只是扫过漫漫人群,最后定格在前面中间戴着帷帽的宛舟身上。 突然披风一展,像刮了一股风,季南铮潇洒一跨,翻身下马。 第14章 胡搅蛮缠得有趣 “哇!” “啊!” 大家被季南铮下马的潇洒震得不会说话一样,“哇,啊”一片。 季南铮下马了,很好。 宛舟隔着帷幔偷偷看着眼前的男人。 戴着头盔,遮了大半张脸,但掩不住眉眼如剑如鞘的锋利,身材挺拔轩然,四肢舒展修长,比传闻中听到的更冷俊肃然。 他周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让人不敢靠近。 原来这就是季将军的风采?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过去一年,宛舟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男子,温润的,粗犷的,猖狂的,谦和的,很多很多,如季南铮这一款,无论长相和气质都独树一帜的有吸引力的,她从没见过,连相近款都不曾见过。 他的气质和长相都太有攻击性了,难怪那些女子不顾矜持冲到马路中间。中肯讲,为这样一位得天独厚的英雄疯狂,不丢脸的。 季南铮下马后,一群将士随后也下马,开始清退那群胆大到涌到马路上看季南铮的女子。 “谁给你们的胆子,都散开。” 被要求散开的人群,开始意犹未尽慢慢吞吞朝两边分散。 宛舟趁还没人来清退她,吸了口气,朝季南铮迈了两小步。 “季将军,可以说句话吗?” 赶人的将士见宛舟竟靠近,回身准备阻拦,被季南铮挥手支走。 “你是顾宛舟?”季南铮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审问,声轻却力透。 他竟知道? 宛舟心里顿时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宛舟轻声答道。 她朝两边看去,见人群已经散开,可能出于保护季南铮,将士们分布在马路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弧的保护圈。 她和季南铮在弧圈内。 “所以你拦本将军是为何?”季南铮的声音如山泉般清透,也如山泉般冰冷。 拦? 她明明是被推出去的好不,眼睛也不需要每时每刻都那么亮的吧。 “和她们一样,想一睹将军凯旋的风采呀。”帷幔下,宛舟轻缓道。 闻言,季南铮深眸微动,露出一个浅淡的冷笑。 “顾小姐让自己的丫鬟推出来,只为一睹我的风采,本将军不胜荣幸。” 季南铮声音随意,戏谑之意很明显。 他坐在马上,坐的高看得远,宛舟被自己的丫鬟推出来,这一点,刚好被他收入眼底。 也正是这个大胆的动作,让他对戴着帷帽的女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顾宛舟捐款请婚的事,他是通过家书得知的。家书里把宛舟形容成为了嫁进国公府,不择手段的女子。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被无数女子喜欢着,他是知道的。在他的想法里,顾宛舟不过是一个胆子够大,想法够活泛,银子也够多的,喜欢他的女子而已。 用不择手段形容,不为过。 如今这女子就站在她面前,两步开外,身量纤巧,带着帷帽,看不见容貌,可为了堵自己,让自己的丫鬟推出人群? 她难道不知道当街拦截将士追究下来是大罪吗?她当真以为自己的小把戏只有自己知道? 确实胆大包天又不择手段。 季南铮是战场将军,对不同寻常的人和事有着天然的警觉。他好奇,顾宛舟当众堵他,又是为何?所以他翻身下马。 宛舟自导自演的戏被抓包了,稍稍尴尬了一瞬。 好在有帷帽遮挡,别人看不到。 既是看穿了,她也就直入主题:\"我是想问一句,将军不会拒婚吧。\" 为了不横生事端,宛舟把声音控制在季南铮能听到,周围的吃瓜群众听不到的范围内。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季南铮声音也不大,但每个字仿佛都带着一股沉沉的力量,让人的神经为之一紧的力量。 “当然。”宛舟骇然于季南铮的气场,答得又快又坦诚。 季南铮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玩味。 “抱歉。”他一手顺着马背,说得漫不经心,“顾小姐为朝廷捐巨款的举动令本将军欣赏佩服,但一码归一码,婚姻不是买卖” 早在三年前,皇上想把静宜公主指给他时,他就说过,其他事情他愿意听从皇上安排,唯独婚姻,他要自己做主。 他要听从他的心,就像书里说的,要心动。若哪天他的心为一个女子而跳动,那女子便是他此生的选择。 顾宛舟,无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以这样的方式和他捆绑,居心叵测无疑,他断然不会接受。 “亲事本将军必须拒。”季南铮依然是低沉有重力的声音,拒绝果断,不留一丝悬念。 宛舟并不意外。她稍稍走近,将帷帽撩开一点缝隙,真诚的看着季南铮。 不急不缓道:“将军是觉得我捐款的目的不纯对吧?其实我能有什么目的,将军是人间妄想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也妄想季将军而已。” 这话一点毛病没有,大家不都说她为了嫁给季南铮不择手段吗?她索性承认好了。 还博得一个坦诚。 季南铮微微挑了挑眉。 人间妄想? 他听人调侃过,由女子亲口说,还是第一次听。 “既知是妄想,现在就掐了吧。”季南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没有人情味。 宛舟也没着急。 “父亲曾说将军是人如青松,心如明月之人,是顶天立地又心系天下的男子。将军拒婚,那我无疑成了全上京的笑话,那我还怎么活?我也是云云众生中的一粟啊,将军不能不管我啊?” 季南铮再次挑眉。 人如青松,心如明月? 芸芸众生中的一粟? 管她? 顾宛舟还真是会给他戴高帽啊。这高帽戴的,仿佛他若不管她,倒成了他的过错。 季南铮突然笑了。淡淡的一个笑容挂在嘴角。 有趣?胡搅蛮缠得有趣。 “顾小姐,我是将军,负责打仗,打胜仗,不负责女子的前程。” 果然是冷面将军啊,铁血无情。 “将军拒绝赐婚,皇上不会降罪,但多少也算忤逆吧?”宛舟轻声道。 “那是我的事儿。”季南铮拍了一下白马的脖子,准备上马,不想多谈。 “将军,如果您带我进宫,由我主动提出让皇上解除赐婚,将军顺水推舟,既不用娶我,也不用忤逆皇上,岂不两全其美?” 铺垫了那么多可有可无废话,总算切入主题了。 第15章 英雄的手 其实,季南铮拒婚是忤逆,宛舟到皇上跟前出尔反尔,也是忤逆,也是一场冒险。 只不过,如今季南铮率领的军队收复了华疆,皇上高兴啊,这个节点,皇上不至于会降罪一个为华疆做过贡献,对皇上又没有任何威胁的女子的。 见季南铮拧眉沉思,宛舟趁热打铁:“由我提出退婚,会不会有损将军的颜面啊?” “本将军的颜面岂是你想损就能损的 ?”季南铮想都没想回怼道。 “所以,将军是答应了吗?” 季南铮:“……” “本将军答应你。”季南铮想了想,答道。 反正是解除赐婚,季南铮并不是很在意形式,他也无需在意。顾宛舟胆大包天也好,不择手段也好,她为衍国做了切切实实的贡献。 他季南铮向来曲直分明,不会以偏概全。顾宛舟此举无非为了保全颜面,只要她不对自己纠缠不休,答应她并无不可。 季南铮审视地看向宛舟,对他快速退而求其次的思维颇为认可。 不可否认,顾宛舟的脑子确实比大多数女子的脑子都好用一些。她自己提出,能保全颜面,在一定程度上于他也有利。 拒婚的忤逆,不会真的对他造成困扰,但如果能避免,自然更好,毕竟君心难测。 “谢将军。”宛舟轻快回应。 宛舟说话时,刚好起了一股风,帷帽的围帘被吹开,露出了小半张脸,季南铮也恰是这个时候,看到了宛舟眼里闪烁的星星。 是那种心事得成,正中下怀的雀跃的星星,季南铮不由升起一个疑惑?好像顾宛舟所求并不是他不拒婚,她所求只是给她一个悔婚的机会? 不可能。 季南铮随即甩掉了这个想法。他不自恋,但他不瞎,女子对自己的痴狂他看得见,顾宛舟如果与她们有不同,不过是更胆大而已。 “季将军,皇上让老奴前来恭迎季将军凯旋。”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来到面前。 “多谢皇上。”季南铮回了礼,麻烦洪公公。” 洪公公又转向宛舟:“这位是顾小姐吗?” 洪公公被皇上派到顾家去宣宛舟进宫。结果被告知宛舟到了集市,洪公公赶到集市,刚好碰到宛舟和季南铮说话,他作为皇上身边人,何等的通窍,立马对宛舟的身份有了猜测。 “是。”宛舟莫名,洪公公怎么知道是她,戴着帷帽呢。 “皇上请顾小姐和季将军一同进宫面圣。”洪公公道。 宛舟听了,好想给那洪公公一个白眼。 你早说啊,早说要带她进宫,她何必跟季南铮迂回? “走吧。”季南铮狐疑的目光从宛舟帷帽上扫过,起身上马。 宛舟无奈上了宫里的马车,心里不禁嘀咕,皇上难道在她身上装了一双眼睛?竟知道她刚好在? 旁边的吃瓜群众见宛舟竟然和季南铮单独说上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又嫉妒又好奇。 认识宛舟的人本就不多,又戴着帷帽,大家都很好奇戴着帷帽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季将军青睐。 但碍于前面站着的将士,一个个冷眼凛凛的巡视着,不敢放声说什么。 此时,见宛舟上了宫里的马车,如此待遇,纷纷猜测必定是一位很有身份的女子。 一时间,各种议论又炸开了锅。 …… 宛舟坐着宫里的马车,模模糊糊听着外面的议论,心里只觉轻松。过了今天,她就真正自由了。 一路来到皇宫大门,宛舟被白鹭搀扶着下车,围观人群被远远阻隔,巍峨雄伟的宫殿就在眼前。 她取下帷帽,朝等在不远处的季南铮微微一笑。 帷帽取下,一张干净的容颜跃然眼前,季南铮眼皮跳了一下。 双眸清透如雪山的湖水,脸颊像一块剔透无瑕的美玉。在他的印象中,顾宛舟除了胆大,应该是一个充满算计,一身俗气的女子。 而眼前的人儿,明眸淡漾,清浅无漪,毫无算计和欲望,配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像极了一朵在微风中惬意自在的百合。 他见过的女子不多,但宛舟,无论容貌和脾性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他很快移开目光。他愿意承认顾宛舟的美和独特,但仅此而已,他有肤浅的一面,但他不仅仅只有肤浅。 在他看来,女子的美,外表很重要,但光有外表并不可取,干净纯洁的内心才是他心之所向。 很显然,顾宛舟皮相尚可,干净又纯美。但内里?干净?纯洁?跟她沾不了一点边。 再特别的女子,不能让他动心,那对她而言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 宛舟把帷帽递给白鹭,走向季南铮,用最恭敬的姿态行了一礼。 “走吧。”季南铮的马已被人牵走,说着话,抬着大长腿先行一步。 宛舟心情不错,松快的跟上。 “季将军,你的手怎么了?”宛舟在季南铮身后一步的位置,刚好看到他手背的血迹。 “无碍。”季南铮抬手看了看,没有所谓。不过是一个还未愈合的伤口裂开了,战场将军,伤口就是勋章,他一点不以为意。 “我帮将军处理一下吧。”不等季南铮同意,宛舟想也没想,上前一步,就把那只手拉到眼前。 下一刻,她才意识到了不合适。 她在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算了,都已经把别人的手抓住了,干脆当个好人帮他清理一下。 想了想,宛舟拿出手帕,垫在自己的手掌上才握住季南铮的手。 有手帕隔着, 就像大夫隔着手帕给女子请脉一样,这样就不算太亲吧。 又拿出另一条手帕,替他擦拭手背上的血迹。 那伤口有一寸左右,比较深,血液晕染了一摊,有的已经开始凝固,宛舟推己及人,手下的动作就放的格外轻巧小心。 而在她擦拭的时候,还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好几个结痂的旧伤口,甚至手腕上也有。而隔着绢帕握着的手掌,是那样的粗粝。 她见过姜选的手,那是一双修长光滑的手,很好看。而她握着的季南铮的手,手指虽更修长有力,但镶嵌着伤口的手背一点都不好看,粗粝的手掌隔着绢帕都刺人。 可这是一双英雄的手啊! 过去一年,她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世间疾苦,对于家国领土的安定有了具象的了解。如若没有季南铮这样的英雄带领了成千上万的将士保卫家国,哪有芸芸众生的安定生活。 透过这双手,宛舟仿佛看到了战场黄沙,刀光剑影,她想象不出真实的画面,可她能想象在刀山血海中厮杀出一片天地的无比艰难。 她的父亲也是军人,曾跟她讲过战场凶险,而季南铮是领军人,肩负重担,他是最难的。 想到此,宛舟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的弹了一下。 季南铮是大家的英雄啊!想到自己竟然利用了这位英雄,心里充满了歉意。 如此想着,带着虔诚的心情,宛舟手下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第16章 季南铮不讲武德 季南铮被宛舟握着手,很是别扭,他本想直接抽走,可他眼神扫下去时,顿住了。 他的个子高出宛舟一个头,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宛舟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柔白的手指只能勉强握住他的手掌边沿,像黑沙中泛出的珍珠。 而宛舟的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擦拭,那小心翼翼的程度,仿佛他的手背才是珍珠,生怕多用了一丝力气就弄坏了光滑的表皮。 而她望向自己时,眼底竟掩藏着的心疼,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小心翼翼。 他被宛舟的认真怔住了。 平生,和他最亲近的女子,除了母亲就是表妹。 表妹纯真热情,总嚷嚷着要嫁给他,跟他相处从不讲男女大防,她也为自己处理过伤口,她也很用心很心疼。 可表妹的心疼是直观的,毫不掩饰的,而宛舟,她的心疼好像掩了7分,只露了3分。 让他有种莫名其妙感觉,他说不清道不明,任由宛舟握着。 “好了,将军记得别碰水。”宛舟抬起头来,冉冉一笑。 季南铮像被那笑容刺了一下,猛的收回眼神,举步先行,谢谢都没说一句。 到了皇宫,季南铮带着将领们进殿述职领赏,宛舟被宫人带到偏殿候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总算被传进了金銮殿。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还是穿着那身绣金的玄色绣金龙袍。 季南铮站在下首。 除了季南铮,宛舟的父亲顾廉也在殿里。 宛舟其实知道父亲在季南铮的队伍里面,但军有军规,她不敢贸然打扰。 如今,皇上把父亲留下来,想来还是有关她和季南铮的婚事吧。 “民女叩见皇上。” 宛舟跪地叩见,皇上笑呵呵让她起身。 时隔一年了,皇上总算又见到宛舟了。他打眼看着,较一年前,这顾宛舟仿佛更添了几分味道。 去年,宛舟如一个含着花苞的花骨朵。 眼下,像一朵初开的芙蓉。 正是采撷的好时节。 如今收复华疆,对于皇上来说,不单是收复疆土,为边疆增加了一道坚固的城防,更是他的丰功伟绩和辉煌篇章,必被后世浓墨重彩的颂扬。 皇上高兴极了,此生从没有过的高兴和满足。 古话说得好,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种时候,再锦上添花,添个美人? 那才完美。 皇上收起心里的色批,装模作样的问季南铮。 “季将军,你身边的女子,就是为我衍国捐出全部嫁妆用作军饷的顾宛舟。她说心悦于你,朕也觉得此女堪配,你意下如何?” 皇上虽是在问季南铮,但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有拒婚公主的前车之鉴,桀骜的季南铮怎会甘心接受一个自己贴上去的顾宛舟? 拒婚必成事实。 而他虽贵为皇上,但也不能一点不近人情,别说顾宛舟,就是之前季南铮拒绝自己的宝贝公主,他也没因此迁怒啊。 他可是一个英明睿智的皇帝,可不会跟那些昏庸草包皇帝一样,搞不好江山社稷,只会搞自己的臣子。 受不了一点忤逆?那你就会受到更狠的忤逆。 当个皇上以为自己能主宰万物啦? 像季南铮这样的人,用得好是自己的刀,用不好就会成为捅向自己的刀。 私人感情而已,与他的江山社稷有毛关系,纵着就是。若关系到老子的江山社稷,你敢给老子叫板试试? 皇上心宽意满,只等着季南铮开口拒婚。 答应拒婚,顾宛舟势必收到委屈,趁机下旨纳妃作为补偿,别人只会称赞他是一个爱民的皇上,不会认为他是好色。 他特意留下顾廉,父女都在场,当场下旨接旨,顾宛舟都不用回去了,直接送进后宫。 “皇上!”几乎是在皇上话落的下一秒,顾廉就扑通跪地,“微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小女愚钝,配不上季将军,微臣只愿小女将来嫁一门当户对之家,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 要说季南铮当女婿,顾廉是1万个满意,可他也有自知之明啊。 季南铮这样的女婿,他想要就要得起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何如此异想天开,可如果注定要被拒婚,他起码为女儿保留几分颜面。 宛舟诧异的看着顾廉。 真不愧是亲生父女,想到一处去了。 她赶紧跟着顾廉一起跪下。 而此时的皇上,心里则更加欢喜。 季南铮拒婚,他是不可能不答应的,但如此的话,多少有损君威。而同意顾家主动退婚,是可以给自己博得一个爱民的名声的。 一边是同意爱将拒婚,一边是顺应民心,他当然选后者。 关键这样一来,他纳的妃子不再是季南铮不要的。背个好色的名声也无所谓啦。 皇上暗想着,顾廉这人,能处,找个机会给他再升一升。 只不过,皇上沽名钓誉惯了,不想让自己的司马昭之心暴露得那么快,便装腔作势道:“顾卿,配不配的,也得听听季将军的意思嘛?” 皇上笑得开怀,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看着季南铮,心里想着:季南铮,你为老子立了汗马功劳,老子也给你足够的面子了哈。尊重给了,梯子正等着你,你顺着下就完了。 季南铮那双如炬的深眸迎着皇上,“皇上,臣……” “臣愿意娶顾宛舟。”季南铮像是犹疑了一瞬,然后郑重回答。 皇上的笑容猛地顿住,急刹车的模样让他眼珠都像的掉出了一半,很是滑稽。 他略有些慌忙的确认,“南铮,虽然朕下了旨意,但婚姻大事乃私事,你若真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更不会因此降罪于你。” 抗旨不尊虽大逆不道,但是老子让你抗了,你赶紧给老子抗旨。你季南铮又不是没抗过,别跟老子说你不敢。 季南铮迎着皇上“恩威并施”的目光,“皇上,臣并不勉强,臣愿意。” 此言一出,皇上差点失态。 季南铮,你个狗东西,算朕看走了眼,什么桀骜不驯,不近女色,老子看你也不过是一个肤浅的东西,被顾宛舟的美色吸引。 皇上志在必得的心被捅成了筛子,肠子都悔青了。他就该趁顾廉一开口就立马成全。 自作孽,自作孽啊! 罢了罢了! 老子可是要做英武睿智,流芳百世的帝王,女人而已?天下女人何其多,老子再找。 “如此甚好。”皇上咬着后槽牙道。 宛舟脑子有些懵? 季南铮不会魔怔了吧? 不是说好的吗?他怎么不讲武德。 不行,她是真不想嫁到季家去。 宛舟快速计较着,如果她坚持跟皇上说自己反悔了,还有用吗? 她默默朝皇上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赶紧低了头。 先前还乐呵呵的人怎么突然像是要下暴雨? 这脸变得比1岁小孩还快。 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虚言。 还说什么,她哪敢再说什么。万一触怒了龙颜,她的小命是小,可父亲呢? “谢皇上。”季南铮掷地有声道。 “多,多谢皇上。”宛舟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第17章 廉价的快乐 “将军?” 出了皇宫,宛舟叫住季南铮,想问个究竟,他为何突然反悔。 季南铮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冷着脸丢下几个字。 “为人臣,尊皇命而已。” 季南铮说完,朝顾廉颔首,长腿一迈,骑马绝尘而去。 宛舟:“……” 信你个鬼。你遵皇命,我怎么办? “舟儿!” 季南铮一走,顾廉总算能和女儿单独说几句话。 他爱怜的看着宛舟, 关于请婚季南铮的事儿,顾廉有一肚子的话想问。觉得宛舟过于大胆,打季将军的主意,很是欠妥。 但他最后只说:“舟儿,你真不愧是蓉儿的孩子,跟你的母亲一样,大胆又豪气。” 顾廉说着话的时候,一脸的骄傲,眼底划过伤感。 看着女儿,他想发妻了。 宛舟暂时藏起疑虑和不安,高兴的搂上顾廉的肩膀,闪亮的眸子带着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展露的娇态,撒娇道:“父亲,我可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当然跟母亲一样。” 父女俩久别重逢,两人眼里都闪着泪花,顾廉更是感慨自己还能活着回来,看着他的宝贝女儿鲜活的在他眼前撒娇。 “我的舟儿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顾廉看着宛舟,由衷道。 他离家时,宛舟14岁不到,梳着厚刘海,虽然在他这个老父亲看来,女儿也是好看的,但跟眼下比起来,确是两副颜色。 眼前的女儿遗传了他和发妻所有的优点,真正是个极标致的人儿。 .顾廉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豪气。那份因当季南铮老丈人与有荣焉,此刻便淡了几分。 季南铮固然优秀,可她的宝贝女儿也不差,季南铮那小子能娶到舟儿,保不齐是他的福气呢。 顾廉辞了宫里的马车,抱着宛舟翻身上马,带着她一起回顾家。 顾宅这边,顾宛瑜和姜氏扯着脖子在大门口等着。 姜氏在等凯旋的丈夫。 顾宛瑜一边等着父亲,一边等着奚落宛舟。 见宛舟和顾廉同骑一骑,顾宛瑜不由一酸。 小时候同骑也就罢了,如今顾宛舟都这么大了,父亲还把她护在怀里,她恨。 她恨为什么坐在父亲身前的不是她。 顾廉率先下马,然后把宛舟从马背上抱下来。 姜氏也被这画面刺了眼,原本的欣喜打了折扣,不过她掩藏着情绪走过去。 “老爷!”殷殷切切的一声呼唤,眼里诉着离别之思。 顾宛瑜见到父亲,也有些动容,叫了一声“父亲”后,有种想抱上去的冲动,像宛舟经常做的那样。 她都往前走了半步,又顿住。 父亲不会喜欢的,父亲只喜欢顾宛舟抱他。 离别重逢的欣喜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姜氏凑上前,眼里蒙着久别重逢泪水,欣喜、思念、委屈兼而有之。 顾廉握了握姜氏的手,算是给了回应。 “老爷一定累了吧,走,回去歇着。” 姜氏陪侍在旁,同顾廉走在前面,宛舟和顾宛瑜在后,一同进去。 “大姐姐,你,见到季将军了?”顾宛瑜撇掉心里的那些酸,吊起一颗随时准备奚落的心,问道。 顾宛瑜也在人群里,她的位置和宛舟隔着好一段距离,她只是听说有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和季南铮一同进宫,猜测是宛舟,并想着肯定是拒婚的事儿。 “见到了。”宛舟不咸不淡的答道。 “季将军他……”顾宛瑜话到嘴边,欲说不说。 “二妹妹,想问什么?”宛舟微微冷笑。 问什么还用说吗? 自从皇上下旨赐婚开始,顾宛瑜就期待着她被季南铮拒婚的那天早日到来。 等着看她笑话,等着把她当初挨的打脸还回来,等着她成为笑话。 “大姐姐,我也是关心你。听说季将军跟他的表妹青梅竹马,国公夫人也很满意,我是担心,担心季将军……” “担心我被拒婚?”宛舟把顾宛瑜吞吞吐吐没说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顾宛瑜顿了一下,心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担心,我是巴望着你被拒婚。 毕竟是姐妹,话说太白不合适。 她假装关切道:“季将军不会真的拒婚了吧?” “你觉得呢?你觉得季将军会喜欢我吗?”宛舟问道。 顾宛舟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顾宛瑜把宛舟的话在心里快速揣摩一遍,自己得出了结论,不由雀跃。 天啦,季将军真的拒婚了。 大快人心! 若真让顾宛舟嫁到定国公府,那这辈子,她无论嫁给谁,都憋着一口气,没法舒坦了。 苍天有眼啊! 顾宛瑜心里雀跃到不行,尽管她极力极力隐藏,可眼底那份跳跃的欣喜怎么藏也藏不住。 天啦,怎么办?怎么办?她太开心了。 顾宛瑜用仅有的一点理智掐了自己的手腕,好让自己高兴得别那么明显。 她掐得有点重,重到发疼,疼到挤掉眼里的雀跃。 继而伪装出几分伤情,安慰道:“大姐姐,你也别难过,季将军连公主都拒绝过呢,你不丢人。” 不丢人才怪,赔了银子又折了面子,她根本就是个笑话,这人丢大发了。 眼看自己又要雀跃,顾晚瑜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不丢人吗?我觉得挺丢人的。”宛舟道。 既然宛舟自己都说了,顾宛瑜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大姐姐,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其实当初大姐姐就不该打季将军的主意,季将军是什么人,岂是我们这样的女子可以肖想的?不瞒大姐姐,其实是挺丢人的,不光你丢人,我也觉得丢人。” 她跟着丢人是真的,可她不在乎啊,只要顾宛舟不嫁给季将军就行。 这样一来,顾宛舟不就又落到母亲手里了。 父亲回来了又怎样,母亲保准能给你找一个父亲挑不出毛病的火坑。 你就等着水深火热吧! 宛舟瞥了一眼暗爽的顾宛瑜,脸色淡淡的,什么也没说。 靠别人的失意和落魄获取愉悦,也是够可悲的。 廉价的快乐,让她先高兴会儿吧。 …… 第18章 婚期 定国公府。 季南铮打了大胜仗凯旋,对国公府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一家10几口人在国公府大门翘首以盼。 待到季南铮下马,国公夫人扑过去把季南铮紧紧抱住。 “我的铮儿……”国公夫人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生了6个儿子,季南铮是最优秀也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季南铮在边疆的日子,她日日担惊受怕,担心刀剑无眼,如今总算健健康康的回来,国公夫人哭成了泪人。 季南铮看着眼前久违的亲人们,心里颇为触动。 古来征战几人回,葬身沙场是多少军人的宿命,此时,他再次感激命运,让他带着胜利,带着完好的身体回来。 “母亲,父亲,我回来了。” 一家人回到屋里,季南铮端端正正的跪拜父母。 国公夫人长久的思念和担忧此时换成了决堤的泪水,没完没了,好在身边有几个媳妇各种安慰才止住。 “铮儿,关于你的亲事,皇上没为难你吧。” 儿子已经平安归来,国公爷最关心的就不再是儿子,而是儿子的婚事,这是大事儿。 之前已经通过书信达成共识,等季南铮凯旋回来当面跟皇上拒婚。皇上爱惜人才,季南铮又带着军功,他们都知道皇上不会因为拒婚真的为难季南铮,但到底事关皇上,事情没了结之前,多少有些悬心。 “儿子,同意了赐婚。”季南铮稍有迟疑。 “什么?”季南铮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刚止住眼泪的国公夫人简直不敢相信。 “表哥,你,你怎么能同意呢?”王思筠从人群中跳到季南铮面前,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怒嗔着季南铮,“我不同意!” 季南铮的冷俊的目光落在王思筠脸上,开口道:”君命难违。” “我不信。”王思筠嗔怒的喊道:“表哥之前拒婚静宜公主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君命难违?” 季南铮眼神移开,看着自己的老爹和老母亲:“父亲,母亲,今时不同往日。” 季南铮这句话算是给两位长辈的解释。国公爷立马会意,之前季南铮还没收复华疆,皇上需要他,如今华疆收复,就怕飞鸟尽良弓藏啊? 不得不防。 国公爷闪过一阵心疼,拍了拍季南铮的肩膀:“铮儿,委屈你了。” 国公夫人自然也明白那句话代表什么意思。她同国公爷一样觉得委屈了儿子的同时,更是对宛舟生出恨意。 若不是顾宛舟横插进来,他儿子也不至于受这般委屈。 更不会打乱她的计划。 季南铮是她几个儿子里面最出息的,季家往后的荣耀在季南铮身上,这份荣耀是要留给娘家侄女王思筠的。 说句难听的,顾宛舟生母不过是商户女,父亲不过一个五品,给她儿子当妾,都只能有个良妾的身份,连个贵妾的名头都轮不到。 现在竟要当正妻? 王夫人又恨又怒。 儿子凯旋,她心里本来充盈着巨大的欣喜,可通通被顾宛舟毁掉了。 兴许是王夫人在心里各种暗骂宛舟,使得远在顾府刚接完圣旨的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当然不会想到是某人在骂她,她正高兴呢。 皇上的封赏来了。 顾廉原是五品的校尉,如今凯旋归来,又有宛舟的捐款加持,皇上直接将他擢升为从三品的兵部右侍郎。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加官进爵更值得高兴的。看着父亲眼里流露出的欣喜和动容,宛舟打心里替父亲高兴。 姜氏更高兴。 三品啊? 京城的官员品级三品是分水岭。 打个比方,那些公侯之家办个赏花会什么的,三品以下的官员,若不是有什么背景,是不会被邀约的。 可三品就不一样,哪怕就是个裸三品官,没有任何根基,那些公侯府邸都会发出邀请。 如今顾廉荣升三品,那就代表,以后那些公侯府邸的贵夫人办个茶会,赏花会,这样会那样会,都会向她姜氏发出邀请,她将正式跻身上流阶层。 而她的儿女,在婚嫁市场上将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姜氏乐得开怀,等宫人一离开,她就堆满了笑容对顾廉一通恭维殷勤。 甚至难得大方的让管家给下人加餐,急急忙忙丢下众人去操办。 该忙的人都走了,院子里留下顾宛瑜和准备离开的宛舟。 “大姐姐,你怎么这么坏?”宛舟刚要走,顾宛瑜红着眼眶质问她。 不为别的,因为随着顾廉的封赏,皇上还亲自赐了婚期。 宛舟和季南铮的婚期。 两个月后的十月十八。 她本来以为季南铮拒婚而暗爽到飞起,父亲升官的好消息更是让她的好心情加倍。 今天就是她人生中最痛快的日子啊!可是就在下一刻,她听到了宛舟的婚期。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伸手准备拥抱太阳时兜头淋了一场暴雨。 是那种猝不及防的透心凉。 她恨,她痛,她感觉心都崩了。 先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恨多痛。 顾宛舟,她凭什么? 她明明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通,她小家子气得上不了台面,她哪里配了。 她甚至骂季南铮。骂他眼瞎,骂他是懦夫,连个赐婚都不敢反抗。 父亲升官,她虽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放眼整个衍国,谁能比过季南铮去? 她样样比顾宛舟优秀,竟要嫁得比她差,她不甘啊! 顾宛瑜紧咬着双唇,盯着宛舟,痛恨和受伤让她红了一双眼眶。 季南铮明明没有拒婚,可顾宛舟竟然故意让她误会。 如果没有先前的误会,就没有那张狂的兴奋,此时的痛和恨也会少一些啊。 顾宛舟就是故意的,她恨死了。 宛舟淡淡的,扫了顾宛瑜一眼,似笑非笑道:“让二妹妹如此难过,我也觉得我挺坏的。” 宛舟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嫉妒红了眼的顾宛瑜愈加发狂,她有些咄咄逼人道:“大姐姐要嫁给季将军了,现在就开始目中无人了吗?” 宛舟没忍住翻了个冷白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完自己走了。 摆明不想理顾宛瑜了。 她刚走出院子,就遇到了姜选。 呵,来得正好,顾宛瑜正愁邪火没处撒呢。 “姜公子来看二妹妹的吗?”宛舟含着笑问道。 “恭喜宛舟妹妹。”姜选说得客套,但眼里没有一点真诚。 他和顾宛瑜一样,认为顾宛舟配不上季南铮,认为季南铮肯定会拒婚,等着看宛舟的笑话。 那样,他心里的憋屈多少能得到平衡。他甚至想过,等宛舟被季南铮拒婚,他就趁虚而入,用点美男计拿回退婚书,再不用受她掣肘。 没想到季南铮竟同意了。顾宛舟当了将军夫人,要踩姜家简直不要太容易,美男计无处可施,还不敢得罪。 “谢谢。”宛舟含着笑提醒道:\"我也预祝姜公子明年春闱金榜题名。\" 姜选闻言一僵。 顾宛舟这哪是预祝,明明就是提醒他,快春闱了,日子不多了,他若再不行动把顾宛瑜娶进门,他的前途堪忧了。 看来顾宛舟是非要让他娶顾宛瑜了。 “宛舟妹妹为何一定要我娶表妹呢?”姜选想要一个答案。 第19章 像被遗弃的狗 “我说过了,就是觉得你们般配。”宛舟一刻也不想多待,说着话就走了。 姜选没得到答案,心里仍然有块石头压着。虽然娶顾宛瑜是他心之所向,可被逼迫,他心里既不踏实,也不爽快。 姜选皱着眉头走进院子。 “表妹?” 姜选刚到住院,就见顾宛瑜气呼呼往外大步疾走。 顾宛瑜正一腔愤懑,看到姜选,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表哥,你怎么来了?”顾宛瑜冷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你来干嘛,赶紧滚回去。 “我,姑父凯旋归来,我来看姑父。”姜选说的迟疑。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自从宛舟捐款之后,顾宛瑜总躲着他,对他的态度也格外冷淡,他已经好久没看到顾宛瑜了。 今天顾廉凯旋,他踩着这个时间点过来,私心就是为见顾宛瑜。 “父亲在里面跟母亲说话,表哥进去吧。”顾宛瑜一点都不想理会姜选,冷冷的说完就要走。 她比任何时候都不想看见姜选。顾宛舟有季南铮,而她却被姜选喜欢着。 以前本觉得姜选长得好看,但眼下,连姜选那张好看的脸她也满是嫌弃。 被姜选喜欢,她觉得耻辱。 “表妹?”姜选急忙叫住她,双眸缀满深情看着她,有些话卡在喉咙不敢说。 顾宛瑜不耐的转身,“表哥,你到底什么事?” 姜选被顾宛瑜冷冷的表情刺痛,眼里划过受伤,“表妹,这段时间我哪里也没去,一直在努力研习,表妹你相信我吗,明年的春闱,我一定会取得一个好成绩的。” 姜选说得无比忐忑,甚至不敢直视顾宛瑜的眼睛。 宛舟捐款之后,姜母,姜怡都劝他放弃顾宛瑜。跟他说,没了顾宛舟那笔嫁妆,无论是姑母,还是顾宛瑜都不会愿意嫁进姜家。 可他喜欢了顾宛瑜那么多年,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特别是宛舟拿退婚书威胁他之后,他更是像找到了一个绝不能放弃的理由,对顾宛瑜一直心心念念。 他自知没什么筹码,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他的才华,他的将来。 所以这一年多以来,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努力,他希望姑母和顾宛瑜能看到他的努力,以此看到他的未来,同意这门亲事。 “所以呢 ?”顾宛瑜的眼里都是不屑。 姜选有些尴尬。“表妹,你知道,我从小喜欢你,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你,我……” “你怎么样?”顾宛瑜再也忍不住打断姜选。那句“我从小喜欢你”彻底把她满心满目的嫉妒炸开。 “你想让我嫁给你是不是?”顾宛瑜一改往日的甜软嗓音,尖声挖苦道:“别做梦了。你就是考上状元又如何?一个寒门状元,能不能熬出来?什么时候能熬出来?就算熬出来了,又如何?你能比得过季南铮吗?” 看着顾宛瑜有些狰狞的模样,姜选的心一痛,他不知道是为顾宛瑜心痛,还是为自己被羞辱而心痛。 他急切道:“表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顾宛舟嫁到国公府能有什么好日子?不管是季将军还是国公府的人能善待她?而我喜欢你呀表妹,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最好的东西?请问你有什么?”顾宛瑜讥讽反问。 姜选脸一红。 是啊,他有什么。 “表妹,我一定会努力的,你相信我……” “我不需要。”顾宛瑜大声打断姜选:“我父亲如今是三品大员,我可以有很多好的选择,选你,你当我和顾宛舟一样眼瞎吗?” “表妹,你怎么?”姜选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宛瑜,压根不相信这是顾宛瑜说的话。 他一直以为,顾宛瑜躲着他是因为姑母不同意,她一直以为,顾宛瑜是有点喜欢她的。 表妹也许从没喜欢过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姜选一颗滚烫的心霎时像是坠入冰窟,冻得直发抖。 “表哥,你趁早死了这颗心吧,我不会嫁给你的。”顾宛瑜丢下一句毫无感情的话,丢下姜选,独自走了。 姜选久久的望着顾宛瑜渐远的背影,像被主人遗弃的狗,眼里一片灰败。 顾宛瑜回到屋里再也忍不住,砸了几个不值钱的花瓶才稍稍解气。 午饭顾宛瑜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她吃不下。直接躺下午休,可她又睡不着,躺在床上,一直辗转。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问丫鬟: “青霜,我问你,我跟顾宛舟,谁好看?” “当然是小姐好看。” “我哪里更好看。”顾宛瑜又问。 青霜想了想道:“小姐笑起来甜甜的,说话又亲切,大小姐总冷着一张脸,说话又不讨喜。” 青霜并没有说容貌,因为容貌真的没什么可比性。 但顾宛瑜很受用。 姜选那傻子不是被她迷得团团转嘛,季南铮无论他多厉害,说到底还不是一个男人。顾宛舟不是要嫁给季将军嘛,那她这个小姨子不就近水楼台? 只要成功拿下季南铮,取代顾宛舟那还不容易? 顾宛瑜如此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希望,眼里闪着自信的精光。 论勾男人,十个顾宛舟都不抵她一个顾宛瑜。 …… “小姐,华公子来了。” 午后,宛舟靠在躺椅上小憩,秋鸽跑进来禀报。 “华阳哥回来了?让他在花厅等我。” 宛舟稍微收拾一下,快步去了前院。 华阳是华掌柜的儿子,是个极具天赋的商人,10几岁开始独当一面,宛舟的财产在他的打理下涨了好几倍。 而他自己更是靠着宛舟母亲当初划分好的分成,创造出一笔丰厚的财富,如今华阳已然是身价无数的神秘富商。 上一世,宛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财产,如今重生,他也没问过华阳自己的财产。 华阳曾提议过让她看账本,但她拒绝了。一来她没有经商方面的才能,二来她对华阳绝对的信任。 华阳自己说过,她想用多少都可以,她就当华阳是自己的钱庄,需要的时候去提就行。 过去一年,她游历期间,华阳一直陪着。她本不想麻烦华阳,可华阳坚持,说他刚好也出去游历一趟,说不定还能扩大生意。也因此,她见识过他在外面的多种面目,但在她面前,华阳始终是一个温馨的大哥哥。在她心里,华阳和顾廉一样,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小姐?” 宛舟刚道花厅门口,华阳就朝外迎了几步,眼露焦急。 见华阳有些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风尘仆仆,宛舟便知道他定是连家都没回就赶过来了,既窝心又感动。 “小姐,季将军他?” 华阳说得迟疑,但宛舟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请婚季南铮的打算,她没瞒着华阳。华阳知道后,并没提出异议,只说:“小姐想怎么做尽管去做就好,我会帮小姐的。” 宛舟知道华阳为何着急赶来,因为如今的局面跟她原本所想背道而驰,华阳是在担心自己。 宛舟把今天发生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与华阳听。华阳听后,陷入沉默,像是在思考一件棘手的事儿。 华阳大多数时候眼神有些忧郁,也只有在他认真思考问题时,才会露出他杀伐决断的深沉。 “那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过了好一会儿,华阳问道。 第20章 清算姜氏 “华阳哥,如今我势必要嫁去国公府了。好在既是皇上赐婚,国公府的人也不敢过于为难我,季将军虽不会喜欢我,但他不是一个坏人,走着看吧。” 宛舟既是宽慰华阳也是宽慰自己。 她之前从没想过真的和季南铮成亲,一来她对自由有着强烈的渴望,再者,她深信无论是季南铮本人,或者是定国公府都不会赞成这段婚事,所以她也从没想过关于和季南铮成亲的任何事情。 可如今不得不想了。 当然不是想她和季南铮的关系,她必须要想的是如何在定国公府生存下去。 宛舟深知,她不被定国公府的人待见,在这个时代,一个不受婆婆待见的媳妇,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而且,季南铮的同胞兄弟有6个,那就代表有6位妯娌,且都没有分家。后宅本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女人越多,战争越乌烟瘴气。 她不会主动参与战争,更不会去参与那些所谓的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可只要是战争难免波及无辜,不是你不参与就真的可以独善其身的。 宛舟自认如今的自己,有不错的生存能力和自保能力,但在深宅大院,处处是规矩和人心,她其实是忐忑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未来能和季南铮和离。”宛舟想了想,没有对华阳隐瞒心底深处的想法。 “小姐,不容易的。”华阳颇有些心事重重道。 “我知道,但事在人为。” 衍国虽也是男尊女卑的男权时代,但民风还算开放,和离制度相对来说也比前朝对女性来说也更友好。和离的虽然也没有很多,但却有几个响当当的例子。 其中最着名的,一个当今皇上的太祖母端敬皇后,一个是当今皇上的嫡姐,信宜长公主。端敬皇后和离后,孑然一身,投身社会公益,为女子谋取了不少福利。 而信宜长公主和离后,改嫁到江南去了。 宛舟和季南铮和离,难办就难办在是赐婚。既是赐婚,那和离,需得经过皇上。 要经过皇上,就需得有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 无后。这是如今宛舟能想到唯一充足的理由。 无后,是可以被休的大罪。因是赐婚,顾及到皇上的颜面,定国公府不能给休书,让皇上出一纸和离书,应该是可以的吧。 总之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且行且看。 华阳皱眉静默了好一会儿,看他的神情仿佛想遍了山川河流,可他只简短道:“那我替小姐张罗嫁妆。” 华阳总是这样,想得多说得少。 “不用张罗什么。”宛舟说出自己的计划,“不需要弄什么排场,到时候国公府抬多少聘礼就照数抬回去,去年皇上给的那些赏赐,一并抬过去就行了。” “可这……”华阳微皱着眉头,“如此小姐会被非议。” 宛舟自然知道华阳的意思,嫁妆自古都是女子出嫁的一大门面。 宛舟轻轻巧巧的笑笑道:“华阳哥你知道的,我不会在乎这些。再说了,我的东西只有放在华阳哥这里我才放心啊。” 重生一世,她已经明白了不露财的重要性,让人知道她的家底,反而惹祸。她上一世的悲剧就是钱财惹出来的啊,那可是生死的教训。 华阳笑了笑:“听小姐的。” “华阳哥,你就不能不叫我小姐吗?”宛舟皱着眉头。 她抗议了无数次,让华阳不要叫她小姐,她拿他当哥哥,他就应该拿她当妹妹,可华阳就像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能。”华阳收起笑容,说得严肃。 宛舟撇嘴:“我再不说了,你就是个石头人。” 辞别了华阳,宛舟回了自己的小院,为晚上家宴做准备。 如今父亲已回来,也是时候清算姜氏了。 顾廉凯旋的大日子,一大家子,包括姨娘,庶出的孩子都围坐在一起。 大家长回来了,又升了官,天大的喜事,精美的菜肴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子,每个人脸上都染着喜意。 顾廉人过四十,官至三品,于他来说可谓意气风发,喝酒吃菜,豪气又痛快。 待到吃得差不多,他说起了皇上的赏赐。对于打了胜仗归来的官兵,除了加官进爵,金银珠宝等赏赐自然少不了。 他微醺的看着姜氏道:“今次我能从五品直接升三品,单靠我自己的功绩是不能的,舟儿捐出的那一大笔是一个重要原因,皇上的赏赐,分一半给舟儿当嫁妆吧。” 姜氏一听,眼皮抖了抖,小意道:“那是自然,舟丫头真是做了件大事呢。” “只是如今老爷荣升,府里必得翻修一番,还得开宴请客,我们顾家的家底老爷不管家可能不知道……” 姜氏说到这里突然抹起眼泪,“不当家不知当家难,这些年妾身独自支撑,那些难处也只有妾身自己知道,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开支呢?” “夫人辛苦了。”顾廉很上道的给出肯定。女人跟男人诉苦,诉的是苦,要的是安慰,顾廉这点还是懂的。 “府里不富裕我自然知道,但也不至于到了不能开支的地步。舟儿把嫁妆都捐了,我们势必得给她准备一笔。” “老爷说的是。不过说到嫁妆,宛舟这丫头,把那么大一笔全部都捐了,如今她还是嫁到国公府去,嫁妆方面,若少了我们顾家丢人,舟丫头去国公府也会被瞧不起,可多了我们也实在拿不出……” 姜氏趁机上眼药,“舟丫头当初但凡跟我这个当后妈的商量商量,我多少得让她给自己留一点,如今也不至于在嫁妆上犯难啊。” 宛舟在一边听着看着,微微勾起了唇角,她正准备找机会呢?姜氏自己送来了。 “父亲,母亲说的是,我确实应该多少留点,至少把每年给府里的2万补贴留下来,那样,母亲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每年2万补贴?”平地惊雷起,顾廉猛地瞪大眼珠,“什么时候的事?” 顾廉是军人,本就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如今瞪着眼睛,那骇人的气势吓得姜氏身子一抖。 姜氏心里害怕,没敢开口,眼角向宛舟的方向射去眼刀。心里恨不能把宛舟撕了,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咬起人来直接要命。 姜氏不敢说,顾廉就看着宛舟,“舟儿,你说。” “父亲,你别这样,也没多久,就是……,我算一下……”宛舟假装微仰着头想了想,“是我9岁那年,也才不到9年而已。” “9年?姜氏,你,你竟然……”顾廉突然一阵心梗。 姜氏竟然骗一个9岁孩子的银钱。 第21章 管家权没了 顾廉一口气堵在胸口,凛凛的瞪着姜氏,“府里不富裕,每年也有1万多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加上舟儿的2万,每年3万多,你竟跟我说艰难?” “你倒是说说,那些公侯之家一年开支多少?你一个五品之家,你三四万不够开支?你都开支了些什么?” 顾廉一阵痛心疾首。 远的不说,前几年永庆侯府被抄家的时候,查出来,他们府里一年开销也就5万左右。 人家下人都100多号人,还有每年办宴会流水一样的花银子,出门行头排场更不用说。 而他们顾家,一个没落世家,下人不到30个,府邸虽大但无需讲排场,更不用每年办什么宴会,只要不铺张浪费,1万两银子足够了。 姜氏手握3万多,竟还在诉苦? 顾廉第一次对姜氏产生厌恶,十几年的枕边人,他竟不知,姜氏竟如此贪婪。 “老爷,老爷,孩子越来越大,各项开支都在增加,岩儿要入学,瑜儿要学琴棋书画,这都是要银子的呀 ?”姜氏急忙辩解。 “那你也不能骗舟儿的银子。”顾廉吼道。 “老爷,老爷,妾身没有骗舟丫头,妾身只是随便提了提家里的难处,你也知道,舟丫头自小是个体贴的,她自己愿意的。 ”姜氏心里虚的不行,赶忙避重就轻的辩解。 宛舟看着姜氏的鬼样子,冷冷一笑。 她确实是自愿的,但姜氏可不是随便提提。她当时跟自己诉苦,说家里的园子旧了没银子修,家具也旧了没银子置办,说了一箩筐难处,说要是一年再多个2万就好了,那样就不愁了。 她那时候确实体贴呀,能替她天下第一好的后妈排忧解难,她乐意得很呢,一点不心疼的同意拿2万。 这事她跟华阳说起的时候,华阳没说什么,但他母亲李妈妈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华阳没说什么,拿了银子。 宛舟接话道:“父亲,您误会母亲了,那银子是我自愿的,母亲没有骗我。” “您也知道,母亲从小对我视如己出,我一心想着报答,总感觉我为母亲做的太少了。” “看吧,老爷,我真的没有骗舟丫头。”姜氏趁机喊冤,“老爷,10几年夫妻,你怎么能如此想我呢?你如此想我,叫我如何自处啊?” 宛舟勾唇一笑:“是啊,父亲,您别误会了母亲,母亲把家里弄得体面,也是父亲的体面啊。” “对对,老爷,天地良心啊。”姜氏说着就抹起了眼泪。“老爷长年在外,我一个人在家里操劳,我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老爷,为了顾家。” 姜氏一副委屈难过,让顾廉的火气熄了三分。 这时宛舟又道:“母亲,我知道你没了那些补贴肯定艰难。” “都怪我,没考虑周全。虽然这一年来,我的生活开支都是华阳哥支付的,没花家里一个铜板,但我还是很过意不去,我……” “什么,你!” 顾廉大声打断宛舟,大手用力拍在桌子上,猛然起身,居高临下瞪着姜氏,“你,你竟……” “舟儿不给补贴,你连她的吃穿都不管了!” 顾廉红着双眼,心疼又愤怒,他在外面生死拼搏,自己的女儿竟然让外人养着。 姜氏脸都吓白了,心知这下戳到顾廉的心窝子了。 心里无尽的后悔,早知道宛舟要把她往死里咬,她就直接一口答应好了。 忙起身,因吓得脚软,起身还踉跄了一下,她期期艾艾的看着顾廉,为自己叫屈,“老爷,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是舟丫头自己主动说的呀。” “她说了你就可以不管?她还是个孩子?你就是这样当嫡母的?”顾廉摇着头,痛心疾首,眼里尽是失望。 “什么也别说了,皇上的那笔赏赐,全部给舟儿。” “老爷!”姜氏绝望道:“舟丫头是你的女儿,瑜儿不是你的女儿吗?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她也要嫁妆啊?还有岩儿,他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就一点不为他想吗?” 这些年有宛舟给的2万,宽裕惯了,过去一年,宛舟断供,天地良心,由奢入俭难,她真的艰难啊! 皇上赏赐的黄金加白银,加起来虽不过两千两,可能做不少事呢。 还有哪些珍贵的珍宝呢,宫里出来的物件,那都是顶好的,给女儿当嫁妆多体面。 顾廉竟完全不顾她的一对儿女,全部给那死丫头,他怎么能如此偏心啊。 姜氏悔呀,恨呀! “我意已决。”顾廉不耐烦道。 宛舟很满意事情的走向,她看着姜氏灰败的脸,缓缓道:“父亲,您真的误会母亲了,母亲这些年待女儿挺好的,您疼爱女儿,女儿知道,但女儿不能这般自私,那些赏赐,女儿就要那些珠宝器物就行了,其余的就都入公吧。” 几千两银子她真看不上眼,但那些御赐的物件却是拿银子都难买的。 姜氏一听,心里莫名其妙,这死丫头不是蓄意攀咬她嘛?怎么到手的银子又不要? 但她马上就知道宛舟什么意思了。 “母亲,我原来也不知道府里的收入,如今父亲提起,算起来真是不少呢?母亲,您以后开支什么的,还是得多计划计划吧,不然再多银子都有可能开支不下来呢?” 姜氏闻言陡然睁大了眼睛,原来这死丫头在这儿等着她呢? 正想替自己辩解,就听顾廉冷冷道:“既然家里的银子在你手里开支不下来,那就换个人来管开支吧。” 顾廉看了看旁边坐着的谢姨娘,“以后,就你掌中馈吧。” “老爷,妾身没有,妾身一直都是精打细算……”姜氏慌忙拉住顾廉的衣袖,眼带祈求。 “你住口。”顾廉把手一甩,甩开姜氏。 姜氏被甩开,跌坐到地上。 “老爷……”谢姨娘怯怯的唤了一声,“妾身没管过家,怕是管不了呢?” “管不了就学。”顾廉不耐的声音一锤定音。 谢姨娘缩着肩膀,怯声道:“那妾身先试试。” 顾廉升官的好心情被消磨殆尽,带着疲惫心痛和失望离开了饭厅。 “老爷。”谢姨娘赶紧跟上。 第22章 唯一的国公 “大姐姐,你开心了。”顾廉一走,一直坐在一旁,极力忍耐的顾宛瑜,咬着唇,愤恨地看着宛舟。 她坐在一旁,看着母亲被一步步揭穿老底,她想为母亲辩解几句,可她深知这种情况她若再替母亲说话,势必会被父亲讨厌。 父亲本来就更喜欢顾宛舟,她不敢行差踏错,她也想做被父亲偏爱的女儿啊。 宛舟当然开心了。 上一世,姜氏谋她钱财,谋她性命,她不过是让姜氏失去了管家权而已。 虽然对于一个正妻来说,被姨娘拿了管家权,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尽,但相比上一世姜氏对她的所作所为,不要太善良。 “父亲回来了,我是开心的,难道二妹妹不开心吗?”宛舟故意答非所问,目光冷冷的扫过如丧家犬一样瘫在地上的姜氏,回头带着丫鬟离开了饭厅。 …… 隔天一早,代理管家的谢姨娘就过来找宛舟。 “大小姐,老爷刚回来,又升了官,家里今天肯定要来人,太太恰巧在这个时候病了,老爷让奴婢来问问大小姐的意见?” \"病了?\"宛舟眼里闪过笑意。 “你去告诉父亲,去请姑母过来帮着接待,就说夫人生病,不好把病气过给宾客。” 姜氏不就是知道顾廉升官之后家里会有人上门,那谢姨娘可以在后宅管家,却不能去前面接待,到时候顾廉势必要请她这个主母出面。所以就装病,想着顾廉来请她出面,她再一并把管家权要回来? 想得是挺美的。 既想生病,就病着吧。 姑母虽然嫁的是次子不管家,但婆家如今也是正五品,帮着接待不会出大岔子。 谢姨娘一听,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 “小姐,夫人怕不是被夺了管家权才生病的吧?”秋鸽一边摆早饭,一边说。 宛舟笑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肉粥,入口滑软,感觉比以往的味道更丰满了一些。 姜氏这小伎俩,连心思简单的秋鸽都能看出来,能骗得了谁? 顾敏这边,本来亲哥哥荣升,她一大早就准备出发来顾家道贺,刚要出门,顾家派去的下人就到了。得知要她过来主持接待,好不欢喜,索性收拾了一大包衣物,急匆匆赶来。 而姜氏还在屋里等着顾廉来请她,左等右等不见人,心里就开始焦急。顾敏到了没多久,消息就传到她耳边,气得她把补药碗狠狠砸到地上。 “夫人,请姑奶奶过来,听说是大小姐的意思。”钱妈妈说道。 姜氏闻言,眼里闪过狠光,“死丫头,看来她是要跟我作对到底了。” “去,给我熬一锅苦药。”这病她是必须得装下去了,必得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了病,让过来的宾客都知道她在喝着苦不拉几的药,不然她真得颜面扫地了。 顾家这一天热闹非凡,前来拜贺的人一波接一波,超出了宛舟的预估。 经秋鸽这个小精灵的一通打探,宛舟得出结论,原来顾家门庭若市,季南铮要占一半以上的原因。 季南铮出征前是二品的神威将军,军队总指挥,如今凯旋,皇上直接擢升他为一品神威将军封号,授太子少师衔,封定国公世子,并把定国公府的五代承袭改为世袭罔替。 如今季南铮的老爹是第五代的定国公,本来下一代只能袭侯爵。皇上将定国公府的袭爵改为世袭罔替,那么定国公府将会世代是定国公府。 不但如此,皇上还保留了原定国公府下一代应袭的侯爵,相当于现在的国公爷去世后,定国公府就会有一位国公和一位侯爷。 放眼整个衍国,如今还能被叫国公府的,除了季家的定国公府,就是叶家的镇国公府。镇国公也是最后一代,下一代便只能袭侯爵。 也就是说,等那位年近70的镇国公去世之后,整个衍国就只有一个国公府,就是定国公府。 未来,季南铮就是衍国唯一的国公。 真正的荣耀无比。 如此,想攀附季南铮的人不知凡几。可那样的人岂是想攀附就能攀附得上的。 这不,季南铮现在是顾家的女婿,那些想要巴结他却没有门路的,就开始走顾家这条曲线巴结之路。 那前来拜贺之人,好一部分不过是借着恭贺顾廉荣升的名义,行结交季南铮老丈人之实。 宛舟摇了摇头,大可不必,她老父亲这老丈人做不了多久啊,找错方向了。 姜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吃午饭。 乍听到时,她心里一酸。她男人也是跟着打仗的,才升了个三品,而季南铮不但升官到升无可升,还是未来的国公爷? 这差距,一比真是气死人。 而后想到,这么厉害的季南铮竟成了顾宛舟那死丫头的未婚夫,而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顾宛瑜的,心里更酸。 午饭是吃不下去了,躺在床上一顿的唉声叹气。 但几个翻转之后,她心里一亮,拨起了小算盘。 无论如何,她是宛舟的母亲,宛舟嫁过去就是将军夫人,作为季将军夫人的母亲,那在社交场,身份自然又不一样。 而顾宛瑜作为季南铮的小姨子,在婚嫁上面,自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行。”姜氏猛的起身,眼里雄心勃勃,“我的去找那死丫头。” 姜氏忙着去找宛舟,和刚进来的顾宛瑜迎面碰上。 姜氏马上给顾宛瑜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所以,瑜儿,我得去找那死丫头。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父亲偏心眼都偏到华疆去了,认定我苛待了她,那死丫头不开口,你父亲是不会松口的。” 虽然她恨死了宛舟,可形势比人强,她得去修复一下关系,哪怕做小伏低她也得干。 “如今因为季将军的关系,好多权贵家的夫人都来了,正是我们在上流社会崭露头角的时候,哪怕是去求顾宛舟,我也要去前面抛头露面,让人知道顾家的女主人是我姜秀珠。” 季南铮封赏的事顾宛瑜已经知道了,也已经狠狠酸过了,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勾引季南铮的决心。 不过,她可不愿让姜氏去求宛舟。 顾宛瑜眼里闪过算计道:“母亲,大姐姐跟华阳在外面鬼混一年多,这个事情若是让定国公府的人知道,您说她还有嫁过去的命吗?” 姜氏闻言,眼睛猛然睁大:“瑜儿,你可别犯糊涂,这事绝不能往外说。” 第23章 要完大家一起完,我有什么好怕的 当初宛舟外出游历,让秋鸽在府里称病的事并没有瞒她们,因为时间那么久想瞒也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告诉姜氏,她要出门了,让秋鸽假扮她,对外就说她病了。 姜氏会为宛舟兜着,都是因为宛舟拿姜家的退婚书做筹码。她作为姜家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怎能不为姜家考虑,自然想方设法瞒着。 顾宛瑜说了出去,那宛舟岂不是要对付姜家? 顾宛瑜当然知道厉害,“母亲,我怎会说出去。但是我们何不拿这个威胁大姐姐?嫁给季将军是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假如我们表现出鱼死网破的样子,大姐姐怎敢跟我们叫板,她的损失比我们大呀 ?” 姜氏转着眼珠思考起来。 事实上,宛舟并没有说她是跟华阳一起的,这事儿是她们自己发觉的,可发觉归发觉,哪里敢说 宛舟作为有婚约的女子跟外男出去?被外界知道,顾家的名声势必受损,顾家儿女的婚嫁肯定也会受到负面的影响。 而且定国公府若计较,完全可以治她一个欺瞒之罪。 她和顾家都损失不起。 可对顾宛舟而言,这件事曝光,就等于是死路一条,谁都不会再要她。 顾宛舟更损失不起。 “瑜儿,就这么办。” 姜氏眼神闪烁着精光拉起顾宛瑜的手。 “瑜儿,走,你跟母亲一起去找那死丫头。” 她就不信顾宛舟不怕? 有了这个筹码,她不但要出去抛头露面,她还要把管家权一并要回来。 “母亲,您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了?”看着不请自来的姜氏母女,宛舟请了坐,装腔作势的问。 “季将军的封赏你听说了吧。”姜氏不计前嫌,一脸慈母样看着宛舟。 “这对你来说真是天大的福气,母亲听了一高兴,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不是。” 宛舟按捺住心里的鄙夷。 高兴得病好了一半?鬼才信。 “多谢母亲。”宛舟乖巧道。 演戏嘛,大家一起演才有趣。 宛舟说了这句,就没再说话,气氛一下就僵持住。 姜氏尴尬的咳了咳,“宛舟啊,母亲昨晚回去也仔细想过了,以前有些事情做得确实有欠考虑。但是,你扪心自问,母亲可有苛待你。” “母亲待我一直很好,昨晚我也跟父亲说了,您应该也听到的。”宛舟道,“您更知道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或者添油加醋。只是父亲的反应我也没想到,给母亲造成的伤害,我在这里给母亲道歉。” “母亲并没怪罪的意思。”姜氏违心道。 姜氏又怄气了。 她被整了,被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整了,可她连一句讨伐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但要吃下这个闷亏,她还要舍了脸皮来求整她的人。 是的,她打算先说好话,如果顾宛舟识相,她就不拿出她的筹码。 “我就知道母亲宽厚。”宛舟双眸闪亮,一无城府,看得姜氏恍惚。 这丫头,这单纯的眼神,和往年的顾宛舟有何不同?她有蓄谋的本事? 怀疑刚起,她就摇了摇头。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自己被直接按了七寸,还怀疑个鬼。 姜氏说正事。 “宛舟啊,母亲还有一事。”姜氏略显迟疑, “母亲听说是你让姑母过来代替母亲在前面招待,你这份体贴我听了格外暖心,也不枉我待你视如己出。” 宛舟心里直翻白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姜氏用手帕假装抹了抹脸颊,掩藏起不自然,接着道:“只是,姑母毕竟是出嫁之人,顾家是我们自己的顾家,母亲喝了药,身体爽利了些,我们顾家自己的职责,母亲还是要担着的。” “母亲能出去了吗?那太好不过了,顾家的接待本就应该由母亲出面才好,母亲您赶紧去吧,姑母之前也没做过这种事,肯定吃难。”宛舟顺势说着。 姜氏能自己出去,怎还会来找她? 父亲答应请姑母过来,就是知道姜氏装病,不想惯着姜氏。如果她再莫名其妙好了,父亲只会更加厌弃。 不但不会让她出来,还会加码。 想让她去说情呢? 她可以去说啊,但得姜氏自己提出,有求于她。 顾宛瑜本以为母亲会直接要挟,结果做小伏低,心里很不痛快。冷着脸道:“大姐姐,你既感念母亲对你好?现在母亲不好直接跟父亲开口,不如大姐姐就跟父亲说说吧。” “毕竟顾家的面子,也是大姐姐的面子不是。” 宛舟微微一笑,“那我现在就去跟父亲说,说母亲好了,让姑母回去。” 宛舟显得很积极,作势就要走。 “舟丫头。”姜氏赶忙叫住她,“母亲的病没有好,母亲只是想为家里分担。” 早上才说生病,下午就好了,自导自演得这般明显,顾廉能看不出来,不是更增加嫌隙嘛。 “母亲,您病着,怕是父亲不会舍得让您操劳吧?”宛舟为难道。 其实,姑母也不能一直在顾家,而照目前的架势,这前来道贺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事,势必还得姜氏出面。 只是没想到,姜氏如此沉不住气。既是来求她,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大姐姐,你游历期间,华公子一直陪在身边,这事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不过我和母亲可一直帮你兜着,你若不知好歹,万一我们说漏了嘴,坏了你的好姻缘,大姐姐这一辈子的幸福可就毁了?” 顾宛瑜见宛舟嘴上说着帮忙,压根就是想让母亲在父亲面前出洋相,她再也忍不住。 “所以,你是用这件事威胁我去跟父亲求情吗?”宛舟冷了脸,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原来不拿出求人的态度,是以为有把柄啊? “舟丫头,这件事情本就因你而起,也只能由你去说。”姜氏默认了威胁的事,说服的声音也比之前硬了不少。 宛舟冷冷一笑:“不如母亲现在就去告诉定国公府的人,我和华阳哥一起出门了吧。” “你!” “你不怕?” 姜氏和顾宛瑜同时愣住。 宛舟干脆悠闲的坐到椅子上:“我怕什么?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要完就大家一起完啊,我有什么好怕的?” 第24章 被讨厌的人求着的感觉,真不错 “连同整个顾家,姜家一起完蛋,我有什么可怕的。”宛舟一派悠然。 纵容有婚约的女儿跟外男出门,姜氏第一个被问责,她敢说一个字? 姜氏怕走漏风声,除了她身边的钱妈妈,其它下人一律瞒得死死的,她敢往外说? 姜氏和顾宛瑜面面相觑,见宛舟神色淡然,仿佛没有一点波澜,才后知后觉,出了个烂招。 说到底,她们不过是仗着宛舟输不起,比她们更怕。 眼下,宛舟不上套,她们能如何,还真敢说出去,当然不敢? 姜氏暗暗咬牙。 这可如何是好。 “宛舟啊,母亲不是那个意思,母亲怎么可能做威胁你的事儿呢,你说是吧?”姜氏没有办法,只好开始说软话。 为了她的脸面,为了儿女的将来,她只能舔着脸,拿出求人的态度。 在顾宛舟面前丢脸,总好过在众人面前丢脸。 姜氏斟酌着用词:“宛舟啊,看在母亲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份上,你帮母亲去跟你父亲说说吧,算母亲求你。”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顾宛舟根本不是她能拿捏的人了,干脆拿出态度照实说吧。 只是心里憋的好痛,太憋屈了。 她作为当家主母,持家招待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她就是不打一声招呼就出去,顾廉又能奈她何? 可他和顾廉的关系已经有了嫌隙,如此做,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如果宛舟出面,以她的名义请自己出去,她带病出山,也能博得一个识大体的名声,也算把夫妻关系缝补了两针。 天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需要男人的女人。 宛舟看着姜氏那别扭做作的低姿态,心里划过一抹快意。 被讨厌的人求着的感觉,别说,真是痛快呢。 “母亲,您早这样说多好?”宛舟似笑非笑道。 “舟丫头,中馈的事儿你也说说吧,那谢氏没管过家,如今家里达官贵人进出,万一出了差错,可是丢我们大家的脸。” 姜氏想着,既然已经放下脸来求人了,干脆一次办完。让她再求一次,她可能真会被憋屈死。 “这样啊,那女儿就跟父亲说,这个家还是母亲管着让人放心,您看行吗?但我不保证父亲能同意哦?” 呵,算盘打得啪啪响。 想拿回管家权?没门。 “舟儿,母亲谢谢你。”姜氏说得言不由衷。 明明是被宛舟弄掉的管家权,如今还得感谢她为自己争取,姜氏那个憋屈呀。 “喔,对了,有件事情我提醒一下母亲。父亲是武将,心性耿直,若是被父亲知道母亲在放印子钱,怕是不好。” “你,你怎么知道?”宛舟的话刚落下,姜氏就睁圆了眼睛惊恐的瞪着宛舟。 顾廉那刚直的脾气,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放印子钱,那还得了。 “就知道了,我其实还知道不少事儿。不过母亲放心,我不会告诉父亲。只是我奉劝母亲,若不想生事端,就赶紧处理掉。”宛舟没有解释。 上一世,若不是华阳不知从哪里提前得到朝廷要严查印子钱的消息,让姜氏提前收手,顾家势必会因为姜氏的贪婪遭受牵连。 时间就在会试过后,也就几个月时间了。 顾家不是姜氏的顾家,是他老父亲的顾家,她可不能让姜氏把父亲毁了。 印子钱的事儿,不拿到父亲面前去说,是她顾及到父亲刚回来,还升了官,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她不想因为姜氏把父亲幸福感全败坏了。 而且,对于姜氏来说,伙同姜家骗婚蓄谋她财产的事儿,才是炸弹。 不急,王炸都是最后出的。 宛舟说完就出门去找顾廉,姜氏脚软手软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顾宛舟,她就是一条毒蛇。”姜氏回屋,狠狠摔了一个茶杯。 顾宛瑜也无比气闷,好好的计划,竟反被顾宛舟反威胁了。 “姑奶奶,大喜呀。”这时姜母堆着一脸的笑意,带着女儿姜怡走进院子。 姜氏此刻不想见到任何人,可也不能真赶人,只好硬撑着招呼。 姜母见姜氏情绪不高,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开始计较。 在外面她没看到姜氏,一打听得知她病了,心里还想,这么重要的时候,就是病了也得吃根人参顶着上啊,怎能真的就窝在屋里呢。 这下见到姜氏本人,她就知道肯定另有隐情,她怕触霉头也没提这茬,只一个劲的恭维。 “想不到姑奶奶竟是这般福气,等姑爷给你请了诰命,你这尊贵呀?”姜母“啧啧”了一串,显得无比羡慕。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真羡慕,毕竟她男人还是一个六品?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五品?三品,她是想都不敢想。 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儿子身上了。 姜氏听了那些好话,还有姜母画出的饼,心情也好了不少。 突然一个转念,她朝姜母低声说起了印子钱的事儿。 她想让姜母接替她。既然让宛舟知道了,她断然不能自己干了,不然早晚被那死丫头拿捏。 “我也不瞒你,若不是怕老爷知道,我是定不会让你出面。我这一年在那上面的收入,都快抵得上你一年的收入了。如今你若同意,我就分一半的利润给你。” 姜母先是有些胆怯,毕竟她没干过,听说这个朝廷不允许。 可一听到姜氏说的收入她就眼红了,当姜氏说要分她一半时,她就开始心动。 一年500多两的收入啊? 他男人一年才挣200两,她竟要挣500两,光想想都美得不行。 “姑奶奶,可我还是觉得不妥。”姜母心动得不行,但还是很犹豫,毕竟这是违禁之事。 “你若不同意也没关系,说实在的我现在也不缺这点银子,只是看你拮据,想给你增加点收入。”姜氏假装不甚在意。 可实际她怎会不在意。一年多收入500两,很可观了。 第25章 行情不错 “好吧。”姜母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答应了。 两人达成协议之后,姜母又提起了姜选。 “姑奶奶,选儿对瑜儿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出了顾宛舟那事之后我也就不提了。可如今不一样了啊。” 姜母兴致勃勃,“你想想,如今姑爷荣升三品,还跟季将军攀上了关系,选儿有了这样强大的后盾,升官发财不是指日可待,那瑜儿嫁过去不但不会吃苦,跟着享福呢。” 顾宛瑜在一边听着,心里直翻白眼,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姜氏心里盘算着,觉得姜母说得也不无道理,但前提是姜选得考个功名,不然纵有帮衬,他自己不行,都是白搭。 而且,如今他们家的情况可大大不一样,老爷官至三品,又有定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如今她女儿,就是公侯之家,也是有机会的。 她可不会在姜选这棵没有根基的树上吊死。 “等选儿考上再说吧,再说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还得老爷拍板。” 姜氏没把话说死。 没多久,顾廉派人传话:“老爷说,如今府里事多,请夫人辛苦一阵。” 姜氏听了自然高兴,果然走顾宛舟的路子是对的。 “老爷还说,夫人这说病就病,将来难免有个头疼脑热身子不爽利的时候,现在谢姨娘既已接手中馈,就让她历练历练以备不时之需。这段时间夫人就只管前面的招待安排,中馈就由谢姨娘管着。” 等下人一走,姜是又狠狠摔了一个茶杯。 “招待的辛苦活都她干了,管家的事让谢氏那贱人管着。主母健在却让姨娘管家,传出去,她姜氏就会沦为笑话,而谢氏那贱人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姜氏气得胸口起伏。 什么叫以备不时之需?那就是警告,府里并不是缺她不可,谢氏可以随时取而代之。 肯定是顾宛舟搞的鬼。就凭顾廉那股子偏心眼,顾宛舟若真心帮她要回管家权,顾廉能不应? “母亲,谢姨娘没管过家,让她出点错还不容易,您放心吧,管家权终究还是您的。如今您最重要的是笼络好前面那些夫人。”顾宛瑜也气,但她不是当事人,很快分出轻重。 “对。”姜氏眼睛一亮,“还是瑜儿聪明。” 姜氏收拾起心情去忙着招待,同时还忙着筹备自己的生辰。 姜氏打算趁着顾廉升官和宛舟要嫁季南铮的余热,给自己办个生辰。 说是办生辰,其实是借势探底,探探顾宛瑜如今的行情。 那天,顾家来了不少人,季南铮的准丈母娘过生辰啊,那不得赶紧巴结。 顾宛瑜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衣服是最称她肤色的水粉色,她的丫鬟青霜在化妆上面有些天赋,顾宛瑜的脸被青霜一通精心的调化,比本来面目美了三分。 装饰方面自然不能马虎,簪钗,耳环,项链,手镯,挂饰,能装点的地方都没错过。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宛舟看着眼前娇俏甜美的顾宛瑜,很客观的评价。 确实是美的,就是,如果眼神能干净一些就好了。顾宛瑜眼里那股子期待过于露骨了,总有意无意钓着别人,希望被看见被赞美。 “二妹妹好漂亮。”宛舟说着顾宛瑜称心如意的话。 顾宛瑜一大早打扮好跑到她跟前,不就是为了展示她的美吗?她很愿意投其所好。 顾宛瑜闻言用眼神钓着宛舟,展颜一笑:“谢谢大姐姐。” “大姐姐这里有好看的口脂吗?我的口脂颜色太浅了。” 呵,原来不但是展示,还要借东西。宛舟抬眸看了看顾宛瑜的嘴唇。 是有些淡,不得不说,顾宛瑜是有些审美在身上的。 宛舟眼神示意白鹭,取了一瓶还没用过的口脂递给顾宛瑜。 “你看下这个如何。” 顾宛瑜什么心思宛舟都不用费心去猜,当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聚会镶边,今天总算她要当主角了,可不就变着法子出风头嘛。 宛舟很乐意成全。 顾宛瑜当即让青霜为她涂上,比她之前的稍微深了些 ,但配上她的服装刚好。 顾宛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极了。眼神扫过妆台时,看到宛舟妆盒里面的新花钿眼神一亮,开口就准备找宛舟借。 可她看了看宛舟,遗憾的闭嘴。现在的宛舟她拿捏不住,她担心宛舟不同意,影响了她的好心情。今天她第一次当主角,她想开开心心的。 顾宛瑜走后,宛舟慢悠悠吃早餐,心里不禁想到,今天顾宛瑜是出风头了,姜选估计要碎了。 不过宛舟不打算去凑热闹。她若去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指不定当面恭维背后挖苦,且姜氏生辰关她屁事。 她称病,给姜氏送了礼意思意思,就宅在屋里。 顾宛瑜这边,陪着姜氏招呼夫人小姐们不亦乐乎,她本是张扬的个性,以前没机会,今天总算是她自己的舞台,当然极尽所能的开屏。 “晚瑜,你今天好漂亮。”说话的是长宁侯嫡女秦玉娥。 顾宛瑜硬是愣了一下。 这秦玉娥平时最是高傲,顾宛瑜之前见过一次,领略过她的高傲冷淡之后,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没想到秦玉娥竟然带着亲切的笑夸她?这前后变化,让顾宛瑜拉长了反射弧。 “秦小姐才漂亮呢。”顾宛瑜反应过来之后,扬起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而心里则鄙夷,原来不过是个假清高。 随着来客越来越多,顾宛瑜发现,以往对她礼貌但冷淡的贵女们,今天个个对她亲切有加,态度亲热,不吝夸赞,仿佛她们是很久的朋友那般。 顾宛瑜鄙夷的同时,第一次享受到类似于众星拱月的感觉,她爱死了那种感觉。 她心里知道,光凭父亲荣升三品并不能为她换来如此待遇,她们都是看在季南铮的面子上,对她屈尊降贵的。 只是季南铮的小姨子都被如此对待,那如果成了季南铮的妻子 ? 顾宛瑜光想想,就有种幸福到晕过去的感觉。 第26章 姜选碎了 因为顾宛瑜刻意表现,又生得几分美貌,再加上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奉承,还收了很多礼物,顾宛瑜这一天,可谓高兴的飘飘然。 她感觉,今天,是她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晚间,母女俩关起门来拆礼物的时候,姜氏脸上笑出了褶子,“瑜儿,你看到没,那定远候夫人和长宁候夫人看着你眼睛都在放光,对你一个劲的夸赞呢。” “他们两家的世子都还未婚配,准是看上你当他们的世子夫人了。”姜氏越说越兴奋。 她认真思考道:“要说这两家相比的话,母亲还是更看好长宁侯府。那长宁候世子如今19岁,已经中了秀才,将来肯定会进士加身。” “虽然他们这些有爵位的公子,功名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有了功名,到时候在朝堂上做出些成绩,那才能有实权,再厉害点的,到时候入阁,那才风光呢。” “母亲,八字没一撇呢。”顾宛瑜见自己母亲那副好像人家已经提亲,只等她们挑选的喜形于色,神色淡淡。 她其实也是开心的,能被侯夫人相中,说明她有资本。 但是对于当什么侯府的世子夫人,她则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世子夫人又如何?将来大不了就是侯夫人? 怎么跟季南铮比? 她才不要当什么侯夫人,她要季南铮,她要当国公夫人。 还是那句话,对于男人,10个顾宛舟都不及她一个顾宛瑜。 今天不光那俩侯夫人和各位小姐对她各种夸赞,那些个公子少爷的还不是总拿眼睛偷偷瞄她,还有那主动搭讪的。 这说明什么? 足以说明她顾宛瑜魅力十足。 之前她对于拿下季南铮虽信誓旦旦,但信心并不十分饱满,但今天她的受欢迎,把之前的信心空白填的满满的,鼓鼓的。 顾宛瑜成竹在胸,只要给她机会,季南铮势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惜了,今天季南铮没来。 顾宛瑜微微叹息。 他本以为,今天可以见到季南铮,可以跟季南铮近距离接触,她打扮得那样美,季南铮肯定也会被她惊艳。 可是,季南铮没来,只是定国公府差人送了生辰礼,说是季南铮有公务,脱不开身。 但顾宛瑜只遗憾了一瞬:只要季南铮娶了顾宛舟,成了她的姐夫,她有的是机会。 宛舟虽然没有出去,对于外面的事儿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因为有秋鸽这个报喜鸟。 “小姐,你不知道,今天还来了好些个世家公子,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多公子哥呢。” 秋鸽口若悬河:“别说,那世家高门的公子到底不同。小姐。我打个比方哈,那姜公子算长得好看的对吧,可站在那些世家贵公子边上,哪怕姜公子长得比人家好,可周围的光好像都照不到姜公子身上一样。” “那叫黯然失色。”宛舟笑道。 “对对。所以,奴婢猜姜公子肯定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吃了午饭就匆匆离开了。” 宛舟本在看话本,听了秋鸽的话,微微一笑。 姜选自卑是肯定的。 但让他自卑到待不下去的,肯定不是那些贵公子,只会是顾宛瑜。 是的,姜选被顾宛瑜气死了,回家把自己关在书房喝闷酒。 “哥,我早跟你说过瑜表姐的眼睛是长头顶的,她根本看不上我们家,你不相信。今天亲眼见识你总可以死心了吧?”姜怡痛心疾首的看着落寞的姜选。 她今天也去了生辰礼,顾宛瑜打扮得像一只花蝴蝶,对那些公子少爷的左右顾盼,就只差着光明正大勾引了。 还有她那好姑母姜氏,对那些高门夫人巴结讨好,为的不就是给顾宛瑜讨一门好亲事吗? 而她那好哥哥想找顾宛瑜说几句话,顾晚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多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拿傻哥哥。 他这傻哥哥不受伤才怪。 姜选像没听到姜怡的话,一个劲喝酒。 姜怡恨铁不成钢,狠狠道:“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顾宛瑜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当初答应嫁你,是因为有顾宛舟那笔嫁妆,如今我们两家悬殊更大,你就算把自己喝死,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给我出去。”姜选总算抬起头来,朝姜怡大吼。 姜怡见他红着眼眶,很是骇人,跺着脚,恨恨地出了门。 “噼里啪啦”,姜怡人刚走,姜选就掀了桌子,酒杯,酒壶碎了一地。 姜选捡起一个瓷片,没有片刻犹豫,用瓷片的尖角对准手背,狠狠扎下去,根本不像是扎他自己,根本就像是在扎一块猪肉。 瓷片的尖角深深地扎进皮肉里,顿时冒出了一串血珠。 他的心太痛了,他要用身体的痛平衡心里的痛。 这一年多以来,顾宛瑜对他格外冷淡,他也曾对自己说,他是因为顾宛舟威胁才没放弃顾宛瑜,他对顾宛瑜没有多少爱慕了。 可今天亲眼看到顾宛瑜对其他男子笑语晏晏,亲眼见证顾宛瑜可能真的就要和别人成亲的事实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点都没有放下。 原来,他早已沉浸进去,根本忍受不了顾宛瑜成为别人的。 真如姜怡所说,顾宛瑜对别人笑语晏晏,而对他,冷淡到不愿意给一个眼神,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顾宛瑜怎么能如此对他? 他爱她呀。 姜选看着满地狼藉,慢慢攥紧拳头:顾宛瑜,为了你,我泯灭良心,欺骗顾宛舟这么些年,你怎么能成为别人的?! 第27章 华丽的嫁衣 一场秋雨一场凉,9月开始,上京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到了9月底,早晚已经有些微微的寒意。 宛舟的婚期也在这日渐微寒中如期而至。 十月十五这天,婚礼前三天,华阳才把改好的嫁衣送到顾府。 “这嫁衣也太好看了!小姐穿上这嫁衣,一定是上京最美的新娘子!”秋鸽看着试穿嫁衣的宛舟,一张笑脸乐开了花。 “秋鸽,你会不会说话?小姐的容貌,就是穿麻布都是最好看的,还需要嫁衣来加持?”白鹭撇嘴,对秋鸽说话搞错重点很不爽。 “哎呀,白鹭姐姐,你别总挑刺嘛?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秋鸽嘟嘴道。 “我不是挑刺,我是让你长记性,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就你这说话不过脑子的个性,到了国公府指不定给小姐惹祸。” “小姐,你看,白鹭姐姐又嫌弃我。” 宛舟笑笑不语。 她这两个丫鬟,说话行事南辕北辙,唯一共通之处就是都对她忠心耿耿。 白鹭比秋鸽大一岁,性子沉稳周到,做事细致有条理,却不多话。秋鸽活泼开朗,心无城府,喜形于色。 白鹭不喜欢秋鸽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个性,一有机会就会说道两句。也不是找茬,就如她说的那般,她担心秋鸽说话不过脑,给自己小姐惹祸。 秋鸽还在叽叽喳喳说嫁衣哪里好看,宛舟大致看了几眼。 要说那嫁衣,单用“好看”二字形容,也太委屈了,必须用“精美奢华”形容。 对于这次成亲,宛舟自己一点没上心,对嫁衣更是没所谓,在她看来,只要是红色应景就行了。 但是华阳说女子成亲不能马虎,必须认真对待。他就像很多宠爱妹妹的哥哥一样,生怕自己妹妹不够体面,被别人看轻了去。宛舟的嫁妆已经够寒酸了,嫁衣必须华丽。 所以,他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找了一个宫里尚衣局荣休的老宫女来做这嫁衣,宫里训练过的手艺,那都是顶好的。 面料是最精良的锦华锻,工艺繁复,价格高昂,而宛舟这嫁衣所用的锦华锻还是定做的花纹,牡丹图案用金丝配孔雀蓝的丝线交织而成,领肩处缀着珍珠流苏。光珍珠就有56颗,每一颗珍珠都有足有中指的指头般大小,色泽莹润,价值不菲。 头冠上更是镶了蓝宝石。 也不怪秋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能不惊艳?一颗蓝宝石就价值200两左右,而她的头冠有足足12颗蓝宝石。 上一世,她嫁姜选那狗男人时,嫁衣也很华丽,也有珍珠,但品级没眼前的好,头冠上也只镶了一颗蓝宝石,跟眼前这一套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她不禁想,难道华阳哥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上一世她嫁寒门姜选,嫁衣华丽但不奢华,这一世,她嫁的是荣耀无双的季将军,所以嫁衣被他弄得奢华无比? 宛舟正准备换下嫁衣时,顾宛瑜飘了进来。 “大姐姐,这,是你的嫁衣?”顾宛瑜眼睛都直了。 宛舟索性不脱了,直了直身子,对着顾宛瑜:“二妹妹,你帮我看看,好看吗?” 好看? 这不明知故问吗? 这样的嫁衣,就是披在一条狗身上,看在珍珠和宝石的份上,都没人说难看。 顾宛舟本就生得美,配上这样华丽的嫁衣,贵气逼人,明艳无比。如此映衬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而顾宛瑜则不由有些自惭形秽。 此时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她压根不放在眼里,呆笨上不得台面的顾宛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无论是形象气质都压了她一头。 形象上,她甜美讨喜,顾宛舟纯美飘逸,气质上,她落落大方,顾宛舟清冷有距离。交际中,她更受欢迎,宛舟总被人背后偷偷诟病不好相处,可她讨厌的同时又莫名羡慕那种拒人千里的怡然自得。 顾宛瑜眼里聚起了一团浓浓的嫉妒,嫉妒那奢华无比的嫁衣,嫉妒顾宛舟的好福气,更嫉妒她要嫁给季南铮。 “好看。 ”顾宛瑜压着嫉妒,说得不情不愿。 “值不少银子吧?大姐姐还真是富有,捐了30万,还有银子做这等奢华的嫁衣?” 听着顾宛瑜酸溜溜的怀疑语气,宛舟淡淡道:“我是做不起,是华阳哥送的。” “那华公子与大姐姐非亲非故,送这般贵重的东西,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说你们的关系呢?”顾宛瑜尽管有所压制,但语气里的酸味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同时也是提醒宛舟,她跟华阳出游的把柄,可是攥在她手里。 “我是华阳哥恩人的女儿啊,要是别人知道了,指定说华阳哥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呢。” 恩人一说是华阳自己说的。他说:“小姐,我们华家能有今天,全靠夫人的信任和提拔。小姐不要有负担,相比夫人对我华家的恩情,我为小姐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顾宛瑜听了,心里更酸。 在她看来,华阳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根本没脑子?恩人而已,至于拿出如此贵重的东西? 就算是亲妹妹,出手如此阔绰的也没有几个吧? 她顾宛舟怎么就那么命好?有一个会赚银子的母亲,父亲宠爱她,连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对她比亲哥哥还宠。 强烈的嫉妒让顾宛瑜差点维持不住脸色。握紧的拳头狠狠掐了一把,才镇定住,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儿。 顾宛瑜从青霜手里拿过篮子放到妆台上,“大姐姐,这些手帕和荷包都是我亲手做的,给你压箱用。” 小姐妹出嫁,作为闺阁女子通常都是送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物件相送。婚嫁之后再想见面并不容易,想某某了,拿出她亲手做的物件,睹物思人。 作为嫡亲的妹妹,送嫡姐手帕和荷包特别合适。 但宛舟和顾宛瑜这一言难尽的关系,其实大可不必。 其实自婚期定下,顾宛瑜当场发作一次过后,她仿佛就忘了这事儿。不但没因此和宛舟王不见王,反而越发的和她亲近。 时不时就要来找她,说上几句可有可无的话,送点果子吃食,因宛舟总表现冷淡,顾宛瑜曾自己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说:“大姐姐要当将军夫人了,实不相瞒,我自然也想有个好归宿。大姐姐就当我是在讨好你吧,只望大姐姐当了将军夫人别忘了提携我,毕竟我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亲姐妹? 谋害性命的亲姐妹嘛。 重生之后,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之事从来不是用说的,姜氏,姜选说得多好听?背后谋划的却是她的财产她的命。 哪怕顾宛瑜说的是真的,哪怕她改邪归正,她都不会再动一分一毫的感情。 但她也不会直接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不远不近,不咸不淡的应付着。 “谢谢你,二妹妹,费心了。”宛舟收下篮子,客气道谢。 “嗨,大姐姐何必客气,当妹妹的送点伴手的东西不是应该的嘛?大姐姐眼看就要当将军夫人了,我只怕巴结不上呢?”顾宛瑜笑盈盈的说着,那笑容单纯得没心没肺。 可越是这样,越让宛舟对她戒备深深。因为顾宛瑜是姜氏养大的,姜氏本着把她养得没心没肺的思路养废掉,但对顾宛瑜却从小耳提面命,教她防备之心,教她各种处世之道。 姜氏自以为的高明的处世之道,虚伪,攀高踩低,见人说鬼话,见鬼说废话。 至于人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说的。 所以,宛舟笃定,顾宛瑜越是显得没心没肺,越是一肚子坏水等着往外冒。 宛舟伸手让白鹭给他脱嫁衣:“二妹妹,其实你我心知肚明,国公府根本不会欢迎我,我不过是一个假把式,帮衬不了你什么的。” 顾宛瑜趁机道:“大姐姐,你要真有难处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娘家人,一定会帮你的。” “我会的。”宛舟应付着,假装打了一个哈欠。 “那我先回去了。”顾宛瑜看出宛舟送客的意思,含着笑识趣的告辞。 出门前她没忍住又看了看宛舟的嫁衣,不免想,这样华丽的嫁衣要是能穿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待出了门,她收起笑容,眼神一凛。 她一定要努力,拿下季南铮。等她当了季南铮的妻子,将来当上国公夫人,所有人都会羡慕她。 第28章 成亲闹事 成亲这天,宛舟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倒腾。 她全程闭着眼任由梳妆,等一切妥当,她穿上华丽无比的嫁衣,戴上更华贵无比的头冠之后,外面才微微泛白。 “天啦,这我们小姐吗,我都快不认识了。”秋鸽又是一阵大惊小怪的惊叹。 顾宛瑜就是在她装扮好后过来的。 她和秋鸽没什么两样,当场愣住。 那天她见证的是嫁衣的奢华。而眼前,她见到的是宛舟本人的奢华。 平时素着脸的宛舟是那种干净清冷的美,此时上了妆,一股逼人的端庄大气扑面而来。 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高门贵女都还要端庄大气几分。 顾宛瑜又狠狠的酸了。 她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违心道:“大姐姐,祝你幸福。” 幸福个鬼,等我上位,一定把你狠狠踩在脚下,让你看我的脸色过日子。嫁衣奢华又如何,你今天有多荣耀,他日就会有多狼狈悲惨。 顾宛瑜含着笑容的眼角闪过一丝算计。 “我会幸福的。”宛舟给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祝她幸福? 顾宛瑜就盼着她在定国公府过得水深火热吧? 不过她可能要失望了。 定国公府固然不那么好混,可她一不争权夺利,二不要男人,无所求便没有失去。 所谓幸福,不过是满足于心而已。国公府固然不好混,但她不至于不能应付。 “舟儿……” 在正堂拜别父母时,顾廉看着爱女,不舍的情绪集结,差点哽咽。 “宛舟啊,在婆家就没人像母亲这般惯着你了,你,凡事多加小心啊。”姜氏装腔作势的说着。 姜氏一万个不情愿宛舟嫁给季南铮,可现在,她恨不能宛舟马上滚蛋,永远不要回来。 因为顾宛舟的关系,她被拿了管家权,顾廉都回来2个月了,竟一次都没去过她屋里。 她只是一个女人啊,以前男人在外面,荒着就荒着,现在男人回来了,还让她荒着,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顾宛舟出嫁了,不在府里晃荡,慢慢的,自然能把顾廉弄上她的床。 所以,单为这,姜氏现在一心只希望宛舟赶紧滚蛋,无论嫁给谁,爱嫁谁嫁谁,滚蛋就行。 “是,母亲。”宛舟乖巧答道。 姜氏的盘算她多少是知道的,但父亲不进姜氏的屋,也不能全怪她。 主要是那谢姨娘很会抓机会,趁着姜氏被冷落,一边上姜氏的眼药,一边竭尽所能的伺候。谢姨娘年轻啊,声音轻软,身段风流。 她老爹憋了4年,一边是谢姨娘的软语温柔乡,一边是容貌服务意识都不如谢姨娘,还犯了忌讳的姜氏。 老爹会去找姜氏才有鬼。 跪别长辈,顾宛瑜殷勤的搀扶着宛舟。 “大姐姐,我陪你出去。” 宛舟任由她搀扶着。 到了大门口,顾宛瑜就左顾右盼找季南铮的身影,却找寻不到,直到她扶着宛舟上了花轿,也没见到季南铮,一脸的失落。 顾宛瑜会亲自搀扶宛舟上花轿,是本着在季南铮面前亮个相,要知道她今早起得不比宛舟晚,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结果落了空。 她回屋后问姜氏:“母亲,季将军怎么没来? ” 姜氏嘴一撇:“那死丫头是高嫁,季将军怎么会来?” 如此听着,顾宛舟眼里闪过一丝快意,没见着季南铮的遗憾便少了几分。季南铮越不待见顾宛舟,她的机会就越大啊。 三天后是回门礼,季将军肯定会来,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定国公府。花轿刚在国公府门前的广场停稳,宛舟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响亮的激愤的声音。 “顾宛舟不配当将军夫人,不配,滚回去。” “对,滚回去,顾宛舟不配……”一声落下,群声奋起。 \"小姐……\"白鹭撩开侧窗的帘子,一脸焦急,把外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宛舟自己掀开轿帘走出来,环视了一圈。 国公府的门前,门庭开阔,广场周围挂满了灯笼和红绸,一片喜气洋洋。 广场两边围满了人,女子占据了大半。 见新娘走出花轿,围观群众吃瓜的心蠢蠢欲动。 大部分都吼着她不配,让她滚回顾家去。 宛舟看着这阵势,心里有了答案。 敢在国公府门前闹事,除了国公府自己,谁也没有这个胆子。 摆明想羞辱她,在她未进门之前给个下马威,国公府不欢迎她,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不配。 她不由想,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可能会羞愧到躲在花轿里,想一头撞死吧。 而现在,她脸皮厚着呢。 宛舟突然想起男子们玩的一种蹴鞠运动,现在这情形就相当于有人把球踢她脸上了,她若不想输,唯有趁势把球踢到对方框里。 宛舟想了想朝声音最汹涌的位置走去。 她注意到带头发声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胖嘟嘟的,一双肿肿的泡泡眼败坏了白净的五官,也破坏了美感。 发声的主力军就在胖姑娘周围,宛舟略略扫过,那些人有打量的,有不忿的,有翻白眼的,有木然的,神色不一。 “顾小姐,你先进轿子里面吧。”喜婆觉得新娘子不好抛头露面,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 “不用。” 宛舟走向那胖姑娘,喜扇挡着脸庞,平缓道:“姑娘,是你说我不配,让我滚回去吗?” 胖姑娘被点名,一双泡泡眼直转溜,“我,我……” 哪有这样直接问人的。 宛舟没逼她,转而说:”你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我不配,你说,谁能配得上我们尊贵的季将军呢?” 胖姑娘又是一阵错愕,这跟她想的不但不一样,完全是两个画风。 顿了一下道:“当,当然是高门贵女。” 胖姑娘倒是没说错,季南铮的身份,除非公侯之家的嫡女或是公主郡主之类可以与之相配。她不过一个新晋三品侍郎之家,既算不上高门,更算不上贵女,她确实不配。 宛舟眯眼一笑:“敢问姑娘是哪家高门的贵女?” “我……”胖姑娘一囧,左右看看,羞恼道:“你管不着,我们就是替季将军不值,打抱不平。” 旁边又有一女子突然接口道:“顾小姐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自己觉得你配吗?” 此话一落,众人哄笑成堂。 宛舟在哄笑声中移开挡住面容的喜扇,露出美艳无双的容颜。 第29章 把火引给季南铮 “对,对,……”那些人本来准备附和,嘲笑,让宛舟去买把镜子照照,可话没说完被宛舟的美貌给镇住了。 一个个扯着脖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宛舟朝那位让她买镜子的女子冉冉一笑:“小姐,或许你自己应该买个镜子,看看眼睛是不是装反了。” 话落,有一些人就直直朝那女子看过去,那女子羞愧难当,咬着牙挤出了人群。 宛舟含着笑,明眸扫过人群,随后倏地收起笑容,拉起胖姑娘的手就朝大门边走去。 胖姑娘有些懵,想挣脱,可被宛舟紧紧抓住。凭她的力气完全可以甩开宛舟,但她只是拿钱办事,不敢真把宛舟怎么的,于是只好跟着。 宛舟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新郎季南铮。 她刚下轿就发现身着新郎服的季南铮站在门口,见这群人闹事,他竟然像个看客。 好啊。 火没烧到他那里他袖手旁观,那就把火引给他。 是他自己不讲武德临时改变主意,现在竟又给她下马威? 当她好欺负呢。 就在宛舟拉着胖姑娘往大门口去时,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 “天啦,不是说顾宛舟奇丑无比吗?她分明就很漂亮啊?” “是啊,听说她一脸麻子的呀?怎么会?” 又有人说:“她,她那头冠上的宝石是真的吗?好闪好亮。” “假的吧,她都把银子捐完了,嫁妆都没几台,还有银子买宝石?” “可是很亮啊,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呢?” 一时之间,人群里各种议论,各种语气都有。 宛舟拉着胖姑娘来到季南铮跟前才放开手。她自己向前迈了两个小步,在离季南铮一步的位置站定。 抬眸,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睨着季南铮,“将军,刚刚的戏好看吗?” 拖着婉转的尾音,宛舟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南铮。 被风沙雕琢过的男人,像一柄敛着锋芒的利剑,挺拔冷俊,幽深莫测。虽穿着新郎服,可他的神情分明就是要上战场一样,严肃,冷峻。 季南铮眸色微暗,没接话,不着痕迹地向后移了半步。 宛舟看着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伸手拉过垂头缩腰的胖姑娘。 “这位姑娘说我不配当将军夫人,我乍看之下倒是觉得她和将军绝配,将军以为这位姑娘如何?” 话落,宛舟用力一推,胖姑娘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撞到季南铮身上。 那胖姑娘没有防备,撞到季南铮后才后知后觉,吓得赶紧起身站到一旁,猫腰低头,一动不动。 站在季南铮身边的男子像扫描仪一样在胖姑娘脸上扫了一遍,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出声之后才发现不妥,赶紧捂住嘴,而另一只手则偷偷对宛舟竖起了大拇指。 季南铮冷着脸,睨着宛舟,眸色又深了几分。 宛舟朝他甜甜一笑,三分的甜度,像初开的芙蓉。 “我这个人吧,一身优点,尤其喜欢成人之美……季将军祝你新婚快乐,不用谢。” “让这些人掉头,我们回去。”宛舟吩咐白鹭,重新坐上花轿。 “小姐,这?”白鹭有些迟疑。 “照我说的办,给轿夫多给点银子。”宛舟一脸的不容置疑。 白鹭虽有迟疑,但她想来是宛舟说什么她做什么,正要转身,秋鸽走近:“小姐,华公子让奴婢问小姐,是不是想调头?” “华阳哥也在?”宛舟微微一笑,有华阳哥在,他能把事情安排妥当。 宛舟点了点头,“让华阳哥安排一下,我要调头,连同嫁妆一并调头,样子要做足。” 宛舟安心的坐在花轿里等着,片刻后,花轿起,调头朝国公府反方向而去。 待看到花轿调头时,两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七嘴八舌。 “天啦,她不会真的要回去吧?” “做戏呢?” “就是。花大笔银子买来的亲事,怎么可能会回去?” “对对,花了30万两银子呢?为了嫁给季将军她也是够拼的。” “要我说,她确实不配,趁早回去,也算有点自知之明。 ” “话说,这顾宛舟怎么这么富有,你们看到了吗?她嫁衣上那许多珍珠竟然都是真的?” “富有什么,撑面子呢?你看那嫁妆,不过88台,听说国公府的聘礼都有68台呢?” “你说真的?堂堂国公府竟只给了68台的聘礼,我怎么记得当初五公子成亲,国公府的聘礼是108台?” “那怎么能比?五少奶奶是正儿八经世家大族,名门闺秀,那五公子跟季将军也没法比。季将军娶顾宛舟已经委屈死了,不给嫁妆都是顾家赚了。” “……” 人群里的各种议论声不断,无不觉得季南铮吃了亏,娶顾宛舟委屈得要命。 他们议论着议论着,眼见新娘队伍朝着来时的路有序前行,渐渐的一个个都开始目瞪口呆。 竟玩真的。 顾宛舟怕不是脑子留在顾家没带出来,回去捡脑子去了? 而那些个拿钱办事的姑娘则面面相觑,心里有些发慌,不知如何收场。 特别是那胖姑娘,缩在季南铮身边,想离远一点,又不敢,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虽是拿钱办事,但事关国公府,万一追究下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宛舟坐在花轿里,心情很不错。 定国公府搞这出闹剧无非想羞辱她,却不敢真让她回顾家。她父亲如今也是三品,这事闹到朝堂上,皇上势必得管。 定国公府可以拒婚,但接受了赐婚却搞小动作,对皇上来说就是阳奉阴违,他们权势再大,也只是为人臣者。 他们不敢挑战皇权。 定国公府势必会把她拦截回去。到时候谁敢再说她死乞白赖嫁给季南铮? 宛舟的花轿往回走时,国公府里,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到前花园凉亭。 喘着粗气道:“回去了,小姐,回去了?” 王思筠本坐在凉亭椅子上,闻言猛的起身:“顾宛舟回去了?”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不可能!”王思筠斩钉截铁道。 “真的,轿子和嫁妆都往回走了,将军站着也没阻拦。” “呵。”王思筠一声冷笑:“玩欲擒故纵?顾宛舟,你找错对象了,铮哥哥会惯着你才怪。” 她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要是铮哥哥不去追,顾宛舟又不好舔着脸掉头回来。 那然后……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香草,给那些人每人多封一两银子。” 第30章 见钱眼开的吃瓜群众 宛舟这边,轿子不快不慢的走着,差不多走了一箭之地,轿子突然停下。 宛舟坐着没动。 等了一会儿,轿帘才被掀开,季南铮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见是季南铮本人过来,宛舟心里马上又起了一个心思,不由更加愉悦。 “玩够了吗?”季南铮不耐的声音传来。 “将军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宛舟懒懒的:“我现在要顺应民心回顾家,将军如果没事,请让一让,我要赶着回去吃午饭,我没吃早饭,饿了。” “调头。”季南铮甩下帘子,冷冷吩咐。 婚事既已应下,断没有让宛舟打道回府的可能。 季南铮是在军营长大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干净利落的风格。 他讨厌繁琐之事。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没拒了这门亲事。 要知道,他本是一门心思等着宛舟提出悔婚后就坡下驴的,可他竟该死的看到了皇上看宛舟的眼神。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他作为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对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头脑发热,认为宛舟不会想进后宫那个火坑。 其实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关他屁事儿。他后来甚至想,像顾宛舟这样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女子,巴不得进宫也说不定。 而且他应承下来,就得把人娶进门,娶进门干啥,他又不喜欢她? 于他自己和顾宛舟都不是好事儿。 他后悔了,但为时已晚。 他的行为就相当于跟皇上抢女人, 事关政事皇上可以很公正,但事关女人?色令智昏,君心难测啊。 他不敢赌。 “调头”两个字让季南铮咬出了 军令的气势,轿夫瑟瑟发抖,赶紧抬起花轿掉头。 花轿调头,其余人一并跟着调头,朝国公府而去。 “小姐,到了。”到了国公府的大门,白鹭撩开轿帘。 “你跟季将军说一声,说我脚抽筋了走不了路。” 白鹭不是个多话的,心里疑惑,但还是战战兢兢走到季南铮跟前当传话筒。 季南铮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深眸微缩,背在背后的手握成了拳。 又站了片刻,他才抬脚走向花轿。 “顾宛舟!”季南铮的声音听着就没什么耐心。 “将军,我脚抽筋了走不了路。”宛舟睁眼撒谎。 “所以呢?”季南铮压着怒气。 “我是刚刚被那些人气着了,我每次被气到了就会抽筋,而且,气不消就好不了。我今天被气得不轻,一时半会好不了,可能需要有人抱我进去。”宛舟假意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位置。 季南铮:“……” 脚抽筋按心口? 什么脚抽筋?无非想给自己找补些面子。 季南铮集聚着怒气的深眸凝视着宛舟,宛舟回以一个毫无城府的微笑,季南铮无奈瞪了宛舟一眼。 他扫了扫满广场的人,无奈叹息,顾宛舟不要面子,他国公府还要面子的。 抗议成亲的事他不知情,但他也知道没有国公府的授意,谁敢?这事国公府确实做得不地道。 “啊!”宛舟只觉身体失重,一阵眩晕。 再睁眼,已出了轿子,人被季南铮打横抱着。 只不过抱着自己的人,脸比乌云还黑。 “哇……” “哇哇……”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季南铮把新娘从轿子里抱出来,一阵起哄。怀春的女子一个个酸掉了呀,恨不能魂穿顾宛舟。 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一样。 前面那些人捣乱的时候,季将军明明站着没动啊,仿佛跟他无关一样。吃瓜群众就是看着季南铮毫无动作,才开始放开胆子肆无忌惮说刻薄话的呀。 季将军竟亲自抱顾宛舟下轿,看样子还要抱着她进府。 这不是衍国的婚礼习俗啊? 本来坊间到处传闻季将军会退婚,结果他没拒。 难道,这顾宛舟真的得了季将军的青睐? 宛舟靠在季南铮怀里,唇角微扬,我自己能走的时候,你搞事情 ?抱我进去,就当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如此,看谁还能笑话她是舔着脸嫁进国公府的。 她很满意吃瓜群众的反应,这种时候当然要制造点气氛。顺势攀上季南铮的肩膀,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外人看来,宛舟双手挽着季南铮的脖子,整个人靠在季南铮胸膛,暧昧到没眼看。 那些个闺阁女子一边泛着酸,一边又害羞的不敢看。但谁也不想错过这养眼的画面,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掩耳盗铃的捂着眼睛虚着缝隙,也是挺滑稽的。 好在做这种事的人不少,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五十步笑百步。 “白鹭,把喜钱给大家分分,还有喜糖,多分点。” 丫鬟把准备好的喜钱袋子朝人群撒去,围观群众一窝蜂抢喜钱。 捡钱的人中,有个中年男子,个子高力气大,一屁股掘开旁边的人,一个人捡了好几个。 赚了赚了,赚大发了。 他扬着钱袋子,扯着嗓子大声道:“多谢将军夫人……祝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 话落,又有捡到大红包的人附和:“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捡到钱的人,纷纷笑呵呵的响应。 没办法,别人家的喜包都包的是几文,这顾家的喜包最少的都有几十文,银钱总是能让人开心的呀。 看着这声势浩大的祝福场面,宛舟看着季南铮道:“将军,他们也太见钱眼开了,对吧。” 季南铮:“……” 戏精。 待进了国公府大门,宛舟一脸不好意思,“将军,我的脚好像好了。” 意思是她可以自己走了。 让季南铮抱着她进喜堂,面子是有了,但是怪难为情的。 而且,国公夫人指定不高兴。 还是算了。 季南铮巴不得立马把宛舟甩出去,正要放人,却听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顾宛舟,你给我下来!” 宛舟扫了一眼不远处走来的橙衣女子,翻身抓紧季南铮的肩膀:“将军,对不起,我好像还是有些痛。” 第31章 新房挑衅 那橙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季南铮的表妹王思筠。 王思筠本来笃定季南铮不会去追宛舟,因而开心得像是心里开出了花田。没想到她正开心时,却听丫鬟说季南铮去追了,不但追了,还亲自把宛舟抱下花轿,抱进国公府。 她哪能冷静,像炮仗一样就冲了过来。 而当她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公主抱的两人时,完全就炸开了,上手就想把宛舟从季南铮身上扯下来。 王思筠扯得蛮不讲理,宛舟紧紧攀着季南铮,眼睛看向王思筠。她没见过王思筠,但从她的做派已经猜出她身份。 一张脸白静明晰,眼睛清亮,肉嘟嘟的粉唇缀满了蛮横。 挺好看的一姑娘。 “筠儿!”季南铮冷声制止王思筠的蛮横。 王思筠不忿的放开手,看着季南铮,蛮横道:“铮哥哥,你把这女人放下,我不准你抱她。” “将军若现在把我放下,我就亲你,而且我保准让别人看着像是将军主动的,猴急得不行的那种……”宛舟凑近季南铮,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季南铮早一步放下她,她可以接受,现在王思筠在眼前,不行。 虽然她无意争男人,但她争的是气势,如果进门就输了,往后只能一输到底。 “啊!”季南铮突然松了松手,宛舟吓了一跳。 但季南铮只是松了一下,没有真的把宛舟放下去。 “不想被扔下去就闭嘴。” 顾宛舟威胁他,他的小动作算是对她的威胁做出的回击。 但他到底没把人放下,有了前车之鉴,他真的不知道顾宛舟能做出什么来。 还是那句话,顾宛舟的脸爱要不要,但他季南铮的脸很重要。 “将军若再吓我,我也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呢?” 宛舟说话时,含着笑,但季南铮知道,她真的能做出来。 不想跟她啰嗦,见王思筠还横眉冷眼的等着,季南铮道:“筠儿,别闹,她脚抽筋了。” 季南铮说的平淡,但宛舟却听出了咬牙切齿之意。 “她,她是装的。”王思筠急得跺脚。 季南铮没再理会,抱着宛舟往喜堂去。 宛舟朝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王思筠微微一笑。 初次交锋,她必须要赢。 季南铮抱着新娘进喜堂的举动,让观礼的宾客一阵轰动。 季南铮作为一个金饽饽,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竟被顾宛舟截胡,心里那个恨啊。 特别是那些自认为能配得上季南铮的公侯世家,更是把宛舟恨得咬牙切齿。仿佛没有顾宛舟,他家的女儿就一定能嫁进门一样。 季将军不是传说冷清冷性嘛?抱着新娘进来成何体统? 衍国的风俗,新郎新娘会共同牵着一条红绸花带进喜堂,但抱进喜堂? 第一次见啊。 一个个就心里莫名难受,一边觉得季南铮做的不合适,一边又想要是自家女儿就好了。 有几个年轻的夫人窃窃私语: “难道季将军真的喜欢那顾宛舟?” “季将军打仗是好手,看女人的眼光,哎……” “哎呀,季将军成年后南北征战,他见过几个女子啊?顾宛舟好歹是个女人啊。” “你们知道吗,”听说季将军连通房都没有呢,你们说,他到底知不知道男女那点事儿啊?” 此话一出,几个夫人像做小偷一样的捂嘴笑了起来。 有一个豪放一些的,她左右看看,带着不明笑意压低声音道:“看到季将军抱那顾宛舟的姿势没,就像抱着一捧花一样轻巧,他这一身力气,要是用在……” “床上”两个字她到底没说出口,可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和闪耀的眼神已经把那两个字准确的传递出去。 “妈呀,你,你快别说了。你也真是敢说。”有个夫人像是收到惊吓般捂住了对方的嘴。 其余听到的,眼里都闪过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只有一个夫人恨恨的说了句:“便宜那顾宛舟了,把我们的季将军霍霍了。” 外人都愤愤不平了,国公爷夫妇作为季南铮的父母,更是错愕到忘了表情管理? “铮儿?”国公夫人想了解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要知道,外面的闹剧,虽是王思筠提议的,但是她授意的,本意就是给宛舟难堪。敢肖想他的儿子,这只是一个小小教训,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 而眼下,儿子竟抱着那女人进来,这给了她多大的脸? “母亲,吉时快到了吧,准备拜堂吧。”季南铮不愿多说。 国公夫人知道儿子的德性,只好按着心里的疑惑。 宛舟喜扇掩面,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淡定异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宛舟像木偶一样完成了拜堂仪式,然后被带入洞房。 等屋里只剩下自己人后,秋鸽就迫不及待道:“小姐,将军真的好好看啊!” 宛舟:“……” 还行,就那样。 秋鸽还没完:“幸好将军娶的是我们小姐,她要是娶了别人,真是糟蹋了……” 宛舟无语,不带这么吹捧自己人的。 见秋鸽眼神荡漾,宛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和此时的秋鸽何其相似。 被表象迷惑,以为看到的就是事实,却不知,眼见的大部分都不是事实。 这个世界上,最善于伪装的就是人。 前世成亲,她带着无限的憧憬,哪怕独自坐在新房,心里都溢满了喜悦和幸福。而此时,她只觉无聊。 太无聊了,还不能随便走动。总算熬到了亥正,宛舟立马吩咐就寝。 “将军还没来呢?”白鹭提醒道。 “不会来的。” “小姐,万一来了呢?” “那你等吧,我困了,先睡了。”宛舟知道白鹭谨慎,不跟她坚持。 “表嫂?” 宛舟打着哈欠进卧室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但又不甚熟悉的声音叫她。 寻声看去,竟又是王思筠。 她竟然叫自己表嫂?白天还大声叫她顾宛舟来着? 王思筠昂着高傲的下巴走进厅室,先将屋子环顾一周,继而斜睨着宛舟。 “铮哥哥还没来吗?” 宛舟:“……” 来了你还能这副德行? 但她只侧身看着王思筠,没说话。 宛舟之前打探季南铮时,顺便也收集过王思筠的信息。 季南铮的外祖家是信阳侯府,王思筠是现任信阳候的独女,真正的高门贵女。一身大小姐脾气,骄纵跋扈,做事只顺心不顺理。 从她进门的态度和她开口说的话,宛舟已猜出,王思筠此刻过来,无非是奚落她,看她笑话。 白天都没讨到便宜,竟然又来?这大小姐的记性怕是不怎么好。 第32章 不当软柿子 “送给表嫂的见面礼,表嫂还满意吗?“话锋一转,王思筠嚣张的说到。 见面礼? 宛舟马上想到了白天国公府门前的闹剧,她知道有国公府的手笔,没想到竟是出自王思筠之手。 一个人朝你扔了一个石头,毫不避讳的告诉你,这石头是他扔的,是他故意扔的。 说明什么? 说明她站在制高点蔑视你,而笃定你对他无可奈何。 对于王思筠的直言不讳,宛舟依然笑笑不语。 王思筠见她不语,心里得意:“我母亲和姑母从小跟我说,做人要找清自己的位置,我作为侯府嫡女,就要做侯府嫡女该做的事儿。你作为一个三五品的小官之女就不应该做不切实际的梦,被羞辱了,也是你自找的。” 宛舟迎着王思筠讥诮的眼神,了然一笑,“你说的那个梦我已经醒了。所以我本来一心要回顾家去。要不是将军强抱我回来,我现在已经回顾家了。” 王思筠一听,马上急了眼。 “顾宛舟,你还敢提?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我就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她一想到白天顾宛舟被季南铮抱着的画面,就心里冒火。 “你铮哥哥是我的夫君,我被自己的夫君抱着怎么就不要脸了?”宛舟冷冷笑了一下,起身直逼王思筠:“听说你喜欢你铮哥哥对不对?是不是现在还惦记着?” 王思筠毕竟只是个闺阁女子,做事说话是猖狂,可思想却是保守的,宛舟的话让她立马红了俏脸,紧紧的抿着唇,羞愧不已。 “话说你铮哥哥都成了我的夫君了,你还惦记着?惦记别人夫君的行为,你说算不算不要脸?”宛舟语带戏谑。 王思筠本就羞愧,宛舟把话说透让她顿时无地自容,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角冒出气急的水花。 顾宛舟凭什么那么说她? 铮哥哥是她的,从很早开始就是她的,姑母说过铮哥哥只能娶她,是顾宛舟抢了她的铮哥哥。 她气哼哼道:“顾宛舟,谁说铮哥哥是你的夫君?别以为拜了堂就是将军夫人,别做梦了。铮哥哥不会喜欢你的。” “拿几两臭银子就横刀夺爱,你等着被报应吧。” 王思筠仇视着宛舟,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因为国公夫人说过,下一任的国公夫人也只能姓王。而她,是信阳侯唯一的嫡女。 宛舟则冷冷一笑。 横刀夺爱? 那也得有爱吧? 季南铮若真想娶王思筠,还有她的事? 国公夫人想撮合他们是不假,在季南铮出征前国公夫人就想着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被季南铮一口拒绝了。 理由是,他只当王思筠是妹妹。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银子是个好东西啊。愿意花银子,这世界上的事,你想知道的基本上都可以知道,只是价码不同。 别说季南铮对王思筠无意这种小事,她连季南铮锁骨旁边有颗褐色的心型痣都知道。 有银子啊,就是这么了不起。 “你笑什么?”王思筠看着宛舟的冷笑,心里莫名有种处于下风的窝火。 “我笑某人好天真。” “你什么意思?”王思筠像被踩了尾巴,拉着下巴。 宛舟瞟了她一眼,“谁都知道我能嫁进国公府全靠给朝廷捐了30万,要照你说,我夺了你的爱,请问你的爱在哪里?将军在边关缺粮饷的时候,你想过捐钱捐粮吗?” “还有将军,他若爱你,他又为你做过什么,他亲口说了非你不娶吗?他为了你拒过婚吗?” 其实她跟王思筠无冤无仇,这种专扎心窝子的话,她本不想说。 可她上一世,就是因为软柿子的性格造成了悲剧,重生一世,她不但不当软柿子,她连硬柿子都不当,她要当刺猬。 人不惹她,她就乖乖的,王思筠现在一再的咄咄逼人,就等着被刺吧。 王思筠果然被刺痛了。 是啊,季南铮没有为了她拒婚。而季南铮原本可以拒婚,他连公主都拒绝过。 她更知道,季南铮是对她好,也亲近她,可并没有说过非她不娶的话,她依仗的不过是姑母的疼爱。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表哥没有?”王思筠争执着,表情有些牵强。 “结果呢?”宛舟淡淡地看着王思筠,不怀好意道:“你当时若也把你的嫁妆捐出来,今天穿新娘服的就是你呀?” “你一个侯门嫡女,嫁妆肯定不少吧?我想想哈,30万估计是没有,但也不一定非得30万嘛,心意最重要,你只要全部捐出就行了。” 又拿银钱恶心人,王思筠咬牙瞪着宛舟。 她是有嫁妆啊,确实没有三十万 ,也有七八万上下,不少了。为了季南铮她也不会吝啬,可她哪里知道还能这样?顾宛舟的脑子到底被谁开过光,能想出这种气死人的主意。 “你知道什么,我给表哥做香囊,手套,护膝,这些你做过吗?” 宛舟又是一个冷笑。 “大小姐,将军在战场上需要的是粮草军械,他需要的是成千上万的士兵吃饱穿暖,铆足劲去刺杀敌人。” 王思筠心里很不甘,她也不觉得宛舟说的有什么道理,可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可她不愿服输,她得扳回一城,“你给我闭嘴,你花了那么多银子又如何?嫁给铮哥哥又如何,还不是要独守空房?” 王思筠唇角一勾,不怀好意道:“顾宛舟,你趁早死了心,我告诉你,这辈子,铮哥哥都不会进你的屋子。”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一辈子独守空房更悲惨的了。 这都是顾宛舟自找的,谁让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抢了不属于她的人。 宛舟见王思筠喋喋不休,还打扰她睡觉的好心情,心里升起不耐。 这大小姐,不给她点厉害,隔三差五过来现眼,岂不烦死人? 她一把拉住王思筠的手,“你说我横刀夺爱?走,我现在就把你的爱还给你。” 宛舟要带王思筠去找季南铮,让王思筠睁大眼睛看看,是她抢了季南铮,还是季南铮根本不想要她。 王思筠不明所以,本能挣脱,但挣不脱。 宛舟过去一年跟着华阳在外奔波,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不少,王思筠一个大小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手被箍得生疼,王思筠大声道:“顾宛舟,你放开我,你发什么疯?” “你不是喜欢将军吗?我今晚就成全你们……” “干什么?”宛舟的话刚落下,门口传来季南铮冷冷的声音。 第33章 坦白局 季南铮突然出现,让宛舟和王思筠同时一愣。 “将军,你怎么来了,表妹刚还说你一辈子都不会来呢?你现在就来,是专门来拆表妹的台吗?”宛舟瞟了一眼王思筠,含着笑道。 “你……”王思筠又想骂人,可季南铮在,她多少得维护点形象,死死的咬着牙。 季南铮不耐的皱了眉头。 他本在书斋和好友小酌,接到下人通传,说少夫人和表姑娘打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表妹的德性,骄纵跋扈,而宛舟,他白天已经见识,绝对是个会搞事情的主。 忙不迭赶过来。 他已经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见屋里两人虽有冲突但不至于打起来,想着许是下人传错了,就准备回去,不想找不痛快。 可刚转身听到了宛舟说的那席话。 宛舟说:他需要的是成千上万的士兵吃饱穿暖,铆足劲去刺杀敌人。 在他看来,宛舟就是个一肚子脑筋,且胆大包天又目的性极强的女子,这种话不应该出自她口。 但不可否认触动到他,便站住,直至两人开始拉扯,他才进来阻止。 “筠儿,别闹。”季南铮觉得王思筠来新娘屋里挑衅,实属不应该,准备带着她离开。 “将军等一下。”宛舟一把拉住他。 “表姑娘说我横刀夺爱,我可不背这个污名……” 王思筠急躁道:“你本来就是……” “那我现在就成全你们,以后别胡说八道。” 宛舟不由分说,进里屋拿来她换下的嫁衣强硬的披到王思筠头身上。 王思筠挣扎,但她力气没宛舟大,被宛舟死死按着肩膀。 “我是正妻,我今天就做主成全你们,就是今晚,你们原地洞房吧,我嫁衣借你,房间也让给你们。” “你,你……”王思筠到底是闺阁女子,听说洞房什么的,季南铮还在眼前,一张脸羞得通红。 把嫁衣一甩,掩面跑了出去。 “别走啊,这机会我可是给了啊,以后再别说我横刀夺爱了。” 玩嘛,疯嘛,她如今很擅长的。让王思筠长点记性,别随便招惹她。 宛舟说完回头看着一脸低气压的季南铮,冷言道:“将军,你表妹走了……” 你也可以走了。 “将军,老奴把合卺酒端来了。” 宛舟刚准备关门送客,喜婆就端着托盘进来。 “不用了……”两人同时出声。 “哎呀,将军,无论如何,既拜了堂,合卺酒还是要喝的。”喜婆扭着腰道。 季南铮蹙眉,但还是端了酒杯。堂都拜了,做戏做全套,不多这一口酒。 喜婆转到宛舟一边。 宛舟刚要拒绝喜婆轻声提醒:“夫人,将军都端了。” 意思是,将军都端了,你不端就是无礼。 宛舟无奈,端起酒杯。 “交杯就算了,我们碰一下吧。” 宛舟说着,率先碰了季南铮的酒杯,一饮而尽。 季南铮随后喝了那口酒。 两人喝酒时,喜婆扯着脖子眼不错珠的看着,好像有些紧张,待他们都喝光了酒之后,她脸上笑出了褶子。 “好了好了,这才算真正礼成。”喜婆拉着白鹭,“哎呀,咱们都出去吧,留将军和夫人说几句话。” 喜婆说着话,拉了白鹭就往外走,其他伺候的下人前后脚都出了房间。在门掩上的那一刻,喜婆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季南铮没阻止喜婆的自以为是,因为他确实有话要说。 “顾宛舟……” “将军……”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缄默。 “你先说。”季南铮在椅子上坐下。他是将军,军队里的最高领导,习惯最后发言。 宛舟随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没有母亲,现在的母亲是后母,将军应该知道吧?” 宛舟打算跟季南铮坦白。 季南铮没说话,宛舟也没等他,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捐款的事如果跟后母商量,那这事肯定不会成,所以我是瞒着她捐的……” 季南铮眸色微动,继续听着。 “当时父亲不在家,我怕后母因为我捐款的事迁怒于我,所以才请皇上赐婚。将军也许不会相信,但我请赐婚不过是为了自保。” “将军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非得是你?”宛舟坦诚道:“将军当时征战在外,赐婚下来不会马上成亲。我想着,等将军回来拒婚时,我父亲就回来了……” 除了隐瞒借他的身份打脸那群人的事儿,她借他身份自保,和压根没想嫁给他的事儿,宛舟一点没隐瞒。 当然,她没说自己不想嫁季南铮,她说的是有自知之明,不痴心妄想。 季南铮眉头轻皱。 顾宛舟捐款并不是为嫁他,选择他只是为了自保? 他应该相信吗? 他对宛舟有着既定印象,打心里并不十分相信,但他认真听着。 宛舟继续道:“我不知道将军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但我知道将军肯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我更知道,将军是好人,不会害我。” 季南铮陷入了沉思。 宛舟声音清浅,眼睛透亮的不像话,也漂亮得不像话。季南铮带的是几十万的军队,自认有识人的能力。 面前的顾宛舟,那样认真,那样坦诚。 如果眼前的这样的眼神说出的都不是真话,那顾宛舟真的无药可救了。 暂且信她一次吧。 季南铮原本是想警告宛舟不要惹事儿。但是现在,他打算把临时改变主意的真实原因告诉宛舟。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选择谨慎的确认一下宛舟的态度。 季南铮睨视着宛舟:“如果你有一个当皇妃的机会,你是接受还是拒绝?” “将军,不切实际的事情我从来不想。”宛舟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现在想。” “也不用想,拒绝。”宛舟不假思索道。 季南铮顿了顿,深眸敛了敛,像是在判断宛舟是否言不由衷。 季南铮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采用他一贯简练直接的方式:“顾宛舟,如果我那天不同意娶你,现在你会是皇上的妃子。” 第34章 想吃肉 “真的?”,这个消息于宛舟不啻于晴天霹雳。 “你质疑我撒谎?”季南铮深眸微凛,很不爽。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宛舟脑子有些不灵光。 季南铮确实无需说谎,但宛舟还是很难消化这件事儿。 她在心里来回翻转着想了几个来回,不确定的看着季南铮。 “所以,将军是帮我?” “如果你想当皇妃,我就是害你。” “不想,当然不想。”宛舟说得飞快。又不过脑的说了句:“我又不瞎,选皇上还不如选将军呢。” 如果硬要选一个男人的话。 季南铮:“……” 他并没有觉得被夸奖,反而皱眉警告宛舟别乱说。 宛舟撇嘴:“这里又没外人,我就和将军说句实话而已。” 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了一股诉说的欲望,宛舟止不住口:“将军年轻英俊身体好啊,皇上虽不丑,但没将军好看啊,也比你老,身体的话,皇上后宫女人那么多,没被掏空也掏的差不多了。” “顾宛舟。”季南铮忍无可忍,深眸冷冷的盯着她,冷声喝止。 别说皇上不能随便议论,就顾宛瑜说的那些虎狼之词,是她该说的吗? 呸呸,宛舟才发现自己发散思维想太多了,赶紧拉回来。 “那个,将军,谢谢你。”宛舟一秒切换正经模式,说出的感谢无比由衷真诚。 虽然她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皇上对她有那种该死的想法,可季南铮是真的没有编谎的必要。 在皇上的人品和季南铮的人品之间做选择,她选择相信季南铮。 皇上如果真的老不正经,那她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是灾难。 季南铮帮了她天大的忙呢。 “将军,谢谢你。”宛舟真诚道谢,她没去想季南铮为何想帮她。 “不用谢。”季南铮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其实我已经后悔了。你不是我喜欢的女子,我虽娶了你,但不能真的成为你的夫君,且将来,我会遇到我喜欢的女子,我会把将军夫人的名分给我喜欢的女子。” 季南铮很后悔,平生唯一一次他做了一件头脑发热,吃力不讨好,损人也不利己的事情。 宛舟自然听出了季南铮的意思,心里一阵雀跃。 “所以,未来将军遇到喜欢的女子,会和我和离对吗?”宛舟试探的问。 “抱歉,是我欠考虑。” “没有,将军考虑得很好,我感激不尽。”宛舟不掩开心,扬着笑容道:“将军,我都听你的,只要你需要,无论什么时候给我和离书,我都配合。” 这正是她所求啊。 季南铮有种脑子打结的愣怔。 顾宛舟的表现和态度都令他很是意外,毕竟没有女子面对和离能如此坦然。 “将军,你等一下,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季南铮帮了她如此大忙,她必须用点实际的东西表达感谢。 “不用。”季南铮起身准备离开。 宛舟拉住季南铮,“将军看一眼再决定,我要送的可是……。” 是,什么呢?宛舟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完全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懊恼的拍了拍额角。 明明才一口酒,怎么感觉像是醉了? “喔,我想起来了。”宛舟站起身来,“将军喜欢下棋对吧,我有一副上好的和田玉制的棋子,将军一定会喜欢。” 宛舟边说边走,准备去拿棋子,可刚走了两步,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出于军人的本能,季南铮出手揽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子。 “我……我头晕。”宛舟扶皱着眉头,扶着额头,只觉一片天旋地转。 宛舟抬眸觑着季南铮,“将军,我是不是醉了,我怎么感觉你的脸有重影?” 可她酒量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啊? 季南铮:“……” 一口酒就醉,我信你个鬼。 季南铮脸色沉了下来,对宛舟突如其来的变化立马警觉。 “将军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宛舟没忘记要感谢季南铮的事儿,说着又要转身离开,可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眼神越来越虚,脚步越来越虚浮无力。 走出没几步,眼看又要摔倒,季南铮又一次帮她稳住。 宛舟只觉身体无力,借着季南铮的手臂靠着,脑袋一片嗡嗡之声,身体也随之涌出一片燥热。 还有一种仿佛被什么啃噬的焦灼,有种想要靠季南铮更近的渴望。 这感觉? 她突然一惊? 猛地转身看向季南铮…… 宛舟眯着眼睛看着季南铮。 她在验证一种可能。 果然,像书里写的那样。 季南铮的脸像是对她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她好想……目光随之移到季南铮那双极具性格的嘴唇,她好想咬一口。 那口干舌燥的感觉,分明就是被下了媚药。 来不及细想是哪里出了差错,宛舟用手指掐了一把手腕,想让自己恢复一些理智。但她没力,一把掐下去,只稍微有点疼。 就这一点,也够她理智一刻了。 “将军,快走。”她催促季南铮离开,“ 那酒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书里不是说了吗,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洗个冷水澡或许能缓解,季南铮离开,她就赶紧泡个冷水澡。 而此时的季南铮,身体也开始出现异样。 那种不同寻常的燥热感像热浪,一浪接一浪,直朝一个地方涌去。他身体素质好,药效比宛舟来得慢,但来势却凶猛得很。 他是25岁的男人,虽还没吃过肉,但那种想吃肉的欲望经常有,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他此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馋。 他立马警觉,稍想了一下,认定是刚才喝的那杯酒有问题,而第一直觉,他认定是宛舟干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 “顾宛舟,你用药!”季南铮顺手掐上宛舟的脖子,眼神阴森骇人。 说什么不会痴心妄想,说什么只是为了自保,说什么随时配合他,全都是屁。 竟被这女人耍了!她分明就是以退为进。 宛舟被掐了脖子,窒息感让她理智又回归一些。 媚眼如丝的看着季南铮,“你干嘛,你怎么还不走。”她还在想着催季南铮赶紧走。 而她这副样子,看在季南铮眼里,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美食都要可口,恨不能马上尝尝味道,掐着脖子的手再也使不上力。 “啊……”随着宛舟的一声,不知道更像惊呼还是呻吟的喊声,季南铮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没错,季南铮还是放开了宛舟。虽然他心里有种想把她掐死的冲动,但他还是放开了。 至于这笔账,等顾宛舟醒了他再连本带利算回来,他这样想着。 他还想着,此时的宛舟离了自己,无疑会摊到地上,他若就此离开,外面的人进来看到顾宛舟那一身的状况,不定怎么想他。 所以他打算把宛舟弄到床上去。 至于扔到床上之后,他就不管了,他只管自己回书斋,用几桶冷水,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把自己浇灭。 药效已经让宛舟丧失理智,靠在季南铮怀里一点不老实,听从身体的指令挨挨蹭蹭个没完,弄的季南铮几近崩溃。 季南铮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旅游在沙漠的旅人,而怀里的人就像是一汪清泉,他只要一低头,就可解他如猛虎般的饥渴。 可他是季南铮,有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身体素质和毅力,他死死压着自己的渴望。 他提醒自己,你可是季南铮,你又不是那些凡夫俗子。 好在距离不长,总算挨到床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季南铮站在床边就想把人扔下去。 可宛舟此时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浮木,不撒手,季南铮手都放开了,可人还挂在他脖子上。 第35章 想吃肉2 “季南铮,我,我好难受……” 宛舟全然忘记了这人刚才想掐死她,紧紧的抱着,像抱着浮木。 那声音又轻又软又勾人,比媚药本身还令季南铮难以招架。而宛舟殷红的唇瓣就在眼前,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不断的引诱着人品尝。 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品尝到。 霎那间他觉得自己好热,好渴,好想吃肉。 但他还是招架住了。 他是将军啊,又不是那些草包,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他这样想着,用力克制着,伸手去掰宛舟锁在他脖子上的手。当务之急得把这女人给扔掉,不然…… 没有不然,他在心里命令自己。 他掰得很用力。 宛舟被掰手很不情愿,幽怨的看着季南铮,身体扭着,眼神控诉着,下一秒,整个人就怼了上去。 “嗡,嗡嗡……”柔软的唇瓣触上来,季南铮整个人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人生第一次,他脑子失灵了般。 那是比他吃过最软的糕点还软糯的触感,还香甜的味道。 如果是平时,纵然味道好,他也会因为被冒犯而动怒,而冷酷的推开对方。 可现在,他中了媚药,他有种深深的渴望,而嘴唇上的软糯和香甜,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是什么味道,但能解他的渴,他此时无比的渴求。 尚存的些微理智提醒他,应该立即推开,可更多的却是欲望的驱使,他舍不得推开。 他身体里的两个小人打架,一时没分出胜负,他便僵着,没做出反应。 而此时,国公夫人所在的临晖堂的跨院,暮婉儿披着长发坐在妆台前,正用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仿佛满腹心事。 暮婉儿是国公夫人一个小姐妹的女儿,早年间母亲去世,便来投靠国公夫人,以表小姐的身份养在定国公府。 忽然间丫鬟推门而入,把她吓了一跳,见是自己的丫鬟,她轻声问。 “喝了?” 丫鬟点了点头,“那位的丫鬟都退出来了,将军没出来。” 暮婉儿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 “小姐,季将军真的会厌恶那位吗?万一……” 暮婉儿似有若无的笑了一下:“放心吧,南铮哥最讨厌心思不干净的人,用媚药,顾宛舟再无翻身之日。” “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暮婉儿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 新房里。 宛舟在季南铮唇上啄了一圈之后,缓缓退开,退开一指的距离,眯缝着眸子睨着季南铮,眼周氤氲着一片惹人的粉色。 她像是不满意般蹙眉道:“将军你嘴唇怎么这么干,都把我刺痛了。” “不过……”,她本想说“不过有点甜。”但是话没说完,被季南铮急促的堵住了。 他像是一个濒临渴死旅人,突然找到了水源,喝水的姿势没有一点风度和姿态可言,只有汲取,再汲取,更多的汲取。 “唔……唔……” 宛舟本就无力,被席卷着更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被季南铮弄的,好像有些舒服,可他太没有章法了,又有点不舒服。 但她还是浮木一样紧紧的攀着他,发出的声音,要是她自己清醒的时候听了,估计会羞愧到想立刻马上死掉的那种。 “顾宛舟,是你自找的。”季南铮一阵急促之后,像是稍微解了渴,腾出一点空隙说了一句话,又继续急促着。 宝子们,下面的内容没法写了…… 不难想象,我们的季将军,军人素质军人体格,还有媚药的驱使,禁欲这么些年一遭引爆,那这些年的存货必定是留不住了,必定是点滴不剩才能尽兴啊。 只是可怜了宛舟同学,才18岁啊,身娇肉嫩,还是第一次,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被欺负了大半夜啊。 第二天宛舟醒得很早,连自律的季南铮都还睡着。 她是被饿醒的,饿到睡不着的那种。昨天本来就吃得有限,又被折腾半夜,不饿才怪。 醒来稍微动了动。 “嘶”,好痛。 胳膊腿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像都被拆开了。 这一痛,昨晚那些朦朦胧胧的不堪入目的画面,便一帧一帧往脑海里跳。 妈呀! 她游历的那些日子做过不少她前世不会做的事。比如看那种隐秘不可描述的画本,她偷偷看过,看得还不少,看得她脸红心跳,又惊又羞。 可那些内容跟昨晚的实战比,说是过家家都不过分。 昨晚的季南铮,像一头饿狼,哪哪都啃,又凶又狠。 因为媚药的关系,她本是有需求的,结果她却不住的求他,求他停下来,可他却越做越狠。 那画本上明明说那事儿两人都会爽的呀。 可她光疼了。 开始疼,结尾疼。 中间? 也许真的爽过,可比起现在的疼,那所谓的爽,不要也罢。 她轻轻的撩开被子,准备悄无声息的下床,可下一秒她又赶紧把自己给盖上了。 身上竟什么也没有!【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什么都没穿。】 慌忙看了一眼旁边,还好,季南铮还睡着。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晕出了一小片阴影,鼻子像刀刻般险峻,嘴唇,再往下…… 天啦,造孽,季南铮也是光的。 再也没法待了。 她轻轻的往后挪,怕惊动季南铮,她挪得很小心,蚊子都不会被吓到的程度。 她正专注往一边腾挪,突然脖子一紧。 下一刻,季南铮翻身而上,修长的手指像铁钳一样锁着她的脖子。 “唔……”宛舟被掐了脖子,窒息感席卷而来,只勉强发出了一个声音。 这感觉似曾相识啊?喔,对了,昨晚,季南铮也说过自己,说是她下药来着。 这是要跟他清算下药的事了。 而季南铮正暴戾地瞪着她,幽深的眸子泛着深深的寒气,像一只发怒的豹子。 说实话,这个样子的季南铮,宛舟是有点害怕的。 她知道,季南铮动怒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堂堂战神将军,竟被人下了媚药,若她是季南铮,也会生气。 可她何其无辜。 被吃干抹净,拆骨吃肉的是她好不。 但季南铮那排山倒海的憎恶和狠厉,明明白白写着,他认定是她干的,他想弄死她。 第36章 银货两清 此时季南铮正如宛舟所想,他就是一只发怒的豹子。 他愤怒极了。 他怒自己当时做的错误的决定。此时此刻,他无比认定,在皇上面前答应娶顾宛舟,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怒自己昨晚竟然相信顾宛舟,相信顾宛舟只是为了自保,甚至觉得她在后母手里讨生活不容易,他怒自己的轻信。 而随着昨晚的一些画面不识时务的闯进脑海,他更怒。 他怒自己竟然那般失控,为了这样一个女人那般失控。 哪怕是因为媚药,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顾宛舟,她分明就是步步为营。 顾宛舟不过是以退为进,伪装出坦诚和自知之明,以此博取他的认可和同情。。 季南铮开始认真思考顾宛舟嫁给自己能得到的好处。除了得到他这个上京第一受欢迎的男人,还有将军夫人和未来国公夫人的头衔,富贵无双啊。 顾宛舟,原来你图的是这些? 他再一次后悔自己抽风把顾宛舟从皇上的魔爪下救出来。像她这样贪慕虚荣,心思深沉又龌龊的女人,就应该放到皇宫那个大染缸里去磋磨。 至此,他对宛舟除了憎恶,没有一丝一点的情分,连她捐款的事在他这里也换不回一丝好感。 作为在战场厮杀的将军,他有暴戾的一面,此刻,他只想掐死宛舟。 他也这么做了,刚劲有力的手指渐渐往里收缩,边收紧手指,边冷酷说: “你就这般下作!”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气,无比之冰寒。 宛舟脑子缺氧,几近空白,但能感受到季南铮眼里的杀气,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上方的季南铮,眼角不自觉染上了湿意。 天地良心,不是她想流泪,是眼睛自己打开的开关。不信,你找个人掐一把脖子试试,看你流不流。 晶莹的眼泪一边一滴挂在眼角,瞳孔氤氲着丝丝雾气,像是无声的控诉。 季南铮被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手上的力不自觉松了几分。 宛舟虽没有挣扎,但心里仍有个念头,至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死掉。 带着这点执念,就在季南铮的手松了力的那瞬间,她曲起了膝盖,本能往上顶。 她其实已经没多少力气了,顶的力气也毫无杀伤力,可地方选的好。 她顶的位置正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里】,且这时季南铮和宛舟一样,身上什么都没有。 一次直接的接触。 那可是男人最敏感和脆弱的地方啊,季南铮被那么一顶,太过于猝不及防,瞳孔倏地放大,本来跪着的膝盖软了下去,掐着宛舟脖子的手也松开。 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脖子被放开的宛舟,应该是咳嗽呼吸保命,可她竟飞快翻了身,趴到了季南铮上方。 季南铮再一次猝不及防,两人的赤城相贴让他惊愕得一时忘了反应。 而宛舟的脸就在他的正上方,那樱红的唇离他只有一掌的距离。 突然的,昨晚那些失控的画面再次袭来,无端生出一股燥热,像又中了媚药一般。 该死。季南铮默念咒语。 宛舟其实也没想好自己要干嘛,她只是本能的一个动作,甚至都忘记了此时两人的境况有多尴尬。 她想的是,季南铮刚刚真的要掐死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拿季南铮的胸膛当支撑垫着手臂,冰冷的睨着季南铮,一双明亮的眼睛因刚才被掐脖子,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 更有一股无形的倔强和控诉。 宛舟的这个眼神,正常男人看了会无比心疼和怜惜,但季南铮不会,他只有厌恶和鄙夷。他已然从震怒中恢复理智。 顾宛舟纵然该死,也死不足惜,但这样死掉会很麻烦。他虽在战杀人如麻,但他没有嗜杀的爱好,所以他不会杀宛舟了。 他只想把眼前的女人扔出去,扔到他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而这个想法也很难实施,毕竟他清楚,两人现在的境况有多糟糕。于是冰冷的提醒道:“起开,我要穿衣服。” 这是间接提醒宛舟,她和他都没穿。 被提醒后,宛舟才后知后觉,霎时红了脸颊,太尴尬了。 但此时,她不想输。 一不做二不休,她顺手扯过被子包住自己,但两人的位置还是没有改变,只不过,中间隔了床被子。 宛舟的想法很简单,既床上的事情,就在床上解决了再下床。 “你若不愿意,我能强得了你吗?”既然季南铮认定药是她下的,差点让她见阎王,她也拿不出证据,解释只能是多此一举。 屎盆子直接扣她头上了,她还没有解开的能力,只能被扣着。 事情已经很糟糕了,那就再糟糕点吧。 她说着话,索性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拉到胸口的位置,把那些惨不忍睹的印记露给季南铮看。 “你仔细看看,这些可都是你的杰作,并不是我强迫你种上去的。” 那些青紫色的痕迹闯进季南铮眼里时,他猛然别开了眼神。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可那些印记真实的暴露在他眼前时,他才知道,他自己究竟有多过分。 那些深浅不一的吻痕和咬痕,无不说明他昨晚有多失控,有多疯狂,有多急不可耐。 他不愿承认自己竟会做出这种事。 “你一定会说是我给你下的药,是我自找的对吗?” 宛舟重新把被子拉起来,凄惶一笑:“我没什么可说的。” “昨天那些人不都说了嘛,这亲事是我花三十万银子买的。那就当我是用三十万买了你一夜吧?这个价钱在衍国可是绝无仅有,对得起你战神将军的称号了。” “如今我们算银货两清。” 局面已经很糟糕了,那就在糟糕点吧,惹怒了季南铮,把他惹到忍无可忍,他肯定会想办法让她早点滚蛋的。 “你!”季南铮怒到无话可说。 顾宛舟她说了什么?季南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当自己是女嫖客吗?季南铮又气又怒,又匪夷所思。 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种话,谁来救救他的三观。 而如此粗鄙的女子,自己竟然……,他的第一次竟然这么莫名其妙给了她?还? 整整要了大半夜。 前面是因为他中了媚药,可后来?鬼知道。 想到此,季南铮忍无可忍,一个翻身下床,把散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背对着宛舟穿上。 宛舟被季南铮一撇,被子又掀开了一些,赶忙拉起被子把自己包好,冷脸道:“将军,现在我们银货两清,不如赶紧写张和离书,我立马走人。” “等着。”季南铮风一样的出了门去。 第37章 被捆着做了 “准备笔墨。” 季南铮如一股冷飕飕的风回到自己书斋,冷冷的吩咐随从。 “将军,您 ……您腰带系反了。”江南怯生生的提醒。 作为季南铮的随从,他一眼看出季南铮身体里滚着一团怒火,什么事儿能让他那一向喜息怒不形于色的将军怒成这样? 且一向体面的将军,竟然腰带反了,太不可思议了。 江南一脑门子问号。 季南铮瞥了眼腰带,深眸滚动了一下,用极寒的眼神扫向江南。 不带他说话,江南很识相的跑开:“将军,小的马上准备。” 等姜南准备好纸笔,季南铮提笔就写下了“休书”两个字。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写到休弃理由时,他的笔顿住了。幽深的眸子望着桌子愣了一会儿,一把扯过未完成的休书,狂躁的撕碎,重重一拳砸到书桌上,像是要发泄什么心理的狂躁之症。 江南看着一缩。 将军太反常了。他心里默默嘀咕,将军昨晚不是在新夫人屋里吗,难道没吃饱? 季南铮砸了一拳之后,叹了口气,像是做了某种无奈的妥协般,重新拿起笔,写了和离书。 江南看到是和离书时,惊得捂住了嘴巴。难道不是没吃饱,是根本没让吃,所以将军气得要和离? 待季南铮又冷飕飕的回到宛舟屋里时,在边上伺候的白鹭和秋鸽被他骇然的气场吓得缩了缩身子,然后缩着身子出去把门掩好。 宛舟靠坐在床头,已经穿了衣服。 “拿去。”季南铮冷着脸,把和离书交给宛舟。 如果不是赐婚,他只会写休书。 宛舟展开,看到已加盖了印信的和离书时,微微一笑:季南铮果然忍无可忍了。 “按手印吧。”季南铮不耐烦催促。 宛舟没有印信,只能按手印。 “印泥呢?”宛舟问。 “没有。”季南铮仓促间忘记了。 “那借一下将军的手。” 季南铮还没反应过来,宛舟一把抓过他的手,朝他的食指咬了下去。待血珠渗出,她拿自己的拇指对着季南铮的食指搓了一圈,在和离书上按上一个血印。 “对不起,我晕血。”宛舟弄完之后,歉然的看着季南铮,“只晕自己的血。” 她没说谎,她是真的晕自己的血。但她的目的只不过是多给季南铮输送一些无法忍受的怒气。 季南铮:“……” 目瞪口呆的看着宛舟的一通操作,心里再次受到巨大的冲击。 顾宛舟?她是女人? 季南铮人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愤怒但无可奈何之感。 “将军,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宛舟知道没那么容易,只是表达一下她急切离开的态度。 季南铮没好气道:“我希望是马上,立刻。” “顾宛舟,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再惹事儿。” 宛舟看着季南铮冒着冷气离开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那下药之人怕不是对季南铮格外了解,知道有了这一夜,季南铮将会彻底厌弃她顾宛舟? 用季南铮的一夜切断后患?还真是个高瞻远瞩又魄力十足之人呢。 管他什么心思呢,于宛舟而言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能早点离开国公府,让季南铮误会又能如何。 宛舟没有再深想,当务之急,她急需泡个澡。 季南铮那死人……,身上到处黏糊糊难受死。 “扶我一把。”宛舟本想自己起床,身子实在不听话,让秋鸽帮她。 在秋鸽的搀扶下,宛舟艰难起身,只是起个身已经就让她想死。 “啊……”,没忍住轻呼出声。 “小姐,你怎么啦,奴婢弄疼你了吗?”见宛舟僵着一张脸,秋鸽忙问。 白鹭弄好热水出来,忙帮着一起搀扶宛舟。 总算坐到浴桶里。 褪去衣衫,那一身过度欢爱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天啦,小姐……”秋鸽惊呼出声。 白鹭赶紧伸手轻拍了一下秋鸽的胳膊,用眼神示意闭嘴。 秋哥接收到信息,赶紧捂着嘴巴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宛舟没解释。 身上的那些印记,也没法解释。 她也没力气解释那么多。 现在,她得为昨晚的事儿善后。 “白鹭,去找根绳子把我的手捆起来?”宛舟吩咐道。 白鹭闻言眉头一皱:“小姐,你……” “快去,要粗一点的。” 白鹭见宛舟坚持就没再问,速度找来一根绳子,有小拇指那么粗。按照宛舟的吩咐,把她两个手腕合并捆在一起。 “太松了,紧一点。”宛舟又道。 “小姐,太紧了你会难受的。”白鹭有些不忍。 她虽什么都没说,可宛舟身上那些痕迹已叫她心痛不已。 “小姐……”白鹭犹豫着。 “快点。”宛舟催促。 白鹭只好把绳子又紧了紧。可宛舟不满意,又紧了两次,总算达到了宛舟的要求。 她开始泡澡了。 季南铮昨晚留宿的事儿,不用想,这会儿早就传遍了国公府。国公夫人本就不待见她,指不定怎么磋磨呢? 而且,有了下药的事儿,她需得预防着传出对她不利的传言,万一被有心之人把王夫人往下药那方面引导,哪怕没有证据,王夫人定不会饶了她。 为了 防范于未然,昨晚的责任必须推给季南铮。 把自己弄可怜点,弄成受害者,被季南铮欺负得兮兮惨,惨兮兮的那种,什么屎盆子都扣不到她身上。 洗了2刻钟,手腕捆了2刻钟。 待拆开时,几道深深的痕迹嵌在她白皙的手腕处,她皮肤本就洁白,紫红的捆痕格外明显,格外触目。 秋鸽和白鹭又是一阵心疼。 宛舟自己却很满意。 虽签了和离书,可目前还得演下去,还得走个程序去敬茶。到时候,她稍微露出手腕,这些印子就会很醒目。 没错,她就是要让人以为,昨晚,她被季南铮捆着做了。 她已经拿铜镜看了,脖子上还有季南铮的掐痕。 她不但被捆着做了,她还被掐着做了。 是她被凌虐了。 别问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这种旁门左道? 话本是个好东西呀。 也别说她不要脸,学海无涯,知识不分高低贵贱,有用就行。 第38章 被宛舟拱了 国公府临晖堂 国公夫人似是有些着急,季南铮刚走进去,她便忙问道:“听说你昨晚宿在朗逸院了?” “嗯。”季南铮点了点头,但情绪着实不算好。 “你!”王夫人仿佛有很多话,但说了一个字又顿住,眼神闪过无奈。 “铮儿,究竟怎么回事?”王夫人叹了口气,和缓的问道。 王夫人昨晚听了下人来报,说季南铮留宿在朗逸院,就一颗心不得安生,直想冲过去把儿子拉出来。 当然只能想想,再着急,那种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季南铮一句“君命难为”让她对这门亲事无可奈何,但她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 若是其它儿子她都可以罢休,但季南铮不行。他是世子,是未来大衍唯一的国公。这份荣耀她必须留给她娘家。 儿子已经亲口说过他对顾宛舟无意。既是无意,那就不会圆房,不会圆房,那就不会有孩子。 她都已经想好了,一年以后,她会以顾宛舟无所出为由,娶王思筠进门当平妻。只要王思筠生下长子,将来就会承袭爵位,作为下下一任的兴国公的外祖家,王家一样受益。 可儿子竟然留宿了。 王夫人一早起来就坐立不安,必须要亲口问问季南铮怎么回事儿。 “母亲。”季南铮面无表情道:“儿子昨晚在书斋同太子喝了酒。” 言下之意就是,他是酒后乱性。 “不可能。”王夫人愤然拍桌,“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不清楚,你告诉母亲,是不是那顾宛舟……” “母亲。”季南铮打断王夫人的话,“以后不会了。” 虽然他恨极了宛舟,但他不打算把宛舟下药的事儿说出来。 见季南铮不愿多说,王夫人再多的话压在心口也没法说。 她太知道自己的儿子了,他不想说的,休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既然撬不出话,王夫人就让季南铮离开了,等季南铮一离开,王夫人立马冷了脸。 虽然季南铮说以后不会了,可留宿了就是留宿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酒后乱性之人。 “这个顾宛舟,她到底有什么翻天的本事?”王夫人气得胸口起伏。 “夫人,您息怒。”于嬷嬷上前小声安慰,“将军酒后失控?别说夫人不相信,老奴也不相信,老奴在想四少夫人会不会?” “说。”姜于嬷嬷支支吾吾,王夫人不耐的催促。 “会不会是四少奶奶对将军用了什么手段?”于嬷嬷小心翼翼道。 “对。”王夫人眼皮一抬,“定是如此。” “铮儿常年征战,连个通房都没有,像他这种一张白纸的男子,那顾宛舟要是使出点什么魅惑手段,铮儿哪抵挡得了?” 王夫人自己小声分析,越分析越觉得就是如此,连连点头,眼神也变得冷厉。 “敢勾引铮儿,今天我就让她跪到爬不起来。” “以前提了好多次给铮儿送通房,他都不要,只是因为他没开戒。现在睡了顾宛舟,刚开戒的男人需求最旺盛。” 想了想,王夫人又对于嬷嬷道:“你去,把府里长得标致的丫鬟挑一挑,我要亲自给铮儿选两个侍妾。” 于嬷嬷得了吩咐,皱了眉头,想说什么,微张了张嘴后没说,转身出去。 于嬷嬷出去后,在院子转角遇到从跨院过来的暮婉儿。 “嬷嬷早上好,这一大早嬷嬷怎么急匆匆的?”暮婉儿亲热的叫住于嬷嬷。 于嬷嬷左右看了看,拉了暮婉儿轻声道:“小姐,昨晚将军不是宿在朗逸院了嘛,夫人生气了,让老奴去找府里标致的丫头,给将军当侍妾。 ” “喔。”暮婉儿应了一声,随后俏皮道:“嬷嬷,有没有可能国公府又要添丁了呀?” 闻言,于嬷嬷脸色一垮:“小姐,你可别瞎说,将军和那位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于嬷嬷叹了口气,道:“夫人也没让老奴去准备避子汤给那位送去,也不知是夫人忘了还是根本不打算,老奴也不敢贸然提起。” 于嬷嬷是王夫人出嫁时从王家带过来的丫鬟,她的根基都在王家,她的心除了季家便是王家。王夫人对王思筠的打算她一清二楚,所以她不希望宛舟生下孩子,抢了先。 但到底是下人,不敢主动提,特别关于子嗣。 暮婉儿听了,笑着宽慰道:“嬷嬷,这么大的事儿姨母怎会忘记,既没提,想来是没有打算,嬷嬷索性也别提了。” “听小姐的。” 于嬷嬷离开后,暮婉儿倏地收起笑容,眼里闪过暗色,折身回了跨院。 对丫鬟吩咐:“紫菱,雪云糕里面的东西,量加足点。” 还好她早有打算。 昨晚是她暮婉儿断臂求生送给顾宛舟的,怎会让她有生下孩子的机会。 …… 宛舟穿戴好,喝了半碗粥,稍事休息,就去临晖堂敬媳妇茶。 她到的时候,厅里只有个嬷嬷,见宛舟进去,嬷嬷吊着眼睛,傲慢但客气道:“四少夫人来了,夫人正同国公爷用饭,请四少夫人稍坐。” “有劳嬷嬷。”宛舟自动忽略嬷嬷那吊着眼皮的傲慢,自顾坐在铺着软垫的圈椅上等。 两刻钟过去了,国公爷才领着国公夫人出来,后面跟着季家的儿子媳妇以及二房的人一起从里面出来。 现在的定国公一共有6个儿子,都是王夫人嫡出。如今就老六还未娶妻,是以,宛舟进门就要有4个妯娌。 不过老二如今在外面做官,一家人都跟了去,在府里的就还有3个。分别是老大,老三,老五。 加上二房,一群人有10来个。 国公爷和王夫人上座,其余人分坐两边。 这一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宛舟的真面目。 作为第一世家,季国公府的人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在他们眼里,宛舟捐钱的目的就是想嫁进国公府,这种行为很让他们倒胃口。 所以先入为主的看扁宛舟,无论是形象,气质,修养各方面。 可见到真人后,众人都不由惊讶。 宛舟身着月影白暗纹的束腰褶裙,外罩一件淡蓝色长袖薄衫,脸上无妆,髻上一根玉簪,恰似一朵淡雅的露水白荷,既清新又高贵。 而她怏怏的神态又增添了几分病态的美。 他们想过很多种宛舟的样子,唯独想不到,她竟生得这样美,气质又这般干净典雅, 一点不输高门贵女。 各人心里开始想,无论如何,顾宛舟的形象还是拿得出手的。难怪昨晚老四留宿了,不稀奇。男人嘛,哪怕是季南铮又如何,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王夫人本就对宛舟各种看不上,有了昨晚的事儿,更是厌恶不已。 眼下见到宛舟的容颜,王夫人简直恨到咬牙切齿。 她猜得一点没错。 顾宛舟有这样一张脸,再对铮儿行魅惑之事,他怎能扛得住。 王夫人选择性忽视宛舟恹恹的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好儿子被宛舟拱了,又恨又心疼,心里更加坚定,要好好收拾宛舟。 她想了想,以后就让宛舟每天到自己身边站规矩,站到她就寝才能离开,把宛舟磋磨到吃饭都没力气的那种,看她怎么伺候铮儿。 皇上赐婚又如何,当婆婆的教训儿媳天经地义,就是皇上也管不了。 季南铮像是挑了时间一样,他进来的时候,一群人刚刚各就各位。 他站到离宛舟两步远的距离,像是没看到宛舟的存在,自己给长辈请安。 宛舟有样学样,规规矩矩请安。至于请安时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她选择性忽略。 王夫人那嫌恶冰冷的眼神,她自然也没错过。 不过没所谓。 敬茶只是走个过场,她的任务是让人看到她的惨状。是季南铮欺负的她,别给她扣勾引季南铮的屎盆子。 第39章 老四打仗厉害,床上更厉害 敬茶的时候,宛舟和季南铮同时跪倒地上。 宛舟端着那杯茶,手就开始抖起来,她颤抖着把茶举到国公爷面前。 “公爹请喝茶。” 国公爷注意到她双手的颤抖,以为是她害怕,他是公公不好说什么,就当没看到伸手接茶。 接茶的时候,视线势必会落到宛舟的手上,这一看他眼神一闪,不由又看了看宛舟的脸。 眼周乌青,唇色惨白……然后看到了脖子上的掐痕。 国公爷赶紧收回眼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宛舟身边的季南铮,眼底神色一闪,接了茶,抿了一口,给了红封。 接着是王夫人。 宛舟这次端茶的手抖得更厉害,连边上坐着的二房周夫人都看到了。 “铮儿媳妇儿这是怎么了?手抖成这样?” “二婶,您别说了,在我们国公府敬茶,她能不抖吗?” 说话的是五少夫人石宣婷。 宛舟不理会,只是手好像更抖了。 季南铮并不知道宛舟手抖,听了五少奶奶的话,他才瞟过眼风。 真抖? 早上对他不是挺勇的吗?这会儿竟抖成这样,中看不中用。 “婆母喝茶。”宛舟颤颤抖抖地把茶举到王夫人面前。 王夫人轻哼了一声,像没听到宛舟的话,伸手理着衣袖。 她就是要给顾宛舟下马威,让她一直端着,不仅手酸还有被怠慢的丢脸。 宛舟知道王夫人故意。顺势就把杯子举高了一些。手腕抬高了,宽大的衣袖自然就会顺势下滑,这样一来,手腕上粗浅不一的捆痕和原本的一些青紫痕迹,以及宛舟自己掐出来的掐痕,全部显露出来。 “铮儿媳妇,你的手……”说话的又是二房周夫人。她就坐在宛舟边上,看得格外清楚。 她嘴快说了几个字之后,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赶紧捂了嘴,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像是被震傻了。 王夫人本在做作的整理衣服,见周夫人大惊小怪,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宛舟的手。 一开始她只是被那些痕迹惊到了,并没有过度联想。可下一秒,她差点一口老血。 她差点忘了,昨晚自己的儿子留宿在顾宛舟屋里了啊。儿子留宿了,顾宛舟就…… 王夫人不甘心的又看了看宛舟的脸,这一看,先前被她忽略的乌青的眼周,脖子上的那一道醒目的掐痕也映入眼帘,除了那一条明显的,还有些不那么明显的,点点圈圈,深浅不一。 越留心看,越心惊。 天啦!王夫人怕自己惊呼出声,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她生过6个孩子,吃了10几年的肉。虽然对于她这种出身名门的贵女,吃肉的时候规规矩矩,换个位都羞羞答答,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吃肉还有些别的玩法。 联想到儿子昨晚的留宿,宛舟身上的那些印记,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知道是一回事,在她的认知里只有那些心理变态的人,或者风月场所才会做这种没有廉耻的事情。 如今,竟发生在她儿子身上?虽然她一万个不愿承认,可事实胜于雄辩啊,顾宛舟本事再大,也只是一个女子,她能自己弄自己? 不用想,肯定是她儿子弄上去的啊? 王夫人难以接受,心脏又痛又堵。 她咬牙瞪了一眼季南铮,暗骂他怎么这么没出息,一个这样的女子,也就有几分姿色而已,他怎能疯成这样? 本一心要惩治宛舟的,现下她都被儿子欺负成这副破碎的模样了,她如何还能惩罚? 她可以偏心,但不能眼瞎吧。 一腔邪火无处可撒的感觉别提多难受。 坐在周夫人旁边的五少夫人早在周夫人发出惊呼时就斜了身子朝宛舟看过去。待她看明白怎么回事后,眼里闪着金光,用手帕掩唇偷笑。 没想到他们的老四打仗厉害,在床上玩得更厉害。 天啦,这,这,这…… 这阵仗怪吓人的,可是为什么有点隐隐的兴奋。 五少夫人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弄得其他人也格外好奇,都想看一眼。 有看到的,有位置原因不方便看的,总之就一阵好奇之心。 旁人都看到了,季南铮自然也免不了看过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震怒不已。 作为当事人,她虽知道昨晚自己有些失控,有些过分,但那捆痕? 他怎会那般变态。 好你个顾宛舟,竟这般污他的名声。 他总算知道宛舟为什么手抖了。 她哪是害怕,分明就是故意为之,让人看到她手上的捆痕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印子。 把昨晚的事栽赃成是他欺负了她,以此证明她的清白和受害者角色。毕竟谁会相信是顾宛舟自己捆的,这个锅是个人都会往他身上扣。 季南铮不由露出一个森寒的冷笑,拳头青筋暴起。 顾宛舟当真下作,连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季南铮心里惊涛骇浪,表面冷俊自持不见任何情绪,可两边哥哥嫂嫂们的窃窃私语让他格外不自在。他不是一个理会闲言碎语的人,但也不是什么闲言碎语都不在意啊。 就眼前这事儿,他就在乎,格外在乎。天知道,她季南铮是多正直一人,如今竟成了变态,还百口莫辩。 他暗暗咬牙,必须尽早做切割,不然他的一世英名?早晚被顾宛舟给毁个干净。 不,已经让她给会的差不多了。 宛舟跪着没看季南铮,但侧面的冷光过于寒冷,她怎么感觉不到。 但她不在乎。 季南铮不分青红皂白要掐死她,污他点名声算什么。像季南铮那样的男人,就算是真变态,都会被人原谅,说他只是有不雅的爱好。 而于她却不然,这个时代对女子各种苛刻,稍有不慎就招来横祸,她不得不防啊。 如今该看的他们都看了,能想的不能想的,他们也没少想,宛舟也没留下的必要了。 “哎呀!”随着宛舟一声轻呼,举着的茶杯突然一翻,茶水洒了一地,她的衣袖和裙摆都有茶水。 “对不起,我手酸了。”宛舟忙道歉。 宛舟留在这里只会让季南铮更丢脸,王夫人见状,顺势道:“端个茶都不会,赶紧回去吧,不用来了。” 王夫把准备的红封不客气的塞到宛舟怀里,下逐客令。她本意想把那红封扔给宛舟,但她的修养不允许。 “谢婆母。” 宛舟也不嫌弃,拿着那个红封起身。哪知她膝盖不经事,也没跪多久,竟然站不稳,刚起了半身,又重新跌回地板。 天地良心,这次她真不是装的,真的是膝盖不行。 白鹭在门口候着,见此想进去扶,但这是国公府,她不敢贸然行动。 所以,宛舟只能艰难起身。 季南铮被宛舟气到心窝子了,宛舟做什么他都反感,所以,宛舟的艰难他冷眼看着,无论真假,他都不准备帮忙。 不但不帮忙,他打算扔下她自己走人。他不想留下被父母兄嫂意淫。 “铮儿。”国公爷突然叫住他。 季南铮看过去,国公爷并没说什么,只给了一个眼神。 季南铮会意,很不情愿的转身,冷漠的看着撑着地板准备站起来的宛舟,眉头深皱。 第40章 国公爷爱子心切 “顾宛舟,最后一次。”季南铮一把抱起宛舟,森寒的声音,警告意味十足。 “对不起。”宛舟知道那个捆痕的事把季南铮气狠了。 “当我欠你一次,我以后还你。”宛舟觉得这件事确实有些对不起季南铮。 “不需要。”季南铮无情的拒绝。 没有以后,就在刚才,他已经决定今天就进宫。 和离的事儿,季南铮原本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拿到皇上跟前,可顾宛舟太下作了,忍无可忍。 哪怕被皇上降罪,他也要和离,必须和离。 走了一段路,季南铮毫无怜惜的把宛舟放下,转身带起一股冷风。 季南铮离开后,被国公爷身边的小厮传话,去了国公爷书斋。 季南铮面无表情的走进去,他平时也少有表情,可传递出来的低气压让人一眼看出,此时的面无表情与平时的面无表情又有不同。 国公爷看着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铮儿,这些年你辛苦了。” 季南铮:“……” 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什么意思,也没接话。 话锋一转,国公爷又道:“我们国公府的男儿有的是任性妄为的资本,可我们不能真的任性妄为……” “父亲。”季南铮立马打断国公爷,“儿子知道。” 前一句他听不出意思,但后面这一句,他哪能不知道国公爷的意思。 无非是说他昨晚荒唐了,做狠了。 让他以后别这么变态了呢。 刚才在正厅,老父亲给自己眼色,让他带顾宛舟离开,为的就是怕自己的恶行传出去有损名声。 把自己的妻子欺负成那样,还对人不管不顾,确实挺冷酷无情,挺不是人的。 如果是妻子的话。 但他有口难言。虽然对顾宛舟没有一点情分,但他还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很难看,打心里想给她留点脸面。 至于冷酷的将军为何变得鸡毛蒜皮去考虑一个女子的感受和前途,他没去深想。 他压根不愿意想,关于顾宛舟的一切,他都不愿意想了。 离,必须离! 待季南铮离开国公爷的书斋,国公爷看着他那如劲松一样的身姿,苦着脸摇了摇头。 满眼都是对儿子的疼惜。 季南铮资质好,又从小有抱负,所以他一直以来对他严格要求。今早,见到宛舟的惨状,他突然觉得,或许他对儿子太严了。 严到让儿子的心理?虽然他不愿承认,可看着真有那么点扭曲呢。 国公爷自己是男人,知道男人私心里总会有那么点不一样的爱好,可这种爱好怎么能用在正妻身上,想用也只能在姨娘侍妾那里。 对呀,铮儿连个通房都没有,他能去哪里?不行, 得让夫人给儿子找两个侍妾,长相要好,最重要身体一定要更好,还得是有点经验的。不然他这傻儿子把床当战场,身体再好的女人也吃不消啊。 宛舟这边,刚回到屋里,喝了口茶,躺在摇椅里想休息一会儿,正想要昏昏欲睡,王思筠就气势汹汹而来。 “给我砸。” 王思筠小小的身体声音很洪亮。一声令下,几个肩宽腰圆的婆子就开始干活。 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摆件,桌子上的水壶杯子,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匣子,连椅子上的软垫都被全部掀了。 秋鸽年纪小,气得想哭,要去阻止,被宛舟制止,她坐起身子,歪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像个看客。 “住手。”最后是王思筠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停。 顾宛舟竟然一句话都不说,没劲。 婆子们闻声退到了门外。 “顾宛舟,你,你不要脸。”王思筠叉着腰,狠狠的瞪着宛舟,小脸气得通红。 不要脸? 每次都是这句?能不能换句新的? 宛舟唇角微动,“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王思筠想说她勾引季南铮,可她才16岁,还是一个闺阁女子,这种话她心里可以想100遍,但等到要说的时候,却像有刺,挂在喉咙出不来。 宛舟展颜一笑,帮她说:“你是不是想说我勾引你的铮哥哥?” “你还有脸说?”王思筠气得眼睛发红。 季南铮是她的,现在竟然被顾宛舟啃了,而且,据说还……啃得很激烈,她要疯了。 宛舟起身,面对这王思筠:“大小姐,将军是我的夫君,我们只是做了新婚夫妻该做的事,怎么就不要脸了?” “再说了,昨晚我可是给了你机会的,是你自己跑了,怪谁?” 说到这个王思筠就气,要不是顾宛舟发疯,她走的时候肯定会拉着铮哥哥一起离开,哪会有后来的事。 肯定是顾宛舟用了手段,迷惑的铮哥哥。 宛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撩开衣袖,露出手腕,“看到没,这些可是你的铮哥哥弄上去的,你说是我勾引的他,还是他欺负的我?” 当那些触目的青紫痕迹加上那些发紫的捆痕展露在眼前时,王思筠愣了。 她呆呆的盯着宛舟的手腕,像是被人点了穴,好一会儿眼珠都没有转动,只是眼角更红了,泪花一点一点的开始聚集。 她像是受到了冲击,又像是受到了伤害。 她接受不了。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接受不了季南铮跟宛舟睡了,还是接受不了宛舟手上那些惨不忍睹的痕迹。 王思筠就那样愣着,好一会儿后,她突然大笑起来。 宛舟:“……” 这是疯了? “顾宛舟,你活该!” “我就说表哥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他是不是用绳子把你捆了一夜?” 王思筠突然心情就好了。 表哥不但没有喜欢宛舟,还捆了她一夜,大快人心。 宛舟:“……” 她真是选择性失明啊 ?那么多的暧昧痕迹,她硬是看不到,只看到捆痕了。 也对,她估计只听说过男女可以欢爱,但怎么个欢爱法她又没见过,更别说亲身体验? 她也没打算再刺激王思筠。王思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无所谓。 但从王思筠的表现来看,她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下药,与王思筠无关。 王思筠沉浸在自我喜悦里,瞥了眼宛舟的手腕,讥诮道:“顾宛舟,我那里有上好的活血化瘀膏,一会儿送一点给你,铮哥哥也真是,下手太重了。” 宛舟翻了个冷白眼,“大小姐,药膏就不用了,你刚打坏的东西,照价赔偿。” 王思筠敷衍地扫了扫地板,不屑道:“那是当然,你这点破玩意我又不是赔不起。” 赔得起? 当然赔得起,就是会肉疼。 宛舟不动声色道:“我核算好了把账单给王小姐送过去。” “小姐,让她多赔点。”等王思筠离开,秋鸽看着一地狼藉,愤愤道。 宛舟微微一笑。 多赔点? 可不止一点。 第41章 暮婉儿 宛舟略作思考后,列出了一个两件物品的赔偿单。 一件是先朝着名匠人郑大师的牡丹提耳玉壶,价值680两。 另外是一对先朝贡品级的春江水暖纹的花瓷春瓶,价值560两。 这两样东西的价格不是宛舟凭空捏造,她在华阳的私库里看到过,价格是华阳告诉她的。至于为什么如此昂贵,因为都出自大师之手,还因为稀有,有价无市。 白鹭看得眼角一抽。 小姐根本就没拿值钱的摆件进来。 刚才王小姐打碎就是一些普通的摆件,就妆台上那个用来存放口脂的彩瓷匣子值钱一点,但也就60两。 这? 小姐真不是一般的黑呀。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小姐,越黑她越喜欢。 王思筠这人,通过这两天的交锋,宛舟已经摸出一些她的性格。 典型的大小姐,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可谓是为所欲为,说话做事根本不顾他人死活,和她之前掌握的信息差不多。 像王思筠这样性格和身份的的人,不会费尽心机在背后搞小动作,她根本无需也不屑鬼鬼祟祟。不高兴了,她随时随地当面就搞你。 宛舟要做的就是让王思筠明白,她每一次不怀好意搞的事情都会付出代价。 1000多两银子,无论对于王家还是季家都不算多,但再有钱,让你平白给人送1000两试试? 先就这样吧。 不长教训,下次再加码。 宛舟午休刚起来,还有些朦胧感,就听秋鸽进来禀告,说婉儿小姐来了。 既然有人过来,来者是客,宛舟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去外厅接待。 暮婉儿提着一个两屉的食盒,身着浅蓝色的衣裙,白玉发簪,纤腰束束,红唇微微抿着,杏眼含笑,款款而来。 “婉儿见过四表嫂。”暮婉儿笑意盈盈的同宛舟打招呼,语气轻柔,让人听之亲切。 “你?”宛舟表示不认识她。 但其实她知道暮婉儿此人。没见过,但听说过。 王夫人生了6个儿子,没有女儿,是以对暮婉儿视如己出。听说她生得很美,且琴棋书画不输任何一家的高门贵女,在上京享有不错的闺名。 眼前一见, 果然是美人。暮婉儿无论是五官,体态,声音都是符合美人的标准。 柔美娇嫩,像一束低吟浅唱的樱花。 “表嫂,叫我婉儿吧。”暮婉儿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她身边的丫鬟接话把她的身份详细的给宛舟说了一遍,与她知道的差不多。 “婉儿妹妹好漂亮。”宛舟真诚的说道,她也没别的话可说。 “表嫂你可别取笑婉儿了。”暮婉儿脸带娇羞,说话间也没忘打量宛舟。 她始终面带微笑,但看了宛舟之后,心里却止不住泛起了涟漪。 身为女子,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足够的自信,可现下见到宛舟,明媚中带着清冷,独特又迷人,那双透亮的眼睛仿佛看不进任何凡尘。 她酸了。 而宛舟的一脸疲态和脖子上的痕迹则让她的心揪痛。 是她亲自把季南铮送给顾宛舟享用的没错。像王思筠,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只会让自己像个小丑,怎么能得到季南铮。 她暮婉儿不会以小失大,相反,她要以小博大。以季南铮的一夜,换取顾宛舟的死路,值得。 可亲眼看到那些欢爱的痕迹,不由就浮想出昨晚激烈的战况,她知道那是媚药作用下的本能,可还是没忍住涌出喷薄的酸楚情绪。 她意识到,在季南铮的事情上,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好在她一向很会隐忍,这些难言的情绪被她通通掩藏起来。 眼下,她的目的是让宛舟吃下掺了避子药的糕点。顾宛舟被季南铮厌弃了,往后不会有侍寝的机会,只要不生下孩子,哪怕占着一个正妻的头衔又如何,后宅一个被厌弃的怨妇而已,不足为惧。 暮婉儿杏眼含着冉冉笑意,打开食盒,端出一盘酥糖:“表嫂,这个是筠表妹最喜欢的雪花酥。” “筠表妹她是直爽的个性,其实没有什么恶意,这个雪花酥是她让我带来给表嫂表达歉意的,为今早的事儿。”暮婉儿眼里含着真诚的笑意,像为自己妹妹说情。 “你拿回去吧,她送的东西我不敢吃。”宛舟并不打算买账,说得很直白。 “筠妹妹也确实过分了。”暮婉儿也不恼,顺手从另外一个屉子里取出一盘雪白的糕点。 “这个是婉儿亲自做的,我自己觉得好吃,不知嫂嫂可否赏脸?” “雪云糕?”宛舟脱口而出。 雪云糕是一种包着豆沙的米糕,因雪白的表皮下面透着红豆沙的颜色,像雪里包着云朵,故而取名雪云糕。 是她上一世最爱的糕点。 但她现在连名字都不想听到,更别提吃上一口。 上一世,他们给她的慢性毒药就是掺杂在云雪糕里面,因为她爱吃。 这个东西她现在看着就像看到毒药一样,怎么可能会吃。 可暮婉儿正看着自己,眼里流露出那种想要急切被认可的神情,宛舟很为难。 吃是不可能吃的,但这种情况下直接拒绝很没素养,还容易拉仇恨。 想了想,宛舟吩咐道: “白鹭,你去泡碗杏仁百花蜜来 。” 白鹭动作利索,很快端到桌上。 宛舟把瓷碗从托盘里端出来,推到暮婉儿面前,含着笑道: “婉儿妹妹,我这杏仁百花蜜可不是一般的好吃 ,你配着吃雪云糕试试看,保证别有一番滋味。” 宛舟也没别的意思,暮婉儿自己带来的东西自己吃。 第42章 避子糕 暮婉儿没想到宛舟让她自己吃。 那里面的料可是加得足足的,虽然少量服用对她当前并无伤害,可明知有东西,她怎吃得下。 “表嫂,这是送给你的,我怎好自己先吃啊。” 宛舟含着可亲的笑容道:“婉儿妹妹是自己人,不必拘泥,我主要想让你尝一下这种新的吃法。你不知道,我可是很小气的,要不是婉儿妹妹让我看着就有一股亲切感,我可舍不得把这好东西拿出来。” “比如筠表妹,我是断然不会给她吃的。” 宛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暮婉儿为难死了。 不过她的脑子一向好用,马上想到了对策。 她先是优雅地喝了一口杏仁百花蜜茶,细细品味之后,娇俏道:“嗯,确实好喝……” 宛舟见暮婉儿还想说什么,及时打断道:“婉儿妹妹,你顺序错了,要先吃一口糕,再喝才有味道呢,你试试。” 暮婉儿一脸为难:“表嫂,实不相瞒,我刚在屋里吃了不少,再吃我可能得积食了。” “这样啊,你不早说,那快别吃了,积食可不好受。我呀,也容易积食,所以正餐之外都不敢吃其他的,你这雪云糕留给我,我晚上当饭吃,可好。” “当然。”暮婉儿自己以积食为由不吃,怎好勉强容易积食的宛舟。 她不知道宛舟是真积食还是推脱,总之她目的没达到,心里闷闷不高兴。 “婉儿妹妹,你可要小心了,要是合我胃口,我可是经常找你要哦。” 暮婉儿按捺着思绪,亲切一笑:“表嫂若喜欢,只管同我说。” “那婉儿就不打扰表嫂了。” 她得回去重新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暗中点拨于嬷嬷,提醒王夫人送避子汤。 虽说同房一次就有身孕的几率很小,可哪怕是万分之一,她也不能放过。 暮婉儿一走,宛舟指着雪云糕道:“秋鸽,把这东西收起来,送出去让华阳哥查一下,别让人看见。” 暮婉儿自己都不吃,宛舟觉得那东西大概率有问题。 虽然暮婉儿见之可亲,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心驶得万年船。 而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越是这种主动示好的,越有可能用心不良。 秋鸽包了两块糕点出府找华阳,宛舟决定自己去找王思筠要账。 王思筠住在王夫人的跨院,这个点,宛舟猜测王思筠应该在王夫人屋里。 果不其然,她到临晖堂时,王思筠正和王夫人在说话,像是说什么开心的事儿,王思筠一脸开怀,王夫人也挂着笑。 见宛舟进去,王思筠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 “你过来干嘛?姑母又没传你。” 王夫人嗔了一眼王思筠,冷淡道:“有事儿?” 自从早上看到了宛舟的惨状,王夫人这一天的气都不顺,现在看到宛舟,更是横生出一腔怒气。 宛舟规规矩矩行了礼:“婆母,我是来找筠表妹的。” “找我?我跟你可没事儿。”王思筠装都不装一下,一点不想跟宛舟扯上关系。 宛舟把账单递给王思筠:“表妹不会忘了早上的事儿了吧?这是我列的账单。” 王思筠接过账单,先是随意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的数字之后,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眼睛差点杵到纸上面,盯着看。 待她确定没看错时,她把账单往宛舟身上一扔,大声道:“顾宛舟,你几个破玩意要1000多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庄?”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王夫人觉得王思筠大喊大叫的行为有失体统,冷声呵斥:“什么事儿?” “姑母,我……”王思筠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好,毕竟去宛舟屋里打砸这种事被王夫人知道了,要指责她。 “婆母,早间表妹去我屋里,打碎了几件东西,她说会照价赔偿,我便列了个账单。”宛舟把账单交给王夫人。 王夫人看了账单上那两件宝贝,便压迫十足的盯着宛舟。 王夫人不是觉得金额太高,她是压根不相信宛舟有那两件宝贝。 宛舟大方的迎着王夫人的目光,“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当初筹集那30万我把该卖的都卖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为数不多的几件珍品舍不得。要不是看在表妹是亲戚的关系,我肯定不要银子,必须赔原物给我。” 原物,有价无市。 第43章 要账 “是筠儿做得不对,该赔。”王夫人思忖片刻后,将信将疑道。 对于宛舟的母亲她有耳闻,长得漂亮,来路不明,据说是经商奇才。就她那富有的程度,有这种宝贝不稀奇,但她不相信那么稀奇的宝贝会随意摆出来。可东西已经打了,她总不能让宛舟去把碎片找来鉴定吧。 为了1000多两银子,去翻垃圾出来核验,她这个国公夫人丢不起这个脸。 虽然宛舟没明说王思筠是去打砸,可自己侄女的脾气她哪能不知,肯定是听到昨晚两人圆房了去撒邪火。 王夫人嗔了王思筠一眼,16岁了,做事还是这般没章法。 王夫人让于嬷嬷当即取了银票,零头直接给的银子。王夫人冷眼看着,心道:面子这鬼东西,挺费银子的。 宛舟一点没客气的收下。 这种高门大户的夫人,最是讲究面子,她就是笃定王夫人不会去找碎片来核验,才列出的账单。 宛舟拿了银子,恭恭敬敬离开。 而屋里,王夫人看着王思筠皱眉道:“筠儿,如今你都16岁了,做事怎还是那边随心所欲?” “我早跟你说,你铮哥哥喜欢文静温婉,像你婉儿姐姐那般玲珑又娴静的女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你那骄纵的大小姐脾气。” 王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自己没有亲生女儿,她虽然对暮婉儿视如己出,但暮婉儿毕竟没有她的家族血脉。 公侯世家,最讲究的就是血统。而王思筠是他的亲侄女,她对王思筠寄予厚望,未来国公府要交到她的手上,王家的荣耀靠她维系。 可王思筠从小被惯坏了,心思单纯,不善算计,又横冲直撞,王夫人想着有些头疼。 “姑母,我收敛了,昨晚我都没去捣乱。”王思筠昨晚听说季南铮没出来,当时就想冲过去,她都走到院外了,结果碰到暮婉儿,被劝了回去。 “人家顾宛舟是你铮哥哥拜过堂的妻子,你跑去打砸算怎么回事儿,你以什么身份?哪家的大小姐能做出这种事儿?”王夫人厉声道。 “姑母,我知道错了。”王思筠怯懦王夫人的严肃,小声认错。 “行了,你以后少去招惹顾宛舟,回去把《女则》抄20遍。”王夫人虽然疼爱王思筠,但她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也不会纵着。 “是。”王思筠不情不愿的行礼出去。 她走出门来,刚好遇到暮婉儿。 “筠妹妹这是怎么啦,拉着脸,谁惹你啦?” 不问还好,被暮婉儿一挑,王思筠又冒出一团心火。她愤然的把赔银子的事儿,和被罚抄《女则》的事儿跟暮婉儿吧啦了一遍,咬牙道:“婉儿姐姐,我一定要给那顾宛舟一点教训,你聪明,帮我想想,用什么办法?” “哎呀,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你就说,你是帮我还是帮顾宛舟?”王思筠蛮不讲理。 “当然帮筠妹妹了。”暮婉儿眼里闪过算计道:“可毕竟是我们的表嫂,总不能不给她饭吃,让她饿肚子吧?” 饿肚子? “对对,就让她饿肚子。”王思筠眼睛骨碌一转,精光闪过。 “筠妹妹,我开玩笑的,你别真做哈。”暮婉儿提醒。 王思筠没答应,带着笑容走了。 暮婉儿望着王四筠离去的背影,露出浅笑。 王思筠这个没脑子的,还真是上道。 没有晚饭,顾宛舟,我就不信你不吃那盘雪云糕。 暮婉儿心情不错,折身回去,心道:顾宛舟,我也不是要害你,只是不让你生孩子而已。 到了晚饭时分,秋鸽才从外面回来。 “小姐,那雪云糕里面含有避子药。”秋鸽狠狠喝了两杯水,恨恨道。 避子? 宛舟猛的缩了瞳孔。 竟然忘了这事儿,她可不想怀孕。 宛舟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哪有那般巧合。多少女子怀孕困难,她怎可能一次就中。 “小姐,你说那东西真的是暮小姐放的吗?”白鹭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她还有谁。”宛舟笃定。 做雪云糕,需得提前把米和红豆浸泡好几个时辰,然后才把米磨成米浆,发酵蒸成糕点。 到雪云糕完成,全程需得8个时辰左右。而暮婉儿送来的糕点没有温度,显然不是刚做好就送过来。 如此算来,那糕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 虽然国公夫人肯定也不愿她生下季南铮的孩子,可若是国公夫人的意思,她不会让暮婉儿一个闺阁女子来做这种事儿。 所以只能是暮婉儿自己。 “暮小姐看着那般温柔和善,怎的心肠毒如蛇蝎?”秋鸽单纯,她本来对暮婉儿充满好感,如今却是一脸的嫉恶如仇。 “秋鸽,你要记住,永远别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日久见人心,也别轻易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宛舟趁机提醒秋鸽。 “小姐,奴婢知道了。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第44章 暗处的黄雀 “什么都不用做,就当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宛舟淡淡的。 还是那句话,她又不稀罕季南铮,她过自己的日子,着急的是那些想男人的人。 如此,昨晚下药之人也不用猜了,不是未卜先知做避子糕的暮婉儿,还能是谁。 宛舟继续往深了想:暮婉儿给她下药,目的是让季南铮厌弃她,让她吃避子糕,是断绝她有生子的可能。 她真正的目标无非也是季南铮。宛舟想着,要比较起来,暮婉儿只是一个孤女,身份还不如她这个三品官的嫡长女呢,想嫁季南铮谈何容易。 她前面还有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王思筠呢。 可暮婉儿既然在她身上下了功夫,那就说明她已经布下棋局,开始下棋。 宛舟不知道暮婉儿布的什么棋局,但她可以肯定,暮婉儿必定要让王思筠出局。 王思筠有国公夫人的鼎力支持,有王思筠在,暮婉儿没有机会。 原来王思筠只是那个螳螂,暮婉儿才是躲在暗处的黄雀。 宛舟不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 既然那两位的目标都是季南铮,往后若是王思筠或者暮婉儿再搞事情,就让王思筠怀疑暮婉儿在觊觎季南铮。 王思筠那德性,怎能容忍别人觊觎季南铮,必定调转火力对付暮婉儿,宛舟既清闲了,还能看她们互斗的精彩场面。 想想都觉得挺有趣的呢。 “小姐,怎么厨房还没送饭食过来?”秋鸽从外面回来,饿了,她最先发现其实已经过了饭点。 “姑娘,奴婢去厨房问问?”白鹭道。 “也好。”宛舟答道。 此时才刚过饭点,宛舟没往深了想,谁会想到,堂堂国公府竟不给少夫人饭吃。 白鹭没一会儿就丧着脸回来。 “白鹭姐姐,厨房还没做好吗?”秋鸽见白鹭两手空空,不解的问。 “厨房说给小姐的饭菜一早就送了。”白鹭愤愤道:“奴婢说没收到,厨房的人就说不关他们的事,反正他们已经送了。” “奴婢说没收到饭食,请他们重新做一份,结果厨房的人态度恶劣,说国公府每天都有定例,不是谁想做就做的。”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秋鸽嘟着嘴愤愤不平。 宛舟轻轻嗤笑。 功勋世家,每天吃什么,什么时候开饭,都是有规定的,厨房既不会轻易就误了时辰,更不可能送错? 唯一的可能,有主子发话不给送。 宛舟沉思片刻,在几个可疑人选中选定了王思筠。 王夫人是当家夫人,真不给她饭吃,大可大大方方,让人直接告诉她,无需任何蹩脚的理由。 暮婉儿这个人深藏不露,就算她想干,她自己也不会干。 唯一可能的就只有王思筠,毕竟下午她才痛失了1000多两银子,虽然不是她出的,可她心里肯定憋了口气。 而且,这行为也挺符合王思筠的,幼稚。 “小姐,要不奴婢出聚贤楼打包回来 ?”白鹭问。 宛舟本想说不用,既然存心饿她,怎会给她其他的机会,不用白费力气。 可她还是想知道她们用什么理由。 果不其然白鹭白跑一趟,气呼呼的回来:“小姐,门房的人说没有门牌,不能出府,他们分明就是欺负人。” 宛舟了然一笑。 想要饿她? “白鹭,你去库房,找一把斧头。” 白鹭不知道宛舟的意思,但她从来就是话不多,行动力强,转身去了库房。 宛舟也没什么别的目的。 不是不给她饭嘛,那她就自力更生。 \"秋鸽,去把压箱笼的米找出来,洗干净。\" 出嫁的时候,每个箱笼里面都会放五谷压箱,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没错,她要自己做饭。 至于柴火? 让白鹭找斧头,就是用来劈柴火的。 劈什么呢? 家具。 家具是定国公府的,她不心疼。 锅?她的嫁妆里面有?水?院子里有井水。 差不多天际发灰时,总算一切准备妥当。 朗逸院的院子里,一缕白烟冉冉上升,在灰蒙蒙的夜空中曼妙的缭绕。 “小姐,在府里生火,被发现了怎么办?”白鹭照看着锅,迟疑道。 发现? 当然要发现了,专门让人发现的。 “她们逼的。”宛舟毫不在乎:“反正我们防护做的好,大宅院里禁止生火预防的是走水,我们这样,火星都飞不出去,不会有走水隐患。” 王夫人找来也无法真正定她的罪。 其实不给饭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也很小。可她真为此闹起来,不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 肯定推一个厨房的下人出来背锅,然后不了了之。 还是那句话,当一次软柿子,后面别人就会无休无止的揉捏你。 她必须把事情闹大,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表小姐王思筠不给将军夫人吃饭。 一个闺阁女子,怎能担上这样的名声,光封口都有她受的。 炊烟冉冉升起,只是映着夜色其实并不明显,这个点国公府的下人大都进了屋,不容易发现。 但宛舟已经让厨娘的女儿傻妞出去当传话筒了。 傻妞憨憨的,是个吃货,宛舟许诺她,把话传出去,就给她买聚贤楼的酱鸭。 傻妞没吃过聚贤楼,可她听说过呀,那可是上京最有名的酒楼,她一想能吃到那里面的酱鸭,口水都流出来了。 所以,她传话特别卖力,没多久,一群人就往朗逸院跑来。 最先到朗逸院的是一群下人,他们走路比较快,一个个都不敢相信,新少夫人竟真的在院子里生火做饭。 王思筠得到消息后,心里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暮婉儿拿主意。 她不让厨房给宛舟送饭,目的是为出一口恶气。姑母不喜欢顾宛舟,她料定宛舟不会自讨没趣闹到姑母跟前,只能吃哑巴亏,没想到宛舟胆大包天,在院子里生火煮饭。 这样一来,她瞒着王夫人不让厨房送饭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王夫人虽疼她,可她到底只是客居的表小姐,她今天做的这事儿,属于在别人家里欺上瞒下,姑母肯定不会饶她。 第45章 生火做饭 她刚到门口,就见暮婉儿匆匆过来。 “表妹,你是不是真的让厨房不给四表嫂送饭?”暮婉儿见到王思筠就急切道:“四表嫂在院子里生火煮饭你知不知道?” “婉儿姐姐,我正要找你呢,这下怎么办,姑母知道了,肯定又要罚我。” 暮婉儿闻言冷笑,王思筠这个蠢货,这种时候,她难道还想瞒着王夫人? 既然王思云自己犯蠢,那她就帮帮她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赶紧过去灭火啊,要万一出点意外,你第一个被问责。”暮婉儿故意把事态往严重了说。 王思筠一听,吓得不轻,赶紧往朗逸院跑去。 王思筠在前面跑了,暮婉儿则去了王夫人屋里,把宛舟生火做饭的事儿说给王夫人。 “顾宛舟,她竟敢?”王夫人立马就炸了。 私自生火,是府里明令禁止之事,顾宛舟简直胆大包天。 暮婉儿见王夫人震怒,赶忙加火:“姨母,您消消气。这事儿说起来,筠表妹做得也欠妥当了。您才是当家人,她竟然不经过您的允许私自去命令厨房,太不应该了。” 王夫人闻言深深的皱起眉头:“无法无天,看来是我太惯着她,让她忘记自己姓谁名谁了。” 暮婉儿瞧着王夫人眼里闪过的冷意,隐隐一笑,伸手扶着王夫人往外走。 边走边说:“姨母,筠妹妹她可能只是为了出气,应该不是故意的。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刚才得知消息马上就跑朗逸院去了,我让她跟您说一声,她都没顾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首先想到的不是通知我,而是跑去朗逸院,她是要怎样?难道连这件事儿她也想瞒着我?”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暮婉儿的目的达到,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 王思筠可以做错事,但瞒着王夫人,就是犯大忌。王夫人是疼爱王思筠,可再多的疼爱在一次一次的失望中也会消磨殆尽。 王夫人为了娘家荣耀,一心想让王思筠嫁给季南铮,一旦王思筠让她彻底失望,王思筠就只能出局。 她作为王夫人喜欢并信赖的人,只要没了王思筠,其他任何女子嫁给季南铮,她就能说服王夫人让她给季南铮当个贵妾。 是的,她眼下只能谋一个妾室。 那又怎样,起点不重要,她在意的是终点。 她七岁进国公府,以表小姐的身份养在王夫人身边,外人看着她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在国公府的每一天,她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 她怕王夫人不喜欢,一切以王夫人的喜好行事,察言观色,小意奉承,哪怕对王夫人身边得意的下人,她都曲意迎合。 如今,她是王夫人宠爱的表姑娘,是上京备受赞誉的贵女。 可她不快乐,她活得很累。 她喜欢季南铮,可她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不配,因为她一旦表现出对季南铮有半点想法,王夫人对她的宠爱就会立马消失。 在外人看来,她是风光的国公府表小姐,可对王夫人而言,她只是一个无根无萍的孤女。她从不奢望王夫人会直接让她嫁给季南铮,她必须自己努力,先成为季南铮的女人,再一步一步经营。 她要季南铮,也要国公夫人之位。 她要情爱,也要荣誉。 只要王思筠一直这样犯傻下去,她很快就能成为季南铮的房里人。 朗逸院人越来越多,王思筠出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王思筠首先是左瞧右瞧,找了一圈才在墙角处看到一点火影。 仔细看,才看出烧火的是一个大的焚香炉,一个鼎锅架在上面,只在边上留出一圈狭小的通风口。 看样子没有飞出火星子造成走水的危险,王思筠揪紧的心稍稍松了松。 “顾宛舟,你是不是找死。” “筠妹妹你什么意思?” “府里明令禁止动私火你不知道吗,你今天的行为可以送你进监狱。” “我生火做饭是因为有人不让厨房送饭,如果我进监狱,那个不让厨房送饭的人,你猜会有什么后果?”宛舟悠闲的看着王思筠。 “我可是皇上赐婚,不让我吃饭,是怎样,对皇上有意见吗?”宛舟这话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但足够让王思筠自乱阵脚。 “你,别血口喷人。” “怎么,难道那个下令不让厨房送饭的人是筠妹妹你?” “是又怎么样,你下午讹了我1000两银子,让你饿一顿都是轻的。” 宛舟要的就是王思筠亲口承认。 “大家都听到了吧,表小姐让厨房不给我送饭。我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就算犯了错,自有婆母责罚,请问表小姐是以什么身份……?” 在这个府里发号施令,让厨房不给送饭? “你给我闭嘴。”宛舟话没说完,被王思筠捂住了嘴。 王思筠头脑再简单,也知道宛舟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只是为出气,没想到惹出这样的麻烦。 她是高门贵女,还是闺阁女子,可她眼下的行为若是传出去,必定会被冠上缺乏教养,跋扈的名声。 她未来是要当国公夫人的,名声可不能有半点瑕疵。 关键,她这两年是跟在姑母身边的,她被传没教养,毁了名声,也等于毁了姑母的名声。 王思筠心里窝着火,不能拿宛舟怎么的,就朝院里那一群下人吼道:“都给我出去,通通滚出去!” 本来国公府的下人是站王思筠的,可她这种恶劣的态度让人很是反感,不由想到宛舟刚刚没说完的话。 更有几个人悄悄嘀咕:“连夫人都没这样对待过我们呢。表小姐还没嫁给将军,就当是府里的主人了?” ”要是表小姐真当了主人,怕是连夫人一半都不及。” “照理说四少夫人也算是府里的主子,表小姐竟不给主子饭吃,也是可笑。” 王夫人进来时,刚好听见这几人的嘀咕,顿时生出一股抓心挠肺的愤怒。 第46章 气到心梗 一刻钟后…… 王夫人的临晖堂。 宛舟和王思筠一起站在院子的冷风里。 “你们两个,谁先说。”王夫人披着毯子,坐在下人搬出来的椅子上,气得不轻。 一个是她疼爱的侄女,不但欺上瞒下,还做出有损名声的事儿,实在可恨。 一个更是胆大包天,在院子里生火煮饭。 当她这个国公夫人是死人吗? “姨母,消消气。”暮婉儿体贴的给王夫人递了一杯水。 “姑母,顾宛舟她下午讹了我1000多两银子,我不过是出口气。”王思筠知道自己理亏,可说出话来像是她很有理的样子。 没等王夫人开口,宛舟接话道:“筠表妹,你要如此不讲理,那我没算在账单里的那些你也一并赔了吧。” 王思筠是一点就着的个性,听了宛舟的话,顿时跳脚:“你是穷疯了吗,你要真没银子直接说,我又不是小气之人,送你几两当是救济穷人了。” “我知道筠妹妹有银子,但我劝你还是别乱花,就你这率真的个性,还是留着下次当赔偿金吧。” “顾宛舟,你什么意思?”王思筠又要急眼。 “闭嘴。”王夫人看不下去了,冷言喝止。 “那你呢?”王夫人冷冷的看着宛舟 :“府里明令禁止私自生火,你不会不知道吧?” 宛舟站得直直的:“我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怎么罚便怎么罚,反正我也无法反抗,我一个连表小姐都可以随意指使下人不给饭吃的人,哪来的什么发言权。” 宛舟就只差明着说,国公府欺负人了。 宛舟的阴阳怪气,差点没把王夫人气到心梗。 “不给饭吃,你就生火做饭,你知道稍有不慎会酿成多大的后果吗?”王夫人越说越气,胸口起伏不定。 “您也看过了,我那个炉子并没有安全隐患,不会飞出火星子,我就是单纯想煮顿饭而已。” “没安全隐患怎么的?小偷没偷到东西就不是小偷吗?”王夫人马上怒怼。 “婆母,表妹让我饿肚子,虽然没饿死,是不是也算杀人凶手?”宛舟想都没想回怼道。 “你!” 王夫人气到差点要速效救心丸的程度。 王思筠:“……” 暮婉儿:“……” 下人:“……” 大家惊呆了。 宛舟竟然敢怼王夫人。 宛舟见她们的反应太过激了,便放软了声音:“婆母,您别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生火或许是欠考虑,可我有什么办法,厨房不给饭,本想让丫鬟出去打包点,结果门房又不让出去。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得活活饿死?” “我煮饭不过是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挨饿,挨一天算一天。” 宛舟说着控诉的话,表情却像与自己无关,那种神情给人一种放弃挣扎的无可奈何之感。 “我国公府几时要饿死你了?”王夫人真的要被气炸了。 顾宛舟说的什么话,明明连最起码的站规矩,都因为昨晚儿子的胡作非为给免了,她明明的什么都没做,顾宛舟做出一副被国公府虐待的神情给谁看。 宛舟才不管,她继续道:“现在是没有,未来谁说得准。筠表妹怪我抢了将军,对我怀恨在心,早上去我屋里打砸,下午不给饭吃,往后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 “出这些事儿,我现在都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心了。” “你……”王夫人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活到40多岁,几时听过如此混账的话。 王思筠在一旁急得跳脚,可王夫人生气了,她不敢说话,憋得很难受。 暮婉儿赶紧给王夫人顺气,又让丫鬟给王夫人端水。 王夫人歇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 她用很深的眼神把宛舟从上到下审视一遍,又思考了片刻,才压迫十足的盯着宛舟。 “说吧,你想怎么样。” 王夫人是当家夫人,震怒过后才回味过来,每个人做一件事儿都是有所图的。 顾宛舟搞出这么大阵仗,不可能真像她说的那般,只是为了不饿肚子。 必定有她的目的。 说到底,今天这件事儿,起因在王思筠身上,而且于王思筠很不利。 府里的下人她可以约束,可若把顾宛舟惹狠了,她不管不顾出去乱说,无论是对王思筠还是对她都不是好事。 “筠儿这事儿做得不对,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我不会偏私。” “那就请您别责罚筠表妹吧,您今天罚了她,她明天一准在我身上找回来。” 这句艺术感十足的话一出,王思筠再也憋不住:“顾宛舟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宛舟淡淡道。 王夫人才不信,她睨着宛舟,求证道:“真的就只是这样?” “如果硬要说,也有一事儿。既然筠表妹如此讨厌我,我也不想惹她的嫌,不如婆母准许我在院里开个小厨房,我关起门来过日子,两不相见,自然就没了冲突。” 宛舟又补充道:“我受点委屈事小,筠表妹要是头脑发热做了不恰当的事儿,损了名声可是大事儿,您说呢?” “顾宛舟,你……” 说谁头脑发热? “闭嘴。”王思筠没说完的话,被王夫人厉声喝止。 她再次用很深的眼神审视着宛舟。 顾宛舟说着为王思筠好,实则句句点王思筠,脑子不聪明,做事没章法,如此下去,名声堪忧。 她今天也算是见识了,顾宛舟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可每一句话都像针尖,而且是胡搅蛮缠的好手。 王夫人原本想着,探了顾宛舟的底,再趁机拿出婆婆的款重罚顾宛舟,可眼下她发现,不但不能重罚,还不得不答应顾宛舟的要求。 若不答应,王思筠那个德性,顾宛舟若是不怀好意去招惹,她那傻侄女不定做出什么事儿。 顾宛舟有句话说得太对了,她顾宛舟受点委屈有什么要紧,可王思筠的名声不能损啊。 宛舟迎着王夫人的审视,别说,到底是国公夫人,那眼神挺有些威慑力的。 又过了片刻,王夫人才沉声道:“既要关起门来过日子,也别在朗逸院了,就去腾韵阁闭门思过吧。” 腾韵阁是客院,在府里的西南边,院子倒不至于寒酸,但比较偏僻,从腾韵阁到临晖堂,男子都得一刻钟的功夫【15分钟】,女子的话得两盏茶以上。【20分钟】。 把顾宛舟发配远一些,眼不见心不烦,也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在国公府,她的身份就和她的住处一样,就是一个边角。 宛舟还不知道所谓的腾韵阁是个什么地方,但王夫人准许她开小厨房,这件事让她开心不已。 她前世是被人在食物上暗害的,白天又有暮婉儿送避子糕,对国公府的食物她真有些提心吊胆了。 而且,闭门思过?就代表她不用每天来给王夫人请安,还真是额外的惊喜呢。 宛舟正高兴,却听王夫人说:“但是你私自生火,罚还是要罚的……” 第47章 季南铮气不知所起 宛舟没想到王夫人和季南铮一样,不讲武德。 禁闭思过不算罚吗? “你也别怪我心狠,我是当家人,犯了错不罚怎能服众?” 王夫人说完状似想了想 :“这样吧,我也不罚重了,你就在院子里站一个时辰吧。” 宛舟听着不由疑惑,站一个时辰?就惩罚而言,真的很轻了。 宛舟当然不愿站了,虽然只是一个时辰,虽然不算重罚,可谁愿意白白站一个时辰。 可她还是恭敬道:“谢婆母。” 好吧,看在小厨房的份上。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吃的开心,吃的放心。 王夫人是国公夫人啊,王夫人本就讨厌她,再讨价还价就是挑战人家当家主母的威信,就是自己找死。 “筠儿,你去佛堂跪着,王夫人气呼呼道:“跪两个时辰。” “姑母,为什么她是站,我是跪。”王思筠不服。 时间也多一个时辰。 “你还敢讨价还价?那就跪一夜。”王夫人气死了。 让王思筠跪两个时辰,只让宛舟站一个时辰,表面看起来,宛舟占了大便宜,但实际却有着她的盘算。 如今是十月,夜晚风凉,顾宛舟吹了冷风,身子寒凉,自然不会受孕。她不是没想过避子汤以绝后患,可她是国公夫人,给儿媳妇喝避子汤,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可是毁名声的事儿。 她正愁用什么方法去避免那百分之一的机率,刚好有这样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 王思筠犯了大错,必须受罚。在佛堂罚跪,两个时辰是够她受的,她也该受,可不能毁了她的身子。佛堂有软垫护膝盖,还暖和,不会受寒,也就受点皮肉之苦。 王思筠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目无尊长的事情,不让她吹冷风,让她去佛堂垫着软垫跪,竟不懂她的良苦用心,还讨价还价,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如此下去,她怎么敢把国公府的未来交到她手上。 “姑母,我跪。”王思筠深知自己姑母脾性,赶紧认怂。 她狠狠剜了一眼宛舟,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佛堂。 暮婉儿在边上看着王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忧疑和失望,心里轻轻鼓了一个掌。 事情又朝她期望的方向迈进一步,王思筠离季南铮又远了一步。 宛舟站在夜晚的院子里,初冬的夜风带着凉意,从脖子,袖口往里钻。 很冷。 十月底的天气,竟有些刺骨的冷。 宛舟不由想起前世,今年上京大雪,几十年难遇的大雪天,当时上京炭火告急,很多大户人家都炭火不足,更多的穷苦人家就只能挨冻,听说冻死饿死不少人。 那时候,她已经嫁给姜选两年,身体虚弱,那个冬天她几乎没有出院子,好在有华阳,她不缺炭火。 连带着顾家和姜家其它人,都沾了光,不缺炭火。 至于今年,顾家,她至少还要顾及她的老父亲,而姜家,等着挨冻吧。 宛舟搓着手缓解冷意,可不多时,竟下了雨。 雨并不大,但在初冬的夜晚淋在身上,你试试? 很难受的。 屋里王夫人躺在躺椅里小憩,结果睡着了,下雨的时候,下人准备禀告,暮婉儿赶紧让下人噤声,示意别吵醒了王夫人。 她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下雨,太好了,就让顾宛舟淋着吧。 宛舟在雨里淋了一会儿,心里想要不要干脆装晕。 看了看那个代表半个时辰的香柱,已经燃了大半,她决定站满半个时辰就晕。 可就在她做了决定后,突然觉得一阵心慌,头晕眼花,开始狂冒虚汗,还来不及弄清自己的情况,就晕了过去。 就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一个身影疾行过去,稳稳的把她接在怀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南铮。 他早上本怀着必须和宛舟和离的心出府,结果到了皇宫又犹豫了。 最终还是没有跟皇上提和离之事。 在军营里打转了一天,冒雨回府,就听江南说了宛舟生火做饭,和在王夫人院子罚站的事儿。 季南铮一听就气呼呼的往临晖堂去,心里直骂宛舟是惹祸精。 可他刚到临晖堂的院门口,就猛然顿住。 他顿在门口,临晖堂外偌大的院子笼罩在一片雨幕里,四周屋子的烛光从窗棂映出一些隐隐约约的暗芒。 堂屋映出的光影亮一些,所以他看清了光影里斜织的雨帘,以及被雨帘包围的小小身影。 很朦胧,其实看不清那个身影是谁。 可他知道那是宛舟。 莫名的,他的心荡了一下。 他已经知道宛舟罚站,在院子里生火做饭,也该罚。 可他没想到的是,宛舟竟然站在雨里。 如今的天气,夜间本就寒凉,还在下雨? 他弄不清心里荡的那一下是为何,只觉心里堵着什么,更气了。 正欲往里走,突然,雨幕里的身影歪了一下,往一边倒。 季南铮想都没想,几步疾走过去,在宛舟即将倒地的刹那把人截住。 并一把抱在怀里。 这些行动都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就是本能驱使他这么做了。 屋里王夫人还没醒,暮婉儿坐在她边上假寐,外面宛舟丫鬟的惊呼声让她没法再继续装睡。 “怎么回事儿?”暮婉儿问丫鬟。 “小姐,那位晕倒了,将军来了……” 暮婉儿闻言,眼珠一转,转身拍了拍王夫人。 见王夫人觑着眼,暮婉儿道:“姨母,下雨了,您去床上歇息吧,当心着凉。” “啊,下雨了,什么时辰了?” “快到亥时了。” 王夫人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突然像想起什么来。 “顾宛舟呢?” 暮婉儿计较的神色从眼底划过,斟酌道:“还站着。姨母,婉儿该死,您睡着了,婉儿也跟着睡着了,下人们不好叫醒,所以?” 王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下人:“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叫醒我。让顾宛舟站在雨里,你们是想让我背上恶婆婆的名声吗?” “赶紧让她回去。” 王夫人生气。她作为当家主母展现威严是真,想让顾宛舟受凉不受孕也是真。她重规矩,但不苛刻,让宛舟站在雨里,她觉得有些过了。 淋雨,一不小心感染风寒是要命的,那顾宛舟万一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如何跟顾家交代。 该死的顾宛舟可是赐婚啊。 “母亲?”这时,外面季南铮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48章 自带道具的侍妾 王夫人走到门口,就见昏暗的雨幕里,季南铮把宛舟打横抱在怀里,不由皱了皱眉。 “铮儿,顾宛舟私自在院子里生火做饭,母亲罚她站一个时辰,这会儿母亲睡着了……?” 王夫人说出了话才感觉自己好像在跟季南铮解释,立马心里有些不痛快。 她凭什么解释。 顾宛舟犯了错,受罚是应该的,她当婆婆的犯得着解释吗? “母亲,她晕了,我先带她回去。”季南铮声音低沉,仔细听就能听出,他像是克制着怒气。 “她应该是饿的,你把她弄进来,先给她喝一碗糖水”王夫人道。 “母亲歇着吧,她在这里只会给母亲添乱。”季南铮的声音,像绵密的雨帘,有种湿湿嗒嗒的沉冷。 作为季南铮的母亲,王夫人敏锐的发现季南铮生气了。 神色没大的异样,可他的鼻翼微微翕动,那是他生气的征兆。 到底是气顾宛舟生火,还是气自己让顾宛舟在雨里罚站? 王夫人来回想了一下,就否定了后面的想法。 铮儿讨厌顾宛舟,肯定是气她无法无天生火做饭。 可他竟把顾宛舟抱在怀里?王夫人疑惑的下一刻又自己给出了解释:顾宛舟晕了,人命关天,铮儿正直,心地善良,讨厌顾宛舟但不至于真的不管她死活。 “去吧。”王夫人挥了挥手,她也累了,想歇着了。 季南铮抱着宛舟出去,暮婉儿看着季南铮急促的背影,蹙了眉头。 她7岁进国公府时,第一眼就被季南铮吸引。这些年她除了精进自己的各项闺阁才能,就是研究季南铮。 以她对季南铮的了解,季南铮铁定生气了,生气得很明显。可季南铮不是一个轻易动情绪的人,更别说动怒。 他还抱着顾宛舟,他怎么可以抱着顾宛舟?他明明可以不管,让下人服侍顾宛舟的啊? 她突然有些不踏实。 她不怕别的,她就怕季南铮在对她动情之前,对别的女人动了心。 本来她是近水楼台,可在她按照季南铮喜好长成的这几年,季南铮刚好出征了,没能真正占据先机。 她也不屑去做那些狐媚之事,本想着等成了季南铮屋里人,季南铮知道了她的好,自然对她心生爱慕。 可她此刻横生出一股紧迫感。 暮婉儿看着季南铮消失的方向,暗想:看来得两手抓了,让王思筠出局的同时,还得设法把季南铮的心抓住。 季南铮抱着宛舟,一边疾步往他的书斋走,一边吩咐白鹭准备糖水。 朗逸院离临晖堂比较远,他的书斋离这里很近,他本能的选择了去书斋。 至于为何不把宛舟留在王夫人那里,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至于他拿一腔腾腾怒气,更是不知所起。 他把人抱回去放在椅子上,因白鹭去准备糖水,秋鸽去拿换洗的衣服,屋里就只有他。 没有顾忌自己一身雨水,他先找了帕子给宛舟擦脸上的雨水。 他那双拿剑的手,杀敌无数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宛舟瓷白的脸颊。那小心翼翼的程度,像是生怕把人弄疼了。 他对待自己都从没有如此温柔过。 擦了脸又擦脖子,而他擦脖子的时候,好死不死看到了自己昨晚的杰作,手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气呼呼的把帕子扔在一旁。 缩着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宛舟惨白的小脸,心情莫名复杂。 他是讨厌顾宛舟的,可看到她在雨里倒下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心紧了一下。 不应该的,他不应该对顾宛舟产生这种类似于紧张的情绪的。 他讨厌这种理不清的感觉。 这时,宛舟那股劲过去了,悠然转醒,眼神转了一圈,只见到一个季南铮。 “将军?”宛舟有些虚弱。 晕之前其实感觉还好,可再醒来竟感觉换了一个身体,难受。 继而发现自己不是在朗逸院,搜索了一番记忆,朦朦胧胧道:“将军,是你带我过来的吗?” 季南铮:“……” 不是我,是你自己爬回来的 ? “顾宛舟,你不是很厉害吗,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季南铮心里有一团火,但找不到发泄口,说的话充满火药味。 宛舟此时因虚弱没了平日里那股子清冷感,眼神柔柔的,神色软软的。 她撅唇道:“我这鬼样子还不是你们国公府弄的?” “这一次是不给饭吃,下一次不定是什么呢?所以,将军,让我早点离开吧。” 宛舟缩在椅子上,衣服湿哒哒的冷得瑟瑟发抖,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 “……”季南铮沉默了一瞬,不知想了些什么,什么也没说,去了里屋。 宛舟的衣服还没送到,冷得瑟缩,季南铮进屋,准备拿被子先给宛舟包着。 他走进去,大手一挥就扯过被子,而他扯被子的同时,被子下面传出一声惊呼。 女子的惊呼。 但来不及了,季南铮力气大,女子惊呼出声时,被子已全然被季南铮扯进怀里。 而床上,一个只着肚兜亵裤的女子跃然眼前。 “你是谁?”季南铮像是终于找到发泄点一样,发出雷霆滚滚的声音。 那女子把自己抱缩成一团,期期艾艾道:“将军,奴婢,奴婢是夫人安排过来伺候将军的。” 宛舟听到动静,走了进去,宛舟看着那白嫩的女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出去!”季南铮濒临爆发的边缘。 那女子被季南铮的怒喝吓得一抖,眼睛凌乱的转了一圈,突然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季南铮,“将军,奴婢身体好,将军不用怜惜奴婢,奴婢保管让将军尽兴。” 宛舟:“……”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虎狼之词,不就是让季南铮可劲造,想怎么做怎么做,想做多狠做多狠,她受得住。 哎,这大宅院真的没有秘密呀。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自保,并不想让季南铮以那方面功夫了得再次名满天下。 可好像来不及了。 宛舟不由看向季南铮,昏黄的灯影下,季南铮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奴婢还带了绳子来,将军现在就把奴婢捆起来吧。”那女子又放开季南铮去床头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过来。 第49章 临时发挥病症 宛舟看着那女子白花花,一抖一抖的把绳子递给季南铮,赶紧捂住了眼睛。 真的没眼看。 这女子是真猛啊,连道具都带好了! 她难道没看到季南铮周身散发的杀气吗?说实在的,她站在边上都瑟瑟不已。 可心里莫名有些幸灾乐祸的快乐是怎么回事? 本来身体难受得紧,看了眼前这一出,身体都没那么难受了呢? 正偷着乐,宛舟突然感觉一记冰冷的眼刀射向自己。 宛舟才反应过来,这女子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因为早上她在临晖堂的一通操作造成的。 季南铮不会把这笔账记她头上吧? 想了想,宛舟决定“帮帮”季南铮。 她装腔作势睨着那女子,怒斥道:“你没看到将军让你离开?” 那女子闻言缩了一下,继而挺着胸脯道:“奴婢只听令夫人,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我今天要是不让你做呢?” “那奴婢只能去找夫人。”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哪里借来的勇气,一点不带退缩的。 “你赢了,你做吧。”宛舟立马认输。 “将军,我可是帮你了,她拿婆母压我,我也没办法。”宛舟表示很无奈:“将军,你是做儿子的,也不能不孝,就从了吧?” “闭嘴。”季南铮几乎忍无可忍。 “嫌我碍眼是吧,我马上走。”宛舟说着话就开溜。 季南铮:“……” 快气死了。 “江南,扔出去。”季南铮紧握着拳头,皱起的眉头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剑,克制的怒气比任何时候都要骇人。 季南铮有两个随侍,江北被他派去打热水,江南在外面待命。 江南出现在门口,但屋里的情形让他停住思考。 将军让他扔,怎么扔?穿好衣服再扔,还是直接扔? 直接扔的话,她就得跟那女子亲密接触?他江南其实是荤素不忌,但这女子实在讨厌,看不出将军已经对她足够宽容了吗? 真是不知死活。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直接扔。让她多留一刻,就多污将军的眼睛一刻。而且是将军自己下的令,他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脚步一动,那女子又开口了。 “将军,奴婢不走,将军常年征战辛苦了,奴婢要好好伺候将军。” 那女子说着虎狼之词,想再次抱住季南铮。这次,她没得到机会,手还没碰到季南铮,就被季南铮一把推开,跌坐到几步开外的地板上。 “滚。”季南铮压着浓浓的怒气,一股强烈的低气压,冷得宛舟一阵瑟缩。 “将军,夫人说了,让奴婢主动一点,一定把将军伺候舒服,奴婢,奴婢还带了……”那女子自己起身,完全不顾摔倒的疼,转身又在枕头下拿出一本那样那样的话本翻给季南铮看。 宛舟:“……” 她是溜了,可没溜远,在门口看戏,没想到那女子连助兴的话本都带着,准备那叫一个齐全。 “江南!” 季南铮忍无可忍,声音如滚滚惊雷,怒喝江南为何还不动手,转身也走了出去。 “将军,小的马上,马上扔。”江南知道季南铮动怒,一边瑟缩应着季南铮,一边走近那女子。 “姑娘,你是穿了衣服被扔,还是直接被扔?”江南见屋里没有其他人,直起身子抱臂看着地上的女子,鄙夷道。 那女子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样,才后知后觉有些害怕,先前的孤勇像随着季南铮的离去烟消云散,快速拿过一旁的衣服套上,缩着身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速度快得宛舟只觉眼前有个物体一闪而过,人就已经出了门。 “那个,身体好像真的挺好的。”宛舟没过脑子的说了一句。 “闭嘴!”季南铮怒喝。 这一切都是顾宛舟弄出来的,她竟然还幸灾乐祸,季南铮更怒。 “将军,你干嘛生气?你在战场是威名赫赫不假,可作为男子,在某些方面拥有某种赫赫威名,也是一种可以引以为豪的能力呢。” “顾宛舟!”季南铮几乎忍无可忍。 他算是看出来了,顾宛舟确实一身本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把人气死。 原本因宛舟挨饿淋雨,心里生出了细微愧疚也随之没了。 她就活该。 季南铮难得气到不能自控,宛舟却莫名开心。 她假意道:“将军,对不起。” 不过下一刻她又开始气人。 “将军,有件事儿,我必须告诉你。昨天我说我生气的时候会脚抽筋,其实还不止,我生气了还会心口痛,就会管不住嘴,乱说话。” “你表妹早上来我屋里打砸,下午又不给饭吃,还被罚站淋雨,我这心痛病估计得好一段时间好不了。” “所以,在我心痛病好之前,我就是一个病人,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将军可不能责怪我。” 宛舟明亮的眸子无比单纯,好像她说的是真的一样,季南铮再次生出无可奈何之感。 他真不知道能拿顾宛舟怎么办。 还是得想法提早切割,他恨恨的想着。 连带着因宛舟饿肚子淋雨,产生的那点歉疚也消散了,顾宛舟她活该。 “不如你一次说清楚,你生气了还会有些什么症状?”季南铮没好气道。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将军。你也知道有些临时症状就是突然间的事儿,说不好的。” 反正这种假话也瞒不过季南铮,索性承认:她有什么症状,完全取决于她想有什么症状。 全靠临时发挥。 季南铮:“……” 他走了,再不走,他感觉自己会被顾宛舟气出个好歹。 宛舟喝了白鹭端来的糖水,肚子暖呼呼的,舒服了不少。不一会儿,秋鸽把她换洗的衣服送了来。 正准备找地方换了衣服回去,季南铮就清清爽爽的走了进来。 他洗好了,换了一身灰蓝色的常服,好看得赏心悦目。 “将军,你这个样子,真好看。”宛舟见什么说什么,说得随意但不敷衍,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我知道我好看。”季南铮冷着脸,并不觉得自己被夸赞了。 宛舟:“……” 长得好看了不起。 “那个,将军,我去哪里换衣服?”宛舟问道。 “浴房备了水。” “那个,不用,我……” 回去洗。 “闭嘴。”季南铮打断道。 “可是……”宛舟不爽,那是季南铮的浴桶,他刚洗过,她不要用。 “闭嘴。”又被季南铮打断。 “我没用浴桶。不想感冒就赶紧洗了滚回去。” 宛舟没再扭捏,身上湿哒哒的确实不舒服。 宛舟就真的快速洗完滚回了朗逸院。 隔天一早,宛舟起得很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白鹭和秋鸽去回门。 “小姐,将军不陪着回门,连回门礼也没有,小姐会被取笑的,要不我们去找华公子拿点回门礼吧。” 回顾家的马车上,秋鸽天真的脸庞上全是忧心。 “不用。”宛舟轻言道。 衍国习俗,回门之日,新姑爷带着回门礼,陪着新婚的妻子回娘家。 如今宛舟的回门日,没有新姑爷,连二两白糖的伴手礼都没有,的确会让她成为上京最大的笑话。 何况,她嫁季南铮本就扯痛了不少人的神经,如今她灰溜溜一个人回门,不知多少人笑得合不拢嘴。 但堂堂国公府不给新妇回门礼?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两手空空回门,王夫人比她着急。 第50章 季南铮回门 季南铮起的也很早。比他平时起的还更早一些。 他去王夫人院子的时候,王夫人刚起没一会儿。 “铮儿,你来得正好,顾宛舟昨晚生火做饭犯了大忌,我决定让她搬去义腾阁,好好思过。” “母亲安排就是。” 王夫人又道:“顾家如今虽是三品,但根底不过是个末流世家,主母更是出自寒门,想来也没什么教养,我打算请一个嬷嬷调教调教顾宛舟,省得她再惹出是非。” 高门大户请嬷嬷调教媳妇,不过是借嬷嬷的手磋磨媳妇,顾宛舟她自己活该。 季南铮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稍微皱了皱眉头,把签好的和离书递给王夫人。 “母亲,您看看这个。” 王夫人不知儿子什么主意,随手接过,漫不经心的扫过去,待看到那几个字时,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猛然睁大了眼睛,又直直看向季南铮。 “铮儿,你逼顾宛舟签的?” 顾宛舟费那般周折才嫁给她这宝贝儿子,成亲第二天就同意签和离书? “她自己愿意。” 王夫人眼底划过怀疑之色。不过她也没深想,自愿也好,被迫也好,签了和离书,顾宛舟就不再是定国公府媳妇。 这样一来,等到合适的时机,顾宛舟离开,王思筠就正大光明嫁进来当正妻。 “母亲,你也告诫一下筠儿,让她别找顾宛舟麻烦。” 季南铮提醒:“不给饭吃这种事儿,既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风度,也丢国公府的脸。” “儿子希望,往后能相安无事。”季南铮又道。 这个时候拿出和离书给王夫人,就是告诉王夫人,他和顾宛舟没关系了,别再找顾宛舟麻烦。 他不喜欢顾宛舟,可他厌烦你来我往的争斗不休。 王夫人听出了季南铮的话,有敲打她的意思,心里不悦。 “这事儿是筠儿做的不对,我会好好教训她。” “但是,铮儿,筠儿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你?” “母亲,我早已说过,我只当筠儿是妹妹,没有其他感情。”季南铮强调,“再说了,无论为了谁,也不能成为她刁难欺负人的借口。” 王夫人听了很不高兴。“那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妹妹。等她成了你的妻子,你自然就会生出属于夫妻之间的感情。” “母亲,我说过婚姻之事,我要自己做主。” “你只要娶了筠儿为正妻,其余的你喜欢谁,喜欢几个我都不管你。”王夫人一步不让。 季南铮很是无奈。 “母亲,就算我不娶筠儿,王家是您的娘家,是我的外家,我不会不管不尽心。”季南铮心里清楚自己母亲非要让他娶王思筠的目的,是为了王家。 既然话说开了,王夫人索性不隐藏:“你知道大家族为何要联姻吗?就是因为婚姻才是牢固的捆绑。母亲相信你不会不管王家,可你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呢?” “你和筠儿有了嫡子,将来再和王家联姻,几代联姻之后,捆绑的姻亲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大家互相扶持,这样世世代代下去,才会保证两个家族的长盛不衰啊。” 王夫人苦口婆心,又痛心疾首。作为王家的嫡女,季家的女主人,她责任重大。 季南铮无奈叹口气。 她的母亲精明强悍,为家族考虑,可她怎么就不知,捆绑越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打铁需靠自身硬,真正的长盛不衰,比的是家族里人才辈出。 \"夫人,秦管家求见。”这时,外面传来丫鬟通禀。 秦管家得令后,猫着腰进来,相继给王夫人和季南铮见礼,带着急色道:“夫人,将军,四少夫人她,她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王夫人皱眉问道。 “回门了。” 回门? 王夫人才想起来,顾宛舟要回门。 “她竟不打招呼就自己回门?”王夫人怒目道。 “老奴本想让四少夫人稍候片刻,先禀告夫人,可四少夫人说不用,就走了,也没带任何回门礼。” “她就空着手回去?”王夫人怒从中来:“顾宛舟故意给我们国公府丢人去了。” “母亲,回门是什么?”季南铮问。 王夫人郝然,26岁的人了,竟不知道回门礼。算了算了,她这儿子,常年与兵马打交道,不知习俗也算正常。 “女子成亲后的第三天,带着新姑爷回娘家见礼,拜见女方长辈……”于嬷嬷在一旁解释。 王夫人此时想的是宛舟一个人回门,不带回门礼的事儿。 她不相信宛舟不知道回门礼,肯定是故意的。 王夫人咬牙瞪着季南铮。这都是他干的好事儿,给国公府招惹的是什么人?这些小门户的女子,真是哪哪都差劲。 还好,已经有了和离书。想到这个,王夫人的心宽了少许。 “去,准备一份回门礼,比规定的多出三成的份例,你亲自送去。”王夫人吩咐秦管家。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办。”秦管家急着就要出去。 王夫人又看了看季南铮,道:“铮儿,你也去一趟吧。” 顾宛舟昨晚受了委屈,万一她口无遮拦,说国公府不给她饭吃,让她淋雨,甚至添油加醋说些有的没的,她这国公夫人的名声? 昨晚才差点被顾宛舟气到心梗,今天又被她摆了一道。 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不去有什么影响?\"季南铮问。 “新姑爷不去的话,女方会被耻笑,说她新婚燕尔不受夫君和夫家重视。”于嬷嬷又为季南铮解惑。 季南铮听了,眉峰微凛,顾宛舟到底什么脑子,明知会被耻笑还自己回去。 “铮儿,你赶紧去。”王夫人一想到宛舟有可能败坏自己的名声,就心里着急。 第51章 仇敌相见 因为是宛舟回门日,顾家一大早就热闹开来,前来的宾客比预估的多出不少,且大家都来得很早,车来车往,忙坏了顾家的下人。 其实回门礼因是新姑爷见家长,一般都是族亲或者姻亲过来,但顾家今天却来了不少拐弯抹角都带不了一点亲缘关系的贵宾。 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外乎奔着结交季南铮而来。 宛舟的的马车停在顾宅门前时,连顾家大门前也停了好几辆马车。她的马车刚找好位置停好,另一辆比她小几个号,经历了不少岁月磨砺,沧桑无比的马车刚好在不远处停好。 那马车上走下的正是姜选的妹妹姜怡。 姜怡下车后侧目,刚好看到宛舟从她那豪华大马车上,被丫鬟搀扶着。她不自觉的看了看眼前自家的马车,过于明显的视觉对比,让她咬紧了唇。 姜怡的心顿时就像是闯进了醋缸,丹凤眼里渐渐聚集起一股愤恨。 如果不是顾宛舟退婚,那么她现在住的将是那带花园的大房子,出入做的马车就会像顾宛舟做的那辆一样宽大豪华,她的穿戴也会更精致。 都怪顾宛舟,毁了她一家人的幸福。 姜怡扯着脖子看着宛舟那边,直到宛舟下车站好,白鹭放了帘子,后面再无动静,姜怡的心弦像是被什么敲动了一下,快速朝左右看去。 这边没有。 那边也没有。 周围都没有。 季将军没来? 天啦,天啦!顾宛舟一个人回来的? 姜怡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丹凤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嘴角就咧开了。 她又仔细看向宛舟周围,像望远镜扫描一样一寸一寸都没放过。 没有,除了两个丫鬟一个马夫,什么都没有。 竟没有一个礼盒? 天啦天啦! 季将军没一同回来,连一星半点的回门礼都没有? 顾宛舟是什么品种,这样都敢回门? 她不知道这能让她把人丢到连渣都不剩吗? 她眸光一闪,迈着比平时嚣张又兴奋的步伐,走向宛舟。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将军夫人吗?” 宛舟听着姜怡阴阳怪气的话语,冉冉一笑。 “江小姐看来最近精进了不少,还知道将军夫人身份尊贵。” “看在姜小姐如此上进的份上,我就免费给你一些指点,既然知道将军夫人的尊贵,态度上你得更恭敬一点,还得行个曲膝礼。” 晚舟把姜怡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含着笑:“当然,不行礼也没关系,毕竟每个人的教养参差不齐,我不会介意的。” 江怡被内涵了也不恼,反而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儿。 \"回门就一个人像个丧家犬一样的滚回来,连一针一线的回门礼都没有,也有脸说自己尊贵?\" “真是笑死人了。” 姜怡拿着手帕,装腔作势的捂着唇角,讥讽道:“不是我没教养不行礼,你得问问你自己配不配我行礼?” 宛舟瞟了一眼姜怡的发髻,盈盈一笑:“姜小姐,你把头上的簪子拔掉之后说这句话吧,硬气一点。” 姜怡头上那簪子恰好又是宛舟之前送的。她本不想羞辱她,姜怡自己找上门来被羞辱,她真是无可奈何不是。 姜怡霎时满脸通红,该死的顾宛舟,看你得意,等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只丧家犬,看你还如何得意。 “大姐姐?”这时,顾宛瑜喜悦的声音传来。 “大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起了个大早,脖子都望酸了。” 随着一股馨香飘来,宛舟只觉一团粉色飘过,接着,她就被顾宛瑜紧紧抱住。 “大姐姐,我想死你了。” 宛舟:“……” 宛舟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顾宛瑜甜软的声音带着撒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姐妹情深得离不了彼此呢。 她跟顾宛瑜的关系,别说现在破烂得都只剩下几根要断不断的麻线了,就是从小到大,都没这般亲热过呢。 宛舟很想直接把人一把推开,但她没有,她忍着那股别扭等着,看看顾宛瑜到底唱哪出。 顾宛瑜人抱着宛舟,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四处瞄。 瞄了一圈?不见季南铮身影,她突然瞳孔一缩。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眼睛又瞄了一遍。 真没有。 不会又没来吧?顾宛舟心里默默问着,同时放开了宛舟,那颗从早上就开始雀跃的心,此刻像被一根绳索吊着来回摇晃。 凌乱不堪。 “咦,大姐姐,怎么没看到将军?”顾宛瑜的声音依然甜软,可仔细听,其间夹杂着浓浓的失落之意。 顾宛瑜叫季南铮“将军”? 她好歹也得叫声姐夫吧? “我自己回来的。”宛舟淡淡道。 宛舟说着话,觑眼打量着顾宛瑜,妆容精致,衣服是最衬她肤色的水粉色,金玉首饰全套。就她这装扮,去哪个高门府邸的宴会刚刚好,但在家里,多少有点过于隆重了。 顾宛瑜闻言,俏脸一皱。 没回来? 又没来? 顾宛瑜眼睛希冀像流星一样,刹那就熄灭了。 “二表姐,你到底是来接大表姐的,还是来接季将军的呀?”姜怡冷笑着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顾宛瑜那骨碌碌转的眼睛,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扮得像只花蝴蝶是怎样? 咦?姜怡眼珠一转,像是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 顾宛瑜这爱慕虚荣的女人,不会是打季将军的主意吧? 如此想着,她又闪过鄙夷。顾宛瑜真是痴心妄想,仗着有几分长相就以为自己能拿下季将军? 就她那副德性,也就她那死脑筋的哥哥眼瞎心盲,不开窍。 她得把顾宛瑜肖想季将军的消息告诉他那傻哥哥,给他开开眼,一次性把他的心刺穿,早点放弃那愚不可及的妄念。 “表妹你什么意思?接谁有区别吗?”顾宛瑜心里不痛快,听出姜怡话里的不友好,冷声反驳。 “有没有区别,筠表姐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姜怡勾着唇角先行一步。 她急着要进去告诉众人,顾宛舟自己回来的,新姑爷和礼物一样都没带回来。顾宛舟抢了大家的季将军,如今灰溜溜一个人回来,和她一样等着看顾宛舟笑话的大有人在。 第52章 巴不得宛舟被扫地出门 姜怡都看出顾宛瑜的司马昭之心了,宛舟自然也看出了。 原来,顾宛瑜竟在打季南铮的主意?!怪不得做作地跟她演姐妹情深,人家是做给季南铮看的。 可惜了季南铮没来,要是他来了,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 顾宛瑜不死心的望着巷子的马路,沮丧极了。 对于今天能见到季南铮,她兴奋得一个晚上没怎么睡着,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竟然没来,顾宛瑜沮丧极了。 顾宛舟也真是没用,连回门都带不回男人。顾宛瑜对宛舟一阵腹诽鄙夷。 不是说季南铮醋了整个上京,抱着顾宛舟进的喜堂吗?才两天就把人给得罪透了,连回门都不来? 真是有够没用的。 哎,无论如何,要见季南铮,还得靠顾宛舟。 如此想着,顾宛瑜强压着心里那排山倒海的情绪,扯出一抹笑容,重新挽住宛舟的手。 两人并肩而行。 “大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顾宛瑜欲言又止。 “二妹妹是想说我一个人回来丢脸吗?”宛舟直言不讳,顺便把手也抽了出来。 丢脸? 顾宛舟丢脸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她的计划又一次落空。 顾宛瑜很沮丧,连见到季将军都这么难,到何时季将军才会发现她的好,才会爱慕她? 宛舟没有直接去见姜氏,她先去了父亲的书房。 宛舟明知季南铮不来会被嘲笑奚落,还是选择回来,无非是为了自己的老父亲。 她自己回来,哪怕季南铮不来,至少有国公府的回门礼,多少给老父亲一点安慰和脸面。 要是因为季南铮不来,她自己就不回来,面对那么多的宾客,父亲情何以堪? 他得多难过。 而此时,女眷们围坐在姜氏的厅堂里。姜氏坐在上首,她左边坐着身份最高的长宁候夫人。 而那些夫人们正一个劲的恭维着姜氏,说她天大的福气,当了季将军的丈母娘。 一位穿绿衣的夫人笑着道:“顾夫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顾小姐成亲那天,竟是被季将军抱进喜堂的呢?可见季将军喜欢顾小姐得紧。” “这,我还真不知道。”姜氏维持着笑容,心情很复杂。 被众人恭维的感觉是真的好极了。可季南铮娶的不是她的女儿顾宛瑜,她没法真正的痛快。 其实,季南铮抱着宛舟进喜堂的事儿,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她哪能不知道,当天下午就知道了。 她还为此酸掉了牙。 本以为是皇上的按头亲事,没想到季将军竟真上了心,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是哪里入了季将军的眼,那季将军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怡儿给姑母请安,给各位夫人请安。” 姜怡行礼后,见屋里那么多人,心里更加欢喜。很好,越多越好,人越多,顾宛舟就越丢人。 请安之后,姜怡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口道:“姑母,大表姐回来了。” 因马上要见证顾宛舟当众丢脸,姜怡说话时,嘴角扬着压不住的暗喜。 她见有几个小姐小心的整理了仪容,心里冷笑:搔首弄姿?季将军也看不到。 “大表姐一个人回来的,季将军没回来。”姜怡又道。 “什么?” “季将军没来?” “不能吧,一个人怎么回门?” 新婚的夫君不陪新妇回门?这不光是对新妇的羞辱,更是对岳丈家的羞辱。 “姜小姐,你亲眼看到的 ?”提问的是礼部尚书夫人。 这位尚书夫人是王思筠的亲姨妈,夫家跟顾家是远亲关系。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顾宛舟横插一脚,王思筠嫁给季南铮板上钉钉,如此季南铮就是她的侄女婿,于她而言也是莫大的与有荣焉。 可顾宛舟竟用几两臭银子把人抢了。 从王思筠的母亲那里,她多少知道季南铮娶宛舟是怎么回事儿,对季南铮不会回门也有猜测,所以,她今天过来本就不安好心。 眼前她假意跟姜怡求证,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幸灾乐祸。 她作为正二品的官夫人,都最多只能给季南铮当个姨妈,姜氏算个什么东西,竟成了季南铮的丈母娘。 太可恨了。 “夫人,我可不敢乱说,我亲眼看到大表姐一个人下的马车。”姜怡第一次跟这种高官夫人对话,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得到姜怡的肯定答案,尚书夫人嘴角就露出了一个冷笑。 活该。 而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对宛舟嫁给季南铮心里不平衡的人,都或多或少的露出看笑话神情。 “说不定季将军忙,在后面呢?”顾敏心疼宛舟,也心疼自己的哥哥,打心里不相信季南铮没来。 姜怡轻轻哼了一声:“表姑母,是大表姐自己说季将军没来。不光季将军没来,大表姐连一点回门礼都没带回来,不信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姜小姐,这话可不好乱说,定国公府向来重礼,怎么可能如此不给顾家脸面?”礼部尚书夫人又第一个积极发言。 对于没有回门礼这事儿,她所说有些存疑,毕竟她对国公夫人也有些了解,最爱惜名声,不给回门礼,对国公府的名声可不好听。 但她还是希望是真的。 季南铮不回门,连回门礼都没有,呵……,活该顾家和顾宛舟被羞辱。 尚书夫人瞟了一眼姜氏,见姜氏满脸乌云密布, 心情很不错。 “夫人,就大表姐和两个丫鬟,其他什么都没有。” 竟真的是真的! 尚书夫人又是一个冷笑。 “那除非是顾小姐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不然国公夫人不可能如此决绝。”尚书夫人开始煽风点火。 有人应和道:“你说得不错,国公夫人博爱仁慈又最是体面,若不是对顾小姐忍无可忍,多少都会给顾家一点颜面。” “嗯嗯……肯定是这样,国公夫人的为人是众人皆知的。” 这下众人的脸色更好看了。 新姑爷不回门,连回门礼都不给,若真是因为顾宛舟犯了大错,国公府肯定容不下她。 顾宛舟被扫地出门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真是大快人心! 姜氏本来因为大家的恭维,心里正得意,毕竟,这还是她此生最荣耀的一天。 可没想到,瘾还没过够就急转直下,不但没了被恭维的优越感,眼前这些人已经开始看笑话了。 其实,顾宛舟在定国公府不得意,她私心是痛快的,谁让顾宛舟打碎了她的财富梦,还弄没了她的管家权。 可顾家的脸面也因此丢尽了啊!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宛舟到底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姜氏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一旁的姜母则格外痛快。她开口道:“说句不该的,宛舟那丫头捐款请婚的事都敢做,能做出什么翻天的事儿都不稀奇呢?” 是啊,顾宛舟这种事情都敢做,她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众人更加肯定了宛舟惹恼国公府的可能。 这时姜母又假意忧心道:“哎,那丫头啊,各位可能不知道,当初捐款请婚这么大的事儿,都没给她母亲透露一句,胆大得很呢。” 见姜母为自己说了一句话,姜氏趁机道:“宛舟那丫头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行我素,我这做后母的左右难办啊。” 姜氏自己也认同大家的观点,肯定是顾宛舟那死丫头又作妖惹了定国公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撇开,她是后母,继女大胆妄为,还不听话,她无可奈何。 “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翻天的事儿,这万一,万一要是惹得定国公府容不下她,被休了可怎么是好?”姜母状似忧心,实则是说心里话。 顾宛舟既毁了儿子的幸福,又毁了她和姜家的幸福,她就该死,被羞辱算轻的了,最好直接被休掉,去尼姑庵当尼姑。 姜母想着,国公府连一点基本的脸面都不给,肯定离被休不远了。 姜敏又难过又生气,冷言道:“人都还没进门,各位夫人嘴下留情吧。”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通禀。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第53章 现场落井下石 宛舟走进屋里,一群人齐刷刷朝她看过来,见真的是她一个人时,神色非常的精彩。 宛舟看着那些人闪烁不定的目光,又见姜怡脸上带着尖酸的笑容望着自己,便知道她已经提前把自己的脸丢了一遍。 “宛舟给母亲请安。” “姑母,舅母,各位夫人安。”宛舟含着浅浅的笑容,得体得行了礼。 众人敷衍着回应,同时打眼看着。 宛舟身着杏紫色的云舒锦,一种高端的锦缎面料,头上只有一个宝石点翠的金簪,脖子上一串富有光泽的珍珠项链。 没有珠翠环绕,但却样样价值不菲。 而她本人,双眸明亮无尘,莹润饱满的双唇,笑意浅浅,找不到半点在婆家受了委屈的灰败之色。 宛舟之前没出去交际过,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没见过她本人。她这纯美又落落大方的形象无疑与她们想象的很不一样。 众人并不是很情愿的承认,顾宛舟长得?倒是有些看头。 更让众人腹诽的是,新婚丈夫不陪同回门,连一丝一线的回门礼都没有,顾宛舟不但敢只身回来,还一副淡然无波,仿佛她的世界依旧锦绣繁华? 她若是灰头土脸的进来,有些人嫉妒的心得到投喂,奚落的心也就淡了,可她竟从容淡然如一个胜利者,装什么呢? 礼部尚书夫人嘴角一撇:挺能装的。装着吧,装的越好,被撕下遮羞布的时候才越是丑态百出。 一个人的眼神总是会出卖主人,宛舟对于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境况早有预知,因此面对那各色眼神,她坦然无波。 这个世界上,真正盼着别人好的能有几人,能真心祝福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更是百里难挑一二。哪怕是心地善良之人,看着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心里多少也有些酸,如若别人过得不好,多少也会有点幸灾乐祸。 现场这些夫人里面就是这样的两拨人,有嫉妒强烈的得知宛舟不受待见,眼里就开始掩藏不住快意,有心里默默嫉妒不那么强烈的,便在心里默默快意着。 除了宛舟的姑母顾敏。 “宛舟,你真的是一个人回来的?”顾敏不死心问道。 “是的,姑母。”宛舟朝顾敏露出一个真切的浅笑。要说这些人里,真正盼她好的,姑母算是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们定国公府怎么能这样,让新妇一个人回门?”顾敏一听,含着怨色,不忿道。 “姑母,将军事多走不开。” 一会儿定国公府的人过来,无非也是找这个借口,就当是统一口径。 “呵,不会是大表姐自己找的借口吧?”姜怡第一个没忍住,冷笑道。 “是啊,再忙,只要有心哪能抽不出时间。” “就算真忙,过来点个卯就走,也花不了多少时辰不是?” “宛舟啊,大家都是你的长辈,你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我们长辈不会笑话你的。”姜母装腔作势道。 “舅母觉得我在说谎?”宛舟看向姜母,姜母被她直直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 “你这丫头,舅母,舅母也是心疼你呀。” “舅母,抱歉,我只听出您在怀疑我。”宛舟一点没给情面。 被宛舟直接指出来,姜母很是不自在。 这时,礼部尚书夫人尖酸道:“哎呀,谁不知道季将军是大忙人,顾小姐,你这个借口我们是信的。” 借口? 这等于直接说宛舟撒谎,比姜母还直接。 宛舟知道礼部尚书夫人和王思筠的关系,她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奚落自己,也不意外。 众人也默认宛舟是在撒谎,掩脸而笑。 “各位夫人,大姐姐一个人回来已经很难过了,各位又何必……”顾宛瑜站在宛舟身旁,蹙着眉,一脸维护姐姐的样子。 如果换一个人被顾宛瑜这样“维护”,定然羞愧难当,但宛舟不会。 “二妹妹,我不难过,我现在是将军夫人,我有什么难过的?” 宛舟提醒众人,无论如何,她嫁给季南铮了,你们只有酸的份。 她也如愿把众人给酸到了。 这不礼部尚书夫人尖着嗓子道:“将军都没来,哪来的将军夫人?” “夫人,我可是皇上赐婚的将军夫人,您是在质疑皇上吗?”宛舟冷眼提醒道。 尚书夫人:“……” 谁不知道,你顾宛舟是花银子买来的将军夫人身份。 可皇上搬出来,这种公共场合她哪敢再说什么,只不服气的继续挑拨:“季将军有事走不开,回门礼总送了吧?” 宛舟闻言皱了眉头。 尚书夫人真是没完没了,烦死人。 “回门礼是什么?我早起收拾好就走了。”宛舟问道。 “那就是没有了。”尚书夫人心里一喜:“顾小姐不知回门礼?骗谁呢?上京哪个闺阁女子不知道回门礼,顾小姐找借口也要找个好敷衍的。” 尚书夫人很兴奋,如此更加确定顾宛舟是惹怒了国公府。 太好了,她很快就能从季南铮的表姨妈晋升为姨妈。 虽只是少一个字,但跟定国公府的关系可进了不止一步。先前是拐弯亲戚,一旦季南铮娶了王思筠,那就是直接亲戚。 怎能一样。 “宛舟啊,你这,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儿,既然季将军不跟你回来,又没有回门礼,你还回来干什么?这这……哎……”姜母不住摇头:“都不够你丢人的。” 宛舟清亮的眸子睨着姜母:“舅母,我丢也是丢的顾家的脸吧?” 姜母又被宛舟怼到讪然,闭嘴。 宛舟又道;“再说了,我没带回门礼,也不代表国公府不送。” “你的意思,国公府还会派人送来?”尚书夫人马上讥讽道。 “难道夫人是觉得,堂堂定国公府连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不给新妇回门礼?” 宛舟此话一出,好些人直接笑出声。 顾宛舟到底是傻还是天真? 国公府若要送,怎会让她一个人回来? 姜怡见众人如她期待 的那般,纷纷看宛舟笑话,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尚书夫人更是直接道:“定国公府当然懂礼数,就是怕有些人不懂,把国公府惹恼了。” “宛舟,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惹恼了将军?”姜氏怨恨的问宛舟。 尚书夫人一点不给颜面,当面讽刺顾宛舟,跟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姜氏气死了。 大逆不道?看来姜氏已经提前给她定罪了。 “好像还真有,昨天也不知说了什么,把将军气得不轻。”宛舟顺着姜氏的话道。 呵呵,果然。 “秀珠啊,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尚书夫人态度冷淡,起身向姜氏告辞。 顾家被定国公府厌弃,在上京哪还有什么前途,反正只是远亲,尚书夫人不觉得有留点面子情的必要。 第54章 季将军来了 尚书夫人一走, 一直冷眼旁观的长宁候夫人给了随侍嬷嬷一个眼色。 那嬷嬷眼珠一转,为难道:“夫人,您约了临大夫针灸 ,这时辰?” “哎,瞧我这记性。顾夫人,那我就先失陪了。”长宁候夫人说着也起身告辞。 长宁侯府和顾家以前并无往来,就因着顾家和定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她才在顾廉升官后送了贺礼。 姜氏本就想结交,借着这个由头在生辰时邀请了长宁候夫人和小姐。 自然而然就有了走动,如今宛舟回门,长宁候府不来,没有任何失礼之处,来了当然顾家很是高兴。 可善于钻营的长宁候夫人,可不会在一个对自己没有用处的地方浪费功夫。 现下,季南铮不陪顾宛舟回门,定国公府不送一点回门礼,这已经给出了强烈的信号:定国公府不会给顾家脸面。 既是这样,她多一刻钟都不会停留的。长宁候府虽朝中无人,但家大业大,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官,她是看不到眼里的。 只不过她不像尚书夫人那般不给情面,找了一个蹩脚的由头。 “好,呃,好好,夫人慢走。”姜氏想挽留,这个场面她也自知挽留不了,只能撑着脸道。 “顾夫人……” 其余的好些个夫人和长宁候夫人的心思大差不差,见长宁候夫人告辞,便也纷纷起身,称自己有事要先行离开。 姜氏都快气炸了,心里把这些趋炎附势之人骂了八百回,她又没请她们来,自己舔着脸过来,滚滚滚,都滚。 有些原本就和姜氏走得近的夫人,和那些比顾家官小的夫人,本没打算中途离开,但见这样,觉得姜氏也没心情招待她们,纷纷起身离去。 只有族亲和近亲,如顾敏和姜母这样的没有离开的打算。 姜氏赔着脸面起身相送,眼睛怨毒的剜过宛舟。她觉得今天她的脸连皮带肉被剥了个干净,她想把宛舟给剥了。 其他那些人对宛舟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头来轻蔑的眼神,宛舟统一回以不达眼底的浅笑。 趋炎附势,她今天算是亲生经历过一回。说实在的,她已经做好了被人奚落嘲笑的准备,是真没想到,她们竟直接走人 ? 这无异于当面打脸她和顾家。 好在她如今是重生,心态已然经过淬炼,这点事情于她就如过眼云烟。 也不知道定国公府的送礼马车什么时候到?宛舟算了算时辰,若是不拖沓,说不定出门的那些夫人还能有幸瞧上一眼呢。 宛舟没预估错,一群人走出顾府大门,各自等着上自家马车时,就见两辆印着定国公府徽章的豪华马车朝着顾家的大门而来。 “天啦,天啦?那是定国公府的马车吗?” “那还有假,谁家马车敢印他们家图腾?” “两辆,不会季将军来了吧?” 在一群人惊愕,猜疑的时候,秦管家从前面马车上下来,开始唱回门礼单。 那些礼品,虽不算格外珍贵,但国公府出来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且数量颇多,各色锦缎,金银瓷器具,山珍补品不一而足,听得人无不露出羡慕。 “天啦,这么多啊!” “国公府出手如此阔绰,分明就是很重视啊。” “顾小姐没撒谎,看来她是真的不懂回门礼,自己就回来了。” 长宁候夫人是这里身份最高的,见过的世面也最多,她认真听着秦管家唱回门单,听完后,她问自己的嬷嬷。 “我怎么觉着,这份例比当时五少夫人回门时多出不少?” 定国公府的五少夫人石宣婷的娘家跟长宁候夫人是表亲,她亲眼见过回门礼。 “老奴也觉得多了不少。” 尚书夫人自然也发现了回门礼多出规格,她心头一紧。 定国公府不但送了回门礼,还超规格,还是大管家亲自送来。 而且,后面那马车里到底是谁? 尚书夫人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季将军,不然她今天真是把脸丢没了。 但是她的祈祷各路神仙还没收到,后面一直不见动静的马车,门被打开。 季南铮施施然走下马车。 尚书夫人被震得闭上了眼睛。 其余人无不是一副呆愣的模样。 季南铮一身月牙白的袍服,身如劲松,款步朝那群呆愣的夫人走来。 “天啦,季将军真的来了?” “怎么办,季将军来了?” “将军夫人说季将军走不开,看来确有此事啊。看这样子应该是忙完了才赶来顾府。” 一群夫人惊愕之余,面面相觑,又尴尬又忧愁。 她们怎么办?先前对顾宛舟冷嘲热讽,这下要打脸了。 而且,季南铮来了,于公于私,他们都不想走了,可已经告辞走出了大门,怎么回去? 尚书夫人更是心乱如麻,紧紧的咬着嘴唇想对策。 长宁候夫人心里快速计较着。 季南铮亲自过来,还送上如此丰厚的回门礼?顾宛舟若不受待见,就凭顾家一个没有根基的三品武将,怎会被厚待? 她本就为了结交而来,既然季南铮来了,那她就不能走,必须把顾家这条关系给拉扯住。 “南铮问岳母安。”季南铮款款有型的走来,礼貌地给姜氏行了晚辈礼。 “好好……”姜氏语无伦次。 尊贵的季将军来了,以女婿的身份给她这个丈母娘问安,她在那么多夫人面前第一个享受季将军的问候,这是何等荣耀。 姜氏高兴得心都在颤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姜氏左右看看,见众人眼里无不艳羡,心里格外得意,先前的恶气总算狠狠的出了。 让你们趋炎附势,一个个的倒是赶紧滚啊?季南铮来了,不想走了吧?她倒要看看她们用什么理由舔着脸留下。 “各位夫人安。”季南铮朝其他夫人又行了一礼。 他本不苟言笑,在军队的环境造成了他一身的肃然之气,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有些过于冷峻,让人有些不敢与之答话。 “季,季将军安。”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南铮啊,你看你,大家听说你要到了,都赶着出来迎接你。”长宁候夫人仗着身份和长辈的关系,睁着眼说瞎话给自己打道回府找梯子。 “可不嘛,若不借此等机会,哪里去见季将军真容?对吧?”又有人赶紧谄媚附和。 “对对……” 有了留下的借口,那些带着目的来的夫人欢喜应和。也有那拉不下脸的,干脆就想一走了之,可如果就这样走了,又怕惹到了哪位夫人不高兴,只好随波逐流跟着。 最难办的是尚书夫人。 她一点都不想留下。前面她毫不掩饰的羞辱顾宛舟,如今季南铮来了,顾宛舟告状可怎么办? 可大家都跟着进去了,她一个怎么走? 真正进退两难。 第55章 去而复返 “大表姐,看到了吗?她们好像不买你这尊贵的将军夫人的账呢 ?” 等众人一走,屋里只剩下宛舟,顾宛瑜和姜怡三人时,姜怡就迫不及待的挖苦。 “都是将军夫人了,我有必要在乎别人的感受?”宛舟淡然一笑,翻了个漂亮的冷白眼。 姜怡:“……” 顾宛舟到底是什么人?被羞辱成这样,说话还能噎死人。 “大姐姐,你也真是的,既是这样,你就别回来呀?”一边,顾宛瑜一双杏眼,怨怪的看着宛舟。 她一见季南铮没来就一颗心失落,没注意什么回门礼。 原来不但季将军没来,连回门礼都没有,那代表季南铮和定国公府根本没把顾宛舟看在眼里,甚至有可能像她们说的那样,顾宛舟惹怒了谁? 若是那样,顾宛舟自身难保,她还怎么借着顾宛舟接近季南铮? 顾宛舟于她还有什么用。 顾宛瑜再也不装了,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不高兴和怨怪:“大姐姐,这下你高兴了。那些人全都走了,不一会儿,我们顾家就要在上京出名了,以后我还怎么出门见人?” “大姐姐,你就是故意害我的吧,你自己在定国公府过得不开心,就要回来祸害我,你是不是想毁了我,毁得我没了出路,出家当姑子?” 顾宛瑜说着说着,真委屈上了。 顾宛舟不回门,大家只会有诸多猜测,但没有实据,不至于让顾家如此难堪。 季南铮没攀上,还搭上了顾家的名声,那她的将来怎么办? 本来再不济还有长宁候世子呢,上次她生辰长宁候夫人对她夸赞有加,今天回门礼,她又亲自过来,可见对她重视。可现在,长宁候夫人就那样走了,长宁候世子肯定是无望了。 都怪顾宛舟,但凡有点本事,能从婆家弄点回门礼过来,长宁候夫人就不会直接走人。 一时之间,顾宛瑜为痛失季南铮和长宁候世子,痛苦不已。 “你刚刚在外面嫌我回来晚了,现在又说我回来是毁你,二妹妹,你这脸变得,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宛舟睨着顾宛瑜道。 顾宛瑜:“……” “大姐姐,国公府不待见你不给你回门礼,你就不能拿点嫁妆出来充门面,你不是故意毁我是什么?”顾宛瑜的声音从委屈变成了讨伐。 “我因为大姐姐受了这样大的伤害,我不管,大姐姐,你得赔我损失。” 赔她损失? 宛舟没忍住笑了。 顾宛瑜这是又想找她要东西? “二妹妹想我怎么赔偿?” 顾宛瑜眼神一闪道:“就那套珍珠首饰吧,上次大姐姐说在华公子那里,现在你都成亲了,不可能还在华公子那里吧?” “就是在华公子那里也没关系,我不急用,你让华公子送来就行。”顾宛瑜又马上补充。 一旁姜怡听着,眼珠乱转。 还带这样的? 顾宛瑜不愧是拜金高手,反手就找人要东西。 “二妹妹,你都要出家当姑子了,还要首饰有什么用?” 宛舟是真没想到,顾宛瑜还在打那套首饰的主意。 顾宛瑜:“……” 她被噎得好不尴尬。 “二小姐,来了,来了,季,季将军来了。” 就在顾宛瑜无言以对时,她的丫鬟香草慌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小姐,二小姐,季将军来了,还带了一大车回门礼过来。”紧接着,香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真的?”顾宛瑜的脑子像是被雷给轰炸了,错愕的看着香草,表情甚是滑稽。 “真的呀,小姐,已经开始往屋里搬了。” “怎么可能,你哪只眼睛看到季将军来了?人呢?”作为嘲笑宛舟最狠的人,姜怡打心里拒不相信季南铮会来,用恶意的眼神逼视着香草。 “表小姐,真的,就在外面,应该马上就要进来了。”香草被姜怡不友好对待,略有些不高兴。 姜怡不由一抖,担忧不已。季将军来了,顾宛舟肯定会借势报仇。 “小姐,将军真的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秋鸽一脸雀跃,高兴极了。 季南铮跟着回门礼一起来了? 宛舟也是一阵错愕。 定国公府会送来回门礼,她有预期,可季南铮? 没人会逼他来顾家,他自己也没有理由主动过来,莫名其妙。 不过,来了也挺好的。 虽然,重生一世她并不觉得面子特别重要。 但面子嘛,就像银子一样,谁会嫌多? 特别是这种能啪啪啪打脸的面子。 她都不需要季南铮为她撑腰,只要他活着出现,本就是一种撑腰啊。 “二妹妹,恭喜你,不用再出家当姑子了?” 宛舟瞟了一眼顾宛瑜,眼神不掩挖苦。 顾宛瑜气短,短到不敢看晚舟。后悔刚才自己把话说得太重。 季南铮来了,证明顾宛舟多少都有点用,她得把这破烂不堪的关系挽救挽救,巴结回来。 心一横,顾宛瑜干脆伸手把宛舟挽住,做出一副亲昵娇憨的样子,撒娇道。 “哎呀,大姐姐,我当时听着定国公府一点回门礼不给,那就是欺负大姐姐呀,我一时气愤,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姐姐就原谅我嘛。” 宛舟:“……” “二妹妹下次说话还是想好了再说,我听到了倒还好,若是给外人听了去,指不定以为二妹妹脑子不好使,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拎不清。” 宛舟一点没留情面,顾宛瑜一囧,就要挂不住脸,好在这时去而复返的众夫人小姐先后走进屋里。 宛舟惊愕。 大写的惊愕。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群人还会回来。 为了季南铮,她们真是舍得去脸啊。 既回来,该打的脸还是要打的,礼尚往来嘛。 第56章 当面告状 “将军夫人……” 这些人进来时,纷纷亲热的和宛舟打招呼,称呼也由顾小姐换换成将军夫人。 宛舟再次愕然。 这拨人和刚才出去的明明是同一拨人,出门一趟竟像是换了一张脸。 和前面的冷漠相比,热情得不像话。 啧啧……人啊! “顾夫人啊,宛舟这孩子,真真是我见过最沉得住气,又落落大方、宠辱不惊的……”长宁候夫人拉着姜氏一起走近宛舟,堆着一脸亲切慈爱的笑容。 长宁侯夫人说着,又看了看后面进来的季南铮,笑道:“要我说呀,顾小姐和季将军真是难得的一对璧人啊!你们说对吧?” “对对……” “当然,郎才女貌。” 众人赶紧应和着。 宛舟:“……” 不愧是侯夫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深厚得很。 “侯夫人谬赞。”宛舟淡淡的笑着:“侯夫人刚才说要急着去针灸,是?改了行程?” 长宁候夫人故意夸赞宛舟几句就是防着她当面打脸,没想到宛舟不吃这一套,照打不误,一点不留情面,脸色一红,就要挂不住。 姜氏作为当家主母,虽心里痛快,但不得不出口打圆场。 “你这丫头说什么。府里备了午饭,母亲……”厚着脸皮把夫人留下的。 可姜氏的圆场话没说完,被宛舟打断。 “喔,原来是将军来了呀?”宛舟侧目看着季南铮,故作惊讶。 “将军,你的面子怎么这么大?你刚才不来,大家都坐不住,纷纷说有要事赶着就要走。” “你这一来,都回来了,为了将军,大家天大的事都不管了呢。” 众人全都傻眼儿。 见过告状的,没见过当面就要告状的。季南铮会帮她出气吗?一时之间,大家吊着一颗心望着季南铮,等着他的态度。 后面进来的尚书夫人见宛舟连侯夫人的面子都不给,冷哼一声,坐到一边。 告状?有人撑腰才叫告状,没人撑腰就是找死。 尚书夫人最终决定进来,只因她觉得自己有内部消息嘛,认定,哪怕季南铮来了,不可能真的为顾宛舟撑腰。 顾宛舟竟不知死活,得罪这么多体面的夫人,季南铮会为了她,让这些体面的夫人难堪? 季南铮不动声色,咀嚼着宛舟的话。他不是社交场里面的常客,但他还是咀嚼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根据宛舟的话脑补了一些,他没来之前的画面,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早上于嬷嬷说,他若不回来,顾宛舟会被耻笑。顾宛舟遭遇的,何止耻笑,根本就是羞辱。 他自己可以不喜欢顾宛舟,但别人羞辱顾宛舟,他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他又觑眼看着宛舟,见她眸子依然清澈透亮,神采依旧是那种淡然中带点冷漠的距离。 眉眼间并无被欺负羞辱的委屈和仇怨。 果然是顾宛舟啊,内心不是一般的强大。 他厌烦繁琐没有意义的应酬交际,但顾宛舟显然是想借他这根杆子打人,季南铮心里玩味想着,暂且先借她用用吧。 季南铮没说话,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朝宛舟走近。 “夫人是在向本将军告状吗?”季南铮说得漫不经心,只是声音不似刚刚在外面的清冷。 见此,有些人一颗心立马揪紧。什么意思?季将军真要为顾宛舟出头? 特别是尚书夫人,她本是笃定季南铮不会捡宛舟的话,那样宛舟自讨没趣,自然丢脸。 可季南铮的态度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若季南铮真的为顾宛舟撑腰可不妙。 尚书夫人心里一紧。 宛舟则没出息的懵了一瞬。 她只是单纯在季南铮面前揭短,足够有些人丢脸了,从没想过季南铮为她撑腰。 可季南铮,他什么情况? 尽管表情依然没有温度,深眸依然高深莫测,可他说话的声音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竟含着一点点该死的轻柔,含着一种让人误会他会为自己撑腰的错觉。 当然,她只会当这是错觉,不会真的以为季南铮会为自己撑腰。 “告状,我真告状了,将军会为我出头吗?”宛舟沉住思绪,问道。 她的话问的模棱两可,试探季南铮的意思。 “当然。”季南铮答得清清脆脆。 “那夫人有状要告吗?”季南铮又问。 他说话时,稍稍朝宛舟低了低头,给人的感觉,仿佛他有着无限耐心,仿佛,只要顾宛舟告状,他就会立马为她撑腰一样。 天啦,季将军真的要为顾宛舟出头。怎么办?礼部尚书夫人手心开始出汗,后悔刚才自己没有留一线。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同样手心出汗的还有姜母和姜怡。 她们和宛舟有旧怨,加上今天的新仇,以己度人,顾宛舟肯定要清算她们。被季南铮记恨上,季南铮想整姜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在场的人几乎都相信季南铮会为宛舟撑腰,但宛舟自己不会这么认为。 不过她还是准备狐假虎威一把,只见她明亮的眸子淡淡扫过众人。 而接触到她目光的人,见她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都赶紧闪躲,生怕被点名。 “将军,我又不是小孩,告什么状?”宛舟收回目光,带着娇憨道。 虽然季南铮看似很配合,但宛舟不会真的认为季南铮会为自己撑腰。若她信以为真,万一季南铮拆台,那才是真的丢人。 季南铮出现,已经给了她很大的面子,要懂得见好就收。 宛舟的话落,让好些人都松了口气,同时不免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是她们自己受到宛舟今天的待遇,又有季南铮这种强大的靠山为自己撑腰,肯定添油加醋的告状啊,这顾宛舟到底什么情况? 季南铮见宛舟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深眸闪过疑惑。 他以为宛舟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添油加醋的说些有的没的,让自己给他撑腰。 她竟这样轻描淡写揭过?太不顾宛舟了? 算了,他今天过来无非是给顾宛舟一点脸面,弥补昨晚她遭到的不公。他人来了,面子给足了,至于顾宛舟想干什么,与他无关。 “我们一起给岳母请安吧。”季南铮道。 “好。” 两人朝姜氏行了一个正式的回门礼。 “岳母,南铮自小在军营打转,对世俗人情知之甚少,错过了回门的时辰,还请岳母谅解。”季南铮依然肃然,但态度真诚,为他的迟到给出了理由。 当然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劲冷。 “不,不,不要紧的。”姜氏慌忙摆手。 季南铮竟然跟她道歉? 她何德何能?姜氏受宠若惊,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兴奋得很不自在。 长宁候夫人见姜氏那小家子气的慌张模样,心里一阵鄙夷,一点小场面都镇不住。 “将军原来是不知道啊,我以为将军忙呢。”宛舟轻蹙眉角,道:“刚才,我说将军忙,走不开,还被夫人们取笑,说我找借口。” 众人通通瞪大眼睛。 不是说了不告状吗?顾宛舟是人吗,哪有这样撕人脸皮的。 而当时点名说宛舟找借口的尚书夫人,手心又开始猛出汗,慌忙伸手端茶杯,生怕宛舟现在点自己的名,那就丑大了。 宛舟把这位夫人的慌乱看在眼里,含着笑唤了一声:“尚书夫人?” 第57章 打脸撒狗粮一个不耽误 “啊?”尚书夫人吓得一惊,端在手上的茶杯一抖,差点没拿稳。 顾宛舟什么意思,是要拆穿她吗?要是季南铮真的在意那顾宛舟,那自己的所作所为势必会让季南铮不高兴。 丢脸事小,她是真的不想惹季南铮啊,她也惹不起。 “您今天气色真好。”宛舟向着尚书夫人冉冉一笑。 宛舟才不会真的当面说尚书夫人怎么怎么的,那样真成告状了 “啊, 是,是吗,多,多谢。”尚书夫人堆着笑,哆哆嗦嗦道。 她心里把宛舟骂了八百遍:该死的顾宛舟,她肯定是故意的。 可她的样子实在窘迫,意外,不知所措,慌乱皆有。 社交场上,尚书夫人何时跌过这种跟头,她羞愧得恨不能立马隐身。心里懊悔,早知道就不该进来。 长宁侯夫人依然坐在姜氏边上,她刚进门时被宛舟当面戳了脸面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趁着季南铮在,给自己找补找补,可到此时,她完全歇了这个想法。 眼前见尚书夫人出丑,她无比庆幸自己没轻举妄动。 这个顾宛舟,看着笑意盈盈,毫无攻击力,实际上攻击起人来却是毫不费力,三言两语看似不经意间,实则把刚才别人对她的奚落羞辱全部扯到季南铮面前。 敢拿银子抢男人,顾宛舟,确实不简单。 “将军您不知道,刚才大姐姐为此一直难过呢,夫人们出去后,我在屋里安慰着大姐姐才好了些。好在现在将军过来了,大姐姐,你不难过了吧?”顾宛瑜露出她一贯讨人喜欢的甜容。 她像一个体贴的妹妹,亲热的挽住宛舟的胳膊,像是要给难过的姐姐力量一样。只不过她的身位在宛舟前面半步,说话间,视线却有意无意看向另一边的季南铮。 顾宛瑜的话听着虽是在帮自己的姐姐,可跟告状没什么区别,遭到姜氏的一个冷眼警告。 顾宛瑜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太友好,可她顾不得了。 她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季南铮,对她的冲击如排山倒海。别说季南铮尊贵无双的身份,就他那张脸,那独一无二的气质都足够她飞蛾扑火的。 她甚至想,如果姜选有季南铮的长相和气质,哪怕他家比现在还穷,她也不会嫌弃。 姜怡说她爱慕虚荣,姜怡知道个屁,她哪里是爱慕虚荣,是姜选自己长相和气质不达标。 顾宛瑜一颗心不受控制的酸,不受控制的跳,她此时眼里心里再无其他,她想要季南铮,她想要站在他的身边。 宛舟见顾宛瑜见缝插针,胡说八道给自己找存在感,不禁冷笑。 而顾宛瑜看季南铮的灼灼眼神更加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顾宛瑜在打季南铮的主意。 既是这样,她倒是可以为她制造一个单独和季南铮相处的机会,再让姜选亲眼看看他喜欢的人是怎样喜欢别人的? 对,就这么办。 宛舟打定主意,也没再嫌弃顾宛瑜,任由她挽着。 而季南铮听了顾宛瑜的话,便似真似假的看着宛舟。 “夫人难过了吗?” 季南铮说着话,深眸难测地扫向众人,仿佛在找那让宛舟难过之人? 他那一双深眸本就摄人,被扫到的人哪敢和他对视,可躲开又觉不妥,只好回以尴尬的笑容。 “怎么会,大家不过是因为我嫁给将军,心里不平衡,我明白的。这还不是都怪将军,谁让你那般优秀。”宛舟看着季南铮,眼神幽怨。 众人:“……” 打脸,撒狗粮一个不耽误! 季南铮:“……” 这才是顾宛舟嘛。 怎么可能轻拿轻放。能当面报的仇绝不隔夜,才是她顾宛舟的作风。 不由的,季南铮唇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仔细看像是还有那么点骄傲的意思。 “夫人是在怪本将军?” “我哪敢。”宛舟不知道季南铮今天见了什么鬼,真有那么点要为自己撑腰的意思,但她还是决定见好就收。 “将军还没见父亲吧?” 老父亲因为季南铮没来,心里难过,她想带季南铮去见父亲。 “走吧。” 宛舟和季南铮出去后,众人都松了口气。 她们原本想多看两眼季南铮,和季南铮多说上几句话,可顾宛舟太不是人了,谁都不知道她心里还憋着什么坏,走了好,走了安全。 当众丢了脸的礼部尚书夫人,心里憋着一团火,等宛舟他们一走,眼神一转,冷眼看向了姜怡。 “我说姜夫人,子女多少还是要教育教育的,像姜小姐这般满口胡言乱语,害了自己不要紧,倒害得我们没了脸面。” 因为是姜怡第一个把季南铮不会来,和没有回门礼的消息带进来的。尚书夫人把怨气全部归结是姜怡惹的祸。 “对呀,让我们跟着丢脸。”被打脸窝了一肚子气的夫人趁机讨伐。 “那个,夫人……”姜母想给自己女儿说句话,可一看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夫人,只好夹着尾巴低声道:“夫人说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孩子。” 姜怡被当众点名没教养,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没有比这更重的羞辱了。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掩脸哭着跑了出去。 “表妹。”顾宛瑜喊了一声,跟在姜怡后面也跑了出去。 不过她不是去找姜怡,她只是借机去找宛舟。 “大姐姐,我陪你一起去见父亲。”顾宛瑜追上宛舟,亲昵道。 宛舟扫了一眼顾宛瑜,见顾宛瑜眼里闪着少女怀春的星星,神色一动,没有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顾宛瑜就死皮赖脸的跟着。 前院的男宾不多,除了夫人们带来的公子就是顾家的一些近亲。 “顾将军?”三人刚走进前院,就遇到姜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等在那里。 季南铮并不认识姜选,只礼貌的颔首。 按理说,这个时候宛舟应该出来为季南铮介绍一下姜选,但她就不开口。 顾宛瑜更不会开口,她心里恨不得姜选赶紧滚蛋。 场面显得很尴尬。 如此,季南铮微微颔首就离开。 宛舟跟上。 顾宛瑜跟在宛舟后面,谁也没理会姜选。 姜选羞恼不已,默默握紧了拳头。 顾廉本来因为那些人不顾情面,不留饭就离开,气炸了,见宛舟和季南铮一同过来,心情一刻之间变好,拉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想给宛舟制造点机会。 便说:“舟儿,你带着将军去园子里转转去。” “将军愿意去吗?”宛舟看着季南铮,征询他的意见。 “走吧。” 如此,宛舟和季南铮就出了前院,往花园去,当然,顾宛瑜一直跟着。 宛舟很满意,这样,就可以找机会让季南铮和顾宛瑜单独相处。 顾家的老宅面积比不上季家,实则也不小,还有一个不错的花园,打发时间也可看上一看。 “二妹妹,我想回我之前的屋子拿样东西,你先陪着将军看一圈行吗?”在花园走了一段,宛舟对顾宛瑜道。 行吗? 当然行,太行了。 “啊?好啊好啊。”顾宛瑜欣喜跃然脸上,连忙答应。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呢,顾宛舟自己就把机会送到她手里,太好了,顾宛瑜激动不已。 “将军,您等我一下,我很快过来。”宛舟含着笑带着丫鬟离开。 “白鹭,去找姜小姐,跟她说二小姐和将军在花园。”走出一段路,宛舟吩咐白鹭。 告诉了姜怡,本就不喜欢顾宛瑜的姜怡肯定会告诉姜选。 姜选这个人心气高,又对顾宛瑜一腔爱慕,让他亲眼看看顾宛瑜是怎样在季南铮面前现眼,好好刺激刺激他。 宛舟并没有走远,在一个隐蔽的假山后面隐身,准备看一场好戏。 顾宛瑜这边,她的心咚咚咚狂跳着,双手激动的搓来搓去,含羞带怯的看看季南铮又赶紧收回目光。 想看又不敢看。 天啦,季南铮在她身旁,只有她和季南铮两人,她感觉自己快要晕了。 只是待在他身边就让她幸福得快要晕过去,要是要是,能和他手牵手,能,能被他拥在怀里,能和他一起这样那样翻来覆去…… 天啦,妈呀,不行了,顾宛瑜捂着自己的胸口,小脸通红,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顾宛瑜沉浸在强烈的幸福里时,季南铮自己走进了前面池塘边的凉亭。 顾宛瑜追逐着季南铮的身影,爱慕的目光扫过凉亭,扫向下面的池水,突然,一个念头倏地划过脑海,眼神也随之亮了起来。 如果她此时落水,季南铮势必会跳水救她。男人把一身湿淋淋的女子抱出池塘,那女子就属于那男人了。 如此是有些冒险,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一张脸滚烫,一颗心滚烫,连身子都有些烫人。 为了季南铮,她豁出去了。 第58章 戏演砸了 “将军,我们就在这里等大姐姐过来吧。”顾宛瑜走进去,声音娇柔道。 “叫我姐夫。”季南铮站在木栏边,看着池塘里不甚清亮的水,声音冷淡,没有回头。 姐夫? 顾宛瑜打心里不想叫。 谁要当你的小姨子,我只想当你的女人。 顾宛瑜站在凉亭入口,看着季南铮劲松一样的身姿,心里不由幻想着一会儿被季南铮抱在怀里的情景,她的心和身子更烫了。 如果说在进凉亭之前,她还多少有点犹豫,但此刻,他半点犹豫都没了。 诚然,现在季南铮有正妻,她或许只能有个妾室的身份,可对方是季南铮啊,当季南铮的妾不丢人,反而是一种荣耀。 这短短的一刻,她甚至想,只要是季南铮,就算一辈子只是个妾室,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要是季南铮就行了。 顾宛瑜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带着志在必得的勇气走向季南铮。 “姐夫,你来了真好,我替姐姐谢谢你。”顾宛瑜怯怯的站到季南铮一步远的旁边,声音格外的甜软。 仔细听,她的声音带着颤音,那是不受控制的激动,因为她离季南铮太近了,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不住的抖,整个人像是有些痉挛。 季南铮:“……” 轮得到你道谢。 季南铮依然看着池水,没有答话。 顾宛瑜见季南铮不理人,眼神暗了暗,随即又鼓足勇气,笑了笑道:“姐夫你知道吗?大姐姐她以前胆小怕事得很,若是以前遇上今天这种被羞辱的场面,大姐姐肯定当场羞愧得哭出来……” 为了她的将来,她要在季南铮心里为顾宛舟种下一颗雷。 季南铮闻言,转头看着顾宛瑜,眼神看不出什么神色。 但顾宛瑜很高兴,总算引起季南铮回眸了,她只等他追问自己,为何顾宛舟现在不一样了。 “她,发生过什么事吗?” 季南铮本不想理顾宛瑜,可还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顾宛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心里一喜,道:“就是,大姐姐她成亲之前在外面游历了一年多,见过不少世面,她和……” 顾宛瑜说到此处突然停住,露出一个窘迫的模样道:“哎呀,这个姐夫还是问大姐姐吧,她叮嘱我不让说的。”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季南铮转过头,淡淡道。 叮嘱了不让说还说?不是大嘴巴就是故意为之?看着倒胃口得很。 再说了,顾宛舟的事,他干嘛要知道,与他何干? 见季南铮还是没什么神色变化,顾宛瑜不免有些失望,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不过不要紧,眼下她得开始她的重头戏。 顾宛瑜朝周围看了看,除了自己的丫鬟没见到有其它人,心里不禁高兴。 她就不信,小姨子落水,当姐夫的竟不管她死活。 顾宛瑜走到另一边,和季南铮背对着站在围栏边。。 她又左右望了望,确认没有多余的人后,便迅速拔下头上的簪花,扔到围栏外面的石槛上。 “哎呀,我的簪子掉了。”顾宛瑜一边说一边弯腰伸手去取。 季南铮听到声音,随意回过头去,只见顾宛瑜的身子已完全弯了下去,两只脚悬空吊在木栏杆上。 顾宛瑜见季南铮转过头来,心头一喜,然后…… “啊!”随着一声惊叫,顾宛瑜“噗通”一声掉进了水池。 季南铮的视线,看到顾宛瑜像一条蛇一样从栏杆里面滑了出去。 “救命啊,姐夫救我。”顾宛瑜惊慌呼救。 宛舟在不远处看着,不知道顾宛瑜说了些什么,可却把顾宛瑜的戏码看得清楚,不禁摇头,顾宛瑜也太猴急了,竟如此沉不住气。 她现在开始好奇,到底是季南铮跳水救人,还是不远处,同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姜选借机跳水救人。 “小姐?”凉亭外的香草赶忙跑进凉亭。 香草作为顾宛瑜的丫鬟,怎会不知自己小姐打什么主意。 “将军,求您快救救小姐吧。”香草向一动不动的季南铮求救。 此时,水池另一边,凉亭的对面,姜怡恶狠狠的看着水里的顾宛瑜,对身边的姜选说道。 “哥,你看到没?这下你该看清楚了吧,顾宛瑜她妄图勾引季将军,这样的人,你还要喜欢吗?她还配你喜欢吗?” 姜怡得了白鹭的通知,转身找了姜选跟过来,隐在对面的矮树丛后面,自然没错过顾宛瑜自导自演的好戏。 她本来被礼部尚书夫人羞辱心里憋着一团气,见到顾宛瑜不要脸,自导自演拙劣的把戏,恨不能当面羞辱顾宛瑜一顿。 把她受的气出一出。 姜选黑着脸,眼神死死盯着池塘里的顾宛瑜。 她恨,顾宛瑜怎么能这般下贱?她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竟用这种方法算计季南铮。 “哥,你如果现在跳下去把人救起来,顾宛瑜就是你的了。”姜怡看着气呼呼的姜选,阴阳怪气道。 姜选知道姜怡是奚落他。可实际上,跳水救人这个想法早就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多遍,只是他权衡之后制止了自己。 “这是趁人之危。”姜选一张脸很难看,像别人欠了他一大笔银钱一样。 姜怡心里一股庆幸:还好,她哥还没头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总算看清了顾宛瑜的真面目。 但是她还想再刺激一下自己的哥哥:“哥,你再不跳,要是季将军跳下去,你就没机会了。” “季将军不会。”姜选的声音格外冷。 都是男人,季南铮会不会救人,他怎能感觉不到。 “你这么确定?”姜怡怀疑的看向对面。 顾宛瑜在水池里,大力扑腾,水花四溅。 一边扑腾,一边向亭子里的季南铮求救:“姐夫,救我。” 只见季南铮长臂一伸,下一刻,那么大个香草被他提起扔进了水池。 第59章 同乘马车 “啊!” “噗通。” 香草像个沙包一样落入水中,惊得大叫。 香草落水后,惊魂未定的从水里冒出头来,才发现自己被扔进水里。 “小姐,可以站着。”香草被摔懵了,忘记了顾宛瑜的把戏,朝顾宛瑜大声说道。 实际上顾宛瑜也站住了,她被香草落水吓懵了,忘记了扑水呼救。 于是,在季南铮的视线里,主仆二人一起站在水里,水位在她们肋骨的位置。 “能起来吗,不能我去找人。”季南铮冷冷道。 顾宛瑜才知道自己的戏演砸了。 “姐夫,我……”顾宛瑜想替自己找补几句,可季南铮只留下个背影。 离开凉亭的季南铮深眸涌动着怒气。 竟敢算计他? 顾宛瑜在水里扑腾出那么大的水花,哪个悬浮在水中不会水的人,能扑腾出那种阵势? 无非是脚底有支撑,才有力气。 所以他把香草扔了进去,让顾宛瑜自己看看自己的戏有多烂。 相比于这种让人恶心的伎俩,季南铮突然觉得,顾宛舟讨厌归讨厌,倒是磊落得多,哪怕下药这种事儿,她都一点不辩解,坦然承认。 不是一个妈生的姐妹,果然参差不齐。 演砸了的顾宛瑜,看着季南铮无情离去的背影,咬着下唇,又急又羞又怒。 怎么办,丢死人了。 季南铮肯定知道了,那她往后还怎么接近季南铮?那她还有机会吗? 顾宛瑜被冷水降了温,身子不热了,心也不烫了,开始觉得自己草率鲁莽了,可她知道,往后,她连和季南铮说句话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了。 伤心绝望的顾宛瑜,站在水里就痛哭起来。 而一旁看好戏的宛舟差点拍手叫绝,她无论如何没想到季南铮的处理方式如此绝妙,不由感叹,战神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啊。 只是顾宛瑜,此时已经透心凉了吧。 对面姜选,双眸深深的凝视着在水里痛哭的顾宛瑜,目光一凛,气呼呼转身离开。 姜怡见自己哥哥没跳水救人,心里很高兴,他哥终于开窍了。 只是这时的姜怡还不知道,姜选已有了另外的打算。他只是清楚今天跳水救顾宛瑜纵然可以娶她,但顾宛瑜会憎恨他趁人之危。 在那短暂的一刻,他已经酝酿好一场恶毒的计划,让顾宛瑜别无选择,心甘情愿嫁给自己。 “姜公子。” 宛舟及时跟气呼呼的姜选来了一个偶遇。 “姜公子怎么了,脸黑的快成锅底了?”宛舟明知故问。 姜选抬眼望向宛舟,冷笑一声道:“我会娶宛瑜表妹的,希望将军夫人说话算话。” 姜选觉得他总算知道,宛舟为何要他娶顾宛瑜了,无非是怕顾宛瑜抢了季南铮。 果然愚蠢的人哪怕聪明一时,终究还是愚蠢的。顾宛舟难道以为没了顾宛瑜,季南铮就永远属于她了? 她难道不知道惦记季南铮的能排满上京的街道吗?没有一个顾宛瑜,还有多少像顾宛瑜一样的女子 往上扑? “姜公子放心,我守信得很。” 宛舟在姜选眼里捕捉到一抹鄙夷,心里大概猜到了,姜选以为她是因为季南铮才逼他娶顾宛瑜。 不过也没关系,她只要结果。 不过说实在的,姜选不趁机跳水救顾宛瑜她是挺意外的? 现在她倒是很期待,姜选选错过了这个好机会,会用什么更好的机会娶顾宛瑜? “那我就提前恭喜姜公子得偿所愿。”宛舟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少夫人,将军要回府了。”这时,江北过来禀告。 “姜公子告辞。”宛舟很客气的离开。 她也知道,有了顾宛瑜落水的事儿,季南铮肯定一刻都不会想多待了。 既然派人通知她,就是要她一同回去的意思了? 刚好,她也不想待了。 前院,季南铮正向顾廉面辞。 顾廉爱女心切,看着眼前季南铮冰冷的神色,心里一紧。 “将军,是不是舟儿做了什么惹到您了?”顾廉说得小心翼翼。 虽然顾廉是季南铮的老丈人,可他做了季南铮多年的部下,在季南铮面前拿不出老丈人的派头。 “宛舟那丫头,从小没有母亲,软性子,胆小不善表达,遇到事情只会闷在心里。” 顾廉越说越动容:“说句冒犯的话,末将真是不放心宛舟那丫头啊,生怕她不懂规矩惹了事儿。” “舟丫头若真做错了事儿,还望将军谅解一二。” 季南铮:“……” 顾廉说的是顾宛舟和他认识的顾宛舟是同一个人 ? 顾宛舟做的那些事儿,哪件不是胆大包天? 可顾廉眼里,那为女儿担忧的神情,那般切切,像是在恳求自己。 “自然。”季南铮嘴上应着,心里想,我若不谅解,顾宛舟小命都没了。 “府里的二小姐刚刚落水了,您找人去捞一下吧。”季南铮尽到告知义务就准备走人了。 顾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没追问,陪着季南铮出来,刚好遇到过来的宛舟。 一起出门, 顾廉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并拉着宛舟跟在季南铮身边,一直跟到季南铮的马车边。 “将军,末将就把舟丫头交给您了。” 季南铮:“……” 怎么交?季南铮看了看眼前的马车,又看了看不远处宛舟的马车…… 宛舟:“……” 老父亲这操作,她怎么有点看不懂? 季南铮颔首算是应下,同时对宛舟挑眉,示意她上车。 宛舟皱眉,她自己有马车好不? “舟儿,快上去,别耽误了将军。”顾廉见宛舟迟疑着,赶紧催促。 顾廉毕竟是部下,看在顾廉的面子上,季南铮亲自扶着宛舟的胳膊,示意她上马车。 虽然不情愿,宛舟还是就着季南铮的手上了他的马车。 季南铮的马车比宛舟那辆空间大了不少,两边是软座,中间还有一个茶桌,上面茶具齐全,相比起来,她自己的那个空空的马车就寒酸了。 宛舟不想上季南铮的马车,还有一个原因,她担心季南铮会把顾宛瑜设计他的账扣到她头上,顾宛瑜是她的妹妹,这是辨别不了的事实。 但季南铮什么都没说,他好像没什么说话的欲望,连眼神都淡淡的。 “将军,今天,谢谢你。”宛舟双肘平放在黄花梨木的茶几上,认真的看着季南铮道谢。 不可否认,季南铮突然出现,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于她,于顾家,都给足了面子。 他老父亲更是高兴。 理应道谢。 “顾宛舟,昨晚的事,是筠儿的错。”季南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晃荡着。 “所以呢。”宛舟懒洋洋的问道。 这什么态度?季南铮微微皱眉。 “今天,就当我补偿你。”季南铮放下茶杯,给宛舟也倒了一杯递过去。“我这人向来是非曲直分明,你私自生火做饭犯了大忌,但一码归一码,筠儿错了就是错了。” 宛舟冷笑。 做错了事情,总是别人擦屁股,王思筠不骄横谁骄横? “将军去顾家真是给我撑了老大的脸面呢?这都是王小姐的功劳,我还要感谢她。” 季南铮怎听不出宛舟话里的讽刺,避重就轻道:“往后,她不会再惹你。” 不会? 才怪。 王思筠喜欢季南铮,只要她还在国公府一天,王思筠都不可能休战。 且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暮婉儿呢。 “谢将军。”宛舟露出一个很美但很假的笑容,可仔细看眼角眉梢都是距离感。 季南铮不满宛舟的态度,深眸凛了凛。 宛舟翻了一个漂亮的冷白眼,索性撩开帘子看着窗外。 街景很繁荣。 卖货的,赶集的,人来人往。 一个抱着头巾的妇人牵着孩子,在街边卖油糕。 两个挽着竹篮的小姐妹,边说边笑,一派悠然。 茶楼里出来两个书生模样的公子,神情舒展,应该是聊得痛快。 可宛舟不痛快了。 她越看,脸色越沉。 她想念游历的日子,走走停停。住客栈,吃乡菜,看当地的风景人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更不用勾心斗角。 今天在顾家遇到的事情,看似得到了短暂打脸的快意,可她厌烦极了这种趋炎附势的感觉。 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与旁人无关的日子。 可她马上就要回国公府了。 王夫人让她搬去的什么腾韵阁,她并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无论好坏,都是在国公府的笼子里。 还是一个是非不断的笼子。 怅然…… “将军,瞎子都能看出来你表妹喜欢你,只要我在国公府一天,她就不会真的消停,我倒是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将军要不要听一下?” 第60章 将军是在卖吗 面对宛舟的话,季南铮喝着茶,反应很淡,但宛舟确定他听到了,因为他的神色有变化。 有听就好。 宛舟稍微往前倾了倾身子,道:“只要我离开国公府,王小姐就能彻底消停。我不是说和离的事儿,我知道眼前不合适,我是想说,我可以偷偷离开呀,对外声称我生病了?将军觉得呢?” 像她游历期间一样,让国公府找个人顶替她装病就行了。 “顾宛舟!”季南铮闻言把茶杯重重放下。 “那是欺君之罪,你不想活了?”季南铮深眸紧缩,危险冷肃。 “有这么严重吗?”宛舟假意挂着不高兴的嘴角。 “好吧,我欠考虑了,当我没说。那现在朝廷需要银子吗?”宛舟又问。 “坊间不是骂我花的30万买的将军嘛?那我就再捐出30万请皇上准许和离。俗话不是说嘛,解铃还须系铃人,银子的事情就用银子解决,你说,皇上会不会看在银子的份上……” 饶恕我的罪过? “顾宛舟!”季南铮雷霆滚滚的打断。 季南铮震怒,怒气直冲脑门的那种。用了全部的定力才控制住想一把掐死宛舟的冲动。 30万买他?顾宛舟当他是什么人? 还捐30万和离,这对他季南铮和定国公来说简直就是侮辱。这话要是被他老母亲知道了,脑仁都能气飞,能直接把她关到死。 看着季南铮深眸里翻滚着又极力克制的震怒,宛舟心里很满意。 她就是故意激怒季南铮的。季南铮不痛快了,就会想办法让她早点离开。 30万换和离书,亏死了,她才不干这种事儿。而且,皇上又不是她老爹,她哪敢不知死活乱来。 “将军生气啦。”宛舟冉冉一笑,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也没说一定这么办吧?” “而且,我昨晚可是报备过的啊,我心痛病好之前,管不住嘴的,你不能怪我,追究起来你表妹才是元凶。” 宛舟给季南铮添上茶,示意他消消气。 季南铮:\"……\" 他处理过多少棘手的大事,可竟处理不了一个顾宛舟。 该死! 太恼火了,血气翻滚。 又见宛舟粉唇轻轻蹙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明明是她把人气死,却又呈委屈之态? 她委屈什么? 当他季南铮的妻子,对她来说是委屈? 蓦然间,一种想要摧毁的想法横生出来。还来不及细想,季南铮脑子一热,倾身向前。 “你,你干嘛?”宛舟吓了一跳。季南铮突然杵到眼前,眉眼、鼻子,嘴唇,仿佛都要杵到她脸上,吓得直接靠到了马车壁上。 “你银子很多是吧?” “啊?唔唔……” 只听“嘭”的一声,宛舟手上的茶杯被摔到马车壁上。 而她的人被季南铮一把捞过来,紧紧箍住脖子,吻住了。 “唔唔……”太过猝不及防的一个吻,宛舟还在愕然间就被吞噬,本能挣扎反抗,可季南铮拿剑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的箍着她,她挣脱不得。 季南铮强大又独特的气息像是烈性毒药,顷刻间荼毒了她的思想和听觉,只剩下又推又打又挣扎,但都是徒劳。 这是他们在清醒状态下的第一次四唇相触。 宛舟:记忆是会骗人的,季南铮的唇不干啊,软软的,像那该死的雪云糕一样软,就是有毒。 季南铮:书上都是骗人的,说女子的唇柔软如水蜜桃,顾宛舟的唇根本就不是水蜜桃,它是掺了蜜的凉糕,仿佛多用一点力就会吸走一块儿。 所以,他一开始气血上涌,疯狂席卷之后,就变成小心翼翼啄吮,生怕把宛舟的唇吸化了。 季南铮轻柔了,便给了宛舟空间,她一把推开季南铮,怒目而视。 想骂人,想打人,想狠狠的骂,狠狠的打。 可然后呢?并不能为自己扳回一城。 “你不是买本将军嘛?你不是喜欢拿银子办事儿吗,本将军现在刚好缺银子,刚才那一吻,10万。”季南铮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仔细看,他眼底的暗芒汹涌 战场上,兵不厌诈。他算是看出来了,对付顾宛舟,常规的方法,有不如无,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宛舟下次要再想拿银子羞辱人,再想胡说八道买什么的,掂量着点。关于这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吻,季南铮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至于有没有什么其他深层的原因,他自己说没有。 宛舟确实被季南铮这一顿操作惊呆了,目瞪口呆的呆,呆得她忘了自己被季南铮轻薄的事儿。 这是季南铮说出的话? “所以,将军现在是在卖吗?”宛舟讥讽得不留情面。 呆归呆,嘴巴很利索。 “就当是吧,你欠本将军10万。” 季南铮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的阴转晴:“你那么喜欢用银子买男人,那本将军以后缺银子了就找你。” “亲吻10万,过夜30万。放眼整个衍国,你就算出50万,也买不到我这样优秀的男人。” 季南铮说着话,见宛舟一副被震懵的表情,嘴角轻勾,往前倾身,用低沉到不像话的声音道:“我说的是各方面的优秀,你不吃亏,吃亏的是我。” 季南铮自己都震惊于他的突然开窍,闲话晕话,那些以前他耻于说出口的话,竟说得那般自然,仿佛他经常在说一样。 他可是战神将军,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反客为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较量嘛,就是看谁更技高一筹。 宛舟被季南铮的虎狼之词吓得猛地后退,充满戒备的瞪着他。 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敢相信面前的真的是季南铮。 而季南铮看到宛舟这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心情大好,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见鬼! 宛舟又吓了一跳。 季南铮竟然笑了?他这个品种,开发的时候有种植笑这个功能吗? 他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顾宛舟,你生气了会有各种病对吧,我生气了没病,但我得出气,至于出气的方式……”季南铮依然带着那抹浅笑,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悠然。 “视情况而定。” “不过,我的吻你不能白得,10万,你先欠着,我需要的时候找你兑现。” 宛舟:“……” 季南铮这死男人,真当他是卖吗?就算他要卖,她也没说要买呀。 “将军,既是买卖,那得双方商讨。给钱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要过夜。”宛舟不怀好意道。 玩儿吗,讲究的就是礼尚往来啊,最后看的就是谁更豁得出去不是? 第61章 又怂又乖 季南铮深眸一凛。 顾宛舟,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本将军暂时不需要那么大笔的银钱。”季南铮冷了脸,神情里流露出不想再继续和宛舟说话的冷漠。 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顾宛舟。 季南铮有种深深的疑惑,顾宛舟的勇气比他这个当将军的还生猛,到底是怎么装进她那小小的身体里面的。 她那小小的身体里面,到底还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将军,其实你可以先卖着,以备不时之需嘛,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再卖,说不定我不想买了。” “闭嘴。”季南铮倏地变脸,神色陡然一冷,摄人的深眸扫向宛舟。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宛舟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废料。 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真不知道什么是她不敢的。 宛舟思路正开阔,准备跟季南铮开启斗嘴模式,没想到刚开始就被季南铮叫停。 没劲。 翻了一个冷白眼,宛舟没好气道:“将军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季南铮眉峰微挑:“我今天就做州官了,晚上去我书斋用晚饭。” “什,什么?”宛舟惊出了结巴。 “字面意思。”季南铮表情冷淡。 但心里却有点莫名暗爽。 每个月季南铮都会戒斋三天,连吃三天的清水萝卜。 别人戒斋通常是为了纪念某个特殊的日子或是因某件重要的事情,而他戒斋是为了洗涤心脑,让自己保持清醒。 至于吃清水萝卜,则是因为,小时候他一旦犯错,国公爷就罚他吃清水萝卜。他错没少犯,萝卜没少吃,所以萝卜成了他最讨厌的食物,对他而言就是最提神醒脑的食物。 季南铮推己及人,他自己吃萝卜难以下咽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宛舟吃萝卜也会那般痛苦。 他要的就是顾宛舟和他一样痛苦。如此想着,季南铮不由生出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小时候那种恶作剧得逞的暗爽。 宛舟很迷惑,可季南铮一副不会解释的表情,她也只好作罢。 “你饭菜里面不会有毒吧?”宛舟不确定的试探。 饭菜? 季南铮那饱满的刚刚好的嘴唇,唇角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有饭菜叫她去干嘛?吃香喝辣? “放心吧,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毒不死你。” 宛舟:“……”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想了想,她撩开帘子:“秋鸽,去聚贤楼订几个我们平时爱吃的菜回来。” 既然晚饭凶险,中午必须好好吃一顿。 聚贤楼是上京最负盛名的酒楼,巧了,老板就是华阳,她想吃什么,只要过去打声招呼,做好了就会送来。 季南铮好像有事要忙,马车到了国公府,宛舟下车,他就直接坐了马车离开。 宛舟直接去了王夫人院子。 昨晚王夫人不是把她发配到什么腾韵阁了吗?给当家夫人打个招呼,她就卷铺盖搬家。 “回啦?”王夫人坐在为她定制的躺椅上享受按摩。 “是的。婆母,多谢您给顾家送去的回门礼。”宛舟投桃报李,也做好了被王夫人数落的准备。 上京估计有正常脑子的女子都知道回门礼。她自己回去了,王夫人肯定知道她是故意的。 提起回门礼,王夫人又一肚子火:“你还敢提,你不带任何东西回去是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回门礼这回事儿。” “婆母,我知道。但是我昨晚才被您罚站,惹了您不高兴,我不敢问您要,所以……” “都是我的错,小人之心了。”宛舟不想惹王夫人,又乖又怂。 王夫人:“……” 把自己说得像个懂事的受气小媳妇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当婆婆的欺负她了呢。 王夫人不好再发作,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宛舟,没打算追究。 主要她心情好。顾宛舟签了和离书,那她就可以不再是婆婆,而是宽容慈爱的国公夫人。 “婆母,昨晚您说的那个腾韵阁在哪里,能不能派个下人带一下,我让丫鬟打扫一下就搬过去。”宛舟直入主题。 “那个腾韵阁有些破败了,你去义矜阁吧,我已经让人收拾过,小厨房的事儿,已经让人安排,明天就能弄好。” 换了地方? 对宛舟来说都一样。 她倒是有些意外,王夫人会让人收拾院子,还张罗起小厨房的事儿。 “谢婆母。” “义矜阁有个单独外出的小门,你院子里的下人可由此出入。王夫人说了马上又强调 :“那是下人出入的,不是给你出入的,你管好自己的脚,别随便抛头露面。” 义矜阁和腾韵阁都是客院,但腾韵阁属于给客人住的院子,出入还是从国公府。 而义矜阁是给穷亲戚准备的,有单独开到外面的门,在西北角上,到主院的距离也比腾韵阁更远。 早晚要离开的人,就当是一门穷亲戚养着。且顾宛舟开了小厨房,有单独外出的门,下人采买更方便,就是她自己出门,也方便很多。 这相当于又给顾宛舟开了一个后门。王夫人不免想,自己对顾宛舟真的是太仁慈了。 宛舟听着,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意思是,现在的院子可以不经过国公府单独出去? 还有什么,别随便抛头露面是什么意思?就是她可以外出,不用禁闭? 真的是这样,没理解错吧? 宛舟按捺住心里升起的小雀跃,恭恭敬敬道:“谢婆母,我一定谨言慎行。” “你不谨言慎行也没关系,反正你惹了祸,我会找顾家讨回来。”王夫人神色淡淡的威胁。 宛舟:“……” 国公夫人就是了不起,威胁人的语气,说得像吃饭睡觉那么波澜不惊。 “不会的。”宛舟心里不服的应着。“那婆母,我就去收拾了。” “顾宛舟,我是不喜欢你,但你只要不惹事儿,我不会无故苛待你。” 宛舟:“……” 是我惹事儿吗?明明是王思筠惹事儿? “婆母,我一定好好约束自己。”宛舟很怂很乖。 当家主母嘛,最喜欢态度好,听话的人,这人设她还是做得来的。 “以后有需要可直接找我。” 王夫人像是被宛舟的态度取悦,宛舟第一次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人情味。 “谢婆母。”宛舟更乖更怂的离开的临晖堂。 “白鹭,你去打探一下义矜阁的情况。”刚出来,宛舟就吩咐白鹭。 王夫人说的那个单独的小门,她迫不及待要确认一下。 可以单独出去,不经过国公府,对她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自由了。 王思筠这大小姐,到底帮她办了件好事儿。 回到朗逸院,宛舟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一串东珠项链。 准备送给王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宛舟觉得今天王夫人对她的态度和以往很不一样。 虽然还是冷冷的,但冷和冷不一样。 以前王夫人的冷里面有厌恶。 今天的冷,有不待见,但没有厌恶。 总之,她人在国公府一天,就要尽可能的和王夫人维持好关系。 哪怕是以后离开国公府,和王夫人有一个不错的关系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如今既然王夫人对她的态度貌似有所不同,那就趁热打铁,送点礼物维系一下。 至于王夫人为何改变,宛舟没有深思,结果是好的就行。 宛舟看着盒子里的东珠手串,不算顶珍贵,但绿色东珠难得,这个颜色又是王夫人这个年龄段的夫人最喜欢的。 送礼可以不贵,但一定要对。 正准备拿去临晖堂,秋鸽就回来了,她身后跟着几个国公府的下人,帮忙提着聚贤楼的食屉。 一屉,两屉,三屉……宛舟数了数,竟然总共有6屉! 一屉三层,6提,18个菜! 第62章 未雨绸缪囤食 “小姐,奴婢过去的时候,华公子刚好也在,听说小姐要叫餐,华公子直接去厨房吩咐的。”秋鸽赶忙给宛舟解惑。 “华公子说,既然要送进国公府,就不能寒酸,厨房备着的大菜,就都送了一份。” “华公子说小姐要是吃不完,可以送人,聚贤楼的菜,送国公府的人还是拿得出手的。” 秋鸽像个复读机,把华阳交代的事情巴巴讲出来。 宛舟看着食屉,无奈笑了笑。 华阳哥这行为,怎么看都有点像娘家哥哥给妹妹撑场面。 “那就挑几样好的给国公夫人送去吧。” 有了聚贤楼的美味,宛舟决定省下那东珠手串。 “你这是?”王夫人看着宛舟提着食屉进去,迟疑问道。 王夫人屋里正在摆饭,菜还没上。王思筠和暮婉儿和王夫人同吃,也在屋里。 宛舟让白鹭和秋鸽把食屉打开,端出里面的菜,在桌上摆好。 “婆母,昨晚我惹您生气,心里懊悔。坊间不是传说,没有什么气是吃一顿聚贤楼消不了的嘛?我就想着给您点一桌,您吃了消消气。” 王夫人看着桌上摆好的9道菜,有大白鱼头,童子鸡,酱鸭,蒸肉……,这些菜国公府的厨房都有,像定国公府这样的顶级勋贵,府里的厨娘那都是精挑细选,个个都有几把刷子。 可跟聚贤楼的厨师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两个档次。 刚好到了饭点,王夫人闻着一桌子的香味,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饥饿。 “你有心了。” 宛舟第一次在王夫人眼里看到了一丝属于长辈的认可。 “只要您喜欢就好。”宛舟一副乖乖的样子:“毕竟是外面送的,您还是让嬷嬷验一下吧。” 东西是她送来的,万一吃出个好歹全在她身上,当面验了毒,王夫人真出事儿都怪不到她头上。 她必须看着验了才能走。 在于嬷嬷验毒的间隙,暮婉儿走到桌边,像是很欢喜:“我们今天有口福了,谢谢四表嫂。” 宛舟笑笑算是回应。 “有些人穷兮兮的,嫁妆全靠聘礼充数,不会是卖了首饰去换的这桌菜吧。” 王思筠昨晚被罚跪,对宛舟一肚子气,今天季南铮又去了顾家,王夫人说是出于礼节,可她就是生气,所以说话格外刻薄。 “筠儿。”王夫人剜了王思筠一眼,王思筠闭嘴了,但是也剜了宛舟一眼。 “表妹,孝敬长辈,就算是卖首饰也不丢人的。”宛舟含着浅笑,不卑不亢道。 “孝敬长辈,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王思筠又没管住自己的嘴。 “婆母您慢用,我先回去了。”宛舟才不会在王夫人面前跟王思筠针锋相对。 “筠表妹若是讨厌我送的菜,不吃我也不会有意见的。”宛舟淡淡扫了一眼王思筠行礼离开。 “谁稀罕。”王思筠像个任性的孩子,对着宛舟的背影,撇着嘴道。 “筠儿!”待宛舟走出屋子,王夫人才重重的呵斥王思筠。 “人家没惹你,你夹枪带棒针对人家,你是哪门子的高门小姐,我平时的教诲,你都喂狗了?还是昨天没跪够?” “姑母,大家都知道聚贤楼的菜贵得很,顾宛舟打肿脸充胖子,肯定没安好心。”王思筠见王夫人因为宛舟训斥她,心里格外不服气。 “筠表妹,如果四表嫂真的没银子,还这么大手笔,正好说明孝心可嘉呢。”暮婉儿含着无懈可击的浅笑,在王夫人和王思筠之间左顾右盼。 “姑母又不是她的正经婆婆,谁稀罕她的孝心。” “于嬷嬷,把表小姐带回去,今天不用给饭食,饿两顿清清脑子。”王夫人满脸失望,看都不看王思筠。 王夫人这次说的话有些重,她看着王思筠,眼里尽是失望。 以前只觉王思筠单纯,直率,偶尔有些骄纵,可昨天王夫人突然发现,王思筠那些以前看起来无伤大雅的小性子,能让她做出欺上瞒下的祸事。 而眼前,面对王思筠的无理取闹,顾宛舟始终谦和有礼,不说一句攻击人的话,可王思筠不但不见好就收,反而没理还不饶人。 王夫人不免想到,要是她看着别人家的姑娘这副德性,她一准会认为对方缺乏教养。 王夫人叹了口气,王思筠要是再不长进,可怎么办? 王思筠还想为自己分辩几句,于嬷嬷赶紧把她拉走。 “小姐,再不走,夫人要重罚了。”于嬷嬷到底是心疼王思筠。 “姨母,喝碗汤,消消气。”暮婉儿很体贴的给王夫人盛过一小碗汤。 坐下时,她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王思筠你就尽管作吧。 她就是假意帮宛舟,激怒王思筠。 王思筠这个人,稍稍一激,人脑子秒变猪脑子,说什么只管高兴,从不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王夫人对王思筠的失望。照这样下去,她再时不时使点力,王思筠很快就会出局。 宛舟在屋里享受美食,并不知道她送的几个菜导致王思筠要饿两顿肚子。 “小姐,你今天怎么胃口这么好?”白鹭见宛舟比平时的饭量大了不少,好奇的问。 “我吃很多了吗,我怎么感觉还没吃饱 ?嗝……”宛舟说着话就打了一个饱嗝。 白鹭和秋鸽对视,秋鸽憋着笑,她觉得这样的小姐太可爱了。 白鹭心细,她觉得有些反常:“小姐是怕晚上又不给饭吗?” 宛舟的样子,白鹭总觉得有点囤食的嫌疑。 宛舟:“……” 她是真的在囤食啊。 她已经细细想过了,季南铮主动叫她去吃饭,不可能有什么能吃的,肯定是难以下咽的那种。而且季南铮既然让她去吃饭,那厨房肯定就不会给她备饭,那她吃什么? 要是白天还好,两顿间隔时辰短,晚上到第二天时辰太长了,肚子里没货可怎么过? 不囤点能行吗? “喔,对了,这些没吃完的不要扔了,晚上继续吃。” 白鹭和秋鸽又对了一个眼神。 小姐邪门了,她什么时候吃过剩菜了? 不过还是规规矩矩把剩菜收好。白鹭甚至想,说不定小姐听到什么风声,晚上确实没饭吃,在未雨绸缪。 到了晚饭点,厨房果然没有送饭,季南铮的随侍江南踩着点就来了。 “少夫人,将军回来了,让小的过来接少夫人过去用饭。” “小姐要和将军一起用饭吗?”秋鸽瞪着大眼睛,惊讶又高兴。 白鹭也露出笑容。 原来是要和将军一起吃,挺好的。 白鹭情绪不喜欢外露,可内心戏特别丰富,她马上想到,将军约小姐用饭,那将军是不是会送小姐回来,然后留宿? 那得赶紧把寝具都换一换,薰香也要换一换,还有热水,也得准备好。 宛舟不知道白鹭的内心戏,但她们喜悦的表情已经说明她们在期待什么。 这俩丫头想什么呢? 她是要去受苦的好不。 第63章 身体记忆 宛舟从白鹭那里拿来一两银子,亲自递给江南。 “夫人,这,小的不敢收,跑个腿而已,太多了。”江南嘴上说着不敢收,但并没有把银子还回来的意思。 这反应,宛舟立马有了总结:江南这人爱财。 宛舟没说他贪财,因为贪财和爱财有本质区别。 “我是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宛舟神色亲和道:“将军晚上吃什么你知道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嗨,这个啊……”江南眼珠子转着:是方便呢还是不方便呢? 江南看了看手上的银子。 足足一两呢。 爱,他江南可是有原则的,爱银子归爱银子,但真正出卖将军的事情他打死不会干。 哪怕面对的是少夫人,哪怕将军对少夫人有那么些不一样。将军对少夫人的特别,江北那个榆木疙瘩肯定不知道,但可瞒不过他江南的贼眉鼠眼。 但看破归看破,将军一日弄不清自己的心,他江南就当一日的瞎子,将军要一直弄不清,他再考虑哪天睁开眼。 哎呀哎呀,发散思维了,总之他不会背叛将军就对了。 但少夫人问的事情不算出卖,所以? “没什么不方便的。”江南带着健谈的人常露出的那种笑容道:“将军晚上吃水煮萝卜。” 水煮萝卜? 比她预想的好啊。 宛舟本以为,就她和季南铮之间稀巴烂的关系,季南铮会惩罚她吃什么难以下咽之物。 “不会只有水煮萝卜吧?”宛舟又问。 “少夫人,只有水煮萝卜。” “所以,你们将军喜欢吃萝卜?”宛舟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怎么可能,将军最讨厌吃的就是萝卜。”江南觉得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告诉宛舟:“将军每个月都要吃三天的清水萝卜……” 江南说起来没完没了,宛舟只选择性的记住了,季南铮要吃三天的水煮萝卜。 宛舟脑子里立马想起警报:季南铮不会让她跟着吃三天的水煮萝卜吧? 她对萝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节,没有讨厌,也没有喜欢。 吃个一顿可能问题不大。 吃三天,她连一天不吃肉都难受得紧,吃三天无盐无油的清水萝卜,酷刑。 季南铮讨厌萝卜,还每个月吃三天?他有自虐倾向吧。 他要虐就虐他自己,她可不当冤种。 “那少夫人,可以去了吗?”江南弓着腰礼貌的催促。 “稍等一下。”宛舟拉过白鹭。 “白鹭,想办法把我和将军一起吃晚饭的消息传给王小姐。” 她和季南铮单独用餐,哪怕是吃萝卜,王思筠那德性肯定忍受不了。 季南铮让她去陪着吃萝卜,心思昭然若揭,她不想吃萝卜,更不想跟季南铮单独吃萝卜。 王思筠不是喜欢季南铮吗,想必会珍惜这个机会。 “走吧。”宛舟有了对策,心里松快,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季南铮的书斋叫竹韫斋。 一进去,宛舟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大碗白白的萝卜片。 “将军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宛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边说就在季南铮对面坐下。 季南铮朝那碗萝卜挑眉,意思很明显。 “将军,你人也太好了吧。”宛舟扬着笑,看不出半点不高兴:“我中午吃多了聚贤楼的蒸肉,有点腻,正想吃点清淡的,这萝卜,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呀。” 宛舟亲自动手,拿过备好的空碗,给季南铮盛了一碗。 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将军,可以吃了吗?” 季南铮见宛舟一副迫不及待想吃萝卜的表情,不由皱了眉头。 他心里想:该不会顾宛舟是真的想吃萝卜吧? 那他叫她过来的意义何在?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对萝卜流露出这种表情。顾宛舟,哪怕面对他这个人间妄想,都不曾流露过这种表情吧? 季南铮陷入深深的疑惑。 宛舟见季南铮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心情不错。 挑了一片喂进嘴里。 “嗯,第一次吃清水煮萝卜片,没想到味道这么好。”宛舟露出很类似于有些陶醉的神情。 但实际呢? 不至于难以下咽,但清水煮萝卜呀,没盐没油,还有一股苦涩涩的味道,她最讨厌吃苦的东西。 但她必须要给季南铮一个感觉,她很喜欢吃萝卜的感觉。她但凡要是表现出一点勉强,季南铮肯定会让她一直吃。 谁叫她在季南铮那里没把形象维护好。 季南铮:“……” 顾宛舟到底是什么品种,竟然说水煮萝卜好吃。 “将军,你怎么不吃啊,快吃啊。你别嚼太快,要慢慢品,有点清甜,又有点涩味,吞下去好像还有回甘,就像人生一样,这滋味真的挺独特的。” 季南铮坐在宛舟对面的位置,看着她粉唇随着腮颊的鼓动一噘一噘的,不由想起白天马车里的吻。 想到了那软滑的触感。 明明宛舟是在认真吃萝卜,可在季南铮看来,她时不时的双唇轻启,就像是在发出某种邀请一样。 不由喉头一紧。 该死! 季南铮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种环境下心猿意马,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 如此,他跟那些见色起义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他季南铮怎能如此不堪。 季南铮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宛舟,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他很快给自己找了理由。 他是一个健康的男人,无论哪方面都比绝大多数的男人健康,他不能有点健康的需求? 至于为何对宛舟生出那种健康的需求,他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顾宛舟偷走了他的第一次,他会对她产生该死的想法,不过是肌肉记忆。 与他的心脑无关。 他想起以前在军营苦行僧一样的日子,虽然偶尔也有猛兽叫嚣,可频率实在少得可以忽略。 眼下,上午才孟浪,晚上又差点走火。 古人说得果然没错,饱暖思淫欲,他会如此,都是眼下安逸舒适的环境造成的。 看来,斋戒清心得还不够,或许可以考虑一个月斋戒两次。 他此刻就急需清心,季南铮端起那一碗萝卜,几口吃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快,今天的萝卜好像没以前难吃。 宛舟不知道季南铮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她继续自己的表演:“将军谢谢你啊,我长这么大竟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特别的味道,真不错。” 话也不假,她确实是第一次吃清水煮萝卜。 “不用谢,你既喜欢,这碗里的就都给你。”季南铮声音冷冷的,把那一大碗萝卜往宛舟那边推了推。 “不吃完不准离开。” 顾宛舟演戏也好,真喜欢也罢,把这一大碗吃完,还能这副表情跟她说话,算他输。 宛舟看着那一大碗,心里叫苦。 她可以做做样子少量吃点, 吃下那一大碗? 怎么可能? “将军,我中午吃多了,不饿。” “那就明天再来。” 宛舟:“……” 季南铮果然没安好心。 宛舟往外面看了看,王思筠怎么还不来。 算了,自力更生。 心绪转了转,已有了主意。宛舟睨着季南铮,甜甜一笑。 季南铮跟宛舟相处不久,可见她突然对自己笑,虽笑容甜美,可他莫名有种顾宛舟又要搞事情的直觉。 果不其然,宛舟收起笑容的下一刻,起身绕到他身侧,他正警觉想避开,可宛舟的双手已轻盈的搭上他的双肩。 “将军,你是不是喜欢我,让我过来吃萝卜,只是想多看我两眼,对不对?”宛舟低头在季南铮耳侧娇声道。 第64章 学坏了 季南铮没想到宛舟如此大胆,不但言语大胆,整个人就要趴到他背上,还在他耳侧说话。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娇媚如酥,而属于宛舟的香甜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包围在里面,他感觉自己僵得不行。 “顾宛舟,你抽什么风。” 太突然了,季南铮本能伸手就要把宛舟拉开。 宛舟怎会轻易让他拉开。使出这招类似勾引魅惑的戏码,就是为了惹季南铮。 季南铮忍无可忍了,自然不会让她再来陪着吃那该死的萝卜。 而且,惹狠了,还有助于季南铮让她早点离开。 一不做二不休,宛舟干脆趴上去,脖子贴在季南铮坚硬的肩头。 可刚趴上去,她就想后撤。 死男人,肩膀跟石头一样硬,硌人。 关键她趴上去的那一刻,真实感受到季南铮体魄的那一刻,她莫名生出一身的紧张。 她明白这种紧张的来源,毕竟季南铮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她说话可以凶猛不忌,可真要做,就完全是一个生手,束手束脚。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做都做了,没有撤回来的道理。 “那将军干嘛要我陪着你一起吃饭嘛?”宛舟声音娇媚,似撒娇,似委屈。 实则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次说话时,宛舟离季南铮更近,如兰的气息就像是羽毛从他的耳廓轻轻挠过,引起的酥麻感让他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将军,我们是签了和离书的,你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 宛舟继续挑火。 季南铮感觉宛舟的唇几乎已经贴上他的脖子,馨香的气息和温热的体温燎原一般,倏地窜遍了全身,只差当场被点燃。 但他是季南铮啊, 会短暂失迷,但不会真的迷失,短暂的应激过后,就恢复清醒。 在短暂的一刻,他已经想明白,顾宛舟突然玩这一出,不过是故意惹怒他。 身子一侧,反手一拉。宛舟只觉身子一晃,人已经被季南铮抵在后面的壁板上。 “顾宛舟,你就是用这种手段来达成目的?”季南铮深眸凛凛的看着宛舟,声音压抑。 宛舟被她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周围都是季南铮强烈的气息,很不舒服,她甚至不敢和季南铮对视。 “那我的目的达到了吗?”既然被季南铮识破,宛舟也不装了。 但还是没敢和季南铮对视。 “将军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打不过你就骚扰你,你别嫌烦就行。” 索性破罐子破摔,宛舟说着话就伸手搂上季南铮的脖子。 依然没敢和季南铮对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是不敢抬眸。 季南铮这次很镇定,面对宛舟亲密的挽着自己的脖子,他一动不动。 甚至难得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顾宛舟, 你曾经说过,我是人间妄想对吧?” 几个意思? 宛舟倏地抬眸,双眸疑惑满满。 “所以我有多矜贵你心里有数吧?你搂了我的脖子,我应该收取你多少银子合适?” 见宛舟那双明亮的眸子睁得圆圆的,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季南铮稍微加深了一丝笑意。 在宛舟目瞪口呆时,他状似思考了一下:“就1万吧,便宜你了。” “早上那10万允许你欠着,但眼下这一万,你必须给现银,明天我就要看到银子。” 季南铮这次真的震得宛舟三观差点都毁了。 搂个脖子要1万? 宛舟马上收回双手:“黄金做的也不值这个价吧?” “黄金有体温吗?我能做的事黄金能做?” 宛舟:“……” 季南铮是在开黄腔吗? 世风日下啊,季南铮都不学好,完了。 “将军打仗厉害,不要脸起来,也是天下无敌啊。” “是你说的,男人就应该在各个领域都拥有赫赫威名。” 宛舟:“……” 季南铮真的学坏了。 “明天我让江南去取,你不给也没关系,我亲自来,没银子也不要紧,有什么拿什么,能换银子就行。” 季南铮打定主意,必须让宛舟付出银子,让她以后别又动这种歪脑筋。 或许是季南铮把她圈住,让宛舟有些脑子短路,竟觉得这样蛮不讲理的季南铮有那么点可爱。 比他平时冷着脸,敛着深眸,生人勿近的样子可爱多了。 有点人味。 竟鬼使神差的多看了两眼。 “顾宛舟!” 和谐的画面被王思筠尖锐的声音打破。 王思筠见两人靠得那般近,她哪能见这种场面,霎时气血翻涌,脑子又没法正常运转了,几步跑过去要把宛舟扯开。 “筠儿。”季南铮冷声喝道。 王思筠被季南铮呵斥,停手委屈巴巴站着。她不敢跟季南铮怎么的,就恶狠狠地瞪着宛舟:“铮哥哥的书斋是你能随便来的吗?你到底想干嘛?” “你们都能进来,能干嘛?”宛舟趁势离开季南铮的包锁范围,勾唇一笑:“既然你想知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刚刚在商量价钱。” “闭嘴。”季南铮冷声喝止,还冷眸警告宛舟别乱说。 他这次是真被吓了一跳,他那些浑话,是专门挟制顾宛舟的,怎能让其他人听到。 他季南铮一世英名! 要是被他老母亲知道,大事不妙。 宛舟见季南铮反应强烈,福至心灵,季南铮不敢让别人知道他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 呵呵…… 宛舟假装不知道季南铮什么意思:“将军,你刚说……唔唔……” 季南铮见宛舟要口无遮拦,马上捂住她的嘴:“顾宛舟,闭嘴!” 季南铮不但语言警告,眼神更是锋利如剑锋,深邃又危险,仿佛告诫宛舟,你要敢说,你就完了。 宛舟本就不会真的说,只是试探季南铮。她伸手扒拉季南铮的手,可季南铮捂得死死的,仿佛她若不承诺闭嘴,他就不放。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用眼神进行着无声但激烈的较量。 王思筠看的咬牙切齿,但是季南铮捂着宛舟,她不敢伸手去拉季南铮。 暮婉儿看似不动声色,可心里已经看上扭麻花。 季南铮用手捂着顾宛舟,相当于他的手心贴着顾宛舟的唇,太亲密了。 而且,她敏锐的发现季南铮和宛舟之间有种莫名的氛围。两人看似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可她却品出点打情骂俏的味道。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感觉自己和王思筠像是不速之客,很是多余。 第6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筠表妹,你别闹,四表嫂是来陪南铮哥斋戒的。” 暮婉儿看了看桌子,握着拳头收起情绪,含着浅笑,拉了拉王思筠:“我们走吧,别打扰南铮哥和四表嫂了。” 她看似劝解实则拱火。 不打扰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暗示两人做着不合适别人在场的事儿,王思筠哪里受得了。 “铮哥哥!”王思筠跺脚:“你赶紧放开她。” 可季南铮并没有放开。 他缩着瞳孔要宛舟给自己保证。 宛舟被捂着很难受,最终选择认输,点了点头,季南铮才放开。 “江南,送少夫人回去。”季南铮马上下逐客令,他是真担心宛舟那张嘴。 可宛舟现在不想走了。 暮婉儿拱火的意图,她已然清楚,无非让王思筠对她加深误会。 误会深了,王思筠不得天天找她不痛快? 烦死人。 既然这样,她今天就当个好人,让王思筠看看,她的好姐妹暮婉儿是怎么觊觎季南铮的。 礼尚往来嘛。 “将军,我这人虔诚得很,既是陪你斋戒,我必须诚心诚意把这一顿吃完。” 宛舟自己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意思很明显,她要留下来。 王思筠恨死了,愤恨道:“铮哥哥斋戒,你献什么殷勤。” “筠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将军一个人斋戒只能算一份功德,如果我帮着一起,就算两份。”宛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季南铮:“……” 他吃萝卜什么时候成积功德了?就算他要积功德,用她帮? 王思筠对于这个新鲜的说法还没找到有力的反击,暮婉儿就开口了。 “是啊,筠妹妹,不如我们也留下来一起吃,这样南铮哥不就又多两份功德吗?” 宛舟会心一笑。 暮婉儿果然又当又立,刚才说不打扰,现在又主动要留下来。 说到底,无非趁机在季南铮面前表现她的一颗切切之心。 “还是婉儿妹妹贴心,一心为将军着想。”宛舟打着小算盘,毫不吝啬夸赞暮婉儿。 季南铮非常肯定宛舟留下是想搞事情,他本想着把宛舟轰走,再把其他两位不速之客也轰走。 图个清静。 现在,他其实可以直接把三人都轰走,可麻烦的是顾宛舟,他不敢保证她不会再乱说。 既然她自己要留下,那就想办法让她留在最后,想个办法让顾宛舟彻底闭嘴。 因此,他没出言阻止,带着冷气坐到了先前的位置,和宛舟面对面。 暮婉儿见季南铮没拒绝,心里一喜,端庄的坐到桌子的一方。 王思筠则是看了看桌上的那一大碗萝卜,不由皱了眉头。 她没吃过清水萝卜,但她听说过季南铮有时候能吃吐,想着就难吃得要命,她打心里抗拒。 可宛舟和暮婉儿都要陪季南铮吃,她怎能不吃,她不但要吃,还得多吃,把顾宛舟比下去。 她晚上本来是要挨饿的,但是陪着表哥戒斋,姑母一定不会说什么。 中午已饿过一顿,现在已经有些饥肠辘辘,说不定萝卜没那么难吃也说不定。 “添碗筷。”王思筠打定主意,也坐下。 王思筠是想着跟宛舟较劲,暮婉儿则转着脑子想,趁着这个机会,在季南铮面前多找点存在感。 季南铮出征时,她才12岁,还算小女孩,跟季南铮走得倒是有些近,如今季南铮凯旋,她也大了,反倒没有多少机会见面。 宛舟很满意这个局面,三个女人一个男人,这台戏看头不错。 四个人一人一个位置分布坐好,待下人添好碗筷,王思筠没让丫鬟动手,自己亲自盛了满满一碗,很豪气的一次性塞了两块。 “啊,呸呸,这是什么?”王思筠刚嚼一下,就直接要吐出来,她的丫鬟赶紧拿手帕接着。 她是侯府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哪怕生病吃白粥,都是放了糖的。 季南铮的白水萝卜跟一般的萝卜还不一样,他为了让自己记忆深刻一些,专门煮的是那种涩味比较烈的品种。 王思筠萝卜一入口,就感觉到满口的苦涩。大小姐哪忍得了。 “铮哥哥,太难吃了。” 暮婉儿见王思筠那副不顾体面的鬼样子,又见季南铮皱眉,优雅的挑了一片。 她始终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慢慢咀嚼,跟王思筠的形象比起来,优雅得不像话。 “筠妹妹,你细嚼慢咽试试看,味道挺特别的。”暮婉儿贴心又温柔的说道。 她就是要让自己的形象和王思筠形成反差,反差越大,她们在季南铮心中的形象就越分明。 宛舟暗笑:暮婉儿借她台词。 她自己是演的,很显然,暮婉儿也是演的。 “我曾在书上看过,说水煮萝卜是养颜圣品,婉儿妹妹,你生的这样美,不会是吃水煮萝卜长大的吧。”宛舟睁眼说瞎话,但夸人的态度很真诚。 “四表嫂真会开玩笑。”暮婉儿眼角瞟了一眼季南铮,一副羞怯模样。 “我说真的。将军,你最公正,你说,婉儿妹妹是不是很好看?”宛舟像是一定要证明暮婉儿好看一样。 季南铮:“……” 他知道宛舟没安好心,至于是什么坏心他一时弄不清。 “比你好看。”季南铮也睁眼说瞎话。 通常,女子被人说不及某人好看会很没面子,但宛舟一点不以为然,冉冉一笑:“我就说将军公正吧。婉儿妹妹,你多吃点,一定要越来越好看,成为我们上京最美的女子。” 宛舟说着话,把暮婉儿面前的碗都盛满。 暮婉儿被宛舟夸成了花,又是在季南铮面前,心里很受用,含羞带笑的吃着萝卜。 苦涩寡淡的萝卜硬是让她吃出了微微的甜,吃出了一种幸福感。 可王思筠不爽了。 季南铮说暮婉儿比顾宛舟好看,她是很高兴的,说明表哥没看上顾宛舟那张漂亮得让人讨厌的脸。 可顾宛舟什么意思?暮婉儿是上京最美的女子?暮婉儿是她的好姐妹,她无意与暮婉儿比美,可被人说出来感觉很不爽,还是在季南铮面前。 她不服气。 又皱着眉头挑起一片萝卜塞进嘴里。 这次她没吐出来,可那表情,和肚子胀又便秘时的情形有得一拼。 宛舟继续发挥:“将军应该很喜欢婉儿妹妹……,这样温婉贴心又美丽的女子吧?” 第66章 不按套路出牌 宛舟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做了一个技巧性的停顿,暮婉儿一听到前面那句,猛的吓了一跳,一块没嚼碎的萝卜直接滑进喉咙。 不至于卡住,但喉咙都被刮痛了,还不住的呛咳。 “给小姐倒杯水。”季南铮见状马上吩咐暮婉儿的丫鬟。 见暮婉儿咳得实在难受,他又伸手拍着暮婉儿的背,给她顺气。 同时还怨怪的看向宛舟,都是她干的好事。 宛舟:“……” 暮婉儿自己心里有鬼,过于敏感,怪她? 算了,暮婉儿的样子确实难受,她选择暂时闭嘴。 如此一来,把她带着目的性的问题都给模糊了。 宛舟眼风扫了扫一旁的王思筠,怎么说呢,皱着俏眉,表情难看。 暮婉儿喝了水,止住呛咳,一时间气喘吁吁,脸颊通红,有些狼狈。 “南铮哥,我没事儿了。”暮婉儿第一时间看着季南铮,笑容温婉,眼神殷殷切切,我见犹怜。 暮婉儿看季南铮的眼神让王思筠很不舒服,但她一向信任暮婉儿,没往深了想。 只觉心里积郁难受,便把枪口对准宛舟。 “顾宛舟,看你干的好事儿。” 事情的走向跟宛舟计划的有出入,但结果却差不多。 她知道,王思筠此时虽然难受,但对暮婉儿还没有产生怀疑。 不着急,种子种下了,才有发芽的可能。 “我只不过说句实话,不信你自己问将军,他喜欢的类型。” “闭嘴。”季南铮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看吧,将军不准我说,说明我说对了。” 王思筠只觉自己更生气了,但到底气什么,她一时也弄不清楚。 季南铮真是恨不得把宛舟的嘴永远缝起来。 “婉儿,你先回去歇着,要是不舒服记得叫大夫。” “我送婉儿妹妹吧,说起来我也有错。”宛舟马上自告奋勇送暮婉儿。 “你留下。”季南铮又看着王思筠:“筠儿,你陪婉儿一起。” “她凭什么留下。”王思筠不服气。 宛舟直觉季南铮要找她麻烦,马上道:“对呀,将军,天色也不早了,我一个女子单独留下,别人会传谣言的,不妥。” 季南铮:“……” 她说的是什么鬼话,她是他的妻子,就算留下来了,能有什么谣言? 宛舟不管季南铮想干嘛,反正她不想留下来,她立马对王思筠耳语。 “不想我单独和你表哥在一起,就想办法把我带走。” 王思筠当然不想。 “表哥,我找顾,四表嫂还有事儿,我们先走了。”王思筠怕季南铮不允,说着话就拉着宛舟往外走。 季南铮皱着眉头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顾宛舟是属泥鳅的吧,滑不溜啾的。 一直在门口吹冷风的江南,本来默默看着他的将军,突然的哆嗦了一下。 见鬼了,将军是在笑吗?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可再看时,又是那个肃然冰冷的将军了。 哎,幻觉了幻觉了。 …… 第二天一早,宛舟就张罗搬家的事儿。 秋鸽和白鹭把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江南来了。 “少夫人,将军派小的过来取银子。” 宛舟就跟短路了一样,一时之间硬是没明白过来,江南要取什么银子。 江南见宛舟不说话,就提醒道:\"将军说1万两。\" 如此,宛舟才知道他说的什么银子。 本以为季南铮逞口舌之能,没想到他真要啊。 “让将军自己来。”宛舟把江南打发了。 宛舟不相信季南铮真的有脸来要,可季南铮再一次不按套路出牌。 他来了。 季南铮来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搬走了,宛舟正准备出门去她的新地方。 “将军是来帮我搬家吗?” 季南铮出现的那一刻,宛舟基本已经猜到他的来意。 “其实也不用,婆母派了人帮忙,将军是大忙人,赶紧去为国,为民效力吧。” 季南铮没理宛舟。 此时,白鹭提着两个包,秋鸽抱着宛舟的钱匣子。 季南铮看向秋鸽:“给我。” 季南铮知道如果找宛舟要银子,必费周折,见秋鸽两手抱着一个木匣,找她准没错。 “别……”宛舟来不及阻止,秋鸽就乐呵呵的把匣子给了季南铮。 她以为季南铮真像宛舟说的,是来帮着搬家,当然乐意交过去。 匣子到了季南铮手上,宛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打开。 别人的匣子里通常装什么地契房契,这样契那样契,宛舟这里面什么契都没有。 只有银票。 因为那些什么契的都在华阳那里。 她手里只要有银票就行了。 季南铮取出那一叠,本是随意翻看一二, 可当他看完之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竟然都是五百,一千两的面额,那一叠,少说也有五万两。 顾宛舟捐了三十万,嫁妆也确实不算豪华,季南铮本以为宛舟应该没多少身家。没想到,一个木匣子里随随便便就放五万。 季南铮惊愕,顾宛舟,深藏不露啊。 季南铮本来的意思,是本着他言出必行的作风,说了要宛舟给银子,他就必须让她出一笔。说是一万,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视情况拿走点,让宛舟心疼心疼,以后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既然顾宛舟这么多银票,他若拿少了,对顾宛舟来说不痛不痒。 于是,宛舟就眼睁睁看他数了1万两出来。 季南铮朝宛舟扬了扬银票:“刚好一万。” 就在宛舟想着对策,怎么把这一万拿回来时,季南铮又拿起了剩下的那叠银票。 一,二,三,四,五……,宛舟看着季南铮数了五张,她以为季南铮还要追加5张。 结果,季南铮是把五张放到匣子里,其余的都拿在手里。 “一个后宅夫人,手里银子不宜过多。这些都放我这里抵押,你若乖乖的不惹事生非,后面还给你,若管不好自己,我再来收利息。” 宛舟:“……” 什么叫后宅夫人银子不宜过多? 季南铮见宛舟呆呆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一抹怅然的笑意在他那双总是幽冷的深眸里,咋起咋落。 季南铮收好银票,把匣子还给秋鸽:“以后机灵点,钱匣子别随便给人。” 宛舟:“……” 白鹭:“……” 秋鸽:“……” 三脸惊呆。 第67章 小厨房 宛舟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脑子不够用,被季南铮震懵了。 堂堂季将军,当面抢银子不说,他说的是人话吗? “本将军要为国为民去了。” 就这样,主仆三人异常同步,呆呆的看着季南铮潇洒离去。 直到季南铮的人消失干净,连他带来的气息都消失干净,宛舟才真正回味过来。 季南铮拿走了她五万一千五百两。 “小姐?”秋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银票是从她手里没的,她声音怯怯的,担心宛舟怪罪。 “没事儿,走吧。”宛舟答得轻描淡写。 季南铮不会真要她的银子,只是想用银子震慑她。 可季南铮错了,别的什么或许能震慑到她,银子还真不行。 哪怕她不是真的对五万两毫不在乎,但也只是五万两而已。 不过这事儿不急,她现在对她的新家更有兴趣。 …… 义矜阁 说起来,这客院是真偏远啊。 宛舟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 一进的院子,三间正房,两边各两间厢房,中间一个大院子,院子正中间有一棵海棠树,旁边是一棵小一点的海棠树。 两棵树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亭子。 东厢房后面还有一个类似菜园的小园子,和两间仓库一样的小矮屋,单独的小门就是从这个菜园开到外面的。 屋子里里外外已经收拾好,宛舟拎包入住。 小厨房也已经完工,宛舟搬进来的当天晚上就吃上了自己小厨房的饭菜。 厨娘是华阳找来的,是聚贤楼头牌大厨杜大厨的屋里人,人称三娘。 宛舟想华阳哥就是靠谱。三娘和那杜大厨是一个床上睡觉的夫妻,手艺没学到十成十,也甩大多数厨娘老大一截了。 错不了。 结果她还真错了。 暮婉儿撺掇王思筠来串门时,王思筠立马闻出了宛舟饭菜散发出的特别的味道。 宛舟吃饭的时辰比国公府的定点要晚一些,所以,她们过来时宛舟正开始吃。 “顾宛舟,你这什么菜,怎么这么香?”王思筠一贯的不拐弯抹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的本意是来奚落宛舟被发配到给穷亲戚准备的客院,可闻到菜香味,她忘得一干二净。 宛舟很淡然道:“就这些呀,香煎豆腐,虾仁蛋羹,外婆菜炒鸡丁,小酥肉……” “ 我有眼睛,我问的是怎么这么香?”王思筠没好气道。 “是吗?筠妹妹找我有事儿啊?”宛舟转移了话题。 “婉儿妹妹,坐啊。”宛舟又看着暮婉儿。 “表嫂搬到这边了,还是我们的表嫂啊,当然要来串门的。”暮婉儿含着笑。 “谢谢。” 宛舟拿出待客之道:“这个点你们应该都吃过了哈,那你们随便转转,我先吃饭。” 暮婉儿有些尴尬,打扰别人吃饭很不礼貌,忙道:“表嫂你赶紧趁热吃,不用管我们。” 暮婉儿说着就拉着王思筠坐到院子里去。 “婉儿姐姐,你不觉得顾宛舟桌上的菜很香吗?”王思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行,我要去尝一下,如果她的厨娘手艺好,我要让姑母给她换掉。”王思筠说着就折身回屋。 暮婉儿偷偷翻了白眼:这位祖宗哪来的脸,人家让你尝了? 顾宛舟明明说了,让她们到处转转,假客气都没假客气一下,王思筠听不出来吗? 暮婉儿坐在原地没进去,她可不想跟着去丢人。不过话说,那饭菜确实是香的。暮婉儿不由稍稍回味了一下刚才闻到的味道,该死的竟然分泌出了一些口水。 她立马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才偷偷呼了口气,心里怨怪自己没出息。 暮婉儿自从昨晚回去之后,心里总不踏实,总感觉宛舟跟季南铮之间有些异样,还说不清道不明。 要想弄清楚,从季南铮那边很难入手,还得从宛舟身上下手。 所以她撺掇王思筠一起过来串门。 她没来过义矜阁, 没想到如此简陋,跟朗逸院根本没法比,不安的心总算稍稍得到安慰。 王思筠进屋后,直接道:“我今晚吃得不多,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有些饿了,让你的丫鬟给我添副碗筷。” 王思筠仰着头,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直接震的宛舟瞪大了眼睛。 这位大小姐,真是惊喜不断哈。 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高姿态蹭饭的,果然是侯府嫡女,连蹭饭都颐指气使。 宛舟示意秋鸽去备碗筷,秋鸽转身翻了个白眼。 王思筠拿到餐具,一点没客气,直接开动。 她先是盛了一勺虾仁蛋羹,软滑的口感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感觉那一路的皱褶都被熨得滑滑的,而那醇香的口感,像是打开了她的胃口,她自己没注意,从宛舟的角度,看到的王思筠竟享受得不得了。 连带着她眉眼的骄横跋扈都淡了几分。 宛舟疑惑:王思筠这副死样子,看着怎么像是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食物一样,可她一个侯府大小姐,不可能没吃过聚贤楼啊? 宛舟便也盛了一勺蛋羹,她前面一直在吃小酥肉,因为三娘炸的小酥肉太好吃了,比聚贤楼本楼的还好吃,所以还没来得及吃其他的。 嗯嗯,嗯嗯…… 一勺吃进去,宛舟很没出息的有些忘乎所以。 太好吃了! 她在聚贤楼吃过虾仁蛋羹,她知道很好吃,可嘴里的又不一样,入口即化,像是化成了有灵气的小精灵一路滑进胃里,熨帖了每一个需要安慰的地方。 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是满足,很满足,特别满足。 宛舟联想到小酥肉的出彩,心里划过一个想法:难道三娘跟杜大厨睡着睡着,把他男人赶超了?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宛舟马上吃了一块香煎豆腐。 偶偶,天啦! 然后是外婆菜炒鸡丁。 要命要命! 每一个菜都有聚贤楼的风味,但又不止聚贤楼的风味,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好吃。 王思筠本来只是打算尝个味道,验证一下厨娘的手艺。 可吃下一勺蛋羹就停不下来。 完全停不下来。 蛋羹吃了一勺又来一勺,小酥肉吃了一个再来一个。 因为外婆菜是要配饭的,她索性让秋鸽给她添了半碗米饭。 秋鸽从没见过王思筠这样脸皮厚的,去厨房的路上,白眼都翻上天了。 王思筠就着菜吃半碗米饭,总算饱得不能再吃了。 她吃完才发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丢脸的事儿。 想了想,她让丫鬟拿出一包碎银子,约莫有5钱【半两】的样子。 “我也不白吃,拿去,就当我吃酒楼了。” 第68章 撬墙角 宛舟接过银子,轻轻掂了掂:“给饭钱的话,你这点不够,算了,今天就当我招待你的。” “说起来,我能开小厨房还要感谢你呢。” 王思筠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让厨房给饭,是为了让顾宛舟饿肚子,结果倒好,她自己被罚跪两个时辰,饿了两顿。 而顾宛舟呢,竟开起了小厨房。 亏大了,吃美食的好心情顿时打了折扣。 宛舟把王思筠的不高兴看在眼里,心情很不错,把银子递给秋鸽:“这是表小姐给的辛苦费。” 秋鸽是非分明,王思筠为难自家小姐,她不喜欢王思筠,所以也不想要她的银子,但宛舟眼神示意她收下,她才不情不愿收下,说的谢谢也言不由衷。 宛舟挂着笑意看着王思筠:“筠妹妹以后若想吃了,提前让人过来打招呼,我给你算成本价。” 宛舟意思很明显,今天这一顿给你蹭了,但是以后想吃,得出银子。 王思筠一点不以为意,撇嘴道:“放心吧,我不缺那点碎银子。” 她哪里是不缺银子,她是已经开始盘算让王夫人挖墙角。 顾宛舟是当媳妇的,婆婆开口跟她要个厨娘,她敢不给。 那样,她岂不是以后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王思筠瞬间由阴转晴。 吃了别人的,嘴比什么都硬的,宛舟就服王思筠。关键她自己一点不以为意,格外自然,自洽。 只能说,厚脸皮到了一定境界,也是难得的优点啊。 王思筠怀揣着小心思,迫不及待就要回去,暮婉儿本准备再留一会儿,但王思筠急吼吼的要走,她也只能离开。 王思筠离开了好一会,宛舟才突然意识到,王思筠离开时的迫不及待。 王思筠该不会打三娘的主意吧? 宛舟立马给出了肯定答案,如果是别人不好说,是王思筠的话,太会了。 宛舟当即想到,王夫人若真的不要脸跟她要,她还真不能不给。 要给,她怎么舍得? 她吃完这一顿,算是对三娘的厨艺服了。 她找了三娘一通问询,原来,三娘不是徒弟赶超,人家本来就是师傅。 三娘的父亲曾是宫廷厨师,没有儿子,就传给了三娘,杜大厨是跟三娘学的。 学习能力嘛,尚可。如果三娘是100分,那杜大厨是90分。 10分就是差距。 华阳哥啊华阳哥,宛舟形容不出那种心情,他竟然把这样的宝藏人才送给她当私厨。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所以,她是绝不会把三娘让出去的。 隔天,宛舟刚吃过香喷喷的早饭没多久,就见听白鹭说于嬷嬷来了。 呵,王思筠说服能力不错啊,行动挺快。 “四少夫人,府里掌勺的古大娘病了,胡大娘女儿生产家去了,夫人让老奴过来问问,能不能借用四少夫人的厨娘,等古大娘身子爽利了就还回来。” “四少夫人请放心,夫人说了,这些日子,厨房一定会按时按点送饭食过来。” “当然没问题,孝敬长辈本就是晚辈应该的。”宛舟欣然答应:“这么点小事儿,嬷嬷派个小丫头通知一声就行了,大老远的还亲自过来,怪累的。” “厨房刚好炖了燕窝,嬷嬷喝一碗再回去。” 宛舟没有半点不愿,非常热情的招待于嬷嬷。 白鹭动作利索的端来燕窝。 “四少夫人,这怎么使得。”于嬷嬷推辞。 她作为王夫人身边得用之人,好东西吃过不少,可燕窝这种珍品,是难得吃上一次的。 那些个少夫人个个对她尊敬有加,可用燕窝招待她,还从没有过。 而且,她打眼看着,汤汁的成色透亮,就知那燕窝是顶级品类。 顾宛舟竟用来招待她,于嬷嬷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心里肯定是欢喜的。 “嬷嬷,趁热喝吧。” 见宛舟明眸真诚,于嬷嬷便端了瓷碗,她心里也是真想吃。 边吃,不免想着,顾宛舟讨厌是讨厌,可她做事儿倒是没得挑。 昨天给夫人点一大桌子聚贤楼。 今天借她的厨娘没有一点怨色。 还有这燕窝? 别的不说,顾宛舟真是难得的大气。 于嬷嬷喝了燕窝,欢欢喜喜带着三娘去国公府大厨房上任。 她自己则去跟王夫人复命。 于嬷嬷笑眯眯对王夫人道:“别的不说,四少夫人这件事做得确实敞亮,老奴把夫人的意思一说,四少夫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让老奴把那厨娘给领走了。” “四少夫人还说,孝敬夫人是应该的。” 王夫人听了,明显心里受用,但脸上还是那种不待见的神色道:“如此看来,那顾宛舟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嘛。” 义矜阁,三娘一走,秋鸽就忧心忡忡道:“小姐,三娘煮饭那样好吃,要是夫人一直扣着三娘,不让她回来怎么办?” 白鹭和秋鸽一样,对此担忧不已。 “没事儿,不用几天,三娘会回来的。” 见宛舟笃定,两人相视一笑,三娘还回来就好。 三娘的厨艺确实不是盖的,午饭时,国公府全体欢喜,全体被三娘的厨艺征服。 晚饭时,继续欢喜。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饭,就没那么欢喜了。 因为,她们全体已经连续吃了两天香煎豆腐,虾仁蛋羹,外婆菜炒鸡丁,小酥肉,鱼头汤。 每餐都是这几个菜。 味道是美,可再美连续吃两天,也有些败胃口。 几个媳妇吵到王夫人处,问厨娘到底什么情况。 于是王夫人下令让三娘换几个菜。 在第三天午饭的时候,桌上的菜色是换了,可味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东坡肉又咸又辣,鸡汤一股苦味,藕盒是生的,只有那清炒茭白勉强能吃。 王夫人气呼呼的把三娘传过去。 “你怎么回事儿,这东坡肉你自己吃得下吗?” 三娘跪在下首:“回夫人,奴婢只学会了那几道菜。” “你能学会这几道,其余的就学不好?” “奴婢学会那道菜之后就家道中落,平时除了菜叶子也吃不起其他菜,没机会学。”三娘又道。 “夫人如果能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可以试着学。” “罢了,古大娘身子也好了,你还是去义矜阁伺候吧。” 三娘的说法看似合理,实则牵强。但王夫人作为国公夫人,是个人都会上赶着在她跟前献殷勤,三娘怎可能隐藏自己?她更不会想到宛舟敢对她阳奉阴违,做手脚,所以就没往深了想。 只想着,三娘一个吃了几十年菜叶子的人,能有什么品鉴能力,能做出什么新鲜?充其量学成之后跟原来厨房的古大娘一个水平。 既是这样,要她何用?耗费时间,还耗费粮食。本来就是借的,还回去得了。 大不了,以后想要吃那几味了,让三娘做一顿。 于是,三娘在国公府大厨房待了两天半,第三天下午就回了义矜阁。 这两天季南铮很忙,没在府里吃饭,并不知道厨娘的事儿。 但江南大嘴巴,跟季南铮吧吧了厨娘的事儿。 “……,将军,小的吃过那小酥肉,真的是绝味,将军你一定要找机会去少夫人那边尝一尝。” 季南铮本能皱眉。 能做出绝味的厨娘,会做出难以下咽的食物? 厨娘还是顾宛舟的? 浅浅沉思后,季南铮露出一个玩味的浅笑。 “走,去义矜阁,本将军现在就想尝。” 第69章 亲自下厨 三娘被还回来,宛舟意料之中,这不过是她提前预判到王思筠的动作,提前做了防范。 秋鸽和白鹭则满心欢喜。 虽然从大厨房送的饭菜也是三娘做的,可路程远,哪有刚出锅的好吃。 “三娘,你真的只会那几个菜吗?”白鹭轻声问三娘。 三娘看了宛舟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如此,白鹭便明白其中关窍。 可秋鸽不明白。 一脸苦色:“啊?三娘,你真的只会这几个菜啊?” 其余三人都笑了起来,就是不告诉秋鸽,把秋鸽急得告状:“小姐,她们欺负我。” 宛舟心情好,笑道:“她们没欺负你,是你自己太笨。” 秋鸽还是没明白。为了弄明白,到了煮饭点,她就跟着三娘进了厨房。 为了自己的胃,她必须弄清楚,三娘到底什么情况。 见三娘备的食材不是传说中她只会的那几个菜,秋鸽心里松了口气,就开始期待晚上大饱口福。 可没想到,三娘备好菜之后,宛舟围着围裙到了厨房。 “小姐,你不会要下厨吧?”秋鸽瞪大眼睛。 “你这次很聪明,猜对了。”宛舟娇宠一笑。 秋鸽明明被夸了,可心里却老大不高兴。 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要下厨,能吃吗? “小姐,要不还是让白鹭姐姐来吧。” 小姐都要亲自上阵,那关于三娘的传闻肯定是真了。 既是这样,秋鸽觉得与其让宛舟来,还是白鹭上手靠谱些。 而且,哪有主子做饭给奴婢吃的。 “你不相信我的手艺?” “是有点。”秋鸽怂怂的承认。 可宛舟显然不听她的,开始上手操作。 但让秋鸽没想到的是,虽然是宛舟在操作,可放多少盐,放多少油,怎么翻炒搅动,什么时候起锅,每一个步骤都是三娘在指导,甚至上手。 直到完成了第一道小炒肉,秋鸽急不可耐道:“小姐,我可以尝一尝吗?” 宛舟笑着点了点头。 秋鸽夹了一小块肉片,咸淡适中,肉质软滑。 “嗯,好吃。” 能指挥小姐炒出如此好吃的小炒肉的人,自己不会做小炒肉? 直到此时,秋鸽才慢吞吞反应过来,三娘的厨艺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三人见秋鸽总算反应过来,相视一笑。 宛舟两世为人,第一次亲手炒菜,这体验让她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还挺不错的。 吃着自己煮出来的美味,想来应该更有滋味吧。 如此想着,她更加用力用心。 季南铮过来时,在院子里没看到一个人,他轻声咳了咳,还是没一个人出来搭理他。 这时,旁边厨房传出嬉闹声。 “去看下。”季南铮示意江南。 “将军,少夫人在厨房,炒菜……”江南回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禀报。 炒菜? 季南铮拧眉,脚就不听使唤的往厨房走去。 他是第一次进厨房,刚到门口,他就看到淡烟里,宛舟挥手的身影。 “在干什么?”季南铮不是很喜欢眼前的画面,声音幽冷。 “将军?” 宛舟听了秋鸽的声音才回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季南铮时,她愣了一下。 她今天亲自下厨做饭,可不是一时兴起。 三娘不会做其他菜的事儿,她不认为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为了一探究竟,她们就会过来抓包,所以,她特意选择自己下厨,以防有人在饭点来抓包。 她第一个防的就是那个躲在幕后,看起来像白莲花,实则是条美女蛇的暮婉儿。 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的竟然是季南铮。 到底是巧合还是存心,宛舟此时不得而知。 来了就来了,刚好早上银子的账还没清算。 她露出很欢迎的表情:“将军来啦,还没吃饭吧?你有口福了,今天是我人生第一次下厨。” 季南铮:“……” 第一次下厨,说别人有口福? 这话也只有顾宛舟能说得出。 季南铮是存心过来抓包的,没想到,眼前竟是这样的画面。 宛舟系着围裙,袖子用绸带挽好,露出了光洁的手臂,头上围着一块绸巾,完全一副厨娘的打扮。 季南铮突然觉得,顾宛舟当厨娘倒也挺好看的,美感差了几分,但多了一份纯真和柔软,没有了平日里的攻击力和距离感。 屋里的烟火气并不舒服,可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将军去外面等着吧,屋里烟大。”宛舟推了一下季南铮。 那么大个季南铮杵在边上,三娘怎么指导。 “我看着你做。”季南铮站在宛舟边上,不打算走。 宛舟:“……” 此时锅里煮的是最后一个菜。 虾仁蘑菇汤。 虾仁和蘑菇已经放进去,到了起锅的阶段。 可是还没放盐,宛舟正拿着舀盐的勺子。 弄多少呢? 前面都是三娘放的盐,她没注意看。此刻又不好跟三娘对眼色,被季南铮发现不妥。 算了,不就是盐嘛,少放一点总不会错,淡了再加。 宛舟在盐罐里面舀了满满一勺,想了想平时白鹭给她羊奶里面加糖的情形,一碗羊奶加两茶勺糖,这一锅汤五碗羊奶不止。 按照糖的比例,那就至少10茶勺。 宛舟看了看那个盐勺,默默跟茶勺比较了一下。 满满一勺估计有6茶勺。 宜淡不宜咸,那就先放6茶勺,不够再添。 拿定主意,宛舟舀起那满满一勺盐,不带犹豫的撒进锅里,看的三娘差点出手夺勺子。 别说是三娘,就是对煮饭一窍不通的季南铮都皱了眉头。 他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合适,可看着怎么都感觉齁得慌。 宛舟浑然不觉,搅了搅,用汤勺舀了一勺准备尝一下。 她都已经拿到嘴边了,想了想,又递给季南铮:“将军,你帮我尝一下,要是不够,我再加点。” 她也没别的意思,人生第一次下厨,多少有些想要被认可的心理,刚好季南铮杵在一边,现成的人选。 “你自己来。”季南铮皱眉拒绝。 “尝一下嘛。”宛舟直接把勺子怼到季南铮嘴边。 季南铮见宛舟那蛮横的劲,知道他若不喝,顾宛舟能直接倒他嘴里。 当然,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离开。 可他没有,他喝了。 三娘见季南铮真的喝了,心里虚得很。 在灶台前面掌火的白鹭不明就里,见季南铮喝了宛舟喂的汤,又开始脑补。 难怪将军把小姐的银票都拿走,小姐也不生气,原来两人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喂食了。 她又暗骂自己:天天跟着小姐,连小姐何时跟将军好成这样都不知道,怎么当贴身丫鬟的,太失职了。 “怎么样?”见季南铮喝了,宛舟多少有点期待的问。 季南铮神色不变,轻轻吐出两个字:“还行。” “是吗?”宛舟巧然一笑,就着季南铮喝过的勺子,自己尝了一口。 第70章 干活抵债 “……”汤刚入口,宛舟张大嘴巴再也不想闭起来。 太咸了。 三娘非常清楚她怎么回事儿,赶紧出去倒水。 宛舟恼怒的看着季南铮:“你故意的。” 季南铮:“……” 我就是故意的。 季南铮暗爽,嘴角挂着一个看好戏的浅笑。 三娘把水端来,宛舟一口气喝了一整杯。 三娘也给季南铮端了一杯,他也一口气喝没了。 “你出去,你就是煞星,你不来我好好的,你一来,就出乱子。”宛舟要把季南铮赶出去。 “你还要煮?”季南铮不掩怀疑的看着宛舟。 盐都不知道放多少,煮的东西能吃? 宛舟哪里不知季南铮的意思,不客气的回怼道;“你不在,我没问题。” 季南铮出门去了院子,在那小亭子里坐着。 后面重新做的虾仁蘑菇汤是三娘做的,宛舟没心情了,只是站在厨房挂个名。 总算做好,三菜一汤摆上桌子。 季南铮没让宛舟请他,自己进屋,像主人一样坐在桌边。 看得宛舟直犯咯噔。 季南铮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小炒肉,清炒莲花白,红烧鸡腿,虾仁汤。 “听说你小厨房的小酥肉味道很绝。” 宛舟:\"……\" 竟然还要点菜。 “将军是想吃小酥肉嘛,奴婢马上去,一会儿就来。” 看着三娘的殷勤,宛舟很无语,三娘是她的人,怎么看着像是季南铮的人。 季南铮其实不是点菜,他是怀疑桌上的菜不能下口。 他本是准备过来拆穿宛舟,证据是没拿到,可宛舟自己下厨,多少有点此地无银的味道。 反正即便没有证据,他也不相信所谓厨娘只会做那几道菜,其余做出来都难以下咽的鬼话。 不过也不要紧,小事而已。 “将军尝尝这小炒肉吧。”宛舟主动给季南铮添菜。 季南铮看了看碗里的肉片,又看了看宛舟,就着米饭把肉片吃下去。 为什么就着米饭,因为有了虾仁蘑菇汤的教训,小炒肉已经被他打上超咸的标签。 咀嚼间,只见他深眸一顿,等完全吞咽之后,他疑惑的看着宛舟:“这真是你做的。” 宛舟多少有点心虚:“当然,你不是看到了吗?” 季南铮:“……” 我什么时候看到的? 不过他也没再怀疑。 因为那小炒肉虽然不咸,也不柴,但火候不对,没有大厨房的好吃。 显然没有什么高超的手艺。 待他尝过三娘新鲜出炉的小酥肉后,他就彻底相信是宛舟的手艺。 因为跟小酥肉的水平比起来,其它三个菜逊色得太明显。 宛舟知道季南铮过来的目的,不过她不拆穿,反而非常热情,不断的给季南铮添菜。 严格说起来,算上那天晚上吃清水萝卜,他们俩是第二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那天的氛围,不说也罢。 但今天晚上,烛火氤氲,三菜一汤,两人对坐。季南铮还是那个季南铮,没什么表情,规规矩矩吃饭,可宛舟却像是变了,变得没有棱角,没有防备,带着冉冉浅笑,像是心情很好,给季南铮添菜的行为甚至有那么点贤惠的味道。 季南铮一开始认真吃着饭,他是真饿了,可吃着吃着,心里开始有些异样。 宛舟这样温婉居家的样子是他第一次见,收起棱角的宛舟,竟和他之前想象的女子柔软的形象有些重合。 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怎么的,他觉得心口温温的,熨帖得很舒服。 他也主动给宛舟添了菜,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 “谢谢。”宛舟婉然一笑,一点没有扭捏的吃下。 季南铮的心好像又被熨了一下,更舒服了。 两个人就这样岁月静好的吃完了一餐饭。 温馨的氛围看得秋鸽眉开眼笑,一直用眼神和白鹭交接。 白鹭呢,又开始她的心理活动。想着,将军今天晚上肯定要留宿了吧。 寝具,熏香,热水,准备起来。 宛舟自己呢。 她当然也喜欢这种平静的氛围。 但也有她的盘算。 “将军,我今天表现得好不好?”等收拾完毕,宛舟遣退了丫鬟,把她和季南铮关在屋里。 季南铮立马听出宛舟的意思,原来是在挣表现。眉头一皱,怪她破坏了氛围,煞风景。 “一次不作数。”季南铮不悦道。 本以为顾宛舟变了,她确实变了,因为那五万银票变的。 不高兴。 但想到宛舟真的会因为五万银票变乖,他又因终于可以拿捏宛舟,生出一些愉悦。 “既是抵押,将军是不是得立一个凭据,不然到时候你死不认账怎么办?” “我是季南铮。”季南铮横眉冷对。 竟敢怀疑他人品。 “我母亲曾说过,人品最经不起考验。不过将军我还是信任的,但你得说一个期限。” “三个月。”季南铮胡乱说了个时限,他自己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说好了,三个月,我不惹事,将军原封不动把十万还我。” 季南铮:“……” 没想到宛舟竟在这里等着他。 “顾宛舟,你的银钱都是这样敲诈得来的?!” 宛舟一脸哀愁,连连摇头:“哎……,连季将军的人品都经不起考验,这个世道真是完了。” 季南铮:“……” 没看出来,顾宛舟是真会演。 不过跟宛舟打过这么多交道,季南铮现在已经过了应激阶段,现在他不会着急上火。 无赖嘛,又不是只有顾宛舟会。 他也会。 “江南说我拿走的那些银票都是假的。” 宛舟:“……” 不要脸遇到更不要脸…… 看谁更不要脸了。 那五万真没那么重要,可一旦让季南铮觉得自己因此受制于他就不好办。 这一局,还得赢回来才行。 “将军是想赖账了。” “你拿假银票敲诈勒索,我都没告官。”季南铮发现自己现在胡说八道也开始得心应手。 这种感觉好像挺不错。 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将军见钱眼开不想还,也没关系。”宛舟冉冉一笑起身走向季南铮。 季南铮见他走向自己,直觉不太好,可他还没做出反应,宛舟已经坐到他腿上。 不但人坐上去,还双手挽上季南铮的脖子。 “不想还银票,那将军就干活抵债吧。” 第71章 起火 季南铮没想到宛舟竟大胆到如此程度。 宛舟坐上去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了。 宛舟不容他思考,找准季南铮饱满的双唇,怼了上去。 她要干嘛? 她自己都是懵的。 怼着别人的双唇,宛舟想的是:把男人勾起火的那种,到底要怎么做? 是吸,还是啃,还是…… 季南铮那天在马车里强吻她,还抢她银票,她一个弱女子还真不能拿他怎么办? 听说男人起火,得不到疏解,感觉很奇妙。 那就让季南铮体验一把。 宛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一咬牙,不管了,上全套。 于是…… 就真的上了全套。 柔滑的唇瓣没有章法,轻一下重一下,惩罚一样的啃一口,像是安慰一样,又轻轻舔一下。 时不时还吸上一口。 季南铮懵了,麻了。 诚如他自己所说,心脑很清醒,可奈何身体诚实得要命。 脑子给出的指令是立马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推开,可手不听话,一动不动。 身体更不听话,热流涌动。 宛舟其实耳根都红了,虽然她跟季南铮已经这样那样过了,可是在不清醒的环境下。 主动啃季南铮?她内心再强大,再不要脸,还是很羞臊。 连身体都开始羞臊起来。 但做都做了,不能虎头蛇尾。 见季南铮一动不动,她便开始想,像季南铮这种定力超强的男人,光是亲一下是不是还不够,还得上点其他的? 想了想,她的纤纤玉指挑开季南铮的领口,哆哆嗦嗦钻了进去,肌肤相触的刹那,宛舟像是被烫到,立马想把手缩回来。 宛舟想要认怂,勾引男人的活儿,她真的做不来。 没把男人勾起火,她自己先起火了。不是那种火,就是脸很烫,心跳快得不行,整个人像是被绷紧的橡皮筋。 有种惊心动魄的紧迫感,太难受了。 可刚要把手往外面爬,猛地被季南铮按住。 “怎么,不敢了?”季南铮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唇瓣被宛舟亲过,丰满欲滴。 季南铮本来处于一种被蛊惑的混沌状态,宛舟摸他胸膛的那一刻,他甚至颤了一下。 就是这一颤,他醒了。 多少猜到些宛舟的意图。 狮子一旦醒过来,怎能不抓回主动权。 这一刻,宛舟感觉自己被季南铮吓得心跳都差点没了。 怪没出息的。 而两人的姿势,用暧昧形容都太小儿科了。 隔得那样近,近到能清晰的感觉到季南铮略有些不平稳的气息,唇畔还氲着季南铮的气息,手心贴着的胸口是季南铮躁动的心跳。 而季南铮看着她的深眸,不知到涌动着什么,让她不敢直视。 “顾宛舟,你就这点本事?”季南铮又道。 重生之后的宛舟本就胜负欲爆破,季南铮的话无异于点火。 就在季南铮话落,双唇又被宛舟封堵。 她就不信撩不火季南铮。 还是又啃又吸又什么三件套。 这次她是清醒的,目标性极强。 就是让季南铮起火。 吸着啃着,手不老实的游走。 走走停停,像个迷路者,毫无章法,走到哪里算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季南铮以为她被吓退,没想到她还来。 这次他也是清醒的。 他是将军嘛,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心脑和身体可以各自工作。 头脑清醒,知道宛舟是故意撩拨自己。 身体也清醒,精神抖擞。 说享受也有点。 说折磨也不少。 就像对于很多第一次遇到的事情有应激期那样,季南铮觉得他对宛舟也有应激期,但是目前他已过了那个阶段。 他是战神将军嘛,哪怕身体再焦灼,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顾宛舟敢撩她,他拿出强大的耐心等着,等着看她怎么收场。 宛舟是在感受到季南铮的那什么抖擞之后停止工作的。是她自己把别人撩起来的,可真的起来了,她又在心里骂季南铮禽兽。 这么不禁撩,她一个生手,随便弄两下,他就不行了,要是被那种经验丰富的撩拨,季南铮估计跟那些草包男人也没多大区别。 真是高看季南铮了。 她抬起头来,美眸睨着季南铮,眉头微微蹙着。 “将军,差不多了哈,再下去我担心支付不起了。” 宛舟说着话,就急不可耐的要离开季南铮这个禽兽。 可季南铮一把抱住她,眉眼都是冷气:“你不是让我干活抵债嘛?刚才都是你在动,我不能让你吃亏。” 宛舟:“……” 这禽兽不会真的想在她身上泻火吧? 天啦,连季南铮都这副德性,这个世道真的完了。 宛舟的脑子又有点不好使了。 白鹭秋鸽,你们倒是进来一个啊? 就在宛舟紧张想对策的时候,季南铮突然钳着宛舟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顾宛舟,你在哪里学的这些下三滥?” 宛舟下巴被季南铮捏得发疼,她明显的感觉到季南铮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你没看过话本吗?” “所以,你经常看这种话本?” 面对季南铮强大的压迫感,宛舟牵强道:“也没有,想看的时候看几眼。” 话落,宛舟感觉到下巴更疼了。 “所以,你用这些下三滥勾引过多少男人?” “让我想一想……” “顾宛舟!”宛舟的话被季南铮雷霆滚滚的打断。 “想好了再说。”季南铮捏宛舟的下巴又用了些力。 他太生气了。 一想到宛舟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他脑海里就出现宛舟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其他男人的画面。 假夫妻又如何,顾宛舟现在是他季南铮的女人,那么她就只能完全是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心理,可他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只要宛舟敢说她跟其他男人怎么的,他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直接掐上去。 宛舟被捏得很疼,眼角都氲出了泪花。 但她没喊疼。 她随即明白季南铮的怒气因何而来。 不就是男人该死的占有欲嘛。 好笑,她都不是他季南铮的女人,犯得着吗? 就着季南铮的问题,宛舟想了想:她会对其他男人这样吗?刚要想她就直接掐断,想不了一点。 因此,为何会对季南铮这样,她也没深想。 只是,心情突然很丧,不开心。 “以前没有,以后不知道。”宛舟坠坠的给出了答案。 话落,季南铮的手松开了。 晦暗不明的看着宛舟。 两人谁都没再动,抱坐的姿势还维持着,都不说话。 气氛安静到诡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季南铮哑声道歉。 因为她看到宛舟下巴被他捏出了两道深红的印子。 他知道自己是用了力的,而那深红的印记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一些。 他自己的手劲他自己是清楚的,因此他也清楚宛舟有多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那道深红。 责备中暗含着一丝心疼道:“你不会喊疼吗?” 第72章 月事没来 面对季南铮似责备,似心疼的话,宛舟没接话。 她抬眸看着季南铮。 眼角因疼痛氲出的水气还没干,湿漉漉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将军,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季南铮的心,猛的一荡。 宛舟明亮的双眸湿漉漉的看着自己,神情复杂,委屈,挣扎,妥协兼而有之,声音带着求和的软糯。 面对这样的宛舟,季南铮发现自己竟没有一点抵抗力。 他的心都跟着软了。 他根本没去想,宛舟说的 “好好的”是什么意思。 直直的看着宛舟。 宛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季南铮的变化看到了,但好像又没看到。 她从季南铮身上下来,坐到他旁边,很认真道:“将军,以后,我只是你部下的女儿,尊重你,敬仰你,好不好?” 不知怎么的,就那一个突然的瞬间,宛舟觉得特别没意思。 她跟季南铮这一来一回的?干嘛呢? 算了算,从成亲到今天,也不过才几天时间,可几乎每一天都在彼此较量。 浪费时间,又伤和气。 倒不如真诚一点。 “其实,我做那些大胆的事儿,无非是确定将军是好人,不会真的伤害我。我为我做过的事儿真诚跟将军道歉,以往的都让它过去,以后我们就以这样的关系相处,行吗?” “怎么相处?”季南铮的声音突然有些冷。 宛舟想了想措辞:“你的部下怎么对你,我以后就怎么对你,我说的态度上。” “然后呢?”季南铮又问。 然后? 宛舟有点懵。 哪有什么然后。 “然后就……,等将军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就离开。我以前说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我一切听将军安排。” “如你所愿。”季南铮猛的起身,整个人像是罩上了一层冷气。 他说完就迈着大长腿离开,看得宛舟眼珠直转。 季南铮怎么也这样,说变脸就变脸。 宛舟已经打定主意,对季南铮的突然变化也没深想,依然是一夜好梦。 只是第二天,早饭后,于嬷嬷又来了。 她身后还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 “四少夫人,夫人让老奴挑了两个下人过来院子里服侍。” 于嬷嬷对宛舟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 以前表面尊敬,实则都不拿正眼看人。 眼前的于嬷嬷,那尊敬多少有些真心了。 “帮我谢过婆母。” 宛舟让白鹭给了于嬷嬷一个荷包,里面足足有五钱碎银子。 于嬷嬷笑着收下:“还有好多事儿等着,那老奴就回去了。” 于嬷嬷一走,秋鸽看着那两个新来的帮手,深深的皱了眉头。 她们这次搬家,连傻妞都没带,就主仆三人,辛苦是辛苦点,但没外人啊。 突然多了两个外人,还是国公府的人,秋鸽立马觉得不自在起来。 秋鸽都能感觉到,宛舟何尝不是。 无缘无故送两个人过来,说好听是帮忙,实际就是监视。 难道是三娘的事儿露馅了? 待宛舟问过两人的来历,就有些明白过来。 那妇人叫李大娘,之前负责另一个客院的维护,算是平调。 那姑娘叫穗儿,也是负责客院,但她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老娘负责院子花草维护,而她的姨妈是暮婉儿院里的。 出于对暮婉儿此人的特殊认识,宛舟直觉,或许送下人的事儿与暮婉儿有关。 暮婉儿这个人心思深沉,义矜阁偏远,她想要掌握里面的动静,得找个人盯着很合理。 眼下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人送来了,她不能往回送。 宛舟当下拿了主意,找王思筠。 是不是暮婉儿怂恿王夫人送下人,问王思筠一准能知道答案。 宛舟让秋鸽去打包了一份聚贤楼有名的酥油糖糕,听说王思筠爱吃。 她特意挑了午睡的时辰过去,因为这个时候,王思筠在自己院子里,不会碰到其它人。 宛舟过去的时候,王思筠刚准备午休。 “筠妹妹,我特意买了聚贤楼的酥油糖糕来感谢你。” 王思筠有些讶异宛舟会突然造访,毕竟她俩真没有造访的感情。 她更讶异的是宛舟居然说,感谢她。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需要被感谢的事儿。 “顾宛舟,你脑子没病吧?” 宛舟被不友好对待也不恼,笑道:“于嬷嬷都说了,是你跟婆母提议给我院子里添下人的。” “我这个人是非分明,你为我着想了,我当然得感谢你。” “呵……”王思筠有些猖狂的笑了一下:“顾宛舟,你谢错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儿。” “只有婉儿姐姐那个菩萨心肠才会做这种蠢事儿,你要谢就谢她吧。” 宛舟盈盈一笑。 果然没猜错。 暮婉儿还真是阴魂不散。 暮婉儿不管有没有坏心,但让人打探她的行踪隐私的行为真的太讨厌了,比眼前不可一世的王思筠还讨厌。 “喔,是这样啊,那确实该谢谢她。”宛舟敷衍道。 “你谢归谢,酥油糖糕拿来了可不能拿走。”王思筠见宛舟要走,以为她要把酥油糖糕带走给暮婉儿。 “当然,筠妹妹喜欢吃,我下次还送你。” 宛舟在回去路上就想了对策。 那两个下人说到底又不是暮婉儿的亲信,顶多是给点小恩小惠。 这还真好办。 收买两个下人,对她来说真不难。 只要舍得银子,没有下人收买不了的。 宛舟回去,先是单独见了穗儿。 宛舟让白鹭给穗儿五两银子:“既是来我院子帮忙,那就辛苦你了,这是见面礼。” 穗儿看着五两银子,眼珠直转。 她的月钱是半吊,一年下来也才6两银子,而宛舟一出手就快赶上她一年的月钱。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敢要。 她虽然年纪不大,也深知没有什么银子是白拿的。 宛舟见她犹疑的表情,又道:“这只是见面礼,三个月后,你若是让我满意,我再给你十两。” 闻言,穗儿眼睛睁到了最大。 10两? 还没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主子呢。 “四少夫人……?” 穗儿想说给这么多,会不会是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但她作为下人,没敢直接说出口。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替我做坏事儿。”宛舟知道她怎么回事儿,直接道:“往后,别人若问了你关于义矜阁什么事,你只要一字不落的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最终穗儿接受了那五两银子,答应了宛舟的要求。并再三说:“别人问她什么她会一字不落,但其他的事儿她不会做。” 穗儿到底年纪小,又不是暮婉儿的心腹,第二天下午,穗儿就带来了消息。 “四少夫人,姨妈问我,问四少夫人的小厨房煮了什么饭食,问四少夫人有没有说到将军?” 暮婉儿果然藏得深啊,让院子里的人接头,她自己躲在后面,什么把柄都不落下。 宛舟对暮婉儿这种在暗处窥视的行为非常反感,可她不想为这样一个人伤精费神,决定按兵不动。 过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季南铮自从那天气冲冲走掉之后,好多天没有消息,义矜阁也没有其他不速之客,宛舟过得很逍遥。 倏忽间,过去了半个多月。 过了宛舟月事的日子。 但没来。 最先发现的还是白鹭,她一向心细,而且,宛舟的日子一向很准。 别看白鹭才17岁,可她好学呀,在府里跟那些嬷嬷们有的没的学了不少。 宛舟的月事正日子没来,白鹭马上就产生了关于怀孕的猜想,但她还是忍着等了五天。 “小姐,你的月事延迟五天了? 第73章 早做打算 白鹭提起月事的事儿,宛舟不以为意。 “啊,是吗?”她压根没多想。 但白鹭想了呀,她悄声道:“小姐,有没有可能……?” 宛舟见白鹭的欲言又止,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惊了一下。 可能吗? 不可能吧。 跟季南铮就一晚,她还淋了雨…… “不可能。”宛舟断然摇头:“延迟几天不很正常嘛,你不是时常多两天,少两天嘛?” “小姐,万一呢?”白鹭打心里希望宛舟真的能怀上。 她想着,如今小姐被安排在这角落里, 自在是自在,可到底不是回事儿,像个外人。 而且,自从搬过来,将军就来过一次。 说到这件事儿,白鹭就一肚子疑问,那天小姐和将军吃饭,她在一旁伺候,看得清清楚楚,将军看小姐的眼神是从没有见过的温柔。 而饭后,将军还和小姐一起关在里面那么久,她以为是两人等不及,已经开始这样那样了,心里懊恼应该早点把寝具换一换。 换不了寝具,她就自己在厨房烧热水。 随时等着召唤,结果水备好了,将军走了。 还一去不返。 白鹭想着,如果此时,小姐有了孩子,将军是不是就会来了。 或者,直接搬回朗逸院。 宛舟见白鹭格外认真,心里开始不确定起来。 是啊,大概率是不会。 可万一呢? 先不说她想不想要孩子的事儿。 而是能不能要的事儿。 一旦真有了,没生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万一是男孩,可是嫡长子,是季南铮的第一继承人,国公夫人不会允许这个可能出现。 宛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白鹭,把我的月事带洗一下挂出去。” 无论真假,在她没考虑清楚之前,得先瞒着外人。 暮婉儿能送她避子糕,肯定会盯着她的月事。 宛舟没猜错,下午,穗儿就到她面前:“姨妈今天问奴婢,四少夫人月事过了没?” “奴婢中午看到您的月事带了,跟姨妈实话实说的。” 虽然穗儿才来了半个月时间,可如今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义矜阁。 在这里,活不多,饭食是三娘特制的,味道虽一般, 但肉多,而且宛舟不难伺候,还经常赏她一些瓜果零食。 关键她拿了宛舟的5两银子之后,加上她原先的积蓄,已经有8两银子。 还有宛舟许诺给她的三个月后的十两,她想着自己再勒紧裤腰带存点,不久,她就会有20两的存款。 二十两啊,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何时能存够二十两。 所以,她打定主意好好为宛舟卖力,姨妈问她话,她不但要考虑着说,她说了什么也会老老实实的报告给宛舟。 宛舟让白鹭给了穗儿半吊钱。 这些日子,穗儿的变化宛舟看在眼里,多一个忠心的人,她当然满意。 出手自然不小气。 宛舟虽然对暮婉儿有猜测,可亲耳听到还是心里起了皱褶。 不免想,假如她真的有了身孕,别说王夫人,就是暮婉儿也不会让她生出来。 “如今也没法诊脉,先这样吧,说不定就是延迟了。 “宛舟对着白鹭说,其实也是宽慰自己。 她对于孩子没有概念,从没想过。 她和季南铮也不应该有孩子。 她希望只是延迟。 …… 暮婉儿院子里,穗儿姨妈得了穗儿的话就去回话。 “婉儿小姐,穗儿那丫头说,四少夫人刚洗的月事带,她亲眼看到的。” “辛苦严妈妈了。”暮婉儿让丫鬟紫菱给了穗儿姨妈打赏。 穗儿姨妈拿了打赏就出去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打开那个荷包,见里面不过三十几文,撇了撇嘴。 在国公府30文打赏多少有些寒酸了。不过严妈想到暮婉儿一个投靠国公府的孤女,平时对她们这种二等下人也那般和气,就谅解了。 “小姐,总算不用忧心了。” 紫菱是暮婉儿带到国公府的,两人关系好,宛舟的肚子是暮婉儿的心病,如今排了雷,她也很高兴。 暮婉儿得到肯定答案,心里却没有因此松快。 顾宛舟肚子的隐患是解决了,可她眼下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儿。 紫菱见暮婉儿依然皱着眉头,不明所以问:“小姐,你怎么了?最近这段时间,将军一次都没去过那边,想来将军对那位真的没什么的。” 暮婉儿还是怏怏的:“紫菱,姨母今天过问我的亲事了。” “啊,夫人是看上哪家公子了吗?”紫菱也激灵了一下。 “没有具体人家,姨母说我年纪差不多了。”暮婉儿像一朵被雨淋湿的花,说话的声音都湿哒哒的。 她怎能不忧心。 衍国的女子,15岁及笄,16岁议亲,18岁之前基本上都会婚嫁。 她过了年三月就17岁,还没议定亲事,算晚的了。 之前王夫人也提过,她以自己还小,想多在王夫人身边待些时日为由,搁下了。 但不能一直搁着,如果王夫人真的决定了,她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那她这些年的筹谋算就是个笑话。 “小姐,那怎么办啊?”紫菱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为暮婉儿忧心。 “紫菱,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最多拖到明年我生辰,姨母肯定会给我定了。”暮婉儿声音依然湿哒哒的,可眼神已经开始锐利。 暮婉儿的话一出,紫菱就知道她要行动了,想了想道:“小姐,表小姐最近好像安分了,都没去义矜阁挑事。” “所以,我们得制造点事情让她去胡闹。” “小姐的意思是……?” “想让王思筠犯蠢,还得在顾宛舟身上做文章。” 暮婉儿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你找人盯着顾宛舟那两个丫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制造事端。 “对了小姐,上次奴婢出门无意中看到白鹭跟一个男人去了聚贤楼,奴婢见那男人装扮不俗,不像是跟白鹭有关系,就让外院的林子打听了,原来那人是那位奶娘的儿子,人家都叫他华老板。” “听说那华老板生意做得很大,人很神秘,经常出入聚贤楼,外界传闻他是聚贤楼幕后老板,可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还有个事儿……”紫菱放低声音:“听说聚贤楼里有一个专门属于那位的包间,不对外开放。” 第74章 盯梢 暮婉儿听了,拧着眉沉默了片刻。 “看来顾宛舟确实如我想象的那般,没那么简单。” 暮婉儿眼角闪了一下,吩咐道: ”紫菱,让人查一查那个什么华老板。” “小姐,就让林子去查吧,他人机灵,很会打探消息。” “不行。”暮婉儿冷言拒绝:“不要用府里的人。国公府不是我们的国公府,用府里人,后患很多。” “奴婢知道了。” “小姐,你是不是怀疑……?” 紫菱想说,暮婉儿是不是怀疑宛舟和那个华老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我不用怀疑。 ”暮婉儿心里计较着,慢慢的,唇角浮出一个冷酷的笑:“我只要弄清楚,顾宛舟确实有跟外男接触就好。” 没把柄,她也能制造出把柄。 “我们只要收集好证据,让王思筠那个蠢货去抓奸就行。” 紫菱听了心里莫名抖了一下。 抓奸 ? 会不会太狠了点? 想了想,紫菱试着道:“小姐,奴婢还是觉得,义矜阁那位不足为惧。你想啊,但凡将军对她有点什么,都不会让她住到义矜阁去。” 紫菱觉得,自家小姐要完成谋划,主要敌人是王思筠,没必要对宛舟那般狠。 抓奸,无论真假,名声都完了。 “紫菱,我的直觉从没出过错,留着顾宛舟早晚是祸害。”暮婉儿的声音充满了锐利。 她之所以怂恿王夫人给宛舟送下人,源于她那晚吃萝卜时,发现了宛舟和季南铮之间的微妙。 而没隔几天,她又得知了季南铮去了义矜阁,她利用自己的好人缘跟江南打听出,季南铮不但去了,还同宛舟一起用饭。 自那之后,她的心就开始惴惴不安。 哪怕因为穗儿的关系,她掌握着宛舟的动向,哪怕这半个月以来,季南铮一次都没去过义矜阁,她还是惴惴的。 她直觉,季南铮很反常。 暮婉儿见紫菱有些不安的神色,像是自言自语道:“紫菱,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这样?” “小姐,紫菱只是希望小姐能够真的快乐。” 其实,有好些时候,紫菱都想劝暮婉儿放弃,因为她觉得这条路太难了。 她也不想看到暮婉儿机关算尽。 她觉得,凭暮婉儿的才貌,在勋贵人家的次子里面可以随便挑,当然是比不了将军,可不用勾心斗角用手段啊。 可她一次都没劝过,她深知暮婉儿自己拿定的主意,谁劝都没用。 暮婉儿听了紫菱带着心疼的话,露出了一个冷笑。 快乐? 她真的快乐过吗? 自从她父母双亡,被族亲欺负,寄人篱下到国公府,她就已经没有快乐了。 当然,说一点没有也不恰当,至少,在想起季南铮的时候,她的心是甜的。 所以,她怎能放弃她生命里唯一的甜。 …… 宛舟自从知道自己月事没来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 天天晚上睡觉,就盼着隔天一早起来,月事来了。 可又过了半个月,依然没来。 她是真有些焦虑了。 这天早上,她起床后,再一次没在床上找到她想要的那一抹红后,她怏怏的问白鹭:“白鹭,大夫最早什么时候可以诊出喜脉。” 宛舟问完才发觉,自己是病急乱投医,白鹭比她还小了,知道才有鬼。 但白鹭还真知道。 “小姐,奴婢听府里的周妈说过,好像最早也得两个月。” 两个月 ? 宛舟皱眉仔细算着日子。她和季南铮成亲是十月十八,如今是十一月二十八。 满打满算也才四十天。 还得最起码20天的时间。 好难熬。 宛舟好想马上知道答案,无论如何,知道了结果,才好想对策。 宛舟心情很丧,提不起气劲。 白鹭不知道宛舟到底想什么,但她感觉到宛舟自从知道月事没来,就一天天的心事重重。 她不知道如何宽慰。 赶紧拿过衣服伺候宛舟穿上。 “小姐,穿暖和点,今天外面好冷,风割脸,感觉要下雪了。” “下雪吗?”宛舟伸着手让白鹭侍弄,悠然想到前世。 对呀,前世今年是雪灾年,从十二月中旬开始,断断续续一直下到年后,听说到后来,雪积了有半人深,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外面几乎罕无人迹。 那时候,她一天几乎有大半天的时间躺在床上,对于外面的情况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冬天特别冷。 “白鹭,我们今天去看李妈妈吧。” 李妈妈是华阳的母亲,小时候是宛舟的奶娘,跟宛舟的感情自然不同。 真要是下了大雪,出不去,见面就得年后了。 “小姐,要不还是改天吧,今天太冷了。”白鹭担忧道。 “冷怕什么,李妈妈家又不远,而且,我们有马车,备上暖炉,不冷。” 白鹭生怕宛舟着凉,给她带着围脖,护手套,暖炉,还额外带了一件狐皮披风。 主仆三人坐上马车出门,宛舟朝送她出门的穗儿道:“你好好看家,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天气冷归冷,但街市上的繁华喧闹一点不减,宛舟坐在马车上,突然闻到一股飘香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她顿时分泌出了垂涎的口水。 “停车。”宛舟叫停了马车,下车循着味道,来到一个卖米粉的摊位。 她揪着鼻子用力闻了闻:对,就是这个味道。 “你煮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宛舟说着话,又开始分泌垂涎的口水。 那摊位老板是一个眼睛很有神的年轻女子,围着头巾,脸颊冻得通红,但笑意盈盈道:“夫人,这是酸辣粉,夫人要来一份吗?” 宛舟第一次听到酸辣粉的名字。 但不管了,好吃就行:“三碗,送到那边的马车上。” 宛舟指了指停在一边的马车,白鹭付了钱,主仆三人就去马车等着。 宛舟不知道的是,她下车买米粉的过程,全部被恰巧经过的季南铮看在眼里。 当然,他是被江南提醒的。 “将军,要去打声招呼吗?”江南见宛舟就快要上马车,提醒道。 他不是故意多嘴,他是想探一下季南铮的态度。 自从那天季南铮从义矜阁气呼呼离开后,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少夫人。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可江南好几次发现自家将军在书桌处理公务时,愣愣出神。 他心思活泛,心里揣测着,将军的异常也许大概,说不定跟少夫人有关。 “不用。”季南铮正通过挑开的窗帘,见宛舟提着裙摆由白鹭扶着上了马车。 江南:算他没说。 可下一刻,季南铮又道:“你滚下去,大冷天的还出门招摇,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江南听得莫名其妙,每个字都听清了,可没头没尾的,让他滚下去干嘛。 “江北,你听清将军的意思了吗?” 江北白了江南一眼:“你不是天天说自己聪明吗,自己想去。” 只见江南眼珠一转,笑呵呵道:“我已经想到了,呵呵,我就是比你聪明。” “将军,小的马上滚,保证完成任务。” 呵,就说将军的心思瞒不过他江南的贼眉鼠眼吧,这不,让我盯少夫人的梢呢。 第75章 酸儿辣女 “小姐,你不觉得太酸了吗?” 马车里,秋鸽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宛舟,皱了眉头。 “那么多醋,还有酸菜,酸死个人。” “很酸吗,我觉得刚刚好啊。”宛舟随便回了一句,又开始嗦粉。 她也说不出来,就觉得这粉很对她的胃口。 白鹭看着也皱眉:“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了。” “很辣吗,我觉得还好。” 白鹭和秋鸽对视一眼,四目疑惑。 她们的小姐是怎么了,把一碗粉吃出了聚贤楼的美味。 可明明又酸又辣的啊,关键小姐以前不怎么吃辣啊? 宛舟因为最近忧虑,食欲不佳,好不容易遇到对胃口的,一口气吃光,多少有些没形象。 她抬头见秋鸽和白鹭都只吃了一小半,状似责怪道:“早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就该只买一碗,浪费粮食。” 收拾妥当,宛舟就启程去李妈妈家。 国公府在城北,李妈妈住在城东,路程不算太近。 华家是商户,宅子不能超过三进。而华家的宅子三进的都没有,只有两进。当然这只是门面,里面的面积比顾家还大,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还有几座比主院更大更华丽的副院。 “小姐,大冷天的,你怎么来了。”李妈妈拉着宛舟的手,亲切又惊喜。 李妈妈对宛舟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华家能有今天的富贵,都是因为宛舟母亲的信任。 另外,宛舟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宛舟又从小没了生母,她因为身份不敢说,但她心里是拿宛舟当女儿看的。 她对宛舟既有母爱,又有身份方面的尊敬。 “想妈妈就来了。”宛舟在李妈妈面前,总是像个小女孩。 虽然如今,李妈妈是自由身,但她还是打心里把宛舟当主人,殷勤的把她迎到平时起居的副院。 让自己的女儿陪着宛舟,她自己就去厨房忙活着办招待。 “舟姐姐,你嫁给季将军,我都不敢去找你了。” 华阳有个比他小12岁的妹妹,叫华珠,如今15岁,是宛舟为数不多走得近的闺阁小姐妹。 宛舟笑着回道:“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舟姐姐,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华珠神秘兮兮的拉着宛舟。 “我早就想和你分享了。” 说着话,华珠把宛舟领到花园一角,入目的是一堆木架子。 宛舟惊得瞪着双眸:“滑滑梯?” “舟姐姐,你怎么知道?”华珠本来以为宛舟会像她最初那般,根本看不懂,等着给宛舟解释呢。 没想到宛舟竟知道。 “我当然知道……” 宛舟游历期间,在江南,华阳带着她去了一位富商朋友家。 这个所谓的滑滑梯就是在那位富商家看到的。 她当时觉得好新奇,问了那家女主人,那女主人说叫滑滑梯,给孩子们游玩用的。 她当时跟华阳咕咚:“只有孩子能玩吗,大人也能玩吧?” 没想到华阳竟然在家里复刻了。 说复刻不合适,眼前这滑滑梯比她在江南看到的更大更高。 宛舟立马就来了兴致。 她在江南的时候就好想感受一下,可那是别人家,她还是个大人,怎么好去。 于是,连带着秋鸽和白鹭,她们4人就玩起了滑滑梯游戏。 宛舟觉得新鲜又刺激,哪怕硬硬的木板把屁股颠痛了,也不以为意。 玩闹着,身体暖和了,连这些天的阴霾也消散了,好不开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宛舟胃口格外好,明明来的时候在街市吃了酸辣粉,中午她也吃了满满一碗米饭。 不知是不是出来玩得开心,她觉得李妈妈家的饭格外好吃,明明厨艺赶不上三娘,可宛舟就是胃口大开。 吃饱喝足宛舟有些犯困,李妈妈就安排她去午休。 当李妈妈安顿好宛舟出来后,家里的下人廖婆子把李妈妈拉到一边。 神秘兮兮道:“夫人,老奴看着小姐好像是有身孕了。” “啊,不能吧,小姐才嫁过去也没多久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李妈妈既疑惑,又有些兴趣。 李妈妈知道廖婆子有一些民间绝活,比如左邻右舍的小孩有个头疼脑热吃药不好的,她画道符烧了兑水喝,总能收到奇效。 她说宛舟有身孕,李妈妈几乎是信的。 只见廖婆子道:“夫人,你发现没,小姐可着那盘酸笋炒肉吃……” 李妈妈听廖婆子说到吃食,马上打断:“哎呀,你是想说什么酸儿辣女吗?珠丫头不是也可着吃,她们喜欢吃呗。” “夫人,这只是其中之一,主要是小姐的肤色,那是有孕相的人才有的红晕。” “你确定 ?”李妈妈求证道。 “夫人,您忘记了,当年您怀珠姑娘和霖公子的时候,才一个月老奴就给看出来了。” “这些年老奴可从没失过手。” “那感情好。”李妈妈一听宛舟可能有孕,心里好不欢喜。 她对宛舟嫁进国公府多有忧心,如果有了身孕,那代表季将军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当小姐是摆设。 而且女人有了孩子才有依傍。 太好了。 李妈妈迫不及待要去告诉宛舟。 碍于宛舟这个时辰在歇午觉就按捺着。 此时华家外面饿着肚子盯梢的江南很狼狈。 将军的意思让他盯着少夫人,看她到底干了什么? 可少夫人在里面,干了什么他怎么知道? 他总不能敲开别人的门,胡说八道,是将军派他来保护少夫人的吧? 江南又冷又饿,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决定去找季南铮。 把消息告诉给将军,顺便怂恿将军来接少夫人。 就这么办,江南想到自己即将要为将军做一件重要的事儿,突然来了精神,不冷了,也不那么饿了。 第76章 亲自来接 不知道是不是早间玩得太累,宛舟这个午觉睡得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小姐,你可算醒了,外面下雪了。”秋鸽叽叽喳喳道。 宛舟知道自己睡久了,赶紧吩咐:“那赶紧收拾回去吧,下雪了路不好走,回去晚了不合适。” 李妈妈得知宛舟醒了,急切切的跑进去。 “小姐醒啦,那个,我想单独和小姐说两句话。” 白鹭一听,识趣的拉着秋鸽出去。 “小姐,你是不是月事没来?” 宛舟咯噔了一下。 马上想到了某种可能,便说了月事延迟的事儿。 “天啦,太好了,小姐你真的有身孕了……”李妈妈一字不落把廖婆子的话说给宛舟听。 宛舟后面根本没在听李妈妈说话,她整个人懵了。 李妈妈自顾高兴,等说完才发现宛舟整个人呆呆的。 “小姐,你怎么了?” 宛舟像没听到。 李妈妈又叫了一声:“小姐?” “啊?”宛舟像被惊醒了,茫然的看着李妈妈。 “小姐,你怎么了?”李妈妈又问。 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听到自己大概率有了身孕,她就慌得不行。 重生以来,她有着前世难以想象的勇气,面对很多事情,她都可以不慌不忙的想对策。 哪怕当初,季南铮打乱她的计划,不得不嫁到国公府,她都没有如此慌。 关于怀孕,她彻底乱了阵脚。 重生后,她梦想着自由,梦想着游历山河,从没想过,要孕育一个生命,至少截至目前,她都还没做好准备。 “妈妈,那廖婆子真的准吗?会不会出错?”宛舟带着侥幸问。 但李妈妈很肯定道:“准得很。” “小姐,你月份小,先别告诉将军,等胎像稳了再说也不迟。”李妈妈又嘱咐道。 见李妈妈一脸的开心,好像对于这个孩子乐见其成,宛舟本想说的几句心里话就咽了回去。 她自己都还一团乱麻,就别说出来让李妈妈忧心了。 她嘱咐李妈妈保守秘密,就准备回去。 “小姐,你等一下,我已经让人去找华阳回来,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有半点马虎,让华阳送你回去我才放心。” “华阳哥是大忙人,不用麻烦。” 宛舟话刚落,就听外面秋鸽说:“小姐,华公子来了。” 华阳的样子看着就知道他是着急赶回来的。 “小姐,你过来要让人通知我一声。” “我没其他事儿,就是想过来看看李妈妈。” 华阳没再多说,嘱咐宛舟:“小姐,今年年岁不好,恐有大雪,你让家里该准备的多准备些。小姐的我已经备好,这几天就让人送过去。” “有劳华阳哥了。” 宛舟没有道谢。 谢谢说多了,容易稀释掉真心。 关于雪灾的事儿,宛舟并没跟华阳提,因为没有必要。 对于商人来说,天气情况格外重要,提前了解气象,可以提前布局。华阳作为大富商,对这方面很敏感,他有天象方面的大师人脉,前世他就提前囤好了物资。 其实,华阳有很多人脉,总能比很多人更早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宛舟时常想,这或许就是华阳的过人之处。所以他能成为大富商。 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李妈妈又叫住宛舟。 “小姐,把这个带上。” 李妈妈如今知道宛舟吃酸笋是怎么回事儿,干脆把坛子搬出来,让宛舟带回去。 宛舟看着那坛子,心里一股暖流涌动。 要是母亲还在的话,应该也像李妈妈这般,事无巨细的关心自己吧。 可惜,她没有母女缘。 想到母亲的缘故,宛舟的心情有些沉。 她因为没有母亲,吃了多大的亏只有重生的自己知道。 而她肚子里真有了孩子的话?在国公府很难平安生下来,离开国公府,就意味着孩子将会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和没有母亲,哪个更幸运呢 ?都是倒霉蛋吧。 宛舟的心像是被什么吊着,沉沉的。 到了门口,李妈妈亲自搀扶宛舟上马车,刚踩上踏板,就听秋鸽惊讶的声音响起。 “江南?” “小姐,我看到江南了。” 宛舟一脸莫名,朝秋鸽张望的方向看去。 一辆印着定国公府图腾的马车缓缓驶来,江南和江北,各坐在车夫的左右两边。 “小姐,马车里面是将军吧。”秋鸽一脸笑意。 江南和江北同时出现,那么马车里的人,还用猜吗? 宛舟有种想进屋躲起来的冲动。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的就是季南铮。 没有原由,就是不想见他。 可她怎能真的躲起来,轻轻吸了口气,站在原地等着。 马车在不远处停住,江南和江北下车后,马车帘子打开,季南铮款款下车。 他一身银狐蓝的棉袍服,衣领缀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宛舟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过季南铮,突然的见面,季南铮立在雪花中,仿佛他整个人又多了些肃然凛冽之气。 宛舟有些恍惚,仿佛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将军。”宛舟主动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福礼。 上次说好的,往后以下属女儿的身份对待季南铮。尊重,敬仰,她说到做到。 季南铮本往宛舟的方向抬脚,猛然见到和以往两副姿态的宛舟,脚就顿住。 好反常。 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乖得不像话。 这根本不是顾宛舟。 见季南铮不说话,宛舟又轻轻的喊了一声:“将军?” “嗯。”季南铮朝宛舟走近。 “将军……。”李妈妈,华阳,秋鸽,白鹭纷纷朝季南铮行礼。 季南铮看着宛舟,挑眉,意思让她给自己介绍一下。 “喔,这是我奶娘,李妈妈。”宛舟说了又马上补充道:“李妈妈很早之前就是自由身。” 因为一般奶娘都签了卖身契,宛舟特意说明,就是告诉季南铮,李妈妈不是下人。 “叨扰了。”季南铮朝李妈妈行了一个晚辈礼。 李妈妈哪敢受,吓得忙哆嗦道:“不不不,不叨扰。” “这是华阳哥,李妈妈的长子。”宛舟又介绍华阳。 华阳哥? 季南铮的眉头轻弹了一下,目光扫过去,眼里探究的神色一闪而过。 季南铮看了华阳,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一旁猫着腰的江南。 同样是奶娘的儿子,江南一副贼眉鼠眼,而华阳,气质轩昂,着装华贵,长相也端正。 无论比哪里,江南在华阳面前都有些上不了台面。 他奶娘的儿子不如宛舟奶娘的儿子,季南铮不爽了。 “将军,久仰。”华阳恭敬问候。 季南铮朝华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还有我,还有我。”华珠自告奋勇走上前:“季将军,我是华珠,舟姐姐奶娘的女儿。” 不等季南铮回应,华珠又道:“季将军,你真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之前小姐妹说你长得如何好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华珠笑着,一点不掩饰对季南铮的崇拜。 “珠丫头,不得无礼。”李妈妈赶紧制止。 “无妨。”季南铮道。 华珠的胆子是大了些,但见识过宛舟后,季南铮觉得华珠的言行也还好。 华珠性格开朗,见季南铮没有责怪的意思,继续道:“将军是来接舟姐姐的吗?” “叫小姐。”华阳沉声提醒。 华珠不悦的瞟了一眼华阳,转头看着季南铮,又问:“季将军,你是专门来接舟姐姐的,对吧。” 第77章 你喜欢亲我 面对华珠的追问,季南铮没有马上回答。 他是专门来接宛舟的。 可他不想说出来。 “外面冷,快进去吧。” “是的。” 就在宛舟打圆场的时候,季南铮牵起宛舟的手。 “好好。天冷,将军快带小姐回去吧。”李妈妈笑呵呵的。 季南铮一路牵着宛舟到马车边,亲自扶着她上马车后,自己才坐上去。 待两人都进了马车,地上的人开始不淡定起来。 秋鸽对白鹭悄声道:“看到没,将军亲自来接小姐了。” 白鹭只笑,没接话。 这一个月,季南铮不闻不问,白鹭那一颗心,比80岁老人脸上的褶子还多。 她操心啊,特别是自家小姐疑似有身孕后,她的心都操碎了。 这下好了,将军亲自来接小姐,说明将军心里还是有小姐的。 李妈妈也很高兴。 她被季南铮礼貌对待很高兴。 季南铮亲自来接宛舟她更高兴,说明季将军对小姐上心。 只有华阳皱着眉头。 因为,他看出来了,宛舟不开心,有心事。 宛舟被王夫人安排到客院的事儿,华阳是知道的,如此安排,他也能看出王夫人的意图。 这并不妨碍,毕竟那是宛舟心之所向。 可季南铮这操作算什么? 宛舟前脚到华家,他后脚跟来?他可不相信宛舟有跟季南铮报备过行踪。 他怀疑宛舟被跟踪了。 他当即决定让人去查。 马车上,宛舟依然坐在上次的位置,和季南铮隔桌相对。 “将军派人跟踪我了?”宛舟开门见山。 “我还没那么闲,刚好碰到,让江南跟了一下。”季南铮一点不隐瞒。 宛舟撇嘴:有什么区别吗? “所以,将军找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江南说你进去了大半天不出来,担心你出事,让我过来救你。” 这是江南的原话不假,只是明知道是假话他还来,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季南铮又补充道:“你也不用谢我,你现在还是将军夫人,你若出事很麻烦。” 宛舟:“……” 干脆就不说话。 马车里面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宛舟因为有心思,眼神呆呆的在自己的思绪里。 季南铮则是觉得今天的宛舟格外反常,不免多了一些打量。 也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眼睛好像不灵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南铮又开口道:“你那位奶娘的儿子,看着不像贩夫走卒?” 贩夫走卒? 宛舟想喷人。 “他是商人。”宛舟轻描淡写道:“之前我母亲的财产就一直是华阳哥打理。” “哥?一个奶娘的儿子,你叫他哥,他受得起吗?” “受不受得起是他的事儿,他对我有恩,照顾我,配得起当哥哥。”宛舟突然就有些不高兴。 季南铮不喜欢宛舟这种态度。 “他不会也叫你妹妹吧?”季南铮问出后也发觉有些不妥,倒了杯茶喝,掩饰一下。 “他叫我小姐!”宛舟瞪着季南铮,表达自己的不满。 季南铮见宛舟剑拔弩张的瞪着自己,心里莫名竟有些开心,唇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只觉得相比于低眉顺眼的顾宛舟,他更喜欢有锋芒的顾宛舟。 眼神一闪,季南铮恶作剧心思乍起。 只见他倾身向前,与宛舟平视,眼神带着冷气。 “顾宛舟,你是我的夫人,一声不响跑到别的男人家?你知道你这算什么行为吗?” 宛舟:“……” 莫名其妙。 “将军准备给我安什么罪名?”宛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和离书都签了,还夫人?她是他哪门子的夫人。 季南铮状似想了想:“私见外男,说严重点是不守妇德,宽容一点是德行不宜。” “季南铮!”宛舟怒目瞪着季南铮,吼道:“我就不守妇德了 ,我根本就没有德行,又怎样,你敢把和离书给我吗?” “你要敢就马上给我,别废话。” 什么尊重,敬仰,通通见鬼去吧。 宛舟也不是真生气,她只是想发泄。 因为身孕的事儿,她憋得太难受,有了发泄口,她就想猛烈的发泄发泄。 至于会不会激怒季南铮,她没所谓。 激怒了更好。 “停车!我要下车。”宛舟朝外面喊道。 外面车夫听了,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南。 江南也听到了宛舟的怒声,只是没听清内容,他转着眼珠想了想:“继续。” 无论如何,将军不发话,马车不停。 “顾宛舟,你敢口无遮拦试试!”季南铮被宛舟的话激得怒不可遏,说话时眼神带着危险的锋芒。 他说的话看似过分,实则重拿轻放,他只是想恶作剧逗弄宛舟。 他一个月没见宛舟了,乖得不像话的顾宛舟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念顾宛舟胡搅蛮缠和他周旋较量的画面。 本以为,他说出这种话,宛舟会反唇相讥,或是又给他来个什么出其不意。 总之,他没想到,宛舟直接炸毛。 炸毛就算了,她说的是什么混话? “为什么不能说,和离书都签了,我又不是你的谁,凭什么为你守这守那,我……唔唔……” 宛舟没说完的话,被季南铮怒气腾腾的吻封堵住。 季南铮太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他弄不清楚,只知道,他不想再从宛舟嘴里听到一个字。 至于封堵的手段为何不是手,而是嘴,鬼知道。 他那样想,就那样做了。 面对强大的季南铮和他强大的气魄,宛舟脑子是空的,身子是颤抖的,她感觉自己像一棵被疾风骤雨席卷的小草,能不能活下来都变得未知。 季南铮只是生气,又不是杀人,哪怕他真的想杀人,接触到那两瓣柔软,哪还有杀人的心思。 暴戾过后恋恋不舍了几个辗转,他放开宛舟,眉眼残留着遣眷之色。 “以后别乱说话。”季南铮声音沙哑,像警告,又像赔罪。 宛舟用力吸了几口气,平复气息。 她又被季南铮轻薄了,可她无可奈何。 她怎么做都是吃亏,这种感觉谁懂? “我哪句话说错了?” 宛舟横眉冷对季南铮:“我再说一遍,季南铮,我们是签了和离书的,你刚才的行为叫什么不用我说吧?” “顾宛舟,想让我再亲你,你就继续?”季南铮脾气也上来了。 气势瞬间拔地而起。 “所以,你喜欢亲我,对吗?”宛舟微仰着头,明亮的眸子睨着季南铮。 第78章 区区媚药都抵挡不了,算什么战神将军 面对宛舟惊世骇俗的问题,季南铮整个愣住了。 哪有女子能如此直接问出这样的话? 季南铮震惊的同时,不由认真想着。 喜欢吗? 没有参照,他哪知道。 但感觉确实不错。 上次因为宛舟说离开的事儿,她怒气勃勃的离开。 他没让自己去想里面深层的原因。 但他很确定告诉自己。 那不是喜欢。 因为他对顾宛舟的感觉,和根植在他心里的,他一直想象的喜欢的感觉不一样。 而且,他一直对宛舟下药的事儿耿耿于怀。能对男人用那种药,季南铮不允许自己对这样的女人动心。 可自己一言不合就亲人家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段时间,他老母亲没少往他屋里塞人,都被他赶走了。 他很清楚,自己对那些女子没有半点感觉。 不像对顾宛舟,一不小心就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他不愿承认自己喜欢顾宛舟,可听到她说要离开的话,又莫名其妙生气。 他没想到,他季南铮的人生也有一团乱麻的时候。 “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了。”宛舟冷笑一声道。 “你!”季南铮眼皮一掀:“不是所有的不回答,都代表默认。” “那就是不喜欢了。”宛舟无缝连接季南铮的话。 “我知道了,将军只是把亲当做一种手段,让讨厌的人闭嘴的手段对吧。” 季南铮:“……” 顾宛舟到底在说什么? 他真的被弄糊涂了。 他自诩脑子转速比一般人快,可完全跟不上顾宛舟的运转。 季南铮不说话,宛舟就继续道:“以后我会尽量不让将军讨厌。” “你什么意思?”季南铮本能质问。 “将军听不懂吗?我不想被你亲啊。” “那你想被谁亲?!”又是一句不过脑子的质问。 “将军,你管得太宽了。我再提醒一次,我们签了和离书的。” “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最多两个月,我要离开国公府。” 这个是她当下刚决定的。 以前她独自一人,好应付。 现在,或许不再是她一个人,待在国公府,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身孕的事儿瞒不了多久,无论如何,尽早离开国公府才是上策。 “你在命令本将军。”季南铮的声音里压着沉沉的怒气。 “我怎么敢,我只是提出诉求,希望将军成全。”宛舟朝季南铮露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 她说完起身,撩开门帘:“停车,不停我就跳下去。” 江南赶紧示意车夫停车。 车停稳当,宛舟已站在门口,可她的火气还没撒完。 回过头去,睨着季南铮:“季南铮,还有一件事儿,我今天索性一并说了。” “那次媚药的事儿,你说我手段下三滥,我不否认。可将军自己呢?区区媚药都抵挡不了,你算什么战神将军。” 季南铮:“……” 惊呆的呆。 人可以胡搅蛮缠到如此地步。 “怪我?” “当然。 你但凡强撑着离开那个房间,哪来后面的破事儿。”宛舟就胡搅蛮缠了。 因为这样,她感觉自己心里有种痛快。 本来就是,没有那天的破事儿,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想到这里,暮婉儿那张蛇蝎美人脸就浮现出来。 宛舟讨厌暮婉儿。 但现在她更讨厌。不,不是讨厌,是恨。 “顾宛舟,你赢了。”季南铮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就再不看宛舟。 他觉得跟宛舟是真没法相处。 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要走便走,走了清净。 他讨厌一团乱麻。 宛舟上了自己的马车,让车夫加速,把季南铮的马车甩在后面回了义矜阁。 直到睡了一觉,第二天吃过早饭,她才觉悟,昨天好像有些无理取闹了。 但已经发生了就这样吧,反正季南铮的关系也没有修补的必要。 如今要紧的是,怎么能在她期望的两个月之内离开国公府。 超过两个月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再走就很麻烦。 “小姐,老爷的信。” 午觉后,秋鸽拿了信进去。 宛舟作为出嫁的女儿不宜经常回娘家,和父亲保持着半个月一次的通信频率。 展开父亲的信,宛舟看着看着,瞳孔开始放大。 跟着父亲的信一起来的,还有一封是谢姨娘的信。 宛舟看完父亲的信,迫不及待展开谢姨娘的 。 谢姨娘这个人,平时不显山露水,其实很有些本事在身上。自从上次顾廉让她代理管家,她一开始勉勉强强的答应,可如今管家权还在手上。 姜氏试过很多手段,不但没有收到效果,管家权还离她越来越远。 谢姨娘能拿到管家权是宛舟促成,所以谢姨娘隔段时间总会写封信,告知一些府里的情况。 “小姐,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吧。”白鹭见宛舟神色有异,便问。 “你们二小姐年后要出嫁了。”宛舟悠悠道。 父亲信上提了,顾宛瑜要嫁给姜选,日子定在年后正月二十二。 “二小姐要嫁给哪家公子啊?”秋鸽八卦心比较重。 “你们的表公子。”宛舟唇角勾了一丝笑意。 “啊,二小姐不是看不上表公子吗?”秋鸽表示很惊讶。 宛舟本也迷惑,姜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谢姨娘的信,给了她答案。 事情是这样,几天前是姜家老夫人的忌日,顾宛瑜母女和姜家母女一起去惠灵寺添香祈福,结果顾宛瑜在厢房被人迷晕玷污。 事后顾宛瑜闹着自杀,姜选自请娶顾宛瑜为妻,发誓自己不介意顾宛瑜的遭遇。 宛舟不由想起那日,姜选跟自己说一定会娶顾宛瑜时表情。 是那般的笃定,成竹在胸。 心里猛然一个激灵,想到某种可能。 如今这局面,顾宛瑜没有任何骄傲可言,更不敢瞧不起姜选,姜氏更是会对他感激不尽。 如果,这件事是姜选自导自演,那这个人太可怕了。 想到前世,自己竟喜欢这样一个人渣,甚至为这样一个人殒命,宛舟比吞了一肚子苍蝇还难受。 “小姐,外面运来了好多东西。”这时,穗儿在外面通传。 宛舟让白鹭把信收好,去到门外。 原来是华阳安排人给他送储备来了。 木炭,粮食,瓜果蔬菜,猪养牛、鸡鸭鱼肉,大部分已经腌制好,满满两大车。 白鹭招呼着把东西卸到仓库。 宛舟把华阳引进门口站着说话。 她没招呼华阳进院子,因为华阳是外男,确实不合适进去。 “小姐,你是不是不小心惹了府里的表小姐不高兴?”华阳有些心事重重的问。 “怎么了?”宛舟一听华阳的话,就心里咯噔一下。 何止惹了,惹得不轻。 “我发现这段时间总有人跟踪我,我就让人查探,原来那些人是府里表小姐安排的。不但跟踪我,也跟踪小姐和白鹭她们。” 第79章 将计就计做一场戏 对于跟踪的事儿,华阳撒了一个谎。他根本就是因为那天季南铮突然出现在华家,怀疑季南铮跟踪宛舟去查的。 没想到顺藤摸瓜查出一条美女蛇。 华阳只说表小姐, 可宛舟立马确定是暮婉儿。 “小姐也不用害怕,那些个跟踪的人都不是国公府里的人,我已经买通了。那位表小姐无非是想知道小姐的行踪,见过些什么人,可能见小姐和我走得近,我才成了重点跟踪对象。”华阳避重就轻的安慰宛舟。 但宛舟可不这么想。 暮婉儿这个人心思深沉,既做了,就肯定有她的目的,且一定是损人利己的事儿。 宛舟顺着思路想下去。 暮婉儿都跟踪她了,自然是要损她。 怎么损呢? 作为将军夫人,私自和外男接触,稍微传出点隐晦的谣言,她的名声臭了不说,在国公府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可这样一来,利的也是王思筠啊? 季南铮夫人的位置一旦空出来,她相信王夫人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安排王思筠嫁进来。 暮婉儿更没戏。 思绪辗转间,宛舟有了一种猜测。 “华阳哥,那些跟踪的人你都买通了吗?” 华阳点了点头:“小姐想怎么做。” “做一场戏吧……” 宛舟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华阳。 暮婉儿什么目的,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华阳沉思后,有些不确定问:“季将军会配合吗?” “我来想办法,华阳哥你等我的信儿。” “小姐,还有一事儿。你让我查的顾夫人放印子钱的事儿,顾夫人自己没做,让姜家夫人接手了。” “什么?”宛舟以为自己听错:“姜选的母亲放印字钱?” “准确说,她是帮顾夫人放。” 也对,姜家穷哈哈的,哪来的钱放印子钱。不用想,肯定是上次姜氏被她点拨之后,担心她捅到父亲跟前,可又不想放手,就让姜母接手。 姜母贪财,便宜送她手上,她能不要?! 宛舟没忍住,笑意浮出眼角。 这样一来,她都无需对姜家动手,等明年印子钱事件一发,姜家就自食贪婪的苦果吧。 到时候,姜母一定会把这一切都归到姜氏头上。 宛舟已经能想象,届时两家的乌烟瘴气了。 宛舟顺便让华阳查一查顾宛瑜出事儿那天,姜选有没有去过惠灵寺。 如果姜选去过,他就是凶手无疑。 …… 暮婉儿屋里,丫鬟紫菱正汇报季南铮亲自去接宛舟的事儿。 见暮婉儿脸色阴沉得很难看,紫菱忙宽慰道:“小姐,那位半路就下了将军的马车,自己回去的,或许将军找她有事儿也说不定。” “紫菱,你别宽慰我,我了解南铮哥,他若是对顾宛舟没什么,不可能亲自去,更不可能同乘一辆马车。” 如此,紫菱便不好再说什么。 暮婉儿因为焦躁,在屋里转圈圈,突然,她眼神一凛:“南铮哥去了更好,他亲眼见过那个男人,如此,我们那场戏才更有说服力。” “紫菱,你让人去告诉王思筠,说有人看到这几天南铮哥每天都会去顾宛舟那边。” 想让王思筠配合,必得让她先对顾宛舟恨之入骨。 能让王思筠恨顾宛舟的,只有季南铮。 “表小姐会信吗?” “她那脑子,听到这件事指定会来找我,我会让她信的。” 果然,午后王思筠就来了。 “婉儿姐姐,我问你件事儿,听说铮哥哥这几天每天都有去顾宛舟那边,你知道吗?” “啊,有这种事儿,没听说。”暮婉儿算计着道:“应该不会吧,南铮哥都好久没去过那边了。” 王思筠听暮婉儿如此说,心里欢喜:“是吧,我也觉得不可能。铮哥哥又不喜欢顾宛舟,怎么可能去那边,还每天去,见鬼。” “不过无风不起浪,说不定南铮哥真去了。”暮婉儿挑着眼风道:“筠妹妹,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南铮哥是找表嫂有事儿。” 王思筠心又乱了:“他们能有什么事儿?不行我得去找顾宛舟算账,肯定是她勾着铮哥哥去的。” “哎呀,筠妹妹,你又这样,小心姨妈知道。”暮婉儿拉住王思筠。 这段时间王思筠消停,是因为王夫人严令禁止王思筠再找宛舟麻烦。 “再说了,表嫂是南铮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算哪门子账?” “可是总不能放任不管吧?”王思筠皱着俏脸, 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我说,与其横冲直撞去义矜阁,不如确认一下南铮哥到底什么心思。”暮婉儿循序渐进的诱导。 “只要南铮哥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去不去的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确认?” “我想想……不如,你试探一下南铮哥,看看他的态度,如此他对表嫂什么心思不就了然了嘛。” 王思筠离开暮婉儿,就开始等季南铮。 直到傍晚,丫鬟来报,季南铮回来了,她就急不可耐的去了季南铮书斋。 “铮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你有事儿?”外面天气冷,季南铮的脸沾染了一些风霜。 “不是我,是顾宛舟。” 顾宛舟的事儿,与他何干? 可他还是问了:“她,怎么了?” 王思筠按照排练过的开始表演:“应该是病了吧,我白天去义矜阁,一副病恹恹的死样子,说话有气无力,还一个劲的咳嗽。” 季南铮闻言,皱起眉头。 他想到昨天宛舟外出,会不会吹了风染了风寒? 一点风都经不起,不中用。 王思筠观察着季南铮的神色,见他皱着眉头,不似有着急之色,紧张的心稍有松快。 “铮哥哥,我可告诉你了哈,虽然我不喜欢顾宛舟,但我也不是那心狠之人,要不要找个大夫过去,你自己看着办。”王思筠按照之前和暮婉儿一起商讨的剧情表演完,等着季南铮的反应。 “我知道了。” 季南铮说着话,坐到书桌边,仿佛王思筠的话对他没有产生任何波澜。 暮婉儿告诉她,如果季南铮让大夫过去,代表他对顾宛舟没心思,如果他自己过去,则不言而喻。 可季南铮这样子,分明没有找大夫的意思,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啊? 王思筠心里一喜。 就说嘛,表哥怎么可能对顾宛舟有什么,如果硬要说什么,那也一定是讨厌。 就在王思筠心里暗喜时,季南铮突然起身:“筠儿,你回去吧,我出去一下。” 第80章 浴房救急 “铮哥哥,你要去哪里?”王思筠难得聪明一次,几乎立马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要去找顾宛舟?” 但季南铮已经走了,没有人回答她。 王思筠气得在原地跺脚。 “顾宛舟,一定是她对铮哥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王思筠骂着,抬脚去找暮婉儿。 “怎么啦,南铮哥去啦?”暮婉儿一见王思筠那鬼样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虽表面不动声色,可心里和王思筠没什么两样。 甚至比王思筠更急。 更嫉恨宛舟。 “婉儿姐姐,顾宛舟肯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的铮哥哥。” 王思筠想在暮婉儿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答案。 她不愿相信季南铮真的对宛舟动了心思。 “筠妹妹,你又犯傻不是,真用了什么手段,我去哪里知道?” “不行,我得去告诉姑母。”王思筠觉得,这种时候,王夫人肯定站她。 暮婉儿连忙阻止道:“筠妹妹,你又急躁了。做事儿不是你这样的,得有章法。” 暮婉儿如此说,不摆明告诉王思筠她有办法嘛。 “那你说,什么章法?” “你说巧不巧,紫菱两次外出,刚好都碰到四表嫂去聚贤楼。我本着为你着想,就侧面打探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哎呀,你快说嘛。” “四表嫂每次去聚贤楼,都见了一位叫华阳的男子。” 暮婉儿把话停在这里,让王思筠自己揣摩。 “男人?” 暮婉儿抿唇,点了点头。 王思筠用手托着下巴,独自想了想,突然眼皮一掀:“婉儿姐姐,你的意思顾宛舟和外男私……” 王思筠话没说完,被暮婉儿捂住嘴:“你瞎说什么?” 暮婉儿带着怨怪和斥责的眼神看着王思筠:“早知道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就不说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觉得你可以查一查,或许能找到突破口,谁让你想这种乌糟事儿了?” “再说了,就算真有这种事儿,没有真凭实据,被四表嫂知道了你乱说,她可以告你一个污损名誉。” 王思筠嘟嘴:“顾宛舟那种满脑子坏水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没证据是吧, 那我就找到证据。” “筠妹妹,你可别轻举妄动啊。私见外男这种事儿被姨母知道了本就不好交代,万一真有点什么,那对表嫂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暮婉儿看似忧心忡忡的劝导,实则怂恿。 “哼,那也是她活该。一边吊着铮哥哥,还一边跟外男不清不楚,她就该被浸猪笼。”王思筠听风就是雨,心里已经认定宛舟行为不端。 宛舟因为收到顾宛瑜和姜家的事,心情格外好,晚饭吃得格外开心,饭后让准备热水,她想泡个澡。 白鹭担心她着凉,烧了很多热水。浴桶里热水足足的,浴桶外围挂着一圈绸纱,透气又保暖。 不但如此,浴桶外面也摆了几个装着热水的盆,为的就是多散出一些热气,保证房间的温度。 其实天气凉了,泡的时间不宜过长,兴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宛舟今天泡着不想起来。 “小姐,可以起来了,再不起,小心着凉。”白鹭第三次提醒。 “好吧。”宛舟也觉得差不多了。 白鹭见宛舟终于愿意起来,赶紧进去伺候。 她抱着浴毯和寝衣进去时,宛舟也意犹未尽的起身。 “小姐!”白鹭刚进去,突然惊声喊道。 宛舟吓了一跳,本来要抬脚出来也顿住:“什么事儿?” 白鹭哆哆嗦嗦指着墙角:“老,老鼠。” 白鹭是个胆子大的,可怕老鼠。 宛舟也怕。 “哪,哪里?”宛舟问着话,趔着身子朝白鹭指着的方向。 她只看了一眼,就用双手捂住眼睛。 “快叫人弄走。”宛舟不敢看。 哪怕是重生,她对老鼠还是怕的要命。 “小姐,你等着啊,我去叫李大娘。” 秋鸽也是怕老鼠的,这个白鹭知道。这个院子也就李大娘是个妇人,白鹭理所当然觉得她应该可以。 “你别走。” 老鼠还在那边呢,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里,她怕啊。 白鹭没法走了,只好朝外面喊人,喊秋鸽,让她去通知李大娘。 可能是她的声音过大,惊到了在墙角贼眉鼠眼的老鼠,它拔腿就跑,朝宛舟的浴桶方向。 “小姐,来了,来了……”秋鸽站在原地,吓得脚抽筋。 “啊,什么……”宛舟根本就没看到跑动的老鼠,只听白鹭惊吓的声音就惊破了胆。 她本站在水里,一惊吓,身子不稳,就往后倒去。 “啊……!” “小姐!” 宛舟人站在桶里,往后倒的话,腰势必担在桶沿,天啦,不堪设想。白鹭此时顾不得老鼠了,只觉宛舟太危险了,拔腿就要去接人。 就在她奋力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个什么影子从眼前一晃,她本能刹住。 抬眼一看,她那命悬一线的小姐没有仰翻叉,好像被什么人抱着。 被谁抱着她也说不好,因为隔着绸纱帘,她只能辨别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白鹭此时没心思想有的没的,只拍着胸口呼气。 心里无比庆幸,还好,小姐没事儿。 “还站着干嘛?还不拿过来?” 冷肃的声音提醒白鹭赶紧把浴毯拿过去。 没错,来得如此迅猛及时,不差分秒的正是季南铮。 这种天气,顾宛舟正光滑水淋的躺在她的臂弯,不冷的吗? “哎,哎哎。”白鹭赶紧把抱着的东西过去。 她本想撩开帘子,手都伸出去了,又赶紧退回。 她才想起自家小姐的境况。 这种时候,作为贴身丫鬟,要识趣一点,于是,她从下面卷起帘子,把东西递进去。 等里面接过东西,她滴溜溜的小跑出去:“小姐,奴婢锅里还烧着水。” 跑了。 “将军,放我下来吧。” 最初的惊吓过后,宛舟好一会儿才找回了魂,可睁眼看到自己的狼狈时,她好希望魂没找回来。 太尴尬了。 那天在马车上不欢而散。 现在她竟被人抱着。 还是这样被抱着。 这是什么现世报?她自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其实不光宛舟尴尬。 季南铮也尴尬。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禽兽。 他依言把宛舟放下,可宛舟的脚刚落地,就痛得龇牙。 第81章 最佳助攻 季南铮用浴毯把宛舟裹起来,打横抱回了卧室。 “趴好。” 白鹭已给宛舟换好寝衣,季南铮要检查宛舟的伤情。 宛舟在心里扭捏了片刻,选择趴好。 她确实受伤了,左后腰的位置火辣辣的痛,确实需要检查一下。 宛舟趴着,身体线条起伏玲珑,季南铮有些不敢看。 可要查伤,就必须把宛舟的衣摆卷高才能查看,不敢看还得看。 他活到26岁,第一次亲手触碰女子的寝衣,心里莫名犯怵。 手迟迟伸不出去。到他真的伸手卷起衣摆时,手都有些颤抖。 宛舟的左后腰已经红了一片,在季南铮接住她之前,她的后腰已经碰上浴桶的边沿了。 季南铮看得直皱眉。 可以想象,如果他晚一步,宛舟真的摔下去,轻则腰部扭伤,卧床一个月,重则腰部骨折,卧床半年。 “啊,痛痛。” 季南铮的手刚按上去,宛舟就没忍住呼痛。 但是季南铮没停。 不但用手指按,他还用手指捏,他要检查里面的骨头有没有受伤。 宛舟痛啊,就要挣扎起来。 “别动。”季南铮冷声阻止。 “哎哎啊啊……”宛舟也知道季南铮是为自己查验伤情,忍痛忍得冒汗。 “没伤到骨头。”季南铮检查完,把衣服拉好,又拉过一边的被子为宛舟盖上。 “去我书斋,找江北拿药。”季南铮朝白鹭吩咐道。 “奴婢去吧。”秋鸽自告奋勇:“白鹭姐姐心细,留下照顾小姐比较好。” 秋鸽来到季南铮书斋,刚进门,就听王思筠的声音传来。 “铮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王思筠知道季南铮去了义矜阁,心里就像是被爬进了蚂蚁,坐立不安,干脆去书斋等着。 听到外面有响动,以为季南铮终于回来了,没想到来的是秋鸽。 “你来干嘛。” “不找王小姐。”秋鸽不待见王思筠。 “我问你来干嘛?”王思筠拦着秋鸽。 秋鸽讨厌死王思筠这副德性了,但是她只是下人,还真不能怎么的。 突然灵机一动,想气气王思筠:“小姐摔跤了,将军让我过来拿药。” “摔跤?怕不是顾宛舟演的苦肉计吧?”王思筠说着心里还自己肯定。 原来顾宛舟勾住铮哥哥竟用的是苦肉计。 “才不是呢,小姐是泡澡的时候摔跤,多亏了将军及时赶到,把小姐抱住,才没有受大伤。将军可紧张小姐了,一路把小姐抱到房间,还亲自为小姐……” “你说什么?”秋鸽话没说完,被王思筠和狠狠打断。 因为她听到季南铮一路把宛舟抱进屋里,还是泡澡的时候,她马上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秋鸽不理她了,朝门口的江南道:“江南哥,将军让我来找江北侍卫取药。” 江南靠在门口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猜到宛舟需要什么药,他进屋片刻,江北就拿了一个小药瓶给秋鸽。 王思筠本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见秋鸽一个下人竟然不理她,火焰乍起,提手就给了秋鸽一巴掌。 “一个下人,敢对本小姐无礼。” 王思筠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又准备甩上去,可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被江北抓住。 “江北,你敢抓本小姐,赶紧放手。”王思筠想挣脱,可被江被抓得死死的,还有些疼。 “谁都不能耽误将军的事儿,王小姐也不行。”江北声音森冷。 “还不快走。”江北看向秋鸽。 秋鸽捂着脸,委屈极了,捂着脸走了。 等秋鸽走出去,江北才放开王思筠。 王思筠很想教训江北,可她不敢。 江北是负责季南铮事务方面侍卫,武功超绝,对季南铮忠心耿耿,只听季南铮的话。而且极其有原则,哪怕是王夫人和国公爷,都不把他当下人看。 区区王思筠更不敢。 哪怕他刚才的行为有所冒犯,王思筠可以动动嘴瘾,但绝不敢真把他怎么样。 “小姐,要是刚才不试探将军就好了,那样顾宛舟摔跤就没人救她。”王思筠的丫鬟在她耳边轻轻嘀咕。 “傻子,她是故意的,铮哥哥不去,她就不会摔了。” 顾宛舟受伤了,肯定会以此求铮哥哥留下来。 王思筠一激灵:“不行,走,我们也去义矜阁。” 江南赶紧给江北使眼色。 江北这个人,有关季南铮的事儿,他坚决管到底,不关季南铮的事儿,他坚决不管。。 眼前王思筠要去义矜阁的事儿,他觉得和季南铮没什么关系,不该他管。 江南最讨厌江北这种时候的死脑筋,便咬着牙提醒:“这不是将军的事儿?你觉得将军愿意让王小姐去义矜阁?” 江北这次听进去了,快走几步伸手拦住王思筠:“小姐,小的刚才说了,谁都不能破坏将军的事儿。” “小的送小姐回去。” 直接杜绝了王思筠嘴上应着,脚不听话。 “你!”王思筠气到跺脚。 可她深知江北的德性,他不让去,她真去不了。 她一点不怀疑,哪怕她到了义矜阁的门口,江北也会把她拎回来。 “小姐,可以去找夫人。”丫鬟又轻轻提醒。 王思筠才发觉自己急糊涂了。 江北可以阻止她去,但不敢阻拦姑母过去。 王思筠打定主意,假意听从江北的往回走,实际准备去找王夫人。 王思筠一心想找王夫人去义矜阁,到了临晖阁门口,她没好气的对跟在她身后的江北道。 “我去找姑妈,你也要跟着吗?” 江北没说话,王思筠心里正得意,只觉后颈一麻,晕了过去。 “小姐!你,你干什么?”王思筠的丫鬟芸菇看到江北一掌把王思筠劈晕掉,既惊又怒。 “不想被劈晕就闭嘴。”江北面无表情的警告。 “我跟你说,江北这个人记仇得很,若是让他知道你阳奉阴违,你就死定了。”江南假装偷偷给芸菇通气,实则是威胁她。 芸菇立马捂住了嘴。 江北这个人,她是怕的,忙保证:“我绝不说,但是小姐?” “他没事儿,明天一早就能醒过来。”江北道。 “好吧。” 于是,芸菇在门口大声喊:“来人,小姐晕倒了。” 应门的下人进去跟王夫人禀告了王思筠的事儿,于嬷嬷亲自出来问怎么回事儿。 芸菇睁着眼说瞎话:“嬷嬷,小姐本是要去找,找将军,结果晕倒了,多亏了江北侍卫送回来。” 等王思筠被送走之后,江南拍了拍江北的肩膀:“木头,你总算有点开窍了,这样下去,你可以不用打一辈子光棍了。” 第82章 将军说的是人话吗 秋鸽受了委屈,抹着眼泪回到义矜阁。 白鹭第一个发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宛舟也侧头看过去,一看就知道秋鸽肯定受了委屈。 秋鸽把药瓶给季南铮,恨恨道:“还不是表小姐。” “她不让我拿药回来,她骂小姐是狐狸精,故意摔跤勾引将军,她还骂将军眼瞎,连小姐拙劣的伎俩都识别不了。” “她打你了?”宛舟皱眉问道。 “嗯。奴婢不过是气不过,说了两句,王小姐就说我顶撞主子,扇了我好几个巴掌,要不是江北哥哥帮奴婢……” 秋鸽突然就哭出声来:“奴婢怕是要被王小姐当场扇晕过去,奴婢,奴婢现在就头晕得很。” 秋鸽一边说,一边扶着额头,身体晃了晃,感觉真的在晕一样。 当然不是真晕。 这些话都是秋鸽在路上编的。 她生气,她想在季南铮面前败坏王思筠。 宛舟虽也疑惑,秋鸽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利索了,可她更关心的则是秋鸽被王思筠打了。 她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打的。 这笔账她必须记着,加倍讨回来。 白鹭见秋鸽身体晃动,赶忙扶住她。 秋鸽自己都被自己震惊了。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胡说八道竟这么溜,好像她经常这么干一样。 心里那点委屈都没了。 临时发挥,又道:“将军还是快回去吧,不然王小姐明天又要来找小姐麻烦。” “小姐现在都受伤了,她要是也打小姐,我们下人又不敢还手,小姐不定吃多大亏呢?” 季南铮听着秋鸽的控诉,眉头越皱越深。 “筠儿找你麻烦了?”他问宛舟。 宛舟心说:这段时间王思筠还真没有。 可今天有了啊,打了秋鸽。 于是愤愤道:“你自己的表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还问我?” 这相当于间接默认了,王思筠找她麻烦了。 季南铮心里恼火。 王思筠太不像话了。 “我会说她。” 宛舟心里冷笑,说有什么用,算了,反正她也没奢望季南铮帮着自己报仇。 “擦药吧。”季南铮拔开瓷瓶的盖子,把里面的药水倒进手心。 宛舟还没反应过来,季南铮带着手茧的掌心已经覆上她的后腰。 药水是冰凉的触感让她激灵了一下。 “不用,让白鹭来就好。”宛舟抗拒。 “别动。”季南铮手掌开始用力的来回按压。 宛舟便真的没再动。 人家手都放上去了,又是给她上药,还扭扭捏捏的,她自己都会厌烦这种做作。 可真别扭啊。 虽然是抹药,但后腰这种地方太敏感了,哪怕她看不见,还是难为情到耳根子都红了。 当然耳根子红的不止她一个。 季南铮也红了。 手心的药水,他为自己抹过无数次,用多少力度,抹多久药效最好,他都门清。 可现在,他像是第一次抹这种药水一样,特别不称手。 掌心下是宛舟柔嫩的肌肤,而他的手心则是一手粗粝的茧子。 力度大了,他担心会刺伤宛舟的皮肤。 力度小了,起不到作用。 而且,不知怎么的,明明大冷天的,他感觉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随着季南铮的螺旋式抹药,宛舟感觉那一处比之前更痛了,灼烧一般的痛。 而且,季南铮的手心是真的刺人,宛舟怀疑她那不见日月的娇嫩肌肤被季南铮这一顿摧残…… 她已经分不清楚,痛是来自伤本身,还是被季南铮的手茧刺痛的。 “好了。” 季南铮拿开自己的手,默默呼了口气。 “晚上尽量趴着睡,别乱动,卧床休息两天,不痛了再下地……” 季南铮吩咐完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带着怨怪的口气道:“明知受了凉还泡澡,你就活该。” 本来想说句感谢的,因为季南铮这句话,宛舟不想说了,还想翻白眼。 “熬点驱寒的药。”季南铮吩咐白鹭。 他看着宛舟气色红润,并不像王思筠说的那般严重。想着她晚上泡了澡,说不定会受寒,喝点驱寒的药防备防备也好。 季南铮吩咐完就准备离开。 “将军?” 宛舟叫得有些急,季南铮疑惑的侧头看过去。 “义矜阁有老鼠,我刚才就是因为老鼠才摔跤的,将军能帮忙想个法子吗?” 老鼠? 国公府里哪来的老鼠? 想了想,他才想起来,此处虽是国公府范围,可是边角,有老鼠真不稀奇。 季南铮皱眉道:“你怕老鼠?” 问完才自觉问了废话。 女子有几个不怕老鼠的。 “嗯。很怕。”宛舟很怂的承认。 “我也怕。季南铮表示无可奈何。 宛舟本想嘲笑,眼珠一转就知道季南铮睁眼说瞎话。 一个战场将军怕老鼠,是侮辱她智商。 “将军,你过来一下。” “说。”季南铮身体很诚实,朝宛舟走近几步。 宛舟立马拉住他的衣袖:“既然都怕老鼠,我们就是同病相怜,将军不会不管战友吧?” 宛舟这个行为有点无赖。 可形势逼人啊。 她一想到这屋里可能有老鼠,就发散思维:万一她睡着了,老鼠跑她床上怎么办? 太吓人了。 她一点不怀疑,若是老鼠的事情不解决,她今晚没法入睡。 虽然可以彻夜亮着灯,白鹭和秋鸽甚至会轮流为她守夜,可问题是她们都怕老鼠啊。 老鼠真来了,她俩还不是吓得动都不敢动。 季南铮:“……” 跟顾宛舟比无赖? 他是真比不了。 季南铮想了想,干脆坐到床沿:“我也没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战友共苦。” 宛舟:“……” “将军打算怎么共苦?” “你怕老鼠,我陪着你,等老鼠出来,我陪你一起怕。” 宛舟可不相信季南铮怕老鼠的鬼话。 立马道:“白鹭,给躺椅上铺一条被子,给将军睡。铺两床,别把将军冻着了。” 又对季南铮道:“将军,你在战场上幕天席地是常事,这样不算委屈哈。” 这大晚上的,老鼠下落不明,宛舟是真希望季南铮留下啊。 季南铮没想到宛舟真的是顺杆爬呀,还爬的贼快。 不服都不行。 不过,他本就打算留下。 他作为男子都非常讨厌老鼠,何况顾宛舟是一个女子。 还受了伤,万一那该死的老鼠害跑出来,弄出个好歹,他于心不忍。 只不过,季南铮决定留下之后,又有些气恼。 说好的不再管顾宛舟的事儿,他又食言了。 白鹭本着自己的小心思,把躺椅铺在离床三尺的地方,帮宛舟盖好被子,就拉着秋鸽出去。 好给两人腾地方。 刚要出去就被宛舟叫住:“你们别走,我和将军孤男寡女……” 共处一室不合适。 话说一半,宛舟意识到这个时候惹了季南铮不高兴,他抬脚走人可不妙。 便改说:“你们不在,我怕我控制不住想对将军做点什么?” “对,你们别走,我确实对她不放心。” 白鹭:“……” 将军说的是人话吗?小姐都受伤了,翻身都痛,能对他一个大男人做什么? 小姐自己也是?哪有那样说自己的。 但是,这次她打算做一个不听话的丫鬟。 第83章 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那个,奴婢先去熬驱寒药。”白鹭拉着秋鸽,不等宛舟和季南铮说什么飞快的小跑出去。 宛舟大概知道白鹭脑瓜里在想什么,很是无奈。 “将军,我先睡了,你请便。” 宛舟猜测自己可能一时半会睡不着,可她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睡不着也不再说话。 前车之鉴,两次单独乘坐马车,因为她惹了季南铮不高兴,季南铮就轻薄她。 她担心自己又口不择言,惹了季南铮,闭嘴是上策。不知道是泡了热水澡,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宛舟竟然很快就有了睡意。 正朦胧之际,突然听得有一点响动,条件反射她猛地惊醒。 “老鼠!季南铮,老鼠,啊……”睡意中的人能有多少意识,宛舟一边惊叫,一边本能的就想坐起来。 能不拉到腰部,能不痛。 季南铮赶忙起身,顾不得其他,撩开纱幔。见宛舟正用手隔着被子按着受伤的左后腰,他便知道是她乱动牵动到受伤的肌肉。 ”没有老鼠,是我的脚碰了椅子。” “喔。”宛舟知道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 季南铮又看了看宛舟单薄的手臂,道:“盖好。” “喔。”宛舟把手缩进被窝,重新闭上眼睛。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又叫了季南铮的名字。 可季南铮听清楚了。 心里想着,估计背地里,顾宛舟就是对他直呼其名的吧。 合上纱帐,季南铮唇角动了动,回到躺椅里。 宛舟躺了好一会儿,发现糟糕了,睡不着了,睡意全无。 人一旦睡不着就没法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宛舟轻轻的让自己侧了侧身,换了一个姿势。 “趴累啦?”季南铮突然问。 “啊,是有点。” “明天还是搬回朗逸院吧,朗逸院没老鼠。”季南铮觉得要解决老鼠,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有老鼠的地方。 “不用。”宛舟马上拒绝。 好不容易搬出来,怎么能回去。 “明天让人去买点老鼠药回来就行。” 面对宛舟的拒绝,季南铮没再说什么,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先打破沉默是宛舟。 “将军,那天,我的态度有些恶劣,我跟你道歉,但离开的事儿我不是说说而已,将军能想想办法吗?” 说了闭嘴的,可宛舟还是没忍住说了。 季南铮这次没生气。 他靠在躺椅里,枕着手臂,沉默一会儿后,才平静的回道:“顾宛舟,你想过,离开国公府要怎么生活吗?” 他决定直面这个问题。 宛舟认真想了想,真诚道:“我知道,将军身份特殊嘛,和将军和离,很多人都会一边开怀庆祝,一边蓄意对我落井下石。” “不过,我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我不会回娘家,我会单独出去住,我有一些傍身的银钱,这一辈子都不愁,我会按照我的意愿生活。” 兴许是这样的夜晚,两人难得的心平气和,宛舟突然想敞开心扉。 她对季南铮说了姜选骗婚的事儿。她只说了姜选骗婚,没说姜氏的筹划,她要给父亲留些脸面。 季南铮听着听着就坐了起来,隔着纱帐看向里面背对着他,侧身的宛舟。 心里像是被什么搅乱了一阵烦躁。 直到宛舟说完,他依然沉默良久。 他记得成亲当晚,宛舟坦白她捐款请婚是因为自保。 当时宛舟说的是担心后母,并没有说姜家的事儿。 那时,他觉得宛舟在后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所以心里是相信的。 后来因为媚药的事儿,她认定宛舟心思不正,就把她说的话全盘否定掉。 而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宛舟为了退婚,逃脱姜家的财狼窝,不得已捐了嫁妆。 又担心后母恼怒,请了赐婚保护自己。 顾宛舟是真的没打算嫁给他。 一个弱女子,发现喜欢的男子竟是豺狼,还要孤立无援自救?那时候的顾宛舟,应该很难吧。 季南铮不由心头一紧,生出心疼。 季南铮想着,突然眼神一凛:“顾宛舟,那晚的药不是你下的?” 他发现,宛舟实在是没有下药的动机。 宛舟没想到季南铮脑子跟翻筋斗一样,竟翻到了这一页。 算意外收获吗? “我说不是,将军会相信吗?” “你不用说了,我相信。”季南铮马上肯定答复。 可下一刻,他又不开心了。 他想到那时自己因为这件事,把宛舟掐得差点没气。 “顾宛舟,你傻吗,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当时,我若说不是我,将军难道会信吗?若我不认,将军可能更想掐死我吧。” 季南铮:“……” “认下这种事儿,你难道不清楚后果?”季南铮气闷。 “知道啊,会被将军厌弃嘛。”宛舟无所谓道。 季南铮从宛舟的语调里听出了无所谓,原来顾宛舟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一点迷恋。 但凡有一点,她都不会那般爽快的承认。 意识到这个事实,季南铮更气闷了,像是被什么堵着,呼吸不顺。 他气呼呼道:“我替她们向你道歉。” 药不是顾宛舟下的,那除了他那老母亲和王思筠,就再无旁人了。 宛舟从他的话里已经知晓,季南铮的怀疑人选。 肯定不是暮婉儿。 是啊,谁会怀疑暮婉儿呢。 首先怀疑的不就是王思筠和王夫人吗。 “过去了。”宛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你不追究?”季南铮有些讶异宛舟轻拿轻放。 毕竟这件事不但让他对她有着深深的误会,且她还失了身子。 宛舟冷笑。 追究? 她让华阳查过那个喜婆,喜婆说是府里的表小姐。 但她不知道是哪个表小姐,就算追究,不过是王思筠背锅。 暮婉儿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想好了后路。 王思筠是讨厌,可暮婉儿更可恨。 一码归一码。 “将军,今天谢谢你救我,你不来,我真不敢想后果。我请你吃饭吧,三天后的中午,聚贤楼。 ” 如果暮婉儿真的敢制造什么捉奸的戏码,那就捉她和季南铮吧。 暮婉儿不但给她院子里安插人,还派人跟踪她和华阳,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想再按兵不动,她要引蛇出洞。 本来那天不欢而散,宛舟都不好意思开口找季南铮,今天倒是送了一个机会给她。 “三天后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季南铮问。 日子倒是不特别,总得给暮婉儿两天准备的时间嘛。 “我受伤了不得休息两天?还是说将军嘴馋,明天就想吃?” 季南铮见她又说废话,不理她。 宛舟也没再说话,只要季南铮答应就行了。 “将军,睡吧。”宛舟眼皮渐渐沉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季南铮独有的沉冷声音响起:“顾宛舟,关于离开的事儿,给我一些时间。” “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第84章 雪儿和阿来 季南铮的话,宛舟没听到,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季南铮已经离开。不知道是季南铮的药效果好,还是她本就伤得不重,左后腰只也有在走动的时候稍微有点牵拉的痛。 她当然不会真的卧床两天,难受死。 吃过早饭后,宛舟吩咐了三件事。 “白鹭,你今天去找华阳哥,让他给我弄点药老鼠的特效药。” 院子里有老鼠,想想都发毛。 “另外,让华阳哥派跟踪的人去传话,说我和他约好三天后在聚贤楼会面。” 把消息传给暮婉儿,看她怎么行动吧。 宛舟现在盼着暮婉儿或者是王思筠去捉奸。国公府的人要毁她名声,她有了马上离开的理由。 “秋鸽,你让李大娘进来把将军的躺椅收拾了。” 王夫人送来的两个下人,穗儿是暮婉儿的眼线,李大娘是王夫人的眼线。 穗儿已经被收买。 李大娘宛舟没收买。 李大娘是国公府老人,又是王夫人派来的,弄不好打草惊蛇不划算。 让李大娘进来收拾,不过是让她传话王夫人,季南铮虽然在这里过夜了,但是他们啥事儿也没有。 他单纯干了守夜的活儿。 李大娘收拾完,出去后没多久就离开院子,她出去宛舟一直不管的,所以她也不用打招呼。 李大娘直接找了于嬷嬷,把昨晚闹老鼠,和季南铮睡躺椅的事儿说了一遍。 王夫人听了于嬷嬷说道,沉思片刻道:“如此看来,顾宛舟还算恪守本分。” “送点老鼠药过去吧。” 于是,于嬷嬷让人送了老鼠药过去。 宛舟见那婆子只说药是夫人让送的,并无其他只言片语,便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 王夫人是在告诉她,义矜阁的事儿,她都一清二楚。 昨晚和季南铮的事儿,她也一清二楚。送来义矜阁需要的老鼠药,是间接表示,只要不碰她儿子,什么都好说。 王夫人这种昭然若揭的心思,对宛舟没有任何影响,她现在只盼着早点离开。 王夫人派的下人刚离开不久,白鹭就回来了。 她带回了两只猫。 一只体型修长,白色混橘黄色的土猫。 还有一只像一只奶猫,通体雪白,毛茸茸的。 “华阳哥去哪儿找的这小家伙,怪可爱的。”宛舟说着想上手去抱猫,被白鹭拒绝了。 “小姐,你不能抱。” “我为什么不能抱?”宛舟不服。 白鹭叹气,悄声对宛舟说:“小姐,有了身孕的人不好抱猫的。” 宛舟撇嘴,不过还是作罢,只是轻轻摸了摸。 “华公子说,大的那个抓老鼠,小的这个给小姐逗闷。” 宛舟当即要给猫咪取名字。 秋鸽自告奋勇道:“这小猫好可爱啊,小姐,叫它雪儿好不好?” 宛舟眼睛一亮,对秋鸽竖起了大拇指。雪儿这个名字她觉得很合适。 大冬天的,院子又不大实在沉闷,有了雪儿,虽不能抱,但逗弄逗弄也觉有趣,解闷。 傍晚,季南铮带着江南江北,江南江北每人抱着一只猫过来时,宛舟正在屋里逗雪儿。 季南铮自己先进去的。屋里,秋鸽抱着雪儿,宛舟侧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雪儿,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听不清,神情轻松,眼角含笑,温柔得不像话。 像一朵早春暖阳里刚刚盛开的粉玉兰,浑身散发着粉红色的爱意,清新淡雅,温馨又唯美。 季南铮不由看呆了。 他甚至想,宛舟这画面,像极了一位妈妈逗弄自己的孩子,浑身都是柔软的母爱。 原来顾宛舟喜欢猫,季南铮想到外面江北抱的那只雪团,唇角动了动。 这时,雪儿四肢伸展,像是伸懒腰打哈欠一样,把宛舟和一起逗猫的秋鸽都逗笑了。 一抬头,宛舟才看到门口的季南铮。 “将军?” 宛舟笑意盈盈起身,献宝一样对季南铮道:“将军你看,这猫可爱吧。” 又点着雪儿的毛发道:“雪儿,快叫将军。” “你喜欢猫?” “嗯,喜欢。” “将军不喜欢吗,你看它毛茸茸的多可爱。”宛舟说着又补充道:“华阳哥还送了一只抓老鼠的土猫过来,这下老鼠的问题也解决了。” 季南铮一听,眼睑缩了一下。 “这猫不是你自己买的?” 宛舟心情好,并没有留意到季南铮骤变的脸色。 她道:“义矜阁不是有老鼠吗,我让华阳哥买点灭鼠药,他就顺便送了两只猫过来,一只抓老鼠的土猫,一只就是这个小可爱。” 季南铮黑着脸转身去了外面。 宛舟正疑惑这人什么毛病,季南铮就又进来。 怀里也抱着一只白色的猫。 比雪儿稍微大一点,胖一点,也可爱到犯规。 “哇,将军你哪里弄的?”宛舟两眼放光。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般喜欢猫。 季南铮二话不说,把手里那只塞到宛舟怀里。宛舟本来记着白鹭的话不抱,可季南铮都塞过来了,她便抱着。 她本来就想抱。 “我国公府买不起一只猫?需要你去跟一个奶娘的儿子要?” 宛舟:“……” 莫名其妙。 她心情好,也听不出季南铮的话有那味儿。 季南铮冷冷的对一旁抱着雪儿的秋鸽道:“还回去。” 秋鸽皱眉:“为什么呀,将军不喜欢雪儿吗?” 将军不喜欢,她喜欢啊。 季南铮:“……” 你看我像喜欢的样子? “不还,刚好两只有个伴。”宛舟才不会去细究季南铮到底什么毛病。 既然送来了,她又喜欢,哪有送走的道理。 宛舟逗弄着季南铮塞给她的猫,问:“将军,这猫有名字吗?” “叫雪儿。” “什么?它也叫雪儿?” 季南铮一听便明白了,这是撞名了。想了想,他把先来的雪儿提起,认真观察之后,嫌弃道:“顾宛舟,你叫它雪儿?” “对啊,怎么了?” 秋鸽突然睁大眼睛道:“将军,难道雪儿是个小厮?” 季南铮点了点头,他不再坚持送走,而是随口道:“叫阿来吧。” 宛舟蹙眉, 一只公猫叫雪儿确实不合适。 阿来? 算了,就阿来吧。反正名字跟可爱也没关系。 宛舟心情好,留了季南铮吃饭,季南铮也没拒绝。 离开的时候,宛舟提醒道:“将军别忘了,大后天聚贤楼吃午饭。” “你要请我吃饭,就你小厨房的也不差。”季南铮觉得大冷天的没必要出去。 “小厨房是小厨房,答谢宴必须请将军吃最贵的。” 季南铮见宛舟又开始没正行,表面嫌弃,眼底却闪着笑意。 “到时候可别心疼银子。” 第85章 一箭双雕和借刀杀人 季南铮给宛舟送猫的事儿,隔天,暮婉儿就知道了,第一个告诉了王思筠。 王思筠一听,恨不得跑到义矜阁撕了那只 猫泄恨。 “筠妹妹,你别冲动,你现在过去找四表嫂麻烦,一来惹了姨妈不高兴,二来,万一四表嫂在南铮哥面前添油加醋说些有的没的,你怎么办?” 王思筠咬牙忍了下来。 “婉儿姐姐,这次我听你的。我再等两天,等我亲自抓到顾宛舟私见外男,再跟她一起算帐。” 宛舟和华阳见面的消息,她们都已经得到消息。 “筠妹妹,你别乱来啊。”暮婉儿一如既往的先劝。 “我乱来什么,顾宛舟私会外男是事实,我不过是刚好遇到而已。” “筠妹妹还是算了吧,你一个人去若是四表嫂死不认账,你也拿不出证据,若是你带着人去,那样表嫂若真和那华老板在一起,名声就完了。” “呵,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叫上我的小姐妹一起。我要的就是顾宛舟名声完蛋,被扫地出门。” “还是别了吧。”暮婉儿假意忧心。 实则心里冷笑。 王思筠,叫吧, 多叫几个。她要的就是王思筠带外人过去。 顾宛舟再怎么样,在外人眼里也是季将军夫人。王思筠带着外人去揭顾宛舟的丑,就相当于让外人揭了国公府的丑。 王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名誉。 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家族名誉的女子,怎堪当未来国公府主母。 一个是出丑,一个是揭丑,通通出局。 …… 到了请季南铮吃饭这天,宛舟是得到华阳的报信,得知王思筠带着小姐妹过去之后出发的。 在得知王思筠还带着小姐妹去时,宛舟稍微愣怔了一瞬。 因为,她知道王思筠经常做事儿不过脑子,可带着小姐妹去,如果她真做了什么,那就相当于把她的丑事公之于众。 天啦,王思筠怎么能蠢成这样? 她难道不知道,如今她顾宛舟的丑闻是会连累国公府的吗? 顺着想下去,嘴角浮出一个冷笑。 暮婉儿这一箭双雕的局做得确实绝妙。 王夫人最是看重家族名誉,王思筠竟为了一己之私,做出不顾国公府颜面的事儿,王夫人怎敢把定国公府的未来再交给她? 而如果她真的和华阳私会,王夫人也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如此,她和王思筠同时出局。 至于暮婉儿后面的计划,宛舟不清楚,也不用知道。 她现在要做的,是帮着暮婉儿让王思筠彻底出局,等王思筠成了落水狗,反过去狠咬那只把她推下水的狗就好了。 她都无需动手,只需把暮婉儿居心不良的证据摆在王思筠面前即可。 宛舟出门前去了趟王夫人院子,到达聚贤楼的时候,离跟季南铮约定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 宛舟去的是她的专属雅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两面开窗,是整个酒楼最好的位置之一。 她进去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华阳才进去。 王思筠的雅间在二楼的楼梯旁,她让丫鬟在外面看动静。 确定宛舟来了,华阳也来了,两人都进了最里面那个雅间之后,她整个人激动得不行。 只要她带着小姐妹,集体看到顾宛舟和外男独处一室,顾宛舟就完了。 王思筠给芸菇使了个眼色,芸菇便走出雅间,不一会儿就折身回来。 “小姐,将军夫人也来聚贤楼吃饭了,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哪个将军夫人?”其中一个女子马上问:“那个顾宛舟?” 芸菇点了点头。 “那正好,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她,看她到底有多不要脸。” 那女子说完才假装抱歉的看着王思筠:“思筠,你也别怪我,你自己也知道,说顾宛舟不要脸的满大街都是。” 王思筠假意道:“那说好了,看在铮哥哥的面子上,你们可不许为难人?” “不会,不会……” 几人嘴上应着,心里则想的是:就是因为季南铮,才要好好为难顾宛舟啊。 和王思筠走在一起的,都是顶级勋贵家族的贵女,顾宛舟抢了属于她们这个阶层的贵女的心上人,怎能不为难。 于是,王思筠带着几个小姐妹出了门。 只不过,刚走没两步,却听有人叫她。 “筠儿?” 王思筠一看,竟是季南铮从楼梯上来。 季南铮玉贯束发,银紫色直缀棉服,这个颜色很衬皮肤,让季南铮本就好看的脸又增加了一些光彩。 她先是一愣,今天的铮哥哥怎么这么好看。 下一刻,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铮哥哥来了,让他亲眼看见顾宛舟私会外男,比什么话都有效果。 太好了。 老天都在帮她。 王思筠无比高兴,都忘记了问季南铮为何会来聚贤楼。 其他几位小姐看的眼睛都直了。 谁都知道季南铮好看,可能近距离看季南铮真容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 多看一眼是一眼,多看两眼赚一眼。 其中一位女子更是心里七上八下,酸得一塌糊涂,她酸唧唧道:“季将军来陪夫人吃饭吗?” 王思筠一听,顺口接话:“铮哥哥,我听说顾,表嫂也来了聚贤楼,正准备过去打招呼。你是来找表嫂的吗,我带你过去?” 季南铮并不觉得王思筠会那般好心,特意去跟宛舟打招呼,可碍于有那么几位小姐在场,他不好拆王思筠面子,便默认了。 想着,打过招呼就把她们打发了就好。他实在受不了那几位看他的眼神,仿佛想吃了他一样。 这种露骨的眼神,于他虽是家常便饭,可他还是不能习以为常。 现在的女子都怎么了,这么不含蓄避讳的?世风日下!相比起来,顾宛舟看他的眼神都比她们含蓄。 几位小姐主动让季南铮在前,王思筠和他并排领路。 王思筠因为激动和兴奋,短短的几步,戳得手心都发了汗。 走过拐角,王思筠远远就发现白鹭和秋鸽站在门口,她不由更兴奋。 心里想 :正常吃饭都需要丫鬟在边上伺候,顾宛舟把丫鬟都支出来了,肯定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86章 突然冒出个王夫人 “铮哥哥,就是那里。”王思筠指着前面,假意疑惑道:“咦,表嫂不让丫鬟在里面伺候,让她们在门口干嘛?” 季南铮皱眉,要不是有旁的小姐在,他可能会马上把王思筠赶走。 到了门口,白鹭故作慌张的样子道:“将,将军。” 王思筠见白鹭那样,更加肯定里面有鬼。 傲慢道:“表嫂在里面吧,快把门打开。” “请表小姐稍候,小姐在谈事情,不方便打扰。” “打扰什么,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筠儿。”季南铮见她说话不成体统,马上冷眼阻止。 王思筠害怕外面的动静被里面听到,万一那人从窗户跳下去就迟了。 她用眼神示意芸菇,让她赶紧把门打开。可白鹭和秋鸽两人死死堵在门口,就是不让进。 王思筠见证,更加肯定了里面的情况,亲自出手去拉。 “赶紧滚开,你们瞎了狗眼没看到铮哥哥来了吗?” 秋鸽还记恨那天的一巴掌,狠狠道:“小姐说了,谁来都不开。” “表哥,看到没,连你都不让进,你就不想看看里面到底什么人吗?” “筠儿,别闹,带着你的小姐妹回去。”季南铮眉头紧缩,眼神晦暗不明,但可以看出他脸色不好。 季南铮让王思筠回去,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走。 索性自己出手,蛮横的把秋鸽推开,芸顾见状赶紧把门推开。 门刚打开,王思筠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快速冲进去。 “顾宛舟,你以为你让丫鬟拦着不让进,我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勾当吗?” 王思筠一句话落,人也来到屋里,可入目的没有什么男人。 不但没有男人,还多出了另外一个人。 “姑,姑母,你怎么在这里?”王思筠像见到鬼一样,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咋咋呼呼干什么?”王夫人听到了王思筠之前那句不干净的话,又见她急色匆匆,出口斥责。 “姑母,你进来时没看到什么人吗?” 王思筠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的人明明都看着, 怎么会出了这样严重的偏差。 她不相信,那男人肯定还在房间,肯定是藏起来了。王思筠眼睛四处梭巡,找寻可以藏人的地方。 “筠妹妹是要找什么人吗?”宛舟悠然问道。 “顾宛舟,你老实交代,把人藏哪里了?“王思筠在现实面前,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筠妹妹这话可笑,我藏人,我为什么要藏人?” 王思筠剜了宛舟一眼,看着王夫人:”姑母,我亲眼看到一个男人进来的,她肯定是把 人藏起来了,或者是这房间里有机关。” 王思筠觉得王夫人不喜欢顾宛舟,哪怕是捕风捉影,也会站自己。 可她若认真看,就发现王夫人脸都黑了,双唇紧抿,呼吸也重了一些。 后面进来的季南铮,刚好听到了王思筠后面两句话,敏锐的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他第一反应是准备把王思筠那几位小姐妹打发回去,可来不及了,人已经进了门。 “原来国公夫人也在啊?”王思筠的小姐妹赶紧向国公夫人问礼。 王夫人看到这些个小姐,脸色更黑了。 不过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家主母,拿出该有的仪态风度,问候了各位小姐,连带着她们的家人也问候了一遍。 “不巧了,今天是家庭聚会,就不招待各位了。”王夫人问候完就下逐客令。 几位小姐中识趣的告别,退了出来 其中有那心思敏感的,已经察觉到里面的气氛诡异,离开时眼神在宛舟和王思筠以及季南铮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白鹭,去招待几位小姐,想吃什么尽管点,记我账上。”季南铮把白鹭当自己人使唤。 各怀心思的几位小姐,原本有些失望,可季南铮说要请客,顿时又雀跃起来。 季将军请客啊?还没听说那位小姐有幸被季将军请客呢?不得被没到场的小姐妹们羡慕死。 “多谢季将军。” 几位几乎是异口同声。转身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的小星星。 屋里,等众人离开后,王夫人就不再克制,怒视着宛舟质问。 “顾宛舟,你以为让我亲眼看到筠儿犯蠢,你就能当稳这个将军夫人了?“ 她何等聪明,从王思筠进门说的那些话,就已然明白,王思筠中了宛舟的圈套。压根就是顾宛舟设局让王思筠往里钻。 包括顾宛舟请她吃鹿肉,不过是借口让她过来看王思筠犯蠢。 而偏偏王思筠是真蠢,蠢不可及,竟带着小姐妹来。竟想不到顾宛舟的丑也是国公府的丑。 她气王思筠烂泥扶不上墙,更气顾宛舟不但把王思筠玩弄于鼓掌,还设计她这个国公夫人。 宛舟一听,就知道王夫人猜到是她设了局。不过也没所谓,她也不打算隐瞒。 早间宛舟去王夫人屋里,说聚贤楼来了新鲜的鹿肉,鹿肉是冬季的滋补圣品,但一般的厨娘做不好味道,邀请王夫人一同前来。 聚贤楼很大,宛舟的雅间在角落,而正门刚好在另一角,宛舟以少走路为由,安排王夫人从侧门直接进去,那也是她经常出入的门。 她自己借口要买个东西,走开后从正门进,所以王思筠只看到她,没看到王夫人。 至于华阳,他确实进去了,他帮宛舟跑腿带了一盒海参进去,宛舟当面送给王夫人。 “婆母,这次您真想错了,我这么做,是让您和将军都知道,我如果再待下去,不定哪一天就名声扫地……” “顾宛舟,你自己不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会名声扫地?”王思筠冷笑着打断宛舟。 “你给我闭嘴。”王夫人狠狠的剜了王思筠一眼。 继而问宛舟:“你什么意思?” “顾宛舟,我们的事儿私下说。”季南铮下意识就开口阻止。他像是预知到宛舟要说什么,而他不想她说出来。 “将军, 这次我必须一次说清楚。婆母,您扪心自问,自从我嫁进国公府以来,可有主动做过一件让您烦心的事儿?我是不是安分守己?” “你到底什么意思。”王夫人自觉,根据她的人生经验,顾宛舟说了自己的好,下一步就会向她讨要什么。 宛舟没急着说她什么意思。 她说:“可我即便如此安分,还是纷扰不断。我知道您生气,觉得我请您吃鹿肉心不诚,不过是骗您过来看戏,也气我设局筠妹妹。” “可我也没办法,筠妹妹让人跟踪我和我的丫鬟,还跟踪华阳哥。我若不主动设局,我怕被别人做局。按照筠妹妹的脑子,到时候说不定不止我名声扫地,只怕还会牵连到将军和婆母。” “而且,筠妹妹这种不顾家族名声的作风,若是被外界知道,那些个功勋世家的世子夫人之位,是不会考虑筠妹妹的。” 第87章 两个月后想走便走 王夫人认定王思筠被宛舟做局,没想到是王思筠先跟踪了别人! 顿时气急攻心,怒指着王思筠。 “你……!”王夫人只说出一个字,就捂住胸口。 心绞痛。 王思筠一个闺阁小姐,还是高门贵女,怎么能做这种有损闺阁名声的事儿? 不但让人跟踪顾宛舟,还意图带着小姐妹一同揭丑。天啦,她难道不知道顾宛舟还算是国公府的人吗? 哪怕顾宛舟不是国公府的人,这种事儿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做的,她是一个闺阁女子啊,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王夫人一阵后怕,如果顾宛舟心思歹毒一点,叫的不是她,而是叫来一堆外人在屋里等着王思筠,让外人亲眼目睹王思筠的愚不可及?那王思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顾宛舟那句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事实。世家大族谁不是把名声放在首要位置,而作为当家主母候选人,首要考评的除了家世就是大局为重的胸襟和风度。 谁会要一个没脑子的当未来主母? 不要说别人,就是她这个当姑母的,出了这件事儿,也万不敢把国公府的未来交到她手上啊。 王思筠此时才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心里吓得直哆嗦。 “姑母,我,铮哥哥,我没有,我只是,只是……”王思筠心里着急害怕,哆哆嗦嗦想不出像样的借口。 “别说了。”季南铮冷冰冰的打断。 王思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确实跟踪了,而叫上小姐妹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她想让宛舟当众出丑。 他和王夫人一样,起初听了王思筠的话就猜出宛舟设了局。本以为宛舟是为了那天秋鸽挨打报复,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他们这一族,女子不多,他是真心疼爱王思筠的,可没想到她如今竟想着毁别人名声,这何等歹毒。 之前王思筠行事乖张跋扈,可直来直去,从不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而她眼前的行为,季南铮忍不了,他最难容忍心思不干净之人。 想到之前成亲夜的媚药,他回想了一下事后王夫人的反应,不像有下药的嫌疑,那大概率就是王思筠了。 心里顿时涌出满满的对王思筠的失望,或多或少也有些厌恶。 “母亲,把筠儿送回侯府去。” 季南铮觉得王思筠不能再留在国公府了。 “我不回去。”王思筠一把拉住季南铮。 她出于直觉,季南铮让她回去,她就彻底的失去季南铮了。 “我承认,我今天的行为确实欠考虑,可顾宛舟私见外男是事实,她作为铮哥哥的妻子,怎么能私见外男,她本来就德性有污……” “闭嘴。”季南铮把王思筠的手从自己手臂扒下去,吩咐于嬷嬷:“嬷嬷,麻烦您跑一趟,把表小姐送回侯府。” 王思筠从没见过季南铮对她如此冰冷,不留一点情面,心里怕的直颤抖。 带着哭腔道:“姑母,不,我不回去,我改,我一定改。” 她虽然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到底犯了多严重的错,可她直觉自己这一走,就真的和季南铮无缘了,无论如何,她不能回去。 “于嬷嬷,带回去关起来,让人通知侯夫人,明天来接。!”王夫人别过头去,痛声道。 王夫人比季南铮想得远。今天有王思筠的小姐妹在,王思筠突然被送回去,万一传出点风声对王思筠不利。 “就说快过年了,侯夫人接她回去过年。” 王思筠还欲挣扎,于嬷嬷赶紧拉她:“小姐,走吧,别说了。” 王思筠想不通好好的局,竟弄成这样。眼见着季南铮和王夫人双双对她流露出从没有过的失望,她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被抽走了一样。她整个人都像没了精气神,眼里没有神采,像某种大病突然扎根在她身上一样,怏怏的跟着于嬷嬷出去。 王思筠一走,王夫人马上把枪口对准宛舟。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别跟我说,你设计这一出,只是避免日后被筠儿做局的鬼话。” 王夫人心里清楚,出了这件事儿,季南铮的正妻之位,王思筠没机会了。 她不可能把定国公府的未来交到王思筠这个没脑子的人身上。 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她认为宛舟还是为了季南铮,以为没了王思筠,自己就会接纳她。 哼,想得倒美,真正异想天开。 “母亲,先吃饭吧。”季南铮再次打断,不愿再说下去。 这件事儿,是王思筠做得不对,他觉得自己的老母亲不应该这种态度对待宛舟。 宛舟瞟了一眼季南铮,不悦他总是打断自己的话,季南铮接触到她的眼神,缩了缩眼睑,用眼神示意她闭嘴,宛舟干脆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转而看着王夫人,认真道:“婆母,我作为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已经龟缩到国公府边角,可即便如此,还是纷扰不断。我想过了,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唯有离开国公府。” 季南铮眼神一闪,果然,被他猜对了,眸色暗了暗,像谁得罪他了一样,硬邦邦坐到一边。 “你要离开国公府?”王夫人诧异的看着宛舟。 “是。”宛舟不卑不亢应道。 “我和将军已经签了和离书,还请婆母和将军想想办法,我希望尽早离开。” “你当真?”王夫人还是不敢相信。 虽然这是王夫人乐见其成的事儿,可由宛舟主动提出,她就感觉不像那么回事儿。 从王夫人的表情,宛舟已经猜出,和离书的事儿,王夫人早已知情。她不想多说什么,只道:“您现在给我和离书,我马上就回去收拾走人。” 算是答复了王夫人的怀疑。 宛舟态度认真,王夫人听得皱眉,便看向一边的季南铮。 “铮儿?”王夫人要问一下季南铮的意思。 “给我,两个月时间。”季南铮沉声道。 他在认真考虑和宛舟的未来,宛舟却一点不留恋,只想着离开,他憋着一胸口的气。 “两个月后,你想走便走。” 他给宛舟两个月时间,也是给自己两个月时间,他不想儿戏,必须考虑清楚对顾宛舟的感情,认清自己的心。 对自己负责,也是对顾宛舟负责。 届时,如果他想清楚要和宛舟一直走下去,那么他会认真挽留,如果并不是非她不可,她要走便走。 宛舟算了算时间,如果有了身孕,再过两个月应该还不至于显怀。 “一言为定。” 第88章 最后一搏 王思筠被于嬷嬷带回去,刚回到临晖堂,就碰到暮婉儿。 “嬷嬷好。”暮婉儿乖巧问候,又看着王思筠:“筠妹妹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有些不舒服。” 暮婉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则疑惑满满。王思筠不是去揭露顾宛舟吗,怎么像只丧家犬?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思筠看到暮婉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嬷嬷,我想跟婉儿姐姐说几句话。” 王夫人本说的是把王思筠带回来关起来,但于嬷嬷到底是心疼王思筠,便同意了。 暮婉儿把王思筠带到自己屋里,就迫不及待问:“筠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 后面的内容暮婉儿没说,反正两人都很清楚,不经她的口便不会有隔墙有耳的风险。 “婉儿姐姐,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王思筠六神无主,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心里格外委屈难受。 “顾宛舟那个贱人,她故意设局,让姑母和铮哥哥厌弃我。婉儿姐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姑母已经让人去找我母亲,明天接我回侯府了。” “我有预感,姑母对我失望透顶,她不会让我嫁给铮哥哥了。” 暮婉儿听了,蹙眉沉思了好一会儿。 她的目的达到了,王思筠已经出局无疑。 可她心里没有大石落下的安心,反而有些翻江倒海的翻涌。 可她不单只要这一个结果啊,还要顾宛舟出局啊!义矜阁闹老鼠,季南铮就送猫过去,说季南铮对顾宛舟没有一点心思,鬼都不信。 季南铮这个人她是了解的,假如他认定了顾宛舟,哪怕是王夫人也奈何不得的。如今搅屎棍王思筠眼看要离开,王夫人连一个必须坚持赶走顾宛舟的理由都没有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季南铮一旦对顾宛舟动了真心,她想再挤进去难如登天。 想到这些,暮婉儿打了个冷颤。 “婉儿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快帮我想想啊。” 暮婉儿眼里闪过不耐,但还是忍耐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左右不了姨母和南铮哥。” 暮婉儿的心彻底乱了,她害怕季南铮已经喜欢上宛舟,那样她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那我怎么办,我从几岁开始就喜欢铮哥哥,我不要嫁给别人, 我怎么能嫁给别人?”王思筠彻底慌了。 暮婉儿心乱如麻,很想一脚把王思筠踹出去。 突然,她想起几天前穗儿的回话,义矜阁闹老鼠,季南铮陪了一夜,但睡的是躺椅。她当时就想,季南铮既然愿意陪顾宛舟,为何不直接睡床 ? 对呀?暮婉儿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季南铮如果喜欢顾宛舟,怎么忍得住不去床上,美人在怀? 大冷天情愿睡躺椅,也不上床,他对顾宛舟也没怎么的吧? 想通这这点,暮婉儿整个神色都释然了不少,再看王思筠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她脑子飞快的转着,趁王思筠还没走,怎么再最后利用利用。 要不说暮婉儿聪明,顷刻间,她便有了主意。 “筠妹妹,这件事儿我是真帮不了你,我们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又不能像某些不入流的女子那样先下手为强,把生米煮成熟饭,你说是吧?” 暮婉儿满脸同情的看着王思筠,无奈道:“你就认了吧,婚姻这事儿本就讲求一个缘分,如果你和南铮哥终究不能走在一起,应该是你们无缘吧,怪不得其他的。” “你就想开点,你是侯府嫡女,肯定能觅到良缘,虽然肯定不及南铮哥,可放眼上京的贵女们,不都得找不及南铮哥的夫婿嘛,是吧。” “婉儿姐姐,我先回去了。”王思筠听了暮婉儿的话,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转身就走了。 暮婉儿看着王思筠匆匆的背影,眼里闪过算计。 “小姐,表小姐不会?”紫菱心有余悸的问。 作为暮婉儿的心腹丫鬟,暮婉儿的话一出,她就知道,暮婉儿怂恿王思筠铤而走险。 而看王思筠那急匆匆的样子,怕是听进去了,紫菱一阵后怕。她担心暮婉儿怂恿王思筠的这些事儿一旦被王思筠反应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 “小姐,如果表小姐得逞了……” 你不就没戏了吗? “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暮婉儿眼里泛着冷意,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紫菱看着,直觉暮婉儿要搞大事儿,心里更害怕了。 …… 王夫人因为王思筠犯蠢,打乱她的计划,没有一点心情吃什么鹿肉了,气呼呼的打道回府。 王夫人一回来,王思筠就主动跪地认错。 “姑母,我这次真的错得离谱,我知道您对我失望了,我对不起您的栽培。我也想通了,明天母亲过来我就同母亲一起回去。” 王夫人看着王思筠低眉顺眼的样子,心疼又心塞。她曾经对王思筠寄予厚望,寄希望她能挑起两家的未来。 如今,她得重新寻觅合适的人选,可再优秀的女子嫁给季南铮,也只能光耀季家,不会真的分多少心给王家的啊。 “筠儿,你也别怪姑母,姑母是定国公府的主母,必须以国公府为重,你确实担不起整个国公府,姑母再疼你,也不能置国公府的前途不顾。” “姑母我知道,我知道的。”王思筠跪伏到王夫人跟前,期期艾艾道:“我知道姑母疼我,是我自己犯了错。铮哥哥肯定也对我很失望,等晚上他回来,我去跟他道别,我明天就回去,让母亲给我寻个人家。” 王夫人见她眼里蓄满了悔恨的泪水,心里纠疼,明明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仿佛一夕之间变了好多,好像肩压着重担一样,整个人都像是被压垮了。 “起来吧。”王夫人眼里也有不忍的泪花,她拉起王思筠,语重心长道:“让你母亲寻一个简单的人家吧,你心思单纯,复杂的家庭不适合你。” “我都听姑母的。”王思筠顺势趴到王夫人身上,像往常一样撒娇的抱上去。 就这一个动作王夫人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没有女儿,虽然把暮婉儿养在身边,两人也亲厚,可暮婉儿太懂事了,不像王思筠这般会和她撒娇亲热。 如果王思筠嫁给季南铮,就可以一直在身边,她也能有个亲热的人。而这一离开,等王思筠嫁了人,连见面都难,哪能像往常那般随时亲热。 怎能不伤感。 其实要留王思筠在身边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六还没成婚,配王思筠也配得,可王思筠喜欢季南铮,让她和老六成亲,在一个宅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那得多难受。 王夫人因心里不舍,和王思筠说了好多话,王思筠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干脆找借口走了。 她回到自己屋里,坐立不安直到傍晚,丫鬟通报季南铮回来了。 她去厨房端了早就预备好的,季南铮喜欢吃的菜去了竹韫斋。 放手季南铮,就跟割她心里的肉一样,她怎能放手,哪怕堵上她的所有,也必须搏一搏。 第89章 这感觉太熟悉了 王思筠是听了暮婉儿的话后,起的心思。如果她自己不帮自己,明天她就得离开国公府,跟季南铮再没可能。 暮婉儿说,她们是大家闺秀,不做那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可就因为她是高门大家闺秀,她更知道那些个所谓的高门里,有太多的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 包括她的母亲,对姨娘和庶子女做的那些,有几件事儿是能拿出来说的。 每个人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 王思筠让丫鬟端的菜里,鸡汤里面已经放了媚药,只要她和季南铮成了事实,哪怕姑母生气,也只得扶她上位。 她 是侯府嫡女,姑母不可能让她做妾,再不济也得是个平妻。 她以往是做了很多不过脑子的事儿,可她不是真的没有脑子,她只不过是被保护得太好,不愿意动脑筋而已。 往后她遇事多想,不冲动行事,姑母看到她的改变,自然会原谅自己。 王思筠越想,脚步越沉着。 来到竹韫斋,她亲自把带的糕点给守门的江南:“江南,这是鑫合斋的糕点,拿去和江北分着吃。” 江南接过糕点,心里嘀咕:表小姐这是重新投胎做人了吗?不但态度像婉儿小姐一样可亲,还给他们鑫合斋的点心,鑫合斋可是上京最有名的糕点,价格死贵死贵的。 “谢表小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江南笑呵呵的答谢,转身去找江北分享。 骄横跋扈的表小姐第一次给他们东西吃,多少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王思筠见江南笑呵呵离开,眼色转了转,朝季南铮的房间走去。 季南铮靠在椅背上,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响动,抬眼见是王思筠过来,眼里闪过不耐。 正要开口,王思筠先他一步说话。 “铮哥哥,对不起,今天的事儿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顾宛舟。” 季南铮见王思筠低眉顺眼,声音夹杂着哽咽,脸上既委屈又满是悔意,心里多少有些欣慰。 想着,王思筠到底没那么难堪,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于是,他便不再摆脸色,拿出哥哥的温和道:“筠儿,认识到错误很好。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以后做事前多动脑子,不要冲动,更不可无故生害人之心。” “是,铮哥哥。”王思筠乖巧的不像话:“我是来跟铮哥哥告别的,明天母亲就来接我回去了,往后……” 王思筠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她想到,若真被接回去,往后,季南铮就只能是她的铮哥哥了,而且那时候的铮哥哥和现在还不一样。那时候,他有了家庭,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待她了。 哪怕是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哽咽到说不下去。 季南铮也动容,他明白王思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内容。 今天王思筠离开后,她非常坚定的跟王夫人表明立场,无论如何,他不会娶王思筠。 王夫人也没再坚持,他知道王思筠已经知道了。 季南铮其实有些后悔,他虽然跟王夫人提过多次不会娶王思筠,可每次都没能达成共识。他后悔,如果一开始他能再坚决一点,哎,其实他每次都挺坚决的,奈何她老母亲执念太深。要不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儿,老母亲又怎会松口。 颇有些无奈,对王思筠也生出些内疚。 他起身拍了拍王思筠,安慰道:“筠儿,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铮哥哥。” 王思筠听着这类似于告别的话,哭得更凶了。 倒是丫鬟芸菇提醒道:“小姐,你不是要再跟将军吃一顿告别饭吗?” 伤心哭泣的王思筠才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抹了眼泪,道:“铮哥哥愿意陪我吃吗?等我回了侯府,想和铮哥哥吃饭,只怕是……没机会了。” 王思筠说着说着,好像又忍不住要哭,季南铮哪能不答应她这个要求。 “还哭?等你哭完,菜都凉了还怎么吃?” 芸菇听罢,赶紧把饭菜摆好。 “铮哥哥,你从外面回来,身子冷,多喝点鸡汤。”王思筠收拾起情绪,殷勤的给季南铮盛汤。 季南铮是真饿了,几口就把汤喝完,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碗。 王思筠本担心季南铮不喝,没想到他一连喝了两碗。她给汤里加的药分量不轻,喝两碗,等药效发作,无论季南铮愿不愿意,都推不开她了。 而她给江南的点心,已经掺了足量的迷药,哪怕屋里有什么响动,也没人来打扰。 今晚,就是她和季南铮的洞房,不要脸就不要脸了。顾宛舟不就是死不要脸,才得到的铮哥哥嘛。 季南铮是吃到接近尾声的时候,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他先是感觉头晕,没过片刻他就感觉到身体涌出一股热流。 这感觉太熟悉了,和成亲当晚简直一模一样。 他猛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王思筠:“筠儿,你……” 直到此时,他还是不愿把用药和王思筠联系起来。 王思筠见季南铮脸颊发红,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便知道药效发作了。 她示意芸菇出去,把门掩上,她也不装了,直视着季南铮:“铮哥哥,没错,我给汤里面放了药。 到了这个地步,她连下药的事都做了,已然没给自己留后路。 “铮哥哥,我从几岁开始就喜欢你,我从没想过嫁给别人,现在你不要我了,你让我怎么办?不能嫁给你,我还不如去死。” 季南铮看着有些狰狞的王思筠,只觉心痛,他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姑娘,怎变成如今这样。 “ 你赶紧回去,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 这时候,季南铮还想给王思筠一次机会,可王思筠要的不是这个机会,她要的是和季南铮滚床单的机会。 她两步走过去,直接扑到季南铮身上,紧紧的抱着:“铮哥哥,我哪儿也不去,你服了药,我走了你怎么办?” 药效的作用,季南铮身体像燃了一把火,心里还有因王思筠下药生出的怒火在腾腾的烧,他难受极了,一把推开王思筠,朝外面大声喊道:“江北,滚进来。” 王思筠被推开,趔趄了一下,撑起身子,畅意的笑道:“铮哥哥,江北不会来的,他和江南都被迷晕了。” “……”,季南铮的火彻底被点燃。他不知道王思筠到底用了多大的量,趁着还能控制之前,拉起王思筠就往外走。 只要把王思筠拉出房间就好,把门锁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季南铮力气是大,可药效已经发作,哪还有平时的力气。他想着把王思筠扔出去,可力不从心,刚拉着走了两步,就被王思筠挣脱,并反被抱住。 第90章 伺机捡男人 王思筠因为没有退路,拿出从没有过的孤勇,把季南铮紧紧的抱住。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勾男人,想着只要不让季南铮出这个屋,到他忍无可忍时,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季南铮感受到身体越来越狂躁,越来越不受控制,那股热流几乎就要将他吞噬,他想要 …… 他太想要了。 自从成亲当晚跟顾宛舟胡搞乱搞做了一夜之后,他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他想要,好几次被顾宛舟撩得差点没法收场。 何况现在还中了媚药。 可他是季南铮啊,想吃肉,不代表是肉他就会吃的。虽然被王思筠紧紧的抱着,一股女子的馨香缭绕,可他却不合时宜的想起宛舟那晚的媚态。 “滚开!”不知道是不是脑海里出现了具象的人,季南铮使出全身力气把王思筠推开。 王思筠被推坐到地上,屁股着地,疼得她泪花都出来了。 就在此时,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江北的声音传来:“将军?” “你,你,你怎么会?”王思筠见鬼一样的看着进屋的江北,眼里狂热的光渐渐熄灭成一团死水。 她本想爬起来再战,现在也不动了,像一堆破布一样颓然坐在地上。江北来了,这出戏结束了,她王思筠的人生也结束了。 “把人弄走。”季南铮吩咐江北,沙哑的声音里裹夹着腾腾的怒气。 江北见季南铮神色有异,心里便有了大概的猜测。敢设计将军,江北不带一点客气的把王思筠拽起来。 王思筠自知已无力回天,眼里没有一点生气,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体,任由江北拉着。 只悲沉的说了一句:“铮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季南铮已经不愿听她的声音了,带着无尽的悲哀道:“今晚的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这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往后好自为之。” 王思筠做出下药的事儿,他对她已然没有半点情分可言,可他不得不顾及到自己的老母亲,还有王家的颜面。 又吩咐江北:“直接送去她屋里,别惊动其他人。” 王思筠带着不舍和决绝最后看了一眼季南铮,挣脱开江北。 “我自己走。” 王思筠走后,季南铮没时间为王思筠悲哀,当务之急是浇灭身体里熊熊燃烧的烈火。而最快的方法就是浇冷水。 屋里没有冷水,江北走了,江南?这么大动静都没出现,他也不指望了。 季南铮忍着难受,重一步轻一步往门口走,刚走了没两步,门又开了。 “江南?”季南铮以为是江南。 可说话的却是暮婉儿。 “南铮哥,你怎么了?”暮婉儿快步走到季南铮身边,伸手扶住有些飘忽的季南铮。 暮婉儿是看着王思筠出去之后进来的。 屋里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猜到七七八八。没错,她就是怂恿王思筠用药,而她也知道,王思筠那个蠢货,虽然成天嚷嚷着喜欢季南铮,可季南铮真到了她手里,她不会知道怎么下手。 她更知道,季南铮不是普通男人,没点章法一时半会儿他不会中招。 而她更知道,江北不是一般的侍卫,区区一点迷药会让他头晕欲睡,但不会让他真的昏睡过去。 她在外面伺机而动,等王思筠出去,她让紫凌想办法拖住江北,她自己嘛,当然是进来为季南铮灭火了。 只有早日成为季南铮的女人,才能正大光明跟顾宛舟竞争。凭着她对季南铮的了解,和她那些手段,以及和王夫人的关系,顾宛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而且药是王思筠下的,她是受害者,她和季南铮生米煮成了熟饭,无论是季南铮,还是王夫人都不会怪她,反而对她满是亏欠。 暮婉儿带着志在必得的信心,挨着季南铮,看似抓着胳膊,实际整个人已经贴了上去。 男人,中了媚药的男人,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女人,温软的女人。借着关心的名义,暮婉儿柔软的身子往季南铮一贴再贴。 暮婉儿想的没错,季南铮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感受着她的温软,更晕更热了。 他甩了甩头,让脑子保持清醒:“婉儿,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话,意图把被暮婉儿挽着的胳臂抽出来。可暮婉儿反而抓得更紧。 “南铮哥,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 暮婉儿一手抓着季南铮,一手伸到季南铮的额头。她的动作看起来是给季南铮体察温度,可她手心贴着季南铮的额头,几个手指一点不老实,轻轻游动。 “南铮哥,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暮婉儿一脸受惊的样子,手离开额头,又在季南铮脸颊贴了贴,接着手就贴到了脖子上。 季南铮对暮婉儿的印象一直很好,他压根不会想到暮婉儿是躲在王思筠后面的黄雀,此时哪怕暮婉儿的手贴到他脖子上不成体统,他也没多想。 “婉儿,我没事。”虽然暮婉儿的手带给他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可他还是打心里抗拒。 伸手意图把暮婉儿的手拿开。 “南铮哥,你发烧了,我去叫府医。”不等季南铮的手碰到自己,暮婉儿已经退开,转身,看着像是要出去。 “不用。”季南铮本能伸手拉住暮婉儿。 药是王思筠放的,找了府医,整个府里的人都得知道,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王思筠就真的完了。 他没用多少力,此时他也没多少力,可暮婉儿像是被大力席卷了一样,猛的砸进他怀里,还惊呼了一声。 “南铮哥?”暮婉儿声音甜软得不像话,尾音还拐了几个弯,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双手缠上季南铮的脖子寻求安全感,眼睛像受惊的兔子,微微蹙着,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季南铮。 第91章 要死不死吊着一口气再救也不迟 因为王思筠明天就要离开国公府,宛舟决定,今晚就去找她。趁她还没走,那些该让她知道的事儿,这个节骨眼可以让她知道了。 王思筠住在王夫人的跨院,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宛舟进去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没有一句说话的声音。 突然,“砰”的一声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随后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仿佛掉的东西根本没人理会。 宛舟马上看向陪她前来的白鹭,而白鹭也刚好看过来,两人一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些怪异。 没作多想,宛舟快步朝里屋走去。 “王思筠,你,你想死啊?”宛舟刚到门口,就被屋里的情景吓得不轻。 “天啦……”白鹭也捂嘴惊呼。 屋里,王思筠的脖子挂在一条绸布带上,她竟然在上吊自尽!而刚才那声响,就是她蹬掉凳子发出的声音。 宛舟虽然讨厌王思筠,但人命关天不能假装没看见,掉头回去吧?而且,还得借王思筠的手去对付暮婉儿呢。 救上吊之人,宛舟还没干过,没什么章法,想着王思筠挂着脖子难受,便让白鹭先托着点王思筠,她自己便去搬凳子。 “滚……开。” 王思筠一点不配合,说话困难,但脚很利索的踢了白鹭一脚。 宛舟顿时来了火气,直接把白鹭拉开。 不知好歹,那就让她好好感受被勒脖子的窒息感吧,等要死不死吊着一口气再救也不迟。 于是,宛舟拉着白鹭退到王思筠面前,抬头看着她:“ 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自己不让哈。不过我这个人良心泛滥,不会真的不管你,我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你如果改变主意了,说一声,我还是会不计前嫌救你的。” 王思筠做出下药这种事儿, 还没成功,心如死灰,一心求死,把丫鬟全都支走了,没想到连求死都不能死个顺心,来的还是她最讨厌的顾宛舟。 试想一下,脖子被悬空挂着,已经是难以承受的程度,还有个仇人站在前面看着自己难受,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王思筠哪受得了?也不知道是脖子太难受,还是看着宛舟咽不下那口气,反正,她一颗赴死的决绝之心突然吃了回春药,决定不死了。 “顾……宛舟,赶紧把我弄下去。” 王思筠的话说得磕磕巴巴的,但宛舟还是能听懂的,王思筠不想死了。 “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生死大事不可儿戏。” 宛舟故意要给王思筠一点教训。 王思筠想骂人,可没气骂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宛舟看着,真担心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眼珠子蹦出来。 宛舟本就只是小惩大诫,在王思筠挂着脖子挣扎片刻之后,终于和白鹭一起把人给弄下来。 宛舟和白鹭都有些精疲力尽,心里想,下次这种闲事还是少管。 “顾宛舟,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你毁了我,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王死筠坐在地上,稍微调整之后,突然扑上去,像个疯子一样揪扯宛舟。 宛舟没有防备,差点被她扑倒,还好白鹭是个机灵的,及时稳住白鹭,并把王思筠推开。因为王思筠要伤害自己小姐,白鹭没收着力,王思筠被一把推坐到地上。白鹭还防备着王思筠再来,像母鸡一样护在宛舟前面,但王思筠没再起来。 她瘫坐在地上,像一堆破布一样,毫无生气,过了片刻,她开始哭,开始骂人。 “顾宛舟,你这个祸害,你干嘛救我,你让我去死,铮哥哥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嘛?” 宛舟:“……” 真不该救。 “王思筠,你还想死是吗?是不是还想,你要还想,我现在就把你抱上去,继续挂着。”宛舟蹲到王思筠面前,看着她。 “所以你现在过来干嘛,来看我输得有多惨吗?”王思筠不再浑身是刺,眼神像是不会流动的死水:“你赢了啊,顾宛舟。铮哥哥都那样了还是把我推开,你到底对铮哥哥用的是什么手段啊顾宛舟……” 王思筠因极度的悲痛,整个心像被冰封住,自己说的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 “哪样?”宛舟敏锐的听出王思筠话里包含的深层意思,大声问道:“他哪样?” “呵……”王思筠仓皇冷笑:“你知道吗,我给铮哥哥放了药,可他还是把我推开了,顾宛舟,你赢了。” 宛舟:“……” 石化在原地。 王思筠竟然对季南铮用药。可下一刻,她突然一个激灵,心里像是被什么搅了一下,追问道:“你下药,是不是暮婉儿唆使你的?” 王思筠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根本没听清宛舟的话。 宛舟见她坐在地上,像一摊烂泥,直接端起桌上的水壶,确认里面是凉水之后,对着王思筠的头淋下去。 “我问你,是不是暮婉儿唆使你给季南铮下药?”宛舟急声喝道。 “没有!”王思筠大声吼着:“她只是提醒我,这种下作事,不是我们这种贵女做的。可我不在乎啊,不能嫁给铮哥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下作就下作了……” 果然,果然是暮婉儿。 “白鹭,你赶紧去竹韫斋,快点。”宛舟突然一阵紧张,急声催促白鹭。 她怕晚一步,就来不及了,晚了一步,说不定暮婉儿这条毒蛇就如愿了。王夫人已经让王思筠回去了,王思筠已经出局了,暮婉儿还怂恿她用药,宛舟立马有了猜测。 如果今天季南铮真的被她睡了,臭名声也是王思筠的。 好歹毒! …… 竹韫斋 暮婉儿紧贴着季南铮,第一次离他如此近,近到能感觉到季南铮紊乱的心跳。 压在心里喜欢了这么久的男子,她终于要得到了。 心里除了激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心跳快到不受控制。 “南铮哥?”暮婉儿又叫了一声,问:“你到底怎么了,我能帮你吗?我要怎么帮你?” 她嘴上着急问着怎么帮,可身体已经开始帮忙了,像蛇一样贴着季南铮挨挨擦擦。 弧度不大,可就这种挠痒痒似的触碰才更要命。 暮婉儿生得美,出门时还特意擦了口脂,身上也抹了香膏。樱红的双唇看得季南铮口干舌燥,而那股馨香像是某种催化剂一样,季南铮觉得更热更难受了。 “婉儿,你赶紧回去,我没事。”季南铮神志涣散,但仍然伸手把暮婉儿推开。 “南铮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见季南铮又推开自己,暮婉儿又找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她真的转身去倒水,虽然她巴不得马上把季南铮弄上床,以免夜长梦多,可她谨记着,不能让季南铮对她起疑心。 “南铮哥,你先喝水。”暮婉儿想喂他喝,但季南铮执意接过自己喝。他是真渴,几口就见底。 季南铮喝光了一杯,暮婉儿又倒了一杯端来,只是这次,她刚走到季南铮身边时,突然一个趔趄。 “啊!”随着一声惊呼,暮婉儿手里的杯子翻了,身子往后倒。 她往后倒的时候,顺便伸手拉了季南铮。季南铮没有防备,身体又被媚药控制,就那样被暮婉儿拉着一同往下栽去。 第92章 她并不比王思筠高明,她也拿不下季南铮 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摔到地上,这一摔把季南铮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直接摔没了。 连眼神都出现了幻觉,他看着身下的人,明明前一秒还是暮婉儿,可转瞬间变成了顾宛舟的脸。 记忆里那令人着迷的感觉,霎时席卷而来。 暮婉儿感受季南铮的眼神开始涣散,只余腾腾的欲火,心里好不欢喜。 季南铮这种男人,一旦击溃了他的防线后面就好办了。 “南铮哥……”暮婉儿拖着婉转的尾音,双手搭了上去。她觉得是时候了,她可以主动一点了。 季南铮以为身下的人是宛舟后,身体里的横冲直撞几近疯狂,就要不管不顾放任自己了。可“南铮哥”三个字,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眼睛倏然睁开。 南铮哥?顾宛舟只会叫他将军,叫他季南铮,不可能会叫他南铮哥。 他猛然意识到,身下之人不是顾宛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当即一跃而起。 想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季南铮怒气横生,或许是怒气值太高,连身体里熊熊燃烧的火都被镇住,短时间,他找回了大半的理智。 暮婉儿整个人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南铮明明差点就要亲上来啊?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进攻,她选择以退为进,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准备再找机会。 可她刚站起来,季南铮长臂一伸,锁着她的手臂就往外拉,暮婉儿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到门口。 门一打开,她就被推了出去,“哐当”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季南铮力气大了些,暮婉儿没站稳,要不是及时扶着门框得摔个屁股蹲。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气得嘴唇都差点咬出血。可她不想就这样认输,眼睑低垂,就开始想主意。 片刻后,她眼皮一掀,心里已有了主意。他决定把自己弄得皱巴巴的去找王夫人哭诉,说季南铮中了媚药,轻薄她了。 等王夫人过来亲眼确认季南铮中药,哪怕季南铮一口咬定没做?面对一个衣服头发都被弄得皱巴巴的女人,和一个中了媚药的男人,王夫人自然选择相信她,为她做主。 主意已定,暮婉儿左右看了看,就准备拉扯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将军?”暮婉儿刚要动手,白鹭的声音就传来,吓了一跳。 白鹭走得很快,几步就走到暮婉儿身边:“婉儿小姐也来找将军吗?” 宛舟是给白鹭交代过的,此时见到暮婉儿,她心里鄙夷得不行。只象征性问一下,根本不等暮婉儿回答,伸手就开始敲门。 “将军,奴婢是白鹭,小姐让奴婢过来问将军借个东西。” 话落,门打开一条缝,季南铮暗哑的声音响起:“白鹭,赶紧去打桶水来。” 白鹭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去打水,好在竹韫斋本后院就有水房,不会很费事儿。 季南铮等白鹭把水打过来才出来的,兜头就给自己浇了一桶。 暮婉儿在一旁看着,恨死白鹭坏了她的好事儿。哪怕白鹭晚来片刻,她也把自己布置得差不多了,那样,她还可以白白多一个见证人。 可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动,衣服头发虽也受了点影响,但不足以用来攀咬季南铮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 还有更气人的。 季南铮让白鹭打水,而把她关在外面,说明什么,说明季南铮信任白鹭,不信任她。 信任白鹭就意味着信任顾宛舟啊! 难道南铮哥发现了什么? 此时,她已然明白,她并不比王思筠高明,她也拿不下季南铮。 可顾宛舟曾经拿下过啊? 想到这里,暮婉儿心中妒火丛生。她此时无比后悔,如果不是贪心,想今天晚上就得到季南铮,她完全可以让下人去通知王夫人过来,只要王夫人亲眼看到她和季南铮抱在一起,结果也是一样。 她更后悔,为什么不脸皮厚一点,对季南铮再主动一些,说不定就拿下了。 可现在于事无补,心里又悔又难过。 季南铮淋了一桶水,人精神了不少,见暮婉儿还在,他不悦道:“婉儿,你怎么还不走?” “南铮哥,还是叫府医吧 ?”暮婉儿知道季南铮不叫府医是为了给王思筠遮掩,这时她无话可说,没话找话而已。 “我说了不用。赶紧回去,今晚的事儿,烂在肚子里。” “我知道的南铮哥,那你注意别着凉。”暮婉儿说着贴心的话,心里像被乌云席卷,黑沉沉一片。 离开时,连脚步都有些悲沉。 不为别的,只因她猛然意识到,或许顾宛舟已经住进季南铮心里了。 或许,她真的没有机会了。 江北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季南铮已经淋了两桶冷水。 “将军,小的把霍老怪带来了。” 霍老怪是有名的圣手,因脾气古怪,看病先看面相,他看不上的面相无论多少银钱他都坚决不给人看病,因此被人称做霍老怪。江北监督王思筠回到屋里后,就飞檐走壁去找了他。 听说是给季南铮看病,脾气古怪的霍老怪也甘愿被江北拎回来。 得知是霍老怪过来,季南铮也放下心来。一来,霍老怪医术高明,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二来,霍老怪这个人嘴严得很,不会担心他泄露信息。 “将军,奴婢先回去了。”季南铮要进屋换衣服,白鹭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去给宛舟复命。 季南铮闻言停住,侧身道:“你回去,让顾宛舟过来。” “算了,让她等我,我去找她。” 第93章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王思筠屋里,白鹭离开后,王思筠又开始疯疯癫癫和宛舟撕扯,嘴里来来回回骂宛舟是祸害,害她失去季南铮,害她成为今天这个鬼样子。 宛舟实在不想跟疯子纠缠,一把将王思筠推到地上。 大声道:“王思筠,你到底是猪脑子还是没脑子?让你失去季南铮的不是我,是你的好姐妹暮婉儿。” “顾宛舟,你放屁。” “我放屁,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姑母为何放弃你?是因为我放弃你吗?是不是因为你做了蠢事才放弃你的?” 王思筠愣住。 宛舟继续道:“那你再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你到底都做了哪些让你姑母无法容忍的蠢事?” 王思筠虽然不相信宛舟,还是不由自主就开始想。 宛舟见她在沉思,过了一会又问:“想到了吗?你再想想,你做这些事儿,是你自己想到了就做,还是因为有人提醒你才去做的 ?” 王思筠彻底怔住了。 她想起来她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针对顾宛舟的事,每一件都是暮婉儿提了之后她才有了思路。 包括顾宛舟成亲,她跟王夫人提的让人在门口捣乱,包括不给顾宛舟吃饭,包括跟踪顾宛舟和华阳,甚至包括今天晚上 的下药。 都不是她自己想的,是暮婉儿帮她想的,她只是觉得暮婉儿说得对,就去做了。 可她不愿意相信,怒瞪着宛舟:“顾宛舟,你别血口喷人,婉儿姐姐她为何要害我?” 宛舟忍不住冷笑。 “说你是猪脑子你还不服气。你为何喜欢季南铮,上京那么多贵女为何喜欢季南铮?那么多人都喜欢的季南铮,难道暮婉儿不会喜欢?” “不可能,婉儿姐姐对我那么好,她明知我喜欢铮哥哥,怎么可能会跟我抢?”王思筠心里已经有些疑惑,只是不愿意相信。 宛舟:“……” 王思筠本身脑子就缺点东西,之前又完全信任暮婉儿,一时不相信也正常,宛舟也不想废话。 “不相信是吗,走,我带你去,亲眼见证。” 出于直觉,宛舟认定,王思筠被季南铮赶走后,暮婉儿肯定去捡漏了。 王思筠虽不相信,但宛舟拉她,她还是跟着走了。两人刚到竹韫斋门外,就见暮婉儿从里面出来。 宛舟赶忙拉了一把王思筠,两人掩在路旁的一丛矮树后面。 “看到了吧,你的好姐妹暮婉儿从你铮哥哥屋里出来的。” 宛舟亲眼看到暮婉儿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提起的心也慢慢落下。 如果暮婉儿真跟季南铮怎么的了,她不弄出点动静怎么可能一个人出来。 没成功就好。让暮婉儿奸计得逞,她估计要怄死。 王思筠呆呆的目光追随着暮婉儿的身影,等她走远,才不服气道:“顾宛舟,她从里面出来能说明什么,你自己思想龌龊,觉得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龌龊吗?” “是不是龌龊,你去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宛舟知道王思筠不会那么容易相信。 但王思筠眼神已经有了变化,宛舟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信错了人。 “算了,你这猪脑子估计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我给你提供一个思路,你一会儿去找她,问她去了哪儿,你看她会不会诚实的告诉你,她去了你铮哥哥屋里?” “真来了又如何,她出来了,就证明她没做什么?”王思筠还不死心。 宛舟白眼差点翻上天。被暮婉儿耍得团团转,也是活该了。 “你不是也没做成什么吗?是你不想吗?她如果是磊落的,会坦白告诉你她来了,反之,你自己去想吧。” 宛舟觉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思筠若还想不明白,她真的就不用指望王思筠了。 王思筠像是听进去了,她一把拉住宛舟:“走,你跟我一起回去,别想等着我走了,就进去骚扰铮哥哥。” 宛舟:“……” 无语至极。 白眼真的翻上天了。 两人还是回了王思筠的院子。宛舟在她屋里等着,王思筠则换了衣服去找暮婉儿。 暮婉儿回去后,气得把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了一地,颓然坐在椅子上,又生气,又受伤,还有一股从没有过的慌乱。 “婉儿姐姐,你怎么了?”王思筠见着那一地的狼藉,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筠妹妹?你怎么来了?”暮婉儿此时不想见任何人,她要一个人安静的思考,疗伤,心里很是不耐,还有一些慌张。 “谁惹婉儿姐姐生气了吗?”王思筠蹙眉看着地上的狼藉一片。 “没,没有。哎,也有一点啦,我那荷包上面的荷花怎么绣都感觉差点劲,来回折腾了好久还是没绣好,我气我自己手笨呢。” 暮婉儿说着敷衍之词,一副难为情的样子道:“筠妹妹,你不会笑话我吧?” 王思筠是直肠子,她此行来是试探暮婉儿的,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事儿,对于暮婉儿的话,她听到了,跟没听到一样。 “婉儿姐姐刚才去哪里了,我过来找你都没找到?” “啊,我,你找我了吗?”暮婉儿眼里闪过慌张。 “对呀,我过来找你,你不在,连紫菱都不在,你去哪儿啦?”王思筠追问道。 “我,我这不是心里烦躁嘛?”暮婉儿看向地上的碎片,思考道:“就出去转了转。” 暮婉儿没心情一再敷衍王思筠,马上追问:“筠妹妹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暮婉儿慌张了。王思筠把盯着暮婉儿的目光转了回来,低垂着眼睑,唇角微微动了动,没回答暮婉儿。 “筠妹妹?”见王思筠不答,暮婉儿又叫了一声。 被提醒的王思筠,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暮婉儿:“婉儿姐姐,我不想让顾宛舟得逞,我也不想让其他女人得到铮哥哥……” 王思筠上前抓着暮婉儿,有些狂热道:“婉儿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一想到便宜了顾宛舟我心里就跟滴血似的。” “我怎么帮你?”暮婉儿非常的不耐烦。王思筠这个傻子,到了这时候,还想着自己帮她,她自己都骑驴技穷了,烦死人。 “婉儿姐姐,我受不了铮哥哥身边出现其他女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代替我照顾铮哥哥好不好,你给铮哥哥当平妻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我来想办法,好吗?” 第94章 让暮婉儿和她做妯娌 暮婉儿被王思筠的话愣怔了。 平妻? 要知道,她心里的起点只是一个贵妾。 平妻,虽然严格说,也是妾室,可妾室也是分等级的,贵妾怎能跟平妻比。 心里是欢喜的。但她是个谨慎之人,忙问道:“筠妹妹,你为何突然……” “我就是不想便宜了顾宛舟。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王思筠性子急,不喜欢绕弯子。 暮婉儿马上低垂着眼睑,快速计较着。 王思筠的话她是信的。王思筠自己得不到,认为是顾宛舟害了她,借她报复顾宛舟,说得通。 “你若觉得平妻委屈就算了。”王思筠声音淡淡的,说着就像要离开的样子。 “筠妹妹……”暮婉儿马上叫住她。 王思筠唇角勾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问:“你同意了?” 仔细听,她的声音包裹着冷意。 但暮婉儿没听出来,她心里在快速思考,怎么利用王思筠最后一搏。 按照她原来的计划,等王思筠出局后,她找机会说服王夫人,给季南铮当个妾室。 没了王思筠,她相信王夫人会同意。但现在,难题是季南铮,从今天晚上季南铮的反应看,真提出让她给他当妾室,季南铮大概率会拒绝。 如果季南铮坚定的拒绝,王夫人也没辙。她没有王家血脉,王夫人不会为了她逼迫季南铮。 但她见王思筠有些破釜沉舟的神色,心里又生出些希望。 “筠妹妹,你那么喜欢南铮哥,你真的舍得?”暮婉儿开始试探。 王思筠冷笑。 舍得? 如果暮婉儿没有利用她,凭着她对暮婉儿的信任和喜欢,她或许真舍得。 现在?就别妄想了。 暮婉儿的撒谎,她的慌张,她面对这个提议的急切,无不说明她对季南铮早就有意了。 如果暮婉儿无意,她听到这个提议时,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是不可思议。可她没有,她眼里只有快速又急切的思考。 顾宛舟说得没错,她就是猪脑子。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眼瞎而已。 确认了暮婉儿的叵测心思,王思筠心里的怒火腾腾的烧。她信任暮婉儿,有什么好东西想着和她分享,有什么话也不瞒她,到头来却被她推进痛苦的深渊。照她往日的脾性,当场就要发作的。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因为任性妄为,她付出了惨痛代价,弄丢了季南铮,吃一堑长一智,她必须要学会克制。 如果不能报复让她跌进痛苦深渊的暮婉儿,她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你。”王思筠咬牙按捺住心里的怒火,显出一些悲观。 暮婉儿又思忖了片刻才道:“筠妹妹,你知道的,我在国公府长大,姨母待我视如己出,我这个年纪还没议亲,也是因为我舍不得姨母,如果能一直服侍在姨母身侧,还能帮妹妹解气,我是不计较身份的。” 意思很明显了,她愿意当季南铮的女人,不计较身份。 王思筠又是一个冷笑在心里绽放。她一直以来就是被暮婉儿巧言令色给欺骗了。 “可是,筠妹妹,你能有什么办法?南铮哥好像喜欢顾宛舟了,他不会同意的。”暮婉儿马上又问。 用什么办法达成目的,才是暮婉儿最急切知道的。 “我让母亲认你做女儿,那样,你就相当于我们信阳侯府的嫡女。姑母放弃我,是因为我不聪明,不堪当国公府的女主人,但姑母认可你啊,你一旦成了我们信阳候府的小姐,姑母为了维系信阳侯府的荣耀,铮哥哥是反抗不了的。” 听了王思筠的话,暮婉儿的眸色瞬间亮了。 她心里感叹,谁说王思筠是草包了,她脑子也有好用的时候啊。 王夫人坚持让王思筠嫁给季南铮,除了对她的疼爱,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信阳侯唯一的嫡女。等季南铮承爵,王思筠就是国公夫人,王夫人希望借着她拉拔着信阳侯府。 如今王思筠彻底让王夫人失望,信阳侯的庶女哪怕记到侯夫人名下,王夫人也是看不上的。 她就不同了。她是王夫人养大的,王夫人认可她,如果有了身份,王夫人对她只会比对王思筠更满意。 暮婉儿想通了这些关节,一把抱住王思筠,动容道:“筠妹妹,你……” 暮婉儿此时是真有些感动,想到自己平时一再利用王思筠,而王思筠竟这般待她,心里也有些愧疚。 “筠妹妹,我何德何能得你这样贴心的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暮婉儿难得的动情了说了几句真心话。她此时就是这样想的,如果王思筠真能促成她嫁给季南铮,往后一定加倍对王思筠好,把之前对她的亏欠都补回来。 “婉儿姐姐,你等着吧,我明天回去就跟母亲说,母亲本也喜欢你,这事儿肯定能成。”王思筠忍住心里的不适,推开暮婉儿。 她还担心暮婉儿不信,她竟相信了,信了就好。等着吧,怀着美梦所嫁非人的痛,和她痛失季南铮的痛,也没多少差吧。 这才公平。 王思筠回去时,宛舟还在她屋里等着。 “怎么样,有答案了吧?” 宛舟见王思筠不再像一条落水狗,而是有些斗志在眼里,心里其实已有了答案。 “顾宛舟,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宛舟微微一笑:“这很难吗?你铮哥哥那么招人喜欢,暮婉儿不喜欢他喜欢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的事儿?算了,你看似长了个脑子,实际长没长,眼睛说了不算,不怪你。” “只不过话说回来,暮婉儿其实也挺招人喜欢的,长的漂亮,聪慧,说话做事贴心有分寸,还知进退,我要是个男子,我就喜欢她。” “你若真的爱惨了你铮哥哥,不如就成全了暮婉儿吧,她其实和你铮哥哥挺配的。” “顾宛舟,别来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我的手对付暮婉儿?”王思筠斜眼睨着宛舟。 宛舟稍微愣了一下,王思筠脑子突然好用起来了。 “你猜对了。”对于王思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宛舟有时候也还是喜欢的。“我让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你也得给我点报答,对吧。” 王思筠突然朝宛舟笑开了,凑近道:“顾宛舟,你知道我准备怎么报答你吗?” 宛舟看着王思筠那变了味的笑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让暮婉儿跟你做妯娌怎么样?等她嫁给现哥哥,还得叫你一声嫂子,这个报答好吧?” 第95章 不见宛舟一面就离开,他不安心 王思筠的话对宛舟冲击不小。她的第一反应是,王思筠是怎么了,这么点时间,脑子是谁给她开的光,竟想出这么恶毒的计划。 不过挺好的,听着就有些过瘾。 所谓的现哥哥,就是季南现,是季南铮的六弟。外界传这位六公子,人是长得好,就是不着调。放荡不羁,游手好闲,尤其多情。 暮婉儿喜欢季南铮,得不到就算了,还让她嫁给季南现,同一个屋檐下,看得着吃不着,且到时候季南铮是国公爷,季南现只是个不上进的定国公府六房。 这落差,暮婉儿一辈子也别想幸福了。 宛舟不知道王思筠要怎么实现她的损招,不过是真损啊。 不但狠狠报复了暮婉儿,也意在报复她。 暮婉儿嫁给季南现,肯定心不甘,肯定兴风作浪搞事情让她不得安宁。如果她真的一直待在国公府的话,真就给王思筠算计了。 还好,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是非地。 不过宛舟不说,她只说:“一定要这样吗,这对暮婉儿是不是太恶毒了些?” 王思筠冷哼一声道:“顾宛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是不是怕了,暮婉儿嫁给现哥哥,第一个不会让你好过。” 王思筠又道:“你也别想着去给暮婉儿通风报信,她不会相信你,她只会认为你是想阻止她嫁给铮哥哥。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一定会促成这桩婚事的,这也是你应得的。” 宛舟再次讶异王思筠的脑子,到底是哪个大师给开的光,完全就跟换了个脑子一样,竟想到把后路都给堵了。 还好那不是她的后路。 仇恨真能让一个人聪明得可怕! 王思筠好像享受到了报复的快感,先前的心如死灰,落寞,悲伤,不甘都得到了抚慰,畅然的笑道:“顾宛舟,铮哥哥的长子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姑母最看重血统和出生,就算您用手段让铮哥哥喜欢你又如何,姑母不会喜欢你,更不会让你生下长子。” 宛舟眼眶不自觉缩了一下,随即坦然一笑。 如果不是早有打算,她或许是会难过的。 这时,刚好白鹭找了过来,催她回去,宛舟目的达到了,也没留下的必要了。 让王思筠去折腾吧,暮婉儿活该,怪不了谁,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姐,我去的时候,暮婉儿被关在门外……”回去的路上,白鹭把季南铮的情况说给宛舟听。 关于季南铮交代的那句话,她斟酌再斟酌,最后选择不说。因为她觉得自家小姐对将军好像也太不上心了,如果提前跟小姐说了将军要过来,说不定小姐就会麻溜的关门灭灯。 如此一来白白错过一次和好的机会,说不定将军因此生小姐的气,两人之间嫌隙更大。 白鹭打着小算盘,回去后,就开始安排秋鸽烧热水,自己手脚利索的换了一套新的寝被,点上熏香。 等秋鸽把水烧好,她就拉着宛舟去泡澡,给水里面放了满满一篮子花瓣。 “我今晚不想泡,给我擦洗一下就行。” “小姐,奴婢都准备好了。奴婢放了安神的花瓣,小姐泡了可以好好睡觉。”白鹭说着话,就拉着宛舟进了浴房。 宛舟总觉得白鹭有些异常,但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白鹭脱了按到暖呼呼的热水里。 宛舟泡澡的时候,季南铮也在洗浴。 霍老怪施针后,他体内的药毒已被驱除,但因为身体会有一些不适的后遗症,霍老怪本准备给他服用安神药,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还要做一件重要的事儿。 简单洗过之后,他在衣橱里挑了一件他平时很少穿的晨雾白颜色的暗纹袍服穿在身上。 “江北,颜色会不会太亮?”季南铮破天荒的在穿衣方面问起别人的意见。 “等明天江南醒了,将军问江南吧。”江北很有自知之明,这方面他不内行,也不揽活。 季南铮:“……” 问江北这个木头,还不如不问。此时他终于发现江南的不可或缺了。江南贼眉鼠眼是真贼眉鼠眼,可他有眼力见啊。 他想象了一下,如果同样的问题问江南,江南肯定很狗腿的说:不会不会,刚好,将军穿什么都是刚好。 江北这根木头就是不懂,他要的是意见吗,他要的是肯定,肯定他这穿着好看就完了。 收拾好,他让江北留下,准备独自去义矜阁。想到马上要见到宛舟,心里莫名升起一些飘然的愉悦,唇角不自觉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可正要出门,国公爷的小厮就急急前来。 “国公爷让将军速去书房,有要事。” 老父亲有要事找他,当然不能耽搁,马上大步去国公爷书斋。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季南铮才从国公爷的书房出来,神色凝重。 他出来后直接去了义矜阁。他担心宛舟等不住,睡下了,走得很快。当他踏进义矜阁的院门,见宛舟屋里还亮着灯的时候,默默呼了口气。 他想:还好,顾宛舟还没睡。 正欣喜,准备抬脚进去,屋里的灯突然就灭了,刚抬起的脚猛然一顿。 季南铮站在原地,思考要不要进去打扰。他本来今晚就特别想见宛舟,有些特别的话他想马上就跟宛舟说。 而眼下,他更想见,必须见。 因为今晚不见,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至少一两个月是见不了的。 国公爷找他,是因为他的六弟季南现在江南出了事,具体原因不明,简而言之,就是跟人干架,命悬一线。 国公爷让他连夜启程去江南。 “顾宛舟。” 季南铮还是决定吵醒宛舟,因为他心里翻搅得厉害,如果不见宛舟一面就离开,他无法安心。 宛舟刚躺下,自然听到了季南铮的声音,她顿时心里疑惑满满,季南铮不是中了那什么药吗,不在自己屋里好好待着,跑义矜阁来干嘛? 她本想吩咐白鹭,让她去告诉季南铮,自己睡着了,让季南铮回去。 可不等她吩咐,白鹭已点了灯。 “小姐,将军这时候来,肯定有事儿,奴婢去开门。”白鹭说着话,也不等宛舟答复,就快步过去把门打开。 “将军,外面冷,进来说吧。” 季南铮已做好准备,如果宛舟不理他,不让他进,他就硬闯,没想到白鹭这么懂事,心里默默给白鹭记了一功。 他进门时,见白鹭拉着有些迷糊的秋鸽出来,心里又给白鹭记了一功。 白鹭确实懂事! 第96章 乖乖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试试 懂事的白鹭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过于热情,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小姐大概率怀孕了,如果将军……,哎呀可怎么得了? 可她一个奴婢不能让将军悠着点吧?事实上,她敢说,也没机会了,季南铮进屋后,反手就关了门。 白鹭焦急的戳着手,最后只好自我安慰,小姐自己肯定有分寸的。 宛舟拢着衣服坐在床沿,见季南铮进屋就关门,本能的又把衣服拢得更紧。 “将军,大晚上的,没要紧事儿就明天再说吧,我……” 宛舟说着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季南铮关了门,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进去,他心里压了一肚子话想马上说给宛舟听,可宛舟并不欢迎她,无论是话语,还是她环抱着手臂的姿态,都在拒绝。 不高兴。 他不动,宛舟也没动,两人眸光在空中相接,无声胜有声的凝视着对方。 宛舟心里不爽,大晚上跑来,又不说话,到底是抽什么风,没事儿她是真想睡了。 “将军……” “顾宛舟 ……”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空气突然陷入凝滞。 “你起来。”顿了片刻,季南铮终于走了过去。 宛舟皱眉,有话说话,又不是听不见,不过她还是站了起来。 她准备往前走几步,可刚走了没两步,就感觉一股风袭来,下一刻,人已经被裹进一个散着风霜冷气的怀抱。 她被季南铮抱住了。 季南铮一手搂腰,一手裹着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肩窝,抱得很紧。 宛舟一个要睡觉的人,突然给她整这一出,愣住,眼睛睁得老大。 中午才说了两个月后离开,大晚上又来投怀送抱?莫名其妙。 “季南铮,有什么事儿快说,我想睡觉了。”宛舟想把人推开。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季南铮的手又紧了紧,声音粘稠,仿佛有某种化不开的情绪。 宛舟感受到季南铮那股蛮横的力,知道挣扎是徒劳,也不做无用功,就直直的靠着。 宛舟没被人这样抱过,她是不习惯的,是本能抗拒的。可季南铮沐浴的香味萦绕在鼻端,像是安神香一样好闻,而他胸膛的跳动的体温像是按摩,竟让她原本抗拒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一种整个人被保护起来,世界纷扰与她无关的宁静。 说不贪恋是不真诚的,可她不希望自己贪恋。 “季南铮,我快不能呼吸了。”或许有三分不舍,但还剩下七分清醒,宛舟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被抗拒之后,季南铮稍微松了松,但是没放开。他中的媚药,虽然解了,但总觉心里空落落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馋肉吃,结果只吃到了两碗米饭,肚子是饱了,但心不饱,总感觉缺点什么。 直到把宛舟抱在怀里,他才感觉,他心里缺的那一块被填补了。 他从来不知道,宛舟温软的身体仅仅是贴着他的胸膛,就能让他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顾宛舟,我不想你走了。”季南铮声音依然粘稠,带着不舍。 如果不是王思筠这次下药,他可能还没没法看清自己的心。 他被媚药控制得难受极了,那种濒临爆发的感觉非常可怕,他都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可他看到王思筠的脸,看到暮婉儿的脸,他哪怕难受得紧,还是本能抗拒,而如果当时是顾宛舟,他自己清楚,免不了又是疯狂一夜。 就像成亲当晚,也是中了媚药,他虽然也推了拒了,可最终,他疯狂了。 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了他季南铮认人了吗,已经非顾宛舟不可了吗? 他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既想通了这些,他就想迫不及待见宛舟,挽留。 “我今晚就要动身去江南,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的,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季南铮扶着宛舟的肩膀退开一点,双眸缀着深情凝视着宛舟,目光停在宛舟那微蹙的双唇上,喉头一紧。 宛舟跟他对视了片刻,便垂了眼睑。 “将军是喜欢上我了吗?”宛舟的心始终保持着三七分。 三分动容,七分清醒。她选择打直球。 宛舟太直接了,季南铮顿了一下,“也许是的。” 他还没深思喜欢这个词,他只知道自己想把宛舟留在身边,他选择实话实说。 “将军自己也不确定对吧,但我是确定的,我没有喜欢上你,也没有喜欢上国公府。” “那就从现在开始喜欢。你也不用喜欢国公府,你只喜欢我就够了。”季南铮的声音夹杂着强势。 “将军,我上次说过了,我不想再喜欢某个人了。”宛舟依然是清醒的。 “顾宛舟,就因为那个什么姜选,你否定我?”季南铮开始有些恼怒。 “也不是,我只是看清了,觉得没意思。”宛舟受不了季南铮炙热的眼神,始终不跟他对视。 季南铮一颗热腾腾的心被宛舟泼了一瓢冷水,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他尽力克制着,他知道宛舟受过伤,他不想逼她。 便退一步:“有没有意思,总要试试才知道。你乖乖等我回来,我们好好相处试试,好吗?” “将军,行囊准备好了。”恰在此时,外面江北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当然得等你回来,你不给我和离书,我走了算犯法,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做。”宛舟笑着开了个玩笑。 季南铮却是咯噔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害怕,害怕他不在的时候,顾宛舟偷偷走了。 对呀,和离书在他手上,而且他们的亲事是赐婚,要和离还得经过皇上。 想通了这个关节,季南铮眼角弯了弯。心里想着,只要顾宛舟不偷偷离开就好。 等他回来,总有办法把人留下的。 “那我走了,你乖乖的。”季南铮又把宛舟捞进怀里,说的话竟有点婆婆妈妈。 不过这一次,他只是抱了一下就放开,虽然很不舍,还是放开,坚定的往外走。 “将军,天气冷,多带点保暖的衣服。”宛舟想到今年的暴雪,提醒道。 季南铮刚要踏过门槛,宛舟的话落,他像旋风一样卷了回来。 宛舟来不及反应,双唇已经被急切的吻住,连那声惊呼都没找到缝隙溢出。 第97章 有炭给下人,不给婆母 天知道,季南铮忍得多辛苦。 他在第一眼看到宛舟的时候,就想去品尝那唇瓣的滋味了。 可他克制自己,想等宛舟对她敞开心扉再郑重吻她,要她。 可宛舟这句关心就像是切断了他那根紧绷的弦,弦断了,他还能顾什么。 也许是太美味了,也许的太馋了,也许是时间过于紧迫,季南铮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道,狂风卷残云一样,掠夺得又凶又狠。 宛舟被欺负得惨兮兮,感觉脑子都缺氧了,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好在季南铮还记着自己有任务在身,没有不停的撕磨,在宛舟快要受不住的时候,放开了。 “等我回来。” 季南铮害怕自己舍不得走,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留下一室氤氲不开的暧昧和还没缓过气来的宛舟。 “小姐?将军怎么走了?”几乎是季南铮刚出去,白鹭就冲进来。 白鹭本来一颗心悬着,担心季南铮没把握好伤了宛舟的肚子,见这么点时间季南铮就走了,还大步流星走掉,她又担心是不是宛舟把季南铮给惹恼了。 哎,谁让她是忠心护主的丫鬟呢,操不完的心。 宛舟被白鹭扶着,才完全回神,白了白鹭一眼:“他不走,难道留下来过夜 ?” 白鹭:“……” 她就是这个意思啊。 “小姐,你惹将军啦?”白鹭伸长脖子,想赶紧知道个究竟。 “是他惹的我。”宛舟没好气。 又被季南铮轻薄了,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睡吧。”宛舟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些扰她心神的情绪,上床睡觉。 隔天,宛舟听穗儿说,王思筠被侯夫人接回去了,又过了五六天,到了十二月中旬,穗儿又带回消息。 “听说侯夫人认了婉儿小姐当干女儿,今天亲自接了婉儿小姐去侯府,要给婉儿小姐议亲呢?” 宛舟听了穗儿的话,心里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王思筠的思路。 还真挺绝的。 不过现在她不关心暮婉儿和王思筠了,让她俩狗咬狗就行了。 她已经让华阳置办了宅子,过了这个寒冬,等季南铮回来,她就可以打包离开了。 雪是从十二月中旬开始下的。一开始只积了两到三寸的厚度,出行不受影响。几天后就积到了两尺多厚,出行受阻。 宛舟什么都不缺,也通知了谢姨娘让她囤了一个月的必需品,也不用担心她的老父亲,关起门来, 暖暖和和的过日子。 有雪儿和阿来可以逗趣解闷,也不十分无聊。 因为雪太厚了,出行不便,李大娘和穗儿也窝在屋里不出门了,所以关于国公府的事儿,宛舟不清楚。不过她也不会担心,作为第一世家,宛舟觉得轮不到她为他们设想什么。 到了腊月二十五这天,穗儿的娘突然来了,她像是游雪过来的,腰上都是雪花片。 她是来看穗儿的,因为国公府缺炭火,连王夫人屋里都缺,她觉得义矜阁肯定都冻成狗了。 “你们哪来的炭火?”穗儿娘把自己包成了出行的包裹,见到穗儿屋里满满一盆炭火时,内心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少夫人给的呀。”穗儿并不知道主院那边的情况,觉得自己的老娘是怎么回事儿,一点炭火而已,至于大惊小怪。 “你们天天都这样烧?” “是啊,少夫人说了,天气冷,让我们烧旺一些,别舍不得炭。” “天啦,要不得呀,这是要遭天谴的……” “娘,你说什么?”穗儿皱眉打断,不悦的问。不就是烧个炭火吗,说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穗儿娘苦着一张皱巴的脸,把国公府那边的情况巴巴说了一遍。 “所以,国公府那边下人都没有炭火,连夫人都只能少量供应?”穗儿眼睛睁得圆圆的,非常不可思议。 要说别人家缺炭火她是信的,国公府怎么可能? “哎呀,你把我这两件袄子烤一下,没炭火,湿润润的我也将就穿来了。”穗儿娘在火边脱了两件棉袄来烤,不一会儿,棉袄就冒出了青烟。 穗儿娘衣服烤的差不多,穿上就急急忙忙回了主院。 穗儿跑过去巴巴的把国公府缺炭的事儿告诉宛舟。 宛舟才知道,国公府竟然在闹炭火饥荒。 像定国公府这样的府邸,炭火都有固定供应,按理说,哪怕是世面上炭火缺货,他们也是不缺的。 但凡事有个例外。定国公府因为用量大,炭火会分批送来。第一批已经送了,本来三天前是送第二批的日子,因为是从城外运进来,大雪封路不好运,但定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专门找了人清路也得送出来啊。 结果还没运进城,在外面被抢了。国公府未来一个月的炭火全部被抢了,天气太恶劣,官府的人也没能找回来。 而市面上,因为城外的炭火运不进来,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炭火告急,如今偌大一个国公府只有几天的余量。 宛舟听了,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波澜。 说实在的,国公府那边缺炭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跟那边的人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来问一句她是不是缺炭,现在她也没理由去问人家是否需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王夫人应该是懂的。 宛舟觉得,哪怕王夫人知道她有炭,也拉不下脸来问她要。 她猜得没错,王夫人确实拉不下脸。 但不代表其他人拉不下。 朗逸院。 穗儿娘刚添油加醋说了义矜阁主仆屋里都烧着旺旺的炭火,五少夫人就按捺不住。 “四嫂有炭给下人烤,都不给婆母送一些过来,她就是这样当媳妇的?”石宣婷显得很是愤然。 因为目前的局势,一时半会弄不到炭火,王夫人下令,白天几个媳妇和孩子们都聚在她屋里烤火,晚上,各自吃了饭早早回去上床睡觉。 此时,大的小的,围了一圈。 穗儿娘马上卖乖道:\"穗儿那丫头还说,四少夫人说天冷,烧旺些,让她们别省炭,想来四少夫人是不缺的。\" 石宣婷一听,马上开始动脑筋,对王夫人道:“不行,我们一屋子人就烧这么一点,她怎么能一个人独享,这要传出去,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婆母,你让人去搬一点过来吧。” “你少说两句,说不定她也没有多余的呢?”大嫂在一旁说道。 “大嫂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多余的,现在全城缺炭,她天天烧着旺火,像是缺炭的样子?”石宣婷身材微胖,是虚胖,夏天怕热,冬天怕冷,这些天受够了。 “之前从没关心过人家,现在知道人家有炭就开始打主意,你有脸?”王夫人皱眉,瞪了一眼石宣婷,有些不悦。 “婆母,要不您让人去问问宛舟,看她有没有多余的,我们出银子买?”三少夫人谢灵说道。 “这倒是可行,我们不白要。”大嫂附和:“我们国公府也不是缺银子,实在是天灾,城外的炭火运不进来,多给点银子也使得。” 大家都不想大冷的天,哆哆嗦嗦带着孩子到王夫人屋里打挤。 第98章 这份孝心我不会和你争 王夫人打心里并不想找宛舟。毕竟她自己对宛舟怎么样她心里很清楚,拉不下脸。 而且,一个小小的义矜阁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弄不了一点,还欠一个大人情。 但奈不住现实,府里的炭火只能维持几天,眼看就是年关,再没有炭这个年都难过。还有几个媳妇一个劲的吹边鼓,于是,找宛舟买炭火的任务最后落到了于嬷嬷身上。 宛舟看到于嬷嬷过来,心里猜到什么事儿,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四少夫人,穗儿娘昨儿个回去说 您有炭火,夫人让老奴过来问问,四少夫人这边能不能匀出来一些,不白拿,按照市价多出两成算价。” 宛舟心里冷笑:这种时候,谁敢说自己有多余,谁不是生怕不够? 可人家开口了,还不能一口拒绝。 她亲自踩着厚厚的积雪,把于嬷嬷带到后面的仓库,指着里面的一摞木炭道:“于嬷嬷,都在这里,你让人来搬吧。” 于嬷嬷打眼看着,那么大一堆,有一个袋子是开着她,她一眼看出全都是一等好炭,眼热得很。她默默在心里算了算,一袋炭省着用够国公府主子一天的用量,屋里总共有20多袋,运一半过去,省着用可以用10天左右,差不多可以解燃眉之急。 可宛舟只说让她搬,也没说搬多少,更没说价钱,她怎么搬? 于嬷嬷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宛舟意思。 虽然屋里看着不少,可眼下天气恶劣,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供应正常,这种时候,谁有余粮愿意往外拿。 “老奴先回去禀告夫人。” 宛舟当然不能让于嬷嬷白跑一趟,让白鹭给于嬷嬷包了一包酱牛肉干,和三娘做的糕点。 那酱牛肉干是李妈妈自己做的,香辣味,当零嘴吃,别有一番风味。 三娘的糕点更不用说,很是拿得出手。 于嬷嬷没办成炭火的事儿,但宛舟对她态度亲热,还得了两包吃食,心里也算有些抚慰,回去复命去了。 宛舟也不是真的准备一毛不拔,再怎么说王夫人是她名义上的婆婆。之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还当不知道一样不闻不问,说出去很不好听。她自己是不在意什么名声, 可……,她希望她的孩子有一个好名声的母亲。 “白鹭,你让毛豆跑一趟,问下华阳哥还有多少炭……” 华阳跟她说过,如果不够就去找他,他还有。 毛豆是宛舟的车夫,是华阳安排的人。她准备当回好人,帮王夫人找点货源,当然他们得自己付银子。 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可没想到,毛豆还没出发,石宣婷就来了。 她还带着10几个小厮。 “四嫂,于嬷嬷说,你让她安排人过来搬炭是吧,在哪里,我把人带过来了。” 王夫人自己没把宛舟当一家人,是真拉不下脸,可石宣婷觉得宛舟住在国公府就是国公府的媳妇,必须尽孝道。 所以,别人都不好意思再提,她自告奋勇来了。 在脸面和炭火面前,她选择炭火。 宛舟嫁到国公府也有两个多月了,跟几位名义上的妯娌并无私交。 眼前这位,要饭要出超级大买家姿态的所谓五少夫人,如果没记错,敬茶那天她的话就很难听。 听说这位是当朝太傅的孙女,为人嘛,她以前不清楚,今日一见…… 三个字:不咋地。 宛舟说让于嬷嬷来搬,是本着王夫人拉不下脸来跟她要,没想到啊,王夫人拉不拉得下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很能拉呀。 “白鹭,带五少夫人去吧。”宛舟淡淡吩咐。 她是说过让于嬷嬷带人来搬,可于嬷嬷也说过要给高出世价两成的价格买。 石宣婷带着人进了仓库,宛舟没去。 在廊檐下看着小厮一挑一挑往外搬。 她也不是特意数,但每走一个人,就自动在她脑子里过一下,不知不觉,就走了12袋。 然后,白鹭哭丧着脸出来了。 “小姐,你快进去看看吧,秋鸽和五少夫人吵起来了。” 宛舟皱眉,几乎马上知道为何吵了。 果不其然,仓库里,秋鸽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护着背后仅剩的12袋木炭。 “小姐,他们已经搬走一半了,还要搬,都搬走了,小姐怎么办?”秋鸽都急哭了。 石宣婷不忿被一个下人阻拦,没好气道:“四嫂,不是我说你,哪怕是住在义矜阁,下人还是要管管的,你看她,像什么样子,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的下人这么没有规矩,我早发卖了去。” 宛舟眼里闪过暗色,朝着石宣婷明媚一笑:“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丫鬟和丫鬟也不一样,自然规矩和规矩也没有一样的,你说是吧?” 石宣婷被绕懵了:“你什么意思?” 宛舟又笑了笑:“我的意思啊,打个比方,你今天没有炭火会带人来我院里搬,但我如果没有,我会选择挨冻,毕竟我和你没有交情……” 石宣婷哪听不出宛舟的意思,瞬间沉了脸色。 她的沉脸色不是脸色阴沉,她的沉,是仿佛别人对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儿,急眼的沉。 “四嫂,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说了让人来搬的对吧,你若不愿意说什么大话?” “再说了,这炭火是孝敬婆母的,我只是来跑腿。” 宛舟是第一次见石宣婷这种,比王思筠还拿自己当回事儿,又蛮横不讲理的人。 她依然笑着:“那你打算搬多少?” 石宣婷理直气壮道:“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媳妇,自然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这边六个兄弟,加上二房那边,总共算起来有8个兄弟,还有公爹和婆母的分例,算起来就是十份。” “我数了一下,这里总共二十四袋,平分下来,一份2袋,给你留两袋,其余的,我搬走。” 宛舟:“……” 人不要脸,真是无敌。 秋鸽一听,又要忍不住,宛舟立马制止,并把她拉过来。 意思就是让石宣婷搬。 她嘛,回屋写了一份简单的买卖契书。 石宣婷一点没客气,给宛舟留下两袋,其余全让人搬走了。 “四嫂,那我就回去了,我会跟婆母说,这都是你孝敬的。”石宣婷觉得此次收获颇丰,脸色也没那么沉了。 “等一下。”宛舟叫住石宣婷。 “说起来,这大冷的天,大嫂和三嫂都不来,就五弟妹你来了,谁的孝心能比得过你去。” 石宣婷闻言,撇了撇嘴,仿佛在说:那是当然。 “所以呀,这份孝心,我是不会和你争的。这份契书你按个手印,这些炭就当我卖给你拿去孝敬婆母的。” 石宣婷一听,马上瞪着眼珠要急眼。 宛舟不等她开口,又道:“价钱我也不会算你高的。你把我仓库都搬空了,我势必要再买点,等明天我买的炭送过来,实付多少,你就给我多少,我多一文都不要你的。” 第99章 哪是烧炭,分明就是烧银子啊 石宣婷本来听到宛舟要她拿银子买,马上就急眼。 但听宛舟说,等她买的炭送过来,照价支付时,她心里就拨起了小算盘。 “你能买到炭?”石宣婷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连国公府都买不到炭,顾宛舟买炭?真是异想天开。果然能做出花银子嫁进国公府这种事儿,脑子不是一般的敢想。 “我不确定。但我会尽力买,不然就靠你留给我的那两袋?”宛舟哼笑了一声:“怕是你再过来时,我估计已经冻硬了吧。” 宛舟虽是笑着说的,其实包含着锋利的攻击力,但对象是石宣婷的话,就显不出任何威力。 她有一个特别的能力,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且能在一大段话里面精准选择出自己想听的。 眼下,她从宛舟的话里,快速截取出的内容是,宛舟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炭,她只是以为自己能买到。 既是这样,那还说什么,肯定就是买不到了。 “拿泥胎来。”石宣婷说的很豪气,仿佛她本来就很愿意签这份买卖契书。 “先说好啊,我只支付你买炭的银子哦。” 石宣婷这话一说出来,宛舟立马就猜到了她打什么小九九,明亮的眸子带着冉冉笑意看着石宣婷。 “没问题。” 石宣婷见宛舟同意了自己的条件,爽快的按了手印。 顾宛舟买不到炭,自然就不会支付银子,那这些炭她就是白得。而按了这个手印,这些炭就是她石宣婷买的,大嫂三嫂不是说她一毛不拔吗,现在看她们还怎么有脸说? 石宣婷按了手印,高高兴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去了。 宛舟看着她张扬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冷笑。 本来她只是想当个好人,卖给国公府一些炭,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石宣婷明知买不到炭还只给她留两袋,她这种只管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极度自私,她趾高气昂的姿态,都让宛舟极度倒胃口。 所以,她决定,本来该国公府付的银子,让石宣婷一个人付。 至于金额,她先想想。 “白鹭,你去找江南,让他来一趟。” 因为要让人来挑炭,义矜阁到国公府那边的路被清理过的,白鹭来去没用多少时间。 “少夫人,您找小的什么事儿?”江南冻得哆哆嗦嗦。季南铮带走了江北,他留在府里。 “是有件事儿要麻烦你……” 宛舟决定让江南和毛豆一起去找华阳。 要让石宣婷付银子,得找个见证人。 隔天上午,华阳安排人送了20袋炭过来。江南跟着一起去运的,所以,江南亲眼看到宛舟给了2000两的银票。 江南看得眼睛直抽抽,四少夫人是真不差银子啊! 100两银子一袋炭,啧啧,这哪是烧炭啊,分明就是烧银子嘛。 和江南一样直抽抽的还有于嬷嬷。 好巧不巧,于嬷嬷来的时候,刚好在卸炭。她没想到国公府管家四处打听买不到一袋炭,宛舟竟然一买就买了20袋。 这到底是什么人脉啊! 但当她看到宛舟点2000两银票给对方时,眼睛都直了。2000两啊?要放在平时,能买多少斤,原谅于嬷嬷不会算数,但国公府往年,一年的炭火也才几百两银子。 于嬷嬷其实也是过来送银子的。 昨天石宣婷带着炭回去,说是她从宛舟手里买的,王夫人一开始是信的。给了银子,她多少安心点。 可于嬷嬷见过宛舟的仓库,知道被搬走了那些之后,宛舟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且,石宣婷都嫁进国公府2年了,铁公鸡一样的谁不知道,公家烧的炭,她会自己掏腰包才有鬼? 于嬷嬷把自己的疑惑跟王夫人说后,王夫人也觉得很有道理,可这种事儿她做婆婆的也不好去问石宣婷,于是便想着自己掏了这银子,反正也是公家用。 王夫人本着补偿的心理,按照往年的价格翻了两番,让于嬷嬷带了三百两银票过来。 可见了这阵仗,于嬷嬷那300两银票还怎么拿的出来? “嬷嬷,大冷天的,您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宛舟付了银票,亲热的招呼于嬷嬷。 “那个,也没什么,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四少夫人有没有什么需要?“于嬷嬷一个字不提银子的事儿。 没看到也就罢了,她明明看到了,人家20袋花了2000两,国公府从她这里搬走了22袋,送300两? 她不敢替王夫人丢这个人。 宛舟也不追问。又请于嬷嬷喝了一碗燕窝,于嬷嬷没推辞,这种天气,喝点燕窝润喉润肺再好不过。 等于嬷嬷吃罢,宛舟便带着白鹭,跟着于嬷嬷一起去了主院。 于嬷嬷没问宛舟过去所为何事,但心里莫名有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夫人屋里还是围了一堆人,她们虽然有了炭,但看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不敢铺张浪费,白天还是在一处,只是火烧得比以前旺一些。另外每个屋里少量分发了一些,晚上用。 宛舟默默数了数,王夫人并几个媳妇,还有孙辈们都在,大小有10来个,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整齐的见到季家人。 宛舟行礼问安,大家对于她的不请自来都颇为诧异,毕竟宛舟几乎不会主动过来的。 石宣婷见到宛舟过来,心里紧了一下。 难道她真买着了炭,过来找她要银子? 随即,她又自己否定了。还是那句话国公府花高价都买不到,她顾宛舟能有什么能耐。 “坐吧,你一个人在那边也冷清,是该过来走动走动。”王夫人说着场面话。 宛舟没坐,看了看炭盆,微微笑着道:“五弟妹可真大方,自掏腰包买炭给大家一起用。” 宛舟的话落,在场的大嫂,三嫂,连同王夫人都同时惊讶了一下。 对于石宣婷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昨天后来几乎大家都回过味来,石宣婷虽然说是她从宛舟那里买的,但她们认为她没给银子。 听宛舟这一说,当然诧异,一毛不拔的石宣婷竟然真给了 ?不可思议。 石宣婷自己也惊讶。顾宛舟不找她要银子,不拆台,还给她戴高帽 ? 太反常了? 石宣婷马上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宛舟不会有事求自己帮忙吧? 此念一起,她免不了就往深了想。这种天气哪个正常人不想着给自己多留点炭,顾宛舟被搬得只剩2袋都同意,不是心思叵测是什么?说不定她早有预谋,不但有求于她,可能还是个大事儿。 石宣婷暗暗咬牙:顾宛舟竟想在她身上动脑筋,真敢想。 “还真是宣婷买的呀,那还真是难得。”三嫂谢灵开着玩笑,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听了三嫂的话,石宣婷心里很不爽,撇着嘴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挨冻吧,也没几个银子,还不至于。” 买卖双方说法一致,大家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嘛。大嫂,王夫人,以及一众下人都对石宣婷投去刮目相看的目光。 石宣婷看着高兴啊。不花一个铜板,却享受着花了巨款的认可,她赚了呀。 宛舟默默看着石宣婷的喜形于色,心道:承认了就好。 承认了,她就可以要银子了。 第100章 平时不摔跟头,这次直接摔坑里 “宣婷,你到底花了多少银子啊,你难得大方一次,得让我们知道知道,好记着你的好。”三嫂谢灵依然是开玩笑的口吻。 其实,她是不相信。 就她对石宣婷的了解,她若真付了银子,哪怕一两,她也得嚷嚷出来。这次她只说是自己买的,却绝口不提花了多少银子,反常得很。 石宣婷:“……” 她第一时间看向宛舟,随后嗔怪的看着谢灵:“三嫂,你这意思是不相信?这不四嫂还在呢,你问她啊。” 她说完还挑着眼皮看着宛舟,等着看宛舟怎么说。反正无论宛舟怎么说,她觉得自己都有对策的。 谢灵就真看着宛舟:“那宛舟你说说呗。” 宛舟心说,三嫂,你真是我的嘴替啊。 谢灵这话不刚好喂到她嘴里嘛? 宛舟朝谢灵盈盈一笑:“三嫂,这次你真的好好感谢五弟妹,她可真花了不少。” 谢灵眼皮跳了一下。不少?她更不相信了呀 ?她认识的石宣婷,哪怕投胎重新做人,都不可能干出自掏腰包惠及别人的事儿。 其实石宣婷自己眼皮跳了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顾宛舟一次次戴给她高帽,肯定有求自己。 “那到底是多少嘛?”谢灵追问。 她通过观察石宣婷的表情,更坚定最初的判断,石宣婷肯定没给银子。 明明没给,宛舟却一个劲的说给了,她想知道她们之间到底什么猫腻。 宛舟能感觉出谢灵想拆台石宣婷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理解,妯娌之间,有几个不是面和心离的。 宛舟淡然道:“三嫂,其实还没付。” “喔……!”谢灵一副原来如此,早知是如此的表情看向石宣婷。 其余人和她的表情差不多。 石宣婷立马横眉看着宛舟:“四嫂,你说清楚点,是我不付吗?” “我还没说完啊。”宛舟悠然道:“你们别错怪了五弟妹,昨天我们说好的,等我买了炭,实付多少,她就支付多少。昨天不是还没买炭嘛,自然就没支付了。” “喔……,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谢灵拖了一个长尾音,比之前的“早知是如此”的意思更明显。 做了几年的妯娌,对石宣婷的小算盘,谢灵立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嘴角随即便挂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意。 其他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和谢灵一样,纷纷觉得,这才是石宣婷的作风。 只有于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珠不由上下转了转,想着宛舟支付的高价,恍然,不会四少夫人是要五少夫人支付2000两吧? 于嬷嬷本来一进来就准备把宛舟高价买炭的事儿说给王夫人,因几个少夫人一直说着话,她还没来得及。 此时,她也不顾她们说什么,赶紧把这事儿耳语说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瞳孔倏地放大。 100两一桶木炭? 王夫人管家,对炭火的价格一清二楚,国公府采购的主人用的一等炭,100斤8两银子,二等炭100斤3两银子。 宛舟的炭,一袋只有40斤。算起来一斤炭要2两5钱银子。也就是说,宛舟这一斤炭,都快赶上100斤二等炭的价钱。 哪怕如今是非常时期,王夫人还是觉得贵到离谱。关键这个非常时期,国公府买不到她却买到了?一时之间对于宛舟的炭和炭的价格,王夫人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三嫂,你现在总相信了吧。”石宣婷扬着下巴,有些得意。 “我相信啊,你一个铜板也没付嘛。” “那也不是我不付啊,她自己说的,买了炭照实支付,她买不到难道怪我啊?” “那你的意思,她若是买到了,你会付?”谢灵看不惯石宣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都少说两句。”王夫人忍不住,打断了两人。 可石宣婷输人不输阵,回击道:“当然会,她只要买得到。” 谢灵眼里闪过讥讽:不就是笃定人家买不到,才敢说大话?! 王夫人听了心里直抽抽。 完了,石宣婷平时跟头都不摔,这次直接摔坑里了,同时打量和审视的眼光凝视着宛舟。 宛舟已经感受到了王夫人那有些压迫感的目光,但她不在乎。 从白鹭那里拿来账单,直接递给石宣婷:“五弟妹,你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石宣婷狐疑的看过来,也不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宛舟笑笑:“炭我真买着了,这是账单,你当面支付了,不就谁都不会再怀疑了嘛。” 石宣婷还是没接,而是起身,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宛舟:“四嫂,我说话直,你别不爱听。本来你作为媳妇,就应该无条件为这个家贡献,你倒好,让我出银子买你的炭。出就出了,我也不在乎,但你不能伪造契书让我付银子吧?” 宛舟立马明白,石宣婷是不信,她也不急:“你连看都不看,怎就肯定是伪造呢?” 石宣婷冷哼一声回道:“国公府都买不到炭,你去哪里买?你不是伪造是什么?” “所以,五弟妹是因为笃定我买不到炭,才答应得那样干脆吗?”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把石宣婷的小算盘翻了出来,国公夫人直接冷了脸色。 在她看来,宛舟是外人,石宣婷的做派把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那也不能你说买了就买了,总得让我看到你买的炭吧?”石宣婷压根不相信。 “你要想看当然可以去看。不过,你若不想走路,也有简便方法,于嬷嬷早上过去,刚好在卸炭,她老人家亲眼看到的炭,和我支付的银子。” 石宣婷心里一紧,立马看向于嬷嬷。 “五少夫人,四少夫人确实买了20袋炭,老奴过去的时候刚好在卸。” 于嬷嬷没说金额,她实在是不敢说。 石宣婷这下不得不相信了。 可让她付银子,怎么可能。 她突然伸手指着宛舟:“好啊,四嫂,原来你明明可以买到炭,却眼睁睁看着婆母挨冻?你这毫无孝道的行为,等四哥回来可以直接把你休了。” 第101章 暂停所有份例,直到抵扣完2000两 石宣婷想把矛盾扩大,上升到宛舟的不孝,对婆家人冷漠不情,好让大家一起来帮着她攻击宛舟。 她这个思路不错,按理说,作为国公府的媳妇,家里有困难就应该同舟共济。可她忽略了宛舟的特殊性。 王夫人从没当她一家人,自然其他人也没有,且宛舟要离开的事儿已经跟王夫人过了明路,王夫人没脸也没理由苛责她。 王夫人确实没打算因此事苛责宛舟,所以没接石宣婷的话。 大嫂三嫂见王夫人都不接茬,自然也不接茬。 石宣婷在三人脸上来回梭巡了一番,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后只好又把目光停在宛舟身上。 “四嫂,四哥最是孝顺,他刚走,你就做出这种事儿,等他回来,你想过后果吗?” 石宣婷觉得宛舟花了几十万才嫁进国公府,肯定会投鼠忌器。 宛舟直接挂了一个冷笑在唇角:“所以呢?你是在担心我吗?” 石宣婷正要说话,宛舟抢先一步:“但是,我不需要。我现在需要的是,你兑现承诺,把银子付了。” 面对宛舟刀片的一样的直切,石宣婷躲无可躲,咬着唇,一时没有对策,只用仇视的眼神瞪着宛舟。 “宣婷,你自己刚刚信誓旦旦要付银子,现在又扯些有的没的,你要真不想出,你就直接说,别贪了名声又一毛不拔。”谢灵被石宣婷占过不少便宜,好不容易有个让石宣婷出血的机会,她都恨不得帮宛舟去要银子。 她当然不是帮宛舟,她就纯属泄点私恨。 石宣婷瞪了谢灵一眼,又见其他人都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她咬着牙,把自己之前说的话回想了一遍,想找个推脱的突破口,但没找到,自己之前把话说太满了。 这次再推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再推脱她这个国公府五少夫人就真没有一点体面了。 她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得出结论,充其量要她支付100多两银子。心一横,决定这个暗亏先吃了,等来日再找宛舟加倍讨回来。 只不过,一想到要付出100多两银子,她就一阵心绞痛。一把从宛舟手里扯过契书,打开。 她先是眼神随意的扫在契书上,突然瞪着眼珠杵近,像是高度近视一样。片刻之后,众人就看到她瞪圆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宛舟。她眼睛大,眼白多,瞪大之后还挺恐怖。 “顾宛舟,2000两?你到底是想银子想疯了,还是觉得我傻,好骗?”石宣婷瞪着宛舟怒吼,一点没有贵夫人的体面。 这种反应在宛舟的意料之内,她淡然道:“很多吗?这个节骨没有天价谁会把炭匀出来?我都庆幸还有人为了2000两给我匀炭,不然就靠你给我留的那两袋,我不得被活活冻死?” 宛舟这话透露了2个讯息,第一,给她留2袋实在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第二,别说什么2000两贵,那2000两是她的命。 大嫂三嫂和王夫人听了都有点臊得慌。 但石宣婷却是烧的慌,心里腾腾的怒火。 她用刀子一样的眼光看着宛舟,仿佛宛舟对她做了多恶毒的事儿,愤慨道:“我知道了,因为我答应照价支付,你就没把门的开价是吧?你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你说是就是吧。”宛舟很淡然:“反正,这笔银子你必须给我,你自己是签了契书的。” 宛舟是在提醒石宣婷,她按了手印的契书,如果不兑现,她可以告官。 “你!”石宣婷恨得咬牙切齿,现在才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手贱要去按那个契书。 王夫人本以为只是口头协议,没想道宛舟还让石宣婷签了契书,怒从中来。 蠢货,想占便宜,反被顾宛舟算计。 “还不快去拿银子?”王夫人冷沉着脸,直逼石宣婷。 王夫人本也恨极了石宣婷那铁公鸡的个性,还是太傅孙女,这副德性,实在是糟蹋了那么好的出身。 反正石宣婷的做派已经够丢份了,也不在乎多丢点,就让她在宛舟这里吃一次亏,借宛舟的手给她点教训。 石宣婷没想到王夫人也逼她,顿时有些委屈:“凭什么,明明是她讹人,我凭什么给她银子。” 再说了,炭火大家用,凭什么她一个人出?但这话她不敢说出口,毕竟自己昨天得意洋洋说了自己出银子买的,现在又拉着公家出,她承受不起打脸的痛。 只觉得宛舟一个不受待见的边缘人,她能有什么能耐,她就真不给了,顾宛舟能耐她何。 “顾宛舟,我不会被你讹的。”石宣婷反正不出银子。 她也坚信宛舟也不可能真去报官。就算她真报,国公夫人也不会同意。 本来100多两,她准备咬牙给了。2000两?一来她不当这个冤大头,二来,她真给了,可能真心疼到得心脏病。 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行为彻底把王夫人惹恼了。 以前只知道石宣婷是铁公鸡,不曾想,她竟做出市井妇人一般的无赖行为,像他们这样的功勋世家,哪怕知道自己吃亏,为了面子也得咬牙吃下去,石宣婷竟为了2000两银子,不顾一点体面,当着这么下人的面当无赖! 作孽呀! “于嬷嬷去取银子。”王夫人冷然的看着石宣婷,失望中夹杂着愤怒:“从现在起,你院里的所有份例暂停,直到抵扣完这两千两。” 石宣婷这人不教训不行了,在家当无赖也就罢了,再不教训,万一出门去当无赖,它这国公府的颜面…… 石宣婷不服:“凭什么,大家烤,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出?” 停了所有份例,包括下人的月钱,所有的一切开销都得她自己掏腰包? 石宣婷绷不住了。 第102章 季南铮喜欢,她就要留下吗 “凭我是这定国公府的主母。“王夫人威严的眼神扫过去,怒声阵阵:”凭我定国公府容不下言而无信之人!” 王夫人这话很重,石宣婷第一次见王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自然是怕的,她更知道王夫人是言出必行之人,这两千两她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了。 她不敢对王夫人怎么的,就把怒气对着宛舟:“顾宛舟,谢谢你让我长见识,你这些歪门邪道打娘胎里就开始学了吧?” 石宣婷恶毒的剜着宛舟:“将来,如果你生得出孩子的话,被你言传身教,怕是也不得了吧?” 石宣婷这话太恶毒,王夫人气得把手用力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怒喝道:“住嘴。” 宛舟只是一脸不屑,冷冰冰的一眼扫过去,含着冷冰冰的笑:“彼此彼此。” 把石宣婷说的所有恶毒话全部还了回去。 大嫂一听,怔了一下,心说,别人是绵里藏针,宛舟这是棉里藏刀啊,刀刀致命。 三嫂则捂嘴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心里给宛舟鼓掌。她因为要体面拉不下脸,在石宣婷那里吃了不少亏,终于有个人能收拾石宣婷了,可喜可贺。 石宣婷长这么大,第一次吃亏,还是这样的大亏,按照她的本性,势必要闹一场,可王夫人已经对她发怒,她不敢,死死的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发白了。 心里把所有她能想到的恶毒的语言,都往宛舟身上招呼了一遍。 宛舟假装看不见。等于嬷嬷拿来银票,她不客气的收下。对王夫人道:“婆母,我奶娘的儿子在经商,我的炭是他找他经商的熟人匀的。那人还可以匀出一小部分,如果您还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传个话。” 宛舟知道王夫人怀疑她的炭火的来路,解释了一下,顺便,当着众人的面,当个好人。 她帮国公府找了炭源,并不是石宣婷说的那样,看着他们挨冻。 “你有心了。”王夫人违心的说着场面话。 经过宛舟的一通解释,王夫人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宛舟这2000两的高价炭不过是左手腾右手。 石宣婷确实被她讹了。可一想到石宣婷的做派,王夫人也觉得她活该。 就搬炭这件事儿来说,人家总共只有22袋,要是她自己去,搬走一半就觉得过意不去了,石宣婷竟恨不得给人搬空。不讹她讹谁? 不过经此一事,王夫人对宛舟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上次设计王思筠,这次设计石宣婷,每一次宛舟都没有刻意隐瞒自己设计的事实,可谁都没法因此去指责她。 她还不计前嫌提供了炭源,虽然宛舟这炭贵得离谱,还是左手腾右手,可国公府如此对她,换一个心胸狭窄点的,怀着报复之心,就会选择捂在手里,看着他们挨冻。 单这点,王夫人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那你就帮着问一下,看能不能匀出400斤。”王夫人算了算大概需要的量。 钦天监的人说了,这雪得下到上元节。马上要过年了,总不能还一大家挤在一起,100两一袋,贵是贵了些,国公府还不至于买不起。 “好。”宛舟应了,拿着银票离开了临晖堂。 回去的路上,白鹭就忍不住吐槽:“五少夫人还是太傅的孙女,竟跟个泼皮无赖一样。” “人的高贵从来不是出身决定的,只是很多人误以为是而已。”宛舟像是回答白鹭,又像是自言自语。 她站在雪地里,举目望了一圈,白皑皑一片,心里突然多了很多感慨。 明明上一世,她离世时也才19岁,可再重生,就仿佛活过了很多年一样,虽然她没有世事练达,可却有种生在尘世却又不属于尘世的脱离。 尘世间应有的快乐和悲伤,她都有,可都好淡。 “白鹭,你听,这声音沙沙的,是不是好听?”宛舟踩着雪,一脚下去,雪花被碾压发出的沙沙声,她觉得很悦耳。 白鹭听了,学着宛舟,刻意放慢速度,慢慢的踩下去…… “真的也,好听。” 于是主仆俩像孩子一样,一路玩着踩雪的游戏。 “小姐,你说将军到江南了吗?”白鹭踩着雪,突然想到了季南铮。 宛舟一只脚刚准备踩,听了白鹭的话,她的脚就那样顿住。 明明,季南铮刚走的那几天,她还总想起季南铮临走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可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就没再想了。 仿佛他从不曾说过什么一样。 宛舟顿住,惊讶于自己这种用时间过滤问题的能力。 挺好的,没有什么是时间沉淀不了的。 “将军是有急事去江南,骑马,应该早几天就到了。”宛舟语锋干净,不附带任何情绪,就单纯回答白鹭的问题。 白鹭听了,突然笑着道:“等将军回来,小姐悬着 的事儿应该有了结果,到时候就……” “白鹭!”宛舟预感到白鹭要说什么,马上摇头阻止。 “白鹭……”宛舟想了想,决定把有些事儿告诉白鹭,免得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说错话,做错事。 “不能让将军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要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和将军就会和离。” “小姐,你?”白鹭一脸愕然,想不通。 “小姐,奴婢虽然不懂,可也看得出,将军是喜欢小姐的。” “我已经决定了。”宛舟没过多解释,只叮嘱白鹭一定要保守秘密。 至于季南铮的喜欢,她不会给自己找烦恼,不会真的去细想。白鹭懂什么叫喜欢,再说了,季南铮喜欢,她就要留下吗? 命运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为什么要为别人而活。 这世界上女子多了去了,季南铮如果会喜欢她,也能喜欢别人,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事实上,在疑似有了身孕之后,她曾想过,如果,为了孩子,能不能留下来。 但她很快就否决了,如果国公府是季南铮一个人,她或许会,但是国公府太复杂了,她不愿意的。 白鹭吓得不轻,但她知道宛舟不是开玩笑。以前她有多希望宛舟有身孕,现在她就有多希望宛舟只是月事异常。 带着孩子和离,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各路神仙千万保佑小姐不要有身孕。 白鹭虽然心诚,可她没给香油钱,所以没有一路神仙揽她的活儿。 宛舟开始孕吐了。 因为下雪出不去,穗儿和李大娘在又不能把大夫请进来,身孕的事儿一直挂着没有定论。 大年三十这天,王夫人派了于嬷嬷请宛舟过去吃年夜饭,宛舟知道王夫人只是出于体面,委婉谢绝,还给王夫人送了一块上好的皮料当过年礼。 她在自己屋里吃着三娘做的丰盛的年夜饭,突然哇哇吐了起来。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吐得一塌糊涂,为了掩人耳目,穗儿和李大娘已经被禁止靠近宛舟的正房。 可呕吐的声音掩不住,穗儿是不懂的,可李大娘懂啊。 李大娘起了疑心之后,就更加留意,一留意就更加疑心大作。 于是,年初六这天,李大娘偷偷摸摸来到灵晖堂,把她听到的,和她的猜测一股脑告诉了王夫人。 第103章 想不明不白处理掉 王夫人被李妈妈带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顾宛舟有身孕?王夫人本能不相信。 她周围多少妇人因为身孕的事儿费尽脑汁不能如愿,顾宛舟和他儿子只在一起一次,还淋了雨,她哪来的这种福气? 可李妈妈的话不是空穴来风,顾宛舟见天的吐,还不准其他人靠近,这不是此地无银的猫腻嘛? 王夫人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先弄清楚。李大娘说宛舟通常是在饭后吐,所以王夫人选择午饭后立马带着于嬷嬷出发,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了义矜阁。 “夫人,老奴去通知少夫人。”门是李大娘开的,见是王夫人,她惊讶了一瞬。 李大娘转身去正房,王夫人目光在把院子扫了一遍。 王夫人其实只知道府里有个义矜阁,至于到底长什么样子,根本不知道,她压根没来过。关于义矜阁的一切,她都是听下人说的,当她一眼扫完这小小一方院子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太小了,还没有暮婉儿住的那个跨院大。心里不免有些浅浅的歉意,觉得当初自己应该给宛舟选一个好一些的院子,至少大一点,不至于这般寒酸。 如此这般看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刻薄了。 宛舟也吃了午饭,正在哇哇的吐。这几天,她每天吃了饭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吐一次。听到李妈妈禀报王夫人来了,既意外又警觉。 别说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就是阳光明媚天气正好,王夫人也不会无事来义矜阁。 宛舟顿时有种出大事的直觉。 本来,她应该亲自出门去迎王夫人,可她刚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笑脸惨白,狼狈得很,便让白鹭去开门。 “夫人。”白鹭有些拘谨。 “你们小姐呢?”王夫人问。 正常说,王夫人应该是问,你们少夫人呢,因她没把宛舟当成媳妇,所以问的是小姐。 “回夫人,小姐中午吃坏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王夫人一听,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弹了一下,问道:“要紧吗,让府医过来看看?” 白鹭一听府医,心里就发虚,忙道:“问题不大。” “我还是去看看吧。” 王夫人往里走,白鹭才惊觉,自己竟让王夫人站在外面说话,赶紧让路把王夫人迎了进去。 屋里宛舟已经收拾好,只是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婆母,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大冷的天,您要有事儿让人来通知一声,我过去就行,何必亲自过来。” “在屋里关了大半个月,都发霉了,我想着出来走走,就走到你这里了。”王夫人打量着宛舟道。 白鹭赶紧沏了热茶端给王夫人,王夫人喝了茶,就四周打量起来。 “宛舟啊,你总住这里也不合适,等天气好了,还是搬回朗逸院吧。” 王夫人在试探宛舟,看她那天说的离开到底是真是假。 “婆母,不用折腾了,那天在聚贤楼,我不是随口说说的。” 明明上次说好的两个月,王夫人突然来这一出,宛舟觉得要么王夫人是心里不相信,要麽是试探。 “你这孩子,我也没有不相信你,这不还有一段时日呢嘛?”王夫人挂着笑意,心里满意宛舟的说辞。 “还是不……。”折腾了。 可宛舟话没说完,突然又捂住胸口,秋鸽见状,赶紧拿过痰盂。 虽然不想让王夫人看到这个场面,可谁能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宛舟当着王夫人的面又是一阵哇哇直吐。 看得王夫人捂着口鼻,直皱眉。 待宛舟缓过气来,王夫人关切道:“看你难受的,中午都吃了什么,你都说说,我回去让府医开点药过来。” “谢婆母。” 王夫人问了宛舟中午的吃食,就离开了义矜阁。 回去的路上,于嬷嬷实在忍不住,便斟酌着问王夫人:“夫人为何不直接让府医过来把脉?” 王夫人一脸严峻的神色,回道:“吐成那样,若真是吃坏肚子,指不定痛成什么样,你看她痛了吗?” “喔……”于嬷嬷恍然:“还是夫人心细。” 这之后,于嬷嬷就没再说话,她心里有些乱。于嬷嬷跟宛舟私下接触过几次之后,对宛舟有些好感,她喜欢宛舟对她像对待长辈一样的态度,当然更喜欢宛舟的大方。 以前因为宛舟占了王思筠的位置,于嬷嬷对宛舟存着偏见,如今王思筠嫁不进国公府,于嬷嬷就可以更客观公正一些。 作为王夫人身边的第一人,于嬷嬷心里很清楚,王夫人不会要这个孩子。虽有些残忍,但她更清楚王夫人的个性,为了国公府的荣耀,这一路走来,王夫人哪怕牺牲自己都在所不惜,何况是顾宛舟。 所以,于嬷嬷也理解王夫人,只是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儿,有些心疼宛舟。 王夫人走后,白鹭立马忧心道:“小姐,夫人会不会怀疑了 ?” “不会怀疑,她已经确定了。”宛舟回道。 她说吃坏了肚子,正常人都会让府医过来把脉,而王夫人只说让府医开药,这就很值得深思。 她现在已经回味过来,这些天她关在屋里吐的事儿应该是被李大娘察觉了,有了怀疑,所以王夫人会过来,还刚好选在这个点,就是来撞她的呕吐场面。 而王夫人不让府医把脉,宛舟猜测王夫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同时,王夫人也不想让宛舟知道,她已经知道的事实。 王夫人想这样不明不白的瞒着,不明不白的处理掉。 至于怎么处理,宛舟猜不到,她也不打算猜,王夫人若有行动,她自然会知道。 府医开的药是于嬷嬷送来的,她送来后就离开了。 “小姐,这药能喝吗?”白鹭怕王夫人在药里面动手脚。 宛舟笑笑,白鹭多余担心了。若那药里真有东西,于嬷嬷不会拿来就走,肯定会熬好端过来,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丢了吧。”宛舟当然也不会喝。 她已经够难受了,不喝那苦哈哈的没任何作用的药。 第104章 能有煊赫的选择,为何要选择有污点的 王夫人那边忧愁得很。 顾宛舟怀孕了,这不但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关系着整个国公府。 王夫人不能自己拿主意,回去后就去见了国公爷。 国公爷正在画画。他小时候本喜欢读书,可定国公府是武将起家,他是长子必须挑起担子,只能被迫从武。季南铮凯旋之前,他是兵部尚书,季南铮凯旋后,定国公府的担子有人挑了,他就主动请辞,解甲归田,过起了逍遥自由的日子。 “夫人怎么看着有心事?”国公爷如今无官一身轻,笑呵呵的问王夫人。 “老爷,你先停一下,妾身确实有事。” “喔?”国公爷停笔净手后,和王夫人坐到一块。 下人上了茶后,都自动退出去。 “老爷,顾氏有身孕了。”王夫人心里急,也不兜圈子。 国公爷正吹茶,闻言抬眼看向王夫人:“确诊了?” 王夫人摇了摇头,说了她的猜测。 “还是让大夫把个脉吧。” “不行啊老爷。”王夫人立马否定了国公爷把脉的想法。 在国公爷疑惑的眼神中,王夫人心事重重道:“顾宛舟是铮儿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孩子就是嫡出,若万一生的是男孩,那就是嫡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 国公爷放下茶杯看着王夫人,认真道:“夫人,为夫是这样想的。之前夫人想让筠丫头嫁进来,为夫知道你是为何,也支持,可如今你不是放弃了嘛,不如……” “那怎么行。”王夫人再次打断国公爷,叹气道:“老爷,你到底有没有听妾身说啊,顾宛舟的孩子是有可能会袭爵的?” “夫人啊,你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若是你担心那顾氏教养不了孩子,你亲自教养不就成了。只要是南铮的孩子,凭夫人的能力还担心教养不出一个小南铮。” “我看老爷现在真是过于闲散了。”王夫人怨怪的看了一眼国公爷。 她自己觉得天大的事儿,国公爷竟好像不怎么关心,王夫人不高兴了。 “我是担心教养不出孩子吗,我是担心顾宛舟的出生,担心她撑不起定国公府。” 王夫人又是一声叹气:“这段时间,我也观察过,顾宛舟这个人还不至于不堪,如果不是铮儿,我也是接受的。可她是铮儿的正妻啊,将来是要帮铮儿撑起整个国公府的。” 说到这里,国公爷脸色稍微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认可王夫人的话,一个大家族,当家主母太重要了,他很庆幸娶到了王夫人这样一个能力出众又周全的女子为妻,不但生了优秀的儿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亲几十载,王夫人从未让他为后宅的事儿烦心过。 见国公爷终于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王夫人继续道:“顾宛舟生母早逝,是后母养大的。她后母出身寒微也就算了,可为人实在是……,那次在长宁侯府,妾身亲眼见识过一次,说话行事没一样得体的,妾身都不敢跟她打招呼,生怕她攀上来。” “老爷,你说这样的人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何况,妾身也打听过,那姜氏对顾宛舟只有养,根本就没有教,你说,我敢把国公府的未来交给她嘛?” 国公爷听了也叹了口气。王夫人的顾虑并不多余,一个家族想长盛不衰,当家主母格外重要,无论是对内的管理能力,还是对外的社交能力都必须过硬。 顾宛舟,好像确实差了点意思。 “那夫人有主意了吗?” 王夫人想了想,像是做了某种重要决定般,叹了口气道:“之前顾宛舟不是已经签了一份和离书吗,她自己也当面说过要离开,我想……” “夫人,万万不可。”国公爷马上打断道:“这事儿,必须经过南铮,我们不能私自做主。” “而且,南铮要和离,需得先请示皇上。” 王夫人急切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我还做不出让顾宛舟落胎的事儿,那是要遭天谴的。可等铮儿从江南回来,顾宛舟的肚子就人尽皆知了。到那时候,哪怕顾宛舟自己要走,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做出让有身孕的媳妇和离的事儿?” 国公爷陷入了沉默。 他觉得王夫人说得很在理,反正顾宛舟自己要走,这时候假装不知道,成全她。 可心里很过意不去,也不舍。 “夫人,那是南铮的骨肉啊。” “老爷就放心吧,我不会不管顾宛舟。这么做对顾宛舟是有些不公平,可还有什么办法?难道拿国公府的未来去赌?”王夫人据理力争。 “先不说顾宛舟撑不起国公府。单拿继承人来说,若真是顾宛舟的孩子袭爵。他有那样一个外祖母,就是他的污点。我们国公府的继承人,能有煊赫的选择,为何要选择有污点的。” 国公爷听了,脸色也越来越凝重,钦佩王夫人为国公府想得长远的同时,也觉得这件事儿格外棘手。 “就听夫人的吧。”国公爷选择妥协。 父亲30多年间,以前很多次,夫妻两有分歧的时候,他选择听王夫人的结果都得到了更好的反馈,他相信王夫人的为人和能力,所以,把决定权交给王夫人。 “只是,顾氏真离开了,打南铮主意的人怕是又要踏破我们国公府的门槛,到时候选了谁,没选谁,一家欢喜多家愁,也是难啊。”国公爷说道。 见国公爷认可了自己的决定,王夫人心里松快不少,笑着道:“老爷倒不用过于忧心,妾身已经有了初定人选。” 在国公爷疑惑的目光中,王夫人道:“太后接了盈欣郡主来,说是想郡主了,实则是为郡主挑夫婿,妾身见过一次,郡主生得美,人也温柔娴雅,听说早两年就已经开始在信王府管家,妾身看着和铮儿倒是合适得很。” 国公爷想了想,点头道:“要真能成,倒不失为一桩良缘。只是……?” 国公爷本想说:季南铮未必会同意。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但他也不确定,便不说出来让王夫人忧心。 第105章 不差一座宅子 宛舟再一次在义矜阁见到王夫人是三天后。 王夫人还只带着嬷嬷,这次她来的时候是午饭前半个时辰。 宛舟正逗猫解闷,听王夫人来了,她亲自在门口迎接。 她没再问王夫人为何过来,有事儿让人传她的客套话。把王夫人迎进屋里,让白鹭上了热茶。 除了招呼的话,她没说一个多余的字。 她在等,等王夫人说。 王夫人象征性的喝了口茶,看向宛舟,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柔和。 “宛舟啊,说句实话,我最初看到你签的那份和离书是不相信的,可那天在聚贤楼,你又自己提起,也容不得我不信。我只是很疑惑,你……” “婆母是想问我为何大费周章嫁进来,又要和离吗?”宛舟见王夫人迟疑,主动接话。 王夫人微微动了动唇角,表示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原因的话,就是国公府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到了这里才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一直生活的地方。” 宛舟这句话,王夫人是不爱听的,她微微皱眉,心说:真是不识好歹,竟看不上国公府。 但王夫人不会在此时跟宛舟纠结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把茶杯放在桌几上,拿出标准的国公夫人姿态,稍微前倾一些,直视着宛舟。 “所以,你是决定了,一定要和离?” “是。”宛舟干脆的答道。 同时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王夫人听了,收回前倾的身子,也收回了直视的眼神,敛神思索了片刻,又重新看着宛舟。 “那天我亲自看过义矜阁之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让你住在这里确实委屈了。如果你真不愿搬回朗逸院,我在想,与其把你拘在这里,还不如早点给你自由,你意下如何?” 王夫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和宛舟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一致。 她抿唇笑了笑:“听夫人安排。” 她没再叫王夫人婆母。 王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并马上明白,宛舟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继而,便明白,宛舟或许已经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 她本来还有些难以开口,有些难为情,没想到宛舟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心里是欢喜的。可王夫人被众星捧月,被巴结攀附惯了,宛舟态度如此冷淡,好像无论是对国公府,对她这个国公夫人,以及对他那耀眼的儿子都不屑的姿态,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是国公夫人,以往都是她在气势上压迫别人,可此刻在宛舟面前,她有种一腔气势发不出的弱势。 宛舟的态度过于冷淡,和往常那些讨好逢迎嘴脸大相径庭,她第一次尝到了不被人看在眼里的冷落。 她觉得格外压抑,也不东拉西扯什么客套话。从于嬷嬷手里拿过那份,宛舟和季南铮成亲隔天签好的和离书递给宛舟。 “这个我先给你,你现在自由了,什么时候离开你自己决定。但希望你暂时保密,等铮儿回来进宫请示了皇上再公布也不迟。” 宛舟接过那纸和离书,回道:“我知道的。” 要不是顾忌到是赐婚,她哪会留到现在。不过现在她不再等季南铮找皇上了,她会再创造一个面见皇上的机会。 亲自请皇上下旨和离。 见宛舟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一纸和离书仿佛在她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王夫人心里好像被什么压着,莫名有些阴沉的难受。 好想快点离开。 可事情还没完,该交代的还得交代一下。 “宛舟啊,和离的妇人回娘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何况你娘家那位是后母。我让人收拾了城南的一座宅子,送给你的,你收拾一点细软过去就行了。” “不用。”宛舟谢绝了王夫人:“我也不回娘家,我有去处。” 好不容易才离开国公府,她可不想再跟国公府有一点牵连。 她也不差那一个宅子。 王夫人是本着补偿的心思给的这座宅子。可宛舟再次干脆的拒绝,让她心里更难受了。 吸了口气,王夫人说着最后告别的话:“你我婆媳一场,往后若是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不会不管你。” “谢夫人。”宛舟淡淡的,把王夫人送离了义矜阁。 哪怕王夫人只是为自己盘算,哪怕她这种明知媳妇有了身孕还把人往外赶的行为让人不齿,可宛舟不计较这些。 一来王夫人不是她什么人,她对王夫人本就没有期待。二来,王夫人尊重了生命,没有动孩子,而且,这确是她想要的自由。 都是各取所需,何必互相指责挑刺,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王夫人离开后,宛舟站在院里,仰望阴沉的天际,心里也沉沉的。 终于可以离开国公府了,她应该开心的。可她如今不是一个人,她要当一个母亲,她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母亲,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是的,她打算生下孩子。 自从月事异常之后,她虽然希望是误会,可她从没有一刻想过落了这个孩子。 尽管她没有做好准备,尽管有了孩子,她就不能过她以前畅想的生活,她也没想过落了这个孩子。 可实际上她对于有孩子的未来是迷茫的。 倒不是她担心养不了,她有银子,她可以给孩子优渥的生活。她担心的是,孩子没有父亲,会不会像她没有母亲一样,心里缺失一份爱,人生始终是不完整的。 “小姐?”白鹭见宛舟冷冷的,以为她在伤心,在一旁心疼的叫了一声。 “进去吧。该收拾的收拾好,这两天我们就搬家。”宛舟吩咐道。 尽管心里惆怅,一想到要离开国公府,宛舟还是开心的。 “喵……”雪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蹲在宛舟脚边,用爪子挠她。 雪儿是个姑娘,很粘人,很喜欢抱,它做出这种动作就是想跟人亲近。 宛舟蹲下去,温柔地摸着雪儿的毛发道:“想抱了对不对,可我不能抱你。” 雪儿像是听懂了,双脚趴到宛舟的膝盖,两只猫猫眼乖巧无辜的看着她,发出一声粘人的“喵喵”声。 白鹭在一旁看着雪儿那副讨好的模样,便想到了季南铮,心里一酸,不由问:“小姐,我们走的时候,带雪儿吗?” 第106章 孕双子,男子的子 宛舟离开那天是大年初十,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好在她东西不多,华阳安排人拉了三车就拉完了。 她本来决定不带雪儿,那是季南铮送的,她人都走了,也没必要带走季南铮送的东西。 她让江南过来,把雪儿抱回去替季南铮养着。 可雪儿在江南怀里,像被迫离开母亲的孩子一样一声声的惨叫,叫得宛舟心都颤了。 “秋鸽,把雪儿抱走吧。”宛舟到底心软了。 秋鸽本就舍不得雪儿,宛舟一松口,她赶紧把雪儿抱在怀里。 江南的心情比雪儿好不了多少。见宛舟要走,他不敢问,可他也知道,国公府的媳妇怎么可能会住到外面,除非不再是国公府的媳妇。 当然他也不敢挽留,他只是个下人,轮不到他做这些。 只是心里默默替季南铮难过得紧。将军明明好不容易动了心,少夫人却走了,等将军回来可怎么是好? 他踩着雪,一路跟踪宛舟的马车,心想,等将军回来,至少能第一时间告诉他,少夫人身在何处。 宛舟的新宅子在城南,和华阳家隔着两条街。三进带大花园,华阳已经安排人收拾妥当,连粗使的下人都已经安排妥当。 华阳把宛舟送到门口:“小姐,我就不进去了,有事让毛豆来找我。” “好。”宛舟看着华阳,心情很沉重。 华阳对她真的是太好太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华阳好像都在。有时她甚至会想,或许华阳是母亲派来的。 “华阳哥,这次雪冻过后,肯定有不少灾民,你帮我准备一些粮食,到时候我要开一个救济点……”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虽然病恹恹的窝在屋里,但外面的事儿有听说一些。这次大雪过后,上京城里满地难民,救济营人满为患,根本安排不完。 到时候,她一边给救济营捐物资,一边亲自施粥饭。 如此,应该可以再面见皇上一次。 说起来确实有些投机取巧的意味,可生而为人,谁不是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她利了自己,也利了他人,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她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得为孩子创造一个相对光明的环境,哪怕是和离,也得是她顾宛舟要的和离,不是被国公府扫地出门的和离。 她可以不是伟大的母亲,但不能是让孩子抬不起头的母亲。 她自己请的和离,她的孩子就不是国公府不要的孩子。 华阳听了宛舟的计划,原本忧郁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虽然他有底气,能让小姐的孩子过非常优渥的生活,可和离的女子总会受一些不公平的语言攻击,以至于孩子也会受到一些别样的眼光。如果小姐为民间做了实实在在的贡献,总会感动一部分人,而自请和离的主动权,也能封堵住那些酸葡萄心理的人的恶言恶语。 华阳惊叹于宛舟大胆豪气的同时,觉得这个主意妙极。 同时又无比庆幸自己有实力去支撑小姐的大胆和豪气。 他心里默默盘算着,得多赚些银子,多让小姐做些这种利民利己的善事,还怕经营不出一个好名声! “小姐放心,交给我。”华阳卸下了一些沉重的负担,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小姐快进去,外面冷,晚点大夫会过来把脉。” 站在门口确实冷,宛舟让华阳也赶紧回去,自己就进了她的新家。 也许是终于自由了,宛舟对这个新家满意极了。大到房间格局,小到家具摆件,宛舟都非常满意。 至于花园,此时到处铺着厚厚的积雪,看不出风貌,就觉得挺大的。 秋鸽高兴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午休后,华阳便陪着大夫一同过来,他自己在花厅等着,白鹭领着霍老怪进去。 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霍老怪,宛舟不可谓不惊讶。 能请到这位有名的古怪圣手给自己把脉她何德何能,同时,对于华阳的能力和人脉又有了新的认识。 霍老怪是一个蓄着花白胡子的精瘦老头,诊脉时,双目轻瞌,空着的那只手不断的捋着那一丛花白的胡须。 宛舟看着,有种他不是给自己诊脉,而是给他的胡须诊脉的错觉。 而且他捋胡须没完没了,弄得宛舟心里忐忑得很。明明也没有很久,可她却仿佛过了很久一样,漫长得煎熬。 等霍老怪总算睁开双眼,收回诊脉的手,宛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恭喜夫人,孕两月有余。”霍老怪边说边收拾医枕。 虽然已有预期,可亲耳听到霍老怪确认,宛舟心里还是像被什么搅了一下。 “多谢霍神医。”宛舟轻声道谢。 霍老怪是背后叫的,当面得叫霍神医。 “孕双子,夫人福气不错。” “什么,双子?”秋鸽眼睛瞪得像铃铛问:“霍神医,是双胎的意思吗?” 霍老怪瞅了一眼秋鸽,神情僵硬,仿佛怪秋鸽乱问问题。 没一点好脾气的强调道:“双子,男子的子。” “是两个男孩的意思吗?天啦!天啦!”秋鸽高兴得像是要原地转圈圈。 连淡定的白鹭都惊讶得用手捂唇。 只有宛舟是懵的。 虽然月份尚小,可霍老怪的医术没有人会怀疑。 一个她都觉得挺难的,还两个?还两个都是男孩? 霍老怪真是会开玩笑,这算什么福气嘛? 妈呀,她之前还畅想过,希望是个女孩,像雪儿一样可爱黏人。 竟是男孩? 宛舟突然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不香了。 白鹭高兴,自作主张把给霍老怪的诊金又加了十两银子,加上之前准备的,就是60两。 但霍老怪只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道:“不用,有人支付。” 宛舟便知道是华阳支付的,就没坚持,只让白鹭把霍老怪送到门外。 白鹭把人送到大门口就折身回来。而门外,华阳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霍老怪。 “有劳了。” 霍老怪一点没客气,接过银票马上收好,动作快得仿佛生怕华阳反悔要回去一样。收好银票,他还一脸没好气道:“诊个喜脉也来烦老夫,真是烦死人。” 华阳笑笑:“不如我再给你五百两,会不会就不那么烦了。” “别,我还不想遭天谴。”霍老怪像个赌气的孩子,撞了一下华阳,自己往前走。 今天这一遭他本是坚决不来的。他和华阳有私交,如果华阳的什么人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他倒是不辞辛苦,可叫他把喜脉? 随便抓一个大夫都能干的事儿,让他堂堂霍神医大冷天的出门,大器私用也不是这么用的,于是,他赌气说,不给他五百两,他绝不出门。 没想到华阳一口答应,他想反悔都来不及,人家已经让人把他架马车上了。 他只是个老头嘛,嘴巴能杀人,可手脚是不怎么中用的。 来是来了,这五百两就算昧了天地,昧了良心他也必须拿。 第107章 人家出钱出力,出点风头怎么了 在送霍老怪回去的马车上,霍老怪突然问华阳:“那位夫人到底是你的谁,花五百两请老夫诊个喜脉,你银子多也不用这样烧吧?” 华阳眼里像翻书一样翻过一页暗芒,随后揶揄道:“看不出来,大名鼎鼎的霍神医其实喜欢探人隐私?” “算我没说,烦死人,赶紧送老夫回去。”霍老怪袖子一甩,看着像气得不轻的样子。 华阳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个浅笑,明明是个老头,总做些孩子气的事儿,不过逗逗怪好玩儿的。 只不过,仔细看,他那浅笑的尽头缀着一丝苦涩。 霍神医给宛舟开了止吐的方子,虽然难喝得要命,也没有完全制止呕吐,但呕吐的程度好了很多。 到了第三天,宛舟基本上只会偶尔有干呕的症状,不会再哇哇的吐。 也是这天,顾廉过来了,宛舟写了信让他过来。和离的事儿,其它人可以不知道,必须告诉父亲,其实按理说在之前就应该告诉父亲,但出于不想让父亲担忧的考虑,她一直没说。 白鹭上了果点,让宛舟和顾廉单独在厅里说话。 “父亲,我和将军和离了……”宛舟知道顾廉有很多疑问,她自己主动说。 顾廉一个40多岁的男人,怎会不明白搬出来意味着什么,宛舟不说他也已经有了答案。心里像吊着一块巨石,痛且一直往下沉。 他眼神没有聚焦的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找宛舟要了和离书,一字一字认真看下去:“这手印你自己按的?” 他此时无心顾及失去一个煊赫的女婿的可惜,他担心宛舟被强迫按的和离书。 宛舟知道父亲的意思,眼神坚定的看着顾廉:“父亲,我是自愿的。” 顾廉又陷入了沉默,又过了好一会,才沉重开口道:“就这么办吧。” 人都已经出来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他本想指责几句,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跟他这个父亲商量一二。 可到底舍不得。 也罢,横竖,在衍国,和离的女子虽然要更为艰难,但还不至于没有活路。 “到时候,父亲亲自去恳请皇上。” 顾廉如今是三品,谋个私见皇上的机会还是可以的,他的女儿做了大善事,恳请皇上给个面见的机会也合理。 女儿自请的和离,至少能避免一部分不怀好意的恶言恶语。 值得欣慰的是,宛舟眼神明亮,并没有因和离蒙上阴尘,从她的神情判断,她是真心和离。 只要她没有被欺负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 “父亲,二妹妹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眼下又是这样的光景,婚期照旧吗?”宛舟不想父亲为自己难过,就把话题引开。 等说出口才发觉,可能这个问题会让父亲更不高兴。 关于顾宛瑜的事儿,谢姨娘给宛舟通过信息。顾宛瑜因不得不嫁到姜家,在家里成天发脾气。 姜氏为给女儿撑场面,跟顾廉闹了好几次,把能搜刮的都搜刮去给顾宛瑜当嫁妆。如此顾宛瑜还不满意,说顾宛舟出嫁的时候有些什么什么? 她的就那般寒酸。 谢姨娘在信里的原话是:她也不想想,大小姐出嫁时,大部分是国公府的聘礼,而姜家有什么?虚虚的三十几台的聘礼,没见着什么值钱的?居然有脸跟大小姐比? 可会叫的孩子有糖吃啊,顾宛瑜一通闹,姜氏把给儿子存的又贴补了一部分进去。 因为嫁妆的事儿,姜氏没少跟顾廉闹,宛舟估计父亲已经烦不胜烦了。 果然,顾廉不耐且冷淡道:“照旧。” 宛舟不想父亲烦心,便没再多问。父女俩又说了些以往的旧事儿,顾廉吃过午饭才离开。 上京的天气是正月16开始放晴的,然后开始化雪,整整4天之后,上京在一片泥泞中开始人流涌动起来。 市集因关门歇业了将近一个月,开市那天集市上人潮涌动,只是生活物资年前已基本卖空,大雪封路,城外的物资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整个集市,好些店铺虽开着门,实际里面没什么可卖。 但华阳有。 要不说华阳能成为大商人,这个节骨眼很多有物资的商家都趁机猛涨价,华阳?他也涨,但他只是顺应市场意思意思涨了一成,因此他的铺子生意格外好。 只不过就算有物资出售,也只是有钱人才买得起。那些原本生活就困难的人家,因雪灾封冻,更穷了,很多人家揭不开锅。 还有城外一批一批的灾民涌入,一时间整个上京城的街市上,到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灾民。 短短两天,救济营那边就人满为患,贴了告示,接受不了灾民。 宛舟便是在这个节点,开设的救济点,搭了个临时的棚子,找了人现场煮粥,蒸玉米馒头。 宛舟头上围着蓝布头巾,系一条蓝布围裙,亲自在现场负责分发。 京兆府的府尹秦大人尹安置灾民焦头烂额,得知有人开设救济点,亲自带入来了现场。 他眼神梭巡一圈,没搜索到一个看着像是负责人,便打着官腔问。 “谁是你们的负责人?”虽然救济点做的是善事,但秦大人问话的气势,仿佛人家犯了法。 “大人,是民妇。”宛舟正专注分发馒头,见是府尹大人,便把手头的活交给秋鸽。 秦大人一愣。 他之前一眼扫过去,虽然觉得有个妇人相比于其他人气质过于独特了些,但见她装扮素淡,头巾和围裙都是粗布,实在没法让他往其他方面想。 而且,哪家有钱人开办救济点不是出钱就行,谁会让夫人亲自干活? 因不知道宛舟是哪家夫人,秦大人不敢怠慢,连忙弓了弓腰问:“在下眼拙,敢问夫人您是?” “顾宛舟。”宛舟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秦大人又是一愣。 顾宛舟?他哪能不知道。在上京,知道季将军,就一定知道顾宛舟啊。 那知名度谁与争锋?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传说中靠捐款嫁给季将军的女子,竟如此低调。忙讨好道:\"喔喔喔……原来是将军夫人,在下失礼,失礼。\" 秦大人说着话,腰又往下弓了几寸。 人群里得知救济点是顾宛舟开的,顿时议论四起。 有人酸酸的:“顾宛舟还真是爱出风头,那么大个定国公府,需要她一个少夫人亲自出来?” “哎呀,积点口德吧,人家顶着冷风做善事,出钱出力出点风头怎么了?” “话说,诺大的定国公府就她一个主子在,她到底代表定国公府还是代表她自己啊?” “说什么傻话,她是将军夫人,自然是代表定国公府。” 国公府的大管家秦管家刚好坐着马车经过,见一堆人围着,就下车想着围观一二,看看是哪户人家在做善事,好回去禀报给王夫人。 没想到竟是自家人。 秦管家纳闷不已,定国公府之前也办过类似的救济站,都是交由他这个大管家去安排,怎么这次他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而且,作为大管家,他很清楚,府里虽然有余粮,可要开办救济点,必须采买才行。而眼下外面的粮食还没运进来,城里粮食紧缺,去哪儿批量买粮? 一肚子疑问,秦管家也不好自己去问宛舟,便急急忙忙上车回府,去禀告王夫人。 第108章 你算客吗?喔,不速之客的客 国公府。 王夫人自己在屋里,几个媳妇都回娘家拜年了。之前因为雪冻,都没出门,现在化了雪,纷纷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秦管家得了于嬷嬷的通报,猫着腰进去,把宛舟开办救济点的事说给王夫人。 王夫人多聪明一个人,她几乎立马猜到了宛舟的意图。靠做善事积攒名声,如果不计较银子的话,不失为一条非常不错的路。 对于宛舟这种聪明的做法,王夫人心里是赞赏的。 只是她也非常疑惑。顾宛舟哪来那么多银子?办这种就几点,动辄上千两银子。而且,这个节骨眼,她去哪里买那么多粮食? 联想到之前宛舟那来路不明的高价炭,王夫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顾宛舟到底什么来头? “夫人,用不用老奴带几个人去帮忙?”秦管家并不知道宛舟已经离开国公府,提议道。 “不用。”王夫人答道。 顾宛舟此举很明显是给自己积攒名声,但她虽有和离书,没有经过皇上她也不敢宣扬出去和离的事实,如此她的出现已代表了国公府。 而若国公府派人去,顾宛舟会认为国公府是去蹭,何必多此一举。 王夫人是对的,宛舟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对外和国公府划清界限。 因见宛舟连续两天露面,都没见到定国公府的人,有那好事之人就当众问宛舟代表的是自己还是国公府。 宛舟回道:“是将军的意思。我只不过帮着出点银子,再出点力。” 这话有点夫唱妇随的味道,但很清楚,银子是她顾宛舟出的,跟国公府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心怀善意的人何其多,但真正拿出真金白银的却没有几个,而顾宛舟出了银子还亲自出力 ? 同时随着她给救济营捐物资的事儿也流传开来,一时间,坊间对宛舟的评价有了180度的转变。 之前因为宛舟捐款请婚季南铮,坊间对她一水的恶评,而现在,纷纷称赞她人美心善,是季将军的贤内助。 到了顾宛瑜成亲那天,宛舟应该去,也想去,想去看顾宛瑜是如何的愁云惨淡,但考虑到她如今还是季南铮妻子的身份,去了少不了被一群人居心叵测的围着。 她实在是不想应付,便称病没去。 称病了嘛,自然也不方便出现在救济点,便窝在家里。 没想到来了不速之客。 王思筠来了,被秋鸽堵在门口不让进。 宛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王思筠会找到自己也不意外,她连王思筠找自己何事都猜了个大概,无非是她和季南铮和离的事儿王夫人传回了娘家,被她知道了。 过来奚落一番。 她的想法和秋鸽一样,不让进。 可王思筠把堵在门口的秋鸽推开,自己进来了。 王思筠还是和以前一样,走到哪里都当是她自己的地盘,挺胸昂头,带着些嚣张。 “顾宛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也说了是待客之道,你算客吗 ?喔,不速之客的客。”宛舟神色淡淡,话却锋利。 王思筠毫不在意,讥诮的看着宛舟:“顾宛舟,我知道你早晚会被扫地出门,没想到这么快,真是可喜可贺啊。” 宛舟想翻白眼。 就知道王思筠这货是过来趁机奚落的。 她倒不是在乎,就是觉得烦人。 “巧了,我也早知道你嫁不了季南铮,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姑母放弃了,痴心妄想了那么多年也是怪可怜的。” “顾宛舟!”王思筠朝宛舟怒吼。 宛舟这话直接戳到她血淋淋的伤口上,痛得她好像暂停了短暂的呼吸。 是啊,她可不就是可怜嘛?一颗心系在季南铮身上,信心满满当季南铮的妻子,可结果,季南铮不喜欢她,亲姑母放弃她。 她就是比顾宛舟还要可怜啊。 顾宛舟至少得到了,而她,只能带着一辈子的痛和遗憾。 宛舟见王思筠眼里涌出痛楚,知道是自己的话惹的,可她没有愧意。 王思筠自找的。 王思筠不想在宛舟面前认输,忍住心里的剧痛,再次对宛舟扎刀子。 “顾宛舟,你以为你花几两银子做善事就不得了了吗?哪怕你做再多的善事,也掩盖不了你被国公府扫地出门的丑闻,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我是侯府嫡女,就算不嫁给铮哥哥,上京很多出色的公子,我可以随意挑。” 王思筠已经从母亲那里得知,宛舟和季南铮早就签了和离书。她恨宛舟,为何不早说,如果宛舟早说会和离,她就不会处处针对,就不会被暮婉儿设计利用。 她更恨宛舟捐款请婚的事儿,如果没有顾宛舟搅局,或许她早就嫁进国公府了。 都是顾宛舟害的。哪怕她已经离开国公府,她还是要来踩一脚,不然她不甘心。 宛舟不想无休止的跟王思筠扯,忙道:“那你赶紧去挑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晚了,好的都被挑没了。” “虽然你很讨厌,但我还是祝你得偿所愿,挑个好的,虽然你挑谁都比不上季南铮,至少也别差太多。” 宛舟说完才发觉自己嘴贱,说后面那句干嘛,这不等于在王思筠心里添柴加火嘛。 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思筠怒不可遏的朝她冲过来。 “小姐!” 秋鸽发现王思筠要发疯,赶忙拦在宛舟身前,并出手把王思筠推开。 因为保护宛舟心切,秋鸽没掌握好力度,直接把王思筠推倒在地。 “死丫头,竟敢推小姐。”王思筠的丫鬟芸菇是个盲目护主的,见自家小姐被推倒,立马上手和秋鸽撕扯起来。 丫鬟和丫鬟打架,无非是纠扯衣服头发,秋鸽没有战斗经验,被云菇占了上风。 “王思筠,再不带着你的人滚,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宛舟非常生气,冷冷的看着还在地上的王思筠。 王思筠本就是那种理智不多,还一激就荡然无存的人,她被推着摔了一跤,火大得很,怎甘心就此罢休? 见云菇压制着秋鸽,便道:“筠菇,用力。” “砰!”的一声,宛舟顺手拿起杯子,砸向门口。 揪扯的两人也被惊得暂时停了手。 外面的下人听到里面的响动,也跑进来,宛舟冷声朝进来的下人吩咐道:“找几个人进来,把这两坨扔出去。” 第109章 有关将军隐私,不能说的那种 宛舟出钱出力救济灾民的善举在民间流传开来,没几天,宫里皇上也知道了。 那天早朝时,群臣就如何妥善安置源源不断的难民一事,讨论得异常激烈。有人认为应该增设救济营;有人反对,认为一旦增设,就有人浑水摸鱼,混进去,会没完没了;还有人提议国库没有多余的银子,应禁止灾民进城…… 就是这个时候,户部的谢大人提奏了宛舟开设救济点,救灾一事。 皇上一听,沉眉片刻,当场点名顾廉:“顾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也乃我衍国之幸!” 然后又用他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群臣,意味深长道:“可惜,此等慷慨心善之人凤毛麟角!。” 皇上这话意在点人,提醒群臣:学着点,别一有事儿就来找老子,像顾宛舟一样,每家出点力,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群臣都有些不自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皇上,见他神色不佳,都闭嘴不言,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散朝!明天没有解决方案,就别来上朝。”皇上气呼呼的离开大殿。 安置个难民,满朝文武,几天时间竟没落出个方案!回到起居的侧殿,皇上就发了一通脾气:“岂有此理,这群王八蛋,食君之禄,竟不如一介妇孺!” “皇上息怒……”洪公公赶紧安抚,思忖着捡皇上爱听的话:“皇上,说起来奴才该死,之前居然也认为季将军夫人当时捐款,只为嫁季将军,如此看来,竟真是误会了。” “正如皇上所说,季将军夫人真是难得的心善慷慨之人呢。” 皇上一听,眼皮向上一挑。 顾宛舟心善慷慨或许不假,可若说她当初捐款不是为季南铮,他可不信。 莫名的,皇上生出一种直觉,顾宛舟此举或许又有所图? “你去,宣顾宛舟进宫。”皇上吩咐洪公公。 顾宛舟有所图就有所图,顾宛舟已经图到了季南铮,他就不信她还有什么所图,能难倒他这个皇上。 但她的行为,刚好给了他一个朝群臣发难的窗口。他恨极了那群遇到事情只会说一大堆有的没的,说上几天几夜拿不出切实方案的所谓肱骨之臣。 “朕要当面嘉奖顾宛舟。” 羡慕死那群王八蛋。 洪公公直接去救济点把宛舟带到宫里。 宛舟也诧异,因为有捐款请婚的前科,她还担心皇上不想见她呢,没想到皇上亲自发了入场券。 侧殿。 宛舟跪地:“臣妇参见皇上。” “平身。” 因不是大殿,皇上坐的便不再是高高的龙椅,因此,相隔的距离也更近,近到宛舟不敢抬头。 “顾氏,你怕朕会吃人?抬起头来。” 皇上的话自带威严,且近在眼前,宛舟是真心有些犯怵,战战兢兢地抬了一下,又马上低下头去。 目光停在皇上的膝盖处,金线刺绣的龙爪正好在膝盖处,宛舟就盯着那龙爪看。 皇上把宛舟的小心翼翼的胆怯看在眼里,扬了扬唇角。 当初他对宛舟怀过旖旎心思,不过宛舟嫁了季南铮,如今再见,便是君民。 如果硬要说有些不同,也是有的,他对宛舟依然有些好奇。 毕竟捐款三十万只为一个男子的豪气,真没有几个人有。 他好奇,宛舟这次又会给他什么意外。 “顾氏,朕犹记得,当初你说捐了全部嫁妆,如今你还有银钱救济灾民?”皇上问。 他也是真好奇。他已经让洪公公打听过,顾宛舟救济的钱粮不是出自国公府,是她自己掏的。 “回皇上,那三十万是当时所有能变现的金额。”宛舟回道。 言下之意,她已经把能变现的都变现了,也算倾囊而出了。 皇上想了想,没法短时间变现的,无非是一些大宗资产,比如宅子,庄子,店铺之类,是会生银子。 可应该不至于很多。 如此,还救济灾民,皇上心里更加认为宛舟又有所图。 便假装喝着茶,漫不经心问:“你为朝廷分忧解难,朕也不能亏待你,朕宣你进宫,便是要赏赐于你。你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觉得,顾宛舟到底拿了真金白银,确实难得,若是不过分的请求,他也乐意答应。 至于他原本想的赏赐,则视宛舟的请求而定。 宛舟还是紧张,还是看着那龙爪,咬了咬唇,默默吸了口气。 她再次跪地,回道:“请皇上责罚。” 皇上:“……” 我问你要什么奖励,你跟我说责罚?果然没错,顾宛舟不但有所图,看样子所图还不小。 顾宛舟果然是胆大包天啊,刚才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胆怯都是装的吧。 皇上心说,我可是老奸巨猾的皇上,被你套路了一次,怎还会有第二次。 假装便沉声问:“宫里的责罚几百条,你选哪一条?” 宛舟:“……” 不是应该问她为何好端端的自请责罚吗?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过来,皇上防着她呢。 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宛舟抬头:“皇上,臣妇恳请皇上准许臣妇和将军和离。” “你要和季南铮和离?”皇上那对大眼珠子又一次因为宛舟,差点蹦出眼眶。 “是。” 皇上好一会儿才把眼珠收回去。还好他此时嘴里没有茶汤,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喷出来丢人现眼。 他虽然预感到宛舟所图不小,但他是真没想过竟是让他下旨和离。 捐出三十万才嫁给季南铮,现在竟要和离,太匪夷所思了。而且,他也想不通,竟然还有女子要跟季南铮和离? 难道她在国公府被欺负了?被欺负惨了?被欺负到过不下去了? 想到这婚事是赐婚,国公府如果不满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私下里欺负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是皇上,不可能当面去问宛舟是不是被欺负了,只问道:“理由?” 理由? 宛舟早想好了。 “皇上,这有关季将军隐私,不能说的那种。” 第110章 不过是请旨和离,何来的背后插刀 宛舟就是故意把理由说的模糊不明。不拉季南铮下水,她单方面请和离,皇上不会应允。 皇上本以为宛舟会诉苦,说国公府或者季南铮怎么欺负她,她怎么过不下去,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 没想到竟是隐私,还是不能说的。 隐私?一个人的隐私太多了,精神上的,身体上的,五花八门,只要你想象力丰富,可以想出一箩筐。 恰巧,皇上就是个极具想象力的人。 他当即精光一闪,心想,难道季南铮有某种隐疾?难道,他不能人道…… 这一想,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不禁想,若季南铮真不能人道,老天爷多少有些过分了,再怎么样,如果一定要惩罚季南铮,哪怕让他成为瘸子,也不能让他不能人道啊。 可一想到季南铮那器宇轩昂人模狗样或许不能人道,皇上竟莫名有那么点暗爽。 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心思,皇上忙咳了咳,状似严肃的口吻道:“夫妻之间遇到问题要相互支持理解嘛,怎能动不动就和离。” 要不是身份不合适,他都想直接教训宛舟,虽说衍国对女子还算宽容,和离的也不少,可丈夫不能人道就要和离,太不像话。 宛舟不知道皇上发散思维想到了那方面,她说是季南铮的隐私,只是拖季南铮下水,说成是隐私,皇上也不好刨根问底。 而眼下皇上的话,虽听起来像是劝和,实际上还不是提醒她,要想他下旨,就得给个过硬的理由。 这事儿她都想了好多天了,当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回皇上,这是臣妇和将军共同的意思。本来商议好等将军回来,亲自向您请旨,可臣妇想,若真是将军请旨和离,不明真相的人说不定就会认为,是皇上帮着将军把臣妇赶出定国公府。” “可若是臣妇请旨和离,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而皇上应允,则是体恤百姓。” 宛舟这话是精心准备的。当今皇上爱惜名声,季南铮代表的是功勋权贵,他们顾家充其量也不过一个末流世家,她没犯大错,皇上下旨和离,被说成是欺压再正常不过。 皇上是听进去了的,也认可宛舟的话,而且,他自己清楚,若季南铮铁了心请旨和离,他没法不同意。 可他还是沉了脸色:“顾宛舟,你好大胆,婚姻大事儿岂可儿戏?你当我这皇上就是为你们办赐婚和离的?” “臣妇不敢。”宛舟马上怂怂的回道:“皇上,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若将军因家事忧心,又怎能全心投入,为国效力,将军是皇上爱将啊,您舍得吗?” 皇上几乎被宛舟说动了。联想到年前,宫里举办的宫宴,一二品的大员都携带家眷,而季南铮明明有气质,却只身一个人。 或许,那狗东西那时就生了和离之意。再一想,认为季南铮或许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娶。 生气。 皇上转着脑子思来想去权衡着,心里得出结论:如果季南铮一定会请旨和离的话,他更希望是顾宛舟。 但他还是拒绝道:“朕不能应允。你换一个吧?” 说到底,他还是想逼宛舟说出理由。 “皇上,如果是将军请旨,您也不应允吗?如果是,就当臣妇从不曾提过。” 宛舟这话,无非一个意思,如果季南铮请旨你才同意,那你就是帮着季南铮欺压人。 皇上皱眉:“婚姻乃大事,朕也得问问季将军的意思。” “皇上,恕臣妇直言,您问过季将军之后下旨,大家只会认为是将军请的旨。” 皇上:“……” 顾宛舟胆子真大啊。不过她没说错,却是这个理。 宛舟见皇上挂着脸色,心里犯怵。 想了想,抬眸直视着皇上,目光无比真诚坚定:“皇上,您日理万机,臣妇本不该拿私事叨扰,只是臣妇和将军的亲事是赐婚,要和离就不得不叨扰您。” “臣妇之前对将军一腔热忱,可真嫁进国公府才发觉自己无才无能,不堪当将军夫人,恳请皇上成全。” 宛舟给出了一个理由。 毕竟皇上要下旨和离,也得一个理由啊。 皇上经过多方面考量,最终同意了宛舟的请旨。说到底,他对宛舟还是存着一份私心,倒不再是之前那种男女之事,已经是臣子的妻子,他还不至于觊觎,就单纯对她有种欣赏和认可。 毕竟,同为女子,能做到她这样能有几个。想要的她想方设法争取,不想要依然想方设法争取,用的途径虽是投机取巧,可花的是真金白银,做的是利民的善事,实属难得。 其实皇上何尝不知宛舟心里的小九九,她自己请的和离,就相当于是她不要的季南铮。同样是和离,一个是自己不要,一个疑似被别人不要,这区别可影响着外界的风向。 和离的妇人到底艰难,他这个当皇上的就偏心一次吧。反正顾宛舟做了利民的善事,谁敢质疑,先捐30万给国库再说话。 宛舟是坐着宫里的马车,和宣旨的洪公公一起去的定国公府。 宛舟本站在洪公公身后,见国公爷领着一众人前来,便走进人群,一起跪地接旨。 国公府的人个个一脸莫名,特别是知情的国公爷和王夫人,两人跪在地上,用眼风彼此交流着诧异与疑惑。 “奉天承运,吾皇亲诏……” 圣旨都是有格式的,先是将宛舟和季南铮通通认可一遍,然后是当事人顾宛舟自觉不堪当将军夫人,自请和离的诉求,最后皇上总结批复,准许和离。 后面加了一条:因着顾宛舟几次三番的慷慨善举,特地赐宅一座。 赐宅,皇上是做给群臣看的。他要让那群人都知道,对于真正为国出力的人,朝廷是会厚待的。 洪公公尖哑的声音念完圣旨。国公府一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明妇叩谢皇上。”宛舟郑重磕头接旨。 等洪公公拿了赏钱,带人离开后,国公府原地炸开了锅。 几位叔伯妯娌不明就里,原地就开始讨论起来。 五嫂石宣婷跟宛舟又过节,趁机奚落:“倒有自知之明,知道国公府容不下,去自请和离。” “闭嘴!”王夫人狠狠的瞪了石宣婷一眼。 “跟我来一下。”王夫人又冷冷的看着宛舟。 宛舟知道王夫人势必会找她,毕竟当初王夫人说的是等季南铮回来请和离,现在她自作主张请了和离,于国公府来说,有损颜面。 而王夫人,把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真是好笑,他们的颜面不能损,损别人的颜面他们倒是一点不含糊。 一进屋,王夫人的情绪就绷不住了,生硬的转身,怒不可遏的瞪着宛舟。 几乎是怒吼道:“顾宛舟,我国公府何曾亏待过你,你竟在背后插刀?” “夫人,不过是请旨和离,何来的插刀?”宛舟淡淡道。 第111章 关于国公府,好的坏的,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有 宛舟私自请婚和离的事儿,让王夫人非常恼怒。 她习惯了别人的服从,特别是儿媳妇们。 虽然她没有一天当宛舟是儿媳妇,可她却理所当然的认为,宛舟应该像其他儿媳妇一样对她尊重,并言听计从。 定国公府是第一世家,季南铮是战神将军,她无法接受是宛舟单方面请和离的事实。 那相当于说,是顾宛舟不要她儿子,不稀罕定国公府。虽然她心里明白,就算是顾宛舟请的和离,满上京的女子还是会排着队想嫁他儿子,可她就是顺不下那口气。 而且,要说服皇上下旨和离岂是简单的事儿? “你言而无信,背着国公府去请旨,不是背后插刀是什么?”王夫人被宛舟那云淡风轻的神情惹得更生气。 呵,宛舟心里冷笑,问道:“夫人是担心我在皇上面前说国公府坏话?” “所以,你是怎么说服的皇上?” 王夫人就是这样想的,相比于外界的看法,她当然更在意皇上。 “夫人,有关定国公府,好话,坏话,我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 王夫人:“……” 顾宛舟什么意思?一个字都没说,就是那种你好你坏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我压根就不屑。 王夫人不喜欢这种感觉,打心里不相信,目光锐利的扫向宛舟,想找出她说假话的证据。 可没找到。 宛舟明亮的眸子不躲不闪,淡然如秋水,无波无澜的明亮,根本无法让人怀疑。 王夫人不想相信,她不想承认宛舟人品如此高洁,不说国公府一句坏话。 可她还是理智的选择相信。毕竟定国公府树大招风,多少人窥视着他们,如果顾宛舟人品不行,心怀报复之心,出去抹黑国公府,人言可畏啊。 王夫人是国公夫人,考虑事情非常的全面长远,先前她恼怒,除了宛舟自作主张之外,更多的是担心她心里不甘,抹黑国公府。 既然顾宛舟人品还将就,那她就不能把人给真惹恼了。 于是,缓和了面色,甚至挂了一个隐隐的笑容,道:“宛舟啊,看来是我错怪了你。上次我说过,你我到底婆媳一场,你有难处可以来找我,我不会袖手旁观,如果你对我或者国公府有什么不满,也尽管说,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我错了就是错了,你可明白?” 明白? 宛舟当然明白。 不就是点她,跟国公府有关的事儿,别自作主张,要找她这个国公夫人商量。说到底还是怪她不应该自作主张跟皇上请和离。 宛舟不是情绪化的人,她也不想跟王夫人搞什么超级对立。 她回道:“夫人,您已经给了我和离书,我觉得这就是我单方面的事儿。如果您觉得不合适,那对不起了。我不过是不希望被说成,是被国公府扫地出门的弃妇,还请您原谅。” 王夫人有点不自在。 宛舟这话,分明就是在控诉,控诉她这个国公夫人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她。 可宛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苛责,便道:“过去的就算了吧,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往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宛舟:“……” 相信她有分寸,还说些有的没的,不就是不相信嘛? 她想了想,拿出客观态度,道:“夫人放心吧,我不是嘴碎的人,我心里也没有任何不满。夫人教养出将军这样的男儿,我敬佩还来不及。将军更是超级英雄,我敬仰都不够的。” “至于私人感情,比如您不喜欢我,这不是您的问题,就像我不喜欢国公府,也不是我的问题,就单纯不喜欢而已。” “我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仅此而已,夫人您相信吗?” 王夫人沉默了。 被宛舟一席话怔住。 在她的认知里,宛舟在姜氏身边并没有得到什么教养,之前也没有什么社交历练,差不多就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和智识的女子。 可她说的这一席话,既坦荡又真诚,还极有深度。 推己及人,王夫人设想了一下,如果是她自己处于宛舟的境地,做不到如此豁达。 她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脸颊发烫。 “是我错怪了你,希望你莫怪。”王夫人拉起宛舟的手。 她为了家族可以牺牲任何人,但在私人方面,她有错是真认。 哪怕宛舟是晚辈。 她觉得这样,她无论做了什么,都可以无愧于心。 王夫人突拉她的手,把宛舟弄不会了。 她说这些只是想表达清楚了,省得被猜忌,并不想和王夫人攀关系。 更别说是手拉手的关系,她接受不良,也不好真的忤逆别人的示好。 表情有点僵。 王夫人拉着宛舟坐下,语重心长道:“孩子,希望你别怪我。我这个国公夫人看着风光,实则苦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一睁眼,想的不是我今天吃什么,怎么玩。我每天一睁眼,面对的都是整个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儿,府里的管理,府外的关系维护,且还不能只管眼前的,我必须得走一步看三步,你能理解吗?” 宛舟知道王夫人说这些不是诉苦,她是真有这么苦。只不过她此时说出来,无非是提醒宛舟,国公府的主母是不好当的,不是我不要你,是你真的当不了。 宛舟浅浅一笑:“夫人,我不在其位理解不了。我曾在书上看过,说,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我只想朝前看。” 宛舟巧妙的封堵了王夫人的心思,她只想朝前看,对于国公府和季南铮,她没有眷恋,也无怨念。 王夫人:“……” 她上次在宛舟那里第一次有了挫败感,现在此刻,她有了第二次的挫败感。 但她是个理智的人,通过这一局谈话,对宛舟的认识可谓有了阶梯式的改观,她也拿出客观的态度。 顾宛舟人品谈吐见识都还算过关,除开出身,表面看起来并不比其他几个媳妇差。 但要当她国公府未来的主母,还远远不够。 王夫人一贯善于经营自己的形象,既然跟宛舟并无冲突了,她也乐得给宛舟一些面子,亲自把宛舟送到二门,这是非常重要的客人才享受的待遇。 她给了宛舟尊重,宛舟人品不错,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在外面替她美言。 还有什么比从国公府和离出去的媳妇的夸赞更能给国公府添誉的?! 只是,其它几个媳妇心里不舒服了。 特别是老五石宣婷,看王夫人把宛舟送出去的背影,就在院子里说道:“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婆母犯得着给她脸。” 第112章 住大宅子,一水的花梨木家具,哭穷? 王夫人送走了宛舟,回来就把几个媳妇叫到屋里。 沉声吩咐道:“顾宛舟和铮儿是和平和离,不要东猜西猜,更不要说些有的没的中伤顾宛舟。” 王夫人盯着石宣婷,警告道:“特别是你,管好自己的嘴。” 石宣婷被点名批评,心里不服气,回嘴道:“婆母,您是心好,不说别人半句不好,就是怕有些人不知好歹,不定怎么抹黑我们国公府呢。” “就你小人之心。”王夫人没好气道:“她若什么都不说不做呢,我国公府的人说些有的没的,别人看的是谁的笑话!” “那您就等着瞧吧。”石宣婷说着风凉话,一丝一毫都不相信宛舟不会趁机抹黑。 因为是她的话,肯定大抹特抹。 “你们都吩咐一下屋里人,别出去乱说。”宛舟又吩咐道。 上京权贵家族,不光主子们有来往,下人之间来往更甚,且下人格外喜欢传小话,很多府里的私密都是下人传出去的。 王夫人让媳妇们管好院子里的人,她自己又找了几个管事的嬷嬷吩咐下去,若是外面问起关于顾宛舟的事,不能说半句不好的话。 违者重罚。 王夫人当然不是为宛舟考虑。正如她对石宣婷说的,如果宛舟缄口不言国公府半句不好,而国公府还去传她的坏话,两相比较,别人就会认为国公府的人没有度量,连一个和离出去的媳妇都不放过。 她很庆幸今天宛舟的坦诚,不然她不会多此一举让府里人闭嘴。 也算是及时挽救了国公府的名声。 宛舟这边,离开国公府就直接回去。 没想到午后又来了不速之客。 顾宛瑜来了。 今天本是顾宛瑜的回门日,宛舟是真不想回顾家,就任性的没去。只让秋鸽把当初姜家的退婚书拿去还给姜选。 兑现她的诺言。 见顾宛瑜过来,宛舟便知,顾宛瑜肯定是听说了和离的事儿。 又一个看笑话的来了。 下人通传后,宛舟让人把顾宛瑜领进来。 顾宛瑜进门就开始左看右看,看宅子,看着看着就心里泛酸。 宅子无论是面积还是品质都比姜家那破院子好了不知多少,心里酸得不行。 进到宛舟的厅里,看到那一水的花梨木家具,她更酸了。 “二妹妹,请坐。”宛舟拿出待客之道。 “大姐姐还知道有个妹妹呀,我成亲你人不去,也没送个一针一线的,我还以为大姐姐不知道有我这个妹妹呢。”顾宛瑜说着话,歪坐到软垫椅上。 她成亲,顾宛舟去不去,她是真不在意,可没送添妆,她是真在意。 她本想着就顾宛舟那些个嫁妆,随便拿出一件,都价值不少,于她来说都是赚,没想到她竟什么都没送。 宛舟心说,你不来,我是真不想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 她喝了一口加了糖的牛奶,道:“二妹妹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一个和离妇人,往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你就多担待点。” 顾宛瑜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住大宅子,一水的花梨木家具,跟她哭穷。小气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介意了。准确说,是听到宛舟和离之后就不介意了。宛舟和离给她带来的痛快是什么添妆都没法比的。 之前,一想到顾宛舟嫁的是季南铮,而她不得不嫁去寒酸的姜家?要不是真的怕死,她是真想死。 本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成亲当晚,姜选不但没有因为自己被玷污而介意,反而满心满眼都是她,对她极致温柔又极致耐心,仿佛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且床是培养男女感情最好的温床啊,顾宛瑜在床上被姜选弄舒服了,如死灰般的心便开始有了生机。 今天回门,姜氏看到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偷偷问了之后,老怀欣慰,没忍住还抹了一顿眼泪。 自从出事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真的高兴。没想到今天是个天大的好日子,竟传来了宛舟和离的消息。 这于她来说,是比姜选对她好,更值得高兴的。 所以她巴巴就跑来了。 她都不知道宛舟住哪儿,是去救济点跟踪白鹭过来的。 顾宛瑜本是存心过来奚落挖苦的,可眼下看宛舟依然富贵,一点不落魄。之前她还不相信宛舟开办救济点是自己出的银子,现在她相信了。 便起了心思。 顾宛舟捐的三十万果然不是全部,看样子她还富有着呢,既是这样,这关系她得维系着,或许还能捞到好处。 想了想,她便扬起笑容道:“哎呀,大姐姐,姐妹之间我怎会真的和你计较这些。若真计较,我一个新婚妇人,是不该来看你的,但我珍惜姐妹感情啊。还好表哥体贴我,不但不阻拦,还亲自送我过来,这大冷的天,硬要在门外等着。” 宛舟哪听不出顾宛瑜的刻意显摆,连雪儿和阿来估计都听出来了那股子显摆味。 她浅浅一笑:“那恭喜二妹妹,嫁得良人。” 姜选当然对顾宛瑜好了,她之前让华阳查顾宛瑜出事那天,姜选的行踪,果不其然,他去过惠灵寺。 所以,迷晕顾宛瑜,行不轨之事的就是姜选无疑。 只是不知道他对顾宛瑜的好,愧疚占了几成。 不得不说姜选这招是真毒啊,不但把人娶进门,姜氏和顾宛瑜对他还心存愧疚和感激呢。 宛舟的话只是敷衍,可顾宛瑜却听出了其他意思。顾宛舟虽然嫁了个了不得的男人,可待她不好,还和离,绝非良人。她觉得宛舟说她嫁得良人是在羡慕她。 心里好不得意。 便笑道:“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大姐姐心大,一心攀高枝,我可不敢学大姐姐,只想跟表哥和和美美。好在表哥也没让我失望,大姐姐你不知道,表哥真的对我太温柔了,我才知道原来做一个真正的女人是这么美的事儿。” 顾宛瑜本来是显摆,戳宛舟的痛处,说着说着就开始一脸娇羞,不是装的,是真的有点娇羞。跟姜选深入交流了两个晚上,身体舒服了,精神也得到了慰藉,她说着话脑子里就翻开了让她愉悦又脸红心跳的画面,她能不娇羞嘛。 关键是顾宛舟和离了啊,去哪儿体会这种极致的快乐,也就这样熬了。 顾宛瑜越说越得意:“如今啊,我真是别无盼头了,只等春闱过后,表哥谋个一官半职,我就知足了。” 说完这些话,顾宛瑜格外舒坦。她跟新婚夫君蜜里调油,而顾宛舟是弃妇,往后余生只能独守空房,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舒坦的呢? 如果硬要说一个,那也只有跟姜选在床上那点事了。 第113章 你若介意了,把话存着,等我落魄的时候还给我 宛舟明知道顾宛瑜是什么心理,她却假装听不出来。 而是笑着祝福:“那祝二妹妹得偿所愿。” 谋个一官半职? 等着吧 。 等印子钱的案子出来,等着哭吧。不但姜家哭,姜氏也得哭。 毕竟姜母只是姜氏的代理人,出了事,姜氏就不再是帮衬姜家,而是害了姜家的罪魁祸首。 让他们狗咬狗吧。 顾宛瑜心里痛快了,就忍不住不停显摆。 “大姐姐,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你知道吗,表哥现在可刻苦了,春闱肯定能考好,将来有了前途,做妹妹的不会不管你的。 宛舟:“……” 谢了,不需要。 “二妹妹,你不说妹夫等你呢吗,大冷的天,姜家的马车应该也不保暖,你赶紧去吧,别到时候冻出个好歹,影响春闱。” 宛舟实在不想看顾宛瑜那张臭显摆的嘴脸,开始明晃晃的赶人。 只不过说完又发觉自己嘴贱了,好好的说什么姜家的马车不保暖嘛,这不明说人家寒酸嘛? 顾宛瑜正高兴,就去戳别人的痛处,不好,太不善良了。 顾宛瑜果然被戳到了痛处,她一个贪慕虚荣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姜家的寒酸啊。 脸色立马就不好看起来。顾宛舟以前看不起姜家也就算了,现在一个和离弃妇,竟然还敢看不起姜家。 “大姐姐,等你落魄时,别忘记你今天说的话。” “二妹妹,你也知道,我这人脑子简单,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若真介意了,就把这话存心里,等我落魄的时候还给我,当扯平。” 顾宛瑜这下是真挂不住脸了,顾宛舟的话不就是告诉她,姜家是真寒酸啊,她实话实说而已。 咬着后槽牙道:“我一个新婚妇怎会和大姐姐计较。” “你可以计较。”宛舟也图痛快了。 顾宛瑜气死了,她还不想把宛舟得罪透,甩着袖子走了。 一路走一路暗想,顾宛舟等着吧,不用等你落魄,等表哥考了功名,她就可以狠狠出口气。 门外,姜选在马车上等着,见顾宛瑜出来,赶忙下车迎上去,扶着顾宛瑜上了姜家那辆有些年头,伤痕累累的马车。 姜选挨着顾宛瑜坐下,一手把她揽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握着顾宛瑜的手,轻轻摩挲着。 其实从顾宛瑜出门,姜选就发现她脸色不对,但他选择不问。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顾宛瑜很喜欢他的肢体接触。顾宛瑜脸色不好,无非是在顾宛舟那里碰了壁,他再问只会火上浇油,还不如用身体融化。 果然,顾宛瑜靠在姜选身上,心里的戾气就淡了很多。 反正车里就两人,她索性整个靠进姜选怀里,懒懒道:“表哥,离春闱不远了,你这段时间不可分心,一定好好考。” 她就等着姜选高中扬眉吐气了。 “我会的。”姜选顺势紧紧的搂着顾宛瑜,答道。 他自己也憋着一股劲,一定考出个名堂。 他本身就爱慕顾宛瑜,自己又对她做了那种不堪的龌龊事,心里满是歉疚,他得考出个名堂,给顾宛瑜一个好的未来啊。 屋里,顾宛瑜一走,秋鸽就不忿道:“二小姐太过分了,嘴上说着姐妹,不过是故意过来戳小姐伤疤。” “秋鸽,我没有伤疤。”宛舟纠正道。 所以顾宛瑜无论说什么,都戳不痛她。 她甚至都不会有什么波澜。 …… 关于宛舟请旨和离的事儿,没多时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相信的人很多:“顾宛舟花了三十万才嫁给季将军,那可是季将军啊,怎么舍得和离,打死我也不相信。” 相信的也很多:“她当初花三十万就是为面见皇上请婚啊,现在她又花了不少银子,不就了为了面见皇上和离吗?” 也有不怀好意的人说:“顾宛瑜还真会沽名钓誉,花点银子,既办了自己的事儿,又赚了名声。” 那心思公道的便说:“你要愿意拿出银子,你也沽名钓誉,没人说你。” 当然还有很多人心里暗爽,特别是那些怀春少女,季南铮和离了,就好像她们有了机会一样。同时对宛舟充满了鄙夷,真是瞎了狗眼,嫁给那么好的季将军还要和离。 最高兴的,莫过于和定国公府门当户对、又有适龄女儿的那些煊赫世家,季南铮和离,代表他们的女儿有机会了。 宛舟因为不想面对烦扰,就没再去救济点,外面这些传言,宛舟都是听秋鸽叽叽喳喳说给她听的。 好坏参半,对一个和离妇来说,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局面,宛舟虽心里淡薄,但也还是开心的。 几天后,安置难民的方案落下地来,增设救济营,尽量安置难民。宛舟就收了救济点,给救济营又捐了一批物资。 她就呆在宅子里养胎。 且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 皇上赐了宅子,按理说,她应该搬进去,可现在这里住得习惯也舒服,她不想挪窝。 纠结得很。 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搬。 毕竟她一个和离妇人,住御赐的宅子也是一层保护色。 只能又辛苦华阳去安置了。 正式搬进去是半个月后。宅子也不错,大小和现在这座差不多,就是花园不如现在的大,整个宅子华阳安排人打理得非常好。 家具是这边的搬过去的,华阳本提议重新买,但宛舟觉得自己用过的,有自己的味道,用得更顺心。 她也不想乱花银子。虽然华阳说属于她的银子比她想象的多,尽管花,可她不能真的大手大脚。 肚子里还有两个呢,省着点才行。 …… 二月中旬季南铮从江南回来了。 把他那个因跟地头蛇的儿子争花魁,被打的惨兮兮的六弟季南现也带回了上京。 王夫人的临晖堂 季南铮风尘仆仆,脸染风霜;季南现一身崭新的锦服,神采飞扬,要不是被打的脚还没好利索,杵着个拐杖,他那身打扮神采,还以为他要去见哪位姑娘。 季南现是王夫人最小的儿子,大家都知道,家里最小的那一个在母亲心里的位置是很特别的,王夫人看着小儿子完好的回来,心安了,可看到他那根拐杖又免不了痛斥几句。 最后,哪怕闯了大祸,总归一句话,回来了就好。 季南铮辛苦一路,国公爷和王夫人自然也心疼,嘘寒问暖了好一通。 见他有些疲惫,王夫人便让他回去歇一下,关于宛舟的事儿,王夫人觉得也不急于一时。 “母亲,儿子有一事请求。”季南铮没有马上回去。 第114章 儿子想让顾宛舟搬回朗逸院 听到季南铮用请求,王夫人莫名眼皮一跳。 “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什么请求不请求的。” “儿子想让宛舟搬回朗逸院。” 王夫人:“……” 国公爷:“……” 两人同时看向彼此,交换了一个:这什么情况?的眼神。 王夫人更是心细的听出,他说的是宛舟,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叫顾宛舟。 难道儿子出一趟门对顾宛舟上心了? 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若真如此,可不好办,她自己生的儿子,什么狗脾气她再清楚不过。 “年前母亲跟她提过,让她搬回来,她说早晚要离开,不必麻烦。”王夫人选择先打个预防针,一步一步来。 “母亲,不会离开了,还烦请您找人把朗逸院收拾一番,明天就搬。”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不让顾宛舟离开了,他不和离了。 季南铮也知道王夫人对宛舟没好感,便看着王夫人,格外认真道:“母亲,或许宛舟离您满意的儿媳妇还差很远,可儿子好像喜欢她了,而且,她只是不耐这些后宅事物,不是傻,她可以学,还希望母亲成全。” “之前儿子说和离的事儿,母亲就忘了吧。” 王夫人的瞳孔逐渐放大。 看向一旁的国公爷,国公爷此时已无太大波澜。 他心说,果然给他猜中了,自己这宝贝儿子对顾氏果然动了心。 要说他是怎么发现的呢,说起来,要不是他是父亲的角色,还真发现不了。 父子俩经常会在夜间小聚,喝酒谈事。 季南铮之前的状态一直是,喝适度的酒,说适度的话,且精神饱满。可慢慢的,他发现季南铮经常喝着说着眼神就开始游离,而游离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一杯接着一杯,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勾着嘴角笑。 这是国公爷之前从不曾发现过的。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来国公爷仔细想了,好像就是从回门之后。 国公爷自己也年轻过,他一眼看出季南铮那样子是心里有人,男人也是会犯春的嘛,再正常不过。但他当时没想过季南铮上心的人是新婚妻子,毕竟如果上心了,怎会压着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让妻子独守空房。 可后来有一次,季南铮喝高兴了,突然问他:“父亲,你有看过母亲系围裙的样子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国公爷的脑子给问懵了,看到自己那冰坨子儿子竟眼含春唇含笑,直觉这句话背后有故事,便找了江南。 江南对国公也不设防,且季南铮也没让他保密,便说了季南铮去义矜阁吃饭,宛舟亲自下厨的事儿。 于是国公爷便有了猜测。 可让国公爷疑惑的是,如果真上心,又怎会不闻不问,不但没说让顾宛舟搬回来,自己也不去。 就很迷。 所以他也没阻止王夫人的安排。 此时他才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坚持等儿子回来再说。想到此,他也有些生气,既然对别人动了心,为何还那副德行? 难怪顾宛舟要自请和离,活该了。 国公爷看了看王夫人,知道自己的妻子心里犯难,便主动承担起责任。 “南铮啊,顾氏已经离开了。” “她已经搬回来了?”季南铮虽然嘴上问着,心里却一点一点的发凉。 国公爷:“……” 他没听错吧,夫人刚刚说了顾氏自己嫌麻烦不搬的话吧? 堂堂战神将军,不打仗,脑子都不好用了。 季南铮见国公爷和王夫人同时沉默,且神色低沉,心里便有了答案。 他也不问了,直接转身离开临晖堂。 门外江南贼眉鼠眼的候着,见季南铮出来,赶紧迎上去。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季南铮正一肚子不知名的火气,看到江南,提着他的衣襟把人拧到一边。 江南:“……” 将军什么时候变这么暴力了,在身边伺候多年还是第一次,心里瑟瑟发抖。 完了。 “给我好好说!”季南铮扔开江南,声音冷厉。 季南铮不是无缘无故找江南发难,只因他离开时叮嘱过,有事飞鸽传信给他。 结果,顾宛舟离开这么大的事儿,江南竟什么都没做。 这气不找他撒找谁撒。 江南心里叫苦。 他何曾不知道这件事儿对季南铮而言是大事儿,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宛舟离开那天,再传信给季南铮,也挽留不了。 “将军,小的,小的该死。”江南很少见季南铮真的发脾气,此时是真的有些犯怵。 “少夫人离开那天,小的才知道,那时传信给您,只会让您烦心添堵,所以小的就自作主张了,请将军责罚。” “将军,小的前两天去打探过了,少夫人已经搬进皇上御赐的宅子里, 离国公府就两盏茶的车程,小的现在就带您去。”江南想将功补过。 “你说什么宅子?” 江南接收到季南铮如刀锋锋利的眼神,莫名抖了一下。 “那个……”江南战战兢兢地把宛舟离开,然后开办救济点,进宫请旨和离的事儿说了一遍。 季南铮听了,久久不语,作为他身边的江南,敏锐的感觉到他心里有一股蓬勃的怒气。 “将军,您要去找少夫人吗?”江南弱弱的问。 他想着 ,将军生气,无非是因为少夫人走了。和离了又怎么样,将军再去把少夫人找回来就好 了。 季南铮确实要去。 他必须当面问清楚,顾宛舟太过分了当他季南铮是什么,想要了请婚,不想要了请和离? 这口气在心里跳腾得格外难受。 季南铮回竹韫斋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兴师问罪的姿态,去找宛舟。 “将军,小的去叫门。” 江南说着话,就跳下马车朝大门走去。 “回来。” 就在江南抬手正准备敲门时,季南铮叫住他。 已经下旨和离,顾宛舟现在并不是他的谁,找进去有什么用,凭他对顾宛舟的了解,说不定压根不让他进去。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堂堂战神将军,见过无数大场面,可此刻,他心里却有点犯怯。 “调头,进宫。” 第115章 但凡想嫁给季将军的,都可以报名 皇宫侧殿 “南铮啊,你刚回来急急忙忙找朕,是有急事吗?你六弟还好吗?” “皇上,您为何要应允顾宛舟和离?”季南铮的语气不是很好。 皇上马上听出了那味,警觉的看着季南铮。 “怎么,你在怪朕?”皇上不悦季南铮的臭脸。 “您是皇上,臣不敢。”季南铮说着不敢,可那生硬的语气明明已经泄露,他就是在怪皇上。 “臣只是想不通,当初臣征战在外,您下旨赐婚,臣当做君恩接受,而现在,臣不在,您又下旨和离,臣不知这算什么?不知要如何接受?” “所以,你到底是不能接受朕的旨意,还是不能接受和顾氏和离?” “都不能接受。” “你!大胆。”皇上怒喝。 季南铮并不退缩,依然用生硬的语气道:“皇上,臣很早之前就跟您呈情过,作为臣子,臣愿意为衍国,为皇上肝脑涂地,流尽最后一滴血。但个人感情,臣想自己做主。” “可无论是赐婚,还是和离,您都没有给臣一点选择权。” 皇上生气了。 当初他没给选择权吗,他明明只差直接开口让他拒婚了,是他自己见色起意,狗东西,现在跟他说没给选择权。 而且,和离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吗?皇上搜刮了一下记忆,确定顾宛舟当时明明说了是两人商量好的。 这种事儿,难道顾宛舟也敢说谎? 他虽然认为不可能,可心里却莫名觉得顾宛舟敢。 敢欺骗他这个皇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可顾宛舟,他明明就是长了一个豹子胆啊。 太可能了。 皇上又看了看季南铮,见他俊挺的面庞僵着,深眸的深处是他从未见过的恼怒。 难道,真是顾宛舟单方面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相当于,他这个当皇上的,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妻子弄没了。 哪怕他是当皇上的,做这种事拆散别人妻室的事,也确实有些缺德。 皇上对季南铮的感情到底不同,还是好脾气的跟他确认了一番,把宛舟的说辞说给他听。 季南铮一听更生气了。 他离开时明明跟她说了,等他回来,她竟这点时间都不给他,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他生气的同时,心里也很受伤。 可他还不能说宛舟说了谎,那样宛舟就有欺君的嫌疑。 可如果说确实是商量好的,那他今天这一通岂不荒唐。 想了想,他折中道:“是讨论过,但并无结论。” 皇上一听,既讨论了,那就是有和离的意思啊。 现在找老子算哪门子的账。 没给选择权是吧,老子给你,现在就给。 “朕知道了。”皇上装模作样的吩咐洪公公:“季将军是朕的爱将,老大一把年纪还孤家寡人朕心何忍。去,告诉内务部,选拔二十个妙龄贵女,让季将军自己选。” “慢着,季将军是我衍国的战神,选妻的场面不可寒酸。去,直接拟旨张贴,但凡想嫁给季将军的适龄贵女,均可报名。” “季将军选了正妻,其他的都当做妾室。如果人数太多,国公府没地方安置,朕再赐宅。” 洪公公听着,眼皮跳的不行。 “季爱卿,你意下如何?”皇上伸直脖子,带着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季南铮:“……”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皇上。 这是让他选嘛,这明明是骂他。 “皇上,选妻就算了,我选择赐宅。” “你想分家?你在外面养了外室?”皇上想不出其他的。 季南铮也不是爱财之人,不可能平白无故贪他一座宅子。他也是一个重孝道的,外室的可能性很大。 难怪顾宛舟说是不能说的隐私,原来竟是有了外室。 顾宛舟也真是难得了,和离了竟还顾忌这狗东西的面子,替他遮掩。 如此想着,皇上不免有些失落和惋惜,微微叹了口气。 连季南铮都养了外室,哎,还以为他会是个例外,还以为他对待妻室,会像对待家国一样心无旁骛?竟也养了外室,是他看错了,看错了啊。 …… 而此时,在聚贤楼茶室的宛舟,不知是不是因为皇上的念叨,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华阳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今天约了华阳谈事情。 “华阳哥,我想办一个女子学院……” 办女子学院是宛舟母亲的遗愿。 母亲在日记里说,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对她的冲击很大,最大的莫过于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和苛刻。 她们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就有人不断的规训她们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很多很多的不能做。 以至于她们遇到问题了,很多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逆来顺受,悲惨一生。 母亲说,她想开的女子学院,就教人勇敢,独立,教人在逆流中找到浮木的能力。哪怕拼尽全力最终依然摆脱不了被沉没的结局,但至少酣畅淋漓的努力过,挣扎过,人生的终点将不会只有无尽的遗憾。 宛舟自己两世而生,对母亲的观点深有感触,前世,她自己就因为没有独立的人格,轻信依赖他人,导致了悲剧。 而重生以来,她做的很多事都是有违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规范要求的,可她做了,赢得了如今她期待的局面。 所以,办女子学院,已经不仅是帮母亲完成遗愿,也是她为自己选的事业。 这次她不准华阳再含糊其辞。 “华阳哥,这次你必须告诉我,属于我的财产到底还有多少?” 多大的锅配多大的盖,她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要到时候用超了,让华阳给她填窟窿。 华阳看了宛舟一眼,又收回眼神,沉思片刻后才道:“小姐,这个我需要回去算一下。” 华阳是那种,如果不笑的话,看起来就特别严肃。 他此时就挺严肃的,宛舟也信他的话。 可下一刻,他突然自己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开怀的笑,抿出的一个笑意。 “小姐可能不知道,这财产太多了之后吧,就不想再计算有多少了,我怕看了那数字就不想努力了。” 宛舟:“……” 怎么听着有点炫耀的意思?让人听了忍不住发狂出拳头的那种炫耀啊。 难得听到华阳开玩笑,宛舟也笑了。 见宛舟笑,华阳的笑又开了一些,还是腼腆。 华阳了解了一番宛舟的想法,眼神越来越亮,一口答应。 “小姐先别计较钱的事儿,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财产的富商,我必须得赞助啊。” “小姐,你把具体的思路写一下,其它的交给我来。” 宛舟见华阳又自己开玩笑,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含蓄的抿着笑,就觉得有意思,便逗他。 “华阳哥,你会笑啊,我以为你不会呢。你会笑就多笑点,这样看着人都年轻了。” 华阳被夸,耳廓都红了。 第116章 臣身体很好,她想怎么要,臣都给得起 季南铮是真没想到,皇上的想象力如此磅礴啊。 外室? 皇上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废料? 他一个被顾宛舟睡过一次就认主的绝种专一的男人,会养外室?再说,他堂堂战神将军,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子当外室? 季南铮郑重道:“臣恳请皇上把赐给顾宛舟的宅子赐予臣一半。” 皇上已经下了和离旨意,原则上顾宛舟和他没关系了,他连找她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不甘啊。 他那颗坚硬的心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之跳动的女主人,他怎能放弃。 但顾宛舟如此决绝,他若真不管不顾找过去,一定会被堵在门外。虽然他也可以硬闯,没人拦得了他,可他不愿意用那样的方式,不是君子所为。 如果那宅子也有他的一份,他进去就是回自己家。 皇上的眼珠子又要蹦出来了。 洪公公在一边默默抹了两把虚汗,赶忙给皇上递茶。 皇上没什么形象的喝了,才把眼珠缩回眼眶。 “季南铮,你是我衍国的战神!”皇上板着脸道。 皇上几乎立马就领会了季南铮的意图?堂堂战神将军竟做这种狗狗祟祟的事儿,季南铮不觉丢人的吗?他这个皇上都觉挺丢人的。 “皇上,小时候臣的报复是收复华疆,我就一心收复华疆。如今,我认了顾宛舟是妻子,我心里就只能住她。” 皇上:“……” 追妻就能不要脸? 不过,怪专情的呢。要不说他才是季南铮,目标坚定,铆足劲往一个地方使,这是超级战神才有的配置啊。 皇上心里莫名又得到了一些安慰。 果然没看错,季南铮是专一的。说实在的,如果季南铮真养了外室,在他心里的形象是会大打折扣的。 还好。 季南铮还是那个季南铮。他会为了喜欢的女子跟他这个皇上扯脖子,就依然还是那个心中有坚持,会为家国鞠躬尽瘁的季南铮。 他没变就好。 这狗东西也是会为难人的,那宅子已经赐给顾宛舟了,怎能再赐他? 没好气道:“那宅子既赐予了顾氏,怎能再赐你,你把我这个皇上置于何地?” “那臣就恳请皇上把旁边的宅子赐予臣。”季南铮马上道。 这才是他的真正意图。虽然他心里所想是堂而皇之住进宛舟的宅子,可一宅赐两人,本就荒唐。 也会唐突顾宛舟。 他来之前已经了解过,顾宛舟的宅子是之前兴宁候府二房的宅子,而兴宁候府主宅还空着。 宛舟那宅子虽是单门独户,但到底是依附于兴宁候府主宅。这种宅子,里面都有连通来往的门。皇上赐宅宛舟时应该做了封隔,可那有什么关系,他住进去了就可以拆掉,跟住同一个宅子有什么区别。 总之,顾宛舟只能是他季南铮的。 皇上跟洪公公核实了宅子的情况,马上便知季南铮本就是图那主宅。 狗东西,跟顾宛舟都闹掰了,怎么感觉两口子竟是一个路数。 但皇上还是同意了。 如果把人比作马,大部分人你给他一把草,他吃了可以跑一里,而季南铮,你同样给他一把草,他吃了能跑100里。 既然季南铮亲口找他要宅子,他当然乐得给,给了可以几十上百倍的要回来。 他不亏。 “南铮啊,打仗你是把好手,可生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门学问,你得好好学学啊。” 皇上在点季南铮,把妻子弄丢了,都是你自己的错,怪不了别人。 他又想到宛舟说的那个隐私。 既然不是外室,那就真的是不能说的隐私了。 又道:“你若真是爱惨了那顾氏,也得多为对方着想,如果你因为自身的问题,无法给对方最起码的需要,也要懂得放手。” 他就差直说,你要有什么隐疾,就别祸害别人了。 季南铮:“……”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皇上,您是担心臣的身体吗?您放心,臣身体很好,她想怎么要,臣都给得起。” 皇上:“……” 狗东西,他确实是这个意思,话也不能这样说吧? 季南铮拿到了想要的宅子,就打道回府。好巧不巧,快要经过聚贤楼时,宛舟也刚好从里面出来。 他坐在马车里本看不到,但江南贼眉鼠眼的眼力极好,老远看到宛舟的身影,就掀帘提醒季南铮。 “将军,是少夫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季南铮却听出意思,几乎就在江南话落,就撩开帘子看出去。 宛舟由白鹭搀扶着,正提着裙摆下台阶,华阳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跟着。 季南铮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宛舟了,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可以强烈到这种程度,离开的那段日子,每每想起离开那晚把宛舟紧抱在怀里的柔软,他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可想见的人儿就在眼前,他却没有下马车的勇气。就像之前,他不让江南敲响宛舟的门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在怯什么。 只那样隔空望着。 江南见自家将军一动不动,便动起脑筋,自作主张下车去找宛舟。 季南铮发现江南过去想阻止,可心里却也有期待,就眼睁睁看着江南走到宛舟跟前。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无比紧张,他在怕,怕宛舟走过来。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他更怕宛舟不过来。 “少夫人,将军回来了。”江南猫着腰,带着讨好的笑。 宛舟一顿,侧目朝外看去,国公府的马车她自然能一眼找到。 就这样,不期然,她的目光和季南铮来不及撤回的目光在空中打了个招呼。 其实隔着那么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眼神,季南铮自己想象着,宛舟肯定是幽怨的看着他的。 他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要下车。 哪怕没想好说什么,那就什么都不说,近距离见一面也好。 可就在他准备行动时,宛舟收回了目光,像根本没看到他一样。 宛舟回头看着江南,淡然道:“喔,替我向将军问好。” 她表现的很客气,是那种我和你不太熟的客气。 说完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江南:“……” 眼珠乱转,这什么情况?少夫人怎么好像不认识他了? 对面的季南铮看着缓缓启动的马车,怄气。 顾宛舟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本将军在此,竟就那样走掉,她难道不应该就和离一事和他交代几句? 见江南蔫头耷脑的回来,季南铮呵斥道:“谁给你的狗胆自作主张?” “将军,少夫人让小的代问好。”江南实在是想不通,他疑惑道:“将军,少夫人她好冷漠,好像不认识小的一样?” 季南铮:“……” 什么不认识,不过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依着他的性子,真想立马下车去拦截,可他还是冷静的没让自己轻举妄动。 “回府。” 顾宛舟,来日方长! 第117章 能请旨赐婚,还能请旨和离,她真的比那些世家贵女差吗 回府后,季南铮就去抽屉里翻找之前的和离书。 他冷静下来才想明白,顾宛舟或许巴不得早点离开国公府,可没有他母亲的允诺,不会私自离开。 果不其然,和离书不见了。 心里便有了答案。 他来到王夫人屋里,开门见山问:“母亲,你把和离书给宛舟了?” 王夫人本来见他那样气冲冲离开,心里就不高兴,此时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更来气。 “是的。怎么,你是在怨怪母亲?” “儿子只是了解清楚事实。”季南铮语气平缓,但神色确实算不上好。 “铮儿,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和离的事儿不是早说好的吗?”王夫人想不通。 “母亲,我后悔了。”季南铮说得很直白。 那次王思筠下药,已经让他看明白自己的心。 出去这一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总是不经意就想起宛舟,吃饭时会想宛舟吃了没,睡觉时会想宛舟应该已经睡了吧。 甚至会想,他在想她的时候,她有没有也在想他? 虽然,他也觉得男人不可太儿女情长,可他儿女情长的时候是那么快乐。只要不耽误正事,儿女情长又有何不可。 本来满心期待回来跟宛舟表白,就如他离开时说的那样,他们一起好好试试。 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宛舟,他喜欢她,认准她是他季南铮的妻子了。 可没想到,面对的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不是自己的老母亲给出和离书,顾宛舟至少会等到他回来。 如果宛舟还没走,他会尽力让宛舟感受他的爱,感受家庭的和乐,慢慢接纳他,接纳国公府。也会尽力调和,融化母亲对宛舟的偏见。 但一切没有如果。宛舟离开了,事情好像回道了原来的起点,甚至比起点更糟糕。 这一次,母亲确实错了。但他不想怪王夫人,出了事情就怪这怪那不是他季南铮的风格,而且怨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增加矛盾,不但伤母子和气,还会给宛舟拉仇恨。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挽救。。 他现在也不怪宛舟擅自离开了。 并不是她等不及,她只是没有选择。 请旨和离的事儿,他也不怪。 不但不怪,他还心疼。 细想下去,宛舟从嫁给他开始,他不认可她,其他国公府的人也没有认可她,之前表妹王思筠还一再作妖。 宛舟应该是对他,对国公府都失望极了吧。 他确实后悔。 但他是季南铮,他后悔只会用行动去弥补。 王夫人心里气闷,她那么优秀个儿子,竟放不下一个顾宛舟 ?! “后悔是什么意思,都已经和离了,难道你还要去把她找回来,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王夫人说了重话,又选择怀柔政策。 语重心长道:“铮儿,顾宛舟或许不错,可你未来会袭爵,她当不了国公府的主母。” “母亲觉得她差哪儿了?”季南铮问道。 季南铮的问题让王夫人一时哑口。 她觉得当国公府的主母,顾宛舟哪哪都差了点劲。 可真让她说出顾宛舟到底差了什么,她没法脱口而出。 季南铮见老母亲沉默,便道:“那请母亲好好想想,她到底哪里不行?” “除了出身。”季南铮强调。 王夫人就真的开始回想,他得让儿子心服口服。 长相气质,没得挑。 谈吐?王夫人回想一遍,没找到出格和过分的,哪怕顾宛舟经常说的话能让人窝一肚子火,但并不是影响她的谈吐得体。 品性,通过和离一事儿,顾宛舟的品性还算经得起考验。 而且,顾宛舟自从嫁进国公府,从没主动找过事儿,也算安分。 想了一圈,最终还是想到了出身。 “铮儿,你觉得出身不重要吗?一个人出身影响的方面何其多 ?” “我给你说个最简单的,我们国公府的账,顾宛舟看得懂吗?比如人情往来,顾宛舟知道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品级,送什么样的人情吗?” “顾宛舟知道那些大家族的盘根错节的底细吗?” “而那些世家贵女,从懂事起就开始学这些,你可明白?” “母亲,宛舟她出身或许是差了些,可您有没有想过,她可以说服皇上赐婚,还能说服皇上下旨和离,您真的觉得她比您说的那些世家贵女差吗? ” 王夫人:“……” 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季南铮提起,她才惊觉。 是啊,世家贵女何其多,可能说服皇上赐婚,又说服皇上和离的女子,顾宛舟是第一个。 而她捐款的豪气和魄力,是连她这个自诩能力非常的国公夫人都没有的。 可阶级身份是刻在王夫人骨子里的,她岂能这么容易认输。 “铮儿,顾宛舟她纵然有出众之处,可也掩盖不了她出身的事实,她 的那个后母,以及后母的娘家,就是她最大的后腿。你的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母亲只希望,你的儿子能和你一样,无论哪方面都是煊赫的。” “可是母亲,儿子已经认定宛舟了。”季南铮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要和王夫人争论,他冷静理智,像是和王夫人谈心。 “您知道儿子的性格。” 他心平气和的告诉王夫人,他不会放弃。 王夫人当然知道儿子的性格,太知道了,所以她不会和儿子硬碰硬。 而是拿出母亲的关心和理解,忧心忡忡道:“可是铮儿,并不是母亲逼走的顾宛舟,是她自己想离开。” 虽然到如今,王夫人也想不通,顾宛舟凭什么看不上她儿子,可此时她还是选择拿出来提醒季南铮,别剃头挑子一头热。 当然她更想不通的是,顾宛舟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迷得她那傻儿子非她不可。 难道是因为顾宛舟执意离开,他心里不甘?王夫人犹自想着,越想越觉得可能。她儿子是战神,胜负心重,不能容忍顾宛舟的先于他放弃 ? 太可能了。 于是提议道:“铮儿啊,母亲是过来人,你不如听母亲的,暂时冷静一段时间,过上个一年半载,你若心意不变,母亲也会考虑的。” 等上个一年半载,黄花菜都凉透了,她就不信她那只懂打仗不懂情爱的傻儿子还放不下顾宛舟。 季南铮见母亲松口,马上道:“母亲的意思,若儿子心意不变,你就成全?” 王夫人:“……” 她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 不过她笃定自己儿子会变,所以违心道:“一年为限。” 男女之事,讲究的是趁热打铁。一年时间?新人都成了旧人,儿子还记不记得有顾宛舟这个人都不好说。 而且,这个时间段,她大可以为季南铮安排优秀的贵女,见着更好的了,还有旧人什么事儿。 “一言为定。”季南铮生怕老母亲反悔,立马答应。 “我说的一年,是一年不见。”王夫人道。 第118章 顾宛舟还是四嫂,怎么敬我就怎么敬她 王夫人要求一年不见,是为了避免季南铮知道顾宛舟有身孕的事儿。 关于顾宛舟的身孕,外界已知是顾宛舟自请的和离,国公府并不知情;对内,谁都没有证据证明她这个国公夫人知情。 她担心的是季南铮知道了身孕的事儿,就真的没有任何余地。季南铮的个性,绝不会容忍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 只要让季南铮在这一年之内娶正妻,哪怕到时候季南铮还对顾宛舟心心念念,再回来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她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 想到宛舟如今的住处离国公府并不远,王夫人便起心思,还是得说服顾宛舟搬到城南去。 王夫人正寻思用什么理由去说服宛舟,却听季南铮说了皇上赐宅一事。 “什么?你!”王夫人惊讶又愤怒。 竟要住到隔壁去,那司马昭之心谁能不知? 掉价不说,那孩子的事儿就藏不住了啊? 自从和离的事儿出了之后,太后已经约了她两次,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夸季南铮,连着又夸一通盈欣郡主,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太后想让盈欣郡主嫁给季南铮。 而她也是满意的。 盈欣郡主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一言一行都恪守分寸和礼节,又是个能写会算的才女。 加上她煊赫的身世,王夫人满意的不得了。 本等儿子回来就开始撮合,现在还怎么撮合? 搬到顾宛舟隔壁,而顾宛舟那宅子本就是副宅,季南铮搬进去,说顾宛舟住的是季南铮的宅子都是可以的。 “我不准。别说你没成亲,就算你成了亲要分家,也是他们分出去,你是世子,整个国公府都是你的,你出去外面像什么话?”王夫人语气生硬,不容商量。 季南铮这次也不是跟王夫人商量。 “母亲,儿子会在那里布置一个书房和一个练功场。” 季南铮用“会”这个字表明了他已经决定的态度。 衍国世家子弟独自住在外面的也不少,但季南铮知道自己的老母亲爱面子,无法接受,他也不去挑战。 说是书房和练功场,表面看起来只是在那边处理公务和练功,并不是搬过去,王夫人就没得说辞。 王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认定的事情,不但旁人无法撼动,就是他自己想说服自己都难。 她不跟季南铮硬刚:“那就这样吧。那宅子空置多年,等母亲安排人过去收拾打理后,你再去按照喜好布置吧。” 稳住季南铮的同时,王夫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让顾宛舟搬家。同时让于嬷嬷再次去警告李妈妈,关于宛舟身孕的事儿,不得透露出一个字。 要是让季南铮知道,她是因为知道顾宛舟有了身孕,才提前拿了和离书让她离开 ?她都不敢想象后果。 好在知情人只有李妈妈一人,而李妈妈她还是能完全控住的。 季南铮从王夫人屋里出来,就碰到石宣婷。 “四哥……回来啦?”石宣婷小心翼翼打招呼。 季南铮淡淡的点头回应。 石宣婷嫁进来的时候,季南铮已经去了华疆,是以,他对这位弟媳妇几乎没什么印象。 石宣婷是刻意来堵季南铮的。宛舟让她损失了两千两,这口气哪怕宛舟已经离开国公府,她还是咽不下。 她必须在季南铮面前再败坏败坏。 可她真见到季南铮,感受到他的强大气场,就莫名发怵,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个音量。 到底报复之心大于天,驱赶了她心里那点胆怯。 她露出殷切的笑容道:“四哥走的这些日子,家里真发生不少事儿呢?特别是四嫂……” 她说到这里来了一个停顿,观察季南铮的反应,见他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便壮着胆道:“哎,现在也不合适再叫四嫂了。就是顾宛舟吧,她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有些话我还是不吐不快……” “你也说人都走了,当面报的仇才痛快。”季南铮打断了石宣婷。 石宣婷抢炭的事儿已经被江南巴巴给他了,而且江南这个人是一把添油加醋的好手,把石宣婷说得比她原本做的过分了好几倍。 在季南铮听来,就是他不在,宛舟被石宣婷欺负了。哪怕宛舟并没有吃亏,还让石宣婷出了两千两,可他就是觉得他的人被欺负了,他不爽。 还企图在他面前败坏宛舟,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他作为一个男子,还是夫家哥哥,不可能真的找石宣婷算账。只不过说话就别指望他留情面了。 当面报的仇才痛快?几乎是明着告诉石宣婷,想报仇,有本事就找她去当面报,别在背后曲曲人家。 石宣婷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 心里更是莫名,季南铮怎么像是在维护顾宛舟? 又见季南铮一脸的低气压,心里不停咯噔。无论如何,季南铮这尊大佛她是不敢得罪的,忙想着找补。 “四哥,你这是哪里话,我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顾宛舟还是四嫂,怎么敬我就怎么敬她。” 季南铮说完,也没给石宣婷一个眼神就走了,留下石宣婷站在原地凌乱。 她本是来告状的,结果成了自己送上门找不痛快,心里别提多难受。 还是四嫂? 都已经和离了算哪门子四嫂?难道……? 石宣婷一惊,难道他还要把顾宛舟娶回来? 石宣婷感觉脑子里装了一坨苍蝇,嗡嗡个没完。 第119章 又送银子,又送宅子,让她搬家呢 宛舟回去之后,一切照旧,并没有因为季南铮回来而引起什么波澜。 该吃吃该睡睡。 闲暇,就弄书院的事儿。 这天宛舟在书房坐了一个时辰,理出了一个思路,并了好几张纸。 完成之后,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也是这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了两声。 “小姐饿了?”秋鸽笑道:“奴婢去让摆饭。” 宛舟确实饿了,最近总是容易饿。 刚来到饭厅门口,就闻到一股让人垂涎的味道。 “三娘,今天吃什么啊,好香。”宛舟说着话,人已经来到了饭厅。 一眼被餐桌上的大汤盆吸引了眼球。 红灿灿的一汤盆,宛舟凑近了些,那股火辣辣的香味扑面而来,之前闻到的那股让人垂涎的味道,就是那汤盆里面冒出来的。 “小姐,是不是好香,奴婢都流口水了。”秋鸽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汤盆。 “三娘,这是你研究的新菜色吗?”宛舟之前从没见过,也没闻过这样一道菜。 “小姐,不是奴婢。”三娘马上解释道:“早上华公子送过来一个帮厨,交代让她煮一顿,小姐满意了就留下,不满意就让她走。” “这就是她做的,说是叫什么水煮牛肉,奴婢从没听说过。”三娘指着那汤盆道。 因为孕吐,宛舟这段时间胃口一直不佳,那水煮牛肉的味道像是打开了她封闭多时的味蕾,吃下一片之后,她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牛肉是聚贤楼送来的顶好的,配上椒麻的口感,怎么形容呢,宛舟觉得整个口腔都着了火一样。 好辣好过瘾。 一边吃一边喝水。 “小姐,你出汗了,赶紧擦一下。”白鹭绞了帕子给宛舟把额头的碎汗擦掉。 “小姐,也别吃太多了,孕期吃得过辣,孩子会有热气。”三娘到底年纪大一些,生养过,提醒道。 “我知道。”宛舟答应着,但一点没少吃,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吃了两碗米饭。 吃饱了,宛舟才让三娘把人叫过来。 结果宛舟一看就觉有些眼熟,迟疑道:“你之前是不是在陈桥街卖酸辣粉?” “奴婢秋华见过小姐。小姐没记错,之前奴婢正是在陈桥街卖酸辣粉。”秋华戴着头巾,身子站的笔直。 宛舟微笑着打量秋华,心里颇有些疑问。 秋华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宛舟直觉她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而且,她之前自己摆摊,就证明她是自由身,又怎会到她府上为奴? 难道她家里发生了变故?她知道有很多原本是良家子的姑娘,因家里变故不得不为了几两银子签卖身契。 “小姐,中午的水煮牛肉您还满意吗?奴婢可以留下吗?”秋华见宛舟一直打量自己不说话,就自己问。 “满意。你留下给三娘帮忙吧。”宛舟不打算问她的情况,既然是华阳哥送来的,就不会不靠谱。 而且,莫名的,她总感觉眼前这秋华有些特别,具体哪里特别她也说不上来。 反正现在是她府里人,真有特别之处,总会让她发现。 “白鹭,挑一个房间给她吧。” 秋华作为三娘的帮手,算一个三等的丫鬟,应该和其他人同住,宛舟让挑一个房间,就是让她一个人住的意思,白鹭稍微愣了一下。 回道:“好的,小姐。 白鹭把秋华带到属于她的房间后,稍微交代了几句就离开。 见屋里只有自己一人,秋华把门关了,靠在门板上,脸上溢不住的兴奋,满眼闪着金光。 太好了,她终于抱到顾宛舟这条大腿了。 她身穿到这个鬼地方,一没亲人,二没银子,连容身的房子都没有,要不是有点厨艺在手上,她可能已经被饿死了。 直到顾宛舟请旨和离的事儿传遍大街小巷之后,她再一打听,把顾宛舟捐款请婚和请离的事儿一串联,一总结,得出结论,顾宛舟要麽穿越,要麽重生。 作为史上最惨穿越者,顾宛舟就是她能抱的最好的大腿,如今终于接近了,能不高兴嘛。 宛舟饭后,在园子里转了两圈才回去午休,醒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小姐 ,国公府的两位少夫人来了。”宛舟还处于起床的余韵中,白鹭小声道。 “哪两位?”宛舟挑眉,有些诧异。 “是大少夫人和五少夫人。”白鹭道:“大少夫人说不打扰小姐午休,奴婢已经摆了果点在前厅招待。” 宛舟蹙眉。 这两位算什么组合? 收拾好前来。 “宛舟啊,我们突然过来,打扰你了吧?” 宛舟刚踏进门槛,大少夫人白絮珠就站起身来,含着笑表达歉意。 “按理说,我们过来应该先给你发个帖子,这不我们刚好来旁边,就想着,几步路的事儿,过来看看你。” “不打扰,我的荣幸,请坐。”宛舟对着白絮珠说完,稍微看了一眼石宣婷,恰到好处的笑了笑。 石宣婷有些不自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她先移开了目光。 白絮珠依言坐下,假装不经意看了看旁边的石宣婷,石宣婷也看了看她。 两人交换颜色,宛舟刚好看在眼里,但她假装没看见。 她这个当主人的,是真没有什么话和两位不速之客说,一时间有种三顾无言的感觉。 之后还是石宣婷先开口:“四嫂,四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叫我名字吧。”宛舟提醒道。 “你是要彻底和四哥划清界限吗?”石宣婷 斜睨着宛舟。 “难道我做得还不明显?”宛舟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 她已经离开国公府,就不再想和她们有什么交集,便看着白絮珠,问道:“大少夫人,找我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直接说,不用饶弯子浪费时间。” 白絮珠有些不自然,端了茶杯喝茶。然后才迟疑的从下人手里拿过一个荷包。 “宛舟啊,这里面是五千两银票,和城南的一座宅子地契。婆母说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易,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宛舟看了看那绣工精美的荷包,抿唇一笑:“你拿回去吧。帮我谢谢国公夫人。也替我转告,我不缺银子和宅子。” 不缺银子和宅子 ? 这种话说出来,很多人都是会心里不爽快的。 白絮珠心里也有点。不过她作为国公府的大少夫人,表情管理很到位,半点不会流露。只看着荷包有些为难道:“你有是你的,这也是婆母的一番心意。” “你拿回去吧,我已经离开国公府了,不用对我有什么心意,而且,我是真的不缺。” 石宣婷 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 一个和离妇,狂妄个什么劲。 但她今天谨记王夫人的警告,不能惹事。 没错,她和白絮珠今天过来就是带着王夫人的任务来的。 随即,酸唧唧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皇上把兴宁候府的宅子赐给四哥了,就是你隔壁的那个大宅子。” 宛舟:“……” 皇上这人怎么蔫坏,要赐季南铮宅子哪里不行? 宛舟沉默不语,石选婷继续说着肚子里的存稿:“你这宅子本就是兴宁侯府二房的宅子,如今那边成了四哥的,不相当于和四哥还是一家人嘛。你若真想划清界限,就拿了这宅子,赶紧搬家才是正事。” “省得等四哥娶了妻,你在这边难受。” 宛舟听了,眼神瞟向白絮珠还放在膝盖处的荷包。 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早不送晚不送,季南铮被赐宅,就又送银子又送宅子? 这是让她搬家呢…… 第120章 狗狗祟祟夜探前期香房 宛舟真不明白王夫人在怕什么。 哪怕季南铮住他隔壁又如何,已经和离的两人,难道还会有什么瓜葛。 真是多此一举。 “如果我会难受,我到哪里都会难受。”宛舟淡淡道。 她凭什么搬家?真搬了不就应了石宣婷那句话,她会难受吗。 “宛舟啊,我们女人不比男人心狠,他们总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而我们女人却恰恰相反,念旧得很。其实住远一点,也未必不好。”白絮珠也谨记自己的使命,开始说服。 “你说的或许对,但不全对,至少念旧的人不会和离。”宛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她不会念旧,也不搬家。 那么大个国公府还住不下一个季南铮?她并不知道那宅子是季南铮要的,只以为是皇上赐的。她压根不相信季南铮真会住过来。 哪怕是成亲,他作为定国公府世子,也不可能单独住到外面。 “呵,说什么想划清界限,明知道四哥要住到隔壁,还赖在这里不走,骗得了谁?”石宣婷讥诮道。 “请你看清楚,这宅子是皇上赐给我的。”宛舟冷了脸色,看着白絮珠:“如果你们一定要我搬也不是不行,让皇上把宅子收回去。” 白絮珠脸色有些不自在,忙起身陪着笑安抚宛舟:“宛舟啊,你误会了,婆母她没有这个意思。” 白絮珠把那荷包递给下人:“这个既然你不要,我就带回去,不叨扰了,告辞。” 宛舟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势必无功而返。她本来就不想揽这个活儿的,但王夫人一定让她来,推不了。 该办的事儿她已经完成了,再待下去就没脸了。 宛舟点了点头:“白鹭,送两位少夫人。” 白絮珠又朝宛舟点头微笑,才转身出去。 石宣婷则是把宛舟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才走。 转身时,心里就开始鄙夷,顾宛舟有什么,正常好看而已,季南铮果真是没见过女人,没有一点水平。 “小姐,如果将军真搬过来呢?” 等屋里只剩下自己人后,白鹭问道。 “那是他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宛舟淡淡的。 她只要过好自己就行了。 她说了往前看就往前看。哪怕季南铮真的住到隔壁,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邻居而已。 这位还没搬来的邻居,这两天想见宛舟想疯了,可他自知现在宛舟可能压根不想见他,他便克制自己不来自讨没趣,他担心自己万一没控制住,把事情弄砸了。 可越想见,越不见,就更想见。 夜间,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许因为晚上,人更容易被情绪牵扯,季南铮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穿上衣服就走。 他要去找宛舟,见一面就行。 那会儿,已过了亥正,整个上京的居民区都已经进入了睡眠,昏黄的路灯,不见一个行人。 季南铮走一段,然后几个飞檐走壁,就来到了宛舟的院子。 他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判断房子的格局,悄无声息的来到宛舟的屋里。 白鹭和秋鸽歇在外间,但季南铮训练有素,一点没惊动两人。 宛舟睡觉有个习惯,在远一点的墙角留一个灯,她害怕夜间醒来,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黑漆漆一片。 他站在门口,宛舟睡的床就在几步远的位置,可他却顿住不敢走过去。只借着那微弱的光,隔空望向床上寝被下的小小人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突然,宛舟的手动了动,季南铮以为人醒了,吓得不轻,毕竟,他可不想被宛舟知道,自己偷偷摸摸来过。 好在宛舟的手好像在脸上抹了两下,就停止了。 季南铮也知道自己狗狗祟祟夜探前妻香房不磊落,便下定决心走过去。 看一眼就走。他自己对自己说。 抬脚走到床边,刚站过去,宛舟的手突然又动了,吓了一跳的同时,他看清了,宛舟在挠脸颊。 季南铮以为是蚊子,可想了想,现在才二月,上京根本没蚊子。 他立马想到,有可能是虫?紧张的低头看去,灯光太暗,看不太清楚,可尽管如此,他依然看到宛舟脸上有一个一个的疙瘩。 难怪要抓脸,这么多疙瘩,能不痒?他马上得出结论,大概率是过敏了。 他马上退出去,等人退到屋外,才敲响窗棂,等确定屋里白鹭和秋鸽有了起身的响动,宛舟屋里掌了灯,他才飞身一跃离开。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霍老怪家,把霍老怪从睡梦中拎起来。 “霍神医,人命关天,对不住了。” 可怜的霍老怪,一个50几岁的老头儿,睡一半突然被人弄醒,搞不好是会一命呜呼的,还被季南铮拎着飞檐走壁。 等来到宛舟的大门口,他感觉自己的原神都快飞没了。 “季将军,老夫的命也是命啊?”霍老怪心有余悸,捶胸顿足的控诉道。 “明天,本将军陪你下棋。”季南铮抛出诱饵。 “一言为定。”霍老怪本来还处在吸气聚魂的状态,听季南铮说陪他下棋,像是立马回魂了一样。 霍老怪平生有三大爱好,第一爱骂人,第二爱捣鼓怪药,第三爱下棋。 关键他棋艺一般,还棋品不好,愿意跟他下棋的人,除非有求于他。 季将军要陪他下棋,他立马高兴得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季南铮敲打大门上的铜环时,霍老怪突然说:“怎么又是这位?” “你来过?”季南铮敏锐的问道。 霍老怪给宛舟把过脉,自然知道她的身份。而这宅子是皇上御赐,全上京不知道的没有几个,他作为神医,每天接触不同的人,不知道听人念叨了几百回,怎能不知。正要开口吐槽,就听门里面有人问询:“谁啊……” “你自己进去,别提本将军。完了去敲旁边的宅子,我在里面等你。”季南铮来不及听了,快速吩咐完,一跃飞进了旁边的宅子。 宛舟这边,大门打开,门房睡眼惺忪的问:“你什么情况,大半夜的。” “老夫乃霍神医。” 门房心说,大半夜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进啊。 不过他还是好脾气道:“喔,是霍神医啊,请问有事儿吗?” “你是不是没长狗眼,老夫大半夜出门,能为什么事儿,不是你家主子不行了吗?”霍神医没好气道。 同时又在心里把季南铮痛骂了一顿。 门房听霍神医嘴巴不干净,诅咒自家小姐,就准备跟老头子干起来。 就在这时, 车夫毛豆出来了,他正准备出去找大夫,听说是霍神医,愣怔了一瞬。 这叫什么,天降神医吗? 赶忙把老头子殷勤的迎进去。 第121章 果然是战神,不要脸都别具一格 宛舟确实过敏了,脸上,手臂,都起了疹子,等医的过程中,白鹭一直用薄荷水擦洗。 听说霍老怪来了,宛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才刚通知毛豆出去找大夫,怎么就来了? 飞也没这么快啊! 按住心里的疑问,宛舟披了披风去外厅,“霍神医,有劳了。” 霍老怪还是老一套,捋着白胡子把脉,然后看了看宛舟的脸颊,又仔细看她的手背,然后开始在药箱里面翻找。 明明一个不大的药箱,他硬是翻找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才找出一个小瓷瓶。 “两个时辰抹一次,抹两次。”霍老怪交代之后,又开了一剂汤药。 “都是有孕的妇人了,也不知道忌口,什么都想吃!下次不是快不行了,别找老夫。”霍老怪没憋住发牢骚。 宛舟:“……” 医者仁心,话可以这么说的吗? 秋鸽在一旁翻白眼。 白鹭忙问:“神医可知,小姐是吃了什么过敏?” “我是神医,不是神,我知道你吃了什么?”霍神医一肚子的气,见一个怼一个。 白鹭被怼了,还是忙说了宛舟晚上的吃食。 霍神医一听,又来气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常识,有了身孕的妇人怎能同时吃虾、黄豆和鸡蛋?” “是不是还吃了辣菜?”霍老怪指责道。 宛舟心说,不但吃了,还吃得不少。 不过她也知道问题所在了,那三样食物估计不合适同吃,再加上中午吃了水煮牛肉,赶一块儿了。 “果然是神医,这都能知道。”宛舟赶紧拍气呼呼的老头的拍马屁。 “老夫吃的药比你吃的菜还多!”霍神医依然气呼呼的。 宛舟让白露给了诊金,这次是一百两银子。 “不用,你请不动老夫。”霍老怪盖好药箱,就准备走人。 宛舟听明白了,她请不动他这尊大神,所以不要她的诊金。 但宛舟出一百两银子,不但是诊金。 “神医,这银子是另外的酬劳,身孕的事儿,还望神医保密,拜托。”宛舟言辞恳切。 宛舟不是担心霍神医会出去说,她是提醒霍神医对请他来的人保密。虽然不说患者的事儿是大夫的医德准则,可对于请他过来的人,霍神医是可以说的,不算违背。 霍神医看了看那银子,又看了看宛舟,最终摇着头道:“老夫也不是见钱眼开,就当给华阳那小子一个面子。” 意思是答应了。 “谢神医。” 送走了霍神医,秋鸽去煎药,白鹭便赶紧帮宛舟涂抹膏药。 绿色的膏药,涂上去凉凉的一片,非常舒服,也不痒了。 “小姐,到底是谁请了霍老怪过来呀?” “就当是天降神医吧。” 她本也好奇,现在已经不好奇了。 大晚上能请动霍神医的人,寥寥无几。 华阳哥应该请的动,但他并不知道她需要大夫。而且,华阳没有武功,不可能大晚上神不知鬼不觉进到她屋里。 他也犯不着做这种事。 和她沾点关系,武功高强的,还能请动霍神医的,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季南铮了。 所以她都没安排人送霍神医回去,谁请的自然会送回去。 就是很匪夷所思,堂堂战神将军,大晚上狗狗祟祟跑她房间干什么? 想来霍老怪是个守信的,不会把身孕的事儿透露出去。 季南铮这个人,她现在还不是很能拿的准,身孕的事儿不想让他知道,免得横生事端。 而此时隔壁,狗狗祟祟的季将军,听到打门声,门一打开就把霍老怪一把拽进屋里。 “怎么样?”季南铮担忧又急切的问。 “死不了。”霍老怪没好气。 见季南铮脸色紧张,还是妥协道:“贪吃过敏。老夫死人都能救活,还解决不了一个过敏?!” 原来真是过敏。季南铮提起的心总算落回原处。 他出征时找霍老怪拿了不少草药糕,对付一个曲曲过敏,他是不担心的。 于是,他又开始追问先前的问题:“你上次给她看的什么病,什么时候?” 霍老怪:“……” 刚答应了别人,怎能说?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赶紧送老夫回去。”霍老怪逃避问题,装腔作势打了个哈欠。 “你不说今天就在这里陪我一夜。” 季南铮觉得都请到霍神医了,肯定不是小事。现在,关于宛舟的一切,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想知道。 “老夫,老夫又不是大嘴巴,病人的隐私老夫从来不说,难道你不知道?”霍老怪还想坚持。 “顾宛舟是我的妻子,不算隐私。” 霍老怪没忍住,“都和离了,是你哪门子的妻子。” 同时心里不免琢磨,这两口子什么情况,一个有了身孕也要和离,一个看样子想偷偷摸摸死缠烂打。 还是衍国的超级战神,真是没眼看。 “她只要不是别人的妻子,就是我季南铮的妻子。”季南铮语气很冷。 霍老怪被季南铮弄地瞌睡都没了,冷笑一声,讥讽道:“果然是战神,不要脸都别具一格。” “不说是吧,那明天的棋局取消。”季南铮知道怎么拿捏霍老怪。 霍老怪还想坚持一下:“老夫答应了,不能说就不能说,你不能陷老夫于不义。” 都如此说了,季南铮怎能放过,马上添加诱饵,“本将军可腾出一天陪你采药。” 霍老怪眼睛一亮。 霍老怪有一个习惯,喜欢时不时自己上山采药做研究,所以他才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怪药。 但是,他一个老头,上山采药带几个徒弟,不敢往那些看着鬼气的地方去。 季将军陪同采药,那岂不是什么鬼地方都可以去了,而且越是鬼地方,才越有宝贝啊。 季南铮见霍老怪眼珠乱转,就知道老头动心了,不由露出一个得逞的浅笑,逗老头。 “你不说出来就你自己知道,你说了就你和本将军两人知道,这和你一个人知道有区别?” 第122章 看他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 霍老怪一想,也对,季将军的人品还是靠得住的。 至少比他老头子要靠得住。 说给季南铮,他也不会说出去。 “就是吧,这事儿……”到底季南铮的诱饵太过诱人,霍老怪豁出去了。 “哎,也没什么啦,就是把个喜脉。” 喜脉? 季南铮差点没反应过来。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怕自己意会错了,跟霍老怪确认道:“是……有身孕的意思吗?” 霍老怪翻了个大白眼:“还有其他喜脉?” 季南铮:“……” 愣着没说话。 他感觉有什么在他心里炸开了,直冲脑门。 “宛舟有身孕了?”他傻傻的又问了一遍。 霍老怪有些嫌弃,心说,这位真的是季南铮?明明就是一个傻小子。 “对!季将军威武,一举得男,一得得俩。”霍老怪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他有孩子了?!一时间涌出很多陌生的情绪。 季南铮兴奋莫名,上一次有这种类似的兴奋,还是他第一次出征,把海盗打回老窝的时候。可那是意料之喜,而孩子是意外之喜。 而且,打了胜仗是大家的,孩子是他季南铮一个人的。 怎可同日而语。 他望向隔壁,有一股熊熊的冲动,想马上冲过去,一把抱住宛舟,两人一起庆祝这件大喜事儿。 “赶紧送老夫回去。”霍老怪见他愣愣的,恨声提醒。 季南铮就真的送霍老怪回去。 他是很想去隔壁,可他不敢去。 只是送了霍老怪回来之后,他还是不自觉飞进了宛舟的院子。 那时,宛舟的院子又恢复了宁静。 这次他只站在屋外,盯着窗棂上,屋里映照着的微弱的光。神色格外的严肃,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此时他的兴奋劲已过,心里翻腾着一股火气,想闯进去,把宛舟拉起来,问她,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他说一声! 如果不是他意外得知,她是不是要一直瞒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季南铮的骨肉啊。 宛舟就这样不言不语的和离,置他于何地,妻子都有身孕了,还同意和离,他还是人嘛?! 生气过后,心里又是无尽的心疼。孩子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等大事,她怎么能一个人扛,她怎么扛得起。 她肯定是对他无尽失望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大的事儿都自己扛着。 他就那样站着,望着,心里是从没有过的挫败感,这一段草草结束的婚事,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失败。 但他是战神,不会那么容易认输,在院子里矗立的那段时间,心里已经理清了脉络,最后再看了一眼,转身坚定的离开。 隔天一早,季南铮顶着两个黑眼圈找了王夫人。 “母亲,儿子决定听您的。 ” 王夫人一脸莫名,听她的,她说了那么多,季南铮到底听哪一个。 季南铮又补充道:“对于顾宛舟,儿子也不是很确定,您的一年不见的提议很好,也可以让儿子想清楚。” 王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不确定道:“那边……书房和练功场也不安排了?” “是,不必安排了。”季南铮沉声道。 昨晚,知道宛舟有了身孕之后,他做了重新的规划。 原本,他打算住到隔壁去,近水楼台,挽回顾宛舟的心。 可如今,他不能莽撞。他很清楚自己老母亲对于他的长子的厚望,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老母亲会残忍到对他的骨肉动手,可有了私自给宛舟和离书的事儿,他不敢冒险。 他没法去苛责自己的老母亲,苛责也没用。好在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护宛舟和孩子周全。无论如何,先稳住老母亲,等孩子安全生下再说。 王夫人是高兴的。可看着季南铮,总感觉他有一腔的心事,哪怕季南铮说了不会去那个宅子,不会见顾宛舟,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状似不经意问:“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季南铮勉强笑了笑,一语双关道:“这不回去仔细想了母亲的话,觉得有道理,儿子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王夫人总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但是母亲,在我没有要求前,也请您不要再为我张罗婚事。”季南铮又补充道。 王夫人思忖了一番,答道:“听你的。” 只要儿子不再去招惹顾宛舟就好。 昨天两个媳妇劝说宛舟搬家无果的事儿,弄得王夫人心上心下,一晚上没想出好的对策。 没想到,意外收获,儿子自己想通了。 只要把顾宛舟这个雷排掉,给季南铮物色妻子的事儿暂时缓缓也没什么不可。 母子俩达成协议,王夫人留季南铮一起吃早饭,季南铮说有事儿要忙,就走了。 …… 宛舟隔天起来,过敏起的疹子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也不痒了。 也就是抹两次药和喝了一剂汤药而已,霍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经此一事,她觉得府里还是得有个府医,像昨天那种突发情况,好及时有个应对。 原本安排让毛豆去找华阳的,可毛豆还没出门,就有一个自称是医女找上门来。 她自报家门,是霍神医的徒弟,本在霍神医的医馆里看诊,被霍神医推荐来的。 宛舟稍微想想,便明白,是季南铮找的。 人倒是合适,霍神医的徒弟嘛,可季南铮送来的人她怎能要,要了,孩子的事儿还怎么保密。 这时,那位叫霍槡的医女又道:“师傅让奴婢转告小姐,关于小姐的事儿,师傅已经说了,为了赎罪,师傅每旬会亲自过来为小姐诊脉。” 宛舟:“……” 想骂人。 什么赎罪,不就是季南铮让他来的呗。 既是这样,宛舟就把人留下了。 她倒看着,季南铮到底要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 因为季南铮夜探过一次,她想验证一下他还会不会干这狗狗祟祟的事儿,便在床前撒了灰,果不其然,隔天早上有脚印,男子的脚印。 她连续验证了三天,三天都有。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就想要抓个现行。 可她现在整个人懒怠得很,又容易犯困。总是上一刻还在跟自己暗示别那么快睡着,而下一刻,已经睡着了。 这天,她晚上喝多了萝卜排骨汤,半夜因为想起夜而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整个人坐进了一摊水里,然后把自己给惊醒了。 醒的时候,少不得要翻动,可动了一下,发现手被人抓着,那会儿意识还有些混沌,直接尖叫起来。 只是尖叫声刚出口被一只大手又捂进了嘴里,“别怕,是我。” 第123章 顾宛舟你不说话,又不让我走,我当你是让我留下 “别怕,是我,季南铮。”季南铮又重复说了一遍,安抚宛舟。 说完,他把捂嘴的手拿开。 宛舟已醒过神来,也没大惊小怪。 季南铮? 她本就等着抓他呢,现在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好好清算清算。 季南铮本来非常紧张,他偷偷摸摸过来就是不想跟宛舟面对面。 其实他心里清楚,霍老怪大晚上的不请自来,还有他请了那个女大夫,宛舟肯定已经知道他晚上来过了。 但他还是不想和宛舟面对面。 这些天,他认真想过,宛舟是那种做任何事都果断且豪气的女子。她选择果断和他切割,就代表她不想再和自己有牵扯。他在害怕,他怕真的面对面了,宛舟会说绝情的话,会不给他任何一点机会。 而且,顾宛舟一直以来就有让他失去理智的能力,他也怕自己万一被激,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 说到底,他还没有做好和宛舟面对面的准备。 这些天,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安静的看一眼,知道她一切安好,心里也是满足的。 没想到今天晚上出了意外。他之前都是安静的看两眼,今天刚好宛舟的手放在外面,一个没忍住,就抓握到了手心。 他这辈子还没做过贼呢,此时,他没做贼也心虚。 他做好了宛舟会反抗,会惊叫,会骂人? 通通没有。 宛舟只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影下一闪一闪的,睡眼惺忪的小脸被光影氲得格外的柔美。 季南铮还是第一次看到宛舟这一面,只是看着,就感觉身体暗流涌动,有点不想做人。 但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抱一下他都不敢。而且,宛舟虽看着柔美,但过于平静,让他有点慌。 太平静了。 宛舟确实是平静的,心态好得让她自己都惊讶。 原本计划好,如果哪天抓到季南铮,管他三七二十一,当个贼,胡乱打一顿先出气再说。 可此时,她什么都不想做,她想看季南铮要怎么做。 等他自己解释自己狗狗祟祟的行为。 “对不起,我,我白天太忙。”季南铮给自己找来个借口,可说了,才发觉找了个最烂的借口。 但下一刻,他又想,如此,顾宛舟总算会说句话了吧。 她一直不说话,真的让人抓狂。 宛舟只翻了个白眼。 但她还是没说话。他打定主意不说话,等季南铮编。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季南铮等宛舟说话,宛舟等季南铮继续编。 于是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季南铮败下阵来。 “顾宛舟,你就没一句话和我说吗?”季南铮心里想的是温柔说话,可真正说出的却是质问的语气。 “没有。”宛舟这次说了,又快又干脆。 语气很平淡,并不因为季南铮的质问起波澜。 季南铮:“……” 就说了顾宛舟能把人气死吧。 不说话让他心慌,说了他又被气得不行,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他真希望,宛舟朝他发一通脾气,打骂随意。 她那平淡又冰冷的语气,比此时外面二月的夜风还要凉,让季南铮非常的挫败。 还气闷。像是被关在一个无窗无门的房间,闷得透不过气。 “顾宛舟,你不说话,也不让我走,我当你是想我留下?” 季南铮到底是季南铮啊,什么挫败对他而言都只是暂时的,短暂的。 他抵御过几十万的敌人,他什么都能抵御。困难,挫折,只会让他越挫越勇。 顾宛舟是一个大困难,是他的一个大挫折,他承认,但他不认输。 对待特定的人,要用特定的方法,比如对待顾宛舟,就不能太常规,必须出其不意。 说直白点,必须不要脸。反正在顾宛舟面前,对于脸面,他也可以没所谓的。 宛舟听到这话的震惊?可想而知!战神将军果然不可估量,包括脸皮部分。 “我对送上门的男人没兴趣。”宛舟知道季南铮是激她,说话也不客气。 季南铮:“……” 真的要被气死了。 “顾宛舟,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他还是没忍住,气呼呼的加重了语气 “好啊,我换一个方式说。” 季南铮心说,宛舟终于肯说话了,可下一刻,宛舟突然大声道。 “滚,赶紧滚!” “你以为你战神将军了不起,所有女人都得围着你转是不是?以为你是未来国公爷就可以肆无忌惮欺负良家妇女,是不是?” “这是我的私宅,我和你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你半夜三更摸进来做贼,我明天让人把府里的东西好好点点,要是缺了什么,都算你的。” 宛舟一通又快又狠的输出完,就掀开被子下床。 季南铮本来被宛舟的态度弄得火大,但见她起来,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担心她过于激动动了胎气,忙拉住她:“大半夜的,你去哪里?” 要去哪里? 大冷天的起床,当然是有不得不离开被子的事儿了。 她要找地方解决生理问题啊。本来就是被夜急弄醒的,跟季南铮拉扯这半天,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宛舟被季南铮拉着,甩又甩不掉,气死了。 “我肚子痛。” 宛舟以为自己说得够明显了,可季南铮偏遍跟她是两个脑子。 “你乖乖躺好,我去找霍老怪。” 季南铮紧张得要死,孕妇肚子痛还了得,想都没想,一把将人抱起。 宛舟:“……” 真是急啊,可要让她当着季南铮的面说夜急,叫她怎么说出口? 外间,白鹭和秋鸽早就被里面的动静吵醒了。秋鸽本来要进来,被白鹭拦住,两人就杵在门口听。 白露一听宛舟说肚子疼,惊了一下就联想到她晚上喝了不少汤,莫不是在将军面前不好说,就说肚子疼,实际是夜急。 忙跑出去拿工具。 就在宛舟挣扎无效,忍无可忍打算一口咬下去,让季南铮滚蛋时,白露抱着东西进来了。 季南铮一看白露手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忙觑眼看向宛舟,接触到宛舟要杀人的目光,才知道自己犯了多愚蠢的错误,赶忙把人放下,不自然道:“那个,我先走了。” “我明天早点来。” 说完,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他担心晚一步,会被宛舟杀人灭口。 第124章 顾宛舟根本就是个女版周扒皮 宛舟在季南铮面前出了大糗,依然无法撼动她的好眠,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只是隔天起来,就开始自己生气。 本来说好的清算季南铮,明明开头一切顺利,让季南铮憋了一肚子闷气,结果……,这都是什么嘛…… 抓狂。 想到季南铮说的今晚还来,宛舟就烦躁。 其实发现床边有脚印的那天,她就想教训季南铮。她想过等着他进来,给他兜头浇一盆水,也想过等他进来直接摸黑打一顿。 可最后她也没实施。 一来很幼稚,二来还是太幼稚了。 她没想出一个满意的方法,而她还没有办法阻止他进来。 报官?他是季南铮,谁敢管? 而且,她也不想这屁事传出这屋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个了解。 气呼呼吃完早饭,宛舟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还是回了书房,开始她对书院的准备。 自从她开始弄书院的方案,才知道,要做成一件事儿是真难啊。 “小姐……?” 晌午时分,突然听到叫声,宛舟回头,见是厨房新来的秋华在门口,手里还有个托盘,托盘里的瓷碗冒着热气。 “你又煮了什么好吃的?”宛舟笑着问。 这几天,秋华先是让她吃了水煮牛肉,又吃了酸笋鱼,还有辣子鸡丁,都很对她的胃口。 她都不知道,原来她是喜欢吃辣的。 只不过如今在孕期,不敢放开了吃,每次都有点意犹未尽。 “奴婢做了藕粉羹。”秋华把羹碗端到书桌上。 宛舟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羹,只看到一层像是什么坚果碾成的碎粒,间杂着白芝麻铺在表面,芝麻的香味很浓。 宛舟看向秋华,等着她解释。 秋华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宛舟总算看到她所说的藕粉。 在下面呢。 秋华道:“奴婢在里面加了炒香的花生碎,杏仁碎,还有芝麻,小姐吃吃看。” 宛舟是吃过藕粉的,只不过之前的藕粉就真的只有藕粉,没有一个搭档。 还没吃,她就对这种新奇的组合有了非常好的想象,拿过勺子,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顿时,口腔里溢满了花生杏仁芝麻的脆香,和藕粉温润的清香甜糯。 “好吃。”宛舟吃完一口,赶紧给了肯定。 她孕期稍微吃了油腻的东西就有种过腻感,藕粉最是清淡,她经常用来当点心,解腻开胃。现在配上这些搭档,她觉得都可以直接当主食了。 碗不大,宛舟几口便吃下去一半,她回头看着秋华,漫不经心问道:“秋华,你从哪里来?” 秋华眼珠转了转…… 哪里来?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就等着宛舟问她,她好贡献自己呀。 “小姐,我说实话的话,怕吓到您。”秋华试探了一下。 宛舟勾唇一笑,果然,她猜对了。 从秋华进来开始,做的那些菜全部都是她从未吃过,也从未听说过的菜。而且,母亲的日记里有提到过,说她好想念家乡的火锅和水煮牛肉。来了这里虽也能煮,但调料不对,味道总不如她之前吃的。 结合秋华那极有主见的眼神,和说话过快的语速,她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 而眼下,秋华的的试探已经印证,她就是穿越的。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宛舟直接问。 秋华:“……” 这顾宛舟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啊,能打直球的,绝不迂回。很多人就是被她的直拳嘴给一局ko的。 秋华尴尬的笑笑道:“我想抱小姐大腿。” 开玩笑,她是穿书啊,自然知道顾宛舟喜欢什么性格,真诚,实话实说嘛。 宛舟被她新奇的说法逗笑了,问:“那你打算怎么抱?就在厨房帮我煮各种各样稀奇的吃食?” 她可是知道,母亲生活的那个年代的女子,个个有知识学问,怎可能甘当她厨房里一个打杂女工。 月钱还只有1两银子。 秋华斟酌着道:“听说小姐准备开一个女子书院对吗?奴婢有一些想法,小姐愿意听一听吗?” 但宛舟没让她说。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宛舟不停追问秋华,关于她那个时代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宛舟想对母亲多一些了解,也想多了解一些女子的样子。从出生到上学,成亲,养育孩子,甚至婆媳关系,她通通问了个遍。 “小姐,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我嗓子快冒烟了。” 晚饭前,秋华终于受不了了。 “白鹭,让三娘给秋华熬一碗润喉汤。”宛舟吩咐完又对秋华说:“你多喝点,明天我们继续。” “还有,你晚上熬个夜,关于书院的想法,你都写下来。” 秋华:“……” 谁说顾宛舟人美心善,他明明就是个女版周扒皮。 晚饭摆好之后,白鹭迟疑道:“将军说今晚早点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白鹭心里其实想,如果这时候来,刚好可以陪小姐一起吃饭。无论别人怎么想,反正白鹭就觉得将军挺好的。 宛舟:“……” 这一天就顾着听秋华说话,竟忘记了这茬,忘记想对策了。 季南铮真的会来吗? 想了想,他那人说了来,不出意外,就肯定会来。 心里那个气呀,又开始脑子里冲。 “秋鸽,去让秋华来一下。” 在厨房嗓子冒烟的秋华听说宛舟又要找她,以为宛舟又心血来潮,让她讲什么,天地良心,她真的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苦着脸去到饭厅,“小姐,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喉咙真的起火了。” 宛舟看她蔫哒哒的样子,才知自己过分了,心里愧疚。 “不是让你说别的。” 宛舟把秋华拉到一边,让她想几个馊主意,整人的那种。 她直觉,秋华有些鬼主意在身上。 秋华一听,这个她内行啊,还是整季将军,她突然觉得喉咙都没那么痛了。巴啦啦就给宛舟输出了好几条整蛊方案。 第125章 四哥,你实在是老了点 宛舟听了秋华的馊主意,就很佩服自己的识人能力。 秋华果然一肚子鬼主意。 宛舟过滤掉短时间实施起来比较难的,最终确定了想要的方案,马上安排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被他弄得太烦了,对整蛊季南铮也来了些兴趣,有那么点期待呢。 季南铮这天晚上,回府吃过饭,去找了他那放荡不羁的六弟季南现。 找他取经。 虽然,他对于自己这位六弟有诸多的不认可,但不可否认,这小子有一些私才。 “四哥,找我喝酒?”季南现想不出,季南铮找他能有其他事。 毕竟他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真有事儿需要解决的,找错人都不会找到他。 “咳咳…”季南铮轻咳了两声:“是有点其他事儿。 ” 季南现眼皮飞快掀起,眼珠骨碌碌乱转。 他那无所不能的四哥找他不为喝酒,找他有事儿?! 再看季南铮,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瞬间就闻到了一点八卦的味道。 “喔……,我知道了,我们的战神将军陷入爱河了?!” 季南铮早知自己这位弟弟没个正形,把他扯到书房。 “把你写的那些诗集拿一本给我。” 诗集? 季南现一听秒懂。马上从书橱里搬出一摞。 “四哥你自己选。” 季南现虽然有一个纨绔的个性,但并不影响他在读书方面的才华 平身爱好,喝酒,画画,写诗,捧花魁头牌。 他写的诗都是情诗,是那种季南铮之前看一眼都觉得肉麻兮兮的情诗,但很受欢迎。 可现在,他想借助一下。 他发现自己明明想和宛舟好好说话,说好听的话,可一张口,说出的话总是那么生硬,没有感情。 昨晚说好了今天早点去,他想临时补个课,心里打个稿,到时候不至于又把气氛弄僵。 见季南铮真的开始翻看诗集,季南现心里一万个想不通。 就凭他这位招人的四哥,还有女子是他拿不下的? 凭他这走南闯北,识女无数的脑子,真是想不出,这世界还有这样的女子。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是有的,就是那位他还无缘见面的前四嫂顾宛舟。关于这位前四嫂的传说,他在江南也是没少听。 但江南那边对顾宛舟的评价和上京很不一样。江南那边多是夸赞,说书人把她豪掷三十万拿下战神季将军说得玄乎其玄。 难道真是顾宛舟?四哥想吃回头草? 疑心起,他就自己给了自己答案,百分之九十是的,剩下的那不确定的百分之十里面,有百分之九也是。 季南现瞟着季南铮,见他翻开诗集的表情和他小时候被老父亲逼着看八股文的不情愿有得一拼,心里嘀咕,这得多大的困难,把他那无所不能又骄傲的四哥逼成这样了! 不过,他这榆木疙瘩四哥在各方面都太优秀了,总算让他遇到困难,他这个当弟弟的当然得帮帮他,帮他多碰点钉子,他好平衡平衡,于是肚子里就开始冒坏水。 “四哥,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哈,你如今已经快27岁的人了,说实话已经过了最有魅力的阶段了,凭你弟这些年的经验总结,这女子啊,最喜欢的莫过于20岁左右的男子,像你弟我这样的,四哥你实在是老了点。” 季南铮抬头横了他一眼。 “四哥你别不承认,你本来就一大把年纪,还总板着脸,知道的你是27岁,不知道的,说你37岁,也是有人信的。 ” 季南铮:“……” 他真这么老? 虽然他对自己的颜值从不介意,也不刻意修饰,但此刻他却真想照照镜子。 季南现很贴心的把镜子拿来,“不信你自己看。” 季南铮本就想看,碍于季南现在边上,别别扭扭的看了看里面的脸。 眉头皱了皱,再看季南现那张20岁的脸,眉头皱得更深了。 虽然他还是喜欢看自己那张脸。但,确实不如六弟的嫩。 季南现一看季南铮表情,打击信心成功,进行第二步。 “所以呀,四哥,人已经这么老了,你还穿这种深色显老气的衣服,我要是个女子,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在季南铮眼刀射过来之前,季南现闪开两步,继续道:“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你这样子,哪怕把我的诗集全部背下来,也没用。” “四哥,你听我的,我帮你捯饬捯饬,保准让人眼前一亮。” 季南铮犹豫了。 那么多女子都对他心心念念,唯独顾宛舟对他视而不见,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太老了? 见季南铮犹豫,季南现索性拉了季南铮进屋,打开他那花里胡哨的衣橱。 “你看,就我这里面的,随便挑一套你穿上,保准年轻5岁,保准你喜欢的女子见了眼前一亮。” 季南现打的坏主意,就是让他这位一本正经的四哥,打扮成一个开屏的花孔雀。 光想想他哥一本正经的脸穿上粉色的样子,去找他那位无缘见面的四嫂的画面,他就觉得好过瘾。 季南铮一看,一水的跟粉色相关的衣服就很劝退。 最后的最后,无论季南现怎么哄骗,季南铮还是无法接受那些粉色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拒绝了。 诱导失败,季南现很挫败。 但季南铮还是拿走了几本诗集。临走时不忘警告季南现:“你若敢乱说一句出去,别想从我这里拿一个铜板。” 季南现嘴上应着,心里腹诽:有银子了不起?他又不是穷,只不过是银子不够花而已。 回去之后,季南铮就开始看那诗集。季南现的诗集很受女子欢迎,世面上销量非常好,还有很多盗版。 虽然他没法理解,可既然那么多女子喜欢,顾宛舟再怎么样,也是女子,应该也是喜欢的。 耐着性子看,可越看越看不下去,都是些什么呀…… 晨起小雨疏,思慕网织蛛……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说那些诗的画面,直接把那书给盖上,不看了。 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觉得用他自己的方式。 真诚,真诚的告诉宛舟自己的所思所想。 昨晚顾宛舟的态度那么冷淡,虽然他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如果一直寒下去,可能久而久之就没有解冻的可能了。 今天晚上,他必须要破冰,至少要凿个洞。 洗浴过后,他记着季南现说他老的话,特意又选了上次那套月牙白的袍服。 待天色暗下来,亥时正【晚上8点左右】,他就出发了。 宛舟这边一切就绪。 府里所有女子她自己除外,都裹上了一身白布,连扫园子的40多岁的张大娘都没放过。 一个个脸上涂得惨白,披头散发,白布飘飘,一群女鬼在屋里准备就绪。 季南铮依然踩着他炫酷的轻功,不惊动一粒尘土的落到院子,因为昨晚有报备,所以他今天不偷偷摸摸,在门外敲了门,只不过,他刚一敲,门就自动开了。 他正高兴,宛舟给他留了门,结果人刚进去,就被一群女鬼迅速包围。 为首的是秋华,她胆子大,在季南铮正前方,离得很近,都快贴上去了,用女鬼才有的渗人沙哑还沧桑的声音道:“将军,您怎么才来,老身都等您几百年了……” 第126章 哪怕你嫌我老,我也会让你喜欢上我这个老男人 一颗欣喜的心,猛然遇到一群“女鬼”,季南铮霎时寒毛直立。 对于女鬼,季南铮本就有阴影。小时候,他非常倒霉的撞见他爷爷的小妾吊死在园子里的惨状,那会儿他才4岁,当时没吓破胆都算他命大。 而此刻,一群女鬼包围着他。 “将军……” “将军……” 各种声音360度环绕在他周围,此起彼伏。甚至已经贴到他身上,他本就讨厌接触,还是女鬼,关键那女鬼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沉腐的霉味,就像她们真的是从哪个土堆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虽然他心理素质过硬,表面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被吓到了,握紧的双手,青筋都快蹦出来了。 哪怕最初的那一刻过去之后,他已知眼前的不是真的女鬼,可那又怎样,还是免不了生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 将军又怎么的,是人就有弱点,此情此景,他没吓到尖叫,已经算有种了。 宛舟在暗处看着,虽看不清季南铮的神色,可她自己能脑补画面,心里觉得很爽。 这口气算是出了。 季南铮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还有秋华不老实的手,时不时碰他一下,他有种被毒虫攀咬的紧促感,太难受了。要不是他理智占了上风告诫自己,这是顾宛舟的恶作剧,他肯定会动武,而他这种情况下的动武,围着他的人势必会受伤。 “顾宛舟,她们再不散开,我就动武了。”季南铮搜寻不到宛舟的身影,大声道。 “那你动,私闯民宅,还伤了我的人,官府见。”宛舟起身掌灯前来。 也终于看清了季南铮的处境。 怎么说了呢,粗糙一点形容,那画面就相当于季南铮的身子被埋在一堆白布里面…… 啧啧,瘆得慌。 而季南铮本人,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毕现,感觉已经临近暴怒的边缘。 “让她们走开,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季南铮谨记自己今天的使命,不惹恼宛舟。 “你说的。”宛舟捂着鼻子走近,让群演都退了出去。 “我的要求很简单,……” “等一下。”季南铮打断宛舟的话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你等我。”季南铮被一群“女鬼”包围,感觉全身都是那种霉味,格外难受。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 宛舟:“……” 真没必要。 秋华也不知道抹的是什么,是真臭,但两句话的事儿,她隔远点,捂着鼻子还是能忍受的。 但人已经走了。 季南铮说回去了再来,宛舟一点不怀疑。 不过,这次她没再恶作剧。 穿戴整齐,在平时的起居厅里摆了茶点,等着。 气出了,该谈正事儿了。 季南铮回去把自己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服再来,见宛舟如此郑重的等着自己,心里就起了皱褶。 太正式了,像招待客人。 “季将军请坐。”宛舟非常客气。 季南铮明白,宛舟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其实和离的两人本就有了泾渭分明的界限,可在他心里,总感觉还没断。 宛舟那冷淡疏离客气的神情,让他很是不安。 坐是不能坐了。 他直接走到宛舟面前,二话不说把人捞进怀里,紧紧抱着。 每天想着念着的人终于抱进了怀里,季南铮觉得整个心都满满的,甚至有种饱胀的痛。 可痛和痛是不一样的,他喜欢眼下的痛,像是可以牵拉到全身的神经,血流涌动。 “我好想你。”浓稠的声音在宛舟耳畔响起。 宛舟是抗拒的,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 她异常冷静;“可是,我不想你。” 像是有一颗针从心尖穿过,季南铮抽痛了一下,但他没放开,而是将人抱得更紧。 “我不要求你想我,你只要允许我想你就行。”温软在怀,季南铮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 他不知道自己对顾宛舟的感情为什么会来的如此强烈,他只知道此时抱着宛舟,他就再不想放开。 他愿意放低姿态,只要不推开他就好。 宛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牵扯,冷声道:“那是你的事儿,我说不想你,就是代表我也再不想见你的意思。” 她不喜欢牵牵拉拉的感觉,既然已经和离,一刀切省事儿。 季南铮想怎样是他的事儿,他想谁不想谁,她不想知道,也不在意。她只专注自己。 季南铮像是被什么击中,整个人一僵。 再不想见到他? 这句话真的让他受伤了。 他本来准备了一腔的话,准备跟宛舟好好谈,谈他的计划,他们的未来。 他想说:顾宛舟,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你了。不要拒绝我好不好,至少不要推开我。 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可现在他说不出口了。 人家都说再不想见到他了,他再说不出那些话了。 他如果再死缠烂打,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哪怕他季南铮这辈子再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他也不想说了。 “顾宛舟,不想见我是吗,好,很好。那就算一下孩子的事儿。” 季南铮退开几步,深眸跳动着怒气。 “你肚子里是我季南铮的孩子,哪怕和离了,我也还是孩子的父亲……” “你想要孩子,只要一个晚上,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听季南铮提到孩子,宛舟打断道。 “可我只想要你顾宛舟生的。”季南铮带着急切。 “所以,如果我不生,你这辈子就打算无后吗?”宛舟质问。 “你说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季南铮的嫡子,将来继承国公府。” 季南铮完全把自己之前的计划抛诸脑后,只顺心,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季南铮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认输两个字。” “我要做什么事,我会拼尽全力做到自己满意,现在,我喜欢你了,我就会做到让你也喜欢我为止。” “顾宛舟你听好了,哪怕你嫌我老,我也会让你喜欢上我这个老男人。” 季南铮终究还是把喜欢的话说了,可完全变了味。 但他不管了,被宛舟气的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他什么都不管了,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把人捞进怀里,就照唇怼了上去。 第127章 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我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喜欢你 季南铮是被气昏头了。 其实,他每次过来见宛舟,都有渴望,可他一直告诫自己,如今他们是和离的关系,不可做逾矩之事。 可眼下,通通抛诸脑后,他不但做了,做得还很过分。强势,霸道,像是惩罚一般。 宛舟被突如其来的吻点燃了愤怒,可她自知眼前的人就是一头发怒的狮子,推拒无异于用手推墙。 狠了心要咬人。 可双唇完全被季南铮控制,她连想咬一口结束这荒唐都找不到机会。 最后的最后,她抬脚顶了过去。虽然并没有多少力气,但男人的要点部位是很脆弱的,哪怕力气不大,也足够季南铮吃痛,把人放开。 “顾宛舟,你!”季南铮怒瞪着宛舟。眼里不知道是什么火,烧得特别旺,感觉他整个人都快要被灼烧。 宛舟被放开,用力吸气,也没管季南铮什么火,待到她不再处于缺氧的状态后,一不做二不休,迎着季南铮的怒火,又抬脚顶了一下。 她太生气了,都已经和离了,季南铮再强吻她,就是侮辱。这种事情,忍了一次,就会被骚扰无数次。 “季南铮,别再惹我。”宛舟语气冰寒:“我生气是不顾后果的。” 言下之意,再惹她,可能会让他断子绝孙。 季南铮强忍着痛,看着宛舟冰冷决绝的眼神,心里一寸一寸的开始发凉。 只有他自己知道,宛舟后面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他被顶得有多痛,她是真的一点没有顾及他的。 也亏得他有战神将军的素质,要换个男人指定捂着跳脚。 哪怕他有战神素质,痛还是痛啊,并不会因为他素质好就少痛一点。只有男人才知道,那个地方的痛是何等的难以忍受,但他是季南铮啊,只要他愿意忍,他就可以忍下来。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季南铮颓然道歉。 那股暴风骤雨的怒气过了,他也清醒了,知道自己做得多糟糕。 宛舟恨死他了吧。 他也恨自己,又一次把事情搞砸。 可能,他真的只会打仗,根本不会爱人,所以宛舟不喜欢他,讨厌他。 “不用,我那两脚算扯平了。”宛舟的气还没消,但她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她只想和季南铮说清楚。 “季南铮,我最后再说一次……” “你别说。”季南铮害怕听到宛舟又说出伤人的话,马上打断。 “你别说,听我说。”季南铮放柔了声音,重复道。 宛舟真不明白他这什么道理,只准自己说,不准别人说? 不过她不打算和他争论了,让他说。 “对不起。”季南铮再次郑重道歉。 “但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顾宛舟,我喜欢你,我不会放弃的。” “季南铮,你到底抽的是哪根筋,你告诉我,我帮你抽掉。”宛舟真的要被季南铮弄抓狂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宛舟接着问。 季南铮思考之际,宛舟又问:“你打算怎么喜欢我?”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季南铮脑子里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 他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些问题的细节。他只知道,他想她,认定了宛舟是她的妻子,他不会娶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为妻。 以前他对她几乎不闻不问,是因为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心,他现在看清了,他就会全心全意对她。 “是不是不知道?”宛舟反问:“所以,你的喜欢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我现在就想。”季南铮并不放弃。 他端了茶几上的茶一口气喝掉,见宛舟还站着,想拉着她坐下,可手都伸出去了,又握着拳头收回。 “你先坐,我现在就说。” 宛舟:“……” 打仗的人的脑子和普通人不是一个构造吗?宛舟觉得和季南铮沟通真的太困难了。 “不用,有话就快说,说完赶紧走。” 宛舟本想说:说完赶紧滚。怕污了肚子里孩子的耳朵,忍着没说。 季南铮见宛舟愿意听他说,轻轻呼了口气,他真怕宛舟直接让他走人。 他一直以来认定的事情就铆足了劲干,他本以为,她喜欢上宛舟,只要他捧出一颗真心,一心一意对待她就可以了。可宛舟的一串问题问出来,他才惊觉,自己错了。 “宛舟,我从十几岁就上了战场,我这前半生,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带兵打战,我不通俗务,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更不懂用什么方式表达喜欢才合适。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从没考虑过宛舟是不是需要,宛舟是什么感受。 季南铮脸色沉重:“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没想过,可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整个人,你的好,你的坏我都会喜欢。” “你问我打算怎么喜欢你,我也没有做过规划,我也不懂。所以,宛舟,你告诉我,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方式喜欢你,我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喜欢你,可以吗?” 季南铮说着话,不自觉又走到宛舟身前,声音包裹着他从未有过的深情和温柔。 他说他马上想,可其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只能把自己剖开,让宛舟看到他的真心。 宛舟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很不舒服,至于怎么不舒服,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不喜欢听他温柔的语气,也不喜欢他脸上那破碎的表情。 但她暗示自己沉住气。 平心而论,宛舟哪怕是重生做人,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的表白。 季南铮那样冷俊一个人,原来说话可以这般温柔,那双深眸,缀满了深情,他看着自己,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说他是她见过最深情的男人也不为过。 这样的季南铮,或许是有魅力的,或许可以沉溺全上京的女子,可她不想要男人,她只想要自由。 他不想大吼大叫,说一些伤人难听的话,毕竟季南铮还是孩子的父亲,能给体面她是会给的。 “季南铮,作为衍国的英雄,我是敬佩你的,那是一种比所有男人都更英武的形象。可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如果喜欢你,你不英雄不英武我也会喜欢,相反,我不喜欢你,你是英雄,是战神,我还是不喜欢。” “这下你明白了吗?”宛舟沉着性子,用了最大的耐心说道。 “喔……,我明白了。”季南铮像是终于想通了一个淤塞很久的问题,语气都变轻松了。 季南铮前后表情的反差,让宛舟皱眉。 虽然她格外希望他明白,可莫名的,她感觉季南铮的明白和自己期望的明白不是一回事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到季南铮说到:“宛舟,你的意思是,你要先喜欢上那个人,才会喜欢他做的事儿,是这样吗?” 宛舟:“……” 她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既然他听不懂,她就再说明白点。 第128章 我喜欢一个人很难,且这世上只有一个顾宛舟 如果这话季南铮都还听不懂……,应该能听懂了吧,再听不懂,她会被气出病来。 “我知道。”季南铮好像胸有成竹,重复道:“我知道了。” 宛舟:“……” 真的知道了?怎么看他那勾着的唇角都不像知道的样子啊? 但她也懒得问了。 “既然知道了,那季将军就请回吧,往后各自安好。”宛舟想睡觉了。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季南铮压根没听出她的意思,沉浸在自己突然开窍的喜悦中。 颇有点傻笑的意味,笑了笑,认真的看着宛舟:“宛舟,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不应该要求你喜欢我,我应该给您时间,等你喜欢我。宛舟,对不起,是我着急了。” 季南铮的想法很简单,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宛舟要和离,不想和他牵扯,归根结底就是不喜欢他,那他等她。 等宛舟喜欢上他,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宛舟:“……” 谁懂,无语到发不出一点脾气的感觉? 宛舟担心动了胎气,捂着胸口狠狠呼了一口气。 “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宛舟说着说着就压不住,大声道:“我改行不行,改到你不喜欢为止!” “你别激动。”季南铮马上安抚道:“我们再找时间好好谈好不好,我说过的,我不会再逼你,我等你。” “然后呢?”宛舟带着冷笑问。 “我再娶你一次。” 宛舟很想没所谓的说:爱等你就等着吧。 可她今天算了深入的了解了季南铮到底是怎么的一根筋,宛舟认输,她无计可施了。 “季南铮,我们不如谈个条件吧……” “你说。” “再别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准备彩礼三十万,让国公夫人亲自带着媒人上门提亲。” “我会考虑的。” 宛舟真的很疲惫,不想再兜兜转转了。 三十万,国公府肯定有,但不可能给。 国公夫人更不会亲自上门提亲。 季南铮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宛舟这是故意刁难他。他对银钱没多少概念,但也知道三十万是一笔多大数目。不过既然有数量,他就可以努力。 难办的是,让他老母亲亲自上门提亲。 可宛舟说了条件,再难也是具象的,只要不是那种模棱两可看不见摸不着的困难,他就有信心。 “一言为定。”季南铮一扫之前的颓败之色,爽快的答应: “你不许反悔。” 季南铮答应得如此痛快让宛舟多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轻松。 她答道:“当然。但是,在国公夫人上门提亲之前,你不能再骚扰我,更不能打着孩子父亲的名义骚扰我。” 宛舟笃定季南铮无论如何说服不了王夫人。 为了国公府,王夫人连寄予厚望的侄女王思筠都能放弃,连季南铮的亲骨肉都能放弃……王夫人这座山,季南铮翻不过去。 “我答应你。”季南铮依然答应得痛快。 但又强调:“我答应你不过来就不会过来。但是,我不能不顾你的安全。隔壁我安排了两个自己人,你别误会,不会监视你,是以防不时之需。如果有事,直接去敲隔壁的门。” 宛舟才知道,季南铮竟然在隔壁安插了人。 好在,季南铮这个人虽然执拗自傲得可怕,但人品还是可靠的。 本来华阳一开始就跟她说,找两个护院,她不喜欢府里太多外人,就拒绝了。 如今隔壁有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只要季南铮不来骚扰她就行。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宛舟直接下逐客令。 “ 你肯定累了吧,我马上走。”季南铮这次显得很贴心。 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利落的离开。 宛舟浑身无力,被秋鸽搀扶着回去睡觉,人累心也累,几乎是上床就入睡。 季南铮说话算话,再也没干过夜探前妻香房的事儿。 这几天,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属于自己的财产,这些年的俸禄,加上赏赐的土地宅子和其他财物,所有加起来也就15万。作为一个还没袭爵的单身汉,他的身价算顶尖了。 但,离三十万差了一半。 不过最让他头疼的还是说服老母亲。 虽然一时半会没有对策,他却不颓丧,反而满满的动力,因为有看得到的希望。 这天晚上,季南铮一个人待着心里空落落的,就又去找季南现。 好巧不巧,季南现兴致也不高,心事重重。 两兄弟就一块喝酒,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你一杯我一杯。 “四哥,你是不是心里放不下四嫂?”几杯酒下肚,季南现开始感性,想跟哥哥聊几句心里话。 季南铮也有点微醺,点了点头。 “四哥,你真得听我的,你还是放手吧,四嫂若但凡对你还有点意思,就不会请旨和离。” 微醺的季南现到底还是心疼季南铮。 担心他这位不懂爱,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四哥受伤。 “她答应让我重新娶她了。”季南铮捏着杯子,像品茶一样喝着酒。 季南现眼珠瞬间放大…… 不可能啊? 就同意了?难道顾宛舟原本就是欲擒故纵?高手啊! “那你还喝什么闷酒?”季南现还是发现不对劲。 季南铮就把宛舟的要求说了。 季南现一听,酒都醒了一半,心里默默道:对不起啊,前四嫂,我错怪你了,你没有欲擒故纵,你分明就是给四哥筑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四哥,你知道我们国公府的聘礼规格是多少吗?”季南现问。 “5万以内。” 季南现:“……” 知道还异想天开。 “你不会以为你是世子,是将来的国公爷,父亲母亲就能为你破例到三十万吧。” “我会自己想办法。” 季南现:“……” “你怎么想,堂堂战神将军,未来的定国公,难道要借钱娶妻?” “母亲能当场气出个好歹,你信不信。” 季南现泼了一盆冷水,又开始泼第二盆:“还有,你怎么说服母亲?我可是听说了,母亲在为你张罗盈欣郡主。”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 本来季南铮胸有成竹,被季南现一盆接一盆的泼冷水,弄得他很烦躁。 “那你说我怎么办,让自己的妻儿流落在外,我算什么男人!何况我是真的喜欢她,别人动心喜欢一个人是简单的事儿,可我喜欢一个人很难,且这世上只有一个顾宛舟,你明白吗?” 季南现挑了挑眉道:“那不然你跟母亲硬钢,毕竟你是国公府的顶梁柱,母亲待你自然不一样,真硬刚母亲最后还是会妥协。” “只不过,那样了,母亲估计是不能善待四嫂了。”季南现又提醒。 季南铮自己倒了酒,一杯入肚,眼里尽是苦涩。他哪里不知道,他若拿出他一贯的执拗和坚持,他老母亲自然是顶不住。可那样母亲势必对宛舟恨之入骨,他是不通后宅事物,可也知道婆媳关系的重要性。 而他作为国公府的世子,哪怕分家,也只有其它兄弟分出去,他是分不出去的。宛舟和老母亲无论如何都只能在一个屋檐下。 他甚至考虑过,不当这个国公府世子,就单独当他的将军,搬出去。可这国公府的世子是他自己挣来的,不像承袭,他不要可以给其他兄弟。 他这个国公府世子只能属于他,他不要,就不会有了。虽然他对名利不看重,可也不能免俗,他想让宛舟成为尊贵无双的国公夫人。 而且,这也是皇上的厚爱啊,他不能不识好歹。 季南铮征战沙场,遇到过很多困难,可如今他仿佛觉得,眼下的困难才是最让人头疼的。让老母亲放下偏见很难,让宛舟对他产生信心目前看来,并不比攻略老母亲容易。 季南铮第一次生出一些无力和没把握。 季南现一直是仰望季南铮的,可那个他仰望的人,此刻一脸的受伤,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他受不了。 他可以开玩笑恶作剧,但他看不了季南铮真的受伤,再也不想泼冷水。 他自己还一腔心思,但他还是先替季南铮想办法。 “四哥,你刚说妻儿?难道四嫂有孩子了?” “别说出去。”季南铮嘱咐道。 他并不知道王夫人已经知道孩子的事儿,担心王夫人知道节外生枝。 季南现到底是不务正业,眼珠一转,就有了馊主意:“四哥,我给你出一馊主意,馊是很馊,但我能保证,你不但不用出银子,也不需要说服母亲,母亲自会想方设法去提亲。” 第129章 真战神,能屈能伸,能软能硬 季南铮会和自己这位六弟说自己的秘密,一来他喝了酒,二来这么多兄弟,他就和老六最亲近。 明明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可季南现小时候就喜欢当他的尾巴,彼时把他烦得不行。 他其实也就是说出来图心里痛快,没真想找季南现出主意。 他一向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 哪怕,现在季南现说他有办法,季南铮依然不那么热衷,微醺的眼睛泛着平时少见的慵懒。 “既然是馊主意,就别说了。” 季南现正为自己突发奇想的,虽然馊到不能再馊,但也绝妙到不能再绝妙的主意兴奋不已,连那三分酒意都醒了,可季南铮懒懒的,似乎一点不感兴趣。 季南现不爽了。 简直不尊重他的才智。 “四哥,你确定不听,等你在四嫂那边撞得一颗心稀碎后,可别再来找我。” 季南现并不是激将。 以他对自己这位四哥的了解,如果用他自己的方式,他都能预知到结局。 没戏。 他虽然还没见过顾宛舟,但从她的那些事迹已经可以看出,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她看似看开了一个条件,实则让人知难而退。 她摆明不想和四哥再有牵扯。 而他这位打仗很厉害的四哥,有一颗赤诚的真心不假,脑子好用也不假,可他只有线性思维。 用他自己的方式,只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 季南铮还是对季南现的话没什么兴趣,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说服母亲也不难,我只要一直不同意成亲,到了三十几岁,母亲比我还着急。” 季南现正喝着酒,听了这话,差点没喷出来。 非常怪异的看着季南铮:“四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三十岁,你以为人家会在原地等你?” “宛舟不会喜欢上别人。” “四哥,你不打仗了,脑子是不是得看一下?”季南现非常不能理解:“她就非得喜欢你?” “她也许不会喜欢我,但她也不会喜欢别人。” 季南现被饶晕了,非常难以理解。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自恋,我是了解她,她压根不想喜欢任何人,我知道。她跟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跟那些女子不一样? 季南现终于觉得他说了句正常的话。 “既是这样,那四哥你又何必强求?!” “所以,我现在不强求,我等她。她也不是讨厌我,她只是不想喜欢我,她也不想喜欢任何人。” “可她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越想好好爱她。”季南铮借着酒劲,把没对宛舟说完的话,说给了季南现。 宛舟对他说过姜选的事儿,他知道宛舟是受伤了,对男人和婚姻持放弃心理。 而他们的婚姻,宛舟再一次受伤。第一次受伤是姓姜的责任,而这一次是他的责任。 伤了人就放手,算成全吗?或许是。可他更想把那伤口填补上。 “可是,四哥你想过没。你出门打仗几年才回来,我们欣喜异常,那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家人。可四嫂,她没当你是家人啊,别说过个几年,就是一年半载,她可能连你的样子都模糊了。” 季南现没再嘲笑季南铮的异想天开,一个不懂爱却又陷入深情的男人,怎么说呢,还是让人动容的。 他走南闯北,见过男女无数,女子深情他见过不少,男人深情的,真没几个。 很多人说着自己深情,可到头来,一样妻妾成群,屋里外面两不落。 但他知道,他这位四哥不会,他的深情就是深情。 听了季南现的话,季南铮肉眼可见的落寞下去,怅然道:“我说过不逼她的。” 季南现就最受不了季南铮这样,他是真不舍。 自己在脑子里面打转,想帮季南铮一把。 到底是他最喜欢的哥哥呢。 季南现猛的坐直身子道:“如果我有方法,让四嫂对你动心,你给我多少银子?” “外加那个馊主意,我买一送一,都给你。” 季南铮一听,季南现说有办法让宛舟动心,这确实太诱人了。 “你先说,我看值多少。”虽然很想知道,但个性使然,他不会轻易被人拿捏。 “那先说好,3000两打底。” 季南现这个人好结交,出手大方,银子总不够花,虽然他缺了找季南铮,他也会给,但这种正大光明挣钱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先说。”季南铮坚持。 “好吧。”季南现立马妥协。反正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事情,到最后,总是他妥协。 “四嫂是不是不见你?” 季南铮点了点头。 “不见你人,你可以写信啊,把你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能说的都写上,把你怎么想她的尤其写得详细。我记得你小时候写的文章还是可以的嘛,虽然不如我,但应该够用了,关键在真诚,思念一定要缠绵。” “写,每天写,一天一封。” 见季南铮好像在认真听,季南现就继续输出:“见字如见人,润物细无声。哪怕一年半载不见,估计在四嫂心里,比见了你,对你印象更好。” “……”巴拉巴拉,季南现输出了一大堆。 季南铮听得津津有味,深眸变幻,完了认可道:“5000。” 季南现高兴:“那馊主意四哥还听不听?” “爱说不说。”季南铮本就对所谓的攻略老母亲的主意并不在意。 现在他一心想着怎么给宛舟写信,更无所谓了。 “那我说了,你不准动手。”季南现起身,稍微离开两步,才说了他的那个所谓绝妙的馊主意。 季南铮一听,深眸猛的射过来,季南现忙道:“说好的不动手。” 季南现本想说:我就那么一说,你不爱用就不用。可下一刻,却见季南铮笑了。 “加2000。” 季南现:“……” 没发怒,还加钱?眼睛睁得老大,匪夷所思。之所以馊得不能再馊,就是因为如果是他自己,他坚决不用。 可他那骄傲又无所不能的四哥竟接受了,好像还接受得挺开心。 “别那副鬼样子,我季南铮能屈能伸。” 季南现马上竖起大拇指,对季南铮露出小时候都不曾有的佩服。 真战神!能屈能伸,能软也能硬! 第130章 所谓报应,虽迟但到 季南铮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酒也不喝了,他要回去写信。 “四哥,等一下,你是真的一点不管我啊。”季南现把人叫住。 “你怎么了 ?”季南铮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我都答应给你7000两了,你难道还有别的难题。” 在季南铮看来,季南现的难题就是银子不够花,其他的就算有,他也能自己解决。 “母亲让我娶婉儿。”季南现的心思重重又重新从心里翻出来。 “干嘛,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愿意?”季南铮冷眼看着老六道:“我说,你自己什么名声不知道吗,要不乐意也是她不乐意。 ” 倒不是他看低自己的弟弟,主要是他浪荡的名声太大,不事正途也没什么,国公府养得起,关键他爱捧花魁头牌这事儿,一般人真忍不了。 “我没有不愿意,婉儿是挺好的,可我还不想娶妻。” “你不想跟我说也没用,去跟母亲说。” “我又不是你,有资格跟母亲谈条件。”季南现有些无奈。 他本就是为了逃避成亲,出门在外,东游西荡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被捉了回来。 老母亲铁了心思要他成亲,他是拗不过的。 “以后你如果没私房,你四哥我还是可以偷偷给你。”季南铮表示,他只能做到这里了。 酒也不喝了,健步如飞的回竹韫斋。 “江南,研墨。” 江南这人,虽然脑子和长相一样贼眉鼠眼,但季南铮写东西,他还是守规矩不东看西看的。 可今天,他有点不想守规矩了,因为季南铮写着写着,会停笔沉思,沉思也就算了,他还笑。 这就太诡异了,把江南的好奇心都吊出了嗓子眼,想偷看的心压不了一点。 “别偷看。” 江南的行为被季南铮抓包:“转过去。” 江南心不甘情不愿的背过身去磨墨,心里嘀咕,将军那笑怎么看着有点思春? 可怜的江南,吊着一颗好奇的心,这一晚上,手差点废了。 因为,季南铮写了个没完没了。 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反正写了不合适就放一边再写,然后一个晚上下来,书桌上一摞纸。好在国公府富贵,要是寻常人家,哪有这么多纸让他糟蹋。 江南的手就是这样废的。 …… 三月初的天气已经回暖。 吃过早饭,宛舟总会在园子里晒半个时辰的太阳,秋华说晒太阳补钙,孩子可以长得更好。 “小姐,二小姐又来了。” “秋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来了?”顾宛瑜的声音,随后就在秋鸽后面响起。 宛舟看过去,见她摇着腰肢,春风满面,唇角动了动。 会试成绩昨天才出来,顾宛瑜今天就来了。 华阳哥说姜选的会试成绩排在82名,比前世的132名,确实前进了不少,确实可喜可贺。 顾宛瑜昨天都知道消息了,今天才来,真是难为她了。 “哟,大姐姐,在晒太阳呢?” “二妹妹这是遇到喜事了?”宛舟明知故问,给顾宛瑜递话茬。 不就是来显摆姜选考中了呗,早点显摆完早点走,她想清静。 “哎呀,也没什么啦,就是表哥,他会试成绩出来了,排名不错,我是高兴的呀。” 顾宛瑜嘴上说着没什么,实际那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那恭喜二妹妹了。” “大姐姐,你是真心恭喜我吗?” 顾宛瑜在宛舟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轻蔑的眼神扫向宛舟。 “你认为呢?” 顾宛瑜轻蔑一笑,“我认为,大姐姐并没有什么真心。表哥考的好,不久的将来我就是官太太,而大姐姐你……” 顾宛瑜抬起眼皮,用那种胜利者才有的不屑一顾的表情扫向宛舟。 “不过,也没所谓,我不会在乎的。大姐姐毕竟是和离妇,我怎会苛求你真心祝福我,那也太为难你了。” 宛舟把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那你过来还有其他事儿吗,没有就赶紧走吧,你一个要当官太太的人,不好和我这个和离妇来往的。” 顾宛瑜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在宛舟面前显摆,可以为自己扳回一城,哪里甘心这样草草收场。 她朝一边的秋鸽吩咐道:“秋鸽,去泡壶茶来,这个天气,就泡一壶银针吧。” 秋鸽翻着白眼去了。 “大姐姐干嘛赶人啊,你不会是酸了,嫉妒我,心里不舒服了吧。” “是不是我承认嫉妒了,你就愿意走了?”宛舟冷冷道。 顾宛瑜本是来显摆的,想看宛舟羡慕自己,想宛舟巴结自己。可她一样也没看到,没有羡慕的眼神,没有巴结的话语。只有不冷不淡,不痛不痒的态度。 这感觉,就像你精心打扮一番,别人压根不愿看一眼,让人抓狂,先前的春风满面被染上了恼怒。 她有些怨恨的看着宛舟: “大姐姐,你就嘴硬吧,总有一天你会看清现实的。父亲疼你又如何,你有银子又如何,没人疼没人爱,你一个和离妇,连那些聚会都去不了,你往后的日子,你就和这座宅子过吧。” “我觉得挺好的。”宛舟依然平静:“你看我这园子,虽不大吧,也还勉强有些景致,你觉得怎么样,比姜家的如何? “喔,我差点忘了,姜家没有园子。” 本来想到过不了几天,顾宛瑜就会惨兮兮,宛舟是不打算戳她痛处的。 越说越过分,没完没了,她也就不管了。 顾宛瑜最怕人说姜家穷,腾的站起来,恨声道:“大姐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等我发达了,你别靠上来。” 宛舟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见顾宛瑜恼羞成怒,嘴角浮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这种话,还是等你真发达了再找我说也不迟。” 又吩咐白鹭:“白鹭送二小姐出去,快去快回,我有点乏了。” 宛舟赶人的意图太明显,顾宛瑜也没在宛舟这里找到她期望的,不甘的转身走了。 宛舟望着顾宛瑜和来时截然不同的背影,浮出一个冷笑。 华阳哥两天前过来说,已经在开始查印子钱的事儿了。姜选是考得不错,但她老妈放印子钱的事儿,不但会让他失去殿试资格,连他老父亲的六品官也保不住。 顾宛瑜且高兴着吧,后面有她哭的。 也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宛舟对于姜选和顾宛瑜的报复心已经没之前那么强烈了。 但看他们得到报应,她也是痛快的。前世,姜选殿试的日子是顾宛瑜捂死她的日子,这一世,顾宛瑜的悲惨日子,应该来的还早一些。 所谓报应,虽迟但到。 “小姐,门房说早起在门口看到一篮子信,都是小姐的。”隔天早上宛舟刚起床,秋鸽就抱着一个篮子进来。 宛舟还迷糊着呢,自动过滤掉秋鸽说的一篮子信,以为是一封信。伸了个懒腰,随意道:“从门缝塞进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你念给我听吧,我懒得看了。” 第131章 偷听墙角,四嫂要离开上京 秋鸽是个心思简单的,宛舟让她看信,她就真的从篮子取出一封打开。 秋鸽本是不认识几个字的,宛舟重生后意识到认字的重要性,她自己学习,也让白鹭和秋鸽一起学习,两年时间,秋鸽已经识得近千个字,读个信不成问题。 秋鸽先把信展开,看了一下前面,眼珠转了转,就慌忙看后面的落款。 只一个“铮”字。 哎呀,妈呀…… “小姐,是将军的信。”秋鸽把信递给宛舟。 宛舟没接,冷冷道:“拿去烧了。” 消停了这些天,竟换个方法来烦她。 烦躁。 “小姐,要不你还是挑两封看一下吧。”秋鸽虽不懂什么情爱,可季将军写这么多,那也是用了心的。 挑两封? 宛舟皱眉,探头看出去。 秋鸽见她看过来,赶紧把那篮子提到跟前,“这么多呢,都烧了吗?” 宛舟看着篮子,一眼看过去,两扎捆得整整齐齐的信,少说也有三十封以上。早起的好心情都被打扰了。 “都烧了。” “小姐……”秋鸽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白鹭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没再说了。 “奴婢知道了。”秋鸽抱着篮子走了出去。 信是拿走了,宛舟的心情却被影响。她突然意识到,要让季南铮彻底放手怕是没那么容易。 难道只能离开上京,远远的,才能清静了。 之前她没考虑离开,甚至都不考虑王夫人提议的搬家,因为,她不想为任何人离开或是搬家。 现在她开始考虑,也不是为任何人,为她自己,为清静。 早饭后,依然去园子里晒太阳。走了一圈坐在躺椅里,不自觉就开始想。 如果真离开上京,去哪里的问题。她之前也走过些地方,最让她中意的,莫过于蜀地和江南。 江南富庶,风景很美,小桥流水,气候宜人。蜀地也算富足,气候差一些,但相比较江南,那里的人更热情,也更包容。 她想,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地方,她首选蜀地。 但这不是小事,如今她不是一个人,就算离开,也得是生产过后再考虑。 “让毛豆备车,我要出去。”因为有了身孕,宛舟好久没出去了。 一直坐在车里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决定去聚贤楼。 也不为去吃饭,府里的吃食很好,纯粹为打发时间。走进去,掌柜的就马上迎上来。 “顾小姐好久不来了。华公子也在,要通知吗?” 宛舟知道华阳在聚贤楼都是处理公事,本不想打扰,但想了想,又道:“那有劳吴掌柜了。” 华阳这人也是个死脑筋,不但坚持叫她小姐 ,如今因她是单身妇人,他更是不踏进她的大门一步。 平时有事,大多是让人传话,不能传的,就写信。 既然碰上了,刚好可以好好说几句话。 吴掌柜亲自领着宛舟上楼,待她刚走到楼梯拐角,门口进来两波人。 一波是几位穿着富贵的官家小姐,几人看着楼梯的方向交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另一波人是几位富贵公子。其中一位拉了拉他旁边的公子。 “南现,看到没有,那位就是顾宛舟,你那位大名鼎鼎的前四嫂。” 季南现一听是宛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他本就有意见识一下宛舟,好不容易在酒楼碰上,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你们自己先坐。”季南现说完,跟着上了楼。远远看见宛舟进了厢房,他又顿住。 心想,顾宛舟都和四哥和离了,他这样找上去会不会过于唐突了,颇为踌躇。 最后还是觉得唐突,算了。转身就准备下楼,可走了一半还是好奇心作祟。 打个招呼就走,至少看清他四哥心心念念的四嫂到底长什么样。 于是又倒回去,好巧不巧,刚好看到华阳进了包间。 呵,原来是和男子私会!季南现瞬间就起了要去捉奸的心思,可下一刻,他又骂自己。 季南现,你不是自诩思想开放嘛,走南闯北都白走了,人家男女见个面怎么了,非得把人往龌龊地方想,狭隘,愚昧。 不过,为了他的四哥,他还真不能当做没看到。至少他得知道对方是谁,和顾宛舟什么关系。知己知彼才有更大的胜率。 想了想,他推开了宛舟隔壁雅间的门,刚好里面还没人,他鬼鬼祟祟进去马上把门关了。天地良心,他季南现做事光明磊落,第一次干偷听墙角的事儿,还是为别人。 这种木质结构的屋子,如果两边都有声音,不认真听,听不到对方的话,可如果一边是安静的,贴着墙根听,是能听到的。 那边,华阳坐下,见宛舟眼里像了蒙了阴尘,他的眼神也暗了下来。 “小姐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事儿?”他其实想问:小姐是不是有心事? 可他觉得那样的话,有些逾矩了。他问宛舟是不是有事,如果宛舟有自然会说,如果不说,他也不打探。 一直以来,他的角色是倾听和解决,他不允许自己打探。 宛舟笑笑:“就是想出来走走。” 她本意是想走走,如今见到华阳,她又想起早上的问题。 “华阳哥,你觉得蜀地怎么样?” 华阳一听,缩了缩眉头,片刻后才问:“小姐想离开上京?” “嗯。”宛舟不隐瞒华阳,说了她初步的想法。 隔壁听墙角的季南现,一听到宛舟说要离开上京,马上拉响警报。如果顾宛舟真离开了,四哥怎么办? 四哥那撞破南墙都不会回头的狗脾气,他都能想像,如果不追过去把人找回来,他大概率会终身不娶。 季南现再也没心情听下去了,偷偷摸摸离开了雅间,回去找季南铮去了。 而此时的季南铮,正听人禀告宛舟出府的事儿。 他安排在宛舟隔壁的两个人,给的任务是保护宛舟府邸。今天宛舟出门,两人听到动静心里犯嘀咕。 将军只让保护隔壁,出门要不要跟随也没说,最后两人决定,一人跟车,一人去找季南铮汇报。 如此也不算失职。 季南铮作为第一将军和太子少师,平时不是和太子在一起就是在军营,没在军营就在办事台。 今天他就在办事台。 听了禀报,想了想吩咐道:“远远跟着,不要打扰,保证安全就行。” 那人领命走了,季南铮继续处理公务。 他是那种做事心无旁骛的人,可今天他从早上就心神不宁,总想宛舟有没有看他的信,看了几封,是什么想法…… 如今,听说她出门,好些日子不出门的人,突然出门,又刚好是他送了信的日子,心里烦躁不安,坐是坐不住了。 最后,实在没心思,起身出了办事台。 他不想自找烦恼把宛舟出门和他的信联系起来,他就想着,既然宛舟出来了,他也出去,如果有缘,说不定能碰上,远远看一眼,也不算违背。 他并不知道宛舟在哪里,只是莫名其妙就走向了聚贤楼的方向。 第132章 宛舟,你怎么这么狠心,不要我,还把我往外推 聚贤楼 华阳听了宛舟想离开的想法,迟迟没表态,宛舟也知道华阳的风格,想事情方方面面都要想透才会表态,她也不急,等着。 “小姐,如果是你自己,你想离开,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可是……” 华阳眼色沉沉看过来:“小姐如今有小公子了,我还是希望小姐再考虑一下。” 华阳让她考虑一下,宛舟觉得也是有必要,她本来也还在考虑中。可宛舟从他那沉郁的眼神中,隐约看出,他好像并不赞成。 “华阳哥,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就现在告诉我。”宛舟还是问了心里的疑问。 华阳又沉默了好一会,才沉重道:“小姐,我知道,离开上京对你是最好的,自由自在,没有叨扰。” “可是,小公子们……?”华阳又像是有些犯难,好像后面的话难以出口。 “华阳哥,你有什么就说呀。”宛舟见他那为难样,心里倒开始着急了。 “那我就直说了。”华阳喝了一杯茶道:“小公子们是将军的骨肉,他们原本可以有最高贵的出身,最光明的前途,还有将军的亲自教育……” “华阳哥……”宛舟打断道:“你为何突然说这些?” 华阳说的这些,他之前不可能没想到,以前不说,现在突然说,宛舟总觉得蹊跷。 季南铮纠纠缠缠的事儿,她没瞒着华阳,包括季南铮在隔壁安排了人,华阳也知道。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华阳觉得她应该再和季南铮纠缠不清。 “华阳哥,我不是没想过,孩子们若是在季南铮身边长大,会富贵,会优秀,可谁说在我身边长大就不会优秀呢?”宛舟突然有点看不懂华阳了。 “而且,人为什么一定要那么优秀呢,季南铮是很优秀,可他也不见得幸福啊。” 事实上,宛舟认为,人越优秀可能离幸福还越远。做个普通人,挺好的。 “小姐,你别急。”华阳赶紧倒了水递过去。 “小姐,你先喝口水,我没有要说服小姐做什么的意思。”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嘛?”宛舟第一次对华阳产生不耐。 “小姐,小公子跟着小姐,肯定是不会吃苦的,这点我有信心。我也相信小姐会把小公子养得很好。可无论如何身份上到底不同,会遭到很多非议。”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假如,将来小公子喜欢上了某位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他可能会……”华阳又顿住。 他眼睛始终盯着眼前的茶杯,迟疑了一会才又开口:“他可能会因为身份的关系,连喜欢都害怕被人知道,只能将喜欢之人小心翼翼深藏于心底。” 华阳仿佛说得很辛苦,说完用手掩面,遮挡了神情,可宛舟却感觉华阳那神情,好似说的就是自己一样。 “华阳哥有喜欢不能说的人?”宛舟想到就马上问了。 华阳掩面的手蜷曲了一下,随即拿开,眼睛依然盯着眼前的茶杯,摇头笑了笑: “小姐知道的,我和小姐一样,喜欢自由,不喜欢羁绊。” 宛舟:“……” 这和她的问题冲突吗?不冲突啊?而且,华阳的笑,怎么看都带点苦涩的味道呢。 “不过我确实也是有感而发…… ”华阳马上又说道。 “……,新蒲坊有个叫梁业成的举子,会试28名,殿试再差也是个二甲进士,听说长得仪表不俗,他去户部谢大人家求娶次女,门都没让进,被赶走了……” “那梁公子出身不好?” 宛舟听了,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也没问起因经过结果,直接问关键问题。 华阳点了点头道:“那梁公子的父亲是户部的一个八品主事。” “我明白了。”宛舟心里沉沉的。 梁公子父母双全,还是准进士,都被这般待遇。她一个单身母亲,将来? 她之前是真没想过。她之前想,她的条件足以让孩子富足,好好上学,有没有成就她也不强求。就像她之前说的,优秀不等于幸福。 “可这也只是一个假设,不一定会发生。”宛舟还是不想杞人忧天。 如果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姐,我不是让你和将军继续的意思,我是觉得小姐不必离开上京。上京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最好的,一来利于小公子们成长,二来,到大一些,小公子们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小姐可以让他们自己选择。” 自己选择? 宛舟终于知道华阳的意思了。 “华阳哥,我知道了,离开上京的事儿,就不提了。” 她已经自私的让孩子们没了父亲,至少给他们留一个选择权。 如果是女儿,她想都不会想。可儿子,其实有一个季南铮那样的父亲确实不错。如果到时候,他们自己选择当季南铮的儿子,她会放手。季南铮这个人,别的不好说,但当父亲,她还是放心的。 宛舟没有留下吃午饭,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去。 结果,刚走下楼梯,就被几个女子堵在楼梯口。她们就是之前在门外跟着宛舟进来的那几位,宛舟上楼后,她们一直在楼下等着。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季将军夫人嘛?” 说话的黄衣女子站在正中,穿戴贵气,姿色也有几分,就是眼睛长得不好,吊着眼皮,像是不会正常看人。 “哎呀呀,瞧我这记性,竟忘记已经不是了,失礼了失礼了。” 宛舟打眼一看,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因为季南铮的关系,她有很多这种不认识也没打过交道的仇人。 只不过之前那些人只敢背后曲曲,不敢当面拦人。 宛舟抬眸,雨露均沾,每人扫一眼,淡淡道:“知道失礼就赶紧让开吧。” “呵,瞧瞧,都和离了,还摆将军夫人的架子呢?”黄衣女子说着话,笑得很猖狂:“真是笑死人。” “哎呀,妍姐姐,我们还是走吧。这聚贤楼也真是的,还号称什么第一酒楼,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走走走,晦气。”另一粉衣女子假意拉了拉黄衣女子,眼睛满是鄙夷的看着宛舟。 但说着走,确是半步没挪动。 华阳在宛舟后面握紧了拳头,但这种时候,他若出面会给宛舟惹麻烦,脸色森寒去找了吴掌柜。 “几位小姐,真不巧,顾小姐是聚贤楼的大股东,不如各位还是出门右转去别家吧。” 吴掌柜得了华阳的亲令,腰板很直,语气很硬。 几人听了,俱是脸色一变。 “顾宛舟是大股东?”黄衣女子一脸不愿相信。 聚贤楼可不是一般的酒楼,要办这个酒楼也不是只有银子就行。 可说话的是聚贤楼的掌柜,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帮着顾宛舟说话。 “喔,我知道了,难怪愿意和离,找季将军要的分手费入的股吧?”粉衣女子忍不住,酸酸的讥讽。 宛舟知道这是华阳的意思,给他撑场子。抬眸睨向粉衣女子,盈盈一笑:“光酸有什么用,回去努努力,也当一回季将军夫人,也拿一笔分手费,也开一个不就完了。 “宛舟。” 宛舟话刚落,季南铮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随着声音,季南铮站到宛舟身边,侧身旁若无人道:“你怎么这么狠心,不要我,还把我往外推。” 第133章 怎么敬季某,就怎么敬顾宛舟 宛舟抬眼看向不速之客季南铮,愁眉想了想,觉得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如果拆季南铮的台,就是拆自己的台。 先等着吧。 季南铮很满意宛舟的沉默,是真担心宛舟直接跟他呛呛,毕竟是他自己违约,擅自出现的。 而且,周围本就有些人看热闹,他这个大人物出现,几乎都开始往这边围过来。 他再怎么样也是要点脸的。 还好。 不由微扬了扬嘴角,深眸泛着喜悦,又说道:“你就算要把我推出去,至少也稍微选一下吧,不及你顾宛舟6分,怎么也不能低于3分吧,你都给我指的什么人?” 季南铮说话全程看着宛舟,像是怨怪,目光却温柔如水。 宛舟大概猜到季南铮什么套路了,给他撑场子呢,她其实真不需要。 而且,季南铮这话说实在是过了。说一个闺阁女子不如她3分,太侮辱人了。 但看那粉衣女子羞恼得脸都绿了,其他几位也都尴尬不已,她也免不了有点爽。毕竟她也只是肉体凡胎,一个俗人而已。 “既然将军不满意我的选择,那将军自己选吧。”宛舟不拆台,也不想借势,顺着说了就准备离开。 眼见宛舟想走,季南铮想都没想,一把拉住:“等一下……”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拉了宛舟,又马上放开。 宛舟被拉住,蹙眉不耐。 按照心里所想,她想甩开季南铮,不管不顾的离开,留季南铮自己下不来台,也好给自己出口气。 季南铮在帮自己又如何,虽然有点不知好歹,可她确实不需要,她不想遇到困难总想着别人帮自己。 可周围那么多人,季南铮也并没做过分的事儿,她最后还是按捺着没走。 见宛舟没有甩手走人的意思,季南铮心里紧绷的弦又松了松。 随即抬头,目光从宛舟身上移到对面那几位身上,短短的一个转眸,眼神仿佛从初秋走到了寒冬。 那几位都是未出阁的女子,森冷的眼神扫过去,他本人严肃的时候本就气场锋利,此时那眼神就如凛冽刺骨的寒风,直冷得那几位几乎是接力发颤。 被季南铮的眼神吓到了。 季南铮的眼神并没在那几位身上过多停留,而是环视一圈,像是在军队检阅一般,凌厉又森严。 “各位,在边疆急缺粮草之时,顾宛舟豪捐三十万筹集粮草,在上京灾民为患之时,再次出银子出力,救济灾民。她是我季南铮敬佩的女子……” 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饱含了深情和敬意,每一个字他说出口的同时又重重的砸回他心窝里。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他仿佛明白了,他究竟喜欢宛舟什么。 “你们说她花三十万只为嫁我季南铮,不怕告诉你们,顾宛舟她一点都不想嫁本将军。本将军凯旋当日,她进宫就是为解除婚约,是季某想娶她为妻。” 原本一圈的人本是看热闹,因主角有季南铮,大家不敢大声议论,但到底低声嘀咕交换着意见。 而随着季南铮这一席话的说出,周围的笑声议论也渐渐没了,虽各心不同,但无一例外都专注的听着,看看季南铮又看看宛舟。 宛舟非常不自在,被那么多人行注目礼不自在,听季南铮说这些话更不自在。 “季南铮,别说了。”宛舟轻声抗议。 “不,这是我欠你的。”季南铮声音异常坚定:“各位都听好了,无论何时,顾宛舟都是我尊重并敬佩的女子,哪怕现在她已不再是我季某的夫人,我依然重她,且护她。承蒙抬爱,各位怎么敬季某,就请怎么敬顾宛舟。” “敬她如敬我。” 季南铮战神将军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身姿挺拔,气场自带三分凌厉,哪怕没有刻意,每个字都像是裹了实心铁一般,落地有声,重重的砸进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待到他发言结束,现场好一会儿依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实在是有些难以消化。 “好好!”安静的气氛中突然传出拍手叫好的声音。 这位拍手叫好的是翰林院编修裴大人。裴修这人有些文才,心思更是活泛,季南铮一席话,他被震动之后,结合季南铮的发言内容,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顾宛舟自请和离,坊间传闻颇多,但大部分还是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认为顾宛舟心甘情愿和离的人并不多。 他自己当然也是大多数人里的一个。而此刻,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季南铮一席话,摆明就是人家不要他了,他在追妻呢。 季将军追妻名场面,这种时候不捧场什么时候捧场,天赐良机啊。 生怕被人抢了先,赶紧慷慨发言: “季将军放心。往后,在裴某人心里,顾小姐就等同于季将军夫人,裴某必当尊之敬之。” 他声音洪亮,因站在靠后,担心季南铮不知道是自己,特意报了自己的名讳。 能来聚贤楼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男子居多,听了裴修那句“等同于将军夫人”,又见季南铮眼里好像有那么点似有若无的赞许,纷纷回过味来。 到底人的脑子有快有慢,有人先反应过来,马上附和道:“对对对,顾小姐之行举堪当女子楷模,和季将军本就是天作之合。往后谁敢说一句顾小姐的不是,我周某人第一个不答应。” 现在还有谁不明白的,哪怕是那脑子最慢的也转过弯来了,几乎异口同声附和道:“季将军放心,我等必敬顾小姐,如敬将军!” 群声之后,便是一阵的议论之声。 “难怪要和离,原来并不是本意,总算是真相大白了,确实可敬,罪过罪过啊。” “看来大家都误会顾宛舟了,难怪季将军待她不同,如此女子谁能不稀罕……” 又有人直接道:“顾小姐,是我等误会了,请见谅。” “对,请顾小姐见谅。” 宛舟:“……” 面对齐刷刷的目光,好像不说一句话是说不过去了。 扬起唇角,笑了笑:“我有点累,各位如果能让个路,感激不尽。” 第134章 坑人也那么可爱 宛舟是真累了,她毕竟是一个孕妇嘛。 她脑子也是乱的。 一开始,她以为季南铮单纯给她撑场子。结果,他确实是给她撑场子,没想到撑了个大的。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得背着谋算季南铮的名声了,没想到还有卸下的一天,是季南铮亲自为她卸下的。 虽然,她是向前看的人,这点事情她当初在实施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也做好了应对无穷无尽的,类似今天这种骚扰的准备,但确实是糟心的,影响心情。 而季南铮说了这些话,等于还了她清白,那些烦不胜烦的骚扰应该是不会有了。至于什么尊敬,倒没必要,做到最起码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就行。 也算是一件开心的事儿了,只是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太累的关系,心里并没有真正开心的感觉,只想回去,休息一下。 季南铮听宛舟说累,几乎是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手都伸出去了,还是克制住收了回来。 他提醒自己,要做到像之前说的那样,尊重宛舟。 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腹稿,全是临时的动情发挥,看着宛舟被误会被欺辱时的情之所至。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早该说了,早该还宛舟清白。 顾宛舟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捐款只为嫁入国公府的居心叵测之女子,她不应该背上这样的骂名。 他也好像明白过来,宛舟为什么要和离了。原来,她背负了那么多,背负着骂名,背负着误解,而他从没为她分担过。 心里愧疚不已。 眼下宛舟说累了,他什么也不想,就想让她休息。随即一个眼神投向人群,意思很明显,赶紧让道。 这些人也是上道的,马上开始往两边退。哪知,刚退开一条路,季南现就从那条通道走了进来。 “刚才是谁说,我四嫂拿分手费开聚贤楼 的,站出来。”季南现站到季南铮旁边,冷嗤着那几位此时巴不得被原地活埋的小姐。 那几位也算是高门贵女,可高门跟高门也是有阶级的,再高能高过定国公府去? 一连串的质问,几位小姐纷纷把头埋得低低的。 之前,季南铮假意说顾宛舟,实则把她们贬的一文不值时,她们就已经知道闯祸了。 本想离开,可周围围满了人,根本出不去,被迫站下去,被迫认清了一个事实。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惹了不该惹的人,麻烦大了。 好在季南铮好像并不想和她们计较,纷纷松了口气,彼此还交换了颜色,找个时机迅速跑路。 没想到,还没跑成,就被点名了,纷纷低头不敢看人。 秋鸽是个单纯的,早就对那几位心存不满,听季南现一问,想也不想就指着那粉衣女子愤然道:“是她,她说的。她还说我们小姐晦气。” 季南现眼神扫过去:“你亲眼看到了吗?你知道造谣要吃官司吗?” 那粉衣女子不是别人,她是石宣婷的表妹,在石宣婷那里听了宛舟几箩筐坏话,今天刚好逮到机会,就想为自己表姐出口气。 先前季南铮内涵她连顾宛舟的3分都不及,她已经羞恼得不想做人了,眼下又被季南现指着逼问,周围还那么多人盯着,对她指指点点,又羞恼又着急,心里没有一点应对之策。 而且,季南现明明是认识她的,却假装不认识,还说造谣吃官司,他们若真追究,她是真怕啊。死死的咬着唇,缩着身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季南现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宛舟:“四嫂,你说,要不要告,你一句话,我马上去京兆府。” 宛舟:“……” 这人怎么这么能找事儿? 她没见过季南现,可听他称呼自己四嫂,又是一身粉紫色打扮,便就猜到身份了。 真想一脚踹出去。还叫她四嫂,她是她哪门子的四嫂。 那几位是过分,不过说话嘛,你来我往的,对方也没占到便宜,她也不打算计较。 眼下真是骑虎难下。 “道歉吧,道个歉就算完了。”季南铮看出宛舟的为难,及时解围。 粉衣女子听季南铮说道歉就算完了,如蒙大赦,赶忙朝宛舟道:“顾小姐,对不起。” 这时,之前嚣张的黄衣女子也朝宛舟行了一礼 :“顾小姐,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她的行礼倒是比粉衣女子真诚不少。 剩余几位便有样学样,也对宛舟行礼道歉。 “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真不介意。不过,几位堵在这楼梯口影响了聚贤楼的生意,这可是真金白银。” 宛舟笑容轻盈:“吴掌柜,算一下聚贤楼每日的流水,就让她们支付三分之一的赔偿吧。” “是,小姐。”吴掌柜赶忙应道。 “还有,往后这几位来聚贤楼,不要区别对待,来者都是客,餐费加倍就行。”宛舟又补充道。 聚贤楼虽不是她的,但她这话说出去了,她们若真来,聚贤楼就真会收她们双倍餐费。 至于今日的补偿,流水的三分之一,好几百两银子,几个人凑一凑,不够的回去挨一顿骂,横竖还是会送来的。 季南现:“……” 说着不要区别对待,转眼让人家翻倍?!而且,人家也就堵了这么一会儿,陪三分之一,这哪是一般的黑啊。 不过黑得好,好的很!不由在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而季南铮看着这样的宛舟,坑人也那么可爱,碍于场面,他不好有笑容,嘴角压的好辛苦。脑海里自然而然想起了往日还在国公府时,两人你来我往的交锋,顿时喜欢得紧,要不是他克制力强,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把人抱进怀里。 而且,放眼望去,哪怕宛舟当众坑人,他们的眼神也尽是赞许。还有人直接说:“该的,是该补偿的。” 他才知道,他今天做了多重要一件事。 “白鹭,送小姐回去,路上小心。”季南铮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吩咐白鹭。 白鹭也俨然一副听命季南铮的神色,和秋鸽一起,搀扶着宛舟,从那条通道往外走去。 “四哥,你不送四嫂回去。”季南现问道。 他是半道遇到季南铮一起过来的, 亲眼见证季南铮霸气护妻名场面,心里又默默对季南铮生出了一斗的佩服。 因为,如果是他,怎么也做不到,摘下自己的颜面去托举对方的。 不过他这位四嫂确实不是一般女子,长相?算了,都是四嫂了不议论长相。 单性格就挺对他胃口的。难怪四哥念念不忘,他不念,人家顾宛舟就真会把他忘了。 见季南铮没有挪动的意思,季南现便知他不是不想去,是不敢。 呵,战神将军也有不敢的时候。 好,好得很。 “四嫂,等等我……”季南现不管季南铮,自己出去追宛舟去了。 第135章 男人和男人的酒局 季南现追上宛舟,不为别的,他就是想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四嫂,你还没见过我,我是四哥的六弟,季南现。” “季六公子声名远播,我是知道的。”宛舟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得纠正一下,请叫我顾小姐。” “哎,不影响。我叫四嫂跟我四哥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那个四哥,冰坨子,榆木脑袋,四嫂你跟他和离是对的,他呀,根本就不适合成亲,他就适合一辈子待在战场,和兵马黄沙一起才合适。” 宛舟:“……” 早听说这季六公子不靠谱,也不完全不靠谱嘛,起码说季南铮的话就很中肯。 “所以,我叫四嫂完全不是因为四哥。这不之前我不在上京嘛,还一次没叫过四嫂呢,现在我得把之前缺失的补回来,你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 宛舟:“……” 传闻可信度还是挺高的,季南现果然不靠谱。 “ ……”宛舟微微一笑,上马车走了。 没有一个字,意思是,你爱谁谁。 季南现:“……” 确实难搞。 四哥追妻路漫漫啊。 哎,四哥也是婚不逢时,要是他在,怎么也不能让把这么有性格的四嫂给弄丢了。 屋里,在华阳的示意下,吴掌柜把聚贤楼的流水拿给季南铮看:“将军,昨日流水2100两,前日1800两,这个要怎么算。” “每人开两百两的欠据。”季南铮说得很随意。 吴掌柜眼皮一跳,每人两百,总共有5人,那就是一千啊,就相当于二分之一了。 “好的,将军,小的马上去开票。” 那几位贵女也来不及算什么账了,只想赶紧离开,拿了吴掌柜的欠据就慌忙回去让家人送银子。 “各位,吃好喝好,今天的账都算季某的。”季南铮朝众人道。 “不行,哪能让季将军请客。今天已经影响顾小姐的生意,万不能再让季将军掏腰包啊。”拍马屁的还是那个裴修。 “对对对,多谢季将军抬爱,我等领受,账还是要自付的。” 季南铮:“……” 听到他们把宛舟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嘴角又要压不住。 心说:会说就多说点,他爱听。 “那就打八折吧。”季南铮私自做了个主,想着稍后自己把银子补上。 “谢季将军。”众人得到实惠,还是季南铮亲自给的实惠,自然乐呵。 “季将军一起喝两杯吧?”有人大胆提议。 季南铮婉拒了,辞别了众人,特意找了华阳。 “华公子,能赏脸喝两杯吗?” “荣幸之至。” 两人到了楼上雅间。 吴掌柜亲自安排人上酒菜。 季南铮亲自为华阳斟酒,几杯之后,季南铮才开口道:“华公子喜欢宛舟,对吧。” 华阳正端着酒杯,被季南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僵,顿了一下,一口喝下,把酒杯放在桌上。 谨慎的目光审视着季南铮 :“将军有话请直说。” 季南铮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你比我有眼光。” 他也是最近因为想了解宛舟,特意查了一些关于宛舟的事儿,才知道原来华阳默默为宛舟付出了那么多。 他做的那些说成是恩情也合理,可作为喜欢宛舟的男子,他更敏锐。 今天宛舟被人刁难时,华阳的眼神帮他做了最后的验证。 季南铮话落,华阳握住杯子的手蜷曲了一下,拧着目光看向季南铮,正要开口,又听季南铮说:“我应该早点来找你。” “你比我了解宛舟。” 华阳总算听出了门道,思索着道:“将军今天做得很好。” “可是还是太迟了。”季南铮又自己喝了一杯。 “做了就不迟。”华阳也喝了一杯。做了至少有机会,不做永远没机会。 华阳连喝两杯,又道:“我从来不会干预小姐的决定。” “我明白的。”季南铮朝华阳举起杯子,示意干一个。 华阳的意思,无非是他不会帮自己去劝宛舟。 再者,华阳在提醒他,尊重宛舟的决定。 他过来也不是找华阳当说客的。 “所以,宛舟打算去哪里?”季南铮还是问了。 季南现刚告诉他宛舟想离开上京的时候,他感觉像是什么从心里掉出去了,空落落的。 可现在,听了华阳的话,还有他刚才在楼下的顿悟,他已经在开始说服自己,如果是宛舟自己的决定,他无论多不舍,也会尊重。 华阳缩眉,随后了然,定是被听了墙角。 看来,这隔音得再做做了。 “我并不赞成小姐离开。” “所以,她不会离开?”季南铮敏锐的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决定说服自己尊重,可天知道宛舟真离开他会多不舍,又或者,他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尊重,可能会不顾一切挽留。 华阳点了点头,没隐瞒他的立场。说到底,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宛舟能有个可以在身边照顾的人。 而那个人,季南铮不是最好的,但比其他男人都要更好。 华阳并没说宛舟的立场,可季南铮不是傻子,他聪明着呢,马上反应过来,宛舟是认同华阳的。 只要她不离开上京,给他照顾教育孩子的机会,他相信久而久之,宛舟能感受到他的真心。退一万步,万一不接受,那他就和华阳一样,用亲人的身份陪在身边也行。 “华阳,如果是别人敢喜欢宛舟,我一定把他赶得远远的,但是你可以,你可以喜欢她。”季南铮直视着华阳,眼神尽是佩服和动容。 华阳确实了不起。 但他不会说让华阳勇敢的话。都是成年男人,要勇敢自己会去勇敢。 而且,华阳的做法并不是不勇敢,相反,他比大多数人都勇敢。爱不宣之于口,也不放下,更不躲避,他选择以亲人的方式陪伴。 这更让人敬佩。 华阳被季南铮的跳跃给弄晕了,这是哪里跟哪里。 眼前这真的是那位叱咤战场战神吗?怎么看着就像个愣头青。连平时的凌厉都不见了。 也对,战神披上盔甲所向披靡,可脱下盔甲,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啊。 华阳自己也笑了。 喜欢宛舟的事儿,他放在心里很多年,以为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没想到,另一个知道的人,竟是季南铮。 虽然他很害怕让人知道,可被季南铮知道,他却反而没有负担了,反而整个心都轻松了不少。 这种奇妙,他解释不了,但就还挺舒心的。 他也举了杯子,邀季南铮。 两人相视一笑,对饮,一切尽在酒中。 季南铮第一次大白天把自己喝到微醺,直接回了国公府。 刚回去,就见王夫人院里的丫鬟等在竹韫斋。 “将军,夫人让您过去一趟。”那丫鬟见季南铮微醺的样子,想了想提醒道:“将军,您把酒气洗一洗,夫人中午发了好大的脾气,午饭都没吃,让您回来了立马过去呢。” “你回去告诉母亲,说我一会儿过去。” 季南铮知道老母亲找他不过是因为聚贤楼的事儿。他也不慌张,回去洗了酒气换了衣服,趁着心里热乎,写了一封信,喝了茶,才往临晖堂去。 他本来也要找老母亲的。 之前他顾忌这顾忌那,现在也是摊牌的时候了。 “江南,你把霍老怪的那个速心丸带上。” 第136章 那你要怎样,为了顾宛舟,不认我这个母亲吗 临晖堂 丫鬟回去回话后,王夫人就蓄势待发。结果等了有三刻钟,还不见季南铮过来,本就一肚子火,现在火更大了。 “去,问他到底来不来,不来就永远别来了。” 于嬷嬷赶紧给下人眼色,让她快点去催。 丫鬟刚转身,就听外面下人的声音传来:“将军来了。” 王夫人随即掷了一个茶杯, “砰”的一声,茶杯在地板上炸开,几个碎片刚好溅到季南铮的脚尖处。 季南铮看向脚尖处的碎片,拧了拧眉。 “老四,你现在出息了,一点不把国公府,不把父母放在眼里是吧?” “母亲,您这又是何必。”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不见顾宛舟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王夫人越说越气愤,到最后,手都捂上了胸口。 她一生要强,把国公府的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而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最优秀的儿子,不但对她阳奉阴违,还做出有损国公府颜面的事儿。 刚听到聚贤楼的事儿,她差点没气出心脏病来。 “当众说顾宛舟不想嫁你,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堂堂太子少师,第一将军,为一女子,不顾颜面身份,你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吗?” “母亲,我很清楚,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季南铮见王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心里也不忍。可他再不能因为不忍,因为不想伤害母子感情,再模糊掉问题的尖锐。 他神情坚毅道:“母亲,我是太子少师,也是第一将军,可如果我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我连一个真正的男子都算不上,我又何以为师,何以为将军?” 面对季南铮正义凛然的质问,王夫人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妻儿? 他知道顾宛舟有身孕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夫人心里冒出问题的同时,就自己给了答案。 他知道了,且并不是今天才知情。 想到此王夫人勃然大怒,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怒指着季南铮。 “你竟阳奉阴违,嘴上说不见,实则跟那顾宛舟暗度陈仓?!” 王夫人作为国公府主母,在这个府里的权威一点不比国公爷低,无法忍受这种不服从的行为。 季南铮见自己老母亲是如此反应,心却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他说了妻儿,王夫人竟连问都没问一句关于孩子的事儿? 她不问宛舟,他是理解的,可她竟然没问一句孩子? “母亲,宛舟有身孕了?”季南铮沉声道。 “不要岔开话题,你说,你是不是一边哄我,一边偷偷跟顾宛舟见面?”王夫人依然沉浸在被季 南铮欺骗的愤怒中。 “所以,母亲知道宛舟有身孕,对吗?”季 南铮再次答非所问,而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发冷。 “所以,母亲当时就是因为知道宛舟有了身孕,才不等儿子回来,大雪天让宛舟离开的吗?”季南铮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像裹了一层苦涩。 “你…,我……。”王夫人陡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季南铮。 他什么意思? 他知道当初让顾宛舟离开,是因为她有身孕了? 王夫人其实已经听清楚了,可却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侧目看向身边的于嬷嬷,见于嬷嬷苦着一张脸,心直往下沉。 王夫人一阵心颤,差点没站住,于嬷嬷赶紧上前扶住。 她不甘心的想再次确认,小心翼翼又格外认真的打量季南铮的神情,一看更心颤,季南铮的脸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没什么可说的,他知道了。 是啊,他都提了妻儿,又明确说顾宛舟有身孕,而她还只顾着发怒斥责,没问一句关于身孕的事儿? 就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人,估计都有猜测了,何况是她这儿子,脑子笨就比很多人转得快,他哪能想不到。 她但凡问一句:什么妻儿,什么身孕,表现出一些惊讶,都不会被怀疑。 天啦,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是自己露了马脚。 把怀有身孕的媳妇往外赶,这事儿到底不能见人啊。 他那儿子,她是最了解的,别说他现在一颗心吊在顾宛舟身上,哪怕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知道她有了身孕,也会选择负责,不会和离。 也正是知道儿子的德性,她才不得已做那种她自己都不齿的事情啊。 王夫人见过很多大场面,也处理过很多棘手的事情,可眼下她心里一阵慌乱。 她不知道要如何跟儿子解释,她也没脸解释啊。 王夫人颤抖着走到季南铮面前。 “铮儿,你听母亲说……” “母亲!”季南铮凛冽的打断,森冷的眼神直逼着王夫人:“那是我的孩子,是您的亲孙子,您怎能如此狠心?!” 他太愤怒也太失望了。 王夫人私自拿出和离书让宛舟离开,已经错了。他因为不想伤害母子和气,一句责问的话都没有。 母亲不喜欢宛舟,虽然他不赞同她的观点,但他还是选择理解,理解她的立场,并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调和。 可没想到,母亲连他的孩子都放弃。她怎么能狠心到连他的亲骨肉都不要! 宛舟肯定也是知道的吧,那时她得多心寒啊? 难怪宛舟那般决绝,这样的国公府,这样的婆婆,还有他这个不会爱人的丈夫,她为什么要留? 王夫人从未见过季南铮这种样子,她甚至都没见过季南铮对她生气。 面对这样的季南铮,她心都在发抖。 她早知道,这事一旦被季南铮知道,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 却也没想到,能达到这种程度。季南铮深眸紧锁,目光凛冽,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寒气。 王夫人是真有点怕。 “铮儿,你听母亲说……”王夫人放软了声音,试图解释。 “您还要说什么?还要说那些是为我好,为国公府好的话吗?”季南铮再次不留余地的打断王夫人。 “您送走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幸福,你这是为我好?!” “我从小尊您敬您,您做出这种事儿,让儿子怎么尊您敬您?!” “那你要怎么,要为了那个顾宛舟,不认我这个母亲吗?”王夫人横眉冷对。 她知道自己错了,可受不了儿子对她的恶劣态度,也爆发了。 第137章 您以为,宛舟是我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吗 王夫人的话,无非用母亲的身份压人,让季南铮选,选顾宛舟,还是选母亲。 而她也知道季南铮没得选择,他不敢背负不孝父母的名声。 季南铮对这种方式非常反感,他知道自己的老母亲有些偏执,没想到能偏执到无可救药。 除了失望痛心,还有些烦躁。 “母亲,从小到大,儿子得过您很多教诲,那您再教教我,父母和孩子我应该放弃谁?” 王夫人闻言,仿佛被人用重锤敲击,仓皇后退几步。 他这是什么话? 她敢说让他弃孩子的话吗?她一个字都不敢说啊?那还是人吗? 她但凡有一点那个意思,母子感情立马分崩离析。 哪怕季南铮语态比之前平和了不少,可她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 儿子这次不会因为她是母亲,而服软了。 “那你想怎么选?”王夫人压着心口的刺痛,把球踢回去。 季南铮笑了,笑容尽是苦涩,“所以,您还在让儿子做选择吗?” 到现在,王夫人都不正视问题,季南铮已经无力失望了。 王夫人再也站不住,退回到椅子边,颓然坐下, 季南铮已经做了选择,他什么都要。她又何尝不知,这必定是他的选择。 可让她低头太难 了。 “铮儿,你就把母亲想得那般不堪吗?母亲什么时候说过不管顾宛舟和孩子了。” “母亲收拾了宅子,是她自己不要的。母亲也说过不会不管她,有任何难事儿,只管开口,我绝不袖手旁观。” “够了。”季南铮再不想听王夫人说什么了。 “母亲生我养我育我,无论您做了什么,都是母亲。为人子的责任儿子一点都不会缺失,但不是您要求的方式,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 季南铮声音恭敬,但不容质疑:“您是国公府主母,您管好国公府就好,至于儿子,我能管理千军万马,自然能管好我自己的人生,我的婚姻,母亲您放手吧。” “你什么意思?”王夫人慌了,捂着胸口声色急切:“你要把顾宛舟接回来?” 季南铮自嘲的笑了。 接回来? “母亲,到今天了,您还认为,宛舟是我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吗?她根本不屑国公府,也根本不屑您儿子,您儿子求都求不回来!” 王夫人一阵心绞,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季南铮本人,多少人绞尽脑汁想攀附,而顾宛舟,明明要身份没身份,要才德无才德,却总是一副不把这一切看进眼里的淡然。 “她如此不知好歹,你到底稀罕她什么啊?”王夫人痛心疾首,捂着胸口的手开始捶打,表情异常痛苦。 “江南。”季南铮见状把江南唤进来,让于嬷嬷给王夫人喂了一颗速心丸。 待王夫人服了药,平复一会儿之后,季南铮才又开口道:“她或许什么都不好,但儿子就喜欢了。” 他也懒得解释了:“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您觉得儿子有读书的天赋,想让儿子读书科考走仕途,但儿子喜欢打仗,哪怕知道战场凶险,也坚定不移。” “你应该没忘记吧。” 王夫人愣住。 季南铮这是提醒她,让她别忘了他的性格,他坚持的事情,不会改变。无论如何阻挠,也是无用功。 于嬷嬷心疼王夫人,近身顺气,并轻声道:“夫人,将军怕是想搬出去了……” 王夫人一惊。 是啊,求不回来,又不放弃,可不就是要搬过去吗? 他是国公府世子,真搬出去和顾宛舟在一起,成何体统。 王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气闷和不甘强压下去,强自镇定道:“那你说,要母亲怎么做?” “您什么也不用做。”季南铮心平气和道:“我不强求您接纳宛舟,也不强求您接纳孩子,但你也别强求我。” “宛舟旁边那个宅子,我会整理出来,当成将军府入住。”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顾宛舟不是我季南铮的妻子,但她还是我要保护的人,谁都不能欺负她。” “糊涂。”王夫人说了要压住脾气,但季南铮真说出要搬出去时,她还是压不住。 “你知道你这算什么吗 ?你们已经和离了,你再搬过去,会被说成是无媒无聘苟合,你想被背后指指点点吗?” “谁敢!”季南铮陡然怒声道:“您出去问问,谁敢!” 王夫人再次被季南铮的森然的气场吓住。他说话的神态,仿佛在说,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是啊,谁敢。 季南铮是皇上宠臣,和太子也亲厚,跟和离的前妻牵牵扯扯这点事,别人就算真心里有想法,谁敢拿出来说。 王夫人现在才知道,自己想以母亲的身份挟制儿子有多天真。之前儿子不跟她较真,不是他不敢,是他在乎母子感情,他不想。 一旦他较真了,她是没法抵挡的。 她是不想低头,可更不想失去儿子,这头是低也得低,不低也得低了。 “你不要搬出去。 ”王夫人痛定思痛,妥协道:“我去找她,我找媒人去提亲,再次三媒六聘把她娶回来。”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儿子搬出去。哪怕外人确实不敢真的把非议说出口,但她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没用的。宛舟她不喜欢国公府,您找过去,她也不会答应。”季南铮也是后来才知道,宛舟开出的所谓条件,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 她根本就不想。哪怕他真的满足了条件,她也不会答应。 “那要怎样,让我去求她,求她嫁到国公府?!”王夫人的脾气又上来了。 “您真求了,她也不会同意。”季南铮冷酷的让王夫人认清现实:“除非她自己愿意。” “那她要怎样才会愿意?”王夫人追问。 她是行动派,哪怕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只要她认定了要这么干,她就会摒弃那些不愿意,只想着把眼前事弄成。 在一定程度上,季南铮其实也是继承了她的这种性格。 只是执拗和坚持的方向不同。 见王夫人总算有点开窍,季南铮的脸色稍微松了松。 “儿子也不知道。”季南铮无奈道。 他要知道,哪能到如此局面。 “母亲也别过多心里压力。无论儿子在哪里,你依然是尊贵的国公夫人,若真有那不知死活的敢说难听话,儿子会让他后悔长了嘴。” 老母亲爱面子,季南铮到底还是宽慰 了一番才离开。 待他走后,王夫人整个人像是散了,心口的痛又开始密密麻麻清晰起来。 “于嬷嬷,你说,铮儿是不是恨我了?他一定对我失望极了吧?” 于嬷嬷皱着眉头,叹口气才道:“要不就听将军的吧,而且……” 于嬷嬷话没说完,但王夫人怎能不知她的意思。 无论如何,她没法改变儿子的决定了。 “给顾宛舟送个帖子,我明天去一趟吧。无论如何,铮儿不能真搬出去啊!” 于嬷嬷想说:去也没用。 她是一直跟着王夫人的,知道王夫人做出这样的妥协有多难,可她总感觉哪怕王夫人去了,拿出低姿态,顾宛舟也不会动摇。 当初王夫人给和离书的时候,顾宛舟那看透一切又不屑一切的眼神,她一直都记得。 她是真不舍王夫人再受打击了。 但她最终没说,答应着出去吩咐人送帖子。 第138章 你坑我吧,我喜欢你坑人的样子 季南铮回去就吩咐江南江北安排人,整理宅子。 他自己进宫跟皇上请了个假,并同时向皇上请赐了一块皇上亲笔的门匾。 回来后,亲自监工。 第一件事,就是让工人把之前填隔起来的,连同宛舟那边的月洞门给敲开。 因之前有形态固定,把后面填上去的砖块敲掉之后,就是一个完整的门,只需稍微修理一下就行。 宛舟午觉起来,在园子里散步,突然听到有砸墙的声音,当时秋鸽陪着,主仆俩俱是一惊。 “小姐,有人砸墙,不会是贼吧 ?”秋哥吓得身子一缩。 “是贼。”最初的那一刻过去之后,宛舟已经大概猜到了。 “走,过去看看。”宛舟转身朝响动处走。 “小姐?”秋鸽后知后觉,等宛舟走了,她才反应过来,隔壁是季将军的宅子啊。 马上小跑跟上去。 宛舟过去的时候,门洞已经全部清空了,季南铮刚好在门洞口。 他是特意等在那里的。 他知道园子里的响动会惊动宛舟府里的人,自然会有人去禀报宛舟,他在赌宛舟可能会亲自过来查看一二。 果然,宛舟来了。 他心里一喜。 他是真不敢去大门处敲门,他怕被赶走。 “宛舟。”季南铮一步跨过月洞门,堵在宛舟面前。 不等宛舟开口,他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道:“我离家出走,没地方可去了。” “我喜欢吃三娘煮的饭,我打这个门,只是方便蹭饭。”他又马上自圆其说。 宛舟蹙眉。 王夫人能让他搬出来? 算了,这也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 几十岁的人,离家出走? 幼稚。 “将军没饭吃大可去收容所,他们指不定还得为你开小灶。” “不是不是,不是蹭饭,我可以给饭钱,我是真想念三娘的厨艺。”季南铮说得小心翼翼。 宛舟有时候真的佩服自己的情绪自控能力。季南铮没经过她的允许把门砸开,她是应该生气的。 可她想的是,生气之后呢?哪怕让他把这门堵上之后呢? 她已经看出来了,季南铮这人甩是很难甩掉了。哪怕现在让他堵了这门,他还会开其他的“门”。 有种不想再费神的无奈。 “伙食费,每月三百两,派江南过来取就行。 季南铮一听,高兴也是高兴的,最起码宛舟没让他把门重新封起来。 可,让江南来取不就是不让他过来的意思嘛? 算了,见好就收。 “一言为定。” “那个,我给你的信……,你……”季南铮问得迟疑。 “烧了。”宛舟干干脆脆甩出两个字。 “一封都没看?”季南铮还是不死心。 那可是他写了十几天,总共三十六封信啊。 “你说呢?” 季南铮:“……” 一封都没看。 心痛。 “要吃饭,记得先给银子。”宛舟提醒一句就转身往回走。 “顾宛舟。”季南铮叫住她。 既然她没看信,那他就用说的。 “宛舟,别推开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给孩子们一个机会,我们试一试……” 季南铮两步跨到宛舟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如果,我们试过之后,你还是不愿意,我尊重你,再不打扰你,好不好?” 不自觉的,原本急切的声音,说到最后,只剩温柔和恳求。 宛舟不喜欢这种感觉。抬眸,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季南铮已经透过眼神领会。 还没说出口就不算,他马上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国公府,我们不回去,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只有你和我,还有孩子。” 宛舟怔住。 之前发现身孕之后,她是考虑过的,如果只有季南铮,为了孩子,她是愿意考虑的。 可季南铮他怎么可能只是季南铮。 季南铮说的,跟分家无异,国公夫人怎会同意。 面对季南铮饱含执着和深情的眼神,宛舟敛眉道:“季南铮,没什么好试的。” 情爱只是未出阁女子的精神食粮,像她这种两世而生之人,不需要精神食粮,她只想踏踏实实的生活。 “至于孩子,以后再说吧。”她现在也还没想好。 见宛舟蹙眉,一脸的心事,季南铮一阵不忍,“我听你的。” 他舍不得逼她。 冰冻三尺,他就慢慢捂,慢慢将她融化吧。她已经做了让步,他怎能再逼她。 “顾宛舟,你今天在聚贤楼坑人的样子好美,别皱眉了,你坑我吧,我喜欢你坑人的样子。” 他是真的很怀念之前,宛舟不高兴了就让别人不高兴的那股劲。 可现在,她身上的那股劲好像没了。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坑人了,别教坏孩子。”宛舟冷言道。 母亲日记上说过,孩子在肚子里都是有灵性的,大人不可乱说话,她现在时刻注意着呢。 季南铮不自觉一笑:“嗯,就现在这样,坑人还拒不承认的样子也喜欢。” “你还说!”宛舟眼神警告。 “不说不说。”不知怎的,像是有什么突然拨开了心中的云雾,他宠溺一笑:“那我说点好听的。” 微微弯了腰,对着宛舟稍微有点隆起的肚子,用逗小孩的声音道:“小鬼头,我是父亲,你们听得到吗?乖乖听话,不可调皮,不可打架,不可闹你母亲?” “啊!”宛舟突然扶着肚子轻声叫了一下。 “你怎么了,肚子痛?”季南铮见她捂着肚子,紧张得不行,想都不想就想把人抱回去。 “你别动。” 宛舟退开,挥手不让季南铮靠近。 季南铮不敢轻举妄动,神情紧张极了。好在,宛舟脸色并无痛苦,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 “怎么了?”他还是不放心确认。 “没事。”宛舟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南铮驻足,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宛舟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悠远,直到宛舟背影消失,他转身带着失落踏过了月洞门。 “小姐,刚才怎么了?”回去路上秋鸽问。 宛舟摇了摇头。 是真没事。 只不过,刚才,就在季南铮说话时,她的肚子里突然动了一下。 她知道孩子是有胎动的,可现在也才4个多月,穿冬装几乎看不出孕肚,也只是短促的一下,根本无法确定。 难道这就是父子感应? “小姐,五少夫人在门外……?”宛舟还没回到院子,白鹭就找了过来。 石宣婷? 宛舟并不知道今天聚贤楼那粉衣女子是石宣婷表妹,猜不到她的来意。 “小姐不想见的话,奴婢就去回了。” 宛舟点了点头。 石宣婷这种人找过来定没好事。 白鹭转身出去回话:“五少夫人,我们小姐今天身体不爽利,歇了。” “我就说两句话,耽误不了她歇息。”石宣婷语气不善,一听就不是来拜访,是来找茬的。 她话落,身边的丫鬟把白鹭挡开,她自己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第139章 还可以这样胡搅蛮缠,也算是稀缺人才了 石宣婷硬闯了大门,照理说,会被拦在二门处不让进。 但到底人家不是来打家劫舍的,没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难看。后面跟进来的白鹭朝门房的人摇了摇头,就让通行了。 屋里,早有下人提前禀报宛舟石宣婷硬闯的事儿,宛舟索性就在院里的凉亭里等着。 说直白点,她不想在屋里招待石宣婷。 “顾宛舟,我就知道,你就是不敢见我。”石宣婷一进去,见宛舟在亭子里坐得好好的,感觉到自己没被尊重,心里怨气横生。 “错。”宛舟漫不经心的看向石宣婷,也不招待她坐。 从石宣婷说话的狂妄和走路扭胯的气势,无不透露出一种感觉,她是来算账的。 擅自闯别人的宅子,还这副德性,她以为自己是谁呀! 宛舟冷光一闪:“我只是不想见你。我说身体抱恙,也是为给你面子,毕竟直接说不见,你也是挺难为情的。” “早知道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我倒是不必多此一举,你说呢?” 看着石宣婷渐渐难看的脸色,宛舟慢悠悠的,面含微笑的招待了这位国公府的五少夫人。 石宣婷站在凉亭入口,尴尬羞恼取代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 她是国公府的少夫人,无论在哪里,别人看着国公府的面子上,都对她礼遇有加。而宛舟,不但言语羞辱,连坐都不让。 脸皮就快绷不住。 “喔,坐吧。你看我这脑子,不速之客也是客,怎能连一个坐都不让呢?”宛舟依然含着笑,只是不达眼底。 石宣婷暗暗咬牙,暗暗吸气,让自己绷住。毕竟她今天不是来吵架的。 她别别扭扭的坐下,自己进行着心理调整,重新找出刚才那股找人算账的气势。 她坐着,心里暗暗疑问,顾宛舟为什么不问她过来什么事?问了,她才好顺势发作啊? 但宛舟就是不问,等着。 石宣婷到底等不及,挺了挺胸口,扬起下巴道:“顾宛舟,我自问没得罪过你,你为何处处跟我过意不去,现在连我的表妹都不放过!” 石宣婷说着话,渐渐找回熟悉的感觉,气势越来越强,好像真的宛舟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一样。 表妹? 宛舟沉眉片刻,便有了猜测。 难怪聚贤楼那位粉衣女子说话字字句句都带着羞辱,原来是这位的表妹。 这就不稀奇了。想来石宣婷在外面没少说她的坏话吧。 宛舟腾的起身,冷了脸色:“石宣婷,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你过意不去,你觉得你国公府少夫人,太傅孙女的身份我很看在眼里?” “还有你那个什么表妹,她又是谁,就因为是你的表妹我就把她看在眼里?” “我告诉你,我没把你赶出去,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我愿意给你体面,但是我现在不愿意了。” “出去!”宛舟指着外面,双眸凝结起了冰层一样的冷气。 石宣婷这种人,你越软弱,她气势越足。 石宣婷差点石化,没想到宛舟一点不给情面,她多少也有些身份,实在受不了,也不崩了。 也站起身,跟宛舟呈对峙姿态,怒声道:“我表妹就是因为被你羞辱,她回去就跳水了,要是有个好歹,你就是杀人凶手!” 宛舟愣怔。 跳水?这么严重? 回想了当时的情况,季南铮说她不及自己3分,还有季南现说造谣吃官司的事,一个承受力差的闺阁女子无颜做人确实可能。 可那又怎样,她也不会同情。 她既知道被羞辱了没脸做人,那她羞辱别人的时候,难道不是怀着别人没法做人的狠毒心思吗? “所以呢 ?你是找我算这笔账吗?”宛舟再次坐下,态度再次漫不经心:“你找错人了。你表妹被羞辱了确实不假,但不是我,要找你就去找季南铮和你的那位小叔子。” “你要是敢的话。”宛舟冷笑着补充道。 欲加之罪,不就是以为她好欺负吗。 “那起因也是因为你,她才被羞辱的。”她当然知道是季南铮,但是她不敢找他啊。别说季南铮羞辱的是她表妹,就算羞辱的是她自己,她也不敢找啊。 宛舟笑了。还可以这样胡搅蛮缠,也算是稀缺人才了。 “对,是因为我。她意图羞辱我,结果自己被羞辱了,这笔账你想怎么算?” “这笔账自有我姨妈找你算。顾宛舟,我要算的是你欠我的账。” 宛舟挑眉,没接话,等着。 “顾宛舟,我早知道你心术不正,现在总算给我抓到证据了。你是聚贤楼股东,不定囤了多少炭,你当时就是故意让我搬空,好借此坑我的银子。” “几车炭坑了我两千两,以前我不知道就当吃了哑巴亏,如今我知道了,你必须还我。我石宣婷这辈子最恨坑蒙拐骗之人,我就是把银子拿去给叫花子,也不会让你这种人得了便宜。” 石宣婷今天听了聚贤楼的事儿,一开始心里酸唧唧的,聚贤楼的大股东啊,顾宛舟得多少银子。 顾宛舟都那么有钱了,还坑她的银子,还是两千两,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气得饭都吃不下去。 从来都是她占别人便宜,竟被宛舟坑了把大的,三嫂还时不时拿这事儿戳她,简直就是耻辱,她每每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刚好又有姨妈找来哭诉,怒骂顾宛舟,她就借了这个由头过来。 “我是哪种人?”宛舟沉眉问道。 还国公府少夫人,太傅孙女,就这副德性,为了2000两,脸都不要了,真是没脸看。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就说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原来都是坑蒙拐骗来的,用那些不干不净银子嫁进我们国公府,顾宛舟,你还真是有手段呢?”石宣婷忍不住又开始讥讽。 “看在你曾进过国公府的份上,你乖乖还了银子,我就不把这事儿闹大。” “我若不给呢?”宛舟冷冷的问。 “不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大冷天的不给婆母炭火,还趁机狮子大开口坑银子,你说这些事儿传出去,你在上京还有名声吗?” “白鹭,让人去京兆府报官,说府里有人敲诈勒索。” “是,小姐。”白鹭转身就走。 “你……!顾宛舟,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一日不还我银子,我一日不让你消停。”石宣婷恨恨的说完,不甘又气闷的往外走。 为这点事见官,她还丢不起这个人。 她走得快,几步超过了白鹭,她的丫鬟还特意撞了白鹭一下,把白鹭撞了一个趔趄。 宛舟冷眼看着石宣婷的背影消失,马上吩咐白鹭:“让毛豆跟着。” 石宣婷这个人心胸狭窄,在她这里吃了瘪,肯定想着报复。而她离开时的眼神,已经透露了她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毛豆跟去后回来禀报:“小姐,小的跟着那丫鬟,她先是找了一位写字先生,写了告示,明天辰时到南泉坊32号,每人领五个白面馒头。” “她还找了一个小要饭的,让他去散播领馒头的消息。” 宛舟听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南泉坊32号就是她这个府邸,也就是说,石宣婷打的主意是,明天一早让全城 的叫花子都到她这里来领5个白面馒头。 “那五少夫人好毒的心,整个上京城,要饭的少说也得好几百人,每人5个馒头,那就是好几千个啊 ,把三娘的手戳断也做不出来的。”秋鸽愤愤不平。“就算去买,一时也买不到那么多啊!” 第14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宛舟几乎立马明白石宣婷的用意。 贴了告示领馒头。 而如果她不知情的话,明天一早就会面临被一群乞丐围府的境况。 那些乞丐是看了告示才来的,结果什么都没有,有些穷凶极恶的就会闹事儿。 外人只会认那告示,是不是她出的重要吗?不重要,谁会去追究真相。只会认为她戏耍乞丐,言而无信。事情闹开之后,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很多人平时看到乞丐都想吐口水,可一旦发现有人公然戏耍乞丐,那些人就会义愤填膺口诛笔伐。 石宣婷真不是一般的恶毒。看似让她出银子,实则是毁她名声。 宛舟咬唇,眼神幽冷一片。 既然给她知道了,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毛豆,你去,还是找那个写字人,把地址换成定国公府,5个馒头改成10个馒头,落款一定要落成定国公府五少夫人。” 当然宣传力度也要加大,务必让上京的每一个乞丐都能得到这个好消息。 定国公府是丢不起这个人的,他们围过去,不管早晚,馒头紧赶慢赶肯定是能领到。但这个账,王夫人必定算到石宣婷头上。 毛豆得了宛舟的吩咐,转身出去。 “太好了,这下就让五少夫人吃不了兜着走。”秋鸽很开心。 但宛舟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白鹭,你去转告毛豆,每人领10个馒头,再加500钱。” 石宣婷这人爱财,让她多出点才能长记性。 “毛豆哥,等一下。” 毛豆走得快,白鹭追出门外才把人叫住。 白鹭小跑过去把宛舟的意思转达,“小姐说了,多找几个人,别舍不得银子。” 毛豆答应着去了,和从外面回来的江南擦身而过,江南本想打个招呼,侧头,人已经走了老远。 一抬头,刚好看到转身回去的白鹭。 要不说江南贼眉鼠眼呢,就这么一个偶遇,他就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来。 忙回去禀告季南铮。 “将军,小的在门口撞见少夫人的那个车夫毛豆,急匆匆的,小的跟他打招呼都没听到,太不同寻常了,总感觉他要去干什么大事儿。” 季南铮正一边看书,一边监工,闻言顿了顿。 办大事? 办大事江北很拿手啊。 可,他若擅自出手,万一宛舟不高兴呢?有些迟疑。 “将军,这种时候您不让江北出马助少夫人一臂之力吗?”江南见季南铮不表态,自己开始着急了。 “江北,你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儿,如果不需要你,就别出手。”季南铮到底还是想知道宛舟到底什么事儿。 江北是行动派,出去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季南铮听了江北的禀报,一脸的寒气森然。 上次炭火的事都网开一面了,她竟不知死活,还要耍阴招! “研墨!” 书房和练武场王夫人之前已安排人整理好的,季南铮气势腾腾的去书房。 一口气写了一叠,交给江北去办。 …… 隔天一早,宛舟被白鹭摇醒。 “小姐,小姐,醒醒,出事儿了。” 宛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道:“什么事儿啊,我还没睡醒。” “您不是让毛豆哥一早去国公府打探消息嘛,您猜怎么着,国公府门前围满了人,毛豆哥说有1000多人呢。” 宛舟一听,瞌睡都醒了。 “上京有这么多乞丐?” “不是乞丐。”白鹭有些兴奋道:“您不是把那告示改成10个馒头加500钱嘛?不知谁在我们的告示边上又加了一张。” 宛舟的瞌睡彻底醒了:“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 白鹭把毛豆揭回来的告示拿给宛舟看。 “卯时正,凡至定国公府排队者,免费领白米壹斗,猪肉壹斤,限定一千份,领完为止。” 落款:定国公府五少夫人(身体欠安,缔结善缘) “这个告示是贴在我们那个告示旁边的。”宛舟看告示的时候,白鹭一边说道。 “毛斗哥说,国公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全都是过来领粮食的百姓和那些前来领馒头的乞丐。” 宛舟微微一笑,这是哪个大好人在替天行道吗? 1000斗米,1000斤猪肉,国公府光采购都要忙翻天。还有那几千个馒头,呵呵,挺好的,国公府今天一定热闹极了。 近千两银子,石宣婷这次得出大血了。 想想,她加的那5个馒头和500钱,真是太小儿科了。 宛舟又拿起那告示仔细看了一遍,突然瞳孔一缩。 那字迹? “白鹭,你去把我那和离书拿来。” 白鹭不明就里,还是把装和离书的匣子取来。 宛舟打开,拿出来,和那告示一对比。 果然,字迹一模一样。 连笔锋都一模一样,落得格外重,仿佛要把笔折断一样。 宛舟没琢磨季南铮是怎么知道的,她疑惑的是他为何要亲笔 ?他的字石宣婷可能不认识,可国公夫人和国公爷,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是认识的啊? 弄不懂他为何如此不遮掩,但可以肯定,他不是疏忽。 不管了,反正结果是开心的。石宣婷自作孽不可活,自作自受。 “我再睡会儿。”宛舟把告示递给白鹭,缩进被窝里。 “小姐,出了这样的事儿,国公夫人是不是不会来了?”白鹭问。 昨天下午国公夫人派人送的帖子,说是今天上午上门。 “今天估计是没时间来了。”宛舟侧身继续睡觉。 而此时的国公府,门外围满了人,因没有足够的米和猪肉,没领到的人一阵阵吵吵。秦管家一边让人发号码牌,一边大声安抚。 “各位,各位,请稍安勿躁,粮食和猪肉都在运来的路上,说好的一千份一份都不会少。” 又安抚蠢蠢欲动的乞丐:“各位,厨房正在蒸馒头,各位放心,每人10个,一个都不会少。” “还有500钱。”有人喊道。 “对对,都有都有,请各位不要吵闹。”秦管家声音都有些哑了。 而府里,更是跟打仗一样,上百个下人进进出出,搬粮食的搬粮食,厨房几十个人在和面做馒头,剩下的都在数银钱。 直到下午,总算把所有前来的人打发掉。府里上上下下累得够呛。 临晖堂,一家子齐聚,唯独石宣婷不在。 王夫人瘫软在椅子上,吩咐道:“去,把人带过来。” 第141章 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 “五少夫人,夫人让您过去。”丫鬟去石宣婷屋里传令。 石宣婷一早就被王夫人下令禁足,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发了一天的脾气,要不是不敢违抗王夫人,她早就闯出去找顾宛舟算账了。 丫鬟的话刚落,她就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虽然她一天没出门,但外面发生的事,她一点没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断定今天这事儿是顾宛舟弄出来的。 不过让几个臭要饭的要几个馒头,顾宛舟竟让国公府损失如此惨重,顾宛舟,你等着瞧。 婆母会饶了你才怪。 石宣婷迈着气昂昂的步伐来到临晖堂。 刚踏进门槛,就抹着眼泪哭诉:“婆母,我冤枉,我是被人陷害的,您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 石宣婷一边哭诉,一边摇晃着身子扑到王夫人面前,一副委屈的告状姿态。 “站好!”王夫人冷脸,眼神憎恶。 她今天是动了大怒的。 一早起来,就听说府外围满了人。这可是定国公府啊,谁没事找死找到定国公府头上? 待问清事由,又看了告示之后,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竟是自己人。 季南铮的字她怎能不识?也好在她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家主母,即刻便理出了头绪,季南铮不可能无缘无故坑石宣婷。而能让季南铮亲自出手的,除了顾宛舟还有谁 ? 事情不就明了了吗,石宣婷惹了顾宛舟,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儿,不然季南铮不可能把事情弄到这样大。 她先是安排人去处理门外的急情,既然是自己人弄出来的,无论如何,国公府的招牌不能砸,门外那些人还得体面的应付过去。 至于罪魁祸首石宣婷,她没时间清算,又知道她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担心她闹事儿,直接让关了禁闭。 忙了一天,本就心累,见石宣婷进门就喊冤,要不是得弄清事由,她真想一脚把人踹出去。 “陷害你?谁陷害你,你倒是说出个人来?!” 王夫人横眉怒声道。 “是顾宛舟,是顾宛舟陷害我。”石宣婷站起身来,一副不依不饶讨个说法的姿态。 王夫人一听她说顾宛舟的名字,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货确实惹了顾宛舟。 还倒打一耙,王夫人更气了。 “无缘无故她为何要陷害你?还是根本就是你惹了人家?”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有……”石宣婷说得没什么底气。 王夫人一个冷眼看向石宣婷的丫鬟:“你说,她到底干了什么?” 那丫鬟看了看石宣婷,到底不敢违拗王夫人,战战兢兢道:“少夫人昨天确实拜访了顾小姐……” “我表妹在聚贤楼被顾宛舟羞辱,回家跳水了,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几句而已。”石宣婷马上道:“我也没做什么,哪知道她竟这般歹毒。” “当真就为这点事儿?!”王夫人压迫力十足的追问。 她根本不相信。如果就这点事儿,季南铮不可能大动干戈。 “还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竟是聚贤楼的大股东……”石宣婷知道自己找顾宛舟要银子的事儿瞒不住,自己说了。反正找要饭的去顾宛舟那里领馒头的事儿,没人能证明是她做的。 “您想啊,聚贤楼怎么可能没炭,当时她分明就是故意设局坑我,我也是气不过才……” “那你自己呢?”季南铮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安的什么心?” “既不知她还有炭,竟还搬空,你是准备让她冻死在义矜阁?”季南铮说着话,走了进来。他本就自带三分压迫气场,此时的森然气场更是有些慑人。 众人一看,这气势分明就是清算石宣婷啊,心里不免充满疑惑。三嫂和大嫂交换了一个“此事不好收场”的眼神。 石宣婷被季南铮的气势吓得心里发虚。 鼓起勇气,牵强道:“就算,就算我有错,那也算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她冲我来,为何要如此狠毒,让整个国公府跟着累死累活,看把婆母累成什么样了。” “她根本就是对我们国公府怀恨在心,趁机报复。” 她自己不敢跟季南铮搞对立,意图拉着王夫人和自己一条阵线。 “把人带进来。”季南铮朝外吩咐。 他才不会浪费口舌跟石宣婷说废话。 话落,一个独眼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叫花子被带进来。 众人不明就里。石宣婷却心里发凉。 丫鬟回去描述过写字先生的样子,还有那小要饭的,这组合在一起,不就是要来揭露她的所作所为吗? 又看向丫鬟,一副低头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心里拔凉拔凉的。 “说吧,她都让你们做了些什么?”季南铮指着石宣婷的丫鬟对进来的两人道。 那丫鬟见季南铮指向自己,头更低了,害怕的别到一边。 “转过去。”王夫人冷喝,那丫鬟不得已转了过去。 独眼男子侧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道:“这位姑娘让在下写一副字,大意是:凡无家可归之人,今日辰时到南泉坊32号,可免费领白面馒头5个。” 独眼男子说完,季南铮又看向那小乞丐。 小乞丐从没到过这么奢华的地方,身子缩得紧紧的,哆哆嗦嗦道:“姑娘……给……我银子,让我去传播……传播到南泉坊领馒头的消息。” 季南铮又把早已被江北揭下来的,石宣婷的那份告示拿给王夫人和国公爷看。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石宣婷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四哥,是你,是你写的那个告示?” “是我。” 真的是他。 他帮着顾宛舟坑害自己? 石宣婷不可思议的看着季南铮,同时心里像是被什么敲击。 原本以为季南铮只是帮着顾宛舟揭露自己,没想到他竟亲自坑害自己。 石宣婷受不了了,哭诉道:“四哥,我到底哪里惹了你啊,就算我错了,你提点我,罚我都可以,为何帮着外人坑害我啊。” 她这次是真哭。一来她委屈,怎么着也是一家人,季南铮竟连一点情面都不讲。二来惹了季南铮,她是真的心里发虚。 “我说过的,宛舟不是外人,她还是四嫂,是你自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季南铮冷眼看着石宣婷做戏。 “这次算是给你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季南铮说得有些冷酷。 “母亲,媳妇是您替五弟选的,您看着办吧。” 他过来就是还原事件真相,同时表达他对顾宛舟的态度。 至于对石宣婷的惩罚,他不会做,交给王夫人就好。 第142章 既然那么多人嫉妒你,为何不让他们一直嫉妒下去 季南铮走了。 王夫人心里又痛又冷还臊得慌。 季南铮就是在打她的脸啊。 媳妇是她替老五选的? 季南铮没说完的话,不就是提醒她:您看吧,这就是您选的好媳妇。 瞧不上顾宛舟的身份,这身份高贵的又如何?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选错了。 石宣婷是太傅二房的嫡次女,在上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闺阁名声,到底身份还不错。 而她生的这六个儿子,季南铮最优秀,其他几个各有特色,就老五,除了皮相尚可,其他方面真的很平庸。 当时想到,只要门当户对,哪怕石宣婷也平庸都没关系,反正老五也不是定国公府的门面。 没想到,石宣婷其他方面确实平庸,就是自私自利方面出类拔萃。 她早就后悔了。 好在她这个婆母还能镇住,石宣婷不至于惹出大祸来。谁能想到她竟不知死活去惹顾宛舟啊。 她都能想象,石宣婷的德性,是怎么去的顾宛舟的宅子,又是怎样找人家的麻烦的。肯定是银子没要到,怀恨在心,想坑害顾宛舟。 又气又难过。 “母亲,宣婷肯定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她吧。”老五季南局壮着胆子替石宣婷求情。 王夫人重重叹气。 “回去禁足一个月吧。今天的支出,账单出来了让人送过来。”王夫人有气无力道。 到底是为国公府生了小公子的媳妇,还能怎么罚,就这样吧。 而且季南铮也放话了,最后一次警告,她应该不至于蠢到还去惹顾宛舟。 “你若再不知轻重去惹顾宛舟,到时候清算你的就是老四了,你自己掂量吧。” 石宣婷当然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可一听到要她支付银子,其他所有的情绪都通通让了路。“凭什么要我出银子,四哥都承认是他写的告示…… ” 禁足可以,一个月不行,两个月也可以,但是让她出银子,那就相当于让她割肉。 还是那么一大笔。 “住嘴。”季南局见老母亲的脸色都快黑成锅底,赶忙喝止石宣婷。并把人拉走。 石宣婷还不依不饶,他干脆捂了嘴,把人拉走。 王夫人看着石宣婷没有一点形象和体面,不住的摇头。 “都散了吧。”王夫人真的是没有力气了。 通过这件事儿,她也看清了,儿子定是非顾宛舟不可了。 她再不拿出态度,儿子就真的搬出去了。 为了国公府,无论如何,哪怕是用求的,都得把顾宛舟求回来。 身累,心也累。 也亏得坑顾宛舟这事儿被事先发现,要是让石宣婷得逞了,顾宛舟名声受损,老四不定怎么发作呢。 原本她送了帖子要上门去找顾宛舟讲和的,她倒好,提前去砸了场子,这下,她哪还有脸上门? 大嫂和三嫂相互交换了眼神,一同出来。 “大嫂,看老四的意思是要把宛舟娶回来?” 大嫂白絮珠冷笑了一下,“娶肯定是要娶回来,就看怎么娶了。” 三嫂来了兴致:“大嫂,这话怎么说?” 白絮珠意味深长道:“你总有知道的时候。” …… “小姐,将军来了。” 晚间刚摆饭,季南铮踩着点就来了。 “让他进来吧。” 宛舟猜到他可能会来,也不奇怪。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季南铮换了浅色衣服,深眸含情,跟先前国公府的一身冷气,简直判若两人。 “将军有何贵干?”宛舟抬眸。 “可以先吃了再说吗,我好饿。”季南铮自己在桌边坐下,语气柔软,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 季南铮不请自来,宛舟可以冷着脸把人赶出去,但她没这么做。 让秋鸽添了碗碟。 季南铮见宛舟没赶人,心里高兴,吃饭乖得不行,克制着不说话,不给宛舟夹菜,专注吃饭。 直到吃完,桌子都收拾好,白鹭带着秋鸽出去,带了门。 “宛舟,今天国公府的事儿,你听说了吧?”季南铮看着宛舟,神情认真。 “听说了。”宛舟知道他要提这事,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这顿饭就当是感谢了。” “你不需要感谢我,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季南铮把凳子往宛舟身边移了移,但还是留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宛舟,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之前我还没认清自己的心,并不知道喜欢你,所以对你的事不上心,甚至有些冷漠。” “或许有错,可在我的认知里,我既不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不会用心。” “而现在,我知道了。我喜欢你,我就会全心全意对你好。今天的事儿,就是我的态度,只要有人伤害你,哪怕是我的家人,我也一样不会姑息。” “哪怕是母亲也一样。”他补充道:“是她的错,我就不会让你承担。” “如果是你的错,就我来承担。” “宛舟,你相信我。” 季南铮看着宛舟,深眸里泛起的深情像海浪一样,一浪一浪的翻滚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宛舟,你相信我,这几个字像是有回音一样,在宛舟脑子里来回缭绕。 相信他? “季南铮,我们之间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 “我知道。”季南铮马上接话:“我知道,你是不想。” “可是,宛舟,人生在世,是没有绝对自由的。你哪怕搬出国公府了,可你发现没,你的生活并没有真的如你期待的那样自在,还是有很多烦扰。” “如果,你不来烦我,我会少很多烦扰。”宛舟说得很直白。 其实心里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不说别的,石宣婷这个人心胸狭窄,梁子一旦结下,就会没完没了。 身在闹市,哪能真的独善其身! “或许是的。但是,如果没有我,你的烦扰只会更多。”季南铮斟酌道:“宛舟,有些事情或许不公,甚至可憎,但现实就是这样,大多数人就是会看人下菜碟。” “宛舟,人生其实不只有一个选择。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无法达成你想要的自由,为何不选另一条路。当我季南铮的妻子,做最尊贵的将军夫人,将来的国公夫人,我们的儿子是国公府世子,是上京最尊贵的世家公子。” “就像你回门那次一样,哪怕她们对你有一万个瞧不起,有一肚子的非议,却也不得不对你笑脸相迎,尊之敬之。” “你顾宛舟为何不能过那样的生活?既然那么多人嫉妒你,那何不让他们更嫉妒,一直嫉妒下去?” 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宛舟:“我拼搏半生,有了如今的荣誉。我的拼搏是为了心中的使命,也为了家人的荣光。我的家人很多,可你和孩子于我的意义更为不同,我要你们和我一样被人尊重厚待,那样,我的拼搏才更有意义。 季南铮说得动情,伸手握住宛舟的胳膊,和她对视: “你明白吗, 宛舟?” “考虑一下,好不好? ” 第143章 王夫人来访 夜里,宛舟做梦了。 梦见和季南铮在一起,她给孩子们缝衣服,季南铮陪着孩子们玩闹,她看着孩子们嬉嬉闹闹的场景,心里满是温暖。 一转眼,场景又转到孩子们在书院上学,和其他孩子打架,原因是被人骂野种,没有父亲。 两个孩子跟一群孩子干架,儿子战斗力很强,打趴下好几个,但他们自己也受了伤。他们回来哭诉:为什么别人有父亲,他们没有。 就这样,宛舟被惊醒了。 醒来一身冷汗。 之前她从未做过这样的梦,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季南铮晚上说的那一席话。 季南铮让她相信他,其实她哪里是不相信他,她是不相信自己。 季南铮说她是不想,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敢。她不敢去接受一段感情,她害怕被爱,也害怕去爱。 之前,季南铮对她没有感情的时候,她可以游刃有余和他过招,可如今季南铮的真心让她倍感压力。对于缺爱又遭遇背叛的人来说,真情何其难能可贵。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敢接。 其实这种心态就像是鸵鸟。可谁说重生的人不能软弱,那些看起来的孤勇,只不过是被逼到绝境的无奈之举啊。 谁不想过得安稳,闲适。 但现在,她向往的安稳和闲适终究是很难了。她也是最近才发觉,除了之前游历的那段日子是自由的,但凡固定生活在一个地方,有了人脉圈,就没法真正隔绝纷扰。 是得做决定了。 做了一段时间的鸵鸟,又到了不得不鼓起勇气做选择的时候了。 敢做选择!这也许就是重生的意义吧。 换了汗湿的衣服重新躺下,一夜好眠。 “小姐,国公夫人又送了帖子,说下午过来拜访。”早饭时,秋鸽拿了帖子进来。 “知道了。” 昨天国公府忙了一天,国公夫人还特意让人过来通知改日再来。 今天再来,还是让人先送帖子,礼节上滴水不漏。 第一次收到王夫人帖子的时候,她一点不明白王夫人用意。 现在,有了昨天季南铮亲笔坑害石宣婷的事儿,她大概猜也到了。无非是季南铮给王夫人压力了。 结合季南铮昨晚的那一席话,王夫人大概率是为了儿子妥协来了。之前她觉得王夫人不可能会妥协,是认为季南铮这人孝顺,不会为了她和王夫人硬刚,伤害母子感情,但季南铮坑石宣婷的事儿,态度非常坚决了。 既然躲无可躲,那就换个思维。当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把权力握在手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像石宣婷这种,往后就看她眼色过日子吧。 想通了之后,其实在哪里过不是过,只要有银子,有权力,在哪里都能过得不错。 王夫人是午后申时过来的。 宛舟在院子里迎着,王夫人一进来,就亲切的拉着宛舟的手。 “孩子,你受苦了。”王夫人神色动容。 宛舟有些僵硬:“夫人,里面请。” 王夫人感受到宛舟的冷淡,眼皮挑了挑,顺势进屋。 宛舟让了上座,王夫人打量一圈,屋里的陈设,大到家具屏风,小到茶具果碟椅垫,无不是上品。比国公府当时为她安排的新房朗逸院气派了几个档次。 再看丫鬟送上的茶,典雅的浅黄色,那可不是一般茶叶能出的汤色,茶杯更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套要好几百两银子。 而宛舟的穿着,颜色是素淡的杏紫色,但光看那缎面的光泽和滚边的手工,就知道价值百两往上。 心里不禁腹诽,顾宛舟的日子过得,相较于她这个国公夫人怕也不差吧。 而宛舟本人,一个简单的发髻,没有朱钗,素脸不施粉黛,肤色莹润,目光纯净。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娴雅淡然。 她之前没怎么仔细打量过宛舟,现在细细看过,才总算知道,她那最优秀的儿子,为何非眼前这女子不可。 她见过无数贵女,什么气质什么美貌的都见过,可顾宛舟是不争不抢,不蔓不枝的美。 做为一府主母,王夫人更喜欢成算在心,慧巧在目的女子当儿媳妇。但作为男子,选妻子,顾宛舟无疑具有独树一帜的吸引力。 “夫人喝茶。”宛舟被王夫人打量得不自在。 但她还是没主动开口问王夫人的来意。来的人都不着急,她没有着急的道理。 王夫人礼貌的浅啜一口,把杯子放下。本等着宛舟开口,结果宛舟得体的坐在一边,就是不开口。 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开口。打了腹稿的话在心里转了一个来回,随即带着长辈慈爱的笑意看着宛舟。 “宛舟啊,我是来道歉的。当时我拿和离书给你,本意是成全你,没想到竟……” “我当时要是知道你有了身孕,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你离开国公府的。哎,可和离书到底是我给你的,我有错啊。”王夫人一脸歉然仿佛还带着些悔意。 宛舟冷笑,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其实都自带几分演戏天赋的。 不知有孕?她自己相信吗? 不过她也不会追究。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王夫人只是让她离开,并没真的对孩子下手,就代表她还没那么不堪。 但她还是用一种隐晦的了然的目光看着王夫人,然后莞尔一笑。 “夫人,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吧。” 王夫人接触到宛舟那分明就知情的目光有些窘迫,脸颊发烫,毕竟心里有鬼嘛。 不过让她承认是万不可能的。 马上堆出笑容: “好好,不提了。你这孩子,就是大气,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了。” 随即又叹气道:“之前国公府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之间也有很多误会,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但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不提了。” 宛舟用不失礼貌的浅笑回应。 王夫人再次感觉到一种压迫感,明明宛舟什么都没做,也没说什么,她就有种处于弱势的感觉。 很不舒服。 但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家主母,控场能力很强的,随即调动活跃的气氛,说正事。 “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吧。想必铮儿对你的心意,他自己已经表达过了。也不是自夸,能得铮儿真心相待,你无疑会是上京最幸福,最被艳羡的女子。” “我和国公爷商量了,你当初嫁进国公府遭到了很多非议。这次,我们三媒六聘,让你风风光光的进门,你看如何?” 见宛舟不语,王夫人又道:“你都不知道,因为我擅自给和离书的事儿,铮儿第一次和我发火呢,还要搬出来。他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啊,搬出来那是要被人背后说闲话的,他的荣誉是用生命换的,怎能因为这等小事被人说闲话,你说是吧?” 宛舟:“……” 不愧是国公夫人。 一席话好的坏的都给她说完了。姿态摆得很低,可话里话外却在讨伐她,因为她,儿子都跟她这个母亲不合了。 她若不答应,不但会破坏母子感情,还会导致季南铮被说闲话。 总之,她若不答应,就是大罪人。 “夫人,我坚持和离,就是只想专注自己。”宛舟淡淡的。 言下之意,那是你家的事儿,我不管。 第144章 既然夫人愿意给体面,就拿30万聘礼吧 宛舟的冷淡反应,让王夫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气结。 想了想,无奈补充道:“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会尽力的。” “夫人为了儿子如此委屈自己,还真是伟大。”宛舟是含着笑说的。 也有些真诚。 王夫人这个人好强又偏执,要说服自己做出妥协是很难的。现在亲自前来,还让她开条件,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说服的呢。 “但是夫人应该清楚,当初虽是您给的和离书,但也是我心之所向。” 王夫人皱眉,她都说了让开条件,顾宛舟还这么不识好歹,脸色跟着就冷了下来。 但也只是冷了一瞬,就缓和了脸色。 如果今天把事情搞砸了,再上门就真的没脸了。 放软了声音,打感情牌:“宛舟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怨气,怨怪我。你现在也要当母亲了,你往后就知道一个当母亲的有多不容易。” “你现在也是母亲了,为了孩子,也伟大一点吧。”王夫人话里有话,暗指宛舟如果拒绝,就是自私。 宛舟哪里不知道王夫人的意思。 “诚如夫人所说,您都为了儿子委屈自己,我若还拒绝,就是不知好歹又自私。但您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国公府,我讨厌后宅的纷争……” “你想住外面?”王夫人肃言打断:“哪怕是分家,也是他们分出去,断不能让铮儿住在外面的。” “其他条件可以,但住在外面绝对不行。”王夫人又强调。 就是不让季南铮住外面,她才舍了脸找来的啊。 宛舟顿了顿,为难道:“可我更喜欢现在这样,自由自在,没人打扰,想吃什么想干什么都是我自己说了算,一切事情全凭我自己做主。” 宛舟话落,王夫人灵机一动,倾身审视的看着宛舟:“你的意思,若能自己做主,就答应进门?” 王夫人心里划过一轮盘算,不给宛舟说话的机会,扬起下巴笑道:“那有什么难的,等你进门,我就把管家权交给你,整个国公府就交给你管理,和你现在一样,不必听谁的,自己做主。” 如果有这个能耐的话。 王夫人心里冷笑。 顾宛舟或许有些能耐在身上,但是管理国公府?她应该还不至于不自量力到这种程度。 宛舟稍微有点懵圈。 管家权确是她所图。 可王夫人这般轻易就说出来,着实有些诧异。她以为怎么着也得几个回合拉扯呢? 当然,她不可能天真的以为,王夫人是真的急需要她答应,不得已开出的这个条件。 但她对王夫人还是有些了解的,稍微想想便明白过来。 忙一脸为难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有那个本事?” 王夫人见她推辞,心里更加确定,宛舟没那个金刚钻。忙道:“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反正铮儿本就是要袭爵的,你早晚得接管,我就当是早点享福了。” 管家权?当婆婆的高风亮节给了,当媳妇的自己不中用,没那个能耐,当婆婆的再勉为其难的接回去。 顺理成章的管到她没力气再管的那天,也没人会说她把着不放手了吧。 但她表面显得很有诚意:“你也知道一个府邸的管家权代表什么,上京但凡有新妇获得管家权,那就是婆家给的最大的体面。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诚意了吧?” 意思是,你再不答应,就是太不知好歹了。 宛舟哂笑。 王夫人算盘打得不错,但可能要打崩。 “可是?”宛舟一副没什么主意的样子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见状,认为宛舟心动,但又没信心,忙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也不留了,得赶紧回去张罗,你这马上肚子也大了,得赶紧把婚事办了。” “明天我就带媒人亲自去顾家与你父母提亲。” 王夫人解决了一件事,心里到底松快,她是知道宛舟不喜欢国公府的,心里真怕她不识好歹,油盐不进,那就难办了。 “夫人,既是这样,我还真有个条件。”宛舟淡淡道:“当初众人都议论我嫁进国公府是花30万买的,既然夫人愿意给体面,就拿30万的聘礼吧。” 王夫人:“……” 好个顾宛舟,在这里等着呢。 三十万? 她是真敢开口啊。 可怎么拒绝?见过大场面的王夫人也一时没主意了。 “其实我也只是要个体面,夫人要是觉得为难,差额我来填就好。”宛舟又道。 差额她来填? 国公夫人差点没被气死,紧紧咬牙才勉强维持住没变脸。 堂堂定国公府拿未过门媳妇的银子当聘礼,真做出这种事儿,她这辈子也别出门了,没脸见人啊。 而顾宛舟说出自己贴补的话来,就是直接把她的后路也堵死了。 如若不同意,就是没诚意,就是不给她体面,那她今天这一遭不就白来了嘛? “哎,应该的,是我疏忽了。”王夫人强撑着,咬牙同意了。 也是在这时,王夫人突然心惊,:她的官家权,给到顾宛舟手里,真的还能拿回来吗?突然心里没底了。 宛舟假装没看出王夫人的勉强,迎着眼神,冉冉一笑。 王夫人眼皮一跳,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一样。 “小姐,国公夫人真的愿意让您管家?” 把王夫人送走后,白鹭问道。 她心里虽高兴,当家啊,多体面,但到底有些怀疑。 毕竟管家权就是一个府里的绝对话语权,哪个出嫁的妇人不想把管家权拿在手里? “你怀疑她哄我?”宛舟哂笑。 “不是,奴婢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放120个心,国公夫人说了给,就一定会给。” 只不过,她给出的同时,会等着拿回去。 但她可能要失望了。 管一个国公府,她还是有信心的。 华阳之所以经商厉害,一来他有天赋,二来,他是受了母亲亲传。 母亲的那套理论,用在经商方面可以盈利,用在管家方面则能有条不紊。 管家无外乎就是用人,把人用好了,家就顺了。 得让华阳哥给她找几个得用的人。 季南铮今天在军营,傍晚,被国公夫人的小厮直接叫回了国公府。 临晖堂,王夫人铁青着脸,由于嬷嬷把宛舟同意进门的事儿转达。 “宛舟,宛舟她同意了?”季南铮没听完,就迫不及待追问。 太突然了。昨晚他的一番肺腑,宛舟虽然听进去了,但她却说,她不想当什么令人羡慕的将军夫人。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竟改变主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王夫人见他那整日冷脸的儿子,此时一半是激动,另一半还是激动,心更痛了。 他是一点没发现他老母亲心在滴血啊! 罢了。 有气无力道:“同意了!” “母亲,儿子谢谢您。”季南铮朝王夫人非常郑重的行了一礼。 王夫人还待说点什么,但季南铮等不及。 “母亲,儿子明天一早过来请安。” 说完转身出去,脚步依旧沉稳,但心早已飞走了。 第145章 给季南铮备一套适用长期打地铺的寝具 季南铮急匆匆回去,这次,他直接站在门外敲门 他想着,见到宛舟,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抱在怀里,感谢她给自己机会。 哪怕27岁了,很多人孩子都老大了,可他是第一次动情,外表虽能绷住,但内心跟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欣喜,激动,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充盈在心间。 整颗心都是饱胀的。 “将军,小姐歇下了。”白鹭出来回话。 季南铮看了看天色,刚过晚饭点,就歇了,马上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然不会这么早歇下。 “没有,小姐就是有些乏。” 如此,季南铮便知,宛舟是不想见他。 顿时袭来一阵失落。 “那我明天过来看她。”失落归失落,但他没打算勉强。 “小姐说,她既答应了婚事,成亲之后自有见面的时候。”白鹭道。 她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明明答应了婚事,为何又不见将军。 但到底她是奴婢,传话一字不漏。 季南铮:“……” 双手不自觉握成了虚拳,眉头深皱。 弄不明白宛舟是什么意思? 若她不愿意,为何要答应? 若不愿意,为何又拒之不见? 顿时,疑问和失落交织,不过最后,他还是说服自己走回了隔壁。 至少宛舟已经答应进门当他季南铮的妻子了。天长日久,总有拨云见笑的时候。 屋里,宛舟在看书。 白鹭回话季南铮离开后,她就继续专注在书上。 她不见季南铮,无非是给他降降温,让他明白,答应婚事,并不是因为他,至少不只是因为他。 季南铮的真心或许难能可贵,可无论如何,她不会重蹈覆辙,把命运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当主母,为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利用这个身份,把书院办得更有影响力,会是她往后的主要事业。 至于季南铮?谁说她进门就非得跟他搞相爱那一套?嫁妆里面,首先就给他备一套适用长期打地铺的寝具。 他不说了尊重她,等她慢慢喜欢他吗,那就在地上等着吧。 她毕竟也是人啊,有七情六欲的嘛,偶然间有点那什么的需要了,季南铮的硬件,侍个寝还是可以将就的。 宛舟不禁莞尔,兜兜转转,事情仿佛回到了原点,但不同的是,她的人生将走向另一段完全不同的阶段。 这么大的事儿,宛舟隔天一早就分别给父亲和华阳传了信。 华阳早午间就过来了,且破天荒的愿意进门,在花厅等着。 宛舟前来,他忙起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小姐,这次准备多少嫁妆?” 宛舟眸子一抬,看向华阳,两人对视一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华阳笑得很含蓄。 宛舟笑得明媚。 “华阳哥,你打趣我。”宛舟不服气娇嗔道。 华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兀自笑了笑,宠溺掩藏在眼底,稍后认真道:“我是开心。” “我6岁就跟在夫人身边学习,小姐其实跟夫人很像。看似淡薄,其实骨子里根本就不服输。” “顾宛舟三个字如今已经很有名了,小姐做了这个选择,我便知,将来的顾宛舟会更有名,且是小姐喜欢的方式被人津津乐道。” 宛舟:“……” 华阳哥也算是了解她的。 是啊,都是出名,那就更出名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 华阳不是外人,宛舟把拿管家权和聘礼的事儿都跟他说了。 华阳听了,笑了摇了摇头,好似开心,又好似无奈。 “华阳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想笑。”华阳收起笑容,正色道:“那小姐得要些得用的人了。这个不用担心,交给我。定国公府也就几亩地,几百口人而已,难不倒小姐。” “华阳哥,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宛舟觉得华阳说话的口气,多少有点过了。 说起来是几亩地,几百口人,其中不知道多少破事儿呢。 “那实在不行,我亲自去给你当大管家。”华阳开玩笑:“我可以管上千家商号,不至于管不好一个国公府吧。” “那就有劳了,华管家。”宛舟也开玩笑。 “别别别,你还是靠自己,我还得赚银子给我的小外甥们花。” 小外甥? “华阳哥?”宛舟有些惊喜的看着华阳。 华阳敛眉片刻,抬头看着宛舟,眼尾带笑:“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叫你小姐吗,现在开始,我不叫了。我就是哥哥,是孩子们的舅舅。 ” 说完他又开玩笑道:“怎么感觉有点攀附将军夫人的意思呢?” “让你攀了,我不嫌弃。”宛舟也开玩笑。 她是真开心。 虽然在她心里,华阳早就是哥哥一样的存在,是她最信任的人,可他一声一声的叫小姐,态度谦卑恭敬,始终保持在一个不对等的位置上,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他们本就是对等的。 像现在这样多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华阳如此轻松跟她开玩笑。 “那嫁妆方面,就我这个当哥的来张罗?”华阳又说到正事上面。 宛舟点了点头,“别太夸张了。” 弄书院的事儿,宛舟也大概知道了华阳的家底,比她想象的多。 至于她自己的,华阳说,他根本就没有分开。反正他所有的财产,股东都是华阳和顾宛舟两个人。 相当于一半一半。 “那也不能少于聘礼的三十万。”华阳道:“你是过去当主母的,得把场子镇住。” …… 宛舟和华阳商量嫁妆时,王夫人和国公爷去了顾家。 提亲。 已经提前送了帖子。 一同去的还有长宁候夫人。王夫人和长宁侯夫人的交往并不多,邀请她做媒,只因她看得上的那些体面的贵夫人里面,长宁候夫人和姜氏有过来往。 王夫人亲自找上门,长宁候夫人哪有不应允的,当即回复愿意一同前往。 顾廉和姜氏郑重接待了几位贵客。 姜氏依然还没有拿回管家权,但她这些天日子很高兴,因为姜选考得不错,只等殿试过后,定会有个一官半职。 王夫人惯于社交,看重声誉,到顾家既备了厚礼,说话也格外客气。事先做了功课,进屋就一阵的恭维。 “听闻贵婿会试考得很好,恭喜恭喜,真是年轻有为啊,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要说这孩子,确实能干。”姜氏那个高兴啊,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国公夫人面上仍然带着笑,心里不住摇头。别人恭维几句,连句客套话都不会。 国公爷也跟顾廉客套几句。之后,就开始说正事儿。 这活儿当然是长宁候夫人来干。她清了清嗓子道:“这么说来,那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长宁候夫人把国公府聘娶宛舟的事儿,喜气洋洋的说了一遍,仿佛是她自己家的喜事儿一样。 “啊,什么?”姜氏那压不下去的嘴角,听到国公府要出三十万聘礼,重新娶宛舟进门,直接惊讶得合不拢了。 第146章 大姐姐,你是没用,可将军有用啊 顾廉收到宛舟的信,只告诉姜氏国公府会上门,让她好好准备一番,提亲的事儿并没有提。 以致于,姜氏的反应像是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先前的欣喜骄傲被全部浇灭,愣愣的样子有些滑稽。 顾廉看到姜氏不得体的反应才后悔,应该把提亲的事儿透露一下,不过再一想,哪怕提了,听到说是三十万聘礼,姜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说姜氏,就是他自己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三十万啊,上京哪户人家能拿出30万聘礼娶妻! 想了想,也合理。 宛舟是请旨和离的,再娶回去怎能轻描淡写,当然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行。 对于季南铮这个人,他一直都是欣赏的。至于做女婿,从他的角度也是满意的。别的不说,季南铮是个专注的人,他既对宛舟用心,就不会有其他女子。 如今诚意也足,他心里颇为欣慰。 “国公爷,夫人,二位亲自登门已见其诚意,将军更是人中豪杰,这桩婚事顾某没有意见。” 顾廉表态之后看了看还有些愣愣的姜氏,示意她也表个态。 本来这都只是走个形式。 “对对,多少人想嫁给将军,这是宛舟的福气,要不是她不知好歹弄出这么多事儿……”姜氏像是被惊醒了,说的话很走心,全是心里话。 顾廉马上黑了脸,一个眼神剜过去打断了姜氏没说完的话。 谁让她说这个的!顾廉真想用个什么把姜氏盖起来,省得丢人。 当初选择姜氏,想的是姜家是寒门,高嫁到顾家,定不会苛待宛舟。 可这次凯旋才知,姜氏对宛舟并不是他看到的那般好,而且,自从他升官之后,与之来往的人身份也高了些,姜氏已经出了不止一次洋相。 哎,所选非人啊! 王夫人则是直皱眉,虽然姜氏说的是实话,可这个场合,当母亲的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既是当后妈的,就更应该注重言行才行啊! 心里直摇头。心道,她真不是故意看不上顾宛舟的啊,这后母这德行实在是看不了一点,怪她吗。 好在,顾宛舟不是她亲生的,不会遗传。 “宛舟这孩子我也是越来越喜欢呢。”王夫人很得体的缓和了尴尬:“这也离不开姜夫人的用心栽培啊。” 王夫人本是说恭维的场面话,姜氏却有种被骂的窘迫。 因为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怎么对宛舟用心的。 僵硬的回道:“夫人谬赞了。” 行式走完了,国公爷一行就告辞离开了,没留下用午饭,顾廉自知姜氏招待不了,也没留。 人走后,顾廉看了看还有些愣愣的姜氏,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走了。 顾廉一走,姜氏也不装了,痛心疾首对身边的钱妈妈道:“那死丫头到底有什么,国公府不是把她赶出来了吗,现在竟……” 一想到那三十万的聘礼,明明是国公府出,姜氏竟有种是自己掏出来的心肝疼。 “夫人,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了吧,小心老爷知道了。”钱妈妈赶忙提醒。 “呵”,姜氏无所谓的冷笑:“无所谓了,不知道也不会更好,知道了也不会更差。我呀往后就靠着孩子们了。” “还好,选儿争气,寻儿也还上进,我也算有个盼头。”姜氏自己安慰自己。 “夫人也要往好的方面想。大小姐风光嫁进国公府,对顾家,对姑爷家也是有助益的呀。”钱妈妈又劝慰。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处了。你安排一下,明天去看看那死丫头吧。” 宛舟和离后,她是一次没去过,现在宛舟要风光嫁进国公府了,姜是觉得可以去维护维护关系了。 隔天早饭后,姜氏正要出发,顾宛瑜急匆匆来了,一进屋就开始哭,话都说不流畅,把姜氏汗都急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姜氏见顾宛瑜只顾哭,有些心烦意乱。 “母亲,完了,婆母被抓了 ……” 原来是印子钱的案子查完了,相关的人都被抓进了大理寺牢房,姜母自然没能幸免。 姜氏一听,直接瘫软在地上。 “母亲,你赶紧让父亲想想办法吧,要是呈到皇上跟前,表哥的殿试就完了。”顾宛瑜哭得毫无形象。 “不行,你父亲最痛恨这种事儿,他不会插手的。”姜母果断道。 她确实了解自己的男人,性格刚直,这种违法的事,他不会插手。 而且,她更怕顾廉知道,姜母放的印子钱是她的,那就真的完了。 “走,跟我去找你大姐姐……”姜氏把国公府上门提亲,给宛舟的风光酸唧唧说了一遍。 “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季将军是真的看重那死丫头。,只要她愿意帮忙说句话,季将军不会不管。” 顾宛瑜一听,也顾不得酸了,眼里燃起希望,母女俩匆忙坐上马车往宛舟府邸赶去。 宛舟早间已经接到华阳的信,知道姜母入狱的事儿,姜母和顾宛瑜这个时候过来,她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母女俩等着正厅,宛舟一进去,顾晚瑜就饿狼捕食一样的扑过来抱住她。 “大姐姐,你救救表哥吧,只有你能救他了。”说罢就哭天抢地起来。 宛舟一个眼神,白鹭赶忙把顾宛瑜拉开。 打眼看着,顾宛瑜一张脸灰败不堪,脸都哭花了,眼睛肿着,想来是没少哭。 “宛舟啊,你就帮帮瑜儿吧……”姜氏一脸的祈求:“眼看就要殿试了,你舅母这时候出事儿,要是呈到皇上面前,你表哥的殿试就完了呀。” 宛舟冷笑。 多少还有点脑子,知道会牵连姜选。 “母亲,放印子钱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您找我有什么用。” 顾宛瑜急切道:“大姐姐,你是没用,可是将军有用啊。要是将军出面,大理寺的人肯定会给将军面子,放了舅母,把案子消了的。” 她们也真是敢想。 找季南铮?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宛舟冷眼看着母女俩:“你们以为季将军是什么人?你们以为他是会动用私权,去妨碍律法公正的人?” “我就老实告诉你们,哪怕今天出事的不是姜家,是国公府自己人犯了这件事,他也不可能动用自己的权力去捞人。”宛舟想直接让她们死心。 这话并不是推托。就算她不知轻重去说了,季南铮也不会插手。这是原则问题。 顾宛瑜听出宛舟不会帮忙,乌眼鸡一样的看着宛舟:“别说得那么好听,要是你犯了,将军也不管?那这样的人,你还嫁他有什么用?” 宛舟冷笑一声,目光从顾宛瑜脸上移到姜氏脸上,含笑道:“我不会赚这种没良心的银子。” 姜氏知道宛舟在内涵她,老脸一热,尴尬不已。但还是强撑出求人的脸色道:“宛舟啊,要不你跟将军说说看,说不定还有其他法子,无论如何不能毁了选儿的殿试啊。” “母亲,这事儿我无能为力,您还是找其他门路吧。”宛舟表明自己的态度,走向椅子准备坐下。 可刚走没两步,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力一推,整个人朝前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