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世子他宠妻成狂》 第一章 穿书成be文女主 一路上,马车有些颠簸,沈惊语的头有些混沉,等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周遭一片昏黄,泛着绮丽的绚境之光。 沈惊语眯了眯眼,整个人还有点飘乎乎的,身体不自恕得发软。 倏忽! 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飘到她人面前。 明黄色的紫金麒麟玉带,三尺金寸蟒头玉龙冠,束发巍峨的鬃白毛须,那可谓一个青天神仙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走到沈惊语面前,声音飘飘,渺渺盎然:“吾乃穹苍洞入室真人,今须尔三个愿望,尔速速报来!” 沈惊语一听,激动得浑身一个颤,赶紧双手合十,跪下虔诚道:“大…大老爷,我…我要世上最俊美的小夫君!” 大老爷轻抚仙帚:“许!” “大老爷,我第二个愿望就是我想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大老爷轻捋胡须:“许!” “太好了,神仙大老爷,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嗯就是我还要三个愿望!”沈惊语星星眼,期待的搓搓小手。 大老爷闻言,终于震怒。 扭曲的纹眉皱成了一条线,手中的仙帚狠狠向后一置,“竖子!竖子!尔竟贪婪如斯,吾要收回汝所有!” 说完一挥手,整个金色的空间一下子陷入扭曲。 沈惊语正享着美人美酒,突地一下美人消失,美酒倒流,身边的宝贝银疙瘩也一下子插上…翅膀,扑腾扑腾越飞越远了。 沈惊语一下子慌了,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银疙瘩和美人,可叫一个心疼啊,赶紧冲着追了上去:“啊,美人……等…等等我!” “美人…美人……” “啊……!” 猛得睁开眼,一头的冷汗,沈惊语一下子惊醒! 朗朗青天,白云当头 唉……她的大美人呢?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丫鬟春希见人异恙,赶紧关切问。 “啊……没……没事。” 沈惊语回过身左右打量了一圈,发现他们置身在马车中,马车还在前行,“春希啊,咱们这是要去呀?” “小姐,你忘了吗?咱不是捉女干的吗?” 沈惊语一哆嗦,抬起头: “捉……捉奸!” “是啊,不是小姐您说的,说这卫公子实在可恶,放着您这般天仙的未婚妻不要,竟还敢流连花丛,做出此等龌龊事,若今日不当众扒了那对渣男贱女的皮,那您沈惊语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春希说的义愤填膺,给她家主子抱不平。 “是……是哦,我好像的确说过呢。”沈惊语想起来了,这般嚣张的气焰的确是她。 其实她也不是真正的沈惊语,半个月前,她还在网站追更的时候给某本小说打了低分差评,结果一觉醒来,自己就穿成了这倒霉蛋。 原书是本大女主题材的小说。 《惊语传》,以女主沈惊语为第一视角,以沈惊语跌宕的一生为主线,通篇洋洒,大义凛然,讲述世袭贵族女如何在逆境中成长,历经千帆,最终成为新朝第一女政客的传奇人生。 第二章 您就应该一锤头狠狠砸下去 沈惊语记得她是连熬了两个晚上,边哭边摸着眼泪看完的!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这个与她同名的女主——实在是太悲惨了! 虽作为贵族之女,荣鼎加身,但她这一生,可着实多舛。 及笄后出嫁,琴瑟的生活不过两月,两月后,夫君外放办差,遇黄河汛期,不幸的挂了,仿佛是命运的开端。 痛丧双亲又时感瘟疫,遭人轮玷生不如死,是是非非,让沈惊语见识了人性的丑恶与朝廷的腐朽,最终她决定投身新军,推翻当朝的统治。 新军攻破王城,岁遂康泰,众望所归,万民载歌和舞,纪念着这个不平凡的日子。 而沈惊语,却再已看不到,那一生多舛的女子已然长眠,长眠在破城前夕的火光刀影,长眠在她永远的二十四岁。 她还记得,原书最后是这么记载的:“嘶哑的铁戟穿过胸膛,沈惊语轰然倒在地面,巍巍宫墙已然模糊,血光踏影,冰河入梦来,她仿佛看见了山河沉寂。零星的火光,如同坟场内飘摇不定的鬼蜮,远处红墙内宫,她听见了金兵卸甲亲自,对上首的新帝王道上一声“万岁”。” 可能是与自己同名,看文的时候就对这个女主有着别样的感情,沈惊语是什么绝世小可怜,这哪是什么励志女将军,分明是be文倒霉蛋。 怀着既无比悲愤又无比内疚的心情,犹豫再三,她给了这本书一个差评,谁知道一觉醒来,就成为这个倒霉蛋了。 沈惊语着实是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车内的春希见她呆愣半天,以为还在犹豫,当即就发话了:“小姐!你还想什么呢,这种浪荡子您还犹豫什么,奴婢看,您就应该一锤头狠狠砸下去,好让他知道哪里是北!” 沈惊语回过神了,哦,这次出来是要手撕绿她的贱男人和**人,差点忘了正事! “哎呀,春希,你家小姐怎么会犹豫呢!” “那小姐你刚才在想什么?”春希不信反问。 沈惊语顿了顿,抬头,妖娆的凤眸闪出一丝精光,低头玩弄了番细长的玉指,不轻不慢道:“哦,我只是在想,本小姐一会进去,是先扯了那贱男人的衣服好呢,还是先揪烂那贱女人的头发好一点呢?” “小姐,这……” 春希还没回答,马车倏然停住了! 到地方了! 沈惊语突然睁开眼,捏了捏有些酸软的肩,挑眉,活动手腕,一副干大事的样子。 正处闹市区,一条街上围满了过往的商贾,人流攒动,络绎不绝。 沈惊语抬眉,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边的楼台。 外砌红砖,内修寰宇,里头隐隐还听见小楼亭台的水榭声,飘着一股淡淡的珉竹茶香,给人心旷神怡之绪。 倒还真比一般的青·楼雅致不少。 行,算这个渣男还有点眼光! 沈惊语点点头略微表示赞同,但即如此也改变不了她强烈捉女干的使命感,朝着后面的春希挥挥手,声音洪亮,就道一声:“抄家伙!跟你家小姐上了!” 春希在后头跟着,见着沈惊语二话不顾一头栽进去,心道慌了 “唉小姐小姐,您…您走错地方了,人在对面呢……” …… 第三章 好一对渣男贱女! 沈惊语将人甩在后面,进了门直奔柜前。 不同于那些浓妆抹艳的老鸨,进门接待的倒是个长相干净的小厮。 什么情况? 勾栏都变得这么文雅了? 沈惊语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直接对着小厮问:“人在哪?” “啊?”小厮先是愣片刻,但瞧着那张冠艳京都的脸,一下子都明白了,压低了声音:“郡主,您跟小的来。” 沈惊语跟在后面,小厮领着她到了二楼一间雅致的厢房门外,停住了。 “那个……郡主,您要找的人就在里边,小的就退下了。” “嗯。”无关人等撤离。 虽说她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没什么感情,但怎么说也是她的未婚夫,既然打上她沈惊语的标签,那就轮不到别人来沾惹分毫! 厢房内传来悠扬的琴声,高山流水,琴音轻快,温和如沐,伴着欢快的笑声。 呵! 好一对渣男贱女! 给她逮个正着! 确认无疑后,沈惊语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脚。 ……… “砰!” 一身阵裂,门被从外踹开。 沈惊语猛地冲进来,一窥无余。 四面是墙,门窗禁闭。 嗯,符合作案先决条件。 快速扫了香木矮几茶桌前端坐的一男一女,衣衫完整,发髻整齐,嗯,看来自己还算来的及时,二人还没有开始不可描述。 分析完毕,沈惊语开始插腰清嗓子:“啊,你瞧这光天化日!啊,你瞧这朗朗乾坤!啊,好你们一对男女,竟世风日下,关上房门行如此龌……” “小姐,您,您说什么呢,咱…咱快走,不,不是这呀……”春希气喘着追上来,心中一个慌,拼命拽着自家主子的衣裳。 “走什么走!” 沈惊语拂袖,义正言辞。 “他自己敢干这档子龌龊事,那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来,让本小姐来瞅瞅他长啥挫yang……”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沈惊语瞳孔瞪大,盯着眼前的男人。 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眉若盘丝,面如冠玉,蝉睫轻盈飘絮,细笑的眼眸温润如沐春风,绛唇轻蜷,薄色的泪痣添三分影。 黛青远山天人色,公子当举世无双! 裴珏抬起头,彼时弄堂外清风微起,额间青丝垂髻,更甚几分动人。 四目相视 “咕噜…” 沈惊语咽了咽口水。 这……这位无敌俊美哥哥是…是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 还…还是自己的?!! 一刹那,沈惊语心中两种杂念萌生。 天使语:嗯男人嘛,谁没有点头脑发昏两眼摸瞎的情况。 恶魔语:不行!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忠,甩了他! 抬头凝着眼前这张俊美到犯规的脸,沈惊语不过迟疑一秒钟,便飞快地将小黑恶魔从自己脑海中踢除。砰,消失。 身为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未来夫君先有违矩,当然是选择原谅他,然后提前履行妻子的职责,将人往正路上引才是。 短暂犹豫片刻,虽看着那张脸心里怒气已消了大半,但表面上仍装严肃微怒,丢人不丢势,嗯她娘教的。 第四章 您……您走错地方了 沈惊语轻咳,下马威道:“坊间都传,卫公子儒雅通达,是个顶正的人上君子,如今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沈惊语插腰,抖了抖肩,继而又蛮横地补了句:“怎么?这就是你们读书人所谓的正人之道吗?” 嗯,反讽有了,讥问有了,再瞧瞧她这巾帼的气度,沈惊语给自己这波操作打满分。 春希在身后死命拽着,但是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沉浸什么,任凭她怎么拽都不为所动。 “卫公子?” 裴珏听到这一陌生呼喊,有些迟疑。 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站起身来,一身轻衣洁净如珏,缓步走到沈惊语身边,衣袖带风,迎面拂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啊~”沈惊语被着幽香诱的发出一声叹,接着,她看见那俊美如斯的男子静步走到她身侧,又忽然俯身,凑到她肩旁。 男人鼻尖吞吐着热气,混着身上异域的上香弄得她耳根痒痒,沈惊语一时无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突然,一道雍沉的声音响起:“永乐郡主,许久不见,您…可或是认错人了?” 声音酥酥麻麻,像电流一样直击心肝,沈惊语当下就软了。 幸而春希在后扶着,不至于狼狈地直一头栽下去,意识到自己失态,沈惊语找了场子回来,故作镇定道:“怎…怎会认错呢,我与卫公子好歹有纸婚约,卫…卫公子不至于为了躲则,连…连这婚约都忘了吧!” “可子戟记得,在下与郡主的婚约…似乎早已取消了呢,不知郡主今日…又是何意?”裴珏笑如柳絮,柔声道。 “哈、哈哈卫公子真是说笑了……”沈惊语沉溺美颜尬笑着,强撑着又硬气起来:“圣…圣赐婚可…还能有假?” 春希无奈,只能从身后探出,面着恭敬请安:“裴世子,我…我家小姐今早出门不慎撞门…所以脑子……还望您见谅。” 裴珏睥了她一眼,轻轻摆手,笑得淡:“无妨,本世子…看出来了。 二人一言一语,落入沈惊语耳中。 沈惊语一脸懵,她未婚夫不是姓卫吗? 哪里来的裴世…等,等等,她似乎想起来了,原书中沈惊语的确许的是卫戍不假,但这之前她还有一个未婚夫,是忠勇王府的世子,只是后来世子坠马,腿部落残,这门亲事才不了了之。 沈惊语下意识瞥了一眼,男子虽站立面前,但右脚却始抵在左脚尾部,想来是虽已大好但还未痊愈。 他真只是前未婚夫? 可…可还是不…不对呀,这不是勾栏吗?不是说那姓卫的小贱蹄在给她染草原吗?那小厮为何会把她往这领? “咳咳主子,这…这是茶楼,卫公子在对面呢,您…您走错地方了。”春希附在耳边轻身道。 猛然大惊! 沈惊语两步跨前,推开厢房的窗扉,晴天悠悠,赫然见得喧闹的长街对面,斐亮摘星的牌匾中丹朱流体的大字:“怡红阁”! 所以…她这是走反了? “嘶——” 沈惊语倒吸了一口气,怔怔回头,迎面对上那俊美无俦的脸。 裴珏迎身上前,踱到沈惊语的窗边,公子翩翩芝兰玉树:“所以…不知郡主此番来寻裴某,所谓何事?” 第五章 昌宁长公主 “我、我我………” 身后是大敞的窗扉,三层高的楼台,微风不断吹拂而入;身前则是男子高大的身影,沁着幽幽的檀香,好闻入鼻。 总…总不能说,是我沈惊语把你当成给我带绿帽的那个渣狗未婚夫,特意来棒打鸳鸯的吧… 不…不妥! 沈惊语又心虚地往后瞄了一眼,人流攒动的玄武大街,硬邦的水泥石路,这要是摔下去,她保准第二天京城的头条就是“惊!高门贵女寻旧爱不成,竟悲愤自戕!” 不成,绝对不成! 就算她可以不要脸,整个沈家侯门还是要脸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权量一番,沈惊语大义深闷闭眼,“啊……”悲痛无比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又猛地抬头睁眼,微笑:“世子这的茶香果然浓稠,沈惊语深受梦魇,梦游至此,闻此奇香竟全然清醒。” 裴珏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又是更高一声惊喊:“啊!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惊语便先告辞了,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谢。” 说完拉着春希整个人跟阵风似,一溜烟溜走,那速度,生怕慢一秒就要被扣上枷锁审判似的。 裴珏留在原地,凤眸凝着倩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都道这永乐郡主蕙质兰心娴雅端淑,怎么今日这一见,却与那传言有相悖论呢!”身后传来女子的清声。 淡淡的清声将男人的思绪拉回,裴珏身又坐回茶案前,解过手的茶盏已变温热,稍许的彷乎后,男人举杯饮尽。 “这是怎么了?”女子问。 “没什么。” … … 沈惊语灰溜溜地跑回马车,也顾不得去对面再捉一次了,央着轿夫赶紧离开。 马车缓缓前行,渐渐驶离热闹的玄武大街,沈惊语这一路还是心蹦蹦的,直到两侧的叫贩声止停,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希,你刚才怎么不拉住我,要不是我反应快,本小姐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今日了。”回过神便开始道。 “小姐,是您下车就二话不说的一个劲往里冲,奴婢哪里赶得上您。” “好吧,是本小姐的错,不过我们这是去哪啊?”沈惊语掀开帘子往外望了一眼,不像是回沈府的路。 “小姐,是殿下找你。” “母亲找我?”沈惊语一愣,“母亲找我何事?” “殿下未说,只让奴婢将您带到。” “好吧。” 沈惊语不再多问,靠着身后的软垫上,闭眼小憩。 沈惊语的母亲,昌宁长公主 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亲妹,三十年荣宠不衰,冠绝京都的第一绝色,亦是街井闲来饭饱议论的谈资。 昌宁长公主,一生两嫁却都不得善终。 及笄不久后嫁与将荣威军顾明山,两年后夫妻和离育有一子,二嫁的便是沈惊语的父亲,池北侯沈渊,谁料这段婚姻维持不过区区三月又和离,沈惊语还是和离后,在长公主府出生的,这一晃至今,已然有十八年了。 “小姐,到了!” 春希的声音唤回沈惊语的思绪, 沈惊语轻声回应一句便不作响应。 第六章 裴世子啊… 长公主府距玄武大街不过三条路,绵延横亘京都整个闹事街区。沈惊语进了院,院内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好不奢华。 而她母亲,正微闭着眼,躺在绿荫下的贵妃椅上,身后是满架蔷薇宝相,旁附着果盘,身后还有好几个女婢在摇扇。 年近四十的人了,却还顶着最浓艳的妆容,一袭金镂华丝凤袍,明艳的像一朵盛放的牡丹。 沈惊语凑过去,接过一旁侍人手中的折扇。 “来了?” 沈惊语点点头,轻道:“母亲!” 凉凉一声没有回应,贵妃椅上的人侧个身,纤细的葱指从水晶碟中挑了串还沾冰的紫葡,慵懒道:“剥两颗,本宫尝尝。” 沈惊语无言,认命蹲着开始剥葡。 “说说吧,今儿你都去哪了呀?”挑着眉,开口问了句。 沈惊语心里一咯噔,脸上一下子挂不住,“没…没去哪啊,母亲,这…这不直接就来您这了吗。” “编,接着编!”长公主悠悠道,“就你那些花花肠子,本宫闭着眼也能猜出来。” “母亲!” “怎么,本宫还说错什么了?”昌宁公主转过身,轻抬手示意众人退去,拉着她的手:“你要记住,你是我长公主府唯一的明珠,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委屈了自己,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今日就是你冲动,那卫戊不过一个小小状元,若不是得你舅舅赐婚,又怎配得上我儿!” “母亲,可是我……” 沈惊语有些犹豫。 穿越过来,她可接受不了古代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奉律。让她嫁给一个从未谋过面的男人可着实不行,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了。 似是看出她的忧心,昌宁公主也轻拍着她的手,难得柔声道:“只是让你成婚,又没人逼着你们举案齐眉,你若是真不喜欢那个卫戊,大不了婚后,多寻几个长相俊俏的面首放院里,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面、面首!”沈惊语咽口水,有些惊了,“面首,可…可以吗?” “这有何不可!”昌宁公主哂笑道,“你姑婆母平德公主,不也是养了一院子的面首吗,她可,为何你不可!” “孩儿明白了。” 她母亲都这么说了,还能拒绝什么呢,好好享受呗。 “嗯。”昌宁公主又眯回眼,惬意享受着,“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日没碰到卫戍,那房中之人又是谁?” “是…是裴珏。”沈惊语支支吾吾憋出个名字。 “裴世子啊!”昌宁公主嗟叹一声,“那你们可还真是有缘!” “我也没想到啊!”沈惊语郁闷道。 “听你这语气…可是发生什么了?” “没,没什么” 就是近来不想再看到他了,实在是太尴尬了。 昌宁公主似有意外,但也未明:“既然没什么,那本宫也可放心,毕竟过几日你还得去忠勇王府,结了怨可就不好了。” 沈惊语惊的大跳,手中的折扇也一下子掷地:“为…为什么我要去忠勇王府呀?” 第七章 年轻的新帝王趁势而反 “你还不知道吗?”昌宁公主挑眉,好看的眼眸眯成一道线:“你舅舅的意思,下月的中元节,宫中祭祀晚宴,由你来领舞!” “可…可这祭祀领舞,不向来都是千筠的活吗,怎么突然就变成我了?”沈惊语疑惑问。 千筠公主,她的表姐。 论身份地位,怎么着也轮不着自己啊。 “哦,千筠前几日摔坏了腿,太医说得小心养着,现下她不行,自然就你顶上了!” “我………”沈惊语感觉胸腔一阵起伏,一口老血淤积,沉郁了片刻似又想起什么,猛地握住她娘的手,满眼放光:“母亲,如此光宗给您长脸的事,孩儿恨不得现在就去,可孩儿根本不会跳祭祀舞,罢了不会跳也行,谁让孩子心孝呢,只要母亲您点点头,就算刀山火海惊语也立马跳下去,总之一定一定不负长公主府的颜面。” 昌宁公主微笑着看眼前瞬息万变的人儿:“对呢,我儿似乎还从未学过…” “是吧是吧!”沈惊语小鸡啄米点头,“不过母亲您放心,尽管将长公主府的颜面交托给我,母亲别怕~” “母亲自然不怕呀,知道你不会,所以特地给你找了老师呀!” “什…什么?”沈惊语脸上一愣,笑容尽失。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长公主突然心情大好:“我儿放心,母亲又不会害你。” “是忠勇王府的老王妃,老王妃年轻的时候,一支云袖舞艳压大半个京都,没人比她老人家再合适了,母亲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呀,从后日起便可去忠勇王府拜谒了。” “忠、忠勇王府?”沈惊语突然有种不安之兆,“那她…她和裴珏……” “嗯,是裴世子的祖母!”昌宁公主好笑道,“不是说没有结怨吗,我儿又紧张什么,莫不是……” “没、没什么。”沈惊语忙的否决。 昌宁盯着她,一双锐利的眼眸好似将人看穿,笑而不言,倏然起身拍了拍沈惊语的肩膀:“既如此那母亲就回去小憩了,惊语可别忘了替咱长公主府争脸呦!” 沈惊语:“………” 总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 ** 轻风拂过,月上梢头 眨眼便已天黑 沈惊语洗漱完毕,便上了床。 屋内点的是涎香,窗外边的绿树上还有蝉在鸣叫,夏日的夜晚凉淡而又不失欢愉。 靠在枕头上,整个人都陷入沉思。 说实在的,她现在都还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穿书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前世自己是个孤儿,也无牵无挂,穿过来一下多了双疼爱自己的父母,她倒反而更欢喜,是从未尝及的天伦之乐。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be女主,深谙剧情,要想活下去,还得找个粗腿,稳稳抱住才是上策。 她记得,原书的最后是姬家江山被推覆,年轻的新帝王乘势而反,合吞山原,荣登九五。 可直至原书终章,作者也没有道明那帝王的名讳,而始终用的都是新军允王这一封名。 第八章 沐浴更衣的背影 可是据她穿过来这段时间,了解的藩王并没有哪一个是“允”封号? 难道是还没有出现? 沈惊语翻了身,脑中拼命回忆着书中的情节。 她记得,有章是女主误闯允王大帐,正巧睹到允王沐浴更衣的背影。 原书载入:“水雾散去一道欣长的背影若现,脊背光滑,润泽如玉,唯不足的是右臂三寸,还有道成痂的疤痕,缺缺是也。” 对!疤痕! 新帝右臂下有条细长的疤痕! 沈惊语猛地睁开眼,不会错的,那是书中女主唯一一次近距离观察新帝的机会。 看来,只要找到右臂处有疤痕,且形貌身材姣好的年轻男子,可能就是日后的巅峰大佬了。 她只需要在大佬黑化造反前抱稳大腿,这样或许就不会变成原书中be得结局。 想通一切,沈惊语又美滋滋地闭上眼,安然进入梦乡。 夜晚漫长无息 ** 翌日 沈惊语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一夜无梦睡得格外憨畅,等着洗漱完毕就有小厮来禀报,道:“大公子来了!” 沈惊语挑眉:“人在哪呢?” “就在院中。”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沈惊语放下手中的湿帕,赶紧迎了出去。 长公主府的大公子,也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顾桓。 清早的晨光总是格外刺眼庭,院内小厮还在负责洒水浇灌,锦簇花丛中,她远远就看到那个高挑的身影,背光扶手,高大的像神只。 “哥哥!” “嗯。”顾桓点头,温柔地理了理跑乱的青丝:“跑这么快作什么,哥哥又不会跑。” “嘿嘿,不是太想见到哥哥了吗。”沈惊语嬉笑道,“对了,哥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今日军营告假,得了空闲便想来给母亲请安,谁料我来时母亲便进宫了,现下还没有回来。”顾桓十分遗憾道,“不过母亲知我今日要来,她临走时还交代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呀?” “母亲说,你明日就要去忠勇王府同老王妃学习舞曲,便特意叮嘱我今日带你出去买些礼物。” “明日?” 沈惊语有些惊叹,“这么快的吗?” “是啊,妹妹赶紧换了件衣裳,我们快些走吧!”顾桓道。 “好吧!” 沈惊语颔首,回去换了件颜色不那么艳丽的衣裳,匆匆用完早膳再拾缀拾缀,兄妹二人就坐着轿辇出门了。 ** 京都柳巷素来有三绝之说,“西巷的妓,明园的器,玄武街的姑娘赛艳姬。” 虽然有两个听着不像什么正经词,但好歹还剩一个,明园坐处京都西南,店铺毗邻而建,是真正的玉器古玩一条街,亦是所有文人墨客最爱逛赏之地。 “哥哥都打听过了,忠勇王妃性子和善,是个极好相处的,只不过王妃不喜玉器水画,只好话本时册,咱们一会挑这精致的话本,你明日给王妃带去,她定会喜欢的。” 沈惊语点点头。 马车停在铺子门口,下车,古香的门扉大敞,迎面传来淡淡幽远的墨香。 第九章 绿帽奇事 二人本打算一同挑选话本的,但谁料顾桓一下车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转身竟遇到昔日学塾的同窗,许久未见,二人便去茶楼小酌了一杯。 沈惊语刚进铺子,书斋便有伙计迎了上来:“小的见过永乐郡主!”这张冠绝京都的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书斋伙计一脸谄媚相,但可是却个玲珑心,曾售了本《志怪杂谈》给丈夫西北守兵三年了的卢婶,谁料一年后竟生了个大胖小子。 卢婶道是挂念丈夫太甚以致夜间梦到与丈夫云雨事,此事一出便被邻里奉上一桩美谈,售此书的伙计更是被誉为金牌伙计。 如今见这大粗特写的财主上门,金牌伙计又哪肯放过:“不知郡主所需何书,小的好给你提前备来。” 沈惊语想了想,她送出的东西可是祭着母亲的名号,肯定马虎不得,于是便扬扬手犹如刚进城的村里暴富的二鳖:“店里,唔最贵的,最好的,都给我寻来,本小姐不差钱!” “额…不知郡主还有何具体的要求?” “具体的?”沈惊语想到了现代的杂志,便道:“嗯…要有图有字,最好能图文并茂,内容还要时新,容易理解,那种一看就懂的!”老王妃可能年岁大,看不懂时新的术语,她得贴心些才是。 “这个………”伙计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容小的问一句,不知…这书是谁看?” “哦,是我打算送去忠勇王府的!”反正她是去学礼仪舞曲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惊语便如实道。 “忠勇王府?”伙计嘀咕一声,似想到什么又突然释然,“小的明白了明白了!那请郡主在这喝茶小憩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寻来。” “嗯。” 沈惊语应了一声便坐一旁吃起点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店员怎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没过一会 伙计没回来,顾桓便先吃茶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人坐着,哥哥不是让你先来挑选的吗?挑的如何了?”顾桓问道。 “已经好了,伙计去拿,哥哥坐下歇歇吧,这儿茶点不错,哥哥也尝尝。”沈惊语挑了块绿豆酥扔嘴里道。 顾桓:“……” 走哪吃哪,这都什么规矩,原来也不这样啊。 顾桓摇摇头,并没有坐下。 不一会 “小的回来了,郡主久等了。”伙计手里揣着一个布袋,一路小跑过来才瞧见旁边的人:“原来是顾公子也在,小的见过顾公子。” “嗯。”顾桓点了头,目光下移望见怀中的布袋:“这是何物?” “是…是郡主命小的挑的书。” “打开看看。” 顾桓眉头微皱,什么书还要布袋装着,难道还见不得人吗。 伙计有些为难,但思虑再三还是交了出去。 顾桓一把挑开布,四本薄册,柳绿的封面,虽然怪异但看着还算正常,随手挑了本翻来,配的插图动作……顾桓惊住了。 “沈惊语!”胸口起伏,似在极力隐忍。 “啊哥哥,怎么了?”沈惊语掐着糕,差点噎着。 “这些……都是你挑的?”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她可都是按要求找的,不会错的。 第十章 侯门前妻买一送一 “沈惊语!” 一声怒吼,如猛狮咆哮。 沈惊语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唉哥哥,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顾桓气的心肝肺都疼:“你自己看看,你都挑了些什么书!” 沈惊语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捧着书细瞅:“哥哥你吓到我了,这不挺好的吗,你看这书面,颜色多好kan……” 声音戛然而止! 绯绿的书封上赫然印着: 《一夜九次,如何做到金木仓不倒!》 《惊!六十岁老郎重振x风,如何保养的九十九个秘诀!》 《缘再生,侯门前妻买一送一》 大姬民风彪悍,有些禁书也始有保存,只是不允许明面上的大范围售卖,如今倏然见到这些,沈惊语也十分懵逼。 “这…这是我挑的?”沈惊语有些难以置信。 “郡主,这…这都是小的按你要求找的啊,图文并茂,还要时新一看就懂的……”伙计结巴,一看就知道旁边的公子动怒了。 “我……” 沈惊语竟无言辩解,这样一想想,这破书竟奇迹般地都符合! 顾桓鼻尖气得冒火,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但到最后都不忍心抬手,气脱了只得一句:“等我回去告诉母亲,看她怎么收拾你!” “唉哥哥,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你、你听我跟你说……”沈惊语拽着人刚想解释道,兀自身后传来一道清爽好听的男声:“许久未见少将军,少将军一切安好?” 顾桓转过身,见到来人很是意外,一袭白衣潋滟,手中执握长扇,俊美得犹如谪仙,顾桓顿了顿,便上前作揖:“裴世子!” “许久未见世子,世子腿伤可是好了?” 裴珏轻轻颔首:“已没什么大碍,但夜凉时还会有些微疼,多谢少将军关心了。” 凤眸落到顾桓身后,那第一时间看见他,随后便跟见了鬼似的朝着自家兄长背后蜷,非常努力试图减少存在感的某物。 裴珏笑了笑,眼里透这温凉:“不知少将军今日来书斋,是有何要事啊?” “带舍妹出来购一些话册罢了。”说完恨铁不成钢地将身后的某物就出来,语气难得严肃:“惊语,过来见过裴世子!” 尿遁失败的沈惊语满脸颓,不可描述的话本子还没缓过来,怎么昨儿的大麻烦又来了,焉焉无力地道了声:“见过世子。 “永乐郡主,风采依旧啊。”裴珏眯眼,完全不在乎某人的失礼,饶有兴味地上下扫量道。 顾桓头气得头又疼了,揉了揉太阳穴:“小妹无礼,还望世子莫怪!” “无妨!”裴珏抬手,“刷”地一声收起手中的长扇,扇尖轻轻拂过桌上的几本书卷,“可是郡主挑的书册…” 见着书封也是先愣了一下,唇角上扬,回眸意味深长地在沈惊语身上又扫视了几眼:“郡主的癖好……果然罕至独特,令人难以效仿。” 沈惊语:“………”不想说话,我是谁,我有几张嘴? 破事重提,顾桓刚消气的心肝肺又疼了:“小妹顽劣不堪,等今日带回去,定叫人严加管教,还望世子勿怪!” 第十一章 唤一声世伯 “郡主率性,少将军不必如此……” 裴珏顿了顿,眼神突然落到沈惊语身上,唇角微扬,又道:“在下还听闻了一件事,说…郡主不日便要到王府,由祖母亲自教习礼乐?” 顾桓:“是小妹顽劣,还需王妃多费心了。” “祖母自然会悉心教导,不过……”裴珏话音突转,唇角扬的更甚:“祖母平日最重的便是这礼数,若郡主要来府上,那在下便有一托付相告。” “世子请讲!” 裴珏点头,通白的衣袖步履清风,显得整个人清风霁月,踱步到沈惊语面前,凤眸上下瞥看,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本世子隐约记得,沈家祖上三代,曾与我忠勇王府结有姻亲的,若论起辈分来,郡主还得唤在下一声世伯。” 裴珏笑眯眯,展开手中的折扇道,继续道:“如今虽已出了五服,但我想…祖母如此重礼的的人,郡主也不愿逆了她老人家的规矩吧。” 一语话毕,兄妹二人皆是一愣。 “???” 沈惊语听明白了,绕了七转八弯,这货就是想占她便宜。 去你妹妹的世伯!既多说出了五服,那你还叭叭啥呢,平白无故就想长她一辈? 你休想! 沈惊语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顾桓,顾桓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回想:“不错,我也记得有这回事,既如此…阿语唤世子一声世伯也是应当的。” 顾桓将眼神递过来,示意她叫人。 沈惊语不乐意了,扭着嘴:“哥哥,你怎么不向着我呢。” “别胡……”顾桓指责的声音还未道出,便被一旁另一人打断,裴珏摆摆手,笑得可谓一个高深:“本就是强人所难,既然郡主不愿,那此事就罢了罢了,只不过…祖母要失望了~” 话尾音上扬,沈惊语没听出什么,不仅没听出什么,还高兴得闪闪眼。 结果高兴还没两秒,顾桓严厉一声:“不可!” “哥哥?” 沈惊语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世子所言合情合理,小妹也的确该学些规矩,既是血缘伦天,那惊语叫一声世伯也是应当的。”顾桓沉着一张脸,“惊语,叫人!” “……哥?” “叫人!” 语气中沉低吼,明显有些动怒 沈惊语委屈巴巴,朝着裴珏,低头飞快地喊了一声:“世伯。” “郡主…说什么?” 裴珏凑近些,似乎没听见呢。 “大声些!”顾桓沉声道。 “我说……世!伯!” 沈惊语绝望,肩膀有些哆嗦,高了三个声调,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嗓门中混高音,震的整个门店一撼。 裴珏满意了,慢悠悠收回扇:“惊语世侄女真是多礼了,世伯年健耳明,贯不用如此大声的,若厉声惹来众人围观非议,岂不亦是不妥?” 不妥的话音刚落下,沈惊语便收到来自亲哥的一个虎瞪。 沈惊语:“我……” 反观自己左右为难,姓裴的话语毕便,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嘴脸依旧擒着那无比欠揍的笑容。 故意的! 她敢断定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第十二章 虚伪狡诈就罢了,他还臭不要脸! 故不故意反正咱不知道。 裴珏轻笑,忽视某人恨得咬牙的神情,继续道:“既然郡主也唤了,初次相识,又作为郡主的长辈,世伯也理当送一些礼物才是。” “不必……”顾桓刚想开口阻拦,谁料一旁的人动作更快,小脚步上前,毫不客气狠狠道:“那可就多谢世!伯!了呢!” “都是世伯该做的,侄女勿多礼。” “呵呵!” 沈惊语心里冷笑了两声。 不过……”裴珏话音突转,继而真诚建议道:“若世侄女真觉愧疚,难安心中感意,倒不如改日沐浴斋衣,亲临王府行叩谢大礼啊。” 沈惊语:“??”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小妹无状,又怎好再三叨扰世子,此事还是作罢吧。”沈惊语还未言语,说话的却是一直未开口的顾桓。 顾桓上前,轻轻将妹妹护在身后。 裴世子就算辈分再高,那亦与自己妹妹是同龄之人,长公主府的千金,荣宠一身,何需对与自己同龄人行如此大礼,岂不折了妹妹的骄傲。 “随口一提,少将军莫要放在心上。”裴珏适可而止,淡淡道,转身对一旁的伙计:“你且将我寄予的那套《秋庄山图野史》拿来。” 伙计点点头,随后便返身离开。 回来时,手上赫然多了一个精巧别致的红色方盒,方盒打开,是几本薄薄的图册。 “二位今日前来,想必也是来备赠与祖母的礼物,那我这套《秋庄野史》便赠与郡主。” “这………” “本是想等祖母寿辰之日赠与,如今只是提前些,借郡主之手转赠罢了,权当今日相见之谊。”裴珏解释道。 顾桓闻言,皱眉又看了一眼桌上花花绿绿的图册,心火烧一下子又上来了,无奈抱拳:“那就多谢世子好意了。” 沈惊语上前从伙计手上接来方盒,双手递上朝某人稍稍低身,行了个礼,随后在只有二人能看见的视线里,精准地,飞快地,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还挺有脾气! 裴珏微微一笑,将这记白眼尽数接受。 沈惊语捧着方盒,随即便退到了自家哥哥身后。 “既如此,那在下便先告退了。” 顾桓颔首:“世子慢走!” …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际,沈惊语才松了一口气,捧着盒子的手一下子又直了起来,底气硬了。 不过就长了个好看的皮囊。 道貌岸然就罢了,他还虚伪狡诈,虚伪狡诈罢了,他还臭不要脸!! 这是沈惊语第二…哦不,第一次…正式见裴珏,留下的深刻映像! “你呀,以后可莫要再任性了!”待人走后,顾桓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在自家妹妹头上轻轻拍了拍。 “哥哥!”沈惊语不悦道。 “是该找人好好拘拘你这性子,不然迟早有天,得惹出大祸来!”顾桓捏了捏眼前人的鼻子,虽是责备的口吻,但语气中却是止不住的温柔。 “好了哥哥,反正贺礼也都有了,眼下正好是饭点,不如我们去一旁的酒楼吃了午膳再回府啊!”沈惊语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行,依你依你,都依你!” 第十三章 拿节操起誓! 二人挑了家风评还算不错的酒楼,沈惊语还特地要了雅间,雅间内茶香清茗,倒还真是不错的环境。 菜上齐后,沈惊语左顾右看,确保屋内没人后才凑到顾桓身旁,压着嗓子神秘兮兮道:“哥,我问你个事。” 顾桓被这架势弄的哭笑不得。 “什么事啊?” “那…那个,哥你听说过允王吗?” 这种后期满配的巅峰大佬,她早一天认识,早一天抱稳大腿不是。 “允王?” 顾桓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后却是摇摇头,“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惊语满脸踌躇,犹豫再三后拉住顾桓的手,顾桓有些蛋疼,眼前这张精致的小脸蛋微嗔着,眉皱色敛,小嘴还噘噘翘的老高,若没看错,他还从眼神中看出一丝…怜悯? 一向没个正形的妹子,如今突然变得…额变得肃穆,他竟莫名瞧出了…喜感? 沈惊语竖起四指,满脸期盼:“哥,虽然下面的话可能有些荒谬,但我可以拿我的节操发誓的,都是真话,你可一定要信我!” “咳咳……”听到节操,顾桓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你…你说,我且相信着!” 随后,沈惊语开始将原书中的情节一述概之,包括藩王乱动边疆叛乱,还有西北的瘟疫,只不过为不让哥哥恐慌,她将国号和年号都改去,还将父母遇丧的事情省去了。 而出乎沈惊语意料的是,顾桓听完,却是平静,死一样的平静,依旧坐那夹着菜。 没有一点动静? “哥,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沈惊语不信邪,这么大的事,他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没有。”顾桓低头扒饭,抬头又补了句:“不过书讲的不错,惟妙惟肖,还一波三折!” “???” “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是真的,哥哥也没说不信呀!” “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顾桓“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郑重其实地望着她:“有!”。 沈惊语激动了:“哥,你说!” “以后若要人信服你的话,起誓就应拿自己拥有的东西起誓,懂吗?”顾桓说的一本正经,“还有,起誓要用三指。” “???” 沈惊语黑人问号脸,她懂了,今日是自己说破了嘴,怕是顾桓都不会信半个字了,自己怎么了,就不配拥有节操了吗? 沈惊语颓废一张脸,无精打采的用膳。 看来,这寻靠山的事还得拖一拖。 …… 等二人用完膳,又去附近的街市绕了一圈,逛了个足兴才怏怏回到公主府,此时日头渐黑,二人玩了一天已。 昌宁公主早就从宫中回来,听闻自己一双儿女回来,早早便迎出来。 沈惊语刚下马车,便看见自己的母亲满脸欣喜地从府中出来迎接自己,心里那叫一个高兴,长开了臂膀高喊了一声“母亲!”,欢快地像一个小燕子快跑迎上去。 结果… 人直接从她肩旁擦过,迎面拥上她身后的顾桓:“桓儿,让母亲好想!” 母子二人相拥,好不亲密。 徒留原地大张个手,扑了空的沈惊语? 第十四章 来呀,给本官砍了! “母亲!”顾桓轻轻应了一声从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二人迎进府中。 沈惊语也跟着进府。 宫中宣旨的太监已在此等候多时,见着沈惊语回来,便上前宣布了旨意,这样一来,中元节领舞的事,也算板上钉钉了。 送走了抚旨的太监,沈惊语回到院内的凉亭,远远就看见母亲和兄长二人在谈话。 “孩子今日其实是来与母亲告别的。”顾桓顿了顿,又道:“西北黄沙苦寒又时有藩匪作乱,舅舅已经下旨,命我前往,与父亲一同坐守西北。” “好,母亲知道了……” 昌宁似心有思绪,慢慢举起桌前茶盏,摩在嘴边贼抿着,过了好半天面着儿子,才又接了句:“记得代我,向顾……向你父亲问好。” 顾桓点头:“孩儿记得。” 沈惊语大惊,满脸担忧,赶紧跑了过来:“哥哥你要走了?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呀!” “告诉你好让你担心吗?” 顾桓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哥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那你这次要去多久呀?”沈惊语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凉椅上,问。 “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吧。” “可……” 沈惊语还有话想说,可一个低哑的声音打断:“行了行了,家常唠够了,你还真当你哥哥和你一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识大体脑子添愚……(此处省略一百零三字)吗?” 昌宁公主数落了好半天,实在没词了,这才侧过身:“母亲不求别的,平安,你平安就好。” “母亲放心,孩儿定记得。” 顾桓点了点头,沈惊语在一旁听着也并未言语,黄昏当下,天伦之常,三人又闲谈了许久才散去。 … 当晚月风清清 沈惊语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好高一午门,好猛一壮汉,好锋一断头铡,万人围观,众口街巷。 自己带着头铐脚铐,还穿着勉强遮体的囚衣,无助得像铁锅里蹦跶的鱼。 阳光背逆 她看见那高高在上,稳坐刑审台俊美如神只的判官,判官抬目,她清晰看见那人的容颜,……是裴珏? 卧槽? 那厚脸皮的玩意怎么在老子梦里? 他想干啥? 俊美的判官居高临下 冷冷看着台上的人,锋薄的嘴角还擒着笑意,他缓缓抬手,拾了牌子丢到刑场中。 “吉时已到!” “来呀!” “给本官砍了!” 刽子手闻命,高饮一坛雄酒,酒尽人壮胆,胸肉颤一抖,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手起刀落! “卡擦!” 那么一声! 沈惊语醒了。 “啊!” 沈惊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尖一头冷汗,先触手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脑袋好在! 转过头才发现,是春希正拿着剪子修剪她屋内的盆栽,透过窗户才发现,外头天色已蒙蒙亮。 “小姐你醒了!”,春希听见尖叫闻声赶来,见她满头都是汗:“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沈惊语捂着胸口,想起梦中的情节,现在还有点瘆得慌。 裴珏……自己咋就梦见他了? 第十五章 不是亲娘都干不出这种事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还未到辰时。” “那我再睡一会。”沈惊语打着哈欠,便准备继续躺下。 “不行啊,公主昨日特地吩咐让奴婢早些叫您起来,早些去了王府,王妃喜欢勤快的。”春希解释道。 “那好吧。” 沈惊语怏怏从床上爬起来,如此诡异的梦,把她搅得睡意全无。 洗漱完毕,沈惊语穿戴一番便出门了,府外已有车轿在等。 路过主院的时候,春希让她轻声些,蹑手蹑脚的动作,像极了愚钝的小贼。 “春希啊,我说你这是干什么?” “嘘!”春希压着头,低语切切:“公主昨天还说了,让您早起经过主院的时候小声些,莫要吵醒了她老人家,说上了年纪女人,可是最需精致的睡眠的。” 沈惊语:“………” 母亲扎铁了,上赶着大清早让人把闺女整醒,自己睡美容觉,不是亲娘都干不出这种事。 …… 忠勇王府位于京都的南方,离长公主府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沈惊语到王府的时候,天已亮透,向守门的侍卫说明了来历,侍卫便放行进来了。 虽是亲王府邸,却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逸致的假山,泛着幽香的泉谭,还有那怡人自然的月季花,月季花香扑鼻,引来群蝶戏舞。 与母亲长公主府的奢华相比,这里倒更像贤士的别居,清雅而不失格调。 府上的丫鬟将她引至凉亭。 亭内有一位雍容的老人,一个看着三四岁的孩童,还有一个…嗯就是她昨晚梦到的那倒霉玩意。 “惊语来了啊!” 沈惊语走上去,恭敬地行了个礼数。 “好孩子,这么早来还没吃早膳吧,那正好,与我们一起用吧。”老王妃热情地招待。 沈惊语抬头。 老人很是慈祥,脸上虽多了褶子,但仍存着风韵,想来年轻时也是绝世的美人吧,这样温顺的老人,给她一种十分想要亲近的感觉。 “那就多谢王妃娘娘了。” 沈惊语回了个灿烂的笑容,非常不客气,提着臀便一屁股坐下, 茶桌上摆的是几碟糕点。 自沈惊语坐过来,裴珏的视线便淡淡落在她身上。 这小丫头… 似乎在躲着他? 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怎么,把自己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了? 裴珏抿茶,好笑道。 老王妃是个爱看话本子的,亦是个爱点鸳鸯谱的,年轻的时候更是说媒保嫁的好手。 她瞧着自己左右两边的年轻人,心中那可不是一个滋味啊。 瞧瞧,瞧瞧! 男的俊郎无双,女的风姿丽影。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粉衫似霞,抿茶的宁静优雅,吃糕点的娇俏可爱。 艾玛! 真是怎么看怎么配! 当初若不是珏儿摔坏了腿,太医都说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了,为了不耽误郡主,二人这才退了婚。 如今珏儿的腿好了,那这婚事……是不是又可重新排上日程了? 老王妃砸吧着嘴,真是越看越满意。 侧眸暼了一眼自家孙子,结果这货就在那干喝着茶,无动于衷? 第十六章 这货就是想占她便宜! 老王妃怒了。 艾玛! 这种不肖子孙,好好的媳妇都给你送上门了,还在那喝茶? 喝!让你喝!你以为喝茶就能娶上媳妇,喝茶就能生娃造崽了吗? 不行,她得亲自行动了。 老王妃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将主意打在小小的一团上:“来,小宝,叫姨姨!” “姨姨?” 裴小宝放下手中的糕点,慢吞吞挪到沈惊语旁边,仰头,水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粉嫩的小脸蛋更是将沈惊语一颗小心肝都给萌化了。 沈惊语将孩子搂过来,捏了捏光滑的小脸,问:“这孩子是?” “这是珏儿哥哥的孩子,他哥走得早,就留了这根独苗,小名叫裴小宝。”王妃提及故人,眉眼还是止不住的闪烁一下。 “噢。” 沈惊语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她也隐隐听过,忠勇王府的大公子,惊才绝艳,冠压整个京都,只可惜英年早逝。 一想到这小小的稚子是个无父母的,心里就忍不住的心疼,从桌上递了块糕:“来,小宝,姐姐喂你吃点心!” “唔…姐姐,姐姐!” 裴小宝欢快捂着糕,小孩没那么多心眼,有吃的就行。 王妃一听,不乐意了。 自己还想撮合孙子跟郡主呢,怎么顷刻间就差辈了呢!这可不行! “哎呀,小宝,叫什么姐姐呢,郡主跟你二叔同龄,你应该叫姨姨的,来叫姨姨!”王妃诱导道。 “这……” 沈惊语一下子想到裴珏昨天说的话,王妃是个重礼的,自己更不应失了礼数,于是道:“王妃娘娘,沈家与王府祖上有姻亲,论辈分,小宝也理应叫我一声姐姐。” “姻亲?”王妃停顿,回忆了一下。 “是…是有那么一桩婚事好像,不过如今到你们这一辈是早就了出了五服,既出了五服,那还提那些礼数作什么,反正就我说了算,小宝就跟着叫姨姨!” 王妃一锤定音,回答的飞快。 那架势,生怕晚了一秒,送上门的媳妇肉就能拍着翅膀飞走似的。 “可……王妃您不是最重礼数的吗?”沈惊语有些诧异,这咋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呢。 “谁跟你说的!”王妃一脸懵,“我平日最不重的就是礼数了,礼数拘人惯了,我看着就累。” “可……” 沈惊语微张着嘴,还想说什么… 一旁静静抿茶的裴珏终于放下茶杯,一身白衣,露出一个舒展的笑容:“永乐郡主,礼数繁褥,祖母也素不喜人讲规矩,你还是不要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意思。” “是吧是吧,行,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闷了半天的葫芦可算是说了句话,老王妃仿佛看到了自己拉的郎配迈出了质的第一步,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沈惊语:“???”满脸懵的看着裴珏 这说重视的是你,说不重视的也是你,这厮是想干啥? 裴珏看着来自小丫头的很多问号,他决定,趁着这丫头还没理明白之前。 自己,先撤! “咳咳……”故作清咳了两声,裴珏起身,“上午还约了闻先生议事,祖母,孙儿先告退了。” “嗯…” 王妃点了点头。 望着裴珏越来越远的背影,沈惊语突然就明白了。 什么重礼不重礼的,这货!从头到尾就是想占她便宜啊!操! 第十七章 四肢不勤脑子不行 用完早膳后,沈惊语便开始跟着王妃学习舞乐。 祭祀舞 讲究的便是身姿婀娜,轻盈如冰上燕。 可惜很不幸,作为一个大老粗,沈惊语和这一句没沾上任何关系,于是,她今天的第一课,便是学习站立的仪姿。 沈惊语脚踩一双恨天高底鞋,头顶上还端着半碗温水。 用王妃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时候她起身旋转跳立,还能保持温水还滴毫不漏,那就离成功不远了。 沈惊语着实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为别的,就这一上午,这瓷碗,砸了没三十,也有二十八了。 “啪!” 第三十一只瓷碗摔碎时,王妃捂眼,她终于看不下去了,让沈惊语换了鞋,坐下来先小憩休息片刻。 沈惊语太阳底下站了半天,早就累的口干舌燥,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赦令,一头栽进凉亭,大口喝着凉茶。 王妃坐在一旁,看着某人狼吞虎咽的动作,一下子又想起今儿早上的事了。 作为一个资深的八卦爱好者,老王妃始终坚信,这世上没有撮不成的两口子,只有不努力的红娘。 王妃递来糕点,凑过来问问:“小惊语啊,听说你又定了门亲事,是不是不!” “是…是啊。”沈惊语咽着糕口齿不清。 “那你…见过他吗?” “还没。” 沈惊语摇摇头。 “那可太好了!”王妃高兴道。 “您…怎么了?” “没事,来小语,祖母跟你说啊!”王妃拉着沈惊语的手,不知觉间称呼都改了。 “那个新状元啊,我这个老不死的也是见过的,怎么说呢唔……”王妃顿了顿,开始想词:“青面獠牙瞪目如炮,四肢不勤脑子不行,还黑的跟煤球,总之和珏儿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海底啊~” 王妃开始侧面烘托 这俗话都说,有对比才能有伤害,她就不信,珏儿这张脸,还有小姑娘不喜欢的。 沈惊语点点头。 裴珏那张脸,的确是无话可说。 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王妃要拿他与自己的未婚夫比?二者有什么关系吗? 见她点头,王妃以为她是赞同自己的话,激动地便继续往下说:“其实啊,你别看珏儿这外表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可柔着呢,每逢过节给我这老太婆的礼物数都数不过来,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好啊……” “咳咳——” 王妃没讲完,沈惊语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卡在嗓子眼里,引得一阵猛咳。 “怎么了,可是呛着了?” “没……没没,您继续。”沈惊语摆手,不忍打断老子的人话。 “还有就是啊,珏儿他这么多年,除了和你定的一桩婚事,可还没有接触过别的姑娘!” “嗯…嗯。” 沈惊语点点头。 要是她有这幅好模样,一定得做个浪里白条,结果这货还是母胎solo,真没用! 王妃叭叭地又说了半天,从衣品到人品,从生辰到八字,最后连那桩出了五服的亲都被她搬出来套上了亲上加亲的典故。 可她观沈惊语,却始终一副淡淡听闻,无动于衷的样子。 王妃急了,决定下剂猛药。 第十八章 嗯啊的想法,他没有力气反抗 “那个小语啊,珏儿前段时间坠马,致得双腿失伤,你知道吗?” “我知道。” 沈惊语点头。 “嗯…其实祖母想告诉你的是……”王妃左右瞧了一眼,发现周边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 凑到沈惊语耳边:“祖母跟你说啊…珏儿现在虽已康复,但腿部每有重物压倾时还是会疼痛,所以…你要是对他有那个……嗯啊嗯啊的想法,他是不会有力气反抗的。” “什么嗯啊嗯啊的,王妃您说什么?”沈惊语一脸懵,她是真没听明白的。 “唉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跟你说呢……” 王妃一脸苦相,现在年轻人怎么比她还保守呐!前头还有一正经未婚夫呢,珏儿要是不先把生米先煮成熟饭,拿什么跟人家争。 “娘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妃的话还没说出口,蓦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在谈什么?” 二人闻声望去。 修长俊逸的身影如风如尘,赫然是清早遁走的那位。 沈惊语垮了,这货咋又回来了。 王妃乐了,自家煮米的锅可算是来了。 裴珏掀起前袍,坐在她们一旁:“祖母在和郡主聊什么,聊的这般欢快?” “没…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舞乐的细节。”王妃反应过来答道,自家这孙子太过精明,可没这郡主瞅着好蒙。 两情相欢,撮合的时候还得挑软柿子骗。 “嗯……”裴珏淡淡答道,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清茶,茶盏用的是白瓷,杯壁上的图纹是青川松柏,栩栩如生。 “不知郡主今日习练得如何啊?”裴珏摩挲着杯壁,浅浅的笑容挂在嘴上。 每次瞧见他这幅贱兮兮的表情,沈惊语总是忍不住的手痒。 “还…还可,多谢世子关心。” “不用谢,都是本世子该做的。”裴珏应答如流,非常熟练地将某人的话尽数收下。 “嘶~” 沈惊语气的牙疼 这货还真是时刻不忘占自己便宜! 王妃看着二人,以她过往几十年的红娘经验来看,这两个人眼神怪异,肯定有什么猫腻,不行…她得再做点什么才是。 “啊……王妃小心!” 还不等她做什么,身后突然有侍从叫道。 远处草丛中,裴小宝并着几个玩伴在踢蹴鞠,一时不慎,这力用大了,那蹴鞠从空中飞越,直冲冲地朝着凉亭袭来。 凉亭中,沈惊语和王妃是正面对着那飞来的蹴鞠的。 老人年纪大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沈惊语见状,猛地将王妃往旁拉躲避,而自己却迎面被那飞来横物撞上。 强有力的撞击力,沈惊语一时身体不稳,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载去。 而她前面,好巧不巧 坐着的是举杯茗茶的裴珏。 这么近的距离,裴珏腿上还落着残,自然是无法可躲。 下一刻,只听得“哐当!” “啊!” “唔!” 沈惊语和裴珏同时叫出声,两个人就这么趴在地上,摔倒时沈惊语下意识搂住裴珏的脖子,寻有依靠,而裴珏却被死死压在身下,对方的柔软触上他坚实的胸肌。 二人就这般,来了一个无距离的亲密(哦,不,没有亲密)接触。 第十九章 光天化日,年轻人已经这么狂野了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王妃站在一旁,呈目瞪口呆状。 这…这光天化日之下,年轻人已经这么狂野了吗? “祖奶,祖奶!” 裴小宝受了惊,赶紧跑过来。 “小宝乖,咱不看啊!” 王妃瞄了一眼地上的情形,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一把将曾孙的眼睛蒙住。 乖孩子,少儿不宜。 沈惊语触地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胸部袭来的痛感,男人低喘的粗气,还有温热的胸膛,块状分明的肌理。 沈惊语俊脸一红,她一下子就意识那是什么,摸着屁股,忍着酸痛爬了起来。 “快,快来人!” 沈惊语起来后,王妃才松开覆在裴小宝眼睛上的大手,差着一旁的人将裴珏扶起。 裴珏起身后,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强咬着牙,似是受到了极大的痛处。 “怎么了,可是伤到腿了?”王妃见到孙子异恙,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差着一旁丫鬟:“快!快去叫孙大夫!” “不…不是腿。” 裴珏声音中都多了几分强忍,皱着眉,缓缓伸出右手。 素白的衣袖微微泛黄,显然是被滚烫的茶水浸了个遍,衣袖叠层中还掉落下茶盏破碎的瓷片,裴珏又将衣袖掀开。 光泽的右小臂侧,赫然可见一条血色的长口子,长口子处还涔涔冒着血珠 阳光照耀,伤口显得极为可怖。 “怎…怎么会这样!” 沈惊语惊得叫出了声,情况紧急,她也只想得救王妃,却没想到会压倒裴珏,看到他如此,一时心里愧疚起来。 … 孙大夫很快就赶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伤口,又替裴珏诊了脉。 “怎样,珏儿有事吗?” 孙大夫起身,回禀道:“王妃放心,世子并无大碍,索性那瓷片伤的不深,只要敷些伤药,再配上内服的方子便能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伤口极长,怕是日后就算结痂,这疤痕也去不了了。”孙大夫叹气道。 “这没什么。”王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闻孙大夫这么说,才松了口气:“既如此,那就请孙先生先去开方子吧。” “好,老臣这就去开方子。”孙大夫想了想,又道:“只是…这上药一事,还请王妃找个手脚伶俐的,世子这伤口禁不得重碰,需的小心些。” “好,明白了。” 王妃点点头,示意下人送孙大夫离开。 待人离开,王妃这才想起一旁的沈惊语,“小语啊,刚才可多谢你了,不是你把祖母推开,现在受伤的可能就是我这个老不死的。” “都是惊语该做的,王妃没事就好。”沈惊语答道。 裴珏坐在对面,好看的凤眸打量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祖母什么时候和她这么亲昵了? “咳咳——” 裴珏轻咳了一声,拉回二人的注意。 “珏儿,可还有什么不适?” “祖母,我无事了,只是孙先生说这帮我敷药之人……”裴珏眼神无意识地朝一旁轻暼。 王妃一秒瞬间明白,看了一眼准备发力:“哦对对,孙大夫可说了,要找手脚伶俐的才能不触碰伤口,可你近日随侍的都是些粗壮汉,你又从不需丫鬟,我这老不死的又眼睛昏花……” “唉唉唉,这该如何是好吧!”王妃故作为难地叹息道。 沈惊语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心思触动。 本就是她害得裴珏受伤,自己也理应照顾他才是。 “那…那个,若是王妃不嫌弃,这上药的事…还是我来做吧。” 犹豫再三,她还是说出了口。 第二十章 该死的诱惑 沈惊语有些后悔。 十分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的那种。 事情是这样的,自她那句“我来做吧”说出口后,她就肉眼可见的观测到王妃脸上… 由惊喜到窃喜 再由窃喜到狂喜的转变。 再然后… 老人家以她来不及反应的迅捷速度,扶人回屋差人煎药,再把药递到她手中,最后再“啪——”地一声,门换锁。 偌大的厢房熏香袅袅 一瞬间只剩下她和还半敞着衣襟的裴珏 沈惊语:“???” 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 可能是刚受伤的缘故,裴珏此刻嗓声略微低哑,喉结轻滚话落成渠,似轻纱慢柔,沙哑中带着着致命通透的磁性。 伴着那双自带秋波的凤眸,男人锋薄的唇角上扬,胸前衣襟微敞,露出衣里大片光泽的肌理,再配上那张如隽如狂,倾魅众生的绝世面容,这一切…看起来他娘真是该死的诱惑! 而沈惊语此刻,却着实无福欣赏。 撇过眼,实在看不下去。 她不明白,既然是右臂受伤,那只要把袖子撸上去就好了呀,可这货一副坦胸露、乳卖弄风情的架势,是要…干啥? “那…那个,天凉风冷,世子…还是先把衣领系好了,我…我好给你上药。”沈惊语埋着头,略为尴尬道。 裴珏吸了口气,道:“手疼,系不好。” 沈惊语:“你不还有左手吗?” 裴珏瞄了一眼小姑娘,继而道:“哦,没力气,动不了,也系不好。” 沈惊语:“……” 没脾气了,沈惊语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自己颤巍巍伸手,撇过头,抓着瞎打算将男人的衣领系好。 素手还在半空中 猛地,她感到手腕处袭来的疼意。 沈惊语抬起头,发现男人那所谓没力气动不了的左手,此刻竟牢牢固着自己的大掌。 “你干嘛!” 沈惊语大惊,“唰”地站起身。 裴珏的掌力太过蛮力,沈惊语奋力挣扎,奈何一切徒劳,男人的大掌铁腕横秋,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力度,无论怎此都稳稳将她固在掌心, 沈惊语终于恼了:“放开!” “放开可以!”裴珏单手固着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清亮的双眸:“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躲着我?” “你有病啊,谁躲着你了! “真没有?” 裴珏狐疑,继续问。 沈惊语耐心耗尽,气急败坏了:“对!我就是躲着你,自大狂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谁?银疙瘩还是金疙瘩?哪条王法规定了,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啊?” “你……” 裴珏一愣,小丫头这怒气值爆满啊。 “我不就那天走错门,误了你和那姑娘的好事吗,至于你昨天当着我哥哥的面非什么叔伯叔伯的吗,再说了我又怎么知道你在那,你这怪人也不能怪到我头上!” 后脖颈一阵森凉,沈惊又想到昨晚那“咔嚓”一刀了,一下子更加气氛了。 “所以……你是在怪我昨天的事?”裴珏皱眉,他不过一小小玩笑,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气。 沈惊语哼了一声,不回应。 裴珏沉默,最后抬头道:“若是我为昨日之事跟你道歉,那你是不是就消气了?” 第二十一章 无耻刷新了她的下限 “谁要听你说这个!。” 沈惊语跺着脚,明面上背过头不是很愿意听的样子。 实则偷偷伸着脖子,小耳朵非常自觉地凑过来,身子向前倾,恨不得贴着扩音器黏在某人嘴上。 嗯…这就叫口嫌心直吧。 裴珏刚想开口,看到沈惊语这副模样,不禁好笑地乐了,到嘴边的话也一时都收回去,抬着眉,上下打量这着番趣人姿态。 沈惊语素来是个不怎么记仇的,听某人说要道歉,那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天没后文了,才转过头。 然后她发现…… 某人又以那副贱兮兮的模样打量她,嘴角还挂着很欠揍的笑容? “喂,你到底说不说了,要说快点!”沈惊语开始泼皮道。 “咦?” 裴珏故作疑惑地睁大眼,俊美的男子有很多问号:“不是你说不想听这个?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呢?” 男人的睫毛极长,轻盈如蝉翼,再配上那双忽闪明亮的凤眸,看样子真是极其的无辜。 沈惊语:“???” 刚才他不是还很内疚要自己原谅吗,咋一个眨眼的功夫无辜的就成他了? 得! 她又被耍了呗 操! 这货又无耻又刷新了她的下限。 “哼!” 沈惊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掷下手中的药膏,高傲地一瞥,起身就要走。 “去哪?” 裴珏及时拽住了她的手。 “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裴珏道:“不是你说要为我上药,如今药还没上,就想走了?” “嘶~” 沈惊语冷冷抽一口气,这货还敢提他的伤。 “行,上!” 你等着!我这就来,上你!”沈惊语目恣瞪裂,几乎咬碎一口牙说出句话来。 “那你来吧……” 裴珏淡淡道。 听着丫头语气,似乎觉得不对劲。 “好!” 沈惊语端起药碗,“唰”地一声踢飞只鞋,“哐当”单膝上塌,整个人跪在塌前,身子靠近某人往床里倾。 “你…你干什么?” 裴珏身子向后挪,十分震惊。 “不是要上药吗,来,世子大人,我给你上药!”沈惊语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那上扬的弧度有丝丝渗人。 沈惊语往手心抹了白色的药剂,然后二话不说,手起落下,“啪!”的一声就拍在裴珏右臂的疤上。 那响亮的动静,真是光听着…都疼! “怎么样,还舒服吗?”沈惊语居高临下地俯揽,酷酷问。 裴珏皱着眉,右臂上的疼痛虽然猛烈但不至于奇痛难忍,原来这小姑娘是在报复他。 “还…还可以。”裴珏抿着嘴,他倒想看看这小丫头还有什么手段。 行,这货皮还挺厚,她就不信了。 沈惊语又抹了少许在手下,“啪—”又是一手印下去。 “这样呢!” “有些轻。”裴珏眉梢皱的更甚,但依旧道。 “行,等着,那我再重些,你可得忍!住!了!啊!”沈惊语笑得更渗,她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了这货了。 “啪!” 这一手印还没按下来,“嘭——”的一声,裴珏房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撞开。 第二十二章 珏儿这孩子……这么快? 事情是这样的 自二人进屋,老王妃就很自觉地抱着小萝卜头蹲在门口,又很自觉地开始听着墙角。 看看这四面围墙,头顶有檐,大门再一落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啧啧啧,真是完美极了! 再让她凑耳朵听听… 屋里断断续续:“嗯……啊…有些轻……那我再重、一些……” !!! 郡主果然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年轻人,真是有效率啊! 不过…真没想到珏儿竟是下面的那个? 罢了罢了,这些过程不重要就是了。 反正这下该有的是有了,不该有的……她估计很快就能有了吧。 老王妃笑得忍不住流出口水。 “祖奶,祖奶,你在笑什么?”裴小宝揪着她的衣领问。 “嘘!”王妃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宝乖啊,二叔再给你造妹妹,咱们别打扰二叔哈!” 好奇宝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妹妹,妹妹!怎么造妹妹!小宝要看!” “额……”王妃有点为难,“不看不看,小宝乖啊,听祖奶话啊!” 说完就想拉着裴小宝离开,结果没想到萝卜头站着不走,王妃抓空,一个踉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嘭!” 于是,门,就被挤开了。 屋内 沈惊语和裴珏听见门开的声音,纷纷一震,赶紧转头望过去。 “祖母,你怎么在这?” 裴珏很是震惊,赶紧放下衣袖,正襟危坐。 王妃有点尴尬,她怎么能想到这听墙角就被发现了呢,不过既然发现了,那她肯定打死都不能承认啊! 左右望了一圈,最后又定准怀里的某物:“啊小宝啊,祖奶都说了,二叔没事,二叔没事!”王妃尴尬地抬起头,对着屋里解释:“嗨小宝这孩子,不放心他二叔,非让我带他过来看看,这…这现在看了也没事,我…我就带他先走了,那那个孩子们,你们你们继续啊——” 王妃说完,飞快抱起小团子溜走,然……走了两步,突然又想什么什么,轻生翼翼垫着脚回来,路过门口,“嗨,忘记关门了,别管我,继续继续啊!” “啪——” 门关上,火速消失。 沈惊语:“???” 王妃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裴珏:“!!!” 以他祖母的理解,祖母刚才一定是误会了!!他要不要跟祖母解释一番?罢了,想来祖母也不会信,浪费唇舌,误会就误会吧。 门磕上 空气中陷入一阵诡异般的寂静 沈惊语有点尴尬,想了想,三十六计走为上! “咳咳,既然这药上好了,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裴珏想了想,便点头:“郡主慢走…” 沈惊语放下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厮怎么突然这么温和? 没来得及多想,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惊语就听到身后又来一声:“郡主慢走,咱们明日…再见!” 日! 她就知这货不安好心。 … 出了裴珏房间,沈惊语便叫着春希,赶紧走,一秒都不想多呆。 王妃看到她急匆匆从裴珏房间跑出来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掐算一番。 算了一番 王妃震惊了! 珏儿,这孩子竟…竟这么快? 三秒? 第二十三章 在京城和她拼爹?你怕是没睡醒 快就快些,身为长辈多担待还得多担待些的,王妃瞧着闷头走的极快的人了:“小语啊,你这是去哪啊?” “娘娘,惊语得回去了。”沈惊语停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母亲早上临出门时说要事相商,让我早些回去。” 为了脱身,她搬出了靠山—她娘! 王妃有些遗憾,话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挽留:“好!那小语啊,明日早点来!祖母和珏儿在家等你啊!” “!!!” 沈惊语脚一瘸,险些摔在石阶地上。 这忠勇王府遗传如此强大吗,祖孙心有灵犀,都说一样的话。 王府果然套路深,她得赶紧回家! 同老王妃匆匆道别一番,沈惊语便拉着春希并着小厮,疾走遁出了王府。 车轿就停在府外,沈惊语上了轿,便喝着轿夫赶紧走。 … 彼时正值晌午,暑气甚重,但街上的人依旧极多,路两边的吆喝声也不绝如缕,卖冰糖的,吆喝生意的,人群攒动。 天子皇城脚,果然热闹。 沈惊语慵懒地靠在壁上,闭着眼打算小憩一会,整个人忍不住放松。 倏地! 马车一阵晃动,然后停住了。 沈惊语睁开眼,春希掀开帘子进来。 “怎么了?” “前面也有马车过行,与我们迎上了。”春希道。 “那就让轿夫先退后,让他们先走,我们再走吧。”沈惊语想了想,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好。” 春希点头,刚打算出去吩咐轿夫,结果对面马车先出声了。 “喂!对面的!” 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识相的赶紧退开,让我们先走!”嗓门大的丫鬟叫嚷道。 沈惊语本就在忠勇王府憋了一肚子气出来,如今她好意相让,结果碰上惹事的,姐这暴脾气,能忍吗! “小姐!” 春希拉开帘子,示意她的意思。 沈惊语挑眉:“走,去会会!” 今日出门,昌宁公主只给她派了顶两乘的轿子,说私下教学,就算练不好,两乘的轿子也能少丢些人,不至于招摇过市。 沈惊语觉得话虽甚有道理,但这母爱…似乎又少了一分。 如今两车相撞,对方是顶四乘的轿车,看样子还颇为富丽,这一对比,感觉气势一下就被比了下去。 沈惊语望着对面的马车,想着怎么开口,结果还未开口,对面的马车先下来一个人,看着装,应是丫鬟。 丫鬟人还未站稳,声便先传来:“喂…就说你的,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家小姐让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吗!” 沈惊语侧着耳朵,双手环着胸,吊儿郎当,一副吃瓜相。 在京都和她拼爹,你怕不是没睡醒。 沈惊语在那站在,等着丫鬟说着下文。 “小绿放肆,谁让你暴露本小姐身世的!”出声的是马车里的,应该就是丫鬟口中的小姐。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小绿知错了。”丫鬟赶紧答道,转身面对他们又是一副凶狠相:“听见没有,我家小姐不和你计较,还不快滚!” 若是好好说,她还就让了,可你这幅态度…… 沈惊语眯眯眼,十足的纨绔口吻:“这路是你家开的吗,凭什么是我让啊!你家小姐怎么不让啊!” 态度恶劣,引得对面马车上的掀帘下车,卫秀秀插着腰,撞上一双比她精致万分的脸,心中的妒忌犹如野草疯长,脱口便来了一句:“让本小姐让路,你可知本小姐的嫂子是谁吗!” 第二十四章 那不就是老子吗? 沈惊语听了,更乐了。 这年头,拼爹拼娘拼干爸的,她都见过,这拼嫂子的倒还真头一回。 她倒还真想知,这小姑娘的嫂子是何方皮皮虾啊。 “那你不妨说说,让我听听啊!”沈惊语咧着嘴甩着脑袋,毫不畏惧的模样。 卫秀秀见状,更加气愤了。 原地蹦地直跺脚,若不是哥哥再三叮嘱她京城不比乡下,让她切记低调行事,她真恨不得一巴掌就甩过来,抓破那张惊艳绝色的脸庞。 “怎么,你倒是说呀!说不出来啊,怕别是来打虚枪的吧!”春希在一旁,很配合的跟主子打腔,一唱一和。 “哼——” “那你可听好了!”卫秀秀跺着脚,嗓门吼得极高:“我嫂子就是当今嫡长公主的独女,也就是…” “圣上亲封的…” “永!乐!郡!主!” 最后四个大字吼得极长极慢又极响亮,可见这卫秀秀真真是用了吃奶的蛮力,生怕别人听不真切似的。 话音落下,周边围观的人脸色皆变,齐齐发出一阵长嗟惊叹。 难怪,难怪这姑娘能这么有恃无恐,这靠山的确…是通天了些,满京城谁不知,皇上最宠的便是这外甥女,如今遇上她,怕是另位姑娘要吃亏了。 沈惊语脑袋一下就懵住了,微张开嘴,满眼失神,愣了好半天,她…她听到了啥? 永…永乐郡主? 为何这皮皮虾的名字听着如此耳熟? “春希啊,她…她刚才说…说她嫂子是谁?”沈惊语话音都有些打颤,有些不真切地转头问。 春希也是同款的震惊脸:“小姐,她好像说的是…永乐郡主。” “哦——” 沈惊语长叹一声。 永乐郡主? 操,那不就是老子吗? 主仆二人的震惊落在卫秀秀眼里,就是怂了怕了懵了,听她搬出靠山,这两人一下就吓尿痴呆了。 “知道怕了吧!” “怎么样,现在跪下来,再给本小姐磕三个响头认错,今日这事本小姐就可以大人大量,当做没发生!”卫秀秀十分蛮横道。 沈惊语眯眯眼,打量对面的人,想了少许才道:“你…你是卫戍的妹妹?” 她又没成婚,能叫她嫂子的,那只能是她那从未蒙面的未婚夫的妹妹了吧,未婚夫没见过…结果先撞上了人家妹妹,这便宜小姑子还用她的名头吓她,天!这都什么缘啊呸,孽缘吧! “大胆,你这刁民,也敢直呼咱们状元爷的名讳,信不信状元爷禀了永乐郡主,让郡主摘了你的脑袋!” 说话的不是卫秀秀,是那个名唤小绿的丫鬟,主仆同腔,显然之前这种恶事没少做。 小绿话落,街旁围观的群众纷纷交头议论道。 “是呢是呢,我也听说这永乐郡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对对对我也知道,我隔壁六叔的小舅子的表姨的相好的二侄女,就是在沈府做工的,说这永乐郡主不仅满脸麻子,还经常苛责下人,动不动就打骂用刑呢!” “哎呀小小年纪,竟然就这么歹毒!” “说谁不是呢!” “…………” 将一切尽收耳中的沈惊语:“???” 第二十五章 叔叔可忍,婶婶都不能忍 操! 她说她在京城的口碑怎么这么悲惨,感情是背后有这么些个蠢货在抹黑她? 真是叔叔可忍,婶婶都不能忍。 “怎么样,知道怕了吗!” 卫秀秀听到周街的议论很是得意,不错不错,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娘说的果然没错,在京城提嫂子的名号果然是无往而不利。 “现在叩头认错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巡街的衙役来了,那本小姐可不确保会发生什么。” 那边挑衅的话还在继续,春希实在看不下去了,活久见了,顶着小姐的名字来恐吓小姐,这秀秀怕是不仅没脸,脑子还不太好使。 “小姐,奴才去给你收拾她!” “唉等等……”沈惊语一把拉住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那些围观的百姓刚才议论她成这样,若在这此暴露身份,怕是就得菜叶萝卜臭鸡蛋伺候了,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那怎么办啊小姐?”春希有些担忧。 “急什么!” 沈惊语灵机一转,转头扫了一圈,如今这么人在,市井乡民,那可是传消息最快的地方,也不正是她洗白罪名…哦不,是洗刷冤屈!的最好机会。 沈惊语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向前两步走到人群中,“诸位,诸位可听我言,其实小女有幸,曾与永乐郡主有一面之缘。” “什么,你见过我嫂子?”卫秀秀大惊。 啊呸,谁是你嫂子,能别顺杆往上爬吗? 沈惊语心里狠狠啐了一口,但面上仍镇定万分:“是啊,见过!” “什么?” “这人见过郡主?” “……………” 街口开始议论纷纷 沈惊语逮住机会,暗中狠狠掐了自己大腿,眼泪“唰”地一下就涌出来:“诸位乡亲,其实不瞒大家,我苦啊,过的苦啊!” 春希对自家小姐的反应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后文:“其实我不是京城人,父母早亡,叔伯又贪婪,为…为了独占家产,竟…竟将我和妹妹赶出家来,我带着妹妹上京想讨个生计,谁料沿途还碰上匪寇,那帮匪寇抢了我们钱财就罢了,他…他们竟…竟还色心大起玷污了我的妹妹,害得我妹妹身体衰虚,性情大变,大夫说她…只有这最后一年的寿命了。” “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啊!”沈惊语抱着春希的头,一阵痛哭。 “小…小姐?”春希有些懵逼。 “快,配合我。” 沈惊语咬住唇,凑在耳边低声一句。 春希毕竟是长公主挑出的人才,查人阅色都是一把的好手,如今小姐都发话了,她自然配合。 下一秒 只见春希两眼朦胧: “姐…姐姐,咳咳都…都怪我无力,不能陪…陪伴姐姐,刚才那一番嘶吼怕…怕是回光返照,姐…姐,妹妹怕是日后不能陪伴你了…” 说完捂着胸口,应声倒地,眼睛虚弱地微晃。 沈惊语一阵惊骇 操,比她还卖力! 姐妹一番苦情戏剧,可谓演绎的抑扬顿挫,绝望中带着三分苦求,苦求中又夹着两分绝望,如此声泪俱下,那可谓一个“叹为观止!” 第二十六章 怎么,回来给我奔丧了? 围观群众闻之,也颇为感触,再加上也的确是他人先仗势欺人,一下子,受害者的身份鲜明立案。 “闺女啊,别哭,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 “是啊是啊,我们都给你做主呢!” 舆论方向变了,更有甚的平民朝沈惊语的方向投了好几个铜板,以示怜惜。 沈惊语低头,看到滚到脚边的铜板:“………” 怎么回事,她怎么有种莫名的…哽咽? 沈惊语顿了顿,便继续道:“就在我们姐妹举目无亲陷入绝境的时候,这时,这时!是永乐郡主见到街头流浪的我们,郡…郡主不仅给我们银钱还给我们找住所,甚…甚至还找人给我妹妹治病……” 沈惊语又停顿了一番,抒情完毕,到最后的升华,猛地抬起头,语气突然高昂激进:“试问,试问!这样的郡主!” “这样朴实无华的姑娘!这样善良天真质朴美貌慈悲,菩萨心肠的人,会做出你们口中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吗!会指示她这所谓的未婚!夫的妹妹来这霸势欺人吗?” 沈惊语着重强调了“未婚”两字。 这剧情突然的转变,人群中陷入激讨,有确信的,有半信半疑的,当然更多的还是不信的。 然而还不等人信服,人群突然从中散开,“让开让开,衙役巡街,都退开退开!” 衙役真的…来了! 卫秀秀瞬间得意起来,整条街的衙役没有她哥不认识的,现在看这个婆娘还怎么得意。 然而卫秀秀打错算盘的是 这次来的不是一般的衙役,乃是京都府尹,正正经经的四品官,可不是区区一个状元能物色的人物。 沈惊语看到那张脸,就知道完了,完了,那好像是母亲的门客,不…不会是母亲让他来的吧。 “京都府尹,都是干什么的,让开让开!” 来者上来就坦明身份,街口百姓的,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纷纷惧得退让三尺。 “大人大人!”卫秀秀非常自觉地黏上去。 “大人,民女卫秀秀,我哥哥是卫戍,我嫂子是永乐郡主,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府尹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兀自走到沈惊语面前,在众人的惊诧中向其行了个手礼:“事情已查明,是对方故意滋事,姑娘受委屈了。” “没…没事。” 沈惊语有点懵,扶起入戏深深的春希。 府尹转过身,又对向满脸谄媚的卫秀秀:“还有你,聚街闹事,严重影响市井破坏法纪,来人,带回去,关几天!” 然后就有几个训练有素的官兵,将卫秀秀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拖走了,对,就是耗在地上,生生地拖走了…… 拖走时,卫秀秀那悲惨的哭嚎还响彻天空:“冤枉,冤枉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沈惊语还没来的及反应,府尹看着人拖走,才转头对着沈惊语点点头,然后才离开。 不知为何…沈惊语竟在他眼中看出一丝怜悯,怎么…干嘛这么看着她? 闹剧结束后,周街围观的人也散去,沈惊语便又回到轿中。 轿车离开热闹的街市,到了长公主府。 沈惊语下车,一进门,便听到她母亲在院中冲她高嘹的一声:“怎么,还知道回来?回来给我奔丧了?” 第二十七章 我是为了几个面首就屈服的人吗? 沈惊语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小心肝都要飞出来,灵魂深处抖三抖。 “母亲,你说…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呀!”沈惊语凑到昌宁公主的贵妃榻前,满脸奴性,一脸的谄媚像。 昌宁公主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眼神示意沈惊语身后的春希等人。 春希望了一眼小姐,知道大事不妙,如今突蒙长公主赦令,然后就…非常不义气地跑了,动作迅猛飞快,好似猎豹疾影,生怕晚了一秒就会留下来与某人同罪论处。 !! 没义气! 沈惊语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声! 人都退去后,昌宁公主才转身,赐了沈惊语一个冷眸:“说说吧,你母亲我,是怎么没得呀,没了多久了,你什么时候奔的丧啊!”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真听不懂!”沈惊语决定装傻到底,死不认证。 “哦?听不懂,那好啊,母亲提醒你一下。” 昌宁公主侧眉,抚了抚修的精致修长的手甲:“玄武街卫秀秀,人群中四个暗卫,我安插的,后去的府尹,我的人。” “怎样,还需母亲帮你回想什么?” 人赃俱获,沈惊语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抱腿蹲在贵妃椅侧,小脸一下子就垮了,捏着耳朵,一副绝世小可怜的模样:“孩儿错了,母亲你骂吧!” “我骂你作什么!”昌宁公主好气道。 “母亲?” 昌宁起身,将沈惊语拉至身旁坐下:“是她蓄意滋事欺辱我儿在先,那我便让她领几天牢饭再说。” “母亲,你真的不生气啊?” “生气?你什么脾性我不知道?要是真跟你计较,本宫怕是早八百年就崩逝了。”昌宁公主气的好笑。 “那母亲,既然您都知道那卫家什么人品,那不去您干脆做主,把婚事给退了吧!”沈惊语突然想到这茬,分外热情道。 今天这妹妹都这幅德行,她估计那哥哥也不是什么好鸟,她可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不行!” 昌宁公主都未犹豫,一口回绝。 “为什么!”沈惊语十分震惊,“母亲,你可是我亲娘,总不能看着我往火坑里跳吧。” “那个卫戍,的的确确没什么可取的。”昌宁公主想了想,道:“你舅舅将你赐婚于他,无非就是因他是寒门举子高中状元。” “这…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呢?” 沈惊语着实不解,昌宁忍不住叹气,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继续道:“这一来,无非是给卫戍的一个嘉赏,二来,就是想激励天下学子,只要有才为朝廷效力,莽夫也可尚郡主。” “这…这样啊,舅舅真阴险。”沈惊语有点后知后觉,“不对,唉那…那这样我成什么了?” “所以你受委屈了,我儿!”昌宁吹了口气,颇为同情道:“想想你婚后就能拥有一院子的面首,所以,还是得高兴点!” 不提面首还好,一提起,沈惊语觉得自己的灵魂遭受了侮辱。 “母亲!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您和舅舅这么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我难道是为了那几个面首就屈服的人吗!” 昌宁定了定,故作沉思地思虑了片刻,然后慎重地点了点头,给出一个答案:“我觉得……你是!” 第二十八章 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沈惊语一下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凑身上前,紧紧握住昌宁的手,满脸的真挚动人:“母亲,我问你件事,请您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说!” “我…是不是,您亲生的!” “哦这个问题,本宫也考虑过呢!” 昌宁公主侧过身,一双令人倾心的媚眼微眯,妖冶惑人,绛朱色的红唇轻抿。 “什么?” 沈惊语一怔。 “你想想啊,同是我生的,你看看你哥哥,丰神俊朗,武诣惊人,而再反观你呢,样貌平平,才学平平,就连胸脯…也平平。” 昌宁公主的眼神停在沈惊语胸部,毫不避视地大肆窥扫,目测了一下罩杯,便忍不下咂舌:“啧啧啧!女人小到你这个份上,也不知是祸,还是祸啊!” “母亲!” 沈惊语跺脚,用手环住胸部,满脸翘楚深受打击样,小眼珠子挂着涔涔的泪水,活似青楼被强干的清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长公主殿下日常吃饭睡觉打闺女之后,开始说正事。 “什么事啊?” “沈老夫人的寿宴就在十日后。” “你父亲昨日派人来跟我说,让你去沈府住一段时日,我答应了。”昌宁公主顿了顿:“明日从王府下学,你便过去吧。” “好,那我晚上收拾一下。” 沈惊语点点头。 沈老夫人,也便是沈侯爷的母亲,原主的亲祖母,她穿过来这几天,一直都居在长公主府,倒还从未见过这名义上的父亲。 沈惊语的父亲——池北侯,沈渊。 原书中对他的着墨并不多,只道是一位文官,极善言辞巧舌如簧,又城府颇深,只可惜最后遭人所害,落得个五马分尸。 时间悄然流逝,眨眼夜幕降临。 月上柳梢, 沈惊语用完晚膳后,便回屋收拾行装。 临上塌前又命人将屋内所有的盆栽和剪子移了出去,确认无误后,这才安心上塌,悄然进入梦乡。 而与此同时 忠勇王府 大门紧闭,窗扉半敞。 凉风瑟瑟吹拂而进,桌台前的火烛摇曳,灯影婆娑。 裴珏坐立桌前,支手撑住下颔,冷风吹过青丝飞扬,男人妖娆的凤眸被浸起的寒意打磨,反多几分超属同龄的沧桑。 “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暗卫阿达单膝跪地,恭敬地回禀道,“您春闱坠马,的确是皇帝所为!” “怎么,不是自己家出了内鬼?” “亦有,老皇帝的人和咱们得人里应外合,在您的马匹上做了手脚,想害您于死地。 “查出是谁了吗?” “还没有,那人隐藏得极深。”阿达遗憾地摇摇头。 “继续查!” 裴珏突然掀袍起身。 周身气质突变,黑眸霎时覆上一层寒冰,话音时锋突转,语气冻人,如冽骨的寒刺。 “揪出来!” “本座亲自……将他挫骨扬灰!” 男人冷锐的黑眸隐现着无情,道出的话更无一分温凉。 “属下明白,属下先告退了。” 阿达起身,离开时关上了门窗,冷风吹拂,偌大的房间瞬时只剩裴珏一人。 裴珏黑眸盯着那摇曳的火烛,突然发笑,端起桌前早已没了温热的茶。 仰头,一饮而尽。 老东西 你不仁,就莫要怪他无义! 第二十九章 这丫头,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翌日,清早 沈惊语到忠勇王府时,发现院内只有老王妃和裴小宝,一老一少在用早膳,不见那个平日的讨厌鬼。 “小语来了,快坐快坐!”老王妃依旧热情地招呼道。 “王妃娘娘!” 沈惊语坐过来。 王妃顿时又不乐意:“你这孩子,怎么还叫我王妃呢?” “……啊?” 沈惊语懵逼 不叫王妃,那…该叫什么? “罢了罢了,也不急那么一时,我啊,等着你名正言顺地改口一天!”王妃拍了拍沈惊语的手,颇为感慨道。 昨日那么好的势头,今日再趁热打铁,这一搭二就,保准这生米就能煮成了,可谁…谁知,珏儿这倒霉孩子,昨晚竟连夜离府了,都没跟她支会一声,到现在都没回来。 鬼混鬼混,成天就知道鬼混!要是把那鬼混的心思放在娶媳妇上,她的宝贝曾孙估计早就有个蹴鞠队了。 唉…这不省心的糟心孙子。 “额……” 沈惊语还是不解,改口?还得等名正言顺,这到底什么意思? “对了小语,我听闻你祖母快要过寿了,一会我去库房挑些礼物,你走的时候带上。” “那惊语便替祖母,多谢王妃了!”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啊!”老王妃笑得灿烂非凡。 嗯,出了五服没啥血缘的一家人。 沈惊语不懂老王妃的意思,内心隐隐嘀咕了一句。 用完早膳后,丫鬟撤了桌,沈惊语便穿上笨重的高底鞋,继续开始练习。 正夏的日头最是毒辣 裴珏早就回来了,问府上的下人才知永乐郡主来了,于是挑了个好方位,远远躲在树荫下乘凉窥探。 小姑娘站在太阳底下,脚上一双厚重的花盆鞋,头上还顶个瓷碗。 整个人绷紧,身子僵硬。 脚上的动作更是慢极了,就像只努力爬行的龟鳖,每过好半天才稍稍向前翕动少许,确认头上的水没漏出来,又小心翼翼再前行。 笨拙滑稽,又拼命小心,可笑得像只学艺不精的小丑。 皇家女子,不外如是。 裴珏无奈地摇摇头。 靠头,打算眯着眼小憩一会。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时辰后,两个时候后,眼瞅就过了 沈惊语热的满头都是汗,但仍踩在厚重的花盆鞋上,头上的碗摔了一次又一次,碗里的水也沿着碗璧淌下,额前的秀发早已被打的透湿。 明明这么累了,却还咬着牙,始终未松口叫停。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她两个时辰却练了不下百遍,碗掉了,换新的重来,跌倒了,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 就像一只充满斗志、不知疲惫的小精卫,哪怕浑身伤痕,也不轻言放弃。 裴珏有些错愕 这丫头…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 下午直到王妃喊停,沈惊语这才从厚底鞋上下来,整个人像一摊没骨头的软泥一样趴在凉亭中,渴地拼命吸着水解饮。 “今日进步很大,小语辛苦了。”王妃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都是娘娘教的好! “好孩子!”王妃轻轻抚摸着沈惊语的头,这激灵的丫头,自己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会就要走了是吧?” “是啊!” “给你祖母的礼物我已经备好了,就在你车上,小语走的时候带上。” 老王妃这么说了,可等沈惊语上了马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呆了。 这…这一车礼物,真的…都是给她祖母? 可谁能告诉她,这一大筐的赤色鸳鸯肚兜、龙凤戏水亵裤,还有衣料轻薄可以直接透视的素衣…… 这些…都是什么鬼?也是给她祖母的? 第三十章 牙好胃好,吃嘛嘛香 沈惊语也并没有想那么多,命春希将这些衣料收拾起来,不要声张,随后便打道回沈府了。 沈府 守门的侍卫见着熟悉的轿子落下,便赶紧迎了上去:“大小姐,您回来了!” 虽说沈惊语居长公主府的时日比在沈府多些,但血脉连枝,无论何时,她也依旧是眼前这所巍峨侯府的大小姐! 沈惊语下了车,冲侍卫点了点头:“我爹在家吗?” “侯爷和世子一早就进宫去了,还没回来,但侯爷走时吩咐了,说大小姐回来,还住原先的东厢阁。” “嗯…” 沈惊语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东厢阁内绿荫垂柳,清澈的溪潭中还有一座小亭,暖阳照下来,遥遥的水面如碧漾的蓝宝石,神秘幽雅,微风拂起粼粼波光,惬意怡然极了。 主卧虽然好久没人居住,但陈设新染,没有半分落灰,就连摆座的盆景都格外绿意,想来也是一直有人打扫。 春希将带回来的行礼安置妥当,才找沈惊语道:“小姐,许久没回来,不如出去逛逛!” “行!” 沈惊语一口答应下来。 主仆二人出了院,本想去园中好好休憩一番,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不速之客。 “呦!” “我说这东厢院怎么门开了呀,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来顺点东西,竟没想到,原来是姐姐回来了呀!” 沈芷一身惹眼的粉艳罗衫,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大丫鬟,一行人就这么站在门口,直接将路给堵死了。 沈惊语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歪着头,冷冷睥了一眼来人,态度拮据傲然:“这大晌午的,我还以为是谁在这吠叫,怎么,我亲爱的妹妹,许久未见,你可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池北侯沈渊,育有二子儿女。 除了先秦夫人留下的世子和沈惊语的母亲,还有一个便是后来妾室扶正的柳氏。 而眼前这个乖张跋扈,肥脸涂满腮红胭脂,一颦一动都十分尬相的女子,便是柳氏所出,也就是她的二妹—沈芷。 沈惊语当时追书时,就极讨厌女主这个所谓的妹妹,自以为是,自利贪婪,用直白话说,便是所谓的白莲婊。 如今白莲挡路,刚刚还有的好心情,一下消失殆尽。 “姐姐,怎么说话呢!” 沈芷揉着手绢,忸怩着身段,破天荒地竟不生气:“妹妹我可是一听爹说你要回来,就巴巴地在这等着你,怎样,一别多日,姐姐过得可还好。?” “牙好,胃好,一睡睡饱,吃嘛嘛香。”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请让开,我要走了。”沈惊语冷着脸,没有分毫的笑脸。 这般毫不留情的态度,沈芷一下就炸了。 “沈惊语你什么意思!” “给你好脸色,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沈芷撕破脸,直接挡在人面前,吼道。 沈惊语这才定神,悠悠抬起头:“这才是你吧,早这样不就得了,非得人骂你一顿才舒服?”。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沈惊语太了解这个白莲,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信这人都无故来找她。 第三十一章 一干长舌的在这酸不溜啾 “沈惊语你以为你是谁啊,有点身份了不起吗,要不是我娘让我来,你以为我会吃饱了撑得来你这破院子吗?” 沈芷双手叉腰,眼瞪脖子粗,一副标准的骂街相。 沈惊语有些难以置信地蹙眉。 真只是来看她的? 没别的目的? “郡主,二小姐!” 远处突然一声呼喊,打断二人的争执。 沈惊语转身望过去,来者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这嬷嬷沈惊语有些映像,好似是…沈老夫人那边的。 “原来是兰嬷嬷呀!”不等她反应,沈芷便很积极地凑上去,亲昵地挽过手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是祖母找我们有事啊?” 沈惊语冷冷哼了一声。 闭上眼,置若罔闻。 说怎么是白莲呢,刚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现在外人一在,就秒变乖乖女,可真是清纯不做作呢! “二小姐,郡主!” 兰嬷嬷走来,先是看了一旁的沈芷一眼,随后才朝沈惊语淡淡行了个礼。 “您找我何事?” “老夫人在岁安堂,听闻郡主回来,便差老奴来请郡主过去。” “才回来,正打算去给祖母请安,那就还烦请您在前面带路。”沈惊语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回答得不卑不亢。 “郡主请随我来。” …… 沈惊语到了岁安堂,才发现里头已等了一众女眷,坐在上首的便是她祖母,一个满头银丝褶皱,体型有些肿胖的老太太。 而仅此老太太坐下,是个三十多,一身黄衫,眉眼十分温顺的妇人,想来这就是沈芷的母亲,也便是侯府现任的女主人——柳氏。 见着沈惊语进来,众女眷便开始挤眉兑眼,应和起来:“永乐郡主您终于来了,可是让咱们老太太好等啊!” 沈惊语没有理她们,径直走上前,“惊语来给祖母请安,久别未见,祖母一切安好?” “安好,劳烦郡主挂心。”老夫人只是示意性地朝她看了一眼,随便便匆匆瞥去:“来人,给郡主和二小姐赐座!” 沈惊语和沈芷纷纷落座。 “多日不见郡主,郡主还是风姿依旧!”说话的是柳氏。 “柳姨您也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与沈芷不同,这个柳氏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十分温和,对原主也颇为不错。 柳氏没说话,只是冲其婉婉一笑。 “哎呀,瞧瞧,还是咱们郡主会说话!”旁坐的的几个婶子姨娘的开始聒噪了。 “是呢,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着郡主了,要不是这次赶着老太太寿宴,咱们怕是巴巴地也瞅不着呢!” “你想见郡主,人家郡主怕是还不想见你呢,也不想想,长公主府什么地方,也是咱们这些庸人能进去的!” 一人一句,岁安堂瞬时炸成粥。 沈惊语抿茶。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一干长舌的在这酸不溜啾,听得她头疼。 “好了,都静静!” 老太太拍案发话,瞬间都静下来了,老太太垂下头,转身望下她道:“听闻郡主…最近在王府学规矩?” “确有此事。”沈惊语点头。 “那正好。”老太太口气随意道:“难得你回来,那明日就让芷儿陪你一块去!” 沈惊语瞬间清醒。 眯了眯眼,看像一旁的沈芷。 她说那会怎么骂不还口,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 第三十二章 能从裴珏那捞到什么好处? 沈惊语虽穿过来不久,不甚懂得这些礼规,但蠢笨如她,也深知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怎么?沈芷是想借着她往上爬? 做梦! 淡淡瞥了一旁攥紧着手,死死盯着她的沈芷,沈惊语起身,冲老太太的方向淡淡一笑:“祖母,这事…怕是不行。” “郡主这是不愿意?” 沈老夫人皱眉,目光注释沈惊语,语气一下冷了三分。 “祖母容禀,并不是惊语不愿意。”沈惊语想了想词,继续道:“实在是不得违啊!” “此话怎说?” “让惊语去王府学规矩,本就是舅舅的意思,若是让陛下知道,惊语非但没好好学规矩,反倒又带着妹妹一块贪玩,到时误了学业,圣上怪罪下来,不知妹妹…可担得起啊?” “这就不用你担心,我是跟着王妃娘娘学规矩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学无术吗?”上首的还没发话,这沈芷倒是迫不及待道。 “芷儿,不得胡言!” “祖母!”,沈芷急得跳脚。 沈老夫人摇摇头,冲其示意一个眼神,沈芷瞬间哑了,不再说话。 “既然陛下是让郡主学规矩的,那带上芷儿又有何妨,芷儿蕙兰心智,跟郡主一块,倒能姐妹共勉,互助相帮,届时说不定郡主还能习得的更快!” “这……” 沈惊语还想说什么,老太太厉声开口,直接阻断她的话:“郡主也不用拿陛下来压老身,郡主口口声声陛下的意思,那陛下可说了,不能让郡主带他人一同去?” “没说………” 没说不能带,但也没说…能呀! “既没说,那郡主还犹豫什么?郡主如此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老夫人不怒自威,带着几分威严。 “没,没有。” 沈惊语都快哭了。 你都无耻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说什么。 行吧,让她去,让她去! 她就不信,就沈芷这样的,能从裴珏那捞着什么好处不成? 怕到时真·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早芷儿和郡主一块走!”老夫人一锤定音,“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老夫人办完正事就一副要撤的架势,沈惊语着实无语了。 众人都退去了,沈惊语这才回到东厢院。 春希等候了半天,见到沈惊语一脸疲惫地回来,心中忍不住担忧:“小姐,是不是老夫人又为难您了?” 沈惊语很是艰难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春希愤恨,气的咬牙切齿,“原来公主在的时候,那老不死的就咬着公主使劲吸血,恨不得什么事都捞点便宜,如今公主走了,这老不死的竟然又盯上郡主,可真是越老越不要脸,啊呸!” “好了好了,你家小姐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吧放心,就她沈芷,是绝对占不到便宜的,安啦安啦!”沈惊语见春希炸毛,有些好笑。 “走吧,累了一天,陪我进屋歇会。” 沈惊语一把揽过春希的肩头,姐俩好的勾搭进屋。 而与此同时 西厢阁 “啪———” 青花瓷器被狠狠掷在地,瓷片瞬时摔落一地,沈芷简直气的发狂,抄了个茶盏又猛砸乱摔:“啊呸!她沈惊语算是什么东西,也配阻我的道,也配和我称姐妹?不就仗着自己投个好胎吗,若没了长公主那个娘,她又算个屁!” 第三十三章 她表哥是粗人,沈惊语表哥可是太子! “芷儿快小声些,这话让别人听见了,那可是大不敬啊!” 柳氏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拉住女儿赶紧坐下来。 “娘,刚才在祖母那,说要让我去忠勇王府的时候,你怎么也不替女儿说句话!”沈芷抱怨地甩着脾性。 “那…那可是王府啊,咱…咱们什么身份,去了怕也不合适吧。”柳氏握着女儿的手,惭愧地低下头。 “什么不合适,什么不合适!”沈芷暴躁地跳起来,“你知道那王府是什么地方吗,王妃又是什么身份,沈惊语那个贱人都能能去,我就不能去吗!” “她沈惊语是沈家的嫡女,我就不是了吗,外头议论沈家大小姐,永远都是她永乐郡主,有过我半分位置吗,娘,你说这凭什么,凭什么!” “唉——” 柳氏叹了自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心高气傲,但…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娘家贫贱,当年也是托了关系才到侯府做妾,后来公主和离,她才有幸被扶正,做了侯府的主母,丈夫尊敬衣食无虞,孩子又有了嫡出的身份,她亦知足,又还敢争什么呢? “芷儿,下个月你舅舅来京送你表哥京考,娘到时让你表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柳氏想了些话安慰女儿的话,姑娘家有了玩伴,出去散散心也好,可谁知,沈芷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崩溃,站起来冲她怒吼道: “考考考,考什么,他都考了几年了,快三十还是个秀才,我要是他,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活着也是丢人!” “芷儿,你…你表哥是愚钝了些。” 柳氏犹豫了片刻,又道:“但他肯努力,为娘相信你表哥他迟早有一天会考上的,再说,你表哥考上了,也是给你争面子不是,你可不能再这么说他了,好不好?” “好什么,我可用不着那个蠢货给我涨脸!到时也别让他住家里来,省的给我丢人!” 沈芷气疯疯跑出去,再有出息有什么用,说白了也只是多识几个大字的农民!而沈惊语那个贱人的表哥,可是太子!太子!! 柳氏微怔。 看着负气跑出去的女儿,想再说什么劝她,可到最后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微微摇头。 而与此同时 东厢院 沈惊语从岁安堂回来时,累的全身都酸痛,脱了外衣沾上塌便睡着了。 而等她再醒来时,外头已经黑天。 肚子空空的,刚想唤春希准备点吃食进来,便听得外头有家丁进来禀报,道:“侯爷和世子已经回府了,特来邀郡主去正厅用晚膳!” 沈惊语一听,倒是挺意外,点点头,便跟着他们走了。 穿过庭院,正厅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不算高大但别样亲切,锦黑云袍加身,耳边的发髻已有些泛白,年过四十的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爹!” 沈惊语从未见过沈渊,但血脉至亲,这声呼喊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沈渊见着有人唤他,转过头,看见熟悉的身影,嘴角上扬,立刻露出笑容,将人揽在怀里:“原来是小语回来了啊,来,让爹爹看看,这么久没见了,小语可是又胖了不少!” 第三十四章 白莲吃饱喝足有些撑,开始没事找事 “爹,你胡说什么呢,我哪胖了!” 沈惊语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俊俏的小脸写满了不乐意,这哪有亲爹许久不见,一见面就说人胖的。 “好了好了,爹爹胡说的,爹爹给你赔罪还不行吗?”沈渊笑着轻哄道:“好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开饭了!” 二人推门进了正厅,偌大的餐桌上已摆明了精致的菜肴。 沈老太太坐在主座,而老太太右手边的位置还空着,想来是他爹等不及了,特地来门口迎她。 左手边的是柳氏,紧挨柳氏的就是那一眼衰相满脸怨气的沈芷,沈芷旁还坐个模样十四五岁的小男孩。 见着父女亲密的姿态,沈芷的酸性立刻发作起来:“姐姐可算是来了呢,为了等你,祖母可都饿了半天,自己在那睡大觉,就让长辈在这挨饿,真不知姐姐这都哪学来的规矩啊!” “芷儿,别胡说!”沈渊微怒瞪了她一眼:“你姐姐累了一天,是为父特地吩咐,别让人叫醒小语的。” “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哪有让祖母在这等孙女的道理!”沈芷不乐意地哼了一句。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难得郡主回来,咱们一家人正好吃个团圆饭!” 柳氏赶紧跟话打着圆场,悄悄拉了女儿一把打圆,示意她别说话。 沈惊语冷冷瞥了一眼白莲,没说什么,没长脑子的人,跟她计较什么。 二人坐到席位,众人开席。 席间有小厮来传说,说大公子有紧急的公务处理,怕是赶不过来了,叫他们不必等他。 侯府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一帮人埋着头,只顾刨自己碗里的饭,筷子偶尔在空中交叉,交叉后又快速转过去,全程无交流,真是无趣又呆板极了。 晚膳结束,下人们进来收拾,她老爹坐在桌前,冷不丁抬头问了一句:“小语这次打算在侯府,待多久?” 沈惊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实答道:“住到下月,等中元节过了,我再搬回母亲那里。” “怎么不多住些时日?”沈渊颇为遗憾道。 “母亲定的时日,我也没办法…… 沈惊语话还说完,就被突然一声打断,白莲沈芷,吃饱喝足有些撑,开始没事找事了。 ”什么没办法呀,我看分明就是姐姐觉得,咱们侯府比不上公主府奢华呗,也是,要是有那么个金窝窝,我也不稀罕回来!” 尖酸刻薄的语气,一下子将她贬得不是人,沈惊语听着都觉得无语了。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找自己麻烦! 真不知原主造了什么孽,好好得怎么就摊上个这么一妹妹,上辈子刨了她家祖坟还是咋的? “芷儿,别胡说,你姐姐也是一片孝心,想多陪陪公主罢了。”柳氏急忙劝阻她。 “孝心孝心,我看姐姐眼里只有长公主那个娘,怕是早就忘了还有个亲爹呢,就连祖母也都得到了寿辰,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孙女呢!”沈芷话音一扬,凑到沈老夫人身边。 “够了!” 沈侯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 第三十五章 这白莲被谁放出来了? “老爷…” 见着沈渊变脸,柳氏立刻起身,有些恕怕地望着他。 “你姐姐今天才回来,难得我们一家人团聚,你这是干什么,平日就是这么学规矩的,去!你这就给我回去,这几日好好反思,没事别出来!”沈渊冷眉,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瞪着沈芷。 “爹——” 沈芷不干,跺着脚一副委屈相。 沈渊并不理睬她,转过去了头,安心用着饭后茶。 “老爷,妾身用完了,那我就先带芷儿和蒙儿回去了,您……今晚还过来了?“ 柳氏无奈极了,作为一个正妻,丈夫训斥女儿,她永远不敢插嘴一句,甚至连过夜这种事也要小心翼翼看人家的意思。 “你早些歇息吧,其他的是不用管。”沈渊冷冷一声。 “是,妾身告退。” 柳氏脸上挂着一丝苦笑,推门出去啊。 人都走了,大厅只剩父女二人,沈渊拉着沈惊语,满脸的歉意:“芷儿是被爹惯坏了,她平日也不这样的,若是刚才有什么话说难听的,爹替她跟咱们的小语道歉。” “爹,我没事的。” 沈惊语摇头,抖了抖肩。 智脑还没发育完全的二货,整天喷洒着柠檬汁,她可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 出了正厅,沈惊语便回到东厢房,席间吃的有些撑了,这会便在院内四处走走,消食。 清澈的溪潭边,蝉鸣、蛙啼、虫叫…这些美妙的合奏曲在这月晚幽轻的夏夜“准时播放”。 沈惊语着人搬了个躺椅放在院中,本想仰躺着赏会星星,结果还没躺下就听见院外有人通传,说世子来了。 沈家这一辈,嫡系从惊,沈惊语上头还有个长她五岁的哥哥——沈惊尘,是沈渊原配所生,原配生产而亡,后来长公主进府,对这个继子也是极好的。 沈惊语迎了出去。 微风轻拂,俊美的男子踏着月影而来。 若说顾桓是那种高山深海的凌厉俊朗,那沈惊尘的五官却透着无与伦比的、痞性。 皙白的皮肤,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正漾着另人目眩的妖媚,还有那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一颦一眸,那举手投足间,好似一位祸世情场的浪子。 两个哥哥,容颜都给她不一样的惊艳。 沈惊语突然觉得,穿这一趟书,真他妈是……太值了!!有这两个绝世哥哥,她还谈什么恋爱,一手一个哥哥长哥哥短,她不香吗? “哥哥!” 沈惊语上来,二话不说,猛地来个熊抱。 沈惊尘身上还有淡淡的墨香,想来是刚处理完公文,还没顾得上用晚膳。 “可算是回来,让哥哥好想!”沈惊尘揉着妹妹的脸,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宠溺。 “哥哥既然想我,那你怎么不来长公主府看我!”沈惊语埋怨道。 “哥哥也想啊,可是上个月刚调入礼部,礼部事多,公事都来不及处理,又哪还有功夫去长公主府看你呢。” “那正好!”沈惊语一把拽住男人的手,撒娇泼皮道:“我这半个月都在家,哥哥可要陪着我,不然等哪天妹妹丢了,你都怕是找不回来。” “行,陪你!” 沈惊尘笑着应声道。 兄妹二人进屋相谈到很晚很晚,最后沈惊语实在是困得睁不开,这才散去 一夜好梦! 而等第二天清早 沈惊语出府准备去忠勇王府,赫然发现自己马车旁,不知何时我多出个熟悉人影。 沈芷? 这白莲不是被老爹禁足了嘛?? 怎么又出来了? 谁把她放出来的? 第三十六章 马儿……它,泻了 “你怎么在这?”沈惊语一脸警惕性地盯着某人。 这会她爹应该上朝了,白莲要是作妖,估计没人能降服她了。 “哎呀,姐姐!”沈芷干巴巴地在这盯着这马车半天,见到正主出来了,赶紧凑了上去,“咱们不是约好了,今儿一块去王府学规矩的吗,妹妹我自然是在这等你的呀。” 如同公鸭掐着嗓尖,那矫揉造作的语气,沈惊语感觉自己真是隔夜饭都能呕出来了。 不过眼瞅着白莲这架势,估计是搞定了祖母,自己昨天的话也放出来,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行,那你就命轿子跟在后面吧。” 沈惊语说完便打算上车,而一旁沈芷眼里手快,迅速窜到台阶旁,身子拦在面前,挡住沈惊语的路。 “你这是干什么?” “啊姐姐,反正咱们都是去同一个地方,不…不如让我上你的轿子,这一路妹妹也好陪你聊天,怎么样?”沈芷脱口道。 怎么样? 那可不怎么样。 沈惊语冷冷一哼。 侧身看了一眼身后沈老夫人为沈芷备地轿子,除了前后两个抬轿人,没有其余装饰。 而她这顶,却是昌宁公主从宫中搬出来的。 每次回沈府,别的不说,她娘面子功夫永远都做的足足的,车镶紫金宝石夜眼明珠,再配上四匹汗血黑风,这一对比,简直分分钟秒杀沈芷的平平无奇。 她说怎么刚才出来,这白莲就一副恨不得眼珠子瞪出来,死死黏着她车看。 “怎样,姐姐,让妹妹上去吧?”沈芷脸上挂着标准的虚假笑容,十分期待道。 “哦,我考虑一下。” 沈惊语淡淡答道。 说真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妹妹,明明昨夜还势如水火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而今儿有事求他了,就又一副舐犊情深。 转变切换很自然呀!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呢,还是就是不要脸? “考虑完了吧,那姐姐快上来,不然咱们迟了,怕是王妃得责备呢!” 沈芷不等她回复,迫不及待地就想上车,这般奢华的装潢,她可这辈子都没见过,回头又能去跟人吹捧了。 沈惊语淡淡瞅了她一眼,嘴角一扬,随后出言道:“我考虑好了,不好意思,不让坐,请你下来。” “什么……” 沈芷心里狠狠骂了一声小贱人,然后开始装作没听到,这般奢华的马车,她就是不下去,小贱人又能耐她怎样。 “呵——” 沈惊语哼了一声,然后示意前头的车夫。 车夫是公主府的人,见着郡主示令,转身,两手直接将沈芷从里头拽出来,然后高举过头顶,松手,随手像丢废品一样将某人丢了下去。 “啪——” 某人摔下地,发出好大一声。 “啊啊沈惊语你干什么!”沈芷摔了个狗啃泥,疯了一样从地上窜起来。 “说了不让坐,你自己没听见,赖谁?”沈惊语瞥了一眼,从一旁饶上去,“好了,我走了,你要是想来就赶紧跟上来。” “不许走!” 沈芷发狠,直接拦在马前,两手插:“祖母让你带上我,你就必须带上我,让我上去,不然我去祖母那告你!” 沈惊语翻了个白脸。 告就告呗,难不成我还怕你不成。 双方僵持不下 突然! 前头的马儿一抬蹄,蹶子翘起,朝着沈芷高摇尾巴,然后“哗啦——”一声 马儿……它泻了。 第三十七章 簪花沾点水,变成狗尾巴 明黄色的固体和液体,稀里哗啦,尽数落在沈芷脚边,一种不可描述的气味在空中传播开。 众人:“………” 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静! 沉静之后,是一道来自沈·有味道·芷的泼天嚎叫:“啊啊啊这畜生,沈惊语我一定要鲨了你!!” 沈芷今儿穿的是娇嫩的粉衫,袖口处还别了朵簪花,如今粉衫变黄衫,额外还添了固体颗粒的点缀,簪花灌了点水,瞬成狗尾巴。 “噗嗤——” 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咱不笑,一点也不好笑,可实际……他妈真忍不住! “哈哈哈……” 沈惊语扶着墙,笑得肚子疼。 “啊啊啊沈惊语都是你害我,你害我!” 沈芷恨不得冲上来,撕烂某人的嘴,奈何她上前一步,公主府的侍卫直接抽出冷剑,“刷刷刷!” 几架剑柄直接横在她脖子上。 “咕噜…” 沈芷咽了咽口水,腿软了。 沈惊语坐在马车上,唇瓣扬得飞起,居高临下:“好妹妹,友情提示哦,你要是再不去换套衣服洗个澡呢,你就要顶着味道过一天了,啧啧啧,怕是不好受呢!” “你……你给我等着!” 沈芷“刷”得从地上爬起,整个人一颤,马粪直接从身上抖下来,众侍卫见状,分分捏着鼻子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来……来人,快备水,本小姐要更衣……快,还要熏香!” 白莲哭着喊着嚎着奔回了沈府,没了阻碍,沈惊语示意轿夫起轿离开。 马车经过热闹的早市街区,沈惊语靠在壁上回想着刚才马儿排泄的场景,再想想沈芷那狼狈样,她突然就有了主意! 掀开帘子,突然看到路旁有家药房,沈惊语挥了挥手:“停车!” “小姐,怎么了?”春希问道。 “春希你过来,下去帮我买个东西。”沈惊语小声嘘嘘在春希耳边说出一样东西。 “我明白了,小姐稍后。” 春希下车前往,等再返回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样东西。 沈惊语隔着包装嗅了嗅味道,然后眯着眼,美滋滋地捧在手里。 …… … 等到了王府,王妃和裴小宝已完了早膳,正坐在凉亭中纳凉。 “怎么今日这会才来啊,小语是怎么了?”王关切道。 “噢,路上有事耽误了。” 沈惊语随口搪塞了一番,然后左右打量了一圈:“今日怎么不见裴世子,世子呢?” 老王妃眼睛一亮,郡主主动关心珏儿的动向,好兆头啊,“珏儿有事出去了,要晌午才能回来,小语是找他有什么事吗,若有事祖母立刻找人给你寻回来” “啊不…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惊语赶紧摇头,长袖里的东西一紧。 没回来也好,正好给她时间来捋捋如何“完美犯罪”!! “这样啊……”王妃有点遗憾,“那好吧,咱们今日练习吧。” 命人端出了底鞋和水碗,开始继续操练。 …… 等到了晌午,王妃拉着裴小宝去午休,下人也通禀说世子回来了。 沈惊语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偷偷把春希拉回屋里,关上门,拿出早上买的那东西,主仆二人开始共谋大事了。 第三十八章 烈性巴豆 “小姐你放心,药房掌柜的都说了,这是西域进口的巴豆,下在水中无色无味,只要沾上那么一点,保准能让人拉上一整天!”春希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好,干得漂亮!” 沈惊语一拍桌,将早上那包东西拿出来,“来,咱们再确定一下计划!” “兵分两句,一会你先去把王府所有茅厕的厕纸都偷出来,再把茅厕附近的下人都支走,无论如何,两个时辰内都不能让他们回来,知道吗?” “好小姐,您放心,一定不负所托!”春希郑重地点点头。 “嗯那就行,一会我呢,就负责去诓裴珏过来,再让他把水喝下去,到时候……嘿!嘿嘿嘿!!” 沈惊语嘴角疯狂上扬,露出近乎狂狈的笑容,怎么办,她都已经能想到那裴珏凄惨的悲状了! 某风光霁月男,蹲在茅坑,臭气熏天,没人吱声,上下难退,那可真叫一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爽! 沈惊语心中暗暗吼了一声。 “可…可是小姐,这样好吗,那毕竟是裴世子,和二小姐那种蠢货不是一个等级,咱们这样整他真的可以吗?”春希还是有点担忧。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忘了,他都是怎么对你家小姐我的吗,,咱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沈惊语道。 “好…好吧,那小姐我这就去。” “嗯,去叭去叭!” 沈惊语颇为满意地将春希差走了,随后她又叫了王府一个小厮,让他去请裴珏。 … 裴珏听到下人禀告,说府上的永乐郡主请他过去,还说有要事相商。 他心里纳闷,这丫头不是平日挺不想到自己的吗,今儿是怎么了? 等他到房间的时候,便看到那丫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桌上还摆了一套茶具和两个泡过的杯子。 见他来了,小丫头竟直接起身迎出门外,脸上还挂着格外灿烂的笑容:“裴世子,您可算是来了,快坐,快坐!” “多谢郡主!” 虽一肚子的疑惑,但裴珏也没开口问,淡淡坐下来,开口问:“不知郡主这般紧急找我,究竟是有何要事?” “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沈惊语讪讪一笑:“不过就是这几日一直在王府,多有叨扰之,今日特地来,想正式向裴世子赔个不是。” “郡主客气了。”裴珏依旧是淡淡的口吻,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这些都是应该的。”沈惊语言罢,又伸手递了桌前的的茶盏,一杯推到自己面前,一杯则推到裴珏面前。 “这雨前龙井价值连城,是我特地从母亲府里寻来的,今日泡了一盏便权当赔罪了,还望世子赏脸,品茗一二。” 裴珏皱眉,望着那递过来的一盏清茶。 茶色清醇飘香,看着没什么异恙,可…可这丫头的表现,总给他感觉…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世子?” 沈惊语心里一紧,完了完了,这货怎么不喝,不会是察觉出来什么了吧? “没…没什么。”裴珏淡淡抬起头,举起樽盏放在鼻尖嗅了嗅:“茶香清冽,闻着竟如此甘甜,不愧是雨后龙井。” “那世子就别客气!!”沈惊语按捺住高兴到暴走的情绪。 “也…也好,咳咳……” 裴珏刚想饮下,突然一阵急咳,俊美的脸稍一变形。“ “怎么了?”沈惊语立刻紧张问。 “没什么,只是昨儿的伤还没好透,不能吹冷风……”裴珏一顿,继续道:“还可劳烦郡主,替裴某将您身后的窗阖上?” “噢好啊!没问题。” 沈惊语起身,去关窗。 望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裴珏微微一笑,轻轻伸了个手。 不动声色的……将二人的茶杯换了个位置。 第三十九章 茅……茅厕,在哪? 沈惊语回来时,发现裴珏前的茶樽已经了,心中顿时窃喜。 男人,果然不出她所料! “怎么了,郡主?” 裴珏放下茶樽,见这丫头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他就断定这水中必定有文章,随后顿了顿,故意用衣诀擦拭番嘴角。 “哦哦我没事,没事。” 裴珏润唇,一副回味无意的神姿:“雨前茶尖,这口感果是极佳的,郡主也尝尝。” 男人不动声色,将他调换的那盏茶推至沈惊语面前,勾起一抹无畜的笑意。 “好…好啊。” 沈惊语没想,直接递过来一饮而下。 裴珏见着小丫头喝下,也是放心了,确认壶中没有异恙后,抬手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男人纤长的手握上茶樽,嫣红的唇上还挂着残余的淡淡茶香,凤眸向上微挑,似在等待什么,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镇定了,而有人却是不蛋定了。 不对呀? 这差不多是时候了啊! 怎么还没发作? 沈惊语看着面前依旧悠哉悠哉的男人,有点纳闷。 回想春希跟她说药力发作的时间,沈惊语开始默默掐点。 “三………” “二……” “一…” 最后一声还没出来,“咕噜…咕噜——”沈惊语的腹部发出好大一声。 “啊唔…” 沈惊语脸色一变,听到尴尬的一声,下意识捂住肚子。 随后“咕噜——” “嘭——” “………” 接二连三的奇怪声响在空中响起,声响过后,这密闭的空间便弥散开一种……的味道。 “啊……” 沈惊语一下从座位上跌下来,腹部泄水声腹不断,让她连坐立的力气都没有,精致的额尖顿时覆上层层密密的细汗。 裴珏见她这情况,起身离座,立刻将房间的门和窗户都打开,随后回到沈惊语身边,轻轻抚其后背:“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沈惊语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按在桌上支撑,满脸痛苦之色。 “真没事吗?郡主可不要硬撑啊!”裴珏长长嗟叹。捏着鼻子,无比关心道 “还…还是有、有那么一件事的……”小脸疼的煞白,沈惊语说话都断续结巴极了,腹部的声响扔在继续,整个人恨不得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不知是何事?” “那…那个,敢问世子茅、茅厕在何方?”沈惊语死死咬着牙,强挤出个笑容。 “出门左转,穿过右庭,到长廊尽头,那有一个茅厕。”裴珏起身理了一下衣袖,随后指了个离屋最远的茅厕。 “多…多谢。” 沈惊语强撑着站起来,扶着肚子,摔着门,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裴珏站起来,身影一晃,掏出随手携带的骨扇,伞面扑迎,用力挥了挥,驱散屋中异味。 待异味消散的差不多,裴珏这才踱步到屋内,薄唇轻抿,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阿达!” 声音落下,一个黑影单膝至地。 “属下在!” “去,查查她从哪买的巴豆,买了多少?”裴珏低头玩弄这手指,不应心的道了句。 “是!” 阿达闻声便要告退,作为一个聪明的暗卫头子,他知道不该看的咱不看,不该问的咱也不问,做个哑巴才是存身之策。 第四十章 老娘和你势不两立! “等…等等。” 裴珏不知怎的,突然叫住了阿达,然后又不知怎地临末加了句:“右庭长廊那个茅厕,找人将里头的厕纸拿出来,等过一个时辰后再放回去。” “这………” 阿达一脸苦色,十分为难。 “怎么了?” 裴珏问道,嗓声不怒自威。 “那…那个,刚有暗卫禀告,说王府茅厕所有的厕纸…都被永乐郡主的贴身丫鬟,那个叫春希的,拿去沉…沉塘了。” 裴珏:“………” 这丫头怎么就和他想一块去了? 阿达回答的犹犹豫豫,说完后又赶紧低头,这事诡异蹊跷得很,拿厕纸沉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那她还做了什么呀?” 裴珏轻飘飘,又来了一句。 “那丫鬟还叫上后院一干人等去…去千芳斋喝茶了,出手极其大方,怕…怕是没三个时辰是回不来了。” “三个时辰?” “是……” 阿达颤巍巍地点头。 裴珏挑眉,这丫头够狠的啊,就这么想看自己出洋相? “好了你先下去吧!”裴珏想了想,又记住:“厕纸两个时辰后再送去,若祖母问起,就说郡主已回府,知道吗?” “是,属下记住了。” 阿达小鸡啄米点头。 等出了门才回头看一眼,望了半晌,忍不住摇摇头,唉…怪事月月有,今日特别多。 …… …… 而此刻,另一头 曲径通幽,花木深深 穿过弄堂的长廊,在那遥远神秘的的柴房彼岸—— “来人啊,有没有人!” “茅厕没纸了,有人送点纸来吗?” “喂喂?喂!我是永乐郡主沈惊语,有人听得见吗!” 茅厕内,沈惊语蹲下身,一个标准的蹲坑后入式。 她已经蹲了半天了,喊了半天了,脚麻了,嗓子也哑了,可还没一个人来理她。 偌大的王府,仿佛一座无人的空宅。 绝世小可怜沈惊语捂着肚子,她现在不仅不蛋定,还非常的蛋疼,支着头,两眼迷离,陷入一种深深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分明是亲手将巴豆下入茶中,又亲眼见着他喝下去的啊,怎么到现在受伤的是自己? “咕噜——” 又是一声排泄,“啊~”沈惊语叹出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从未有的空!灵! 空灵之后,大脑一下得到了放空,唉……等等,放空之后,沈惊语突然找到了刚才的语病。 亲眼?? 她好似并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回来时见茶杯已空才以为他喝了,所以他是在自己转身的……又回想起她喝下时男人那意味深长的笑? 日!说得通了! 操!这个狗男人! 沈惊语胸脯剧烈起伏,两眼气的喷火,最后挤浑身齐力,瞪目挤眉,嘶了全身剩余的力,终哀一声:“裴珏,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声破天际,引得一片鸦雀掉落。 此刻,躲在茅坑外的两名暗卫 暗小乙:咱们真的在这等着,等两个时辰后再进去吗,那毕竟是公主府的郡主,这样不好吧? 暗小甲堵上他的嘴:“嘘!乱嚼什么舌根,这可是主子的意思,难道你敢质疑主子的意思?” 暗小乙迅速坚定信念:“对!是主子的意思,主子作什么都是对的,主子错了也是对的!” 暗小甲:“嗯,知道就好,咱们在这等两个时辰后吧。” 二人一唱一和,于是分分阖上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第四十一章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可我没有证据 后来的后来,倒真没让沈惊语蹲上两个时辰,实则不是裴珏心软,是春希心里真难安,人家好歹王府世子,可不让小姐将人得罪狠了。 于是,等她抱着厕纸偷偷绕回去的时候,从那茅坑深处传来的惨叫声。 乍一听,竟是个女声? 乍二听,这声音怎么和她家小姐这般相似? 乍三听,卧槽,这不就是她家小姐吗! 春希惊了,慌不跌地赶紧将厕纸送了进去。 听到厕门推开的声音,沈惊语仰头,一双黑眸瞪大,穿过蒙尘,她仿佛看到了无尽的希冀。 “小姐,你怎…啊你这呢!” 春希瞠目结舌,一时竟无法组织出完整的句子。 因为蹲的太久,两腿早已酸麻僵硬的没有知觉,沈惊语只能一瘸一拐的被春希给搀扶出来。 等到了庭院时 正逢老王妃在陪裴小宝玩耍。 老王妃见着人,也是异常惊讶,赶紧舍了曾孙过来:“小语,你不是已经回府了吗,这…这腿又是怎么了?” 沈惊语僵着腿,一脸木讷。 说她走了?怪不得这半天也没见人来寻她。 “这话,是谁…谁跟您说的啊?”咬着后槽牙,沈惊语狠狠问。 “啊?哦珏儿说的呀!”王妃回答的顾名其所:“珏儿说郡主身体欠安便先回去了,临走前还特让他转告于我批假半日。” 果然是这厮在算计算! 沈惊语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拎个锤头,对那个脑门,那张俊脸,“哐当!”一下! 头顶开瓢,血溅当场! 才解她心头之气。 “小语你怎么了,说话啊!”王妃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放心:“去,你们几个,快去把孙大夫请过来!” …… … 大夫很快就来了,大夫进来时,沈惊语正靠在床上,满脸悲怆小脸煞白,春希小心翼翼地在喂着米粥。 而与孙大夫一起来的,还有裴珏。 裴珏来时已沐浴过,换了件青色的衣衫,秀发未干,草草束了一番,便随意披在身后, “怎么这个时辰,沐浴?”王妃见他,皱了皱眉。 “祖母容禀,刚刚去了马厩,那马儿不知怎地,突然尥蹶,溅了我一身泥,那味道极大,孙儿只好换了身衣裳。” 裴珏回复地很轻快,像是早就编好的理由。 “那马现在如何?” “已被孙儿制服,现在…怕过得不是很好,孙儿估摸她已经后悔了。”裴珏转过头,递了个笑容与她。 沈惊语:“……”我没有,你别胡说。 我觉得你在内涵我,可我没有证据。 王妃没听懂,云里雾里的,不过她也不管这么多:“孙先生,你快替郡主看看!” 孙大夫过来,把过脉。 来之前,已受过世子的提点,知道该说什么。 “郡主无碍,只是这几日有些过度疲劳,腿部受损导致,休养几天便无事了。” 王妃点点头,坐到床边,轻轻摸着沈惊语的头:“好孩子受苦了,怎么累了也不跟我说声,都跨成这样。” “王妃,都是我不好,给您惹麻烦了。”沈惊语小脸凄凄,委屈巴巴道。 裴珏实在看不下去。 转过身,别过头去。 第四十二章 软下身段讲和 “那这样吧小语,这几日你便在家好好歇歇,等腿养好了咱们再学,也不迟。”老王妃敦厚的口吻苦口婆心。 “这……” 假期突然降临,沈惊语有点懵。 “不许拒绝!你这孩子,身体和这些哪个重要,若是你真出了点意外,我该怎么跟昌宁那孩子交代!”老王妃深怕她不愿,赶紧定音道。 “那惊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惊语脸上有些不干,但心里开花一朵朵。 “嗯,你这孩子在这好好休息,小宝吃多了有些腹胀,祖母得去看着,就先走了。” “祖母慢走!” 沈惊语美滋滋,不知觉称呼都改了。 谁料老王妃转身,末了又添了句:“珏儿,一会你送郡主回去。” 沈惊语:“???” 脸上笑容突然就不见了。 “好,孙儿记住了!” 裴珏颔首,淡淡应了一声。 目送着老夫人离去,裴珏转过身,本想再欣赏一番某人的狼狈,巧沈惊语也正一脸幽怨地盯着他。 二人匆匆一个对视 沈惊语见被发现,迅速低下头,埋在被子里,装鸵鸟。 裴珏见此,微微勾唇。 这丫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 回府的路上,二人很默契,谁也没说话。 狭小的车厢内,三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各揣着心思。 从王府出来,春希这小心肝就颤个不停。 空气中那浸透的硝烟如此沉重,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最后实在受不了,寻个理由遁了出来,留二人共处一厢房。 春希走后,裴珏侧过身,浅尝辄耻地朝某人的方位挪了挪,靠近些坐着。 “郡主就没什么话,对在下说?”裴珏微微一笑,打破了平静。 “说什么,咱俩很熟吗?” 沈惊语冷脸,没什么好脾气。 “郡主没有,可我有啊。”裴珏淡然从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摆在沈惊语面前。 沈惊语见此物,脸色瞬间大变:“你…你怎么会有这,我不是让春希拿去丢……唔。” 话音戛然而止 沈惊语大囧,完了,说漏嘴了。 裴珏挑眉,心情突然大好:“看来郡主是认得此物?” 沈惊语干脆直说,懒得装傻了:“是,认得!这巴豆就是我买的,我想下在你水了,想看你出洋相,可以吗?” 裴珏倒是没想到这丫头会认得这么快,还这么直言不讳,心中成篇的挖苦之词现竟也说不出口,眉色微动,怔了怔,最后只问出:“为什么?” “为什么?” 沈惊语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耍人还要为什么,图乐子呗!”沈惊语转过头,看见某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喂喂喂!你这是怎么了?” “许你耍我,不许我耍你了?再说耍你最后中招的也是我,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这男人不会气量这么小吧,万一他嘴一欠将这事捅到她母亲那,那最后遭殃的就是自己了,沈惊语此刻有点慌。 不行,不能这么办!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气,那你之前也耍过我啊,咱们今后就算扯平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把这事拿去跟别人乱说。”沈惊语软下身段,开始轻哄道。 第四十三章 那一刹,自己坠入了爱河 “先回去吧。” 裴珏淡淡抿唇,没再说什么。 “哦……” 一路上,并没有再说话。 裴珏靠在车壁上,整个人有些慵懒,双眸倦怠地轻轻阖上,似有所思。 说实话,他倒并不在意是这丫头是不是在耍他,而是……刚刚他咄咄逼问时,那丫头就这般坦然,直接道明。 没有迂回话锋的弯饶,没有次左右言他的曲意,更没有丝毫的辩护,就这般磊落光明,直肠子般的冲撞。 这么些年了,忠勇王府不过表面风光,实却早已功高盖主受帝王猜忌,他祖父,父王,兄长,甚至是那刚出生三月的侄儿,全都死于非命!为了活,为了生存,他必须学会左右逢迎,夹背求生。 谎言,早已是一种家常便饭。 去掩盖真相,去尘封过去,去埋葬黑暗。 他身在无间地狱,就好像厉鬼,终见不得光,躲藏苟且背负一世。 而那丫头,那一双眼眸,十分干净,干净得没有一丝杂秽,就好像极北冰川盛放的冰莲,如此耀眼地活在阳光下,一时锋芒,竟让自己有些自卑。 “唉——” 裴珏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沈惊语:“???” 坐不老实的人手心乱揉着,这货没事叹什么气啊,跟他商量的事听见没有啊,听见倒是给个回复啊! 回复不回复没等到 不知觉间,沈府已经到了,春希掀开帘子通知他们下车。 二人下了车。 沈芷买了胭脂刚回来,就在门口还没进去。 看见沈惊语那个小贱人回来,一下停住脚,本想再欣赏下那奢华无比的马车,可视线却一下被马车下走来的男人给吸引住。 那…那男人,那…那精致的五官,那鼻那嘴那眼睛那额顶,还有那高挑的脊背,那完美的身材,那周身的气质! 天怎么会有如此俊美妖孽的男人,比自己那所谓的嫡长兄还完美数百倍的男人! 哦,我的三清菩提祖师爷呦! 沈芷觉得,那一刹,自己落入了爱河。 “既然郡主到了,再在下就告辞了。”裴珏下车后便辞别。 “嗯。” 沈惊语点点头。 转身进府的时候,才发现自家那个便宜妹妹正趴在石狮后,满脸痴相,嘴角还淌着哈喇子。 真丢人! 假装没看到,刚想进府,沈芷便凑过来,殷切无比:“姐姐,姐姐,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呀?” 沈惊语是累透了,自然没功夫在这跟她纠缠,深深撑了个懒腰,随口应了声:“哦,是忠勇王府世子裴珏。” 说完就拉着春希回屋,将人甩在身后。 等回屋后,沈惊语屏退众人,将那包巴豆拍在桌上。 春希脸色一变:“小姐,这……” 沈惊语长叹一口气:“希啊,咱们被发现了!” “那怎么办!”春希亦是担忧:“世子该不会把这事捅出去…然后告诉公主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 沈惊语摇摇头,裴珏最后那个态度,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 …… … 而与此同时 西厢院 沈芷命人放好刚买的胭脂,然后飞奔似地跑到她母亲房中。 柳氏正在翻阅上个月的账目,见着沈芷一脸急促地跑进来,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芷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芷喝了口水,将气息调匀,然后对着柳氏,说了句:“娘,我喜欢忠勇王世子,你去跟爹说,我想嫁给他!!” 柳氏一愣:“………” 手中的账本“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第四十四章 药房老板诚不欺她 “芷儿,你说什么?” 柳氏身子有些僵持,缓缓起身,脸上的表情更是难以置信。 “娘你惊讶什么,女儿大了,也是迟早要许人家的呀。”沈芷以为她娘是舍不得她,所以才表示惊讶。 “不…不是,你说…你要嫁谁?” “忠勇王府的世子!”沈芷回答地无比轻快。 “胡闹!” 柳氏一拍桌子,“你知道那世子是谁吗?” “我知道,不就是沈惊语那个退了亲的未婚夫吗。”沈芷坐到柳氏身边,撒娇道。 “反正不都是池北侯府的嫡小姐吗,沈惊语不行,那女儿就替她顶上呀,娘,你放心,我是不会跟她一样介意世子腿部残废的,女儿会好好待他的,你今晚就跟爹说去。” “娘~” 沈芷摇着柳氏的胳膊,神态天真得像已步入洞房的新人。 “芷儿你……你可真是是糊涂啊!”柳氏愤慨,一时竟想不出话来指责。 “忠勇王府是一等公爵,祖上还曾出过皇后,咱们…咱们拿什么配人家,你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若是被旁人听见,可是要被笑话的!” “娘,你还是我娘吗,怎么这么说话!” 沈芷气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都是爹的女儿,都是侯府的嫡出小姐,怎么她沈惊语就能许世子,我就要被人笑话! “唉——” 柳氏长叹了口气,拉着沈芷坐下来:“芷儿,不是娘要贬低你,那王府……咱们的确是攀不上啊。” “虽同是侯府的小姐,但…但你终究和你姐姐是不同的呀,你姐姐出生就被赐封郡主,母亲更是昌宁大长公主,而咱们……芷儿,娘是被扶正的啊,或者娘说句再难听的,你姐姐许世子,就是下嫁下嫁!咱们,便是高攀!还高攀不上!” 柳氏说完一番,整个人都有些哽咽。 作为一个母亲,没人比她更了解女儿的性子,心比天高,可偏偏命比纸薄。 总奢望那些虚荣有的没的,性子如此要强,得有个人去打压让她认清现实,不然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沈芷不仅没被打压到,还越压越“勇”,被这番话气的浑身冒火,“唰”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行,您这话就是不想帮我呗,那好,我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是一定要做王妃的!” 说完,整个人风似地跑出去。 柳氏望着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泪落,这孩子…迟早有一天得吃大亏啊! …… … 东厢院的……茅厕 沈惊语自然是不知道此刻便宜妹妹那边的闹剧,她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药店老板,果真,诚不欺她!! 不愧是西域进口巴豆,无色无味无残留就罢了,他…他娘还持久性长,药力反复!本以为从王府回来就已经没事了,可到屋刚躺下这肚子… 常言道,饮食不净不是病,可…可可这腹泻起来,是真要命啊! 沈惊语可怜无助弱小,又一次流下了面条泪。 而此时,一门之隔的茅房外 “小姐,小姐,你好点了吗?”春希捏着鼻子轻嘘嘘地问道。 “没……怎么了?”沈惊语有气无力。 “噢,奴婢过来,就是来告诉您,长公主已经知道了,殿下还派人来说,让你后日回府去叫她!” 第四十五章 拉个炮灰出去挡灾,不是更好? 沈惊语:“!!” 两眼瞪大,一个激灵,又泻了。 完了完了,这回可真完了,以母亲那个要面子的程度,自己怕不是要被活剥。 “唉对了,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她刚从王府回来,总不至于是裴珏专门去她娘那嚼舌根的吧,若真是他,那动作也太快了吧! “噢好像是小姐身边的暗卫,小姐上午命奴婢去药房,然后暗卫转首就把这事告诉殿下了!”春希有些委屈,她怎么知道自己就被跟踪了。 沈惊语:“……” 防了裴珏,忘了防暗卫。 “小姐…小姐?” 春希见着里面久久没了动静,一下子担忧起来:“小姐,您听得到吗?要是听得到就吱个声啊!唉我就说您不该买这巴豆吧,到最后遭殃的还不是您自己,遭了,小姐这么久还没动静,不会是真掉下去了吧?” 春希心里一凉,赶紧出去叫人:“快,快来,小姐好像掉下去了,快,你们找几个粗壮的,赶紧把门撞开!” 面无表情点想哭的沈惊语:“………” 生活果然对她这只无助的小猫咪下手了。 … 翌日 沈惊语胃好的差不多了,但整个人还是有点恍惚,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日。 春希侍奉在她身旁,正在负荆请罪:“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带着那么多人闯过来的,虽然没真进去,但还是对小姐名誉造损,您要怎么罚春希,春希都认!” 沈惊语两眼瞅了瞅,捏了捏春希的脸颊。 “傻姑娘,你家小姐哪有空罚你,小姐我这命都快不保了呀!”沈惊语嘴咧着,笑着吭声,但这笑模样比哭状还丑陋。 “小姐,你若是真怕殿下责罚你,春希倒有一计,或可一试!” “什么?” “这样…你明日带个可靠稳重的一块回去,公主好面,明面是肯定不会过多为难您的,或者您再找一个出气筒,公主把气消完了,自然也就不会为难您了!” “嗯……嗯嗯” 沈惊语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 可这个炮灰…找谁呢? ……… 又一日清早 今日是休沐日,沈惊尘听说妹妹要回公主府一趟,便自觉跟随,要求一同前往。 虽两府早已和离,没什么来往,但这些年,公主始终都待他极好,自己也理应去拜访。 兄妹二人站在马车旁 沈惊语却迟迟侯着,不让走。 “再不走可就要误了时辰!”沈惊尘笑着轻声催促道。 “再等等,还有人嘞!” 沈惊语刚说着,那头就来人了:“姐姐姐姐,大哥,我来了,我来了呢!” 沈芷穿了身正红的牡丹大袍,脸上的胭脂还涂得极白,朱钗粉罗腮红唇艳,体型微胖,却还踩着恨天高,努力朝他们挥手,姿态滑稽得活像唱戏的旦角。 沈惊尘不悦地皱眉:“小语你等的不会就是她吧,你带她去作什么?” 沈惊尘一向不喜欢这个妹妹,倒不是身份什么,而是这个二妹的作风令他实在不敢苟同。 府内有祖母撑着,嚣张跋扈苛责下人就罢了,在府外便更是肆无忌惮,仗着他沈家的名,做了多少见不得的人龌龊勾当。 “知道哥哥你不喜欢她,放心我也是,不过做错事了,拉个炮灰出去挡灾不是正好?” 沈惊语凑在兄长耳边,笑声轻盈:“放心,就她这种级别的二货,在母亲面前,不可能占到分毫便宜的。” 第四十六章 赏个十两银子,打发了 沈芷听说沈惊语要带她去公主府,那可真是高兴了一晚上,不顾她娘劝说,硬是把平日花宴才穿的大红袍给翻了出来穿上,还着人特地上了半个时辰的妆容。 沈惊语在沈芷身上扫了扫,忍住想笑的冲动。 这白莲花通常是形容有脑子能做作的女人,那像沈芷这种没脑子的,又该叫什么? 不知道她母亲什么身份吗,还穿牡丹,还真是无知者无惧呀。 沈惊尘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催了一声:“上车吧,别让长公主久等了。” …… … 公主府的侍卫早就得了通知,今道日郡主会回来,远远在街上看到沈府的轿子,一个个便打起了精神。 马车到了地方,三人相继下车。 “郡主安好,惊尘公子也来了,属下见过惊尘公子!”守门的侍卫冲二人行礼。 “嗯…母亲在吗?” “公主从清早就在等郡主。” “那咱们进去吧!” 沈惊语跟沈惊尘先走,沈芷跟在身后,而等二人进去的那一刹。 “唰!” “唰!” 两把利剑横在沈芷身前,侍卫将人挡在门口:“你是谁?公主府不收妓、女,收也不收你那么胖的,快离开,不然有你好看!” 这突然的场面,横刀架着脖子,沈芷差点晕厥过去。 “噗嗤——”沈惊语笑出声,埋汰人也不待这么埋汰的:“那是我妹妹,侯府的二小姐,放她进来吧。” 侍卫一听才知乌龙一场,松剑将人放开,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沈芷被这幅淡淡然的样子气的跳脚,什么意思,她哪里像出来卖的? “快走吧!” 沈惊尘无奈摇头。 沈惊语带路,轻车熟路绕过弄堂,直奔她母亲的院子。 这一路可真把沈芷给看呆了,假山林立绿荫凉潭,难怪世人多说这公主府奢华,果不其然啊,可比他们侯府美上十倍都不止。 这沈惊语可真是好命,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香,就摊上个这么个好娘。 “公主,郡主来了!” 昌宁公主正在亭中纳凉,听到下人禀报,刚想起身去看看,谁料沈惊语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依偎在她怀里:“母亲,两日不见,想你了!” 公主俯身就能看到某人的头皮,有些嫌弃:“走开,你昨日又没洗头,可离本宫远点,别让本宫沾上味。” 沈惊语:“……”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亲妈。 “惊尘见过长公主,公主一切安好!”沈惊尘跪下身,行了个大礼。 “惊尘也来了…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昌宁公主赶紧将人搀扶起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脸颊,“叫什么公主,还跟以前一样,叫母亲!” 沈惊语小时因一直变化居所,心中难免生怖,沈渊和长公主为了让女儿安心,特地让沈惊尘每年都宿在公主府两个月陪同,二人母子情谊便是那是养出来的。 沈芷见着二人都叫了,于是也便非常甜甜地叫了声:“母亲!” “噗……”沈惊语刚喝下去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昌宁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她才看到二人身后还带着个姑娘,这么浮夸的妆容和衣衫…莫不是唱戏的? “你这臭丫头,本宫爱看的是群英会和小生记,你这是打哪找的丑角啊?来呀,赏个十两银子,打发去了吧。” 第四十七章 公主府的底气 沈惊语真要笑出来,果然,这回带人是带对了,这一对比才有差距啊,烘托她吧,尽情地烘托她吧! “母…母亲,这是二妹沈芷,” 沈惊语憋着笑都来不及,沈惊尘偷偷瞪了她一眼,只得无奈解释道。 “沈芷?” “我想起了,你是就是柳氏的孩子吧。”昌宁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芷,又侧头瞟了一眼没个正行的沈惊语。 作为母亲,这丫头撅着屁股她就能猜出拉什么翔来,为什么带她来,无非图个人替她磨磨灾罢了,既如此… 昌宁绕回凉亭旁坐下,支着额,妖娆的凤眸微怔,错愕的表情:“柳氏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啊,惊尘这就是你不是了,本宫好歹与她同檐一场,这人走了,也不通知本宫,上柱香悼念一番啊?” 此话闻出,沈芷脸色难看极了,沈惊语二人憋着笑,齐齐地坐在一旁,没说话。 “没…没,我我娘好好的,不知母…公主此言何意”?”沈芷吓得结巴。 “哦,既然没死,那不知二小姐此声''母亲''是何意,本宫可是不接受喜当娘的呢。” 昌宁话声不高,但语态中那种不怒自威的强横和周身的气势,断可不是沈老太太能比的,沈芷浑身冷汗,瘆得打个颤,恨不得当场跪下高喊声“饶命!” “是……是芷儿失言,还望…望公主恕罪!”沈芷埋着头,不敢对着那双清亮的眸子。 “嗯,还有啊,你这身衣裳,做料不行材质不行,边角又太粗糙,款式还是前年的,虽然哪哪都不行,但这好歹还是公主府,你在本宫这穿牡丹…意欲何为啊?” 昌宁尾音扬了语气,上位者那种冰飘十里的语气,沈芷“唰”地一声直接跪下来:“是……是芷儿思虑不周顶撞了公主,芷儿这就换下来。” “嗯,那就在这换吧,霜雪,你盯着她!”昌宁公主使唤着一旁的大丫鬟,起身就屋里走:“永乐,你随我进来!” “这……” 沈芷憋红了脸,她没想到公主竟就,这…这旁还有多少人啊,如此传出去,那她的名声……她的名声毁了,那她如何嫁人,她的世子……怎么办? 眼前一黑,两腿一瞪,随后直接吓得晕倒在地上。 沈惊语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命人将其挪一旁去,自己跟着进了屋。 …… 檀香袅袅,偌大的房内只余母子二人。 “坐吧。”昌宁公主坐在上首,指着一旁的位置对沈惊语道。 “那个…母亲,我还是站着吧。”沈惊语摸不清她娘这态度,不喜不悲,怕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那行,你站着吧。” “知道错哪了吗?” 昌宁端着茶微抿一口置在唇边。 沈惊语没听见不说话,跟木头一样杵着。 “好了我知道你不服,心有怨气想发泄也是不错,但是……”昌宁放下茶,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你是我长公主府的明珠,若想欺人那便欺,像你二妹卫戍那样的,在京城,别说十个,就是百个千个,母亲也一样替你摆平!但是独独,忠勇王府!你不能惹!” 第四十八章 沈渊这老混账越活越回去了 “王府坐镇漠北,战功彪炳,若不是当年裴玧早夭裴珏平庸,王府也不至于就这落寞了,虽说已落寞,但毕竟底蕴毕还在,万不得已咱们不能碰,好了母亲言尽于此了。” “母亲……” 沈惊语没想到她娘会说这一番话。 本以为是什么****的指责,谁料到头来却是这另类的底气。 “好了不用感动,把那猫泪收一收,本就生的丑,若再哭红了眼怕是就更丑了。” 昌宁不动声色地回讽着:“不过本宫丑话也说在前头,你若是杀人犯法干了什么逆了良心的事,那就等着牢底坐穿吧,顶多给你一日三餐好候着。” “母亲,我是那种人吗!” 沈惊语上去亲昵靠在母亲怀里,感动地有有些吮鼻,她上辈子本是孤儿,从未体验过天伦之乐,原来有娘亲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温暖。 “嗯好了肉麻的话说完了,一会出了门就赶紧走吧吧。” “母亲,您不留我们吃饭吗?”沈惊语惊讶道。 “吃什么吃,我要休息了,省的看你那二妹妹就眼疼,赶紧带着她快走。” 昌宁揉了揉肩,往里屋走去:“沈渊这老混账,这些年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本宫当年怎么就看上他了呢,教出的女儿可一个比一个……本以为吧你就够没脑子了,今儿可算是让我开了眼,唉沈家真是家门不幸啊!” 沈惊语:“……” 不是,亲娘,您diss她就罢了,非得顺上自己是什么意思,她这千疮百孔的小心肝呀。 …… 等沈惊语出来地时候,沈芷已经醒了,换了双丫鬟侍服,此刻正坐在凉亭侧,一脸狠狠地瞪着她。 沈惊语没睬她,跟哥哥说了一声“母亲小憩了”,三人这才离开公主府。 这渐走渐远,等公主府的府衙看不到了,沈芷这才发作起来,扯着那丫鬟衣服,一副气急败坏:“沈惊语你什么意思,你这样费尽心机把我带到长公主府,就是想看我怎么被羞辱的?好啊,你好歹毒的心肠,你就这么对你的亲妹妹!等我回去告诉祖母,看她怎么惩罚你!” 沈惊语抖肩,甚至想笑:“喂你搞清楚,什么叫费尽心机,分明就是我饭间一提,是你自己叭叭地赶上来,求爷爷告奶奶让我一定带着你好吧!” 她可太了解这白莲的性子了,贪慕虚荣到了极致,自己不过就随口诱一诱,她就自己求着来了。 “你……你你…,就是你算计我算计我,小贱人,别以为有人护着你就了不起,等着,等我嫁给了世……” 沈芷意识不对,赶紧哑了嘴。不能这么早暴露,要是被这贱人察觉了,那她是要和自己抢这王妃宝座的,可不能让她勾引世子,世子只能是她的! “嫁给谁?” 沈惊语眯眯眼,来了兴致,饶有兴致地问。 “关……关你屁事,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沈芷岔了句嘴,沈惊语本想继续打破砂锅问下去,而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小语,是你吗?” 沈惊语听见有人叫他,掀帘望出去,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四十九章 顾桓vs沈惊尘 “哥哥?” 沈惊语惊讶地跳下马车。 来者便是顾桓。 顾桓上去一把接住她:“我看到是池北侯府的轿子,又是从公主府来的,便猜到是你。” “母亲找我有事,刚回来。”沈惊语吐了吐舌头,自动略去挨训的过程:“对了哥哥,你怎么在这呀!” “我是来探望一位战友的遗孀,没想到刚出来就碰上你了。”顾桓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还没吃饭呢吧,走吧,哥哥带你去吃你最爱的板鸭。 顾桓刚想拉着沈惊语走,车上的其余二人便下来了。 “顾少将军,若是不介意,馆楼中可否再添上两副碗筷?”沈惊尘一脸轻笑,走至沈惊语身边。 “这位是?” 顾桓从未见过沈惊尘。 “哦,这是……” “在下沈惊尘,礼部四品典司,早就听闻少将军英名,今日一见果不虚扬啊。”沈惊尘不等妹妹说出口,便抢先开口道,言态恭谦。 “原来是沈公子,失礼了失礼了。”顾桓颔首回了个礼:“既然沈公子要来,顾某自是求之不得的,公子请!” “好,将军请!” 二人从未见过,这匆匆一见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并肩走在前头,往酒楼的方向去。 沈芷拉着沈惊语,在后头嚼着舌根。 “喂沈惊语,那人真的是你哥哥?你亲生哥哥?”沈芷扒拉着沈惊语衣服问。 沈惊语白了她一眼:“废话,这还能有假!” “那……那你哥哥,哦不是,是顾公子,娶亲了吗?”沈芷咽了咽口水问。 “没有。”沈惊语摇头,突然意识到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沈芷草草回了声。 … 四人进了酒楼,还特地要了包间,沈惊语迫不及待点了一桌的硬菜,等菜上的差不多了,沈惊尘便倒上了两杯酒。 “难得碰上将军,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顾某白日不喝酒。” “为何?” 顾桓遗憾地摇摇头:“军中之人最忌失神麻痹遇事不清,况且顾某一会还得进宫面圣怕,若是圣前失仪可就罪过大了。” “既然去,只那便作罢吧。” 沈惊尘不再强求。 沈惊语左手拽着只鸭大腿,满嘴蹭都是油:“哥哥,你什么时候走,定了吗?” “定了,留在五日后。” “那不就是祖母生辰的日子吗!”沈惊语挑眉:“若是生辰忙些,怕不能亲自来送哥哥了。” “没关系。”顾桓笑着摇头:“心意到了就好,你这丫头,还是府里好好拘着,可别再出来惹事了。” “少将军是要去哪?” “去西北,边境匪寇猖獗,舅舅让我去助父亲一臂之力。”顾桓回答道。 “顾家不愧是世代将门,西北苦寒,少将军此行可要小心了,惊尘今日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请”! 二人举杯,饮毕。 “来了来了,最后一道,西海龟鳖大补汤!”小二推开包间门,递上菜来。 可能包间地滑,小二上菜时脚又急了些,这么一踉跄,直接被门槛给绊倒,人倒下,手中的汤蛊也就这么飞出去… 砂罐朝着沈惊尘的方向飞来,里头盛满了滚烫的烫水和一只空壳的大鳖。 “哥,小心!” 沈惊尘是背对着门的方向,看不到身后的异动,沈惊语急得一颗心提上来。 第五十章 世子不行,那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习武之人反应迅捷,顾桓坐在男人身旁,第一时间意识到异状,猛地从原座起身,劲手化刃。 “嘭”地一声! 砂罐碰落,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汤水瞬间洒落一地。 “哥哥,你没事吧!” 沈惊语赶紧跳到顾桓身旁,捉过兄长的手反复察看,确认只是掌心红肿其他并不大碍后才轻轻松口气。 “沈公子可有伤到?” 顾桓轻轻擦拭着衣袖,汤水洒了一身,幸而今日是身黑装,哪怕湿漉也看得不是很明显。 “沈某没事,多谢少将军!”沈惊尘深深拘了个礼,以示深意。 从文之人鲜少习武,他知道,若是刚才那滚、烫的的汤水真倒下来,那自己怕是得受好大一顿难。 “无事就好。” 顾桓笑了笑,点点头。 沈惊语在一看旁看的心惊担颤,衣服浑身都湿透了:“哥哥,你现在怎么办,要不跟我们一块走,惊尘哥跟你身形应当差不多。” “不用了。”顾桓摇头,“母亲的公主府就在前头,一会我去找母亲…好了哥哥得走了,不然一会面圣要误了时辰。” 顾桓匆匆跟众人道别,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沈惊尘走到窗口,正巧看到路上顾桓脚步匆匆的背影,望了半晌,在人消失眼际后才转身,淡淡对两个妹妹说声:“走吧。” “好。” “好。” 二人都应了声。 沈芷跟在身后,又再开始浮想联翩。 人家顾将军可是独子,还是有兵权的,西北三十万铁骑呢! 嫁过去就是当之不让的大夫人了,届时若是裴世子实在不行,自己勉强一下,退而求其次,也是不错的呢! …… … 沈惊语从长公主府回来,便开始琢磨一件事。 原书中的忠勇王府 结局是怎样的? 左思右想实在没得头绪,她只记得,这忠勇王府,原文后期就莫名的蒸发了一样,作者从未提起过,就连裴珏……也再没出现过。 难不成是……挂了? 不至于吧! 沈惊语胡乱地摇摇头。 不是都说好人才不长命,祸害能遗千年吗,以这货耍她的程度,起码也得是个遗臭万年呀? “呀,小姐你这想什么呢?”春希端了盘糕点,走进来。 “没想什么。” 沈惊语摇摇头,信手扔了块玉露糕在嘴里。 “小姐,你若是觉得拘在侯府无趣的话,那明日就是中元节前的小礼乐,奴婢跟您出去逛逛啊!” 大姬格外重视中元节,每每临节日前二十天,街坊店铺便开始张罗起来,挂彩灯裁新罗,热热闹闹得就像过年一样。 “可以呀!”沈惊语想都没想就点了头,“那咱们明日晚上用过晚膳后就去吧!” “好,奴婢都听您的。” “嗯嗯嗯!” 沈惊语欢快地点头,内心瞬间产生一个非常邪恶的想法。 …… 时光飞逝 等第二日天刚黑,春希就在门口侯着了。 她家小姐不知怎的,突发奇想,说要换身方便进出的衣裳,还非让她在外面等,不让看。 春希等了半天,沈惊语终于出来了。 虽说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看到沈惊语穿上这么一身,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第五十一章 瞧不上您那样的小馒头 “小姐,你怎么穿了身男装啊!”春希十分惊讶地凑上去。 沈惊语把头发高高盘起,用一颗玉簪束着,一身雪白绸缎,腰间又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帽,手中又配搭了把柄折扇,弯唇一笑配上那淡淡的眼痕,看样子骚包极了。 “怎样,你家小姐…哦不,你家公子我俊吗?”沈惊语华丽丽地转了一圈,嘚瑟道。 “小姐,你这是…”春希实在看不懂这番操作。 “走吧,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 沈惊语拽着春希急匆匆出门。 … 这会虽刚天黑,但夜街早已通明,炫彩的霓灯,熙攘的人群,挤满路边的小摊,还有那彼浪接过一浪的嘈杂的叫贩声。 二人走在路上,沈惊语在前头,春希紧张兮兮地跟在后头。 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沈惊语停在一个高大的楼宇前,楼宇四角宛如鸟喙在半空飞啄一样,高耸入云,正对的朱红大门敞开,迎接着四方纷来的宾客。 楼宇正中的牌匾赫然“醉仙居”! “不错不错!” 沈惊语频点头,刚想摇着扇子,风度翩翩地进去,春希猛的地揽在她身前:“小姐,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哪吗,你就进去!” “知道呀,不就醉仙居吗!” “知道您还进去!” “哎呀,你家公子我不是从来没来过啊,所以才想着进去逛逛。” 自古文书记载,这青、楼,便是一个神秘销、魂销、魂销、魂的地方,如今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当然就得进去好好体验一番啊! “这…这要是让公主知道此事,主子您……” “暗卫都被我遣走了,这事啊,天知你知我知,希你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好了我进去了,小美人你就在这独守冷风吧!” 沈惊语趁机摸了一番春希脸蛋,作调戏状,然后趁某人不注意,飞速地溜了进去。 …… “呦这位小郎君,面生得很,可别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醉仙居呀!” 老鸨就站在门口,看见沈惊语进来,屁股翘的好生圆润,抖着胸前两坨肉一颤一颤地贴过来。 “呕~” 老鸨靠近过来时,身上那廉价刺鼻的胭脂味熏得她有些想吐。 “小郎君这是什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老鸨摸了摸沈惊语的脸颊,又盯了一眼喉间,眼色一顿似是意识到什么,朝着远处个姑娘挥挥手:“烟染,来呀,这位爷你好生伺候着!” “好嘞,这位爷,跟奴家上楼,等到了屋里关上门,奴家跟您好好交流呀~~” 沈惊语就这么毫不还手,被抛着手绢丢着眉眼粉着朱唇的烟染,这么连推带就又揉又捏又轻哄地拉上楼。 “啪!” 门阖上 烟染从一旁的花盆底抄出把匕首 “唰!” 冷剑毕出,沈惊语瞬间清醒。 “你…你干什么!” “你是女人吧!” “你怎么知道?”沈惊语惊讶。 唤烟染的冷冷一笑:“做我们这一行的,难不成连男人女人都不认识,不过…女人做到你这罩杯,倒是也的确不常见!” 沈惊语:“!!”月匈大了不起啊! “好了,我也不给你废话!”烟染直接亮刀子:“您是哪家大人的夫人?自己没本事管不住郎君就来着找我们麻烦,哦也对,我若是男人,怕也瞧不上您那样的小馒头。” 第五十二章 谁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你误会了小姐姐,我还没成亲呢,只是…只是没来过,所以有些好奇罢了。”沈惊语见身份被拆穿,也只能如实说。 “没来过好奇,行啊,您这夫人理由倒是敞亮!那开封府宗人府公主府相毕您也没来过,您怎么也不去那看看啊!” 沈惊语:“……” 公主府她天天去,一点也不好奇。 烟染抬头一绕,露出欣长的藕臂,来了一个漂亮的飞刀回旋:“老娘今儿告诉你,虽说我们就是一群风尘女子,但上面,也有有人罩着的!想在我们醉仙居撒野,也得看我们上面那位大人愿意!” “那你们上面的人是谁呀?” 沈惊语好奇宝宝地问道。 “哼~” 烟染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位大人可是我们醉仙居的常客,也是咱们这姑娘最爱的爷,当今昌宁大长公主的女婿,也是去年的殿试状元郎卫戍卫大人!”烟染说的那可谓一个高傲。 沈惊语:“……” 这头顶怎么突然就变色了! “怎样,知道怕了吧,老娘奉劝你一句,哪来就回哪去,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法子怎么留住家里的爷们!” “我………” 沈惊语面容复杂,刚想再说些什么,而突然外面廊回响起一声惨叫。 “啊啊啊!” “杀人了杀人了,刺客杀人了,快跑呀!” “出人命了,严大人严大人呀!” 走廊外一阵阵惊恐的惨叫声,随后是其余包间的人冲出来,慌乱地穿着衣裳,疾走快奔的脚步,厢房内的客人纷纷逃命似地奔下楼。 命案在前,烟染也顾不上她,丢了匕首慌乱地奔下楼。 沈惊语跟着他们出了门口,街上的人早已乱成一片,姑娘的衣裳还没扯好!纷纷别着头在整理妆容,汉子们出了这种事,哪顾得软玉温存,早就拔吊无情,跑没影了。 沈惊语站在门口,扫了一圈也没看见春希的身影。 衙门的人很快就赶来,凶手还未来得及撤开。 一群提刀的衙门捕快正围成一个圈,数十把利剑对着,困住圈中一个夜行黑衣蒙面的人。 “你是谁,竟敢刺杀刑部侍郎严大人,快点束手就擒,我们好留你个全尸!”巡抚队长冷声一哼,叫嚣着官腔。 黑衣人的鹰眸阴鸷,卧蚕如钩。 眼中的寒霜如啐了冰的利刃,执剑的手掌又握固了分,哪怕如此,可胸口的疼痛依如万蚁钻心般难忍。 该死! 若不是旧疾复发,就这帮废物也能拦住他! “若在不束手就擒,本官就让你成为本官刀下的亡魂!”插着腰的巡抚丝毫不让。“ “龌龊狗官!” 黑衣人冷冷啐了一口,咬碎了牙齿,强撑着手中的剑气挥斥过去。 强大的剑气袭来,巡抚本就是个花架子,直接就这么被扫在地上摔个狗啃泥。“ “噗嗤——” 捕快中有憋不住的笑出来。“ “笑什么笑,还不给本官将人拿下!”巡抚气急败坏。 一声令下,十几把冷剑冲了出去,黑衣人不堪重负勉强撑了几招,突然,他看到一旁站着的一对姑娘。 冲破剑阵,翻身而越落至醉仙居门前,在一干女人面前,黑衣人选择了唯一的男人,沈惊语。 铁掌无情,带着可怖无法横越的强势力度,男人一把将沈惊语揪到身前。 冷铁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架在沈惊语的脖子上,男人冷冷地冲着众人呵斥道:“别过来,谁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第五十三章 壮…壮士,咱有话好好说 沈惊语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千钧一发!那剑刀口离她喉间就三寸的距离,黑衣人只要稍一手抖,她可能就全书大结局了。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沈惊语说话声都有点打颤:“壮…壮士,咱们有话…有话就好好说,您这刀可不长眼啊。” “闭嘴!” 黑衣人嫌其聒噪,狠狠瞪了她一眼,铁腕一挥将人又后扯两步:“快,让我走,不然我马上杀了他!” 衙门的人丝毫不在意,步步紧逼。 为首的领队更是无比叫嚣:“杀,随便杀,反正本官也不认识,区区一介平民又怎能与严大人比,作小贼人,你今日插翅难逃!” “你!!” 黑衣人愤恨地咬牙,狠狠咒骂了一声。 卧、槽,这么无情的吗! 沈惊语想哭。 什么叫杀,随便杀,鲜活的一条人命,这帮狗官竟如此草芥! 沈惊语慌了,真的慌了,别人靠不住,她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努力伸着脖子,垫脚凑到男人耳边,声音轻嘘嘘道:“英雄!这位英雄,其实我是女儿身,那个…那个我娘还是昌宁长公主,我爹是池北侯沈渊,这样,你…你放了我,我娘一定能助你脱困的。” 黑衣人一怔,眼中覆上一层复杂的情绪,手上的动作也微松,哑着音问:“你…你是云琅的女儿?” “你认识我娘?” 云琅,是她母亲的闺名。 这人认识她母亲?那他又是什么身份?沈惊语不禁疑惑道。 黑衣人沉默,并未回复。 双方僵持不下。 官兵紧紧相逼,黑衣人胁着沈惊语步步后退,眼瞅就退至死角,无路可退时… 就在此刻 突然! 空中不知从哪扔出数颗黑色的惊雷,四面八方,朝着二人的方向袭来。 “嘭!” 黑雷在空中炸开,形成大量的黑色烟雾,阵阵难闻的刺激气体在空中散开。 “咳咳——” 沈惊语鼻间涌了大量的气体,难受地剧烈咳嗽。 “老大人,快走!” 黑暗中,她听见身旁又一个脚落空至,然后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那男人大力一提,将他身后的人救走。 那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 不等沈惊语想起来,黑雾已经散开,衙门的人向前环视一番,然后迅速围了上来,将她困成一个圈。 “该死,让他跑了!” 领头的气的跺脚,宵小贼人,让他给跑了,这会死的可是朝廷正二品御史严大人,若是没抓到凶手,上头人怕是得怪罪。 领头的左右扫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对准正中的沈惊语:“来人,将她给本官带回去,明日审讯!” 话声落下,一旁衙役就动作娴熟地给沈惊语带上手铐,拽走。 沈惊语还想挣扎一下,结果一挣扎,衙役那凶狠的眼神就落下来:“老实点!不然虎头铡伺候!” 沈惊语:“………” “那个大…大人,您捉我作什么,我也是受害者,被挟持的呀,这铐子的怕是不好吧!”沈惊语喊冤道。 “刚刚你们在那密,是当本官瞎吗!” 领头的狠狠冷哼一声:“就算你不是凶手,那也是帮凶,休想狡辩!来呀,还不给本官带走!” 于是,沈惊语就这么死不瞑目地被拖走了。 第五十四章 囚友相遇,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惊语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进到这里,恍惚间她想起了刚才烟染在醉仙居说的,说什么没进过开封府,这现世报也来的太快了吧! 不过这牢房,倒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此景远比她想的,更幽深更潮湿更可怖! 血迹顺着沉黑的大门一路顺延,无边看不到终了的看囚笼,乌狞的铁锈腐焦的尸虫,还有那的呛鼻的血腥与惨叫,一浪盖过一浪。 沈惊语带着手铐,一左一右两个官差架着,她就是想逃,也没有出路。 “别给爷甩花招,老实点!” 官差将她带到牢房门口,然后开锁破门,铁链被解下,随后男人狠狠朝她后臀来了一脚“进去吧!”。 然后… 她就被踢了进来,官差将门落锁,转身离开。 “这什么人呐都是!”沈惊语吃痛,轻轻地揉着臀站起来。 嘴里不禁抱怨句:“真是的,就不能轻点吗,姐这精致的小翘臀,被你们踢平了怎么办!” “是你?” “竟然是你!” 声后一道身音传来,沈惊语这才意识到这间牢房中还关着其他人,等她转身望过去,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好呀真的是你,不枉我、日日向老天庇佑,老天果然开眼,将你个小贱人也送进来了!” 卫秀秀插着腰,站在囚床上,脸上精致的妆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几天恐惧心忧长出的痘印和皱纹,但既如此,也难掩她此刻的兴奋。 好啊,谋害她的小贱人也进来,可真的天道有轮回! 卫秀秀的狂喜,而沈惊语却是……无语。 不是吧,坐个牢还能碰见熟人? 眼前这个囚友,不就是前几日街上顶撞她的那个,卫戍的妹妹,她的便宜小姑子吗?母亲那日说让她住几天牢,她还以为是句玩笑话,谁承想这姑娘真进来了,谁又承想,她也进来了,谁又又承想,二人还非常巧合的分到了一块? 日,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惊语有种想骂脏字的冲动。 “怎么,当日谋害本小姐的时候你可还想过有今天,解气,可真是解气,若不是你那日用狐媚子手段,本小姐又怎么会坐那么多日牢,天道轮回,你个小贱人活该…………” 卫秀秀还在长篇大论,牢中积压了几天的怨气一下子并数倾发出来。 沈惊语实在是懒得听,堵住耳朵,挑了个旮旯角落的位置坐下。 “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卫秀秀不依不饶。 “烦死了,你能不能安静点!” 沈惊语脾气实在不好,冲她高声喊了一句。 这大晚上的,她不就是想喝顿花酒吗,这怎么还没喝上就到牢子里了,日,这都叫什么事啊! 沈惊语仰头看了一眼,窗外皎皎的白月光,那闪闪的星星,多美好多纯洁,俯身再一瞅,小强耗子满地爬,还有阴湿骇人的血堆草垛,真是操了、蛋了! 她可一秒也不想多呆!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把消息传出去,最起码也是让她娘知道她在这,赶紧把她捞出去啊! 可…这消息,该怎么传? 第五十五章 当年往事 沈惊语一时没了主意,想了半晌,最后身子实在是乏了,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狱中肮杂不开,她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菜市口,那个熟悉的断头铡。 只不过这次要上路的不是他,梦中那人的身影极其模糊,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上判断,应是个男人。 这会的判官也不是裴珏,是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那人丢折子:“裴家四子篡敌卖国私吞空饷,现证据确凿,来呀,处极刑!” 刀光落下! 梦境突然扭转,至刑台下观刑的群众。 那匆匆一瞥,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那,好像是她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沈惊语不自恕地蜷着双腿,整个身体还有些发颤,整个人朝着墙角挪去,额尖冷汗不断,陷入深深梦魇。 不知过了多久 她被一阵槽杂的声音唤醒。 “来呀来呀……” “还有你,都给我过来!” 官差推了两车,来发饭食。 牢中虽管一日两餐,但这两餐间隔时间巨大,这眼瞅过了子时,众人才能吃点东西。 “你们俩,都过来!” 到了他们这,沈惊语还真有些饿了,摸了摸肚子,上前领餐。 到手的是半个冷馍馍? 不是吧,这么衰? “那个大哥,我这人胃口大,这半个吃不饱。”沈惊语凑上去。 “有的吃就不错了,想要好的,拿银子来换呀!”官差一脸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推着车走了。 得,你给姐等着! 狠狠咒了一句,沈惊语捏着半个馍馍委屈巴巴地坐回去。 反观卫秀秀那边,小油菜酥斩鸡,半瓶烧酒配干白,沈惊语一脸懵。 “???” 卫秀秀美滋滋地捧着晚膳回到自己床上:“其实也不用太羡慕我,若是你也有个状元哥哥,那你的待遇也会不一样的!” 小姑娘这两天除了不能洗漱外,餐餐倒是不错,只缘她跟这里的官爷说了,她上头,有人呐! 沈惊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未来亲家,可真是一家子极品。 那馍馍硬的跟石头,沈惊语实在下不去嘴。 反正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她今晚没回府,她爹她娘肯定会来找她,等吧,只能等了! 扔了馍馍,沈惊语本想眯着眼睛再睡会,奈何咕噜—”,这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叫起来了。 “喂,你要是真饿的不行,那就过来吧,反正本小姐也吃不了这么多。” 沈惊语睁眼:“你不是讨厌我吗?” 卫秀秀:“嗯,本小姐的确讨厌你,但现在你不也进来了,咱们也就算扯平了,当然,本小姐今日施舍你一次,你日后可要记得报恩于我!” 沈惊语猛地点头,飞快地奔过来,吃人手软吧,咱实在受不了这香味。 …… … 第二日清早 天蒙蒙亮 众人还没睡醒,牢中中间的干道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典狱长亲自领着人来到沈惊语的牢房门口,快速地松开门铐。 “那个郡……大小姐,受苦了吧,下官这就放您出去!” 卫秀秀早就醒了,以为是来放她的,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可那典狱长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绕过她走到沈惊语身前,满脸谄媚:“大小姐,昨儿睡得可还安稳哪?下官给您备了早膳和洗澡水,您看您是现在出去还是在这歇会再出去?” 沈惊语还没睡醒,一旁的卫秀秀看得目瞪口呆,还洗澡水?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 第五十六章 你是魔…魔鬼! 沈惊语还没睡醒,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叫她,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等睁开才发现,自己床旁站着一个四十多岁,满脸胡茬又穿着官袍的油腻大叔。 “那个郡…大小姐,昨儿可睡得舒服,身子可否有异恙,要不要下官给您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典狱长一副捧祖宗的表情。 “哦,还可以吧,大夫就不用了。”沈惊语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一脸的慵懒闲淡。 她娘动作还挺快,这么快就找人来捞她了。 “那……那您可否要沐浴,或者还是吃些早膳,下官都给你备好了!” “不用了,直接走吧。”沈惊语依是淡淡的口吻。 “好嘞,来,您这边请,下官亲自送您出去!”典狱长赶紧弯着腰,五叩三拜地给你人送出去,这可是姑奶奶啊,若自己伺候不好,怕祖坟都得炸。 卫秀秀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眼睛如铜铃,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她才狠狠掐了自己腿根一把,勉强反应过来。 那人,就…这么出去了?出去了?去了?了?还是典狱长亲自接送? 天,那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惊语跟着人一路出去,晨起的阳光照耀在脸上,温暖宜人,竟给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姐!!”春希早就在外面等。 “郡主!下官该死啊!” 出了门,典狱长“刷”地一声直接跪在沈惊语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下官的错,下官猪油蒙了心才纵着属下将您给拘来,您可一定要饶了我,下官上有老下有下,中间还有四十老妻…” “好了别叫了,我有事求你!” “您请说!” “我同间的那个人…她若无事,便将她放出来吧。”沈惊语想了想,道。 反正她进来也是因为自己,就权当报昨日的赠饭之恩吧。 换了身衣裳,跟春希回了侯府,马车上沈惊语还有些疑惑。 “春希啊,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昨日人群中有殿下的眼线,小姐出事后,那人就来公主府禀报了。” “那母亲昨晚就知道我在牢中了嘛?” “是啊。” “那她怎么昨晚不派人来!”沈惊语疑惑。 “哦公主说了,您干的这些荒唐事真是太丢人了,她可拉不下脸半夜下场去捞人,索性就让你在里头呆一宿,等第二天亮了再出来。” 沈惊语:“……” 的确很母亲的风格。 “对了公主还说,她不想见您,这几日您也不用出去给她老人家丢人了,她给您备好了全套的《女戒》《女训》,这几日就在侯府慢慢抄写吧。”春希又补了句。 沈惊语:“……” 扎铁的人生毫无希望。 … 与此同时 忠勇王府暗牢内 “啊——” 森冷阴寒的地下囚室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魔…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浑身是血的男人无力地趴在裴珏面前。 一双漆黑的眸子布满了绝望,他的膝盖骨连同碎肉一同被挖出,无力支撑像滩烂泥,身上摸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 第五十七章 纯粹缺心眼 裴珏坐在男人身前的软凳,一派矜贵。 素手端过属下递来的清茶,放在唇边轻轻吹抿,整个人还是这般霁月风清,仿佛眼前黑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裴珏轻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想让我招,除非…是我死了!”男人冷眼啐了他一口,血迹已模糊他的视线,但口气依旧讽道。 “好,嘴还挺硬的!” 裴珏轻笑,递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阿达。 阿达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盛有液体的容具,蹲身倒在男人裸露的肌肤上。 液体稠密,还有些微甜。 “放心,也不是什么利害东西,不过就是些上好的甜蜜。” 裴珏俯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身音突然变得森冷肃寒。 “蜂蚁蚊虫素来最爱食嗅甜蜜的,若是他们都从肌肤穿入腹脏……这样,倒不如先你猜猜,万蚁穿心,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你你!” 男人听了裴珏的话脸色大变,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一双灰调的眼中充斥恐惧。 “怎么,还说吗?” “说……我说,我全说。” 男人用尽全身的气力,不甘地低下头。 这等凶残的刑罚他闻所未闻,男人…眼前的男人仿佛恶魔,玩弄权谋的恶魔!陛下说的对,忠勇王府无庸才。 “早这样不就好了。” 裴珏轻轻看了他一眼:“带下去吧,好好审审,等他把该吐的都吐干净了,再拔了他的舌头。” “是!” 身后两名暗卫将人拖下去 “主子!” 阿达突然上前,凑在裴珏耳边道了段话。 “嗯,我知道了。”裴珏点点头,“昨夜幸亏你及时赶到,四叔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大人是旧疾突发,休养一夜也无大碍了。” “那就好。裴珏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什么,继续问:“永乐郡主现下如何?” “已经第一时间就找人向公主府禀报,想来应该已经出来了。”阿达答道。 “那丫头,真的是向四叔自暴身份的?” “是……” 阿达都有些无语了。 一般被挟持者都是寡言,以防多言自毙,这永乐郡主倒好,生怕歹匪不知她身份,趁机来要挟更多,真是纯粹缺心眼。 裴珏也是忍俊不禁。 幸亏碰上的是四叔不是别人,不然这丫头不掉层皮怕是别想轻易逃脱了,这般若智若愚,倒真让他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对了,过几日送去池北侯府的寿礼,可都准备妥当?” “主子放心,都妥当了。” “嗯。” 裴珏点头,转身离开暗室。 …… … 沈惊语可能被自家亲娘唬住了,这几日倒还真乖乖待在家里抄写书经,哪也没去。 侯府安荡了 但这几日京都,倒是天翻地覆 先是御史严停被人刺杀街头,开封府纠查凶手不利,上下被罚了俸禄。 再随后,就有人告发,严停私收贿赂奸、淫民妇等列出十几宗大罪,圣上大怒,严氏被判了满门抄斩。 血雨腥风 二品御史的位置空下来,一时有无数个能人走托关系想顶上去,京都的势利也来了个洗牌。 而这一切,都是闺中沈惊语不知道的。 这眨眼一晃多天 不知不觉,就到了沈老妇人的大寿之日。 第五十八章 侯府的半个姑爷 沈府今日格外热闹,沈渊素来孝心,今年又是老夫人的大寿,所以排场分外大些。 正厅的大堂内 从门口进来,正对的墙上贴着一个烫金的寿字,寿字下面,摆着丰富的宴品,沈老夫人一身正红喜庆的寿衣,迎接着四方来客。 府门大开,今日无论有没有请帖,但凡说出身份,都可进来讨一杯寿酒。 这门槛低了,有些人,自然就浑水摸鱼地进来了。 第一波到场的都是沈渊一些官场上的同僚和私交较好的伙伴,还有些就是提前知晓永乐郡主回府,特地来攀关系的宵小。 就比如,眼下这两位…… 卫戍和卫秀秀一早就来了,两人将寿礼放下,便开始四处结交起来。 卫戍逢迎在一片世家子弟中,洋洋自得。 他出身卑微又怎样,家境贫寒又怎样,中了状元也只不过封了个六品官又怎样!可他未婚妻是永乐郡主,是昌宁长公主独女,是这侯门的大小姐! 那他这个姑爷,进了侯府,也算是半个主子的! 他今日来的目标就是借用姑爷这层身份,多结交一下世家显贵,顺道再来拜访一下自己这位未婚的娇妻,看有没有机会,将这姻缘坐实。 而卫秀秀,俨然没她哥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今日又这么多千金小姐在,又是在她嫂子的地盘,她可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而此刻,东厢院 沈惊语不知道此刻有两个人这么惦记她 正厅那边人多,还哄哄嚷嚷的,她实在不想过去瞎凑这个热闹,索性不如待在自己院里,图个清净。 沈惊尘过来,看见自家妹妹还躺在被窝,便知是怎么回事,弯唇,轻轻宠溺一笑。 “哥哥知道你不爱这种热闹,所以特地从席宴上端来你爱吃的水晶虾饺,吃完了再睡,可别把自己饿着,好了,哥哥先走了。” 沈惊尘匆匆告别,递了眼神给春希,让她照顾好妹妹。 等沈惊尘回到正厅,发现父亲正招待一位年轻的男子,那男子容貌极其俊美,一身白衣如稠飘然若仙,气质如此斐然,他一下就认出男人的身份,赶紧迎了上去。 “裴世子,许久不见!” “原来是惊尘公子,许久未见了!”裴珏躬身回了个礼。 一别好几日,他本想趁着今日寿宴,来瞧一眼小丫头,结果找了半天,也愣是没看到丫头人影,真不知又跑哪躲起来了。 “怎么,世子在找人吗?”沈惊尘见他眼神飘忽,便开口闻道。 “没…没有。” 裴珏回过神来,朝其道:“在下还有事,惊尘公子,先告辞了。” “世子请随意。”沈惊尘点点头。 裴珏带着阿达离开,走到正厅后的竹林,那里人相对稀少,也没有过多的杂声。 侯府他还是第一次来,真不知那丫头在哪,正当裴珏犹豫时,不知从哪蹦出一个身影。 沈芷那日匆匆得见一面,便对这个谪仙般男人念念不忘。 听闻他今日会来,那早就是两眼开花了。 从裴珏进府到现在就盯着了,一直跟到现在。 眼下这片正好无人 沈芷知道,她表现的机会来了! 第五十九章 二小姐,请自重! 裴珏看到突然蹦出来的人也很惊讶,下意识地推后了一步。 “你是?” “世子您不记得我了吗,我可一直记得你呀!”沈芷今日又涂抹了极艳的胭脂,穿扮好,就等着此刻天时地利来撩汉。 裴珏没说话,淡淡地又退后一步,狭长的凤眸中尽是嫌恶。 “这位姑娘,不知您是?” 阿达挡在主子身前,阻隔某人的媚眼。 “哦我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芷呀,世子您不记得我们了吗,你那天送我姐姐回来,我就在门口,咱们是见过的呀!”沈芷迫切道。 裴珏上下扫了她一眼,妆容艳丽地近乎作呕,体态彪壮,还如此莽做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不适感:“抱歉,本世子没有映像。”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沈芷见着人要走,哪肯罢手,横着腰赶紧追上去:“世子世子,您这是急着去哪,侯府大的很,不如让芷儿给你领路呀!” “世子,世子…您倒是说话呀!” 裴珏皱眉,走的更快,沈芷不甘心,既然话音没用,那她就只能来硬的,上下其手了 眼瞅着那双肮脏邪恶的咸猪手就要落到主子身上,阿达二话不说,抬蹄,就这么临门一脚,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哎呦——” 沈芷被踹了个翻,屁股着地,吃痛地叫了出来。 裴珏终停下脚步,低头,清冷的凤眸淡淡看着她:“二小姐,请自重!” 说完,便迅速地转身离开。 见主子离开,阿达也赶紧跟上,不过路过沈芷身旁,转身俯头,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这才继续跟上。 真是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玩意也敢肖想他家主子。 “你……你…!!!” 沈芷气的脸涨红,脖子本就粗大,被这一气更像块原木木头似,梗着脑袋气的捶地。 “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这般羞辱我,等着!等我告诉了爹爹,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沈芷揉揉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不过瞧这世子对她的态度,恐怕是被沈惊语那小贱人一心迷住了,自己估计是没多大可能…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只能想想别的出路了。 想到这,沈芷转身,去了一个地方。 …… … 而另一头 沈府花园内 一群衣着鲜艳仪态有度的官家小姐正凑在一起,磕着瓜子品着茶,闲谈着八卦,扯聊着哪家衣料阁首饰堂又出了新品。 卫秀秀坐在一旁,尴尬极了。 她今天也是精装着衣裳来的,可自己的衣裳和那帮高官小姐比,一下显得庸俗又低陋。 当她坦明身份,说自己是永乐郡主未婚夫的亲妹妹后,本以为那群小姐会对她热情友好,处处讽应,谁呈现,她们只是冷眼轻轻一瞥,然后轻蔑道:“就凭你,也配!” “要不是郡主刚跟世子退了婚,皇上又想给那些天下苦读的学子做个勉励,不然就你哥那样,也配娶郡主!” “就是,也不想想人家永乐郡主是什么门第,别说是未婚夫了,就你哥那样的,给郡主做面首,怕是也得轮着排队到西塞城呢!” 第六十章 在下卫家秀秀,敢问公子名讳? “就是,你卫家什么身份,不过就是开荒犁地的破落户罢了,还真以为你哥能把郡主娶进门吗!” “真可笑,你以为人家昌宁长公主是吃干饭的吗,会放着自己的亲女儿进你们这一狗窝吗!” “……………” 众人的奚落 卫秀秀气愤不已 她哥哥尚的可是郡主,郡主!每每她一说,无论走哪会有无数人恭维她敬畏她,恨不得哈腰求着她垂怜,又何曾受过这种气! 抬着手,想上去撕破脸,抓烂这帮黑心肝肺的泼皮长舌妇。 “怎么,还想动手打人是吧,你也不看看这时什么地方!” 为首的官小姐直接命下人禁锢住卫秀秀的手臂,令她动弹不得。 “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别在这扰了我们众姐妹的兴头!” 下人得令,直接一走一右以卫秀秀熟悉的方式,把她架出去,然后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直接“噗通——”将人落下,拍拍手,转身又离开了。 “你……你们,一帮贱妇,等我哥哥娶了郡主,我让郡主通通砍了你们的脑袋!” 卫秀秀还趴在地上,没站起来。 但心中的愤怒已临尽疯癫,若不是找不到哥哥没有靠山,她现在就回去扒下她们那好看的衣服,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微风吹拂,竹林的凉意瑟瑟 就在此刻,一道儒雅如清泉山籁的男声传来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可是身体不适?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秀秀望过去,对上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眸。那英挺的鼻那浓黑的眼,那口那嘴那眼! 啊!这蓝天这白云,这方圆几里无一人,卫秀秀简直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白马皇子! “公子,人…人家脚崴了啦,没力气呀,您可否行行好,扶人家起来~”卫秀秀伸出手,故作害羞地低着头。 沈惊尘本是在正厅与人谈事,酒有些喝多了,才出来吹吹风醒神,结果出来就碰上这种场面…… “男女有别,若是姑娘实在起不来,在下去找两个丫鬟扶你回去。” 沈惊尘皱着眉道。 “额…不用不用,还能起来的。”卫秀秀快速爬起来,双手拍拍土,摆出一个自以为很风情的姿势:“在下卫家秀秀,家兄是去年的殿试状元卫戍,可否问公子名讳?” “沈家,沈惊尘。” 沈惊尘皱皱眉,望着眼前的人。 他对那个卫戍本就没什么好映像,流连花丛的一个浪子,自己什么德行,也敢肖想他妹妹,厌屋及乌,这个妹妹也果然如此忸怩。 “吖原来您就是沈大公子,是我嫂子的亲生哥哥啊!”卫秀秀惊讶地叫出声。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俊如天神的男子竟然是自家嫂子的哥哥,沈府么大公子,那既然是沈大公子,似乎还没成亲呢,若是等嫂子进门…她去跟嫂子说声,嫂子会不会成全她。 一个个梦飞进了心扉 卫秀秀原地发呆,两眼痴痴,她此刻就连未来与沈哥哥生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呢! 哦沈哥哥,我的沈哥哥~ 沈惊尘实在嫌恶,寒门出来的姑娘竟这么没教养?当着陌生男人的面就这般垂涎放浪,眼神竟也如此轻佻? 实在受不了,沈惊尘一阵恶寒,快步离开了。 “唉沈哥哥你别走呀,你这是要去哪,秀儿跟着您啊!” 卫秀秀没追上人,心中一阵懊恼。 但又不想好不容易看上的人就这般消失,想了想,随后她转身,也去了一个地方。 第六十一章 你嫂子,我当定了! 沈惊语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洗漱后,便坐在桌前吃着兄长送来的虾饺。 这吃着吃着,突然心中一阵发恕,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右眼皮不知怎的,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怎…怎么这是了?”沈惊语有点错愕。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不成,她要有祸世将至? 没等她再细细思量,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高声的叫嚷:“姐姐,我的好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沈芷快速进了门,看见沈惊语正在用膳,便毫不客气地坐下来。 “姐姐,今日可是祖母大寿,厨房做了多少好吃的,你若是真饿了,不如妹妹领你出去,吃个遍!”沈芷拉着她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沈惊语毫不犹豫地挣脱开,冲其翻了个白眼:“有事直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便宜妹妹又想做什么? “哎呀姐姐,瞧您这话说的,妹妹也不是关心你吗!”沈芷依旧忸怩道。 “有事说,不说就走!” “好好好,那姐姐,我可就直说了。”客套结束,沈芷开始谈正事。 “那个姐姐,咱虽们是同父不同母,但好歹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如今你已许了人家,可妹妹我还是孤寡一人,没有着落。” “那你想怎样?” 沈惊语淡淡看了她一眼,摸不懂这咕噜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好姐姐,咱们不如就来个亲上加亲!” “怎么个亲上加亲?” 沈芷激动坏了,继续道:“这很容易呀,不过就要劳烦姐姐你去跟长公主说,让我嫁给顾桓哥哥,怎么样!” 沈惊语:“………” “咳咳咳咳————” 一口老痰差点没卡嗓子眼里,沈惊语整个人都惊住了,呛得咳出了眼泪。 “好姐姐,你这么大反应作什么,来,妹妹给你顺顺!”沈芷一脸人畜无害。 沈惊语不客气地拍点她的手,眼中的震惊更是难以掩饰:“你……你想嫁给我哥?” “对呀,姐姐,哪里有问题吗?”沈芷笑得单纯又天真。 她盘算过了,既然嫁给世子无望,那沈惊语这个小贱人的哥哥也是不错的选择。到时再由沈惊语去说情,想来长公主是不会拒绝女儿,而她,便只安心等着做将门夫人。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问题还大了!” 沈惊语喝了一口茶才压住自己心内的惊骇,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沈芷,不是我说你,你也不自己洗把脸照照,瞅瞅什么德行,还想嫁给我哥,啊tui~” “沈惊语,你到底帮还是不帮!”沈芷原形毕露,凶狠道。 “帮?你做白日梦呢!除非我娘脑子是被门挤了,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进顾家的门!” 真是的,不说几句打击话,还真尾巴翘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好好好!!!”沈芷气的脖子又粗了,“行,既然你不帮我,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反正你沈惊语的嫂子,我是当定了!” 说完,跺着脚,气的离开了。 见人离开,沈惊语吃了点东西压惊,然没消停多久,门口又传来一道高声的叫嚷:“嫂嫂,我的好嫂嫂,秀秀来看你了!” 第六十二章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套路 卫秀秀也仔细盘算过了,若是她想嫁给侯府的大公子,那这其中必须还得有个说项的中间人才是。 最好呢,这中间人她要认识,还得在沈家有一定话语权才是,思来想后,她想到了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嫂子。 亲妹妹去说项,沈哥哥肯定不舍的拒绝,到时候,她只管安心做侯府的女主人就好! 于是,她就向府内的下人道明了身份,让下人引她来嫂子的院落。 还没进门,她就先喊了一嗓子,来拉进二人的关系。 沈惊语在屋内,乍然听这么一声,有些意外,还没想到会是谁,那声音的主子便如同一阵风,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嫂嫂,秀秀见过永乐嫂嫂!” 卫秀秀埋头行个礼,礼毕后抬起头,沈惊语也正盯着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尖叫。 “是你!” “怎么是你!” 沈惊语虽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她一下突然出现侯府,出现在自己院中,不免还是有些惊讶 “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秀秀惊讶地瞪出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是她嫂子的院子吗,为什么那个害她吃牢饭的女人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难不成…… “你……你该不会就是我的嫂嫂,永乐郡主吧?”秀秀手指打个颤,声音都有些轻缥。 “我和你哥还没成婚,按规矩,你还是喊我一声沈姑娘吧。”沈惊语淡淡抿茶。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你真的是我嫂子,那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咱们就算扯清了,你也不必当真。”沈惊语大度摆手,不过就这么一任性的小姑娘,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那可太好了,嫂…额永乐郡主,秀秀今日来,是专门来为一件事求您的!” “你且说说吧。” 沈惊语就知道,这便宜小姑子不会无缘无故登门,不过她这般直来直往的交谈,倒是比沈芷好多了。 “这样,您看啊,我和我哥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如今哥哥也和您定了下来,可妹妹我还是孤寡一人,没有着落。” “那你又想怎么样?” 沈惊语不经意抿了口茶,这话……似乎听着分外耳熟啊。 秀秀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般顺利,不由得激动道:“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好嫂嫂,咱们不如来个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四个字直接飙出,沈惊语又一次十分光荣地呛住了。 “咳咳咳………” 这次呛得更厉害,剧烈咳嗽着,差点就魂归故里了。 “好嫂嫂,您这么大反应作什么,来,秀儿给您顺顺!” 这他娘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套路! 沈惊语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也想嫁给我哥?” “嫂嫂为何用又啊,惊尘哥哥不是还没定亲吗?” “什么!你想嫁的竟是惊尘哥!” “嫂嫂为何用‘竟‘啊,难不成您还有别的哥哥?” 沈惊语:“……” 不想说话,我是谁,我在哪? 这白莲,想的一个比一个美? 我的天,想的美就罢了,还非得让她知道?天,她说右眼皮怎么狂跳呢,自己两个神仙似的哥哥被这两个人盯上,那可真是个噩耗! “嫂嫂,你怎么不说话呀?”秀秀在旁,急切地催促道。 沈惊语看着她,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第六十三章 卫戍 后来的后来,事情这么解决的。 沈惊语头疼,强忍着心中那种想打人的冲动,唤了两个身强的家丁,直接连拖带拽,将那卫秀秀给轰了出去。 被拖出去时,卫秀秀还满脸不干,边被拖边不忘叫嚣着高声厥词:“郡主,郡主!不管怎么说,您…您的嫂嫂…我是当定了!咱们,咱们就走着瞧吧!” 一模一样的话语,沈惊语陷入深深的困顿思索。 她已经被这俩人搞得无语了。 白莲想的美作个妖就罢了,怎么舌头都长一样了? 她估摸着,要是这俩人真当上了她的嫂嫂,那可不光是家门不幸的问题了! 顾家和沈家的祖宗要是泉下有知了,得知贤孙孝子娶了这样的媳妇,怕是都恨不得爬出来,拼尽一身剐,也得将她俩带下去。 又浮想联翩了一会,沈惊语还是难解心口这种反呕的感觉,索性起身,出门去散散心。 东厢院的后院就是一片竹林,扎根的挺拔茂盛盎然,每每晚风吹拂,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撞竹声,那般曲调,组成了夏日最原始的交响。 沈惊语一个人也没带,独自走在软石路,头埋得极低,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走着走着,突然! “哐!” 撞上了人。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沈惊语抬头,迅速向人家道歉。 “没关系,在下已经原谅郡主了。” 男声在上方飘过 似乎有些耳熟 沈惊语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张脸:“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啊?” “今日贵府举报酒席,裴某自然是跟着来吃酒的!”裴珏笑得很轻随,一身白衣杵在那,眼皮一动,开始放电。 “那既然如此,惊语就先告辞了。”沈惊语说完,就想走。 那日巴豆乌龙后,他们就没见过,被人当面拆穿,还是那般颜面扫地,后劲实在大,导致沈惊语现在见到他都有点尴尬。 “郡主急着走,作甚!” 裴珏素手一伸,横挡在沈惊语面前,直接阻隔退路。 “那…那那个,我还有急事啊。” 沈惊语随便扯了个理由想打发他,奈何裴珏又岂是随便打发的人,勾唇邪性一笑:“不知郡主有何急事,可否说与在下听听!” 男人挑眉,向前一步。 英挺的身姿将其整个人都罩住。 额前的青丝被微风吹起,那双极致的黑眸,此刻诱发的是强势的掠夺。 “额世…世子,男女授受不亲,您…您这样,咱…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沈惊语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道。 “授受不亲?” 裴珏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郡主莫不是忘了,咱们曾经,也可是夫妻啊,夫妻之间,又哪来的授受不亲呢?” “别胡说,咱…咱们只是有婚约罢了。” 沈惊语盯着那双好看到犯规的脸,底气一下就不知飘哪去了,虽然底气没了,但底线还微薄存在,扬声反斥道。 “哦,哪胡……” “永乐郡主,是您吗!” 裴珏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二人同时清醒! 裴珏最先克制,隐忍着退后了两步。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还算清秀的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蓝色符云长衫。 男人快速地走过来,直接挤入二人中间,先朝着裴珏行个礼,然后转身,不顾的某人的惊讶与尴色,直接强行靠近着沈惊语。 裴珏皱眉 不悦地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的后脑勺。 这男人他认识,不是别人,正是这丫头的现任未!婚夫,卫戍。 卫戍……… 他来这里作什么? 第六十四章 去,做掉他 “你是?” 沈惊语没见过他,对这个突然来的男人有些陌生。 “郡主,在下京城巡防司卫戍!”卫戍扬头,挑了挑眉,用一种自认勾女的无数的眼神凝着沈惊语,末了又添了句:“同时也是您的,未婚夫。” “啪嗒!” 裴珏脚下的石子突然被碾碎。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惊语没见过他,如今见到,亦是没什么好感,这种借着她名头招摇过市的男人,素来不需给他客气。 “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郡主聊聊,郡主可否…赏个方便?” 话音落,裴珏警觉性地眯眼。 他想干什么? “额……”沈惊语本来有点犹豫,但瞧瞧那不知怎地就满脸阴郁的裴珏,比起卫戍,她突然觉得,此刻留下来的危险更大,于是毫不犹豫道:“行,可以。” “啪嗒!” 预料之外的一声,裴珏脚下一沉,泥石又直接从碎渣碾成了灰。 卫戍大喜,转身对裴珏微微行个礼,以示离开的歉意,裴珏将唇角弯起,眼笑迷离,轻轻颔首点了头。 “走吧。” 沈惊语没说什么,先离开了。 卫戍跟着她身后,一道离开。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裴珏突然眼眸一沉,男人薄唇轻抿,唤出了一个名字:“阿达!” “主子!”阿达闻声落在身后。 “去,做掉他。” 裴珏语气微凉,发出最平常的指示。 阿达疑惑地抬起头:“主子,‘他’是谁?” 裴珏闻声,侧眉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过匆匆一瞥,阿达仿佛如临九层冰渊一般,后背起上一层细汗,太难了太难了他这是,主子突然怎么了? “京都巡防司,卫戍。”裴珏说出一个名字。 “额………” 在人家侯府,去鲨人家的大姑爷,这怕是不好吧,阿达想了想,最后说出口,“主…主子,这毕竟是侯府,若是卫戍死在…怕是对侯府名声不善啊。” “那就等他出去,再动手!” 裴珏回答地很干脆,眼神一触,“走,我们也跟上去!” “去……去哪?” 阿达不知情,只能跟着主子走。 …… … 沈惊语并没有将人领到自己的院内,若是传扬出去,那自己成什么了,草草找了个别院的石桌,二人坐下来。 “卫公子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沈惊语开门见山,若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是一点也不想和眼前人单独相处的。 “郡主难道不去正院,请卫某喝杯茶水吗?” 卫戍笑得面上很轻随,一双眼,毫不充斥地在沈惊语身上。 早就听闻永乐郡主貌若天仙酷似其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那身段那面容那气质,可不是一般的花魁姑娘能比拟的,若是自己能和其一效鸳梦,那岂不是…… 沈惊语讨厌这种毫不避讳的目光,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吧,怎么就如此没有理数。 “祖母今日寿宴,怕是没有多余的茶水招待,卫公子就将就吧。” “那就听郡主所言。” 卫戍面对冷言,也并不生气,这般高傲如卿的女人,征服起来才更有快感。 望了望眼前的女人,卫戍又心生奇想,想到了一桩事。 第六十五章 只有将婚约坐实 “在下实在有一言压抑心中许久,今日得见郡主,好倾诉心中衷肠!”卫戍言谈啃切,眼神中流露出真情。 “郡主,既你我有婚约,卫某将来定待你心头如宠,只是…卫某不过六品小官,胸头纵有满腔斗志怕也是报国无门啊,将来若是委屈您与我一同寒窗………” 卫戍铿锵感情还在不断抒发。 沈惊语微微蹙眉,直接打断他的话:“那你想怎么样?” 卫戍眼前一亮,身子兀自向前挪移,满脸充满希冀:“公主天骄之宠,若是郡主怜惜,不如去同公主说说,调个差令?” 这个状元是怎么得来的,他心中明镜,若想一辈荣华,只有牢牢靠住公主这棵大树,丈母替岳婿升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沈惊语闻言,都忍不住笑出来。 妹妹仗着她名头招摇过市,哥哥想借着她的手一路上爬,还真是一对吸血的蛭虫。 她记得原书中,这个女主的夫君,死前不过二十一,却已官居一品位极人臣,这其中又有多少猫腻,怕是就未可知了。 不过她既不是原主,嚣张跋扈如她,自然容忍不了被人利用。 沈惊语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抿嘴,沉言道了句:“卫公子,请自重。” 说完直接起身,打算离开。 “郡…郡主别走!” 卫戍慌了,上去直接抓住沈惊语的手臂,“郡主,我…我是真心爱慕你的,给在下个机会,我卫某一定会对您好的。” “不用,谢谢。” 沈惊语冷言道,大力挣脱想要离开。 男女之间天生的差距,再加上卫戍幼时做过农活,如此紧握着沈惊语的手腕,她自是无刻逃脱。 望着眼前这张潋滟惊才脸,卫戍心中有一万个冲动,郡主执意不愿,若是日后退婚怎么办,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只有将婚约坐实才可? 这样的想法萌生,邪念瞬间暴增千百倍。 他睡过的风尘女子无数,自然知女子的命害点在哪,鬼斧瞬息间,他掐住女子柔嫩的纤腰。 “你干什么,有病啊!”沈惊语惊讶地叫出来,“放手,快点放手!” “郡主…郡主,在下真的好爱你…爱你,您放心,不会疼的,不会疼……”卫戍两眼痴迷,近欲压倒似地覆在沈惊语身上。 操 这畜生想干什么! 沈惊语一下真的慌了。 … 裴珏和阿达刚到,就撞上这么一番场景。 二人躲在高壮的树后,看见的方位就是一男一女,开始准备不可描述。 卧槽,这么劲爆的吗! 阿达惊叹地瞪大了眼睛,这种事,他可从没见过啊,不行,他得看看,好好观摩一下。 裴珏黑眸中透着常人不能理解的阴隼感,森冷的眸光像锐利的箭,嘴角弯起一抹残狞的诡笑。 眯眸,从袖中探出三枚银针。 “嗖!” 寒针并发 携着无法忽视的力度,朝远处的男人袭去。 “啊——” 卫戍的痛号响彻天际。 阿达揉了揉眼睛,发现是自家主子出手了。 三枚寒针 无一例外,尽数全中。 一枚没入男人左眼,一枚刺向摸着郡主的那只肥猪手,还有一枚……脐下三寸,男人特性的器官上。 “嘶~” 阿达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双腿夹紧护住小菊,这惨叫,真是想想就有多疼啊! 第六十六章 那个明媚如骄阳的女子 卫戍疼的倒在地上抽噎,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米,额尖的冷汗毕现,话音也已经无伦次:“眼睛我的眼…啊疼…疼…好疼…………” 阿达站在树后,颇为怜悯。 同样作为男人,阿达自然明白他说的疼…怕不是眼睛疼,而是…… “阿达。”裴珏突然淡淡开口道。 “唉主子,在呢!” “走吧。” 裴珏没再说什么,怔怔又看了远处二人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好…好。” 阿达赶紧跟了上去。 那头 卫戍疼的抽搐,沈惊语赶紧站了起来,朝地上的人狠狠忒了一口:“啊呸,什么德行,也敢妄想本小姐!” 说完,又重重地补了几脚,当然……是踢在男人后背身子上。 踹完了,听到男人悲惨的求饶声,心里这才解气,她看见卫戍眼中的银针,朝着银针射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裴珏已经走远,沈惊语看不真切,只是遥遥看到一抹筹白的衣诀。 他……难道是他? 沈惊语没有多想,唤了两个小厮将人抬出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沈渊和沈惊尘第一时间赶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沈惊语将一些不可描述细节处改了,然后添油加醋地痛斥了卫戍的恶行,父子俩本就看不上卫戍这种混不吝的,又听了自家宝贝女儿(妹妹)这么一说,纷纷表示:干得好! 知道沈惊语没吃亏,二人就放心了,至于这婚约…找个时间退了便是。 夜幕垂至 送走了二人,沈惊语躺在床上,不禁开始浮想起来。 原书的卫戍,是在他们婚后半年才死的,如今他都这样了,那婚约自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因为她穿过来作出的举动,原书的剧情已经改变了? 既然婚约作废,那接下来的剧情,接下来的故事,是不会都会改变? 沈惊语不禁做出大胆的猜测,她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担忧。 原书中的昌宁公主,最后的结局是被侵入京城的匪寇所擒,受万般折磨后自尽而亡,死后被剥了衣裳,悬于城门三日,日夜曝晒,不得善终。 母亲…… 那个明媚如骄阳的女子… 明知卫戍是庸碌之才,却只为女儿在夫家好过,一路帮扶至官居一品,卫戍身死,她力排众议树敌无数,开辟女官制,让原主袭了夫君之位,后来她被擒京城,京城封锁,她更是拼死传出消息,让儿女远离危难。 这般深深厚沉的母爱,原主也算是死的厚扉,而如今,她既袭了沈惊语的身份,那母亲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那样的悲剧重来! 夜寒霜重,月色浓浓。 沈惊语困意袭来,又想了一会,便进入梦乡。 … 而与此同时 岁安堂 沈芷乖巧地蹲在沈老夫人身旁,亲昵地给其揉着腿:“祖母,好祖母,今儿可是您的生辰,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怎好呀。” “哼,还有人知道是老身的寿辰啊!” 沈老夫人愤怒地一摔茶樽,脸上的褶皱起伏:“大喜的日子,她这是作什么,好好的寿宴被她搅成这样,真以为有个长公主的母亲,就可以不把老身放在眼里了!” 第六十七章 珏儿可以上位了 “谁说不是呢,祖母!” 沈芷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您是没瞧见,那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竖着进来的,最后只得横着出去,那外头好些宾客呀,可吓得脸都白了!” 沈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沈家就出了这目无尊长的子孙!偏渊儿还一位护着她,真是冥顽不灵,不过我看她这么一婚事也得吹!” “连续没了两门婚事,我倒要看看,这京城还有谁敢娶她!”沈老夫人狠狠地解气道。 “祖母您可得消消气,等芷儿做了将军夫人,将来可得好好孝敬你!” 沈芷将自己想嫁给顾桓的事告诉了老夫人,老人也是一脸的赞同,顾桓那人他也知道,不错不错,她孙女果然是眼光极好。 “芷儿放心,祖母一定会帮你!”老夫人轻轻拍了她的手,“下月中元节晚会,满朝的才俊都在,到时祖母让沈惊语带你进宫!” “可是…姐姐那么讨厌我,她会答应我吗?” “她敢不答应!”沈老夫人专横道:“这里好歹还是侯府,我还是她祖母,除非她想背上违逆长辈的帽子,不然就必须得答应!” “多谢祖母,您对芷儿可是真好。” 沈芷贴在老人身上,无人可见处,唇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 …… 第二日,清早 寿宴这么一过去,沈惊语又规规矩矩地回到忠勇王府去讨学。 过去的时候,就王妃和裴小宝。 沈惊语本想还找裴珏问,昨日是不是他救了自己,可王妃说裴珏有事外出,要过几日回来,这事也就没问出来了。 王妃紧张兮兮地凑过去:“小语啊,我听说…那卫公子怕是眼睛不行了,那你们这婚约…还凑数吗?” “不算了吧,父亲说了,过几日找个由头,进宫帮我退了去。”沈惊语如实道。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 王妃心里有谱了,名花即将无主,珏儿可以上位了! “对了娘娘,惊语还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说吧!” “您…您听说过裴家四子吗?” 沈惊语回想起那个梦,梦境中的悲伤与压抑如此真实,她总感觉走哪不对,更何况她还在台下看见了母亲。 “你怎么知道老四?”王妃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我…我听母亲提起过。”沈惊语扯了个理由。 “原来是昌宁那孩子告诉你的啊。”王妃感叹道:“反正都是一家人,小语你也迟早会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老王妃叹了口气,悠悠道:“老四早些年是被老王爷从战场上捡回来的,认了做义子,也算是珏儿的叔叔,当年顾将军在兵营,他,还有你母亲,三人是最要好的玩伴。” “那后来呢?” “后来?” 王妃轻轻笑了一声:“后来老四被查出勾结番邦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判了死罪。 所以…母亲出现在刑场,是去告别的嘛? 沈惊语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梦中母亲的表情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死的就是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若真如王妃所言,三人关系要好,那这事……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第六十八章 情书 沈惊语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有些事情,她还是亲手去探知的好。 接连几天都在跟王妃学习有关舞乐的事,身姿初步过了关,下一步便是祭祀舞的动作,沈惊语练了几天都没掌握精髓。 这日从王府回来,回到院中发现有人在门口等候,一身宝粉端整的宫装。 沈惊语认识,是她表姐千筠公主身边的丫鬟,上去询问一番,知是千筠派人来接她进宫,以为有什么急事,沈惊语便没有耽误,立刻跟着走了。 … 当今圣上三子一女,长子由皇后所生,出生便被立了太子,二皇子生母曹氏生产而亡,小皇子乃恪嫔胡氏所生,今年也不过才九岁。 姬千筠,中宫嫡出的公主。 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外祖更是名势煊赫的权相,如此身世,真真正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沈惊语到了公主殿,千筠正躺在贵妃枕椅上,左右十数个宫人伺候,斜跨着一双凤眸,赏着小倌唱戏。 见着她来,千筠使了个眼神,命人都退下,歌舞散去。 那倌人长得极俊美,唇红齿白媚态百生的,三步一颠魂五步一回眸,走前时不时还回头,朝千筠抛个媚眼,千筠尽数全收,朝着倌人擒笑,红唇微抿,无声道:“宝贝,等我!” 沈惊语很无语,直接阻隔了二人的视野,宫人端来凳椅,直接一屁股坐在千筠前面,没好气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千筠收回视野,抬头睥了一眼沈惊语:“宝贝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冲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姐姐呢!” 原书中千筠篇幅不多,但原作者用了很正确的一个词来简洁描述了她和沈惊语之间的关系,那便是“塑料姐妹花”。 千筠只比沈惊语大了三天零两个时辰,但就是这三十八个时辰,沈惊语也不得不屈声换句“姐姐”。 “少废话,找我来干嘛!” 沈惊语不客气地揪着一旁的点心往嘴里送。 “哎呀我的好永乐,姐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千筠笑得格外张扬,那过分自信的眼眸与她母亲像了八分。 “看你这个模样,估计腿也没事了。”沈惊语冷冷睨了一眼:那正好,下个月的祭祀舞我可就不替你了。” “那可不行!这太医可都说了啊,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腿瞧着是挺好的,可下地可还是疼得厉害呢!”千筠侧过身,又道:“再说…姑母都跟父皇保证过了,除非你两眼一闭小命呜呼,不然今年中元节,她老人家就算是绑,也要绑你上台!” ??? 母亲……我恨你! 沈惊语心中狠狠又被扎了一根刺。 “好了,其实今天叫你来呢,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一番攀谈,千筠开始聊正事。 “什么事呀?”沈惊语疑惑问。 千筠抬头左右望了一圈,确保附近没人后,才拉过沈惊语,二人凑近,随后又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塞到其手里:“嘘,你可要收好了!” “这什么东西啊?” 千筠压低了嗓音,凑到沈惊语耳边,嘘声道了句:“是我写的情书呀,你可得替我收好了!” 第六十九章 再不出来我就叫人了 “情书?” 沈惊语大惊,慌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抱着胸脯,一副受惊的小鹿状:“我告诉你啊,姐对你可没兴趣,姐性取向可正常的很!” 千筠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放心,我性取向也正常,你赶紧坐下,嚷嚷别让别人听见了!” 沈惊语得了担保,这才怏怏又坐回去,千筠拉住她的手:“你乔装一番,然后照着上面的地址,宅院正中朝北方向的房间,你等无人了,亲自把信放到我的华华枕边!” “等等,华华是谁?” 沈惊语问出疑惑。 “今年春闱殿试的前十六甲,文公子文华……”千筠突然闭眸,脸颊一红,娇嗔道:“同时,也是人家的梦中情人啦~” 这文绉肉麻的语气,沈惊语一下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半。 “你是不知道,那日殿试我偷偷藏在屏风后,那文公子,气宇轩昂谈吐不俗,虽然他那天只穿了身白衣,可我却已经脑补出他穿鲜红嫁衣娶我的样子了,啊文公子,我的文公子” “既然你喜欢,怎么不自己跟舅母说?” “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若是让她知道我喜欢上一个身无长物的白丁,那她和外祖父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你都知道舅母会生气,还要继续?”沈惊语有点动容。 “没办法,谁让我爱他呢!”千筠攥紧拳头放在胸口,一副深情痛吻状:“这爱比天高比海深,试问,我这般情深不寿的好女子,世间还有多少! “胡说!” “我刚刚还见你死死盯着那个倌人看!”沈惊语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那都是意外意外,我逢场作戏呢!”千筠排着胸脯担保道:“若这事你帮我办成,我保证中元节以后一年的舞宴,都轮不到你出手!” “成交!” 沈惊语迅速点头答应 二人击掌确定了盟约。 沈惊语揣着情书一路颤巍巍地回到侯府,回府的路上她还在想,这原书中千筠是嫁给一位敌国质子,后质子回国,她跟着一道离开,最终客死异乡了。 什么狗屁文公子,原书中提都未提到。 日! 她就知道,这个渣女只是玩玩! 虽然知道姐妹花的情谊不真,但好歹这事她也答应下来,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沈惊语回了府就遣走所有下人,自己独留房间,偷偷打开了那封情书。 落款的地址是在京城西郊的云罗巷,那里地处京城边缘,人口乱杂又贫寒,正所谓又穷又偏的贫民窟。 又偷偷瞧了一眼那情书正文,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都是那肉麻情话,情话结尾处还有个落红的唇印。 沈惊语觉得简直长针眼了,赶紧将书信收了起来。 …… 当夜傍晚,她就换了身夜行黑衣,打算先去那云罗巷观察一番地形。 月黑风高,正适合作案! 沈惊语循着地址摸到文华家的住所,宅院门墙不高,她一跃就跳进来了,朝着千筠说的方位,她偷偷凑到窗扉下。 窗户没关,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屋里的景况。 那位文公子好似已经睡下,轻微的呼吸从来,没有杂音睡姿端正,屋内还摆着好闻的梅香,品味内涵窥斑可见。 这么美好的小公子,就被千筠那厮给糟蹋了?早知这样,还不如由她来追呢! 沈惊语在窗下站了一会,刚想着该怎么悄无声息把信送进去。 而此刻! 突然一道火光束照在脸上,沈惊语被光摇得拿手去遮眼睛,远处的妇女手里拿着棒子,丝毫不让:“谁,谁在哪?鬼鬼祟祟的,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叫人了!!” 第七十章 螺蛳炒臭豆腐 遭了! 被发现了! 沈惊语心中一慌,赶紧别过脸,扯着两腿开始撒泼地跑。 “站住,别跑!” 妇人刚倒完夜壶,回屋时就发现儿子墙角多了这么个人影,以为是偷盗的小贼,当即就顺手抄个棒子追上去了。 “前面的,有本事别跑啊!”妇人追的气喘吁吁:“他三叔他四舅,咱俩罩贼了呀,赶紧出来帮我捉贼啊!” 整个小院的灯都亮了,沈惊语后头三四个人追,夜下孤城,尽可谓千里追凶。 “你个小贼有胆子偷东西,有本事就别跑啊!” 眼瞅着后面的人快要追上,沈惊语刹车一转,拐进巷子里的一个黑胡同。 众人追上来,拐进胡同 胡同内除了几个泔水桶,其余空荡荡,冷风飘过。 “该死的,给追丢了,行了他三叔他四舅,咱们回去吧,今晚好好守着院子,说不定那贼人还回来!”众人拾了家伙,又原路打还。 一直听不到脚步声,沈惊语才怏怏从泔水桶里爬出来。 爬出来时,一张精致的小脸早已血气全无,像是遭受什么猛烈洗礼,捏着人中穴蹲在路边开始狂吐。 他娘的,谁大晚上吃的螺蛳炒臭豆腐! 泔水桶里全是那味,天,那销魂的味道,差点把她整个人给带走! 沈惊语拖着疲惫不堪地身子回到池北侯府。 春希早就在小门口那接应,远远看见主子回来,春希刚想上去相迎,可刚走几步,闻到某人身上从外到内散发的那蜜汁味道,脸色一变,不由得捏着鼻子频频后退。 沈惊语见状,更是大受打击。 得,第一天行动,失败! ……… …… 第二天,沈惊语依旧去忠勇王府。 王妃告诉她裴珏还没有回来,沈惊语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晌午练戏足动作的时候,裴小宝惯例地往她身上蹭蹭,可是刚凑过去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小宝脸色一变,哭着跑回去:“祖奶祖奶!呜呜呜…姨臭臭,姨不洗澡,等二叔回来告诉二叔!” 沈惊语脸色有点尴尬。 她昨儿洗了一个时辰,都没冲掉身上那味,今天早上醒来时,虽然味淡了不少,但举手投足…依旧难掩那芬芳。 王妃则是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好孩子,好小宝,这么小就摸明白了家里的食物链等级,不错不错,将来定会前途无量。 晌午一过,下午又练了好一阵子,等再一眨眼便已日薄西山,到了黄昏。 沈惊语从王府下学回来,吸着昨晚的教训,换了身男装,天没黑就摸着门出去了。 沈芷今儿又买了新胭脂回来,还没进门,远远就在街上看到沈惊语一身男装,鬼鬼祟祟地从家里出来。 出于好奇,沈芷打发了下人,自己躲在后面,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走了半天才到云罗港,沈惊语也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摸着千筠留下的地址,走到文公子家门口。 沈芷趴在远处胡同的围墙静静窥探。 沈惊语那小贱人 这是干什么? 偷偷摸摸又不让人跟着,还非得换身男装,难不成……难不成是?…沈芷心中萌生一种大胆的猜测。 第七十一章 与卿同流合污 沈惊语站在门前,一下愣住了。 昨儿夜里黑,她看不清院子的全貌,如今看全了,更是分外惊讶。 院门口的围墙不过半米高,三间破碎的小草房,旁围的一个鸡笼,里头两只小鸡仔,还有就是院正中么一口水井。 这就是文家院子的全部了。 千筠不是跟她说…这文公子好歹挺进了殿试,过了乡试便可有正常的俸禄领取,怎么还过得如此清贫? “这位小公子,你可是来找华儿的?”昨夜那妇人捧着一篮鸡蛋,从外头回来。 沈惊语见着,吓得退了两步。 那棒子撵得她着实有阴影。 “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是来跟华儿讨论学业的吧,来,我儿在家呢,快进来!” 妇人还没等她说话,就热情地将沈惊语拉进去。 偷汉子,对,错不了了! 远处沈芷见着这一幕,无比激动道。 肯定是那卫戍身子坏了,满足不了沈惊语这小贱人了,她x欲不满了,所以才每天走那么远,还不让人发现的来偷汉,嘶,刺激! 不过捉女干捉双,如今贸然闯进去,岂不是给那贱人逃跑之机,不行,她得稳中求胜!今日发现了,这小贱人迟早还会回来,她就派人在这守着,抓现行。 对,就这么办! 沈芷脑中浮现万千,最后美滋滋地以为揪住了沈惊语的把柄,快乐地回家去了。 … 沈惊语跟着进门还要低头,那屋檐实在太矮,若不低头,怕就要撞到。 “华儿别学了,有人来看你了,快出来招呼一下!” 沈惊语被强拽着胳膊,小鸡啄米般跟在身后。 屋内不大,但很亮堂。 文华坐在老旧的木桌上,正伏案写字,整个屋内唯一的装饰便是他那估价还值两纹钱的砚台了。 “娘,我来了!” 文华停下手中的笔,过来,看到沈惊语亦是迟疑了许久:“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沈惊语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上前握住文华的手,一副老相好的模样:“啊我姓沈,是今年殿试的的二十四甲呀,文兄,一别多日,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日大殿人多,文某寡闻未能记住几张面孔,还望沈兄见谅!”文公子拘礼歉意道:“寒舍简陋,若有招待不周,沈兄见谅!” 文华邀着沈惊语坐下,给其倒了杯清水。 “家中实没有新茶了,若沈兄不嫌弃,那便引此尝尝。” 沈惊语没那么多讲究,端了就往嘴里送。 “殿考结束多日,不知沈兄今日找我来,是为何是啊?” “额……” 来给你送情书的,你信吗? 沈惊语心里打了个岔:“是我那日殿试…得见文公子风采,所以………” “其实沈兄不必多言,您今日此行目的,在下已经猜到了。”文华坐在对立,淡淡饮水。 惊语:“???” 你知道啥了? “好了沈兄也不必隐瞒,若真为那件事,那便请您回去告诉那个人,文某还是那句话,无论他出怎样的价钱,怎样威胁我的家人,文某都不会答应。” 文华突然拍案离坐,白衫上添了两块补丁,但他开口,话却是慷锵有力。 “心中志节不变,绝不与卿同流合污,沈兄还是请回吧。” 第七十二章 他答应做我的地下情夫没有啊? 沈惊语坐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操,她都听到了什么? 人家文公子不愿,千筠又是塞银子又是找人胁迫……嫖资?恐吓?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逼良为娼吗,自己在不明其所的情况下成了帮凶? 日! 姬千筠,你这个渣女! 沈惊语心里狠狠痛斥了一遍这个玩弄人家公子感情的姐妹,这么好的一个哥哥,可不能被千筠那流氓给糟蹋了。 沈惊语当下从桌前起身,郑重地拍了拍文华的肩膀,满脸庄重肃穆道:“文公子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批评教育,让那厮悬崖勒马重新做人,再亲自来给你赔罪!” “赔罪?” 文华苦笑一声,脸上俱是无奈:“若真要赔罪,那也应该对着那些寒窗子辈子,到头来却连考院门都进不去的学子赔罪才是。” “什么?” 沈惊语没能理解。 “沈公子既已知,又何需来问我,相比于那些中举无望的人,文某这些苦又算什么呢。” “你……你说什么,难道不是千筠胁迫你的吗?”沈惊语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千筠……是谁?” 文华不答反问,英秀的眸中满是疑惑。 “既然不是千筠,那……那你刚才那什么胁迫又是银子,是…是什么意思?” “不是沈兄来找我的吗,那您又何必这番明知故问?”文华动了怒气,衣袖狠狠一置,话音都变得冷冽:“沈兄还是请离开吧,文某不会改变心意,今日你我,便权当没见过。” 说完,文华转身,往屋里走去。 沈惊语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出来。 ……… …… 回府的路上沈惊语就觉得不对,文华的话明显和她理解的不一样,那在这京师之中,谁又会威胁他这么一个贫寒的穷举子? 沈惊语心慌慌的,她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府中直接换了身衣裳,不带片刻歇息,直接拿了信物进宫。 到了公主殿的时候,千筠已经用过晚膳,此刻正四仰八叉地坐躺在榻椅上,背后靠着彩云罗丝软枕,双眸享受一闭,宫人伺候着吹扇,给其剥了外皮喂水果。 听到有人通禀,千筠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呦这,这都什么点了你还来,怎么,是今日侯府没开火,特地来我这蹭饭的?” 沈惊语懒得理她,直接出声命令一旁的宫人退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千筠见她脸色不对,这才端正起来,凑到跟前关切问道。 “我今天去见了文公子了,还与他小谈了片刻。” “那太好了呀!”千筠兴奋了:“快跟我讲讲,你俩都说啥了,他答应做我的地下情夫没有啊?” “情夫个屁!” 沈惊语忍不住爆粗口,努力回想下午的话:“文公子跟我说……有人胁迫他还给了他一大笔钱,问他愿不愿意…” “我可没有啊,姐妹你别胡说!”千筠激动道。 “我知道不是你。” 沈惊语白了她一眼,“知道不是你,所以我才疑惑啊,谁没事威胁他?” “行了,别说了,我明白了!” 千筠直接撩袖子,开始寻找家伙:“明天我就去让皇兄查,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跟姐抢男人!” 第七十三章 惊动朝野 沈惊语忍不住锤胸,她怎么就有个这么没脑子的姐妹,真是粗鲁。 “行了坐下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沈惊语拽着人老实坐下:“他说什么…具体什么我也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应替天下学子道歉,还让我离开,绝不同流合污,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文公子…那日殿试过了吗?” “没有。”千筠遗憾地摇摇头:“父皇那日的考题早就备好了,考场其余几个考生的文章也的确比他出彩很多。” “这样吗………” 沈惊语楠楠,听着那文华的语气,她总觉这事还有文章,“你这几日有空吗,若是得空,不如出宫亲自去他府上看看。” “那可以啊!”千筠掐着手指赶紧算起来:“四日后母后约了姑母去城外寒寺上香,到时应该没人盯着,不如我们就那日出来!” “好,那就这么定着。” “行!” 千筠美滋滋地从沈惊语手中将情书递回来,这东西…她还得亲自交出去,才能显示诚意呀。 从宫里再回来,天已经黑个透了。 沈惊语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提着油灯,自己家的院门还没进,就被沈芷挡在外头。 沈芷双手叉腰,高傲地抬起头来,两眼瞪得如铜铃,就这么孑然站在门口,不想是碰巧遇到,而像是特地等她回来的样子。 “怎么,你找我有事吗?” 沈芷今天可高兴啊,好不容易拽住沈惊语这个小贱人的把柄,还是偷人这么劲爆的话题,她此刻的心情,比过年坐飞了炮仗还快乐。 “没事,我来…就是要告诉你的,你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若是不想我说出去,那你就赶紧跪下来,磕个头叫声祖宗!” “煞笔!” 沈惊语冷冷瞥了一眼,从她旁边走过,淡然回复了两个字。 “你………你!” 那人就这么飘飘然走过,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好,那就不要怪她到时候不留情面了! 沈芷握拳,心里暗暗发狠道。 …… 京城接连下了几的雨,七月瀑雨连重。 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密闭的尘埃积蒙,墙砖湿沉,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惊语这几日倒是日日都去忠勇王府,而裴珏却始终不见踪影。 王妃跟她说,是外出办差了,差事繁忙琐碎,可能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沈惊语想了想,也没觉得哪不对。 而就这几天,京都顺天府,发生了一件惊动朝野的大案! 京郊城外十里外,河坝。 一连几日阴雨不断,河坝淤水过盛,再加上偏僻地年久失修,河坝闸外坍塌,积水倾泻而下,下游数个小村落受至牵连。 第三日清早,村民发现从上游飘来的四具女尸,晌午又飘来五具,死者面部已经严重发肿,究不清身份,而其身上携带的,竟俱是当年太皇太后陪嫁之物。 皇家之物私窃几十年,又以如此方式重现,何等大辱。 圣上大怒,令顺天府尹严查此事。 …… 沈府 今早天没亮,府上的女主人就开始热情地忙活起来,清扫自家的西厢院,不为别的,就为了今日,有客自远方上门。 第七十四章 柳氏二元 柳氏并不是京城人,当年家乡涝灾,兄长带着她来京投奔亲戚,后又托了好大的关系才进了侯府做妾室。 嫁入侯府,这辈子就可衣食无忧。 柳氏安安分分地伺候公婆主母,从未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可谁知,先秦夫人早亡,续弦的昌宁公主不过数月和离,沈渊无再娶之心,便匆匆将她扶了正。 池北侯府的当家主母啊! 她午夜梦回,都不曾奢望过的弥天富贵! 儿女虽未能从嫡系的“惊”字辈,但也有了嫡出的身份。 这么些年侯爷待她更是极好,兄长没有从政从商的天赋,侯爷便命人在京城不远的县丞购置田地宅院,兄嫂住在那里,衣食无忧,已然成为大户,颇受尊崇。 下月正逢秋闱,兄长的次子柳二元中了举子,届时也要下场,嫂嫂提前半月带其进京,正好来京中看望她。 西厢院,正厅 “这就是二元吧,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姑姑看!”柳氏热情地招呼着。 柳二元这辈子没出过远门,突然进了这高门大院,更是唯唯诺诺起来,低着头坐在凳椅上,浑身难安。 “这孩子没怎么见过世面,这突然入这侯府是紧张起来了,妹子可别见怪啊!”嫂嫂葛氏紧着在一旁解释。 “嫂子说什么呢,我能怪你们吗!”柳氏笑了笑:“客栈还没找呢吧,我命人将我隔壁的两间客房收拾出来,嫂嫂和二元就住在那里吧。” “这……怕是不好,怎敢扰侯爷清静呢!” “侯爷宿在主院,不在这西厢院,嫂嫂就放心好了!”柳氏道。 葛氏轻笑:“那就先谢过妹子了。” “不过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愚钝了些,怕是今年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名词,怕是得像我和你哥,要平庸一辈子了。”葛氏忍不住叹气。 “嫂嫂不必担忧,侯爷说了,只要今年榜上有名,无论什么名次,他都托人把二元送进县衙里,虽当不上什么大官,但从一个小小文吏做起,那也是极好的!”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感谢侯爷了!” 葛氏欣喜若狂,望着柳氏的眼神满了感激,二元若真能进去官场,那可就是他们柳家的大造化啊! 姑嫂正继续攀谈着,此刻,突然外头跑进一道身影。 “娘,给我点银子呗,我要出门买点东西!” 沈芷进门,直接奔到柳氏身前,很自觉地伸开手。 “你这孩子,怎么就没个正形,芷儿,你舅母来了,快来见过你舅母和表哥!” 沈芷斜吊着一只眼睛,冷冷冲着二人瞥了一眼。 粗布麻衣,素容朝天,一看就是不知从哪个深坑里出来的贱民,还有那柳二元,一双眼睛低的恨不得埋到地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真是的,都哪来的穷酸亲戚,娘亲也不怕沾了他们的晦气! 沈芷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 “这就是芷儿吧,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比我们那县太爷家的小姐俊出不少!”葛氏笑着夸赞道。 沈芷听了,当下就不乐意了,朝着葛氏怼道:“什么县太爷,你可别拿什么野鸡都和我比,她什么身份,本小姐又是什么身份!” 第七十五章 她沈芷,可不稀罕 “是………是,都是舅母说错话了,舅母跟芷儿赔不是。”葛氏舔着脸赔笑道:“这次来,舅母还给芷儿带了礼物。” 葛氏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簪。 簪体通明,顶稍碧玉的点缀更是浑然一体,一看就是精心挑过的。 “舅母想着,咱们芷儿也是大姑娘了,我们那穷乡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这还是当年第一次来侯府先秦夫人赏的,这么些年都没舍得带,如今就转送于芷儿吧。” “芷儿,还不快谢谢你舅母!”柳氏在旁附和着。 沈芷两眼瞪着那簪子。 那日她去公主府,什么好看的珍贵的,都是她没见过的,沈惊语那贱人比不过就罢了,怎么,如今大哥那死了多少年的亲娘都可以爬到她头上了? 转赠转增,说难听了还不是当年那死人施舍的!她沈芷,可不稀罕! “什么好玩意,拿回去你自己留着吧,这样的…我妆叠里百个千个都有!”沈芷不屑地白了一眼,随手将东西掷回去。 “芷儿,不能这么跟你舅母说话!”柳氏拍着桌子,生了好大的气。 “什么舅母的,这赶一年都不怎么见,如今这突然来了,还非得黏在我们侯府,这怕不是借着下考场的幌子,来打秋风的吧!”沈芷说的阴阳怪气。 “芷儿!” 柳氏怒极,眼眸中充满了怒火,葛氏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妹子先发火。 沈芷不管这些,兀自吃着她茶点。 而突然走进一个丫鬟,丫鬟凑到沈芷耳边说了什么,沈芷听完眼前一亮。 “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先备点银子,我回来取啊!” 沈芷迫不及待地奔出了屋。 好个小贱人,又出来了吧,等着,她今天一定抓住沈惊语偷人的证据。 沈芷离开后 “嫂嫂…芷儿是被我惯坏了,你切…切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葛氏摇了摇头:“妹子放心,芷儿还小,有脾气也正常,不过这簪子,就请你替她收好,将来出嫁…也权当我这舅母的一点心意。” “好。” 柳氏歉意地点点头。 那头 沈芷偷偷跟着沈惊语,一路偷跟到玄武大街,见着她进了一家茶楼中。 该死的,那家茶楼她早就想去了,可奈何消费实在太高,一盘普通的点心就要好几两,她钱袋实在是吃不消。该死的那个沈惊语,有银子了不起吗? 暗中偷偷磨着牙,随后她就看见沈惊语从里头出来,而与之一道跟随的,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青衣公子,那公子虽然身形小些,但面容看着格外柔美。 两人交头说了几句贴切的话,随后便匆匆离开了,沈芷见状,继续偷偷地跟上。 …… 沈惊语一路都觉得很奇怪,总觉得有双眼睛再盯着自己,她暗暗戳了一下一旁的千筠:“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啊?” “哎呀放心啦,出宫的时候暗卫都被我甩掉了!” “不…不是暗卫,总觉得还有别人,那眼神…似乎不对。”沈惊语心里突然慌慌的。 第七十六章 太良民太自谦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难得我出来,快,陪我去好好逛逛!” 自从腿伤之后,千筠就被皇后严行勒令在宫中,养伤不得外出,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欢脱得像匹野马。 二人东街西巷,逛了整整一个时辰。 从玄武街最大的珍宝阁出来后,沈惊语实在是走不动了,路旁随便找个小摊坐下来,拼命解着水喝。 都说女人逛街的时候最可怕,她觉得这话似乎不太准确,应是女人,不看标签不虑价格逛街的时候,才是真可怕! 沈惊语今日是见识了,以前她还总觉得自己是纨绔是草包,可如今和自家这表姐比起来,她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 以前的她,可实在是太良民太自谦了! 好家伙,她还是头回知道,这首饰还有论箱买的,看中了,直接大手一挥,这箱全要了,那魄力,那财力,她可真是深深自叹不如,怕了怕了。 “永乐你坐着干什么呢,快,快起来东街还有家成衣局,都是最新的料子,咱们快去那看看!”千筠拉着沈惊语,迫不及待道。 “我说我的大小姐!”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今日来干嘛的了!”沈惊语长叹道。 “啊?咱们今日不是约好出来逛街的吗,快点,那家成衣局的布料可是我最爱的,晚了就没了!”千筠将其拽起,催促道。 沈惊语:“……” “我记得你最爱的,分明是文公子才对!” “哦,文公子是谁?”千筠对答如流:“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 ……?果然彻头彻尾,纯渣女!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千筠答应道:“等逛完最后一家,我们就去找他,见到了,我再最爱他也不迟!” “……行吧。” 沈惊语应了一声。 … 远处 躲在暗巷中的沈芷 那小贱人每次出来,手上都会多一盒首饰,那盒中最差的也要比早上那穷亲戚送她的好太多太多,该死的,那个贱人……还有她旁边那个女干夫,凭什么,凭什么! 沈芷眼眸中充满了妒欲之色,此刻的她早,已被心中那种无名的嫉妒冲昏了头脑。 她恨不得此刻捧着那一盒首饰的,是她沈芷自己! “啪啪——”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哪个没长眼睛的,没看老娘正忙着呢吗,赶紧滚滚滚,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芷骂骂咧咧。 没什么好气地转过头,这一转头,她直接吓得给跪了。 这…这昏窄的暗巷,不知何时,突然多出十几个黑色夜行衣的男人。 那些个男人个个块头高壮,面色阴冷,周身气质也亦是不凡,一看就是来头不小的,天……天,他们不会是要劫色吧? 沈芷吓得直接瘫在地上:“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可告诉你们啊…我爹…我爹是池北侯沈渊,我娘是侯爵夫……” 领头的暗卫没什么耐心,直接反手将人擒拿住,抿唇,低哑的嗓音清冷无比:“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胆敢跟踪公主,那就等着诛九族吧。” 什……什么? 公主? 沈芷一听,直接眼前一黑原地晕厥过去。 第七十七章 跟姐翻墙,破窗! 二人走了好半晌,才从玄武大街走到文华所住的地方。 千筠站在院落前,忍不住有些震惊:“这京都天子皇城脚下,还有这么贫寒的地方呀,华华住在这里,他也太不容易了吧!” 沈惊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刚还不认识没见过,现在又是我的华华的,呵,女人果然是鳝变的。 “你也看到了文华家境,若是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你能受得了吗?”沈惊语开始泼冷水。 这件事,她打心里还有拒绝的。 那文华,一看就是彬彬有礼的谦逊儒生,将来能够相配更好的良家姑娘,可绝不能被千筠这个混不吝的给祸害了。 “放心啦,人家会为了华华舍弃一切的嘛~”千筠俊脸一嗔,用着矫揉的身音回复道。 此话一出,沈惊语差点没当场将昨晚的隔夜饭吐出来。 “不过我瞧着……他们好像都不在家呢!”见着紧锁的门扉,千筠有些遗憾道。 “那不如我们回去,改日我再单独送出来吧。” “那可不行!” 千筠一口回绝,瞧着那不算太高的围栏,一咬牙一跺脚:“回什么回,本公主好不容易出来了,那今日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走,永乐,跟姐翻墙,破窗!” 千筠一鼓作气,直接后退几步,随后小跑助力,三步垮远,脚下蹬力,这么一跃翻身,直接越进院里。 “好了,到你了!” 千筠拍了拍手上的土,催促道。 沈惊语心中有点鄙夷,这墙又不高,至于搞得那么花里胡哨吗? 双腿微微一抬,直接轻轻松松垮进院里。 “走吧,咱们快……” 千筠的话还未落下,倏忽! 四面八方,十几道人影纷纷而下! 众暗卫满目肃然,高猛的身子迅速围成一个圈,人山起伏,如不可逾越的雄峰,团团将将二人困在。 “这…这怎么回事?” 沈惊语有点蒙了。 人圈突然从中间散开,一个一身黑卫,面容丰俊的男子走到二人面前。那男人满身寒气,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冷然的阴沉 男人单膝跪前,右臂挥于左胸之上,叩首恭敬地行个大礼:“公主殿下,郡主!” 千筠见到此人,眼神都呆了:“宗于,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我给支开了吗?” 宗于,是她的暗卫首领。 她也是自信甩掉了这帮人,才能出来的这么明目张胆。 “公主出宫后,属下便一直跟着您!” 宗于置身之前,英挺的鼻锋不改颜色:“公主离宫,若是为了游玩采买,属下自不会干扰,可若是公主私越门扉闯入他人之宅,那属下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小宗宗,你这么死板干什么,我…我就是出来透透气,玩玩而已,你…你让他们退下吧。”千筠尬笑着解释道。 “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已经从城外寒寺回来。”宗于又添了句。 “什么?” 二人同时大惊 沈惊语脸色惊变,狠狠揪住千筠的手,日他姥姥的,若是让她母亲知道,那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吗! “那…那母后知道我和永乐的事吗?”千筠紧张地问道。 “不知,属下还未禀报娘娘。”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吓死我俩了。”二人一下松了口气。 “不过………” 宗于话音延长,语气未尽。 第七十八章 该来的,躲不掉 “不过什么?” 沈惊语揪紧了问。 “不过郡主您的暗卫不归属下统管。” “刚刚二位殿下翻墙之时,其已经离开,若是脚力够快,想来此刻长公主已经知晓了。”宗于一本正经地将话说完。 沈惊语千筠:“???” 她俩不是在一块吗?谁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二人满脸怨毒地仇视了宗于一脸,然后转过头,满眼热泪,难姐难妹紧紧相拥,她就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命,都是命啊。 “在娘娘还未宣召之前,请二位殿下移驾茶室待命,另外…刚刚属下在暗中发现有人跟踪公主,现已将人扣住,请公主发落!” 沈惊语挑眉,千筠一叹。 怎么,还真有人跟踪他们啊! “那就一块带过去,让我们瞧瞧吧!”千筠出声道。 …… 众人移到一旁的茶楼厢房中,沈惊语和千筠点了壶春茶,然后就瘫在桌上,原地绝望地等着两位尊后的死亡传唤。 宗于动作很快,不出一会便将尾随的人五花大绑,扣押到二人面前。 沈惊语之前还在猜测会是谁跟踪他们。 虽心中隐隐有了些准备,但当那张熟悉的脸落至面前,还是那样被绳索紧绑,满脸颓废,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惊得喷了茶。 “冤枉,冤枉啊,我冤枉啊!” 沈芷被人单手提着进了房间,又如同一件物品般,被狠狠丢至二人跟前,心中的恐惧达到从所未有的高点,落地后更是不顾膝疼,直接狼狈地求救。 “噗嗤——” 沈惊语又是喷了一口,她实在不理解这白莲的做法:“怎么是你,你没事跟着我们干嘛呀!” 千筠眉毛一挑:“怎么,这人你认识啊?” “嗯。”沈惊语点点头,示意宗于松开捆绑:“这是我二妹沈芷。” “惊尘哥哥的母亲不是生下他就走了吗,你哪来的什么妹妹?”千筠疑惑道。 “是柳姨娘,你可能见过了没映像。。”沈惊语随意地解释道。 沈芷心里听着发恨,什么叫姨娘,她娘也是扶正了的好吧,如今堂堂正正的侯爵夫人,这小贱人什么意思,故意贬低她! “那是真的没映像了,不过……你妹妹跟着我们干什么?” 千筠眼神对向沈芷,示意她解释道。 “公…公主,芷儿不知…不知是公主呀,也没有绝对跟踪公主的意思,我…我只是也出来逛逛…远远看见姐姐,想上来打个招呼,就…就被扣住了。”沈芷慌乱道。 她可以对着沈惊语豪横,因为她料定了血亲,沈惊语不会奈她如何,可…可眼前的人是公主,大姬朝唯一的公主,若是自己再得罪了,那可真就是脖子一拧,卡擦一刀了。 她可还没活够,还没嫁给顾桓哥哥,还没走上人生巅峰,可没能就这么英年早逝呀! 沈芷言罢,上头的人侧眸,互相对视一眼。 诚然,她们也不傻,这大街上碰到的理由可是愚蠢的骗鬼呢。 “你妹妹,要怎么处理,看你。” 千筠抿了抿茶,将烫手山芋丢给一旁的沈惊语。 第七十九章 搜身 “姐姐,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远远看见你了,妹妹本想找你一同去珍宝阁的…可…可突然就被扣住了,我真的冤枉啊,冤枉啊!”沈芷开始抹着泪哭诉道。 “………放了她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惊语被吵的头疼,这白莲真是一天十三个时辰在她眼皮底下作妖。 “宗于,带她走吧。” 千筠沉声下令道,宗于闻命将人带了下去。 “看来你这妹妹平时没少找你麻烦呀?”千筠看着她头疼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别说了,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哪惹她了。”沈惊语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躁地回复道。 “嗯…我瞅着就不像什么省油的灯,幸好父皇没给我也添个妹妹。” 二人一来一往的闲谈着,过一会,厢房的门被人推开,宗于带来了命令:“娘娘已经到达长公主府,请两位殿下前往。”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 … 长公主府 沈惊语平日来都是仰着头尾巴翘得高高的,而如今却是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下人将她们领至庭院 她母亲一身华衣坐在高阁凉亭内,那双精致敛华的凤眸朝这望过来,那深深的一记死亡凝视,沈惊语当场就想跪了。 她母亲旁边的主座,耀眼的凤袍,雍容的妆俭和那端庄母仪天下的威势,此人无疑便是千筠的母亲,大姬的皇后。 曹皇后出身将门,早年更是随兄长征过沙场,那周身杀伐果断的气场,令沈惊语见到她便觉得胸前一抑,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昌宁公主冷冷哼了一声。 二人听到召唤,头皮一麻。 “唰!”地一声直接跪倒皇后跟前:“冤枉,冤枉!我们冤枉啊!” “都给我闭嘴!” 昌宁喊了声,二人立刻叫停。 “今天你们俩都干什么去了,说说吧,谁先来!”昌宁公主在二人身上扫了扫。 “母亲……母亲,我们什么也没干啊,我就是和千筠约好的,想去云罗港转转,那儿新开了家点心铺子,我们…我们就是去尝个鲜”沈惊语率先道。 昌宁冷冷睥了她一眼,舌底抹油,谎话连篇,转头扫至一边:“千筠,你说!” 突然被点名,千筠也迅速窜到跟前:“姑母,姑母!永乐说的都是真话啊,那铺子开在一家民宅中,碰巧今日又没开门,我和永乐是馋了,才想翻墙进去看看的!” 来公主府之前,她俩已经通过气了,咬死就说是去买点心,别的死活不招。 昌宁真是是被气乐了,瞧着眼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难姐妹俩,不给点颜色看看,她们怕是不知道世间险恶。 “不说?“ “那也好!” 出声的是一旁的皇后,曹皇后目光在两人身上淡淡停留,随后淡沉言出声道:“来人,给本宫搜身!” 搜身? 二人眼前突然冒出很多问号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宫人们便蜂拥围上,冲其说了句“殿下得罪了。”,然后…就开始努力搜刮了。 搜身结束后,那封还沾着唇印的情书,就这么…被递到昌宁公主和曹皇后御前。 第八十章 人间惊鸿客 “这是什么?” 昌宁递过来,把在手中扫了一眼。 那情书被搜出来的一刹,两个人皆是两眼一黑,悬着的小心肝更是吓得神魂俱裂。 该死,是操、蛋的感觉! “姑母…这…这什么也不是呀。”东西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千筠做贼心虚,上着想要抢下来。 “按住她!” 曹皇后凤眸一瞪,呵斥着宫人将千筠扣住。 昌宁打开那书信封,扉页拆开,进入眼帘的便是那鲜红的唇印,眼眸微微一皱,发觉此事不对。 “昌宁,怎么了?” “皇嫂你自己看吧。”昌宁公主将书信递了过去。 曹皇后快速阅览完毕后,脸上的神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了重组,溃散,崩塌,再到浴火重生,愤怒值满点! 下首的二人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无助,弱小,卑微。 “啪!” 书信被狠狠按在以桌上,偌大一声,足以显当事人的愤怒。 “说吧,这封信,是谁的。” 曹皇后强忍着怒意,用极为平淡的声音直视着二人,而恰恰,海面上风暴来临前,往往是这平静最为骇人。 要怎么说也是千筠聪明呢,她写情书时,就怕道出真实姓名会令文华恐惧,所以不仅改了笔迹,还在最后落款的署名是:一位人间惊鸿客! 这样不用察觉身份,若是被拒绝不会觉之尴尬,若是答应,那她也可以继续让永乐跑腿送信,直到这事水到成渠再袒露也不迟啊。 千筠也没想到,这样的小聪明会到现在又救她一命,反正上面没有署名,她打死不认就好了呗。 “怎么,你们俩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呀?” 昌宁耐着想看戏的心情,朝着二人冷冷呵斥道:“人间惊鸿客,好名讳好响亮啊,瞧瞧这细雨绵长看看这山誓海盟,好一个爱无悔不痴的惊鸿客!也不知是哪位,不如请站出来,也好同本宫一道讲讲,你这所谓的风花!雪月!嗯?” 那一声“嗯!” 话音上扬,尾声一叹! 惊得叩首的二人又是一颤。 这么大的屎盆子,她可绝不能替千筠这厮给背了。 “母亲,不是……” 沈惊语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的千筠比她动作更快,“蹭蹭蹭……”往前挪怕爬了数步:“母后,姑母,你们明查啊,这封情书是…是永乐写的,儿臣…儿臣纯属是被连累的呀!” 在沈惊语目瞪口呆之下,千筠继续蓄力道:“姑母姑母,是……是永乐跟我说,她…她情窦初开,写了给爱慕的男人,然后又勒令我一定要陪着她来送情书,母后,儿臣冤枉呀!” 那语速之快,令沈惊语猝不及防! 何为姐妹?何为塑料? 在此时,一见分晓 千筠也深知母后的秉性,若是被查出来,她怕是小命休矣,而永乐不同,若是事发,她顶多也是被姑母数落一顿,反正姑母……数落她,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更是无恙。 短暂纠结0.001秒后,她决定先发制人,不动声色,将锅推给身旁的姐妹兼挚友。 沈惊语:“????” 第八十一章 大难临头,姐得先飞 沈惊语虽然不机灵,但诚然她也不傻,屎盆子扣下来,她第一反应,那肯定是奋起,将屎给掀翻! “舅母舅母…可真也不是我啊,是…是千筠叫着我进宫,一顿痛诉跟我表明什么非君不嫁非卿不爱呀,我是实在不忍心,才答应帮她送信的呀,母亲…母亲,你可得相信我,我是正经人,大大的正经人呀!” 所谓塑料,说起瞎话可谓一个比一个狠,还是绝对不打腹稿的那种,怎么抹黑怎么说。 常言也正是如此,姐妹好比同林鸟,大难临头,对8起,俺得先飞。 “啊呸,永乐你是不是十几年都没洗过脸,你要是正经人,那我就是普度众生观世音,母后母后,儿臣可绝对说的是真的呀!”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老实人怎么了,起码我不玩弄别人感情,你这个臭渣女,哼哼哼!”沈惊语无情回击。 二人似乎忘了身处何境,直接开始明着掐架。 “说够了没有,都给我闭嘴!” 曹皇后高声一昂,那久居上位者惊若悬河的气势,一下将二人给懵住。 两个小鸡仔吓得瑟瑟发抖,都哑了嘴。 “皇嫂,消消气,这事还是交由我处理吧,为了这两个臭丫头,您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昌宁公主递了一个眼色,在一旁轻声劝慰道。 “哼!” 皇后拂袖,冷哼一声别过身去。 昌宁瞟了她俩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声音嘹亮而又清朗:“千筠,不守礼度,私自离宫还着男装害俗,就罚你,回去,《女则》抄写百遍,抄训不完,不得外出!” “千筠知错,谨记姑母教诲。” 千筠迅速应下,她知道,姑母这是在帮她,若是落到母后手里,只怕会比这还严厉。 “母亲母亲,那我呢!” 沈惊语凑上去,问道。 “你?” 昌宁凤眸微挑,睥了一眼:“口出狂言行为骇浪,回去,抄两百遍!” 怎么千筠一百遍,她就是两百遍,沈惊语不服。 “母亲,那个……” “三百遍!” 昌宁横声,直接阻断她的话。 “我………” 沈惊语还想说什么,奈何她母亲话音阴冷,不带丝毫的通融:“四百遍,再说一字,继续叠加!” 沈惊语:“………” 生活终于对我这个无助的小猫咪下手了。 一下老实了,都不吭声了。 两个人就如同泄了气的蹴鞠,没有灵魂的瘫软在地上,那两双狭长的黑眸中,是沉默是无望,是满欲生活悲剧的黑洞。 昌宁很满意两人的这番表情,心中某种邪恶趣味更是到了极点:“好了,你们俩是瘸了还是断了,都不打算走了是吗,真想赖在本宫府上蹭个午膳吗?” 这话一出,谁还敢多呆! 两人飞快地从地上跳起,然后以毕生不可拥的疾度逃离现场。 开玩笑,再多留一秒,可真是会夭寿的。 望着二人那如同受惊兔子火速逃窜的滑稽模样,皇后还是忍不住摇摇头:“昌宁你呀,这么多年了,性子可是一点也没变啊!” 第八十二章 哪怕江河不在,他也始终依存 “皇嫂何必说我,我看这件事……您也没深究的意思吧。”昌宁笑着回道。 曹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千筠这傻孩子,以为换作左手写笔,本宫就认不出她的笔迹了吗,一个母亲,又怎会是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可她终究是怕您不愿,不敢袒露实情。” “罢了罢了。”皇后望着远处消失的方向,愣了半晌继续道:”昌宁你在宫外,行事方便些,替本宫查查那…文华的底细。” “皇嫂,你这是?” “千筠也不小了,若是真心喜欢,那本宫也只能替她留意着,相比那些所谓的权势煊赫,我更希望她幸福。” “千筠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她的福气。”昌宁公主忍不住感叹道。 的确,皇室就一位公主,将来无非就是远嫁和亲,若在此之前早嫁出去,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也算千筠的福气了。 “说我作什么,你不也是个好母亲。”曹皇后笑着拍了昌宁的手:“我看惊语的模样,当年的事她还不知晓吧,怎么,你没告诉她?” “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让她去背负,只要她无忧无虑,我就知足了。”昌宁眼神一默,情绪有些低落。 “可那…那毕竟是她的身世,和她亲生父亲有关,她也有必要知道啊。” “皇嫂…当年的事我不想听,你不必说了。”昌宁声音有些低哑,似是又想到什么。 “好,我不说便是,你也不必太过悲丧了。”皇后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二人在凉亭中又待了许久,亭中的微风有些冷涩,轻飘然,又和煦,就如同柔质丝解的绸带,这么轻轻一抽,顺然解开。 尘封的记忆,一下将她带到很久很久之前,昌宁忍不住抬起头,眼颊有泪光闪过。 有些事,有些人,深埋在脑海里。 哪怕岁月变迁哪怕江河不在,他也始终依存,不减不散。 另一头 沈惊语和姬千筠双双跑出公主府,出门的时候,两人突然都停住了。 深深回眸,就那么对视一眼 “永乐!” “千筠!” 二人彼此深情一唤,然后紧紧又相拥再一起,二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声声呜咽,鼻涕眼泪蹭了对方一袖。 相拥片刻,又分开 千筠说:“大难不死!” 沈惊语答:“必有后福!” “啊,好姐妹!” 对好暗令,两人又死死拥抱在一块,那感情深厚的就如同手同足般,仿佛刚才互相出卖揭短的事都没发, 臭味相投,就是如此了。 …… 那日之后,千筠就回了皇宫,沈惊语也老老实实回到了池北侯府,从此过上白天腰酸背疼练舞姿,晚上悲催认命抄写《女则》的日子。 此刻正值深夜 月亮躲进云层里,天上的星星正眨着眼,观摩此刻还没有睡觉的小朋友。 沈惊语手颤着,僵的笔都有些握不稳,上眼皮贴着下眼皮,不停的打着哈欠。 伏在桌案上,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若是时光倒流,重回到千筠拿着情书来找她的那一日,她一定会断然拒绝,并且十分得意潇洒地回她三个字:“不送,请滚!” 然而时光没有倒流,岁月也不能重来。 沈惊语困扰之时,闺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身俊郎的男子披着月光走进来。 第八十三章 婚约取消 “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惊语惊讶地看着来者,惊尘一身墨衣,脸上还沾着晚霜,面容惊俊却依难掩疲惫,一看便是风尘仆仆。 “刚从宫内回来,过来见着你屋里灯还没吹,就进来看看。”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宫里是有什么大事吗?”沈惊语贴心地递了杯热茶上去。 “自然是有大事。” 沈惊尘润了润喉,微叹口气。 “下月中元晚宴,边境诸国都会派使节前来,再加上太后不日便要回朝,为了迎接太后,礼部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 “太后要回来?” 沈惊语有些惊讶。 “是啊!” “太后本是去南台山礼佛,谁料南台突发时疫,如今疫情好容易得了控制,自然也得紧些接太后回来啊!” “这样啊……” 沈惊语回想着。 原书中的太后,也便是她外祖母,看着慈祥憨态,实则扭得很,是个有脾气,还护短护得厉害的老太太,有这么大靠山回来罩着自己,沈惊语光想想都觉得开心。 “知道太后回宫,你这皮猴子又有了靠山,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太开心吧。”沈惊尘笑着打趣道。 “哥哥,我哪有!” “没有吗?”沈惊尘笑眯道:“那我怎么瞧着你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真假……” 沈惊语下意识想去摸,结果就发现哥哥那漂亮的狐狸眸上下瞟着自己,十足十的戏谑。 “好呀,哥哥你骗我!” 说着就想打上去,她就说嘛,自己怎么会是那种喜怒这么容易浮于表相的人,如此敷衍随意,她是吗?她自然不是的。 “行了,不逗你了。” 沈惊尘改口,开始攀谈正事:“哥哥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和卫戍的婚约,父亲今日进宫已经帮你退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沈惊尘点点头。 “父亲还说了,将来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无论他何等身份何等出生,父亲都答应,都满足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爹爹真是这么说的?” 沈惊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说这话在理,但她怎么觉得这话…甚有些极端了呢! “是啊!”沈惊尘点了点头:“哥哥走了,你也早些睡吧。” “好。” 沈惊语将人送到门口,又回去了。 沈惊尘离开别院正门的那一刹,他突然停住了,转首望了望那充满温暖的小屋,思绪一下被带到很久以前。 那时虽小,但也隐隐有了记忆,父亲…当年父亲利用惊语做出那样的事,他现在想想都有些骇然,现在时过境迁,父亲这么做,也可是只是想弥补当年一些亏欠吧。 沈惊尘没再多想,转身快速离开了院子。 …… … 次日清早 沈惊语昨日睡得迟了些,今早起来的便有些晚,差人先去忠勇王府报备一声说有事晚些到,随后安闲地在府内闲走。 池北侯府偌大盎然,沈渊知她不喜有人打扰,所以东厢院外旁格外宁静。 沈惊语并着春希走着走着,突然就撞上一个人影,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影。 第八十四章 顽疾 来者是个面容有些黝黑的男子,五官粗看还算端正,但细看却经不起推敲。 东厢院禁止闲人走动,看他服饰也不像是府里的下人,沈惊语有些疑惑,便凑上去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本是随意一句问候,谁知那人听后竟是脸大红,低下头不敢直视眼前人,眸中那种惊恐与迟疑,满目一羞,然后就快速跑开了。 这速度之快,令沈惊语有些瞠目结舌。 “春希,那是谁啊?” “可能是进日来府里的表少爷吧,表少爷下月要下考场,便先来府里住阵时间。”春希解答道。 “柳……柳二元?” 沈惊语努力回想起一个名字。 “就是他,小姐!” “竟是他。” 她追书时就对这个人有些映像,倒不是什么篇幅浓墨,恰恰相反,这人算起日子,盒饭就应排在下月。 三榜下发,柳二元又一次榜上无名,回家后遭众人撺掇排挤,不堪重负后选择跳河自尽,结束这短暂一生。 科举便是如此,公正严非,有些人怕是考上一辈子都庸庸无为,柳二元不过二五,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最为极端的路。 沈惊语有些惋惜。 “春希,母亲前几日送来的古文典籍文家注释,还有那些什么个笔墨纸砚,你挑些好的,替我给柳公子送过去。” “小姐,那不过是个表少爷,和咱们又没关系,您何必多此一………” “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沈惊语打断道。 “好。” 春希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 这边打理妥当,沈惊语便去了忠勇王府。 王妃将裴小宝打发走,独坐在亭边,似乎在等人。 远远见着她来,赶紧招着手,将人唤过来,凑近压低了嗓音道:“小惊语啊,珏儿他昨晚半夜回来了。” 沈惊语:“………” 原来裴珏他回来了啊,可回来就回来,王妃这副状态,又是什么鬼。 “昨晚珏儿回来时是一脸风尘疲惫,现在还在房中补眠,而你呢,一向都是准点的,偏偏今日迟了到。” 王妃嘴角微微翘起,顿了顿又压低了几分嗓声:“来,你跟祖母透个底,昨晚珏儿是不是跟你…” 沈惊语:“???” 这什么路数,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哎呀你这孩子害羞什么,祖母可都是问你正经的,快说说,实在不行…我就豁了这张老脸,给他找个老大夫!” 王妃揪心了半天,可算是问出口。 “您在说什么,惊语听不懂呀?”沈惊语满脸疑惑。 王妃这云里雾里的,她,是真的…没听懂! “你…你这孩子,祖母也是为你们好呀,这些个小年轻的………” 王妃满脸焦急状,本想着继续成人教程,可突然身后一道兀自好听的男声响起:“你们在聊什么?” 沈惊语转头。 无疑便是刚起身的裴珏。 清晨的阳光挥下,男人额间青丝略微凌乱,皙白的手揉捏着眼眸适应强烈光照,还有那磁性沙哑的嗓音。 沈惊语不得不承认,这样刚睡醒的裴珏,似乎格外有魅力。 第八十五章 穿越时光的旧爱人 “没……没什么哈!”王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起身过去瞧了瞧:“你这孩子,昨儿回来的这么晚,怎么不再睡会?” “孙儿还有事,一会便要离开,等忙完再回来陪祖母。”裴珏躬身回复道。 “去……去哪?” 问这话的是沈惊语。 人坐在那,她不知怎地就站起来,又不怎地就开了口。 “顺天府,查案子!” 裴珏转过身,脸上还扬着晨起的曙曦,冲其一笑,百魅丛生:“怎样,郡主要一起吗?” 沈惊语讪讪地缩了脖子。 那地方她有阴影,可还是罢了吧。 “不……” “哎呀去的去的,小惊语自然得去的!”王妃拦着人直接应声道,“这边学的进度也差不多了,赶上下月中元节绝对没问题,小语啊,多出去走走,不用在这陪着我老不死的。” 裴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好啊,孙儿便先去洗漱了,府门口等郡主。” “去叭去叭!” 王妃呼着小手热情地送别,等着裴珏离开,这头生怕人反悔,找了三两个家丁,不等沈惊语反应,直接连推带扛将人送上马车。 “唰!” 马车前帘落下,众人退开。 独自坐在里头的沈惊语:“???”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总觉得忠勇王妃对她…似乎有种别样的热情,这热情,还过了很头。 没等她等多久,前帘又掀开,一身白衣的裴珏挤了进来。 裴珏瞧了她一眼:“郡主,早啊!” 狭小密闭的空间又挤进一人,沈惊语身子僵了僵,往里稍微挪了点,听到某人打招呼,又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冷脸。 早屁啊,不刚才还见过吗。 “可以启程了!” 裴珏央着轿夫前往。 …… 顺天府离王府甚远,一路上两人僵着,谁也没说话。 沈惊语靠在车壁上,僵得实在受不住了,开口先问道:“那日……是你吗?” “什么?” 裴珏似乎不明白。 “就是祖母寿宴那日,在我院中,是你出的手吗?” “在下不明白郡主再说什么。” 裴珏轻笑,转过身去,不再相望。 沈惊语撇了撇嘴,嘴硬是吧,不说拉倒,我知道是你就行了呗。 “那你这次去顺天府,查的是什么案子啊?”沈惊语又问道,据她所知,这人貌似在顺天府,没什么官职吧。 裴珏没有隐瞒,如实道:“河坝坍塌,宫中物私窃。” 沈惊语知道,这事京城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太皇太后陪嫁失窃,又以殉河女饰品的方式重现,街口市瓦,光这几日,就传了无数版本。 灵异的不少,考究的不少,什么河伯重现皇陵追凶,当然,更为人津道的还是村头葛二编撰的香艳话本:“惊!陵墓重生黄昏夙恋,穿越时光的旧爱人!” 葛二自然不敢编译皇家,将身份抹成平民农家,不过沈惊语依旧觉得,这葛二真是颇为有才,重生,夺妻,夕阳虐恋……当下京城最流行的话本元素他都聚齐了,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为“文坛”巨匠。 只不过这人最后也没落什么好,官府的人直接安个影射的罪名,抄了其全家。 第八十六章 福尔摩·府尹 扯远了扯远了,这话还得说回来。 太皇太后陪嫁失窃十数年无一人禀明,这其中利害关系又牵扯多少,明眼人一看便知,烫手山芋丢了丢,谁都不愿卷进来。 倒是裴珏,不仅不避开,还上赶着去查案,沈惊语倒是有点奇怪了。 “这案子和你没关系吧,你怎么这么积极啊?”出声问了出来。 裴珏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想!” 沈惊语做出一个迫切的表情。 “那郡主就继续想吧。”裴珏拉了拉袖子,敛了个神情,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沈惊语:“………??” 唉不是,这都什么人啊? 心中好奇心被吊起一个至高点,沈惊语强忍着靠回车壁,悠悠闭着眼打算小憩会,就当她以为裴珏不会再说话时,那头有些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父王当年获罪,我尚在幼中,兄长投告无门,太皇太后,是唯一愿帮我们王府说话的人。” 裴珏说完,便陷入沉默。 “原…原来是这样啊。” 沈惊语抬头,见着那人眼眸中的落寞,心思也跟着触动一下。 裴珏的父亲,也便是当年的忠勇王爷,谋逆乱国凌迟处死! 忠勇王府世代肝胆,却背上这个罪名,她追书时,也是一阵唏嘘。 不过好在天道轮回,原书结局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平反了忠勇王数年之冤,她虽不知新帝是谁,但此举,可的确慰人心。 瞧他这副模样,沈惊语想找些话安慰裴珏,但想了半晌都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又这么僵持了这一会,眨眼顺天府便到了。 裴珏收敛了情绪,轻声道:“下车吧。” …… 顺天府外早有新上任的府尹在等候。 这几日,为了皇陵盗窃案,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位府尹,调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办事不利,德不配位。 我的天娘!失窃十年了,十年了! 就算搜查个饰品记案也要半天,更别说还有那些不知身份的女尸,毫无头绪毫无线索,他们又不是福尔摩·府尹,哪能这么快破案。 新上任的府尹焦头烂额,那着急程度,可比当年他养外室被夫人发现还要如坐针毡, 这会突然听闻有冤大头自告奋勇地来查案,府尹激动地都快哭了。 “世子,裴世子…下官见过裴世子啊!” 府尹都给人跪下了,老泪纵横,如见到了再生父亲般。 “府尹请起。”裴珏将人扶起。 “多…多谢世子!”府尹起来,才看到裴珏身旁的沈惊语,“敢…敢问世子,这位姑娘是?” “是永乐郡主,郡主前来,与本世子一同查案!”裴珏回复道。 “下…下官见过永乐郡主,多谢郡主前来协助。”府尹刚控制住的老泪又忍不住纵横了。 妥了妥了,裴世子加上永乐郡主,自己一家老小和外室算是是保住了,世子和郡主,真他娘是他的再生爹娘啊! “好了,不必多言。”裴珏下意识侧身,微微挡在沈惊语身前:“那些尸首在何处,领我们前去。” “世子跟下官来!” 府尹在前方带路,二人快速跟了上去。 第八十七章 下…下官什么都没看到 昏黑不见天日的阴冷囚笼,狭***仄的漆幕冷室,还有空气中那种腥湿令人作呕的恶寒。 沈惊语又回到这个地方,一别数日,如今故地重游,她竟生出一种心心相惜的…错觉? “怎么了?” 裴珏瞧她愣神,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沈惊语忙摇头。 “世子,您跟着下官来!” 领头的府尹将二人带到囚笼最深处,幽闭的黑室唯有头顶一个密小的缺口通风。 昏暗的烛光被冷风吹拂倒影,“嗖嗖”刮在身上,森凉的感觉倒像九幽的鬼火。 沈惊语有点害怕,下意识地揪紧了身旁人的衣袖。 裴珏感受到衣诀处传来的重力,侧眸微微瞟了一眼,嘴角不禁上扬,藏在袖中的手不禁蓄力…迸发… “嗖嗖!” “啊!” 三人刚刚走来的廊道烛灯全部熄灭,漆黑一片! 沈惊语害怕,本能地惊叫出来,随后找个稳妥的“障碍物”迅速攀爬躲避。 身上一沉,裴珏嘴角微扬。 “郡主郡主,只是烛灯灭了,您别怕,下官找到打火石,您…您没事……下官什么都没看到。” 府尹将火石打亮,目着眼前这一幕,到嘴边的话一下吐露皮了,噎的胸口一滞,赶紧别过身默念清心咒。 烛火灭的那一刹,沈惊语惧得跳起,一只胳膊耷拉在裴珏脖间,两条腿也依盘在男人腰上,头颅磕在其背上,望眼看,二人如同对树袋熊紧紧依附着。 “咳咳——” 裴珏轻咳了两声。 “啊……”沈惊语赶紧跳下来,拍了拍裙摆,尬道:“那个…那个我是有点怕黑,不是故意那个什么的,啊不好意思!” “裴某自然不会同郡主计较,郡主无事便好。”裴珏收拾一番衣袖,心情大好:“府尹请继续带路。” “啊……哦好好!”府尹有点愣神,过了小半晌才从惊愕中走出来:“就…就在前方,世…世子请跟下官来。” 裴珏快步跟上去,沈惊语还在原地充楞。 咋回事? 明明被占便宜的是他,可怎么感觉吃亏的是自己呢? 那货怎么就一副这么平淡的样子? 沈惊语没搞明白,她的智商也不需要搞明白,原地呆愣了半刻,随后便快步追了上去。 … 河坝坍塌后发现的那几具尸身如今都被放置在顺天府最深处。 走进处,便闻到一股深深的尸身恶臭味。 裴珏撩开白布,望了一眼。 死者四肢已被江水浸泡得严重臃肿,面部五官也已模糊扭曲,原本的器位甚至也发生变形,伸缩成一体,让人无法窥其原貌。 沈惊语见着死者,心中那种恶寒感更甚,脸色苍白,趴在墙角有些难以自恕地反呕。 “没事吧?” “没……没事。” 沈惊语强撑着,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裴珏本想再说什么,但瞧着小丫头万般隐忍的模样,到嘴边的话一下没说出口。 他望了一眼旁边的府尹,想着快速离开这里才是,于是便直接开口问:“死者身份如何,死了多久了,仵作可来验过尸了?” 第八十八章 蹲点 “这…这个禀世子,仵作已验过尸,腹部大量积水,的确是呛死的,不过还没查出这些人身份。”府尹答的断断续续。 “没查出身份?”裴珏皱眉。 “是…是啊,面部扭曲成那样,怕是熟人也分辨不出,所以这事一直耽搁着。” “死者没有家属来认领吗?” “并……并无。” 裴珏感觉不对。 河坝坍塌至今好几日了,若是家中少女消失,那听闻此噩耗,早应有上门来认领的呀…难不成这些人,是早已死亡的? “的确是淹死的吗?仵作可否推算出出具体时间?”裴珏问道。 “回世子,这些人的确是腹部有大量积水,只是具体死亡时间,仵作无法判断。” “那仵作可验出别的线索否?” “没…没,只是证明腹腔有水,其余不明。” 裴珏皱眉,斜睥了一眼。 顺天府的人不愧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吃白饭,办事效率依旧如龟爬。 这些人河坝中泡了几日,若说腹部没积水,除非他们是干鳖,明摆着的事,还要大肆去勘探,有用的丝毫问不出。 “那他们身上那些太皇太后的陪嫁物,现居何处,且拿来一看。” “这…这些东西,已经不在此处了。”府尹哆嗦地跪地道:“事发第二日,陛下便来圣旨,说既是宫太皇太后陪嫁物,那便亦是宫中之物,已命人尽数取回了。” “在宫中?” “是……是啊。” 沈惊语和裴珏相识一眼。 裴珏又添问了几句,结果答案依旧不外如是,问到最后,沈惊语都对这个府尹的办事效率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二人两手空荡荡走出顺天府,抬头望苍天。 得,啥事没问出,白来一趟。 “既然那些殉品回了宫中,你若是想查出实情,咱们不如进宫走一趟?”沈惊语小声建议道。 “只能如此了。” 裴珏想了想,应道。 “那要是进宫的话,我得先回府,正好有点东西想顺路捎给千筠!” “那便先回一趟侯府就是了。” “好。” 沈惊语点头。 ……… … 二人一道回了侯府 到地方时,沈惊语先下来,一下来她就发现自家门口,有人在那蹲捎。侍卫将人拦在门外,死活不让进入,那人没办法了,蹲在门口死死望着府内,似在等待什么。 蓝衣裳,身材还算高挺,奈何斜半边眼睛上还蒙着漆黑的纱布。 乌''''''鸡独眼龙! 除了卫戍,还有有谁! 沈惊语有点意外,这婚都退了,这人还来他们侯府做什么? 卫戍在这蹲着,他恨呀,恨呀! 他眼睛是在侯府没得,可事发后侯府不但给他一个交代,还让皇上退了他和郡主的婚事! 原来他还能仗着和郡主的关系在京城过着有脸面的日子,可如今退了婚,还瞎了只眼,以前得罪过的恨不得人人出来啐他一口!短短几天,那可谓云泥之别! 不行,他卫戍不能就这也罢了! 未婚妻是他自己的,订定了一次婚那便也能定第二次!只要死死攀上郡主这棵大树,那还何愁将来的仕途。 于是,他便在这边蹲点! 看门的不让进,那他便在外面等,只要不放弃,迟早能蹲到郡主回来! 届时等到郡主回来,那他就……… 第八十九章 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惊语不曾往这方面想。 哪怕婚退了,卫戍来府上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婚没了也不至于做仇人,所以她进门时侧身冲其礼貌性地点点头。 谁呈想 那人,一下蹭到她面前。 情欲激动,肩膀微颤着,仅剩的一只眼眸迸出精光,仿佛要将她吞灭。 沈惊语吓了一跳,退后两步,有些警惕性地看着他:“卫公子来府上,有事吗?” “郡主!” 卫戍猛地上前,突然擒住沈惊语的手:“郡主,郡主你听我说,在下是真的爱慕你,那日之事是卫某唐突,你相信我相信我,再给卫某一次机会好不好,卫某一定好好补偿您的!” 卫戍言辞愈发激烈,倏地两手固住沈惊语的肩膀,那单只眼,看样子深情款款。 常年流连勾栏,他自知什么样的神态更讨女子欢心,反正今日是豁出去了,无论什么他都要挽回郡主,挽回自己青云直上的官场! “你……有病吧,这光天化日的,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快放开我,放开!” 沈惊语神色一变,想挣脱男子的手,奈何此刻的卫戍已临近偏执,大好的摇钱树升官树,他怎舍得,怎舍得放! “不,郡主你听我说,订婚,咱们再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对你好,求求你,咱们千万不要退婚,好不好,对,你快去求咱们舅舅,把…把婚书再拿回来,快…快去………” 一堆碎碎念 沈惊语没想到男人会这么无耻,耳朵发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干脆眼眸一眯,前脚一提,对准男人的某个方位……… “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听得一声踹力,和一道凄壮惨烈的悲号,响彻天空。 “什么东西呀,一个男人,比我还不要脸!” 沈惊语拂了拂被他碰触过的肩膀,瞧地上一脸痛色的卫戍,狠狠啐了一口。 “你先进去取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裴珏不知何时已下了车,他站在沈惊语身旁,冷冷睥了一眼地上满目狼狈的人,随后语态平淡地对着沈惊语道。 “好,那你等我一会。” 沈惊语说完便快速跑进府里。 … 偌大的侯爵门庭蓬荜奢华 那高耸的府檐,那四角琢飞的门扉 还有那含着赤色龙纹的‘池北侯府’匾额耷拉在半空中! 卫戍趴在地上,瞪着那巍峨的牌匾,高门显贵的侯爵府,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进不去!他究竟哪里配不上郡主! 裴珏望了一眼地上的人,淡淡冲其道:“若我是你,往后就不会来。” 卫戍听闻,猛地从地上弹起。 他满脸仇视地盯着眼前的人,就是这张脸,这张风华绝代的脸,抢了自己的妻,就是他! “我告诉你,就算今日郡主不选我,那她也不会选择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她夺回来夺回来!她只会属于我!” 突来的挑衅,裴珏笑出了声。 “阁下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忠勇王府的世子裴珏对吧,你是世子我是白丁,可这又如何,你和郡主之间的鸿沟比我还大,你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她!”卫戍笑得张扬又自大。 裴珏眯眼,眸中透出一丝锋芒:“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九十章 他,可以动手了 “说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卫戍咬着牙,强忍身上的疼痛,站起来与眼前人平视。 “是,阁下尊贵,卫某一介贱民自然无法攀比,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郡主退婚不过三天,皇上便将她许给了我,什么意思,还不明白?” 卫戍突然发笑:“这些年,忠勇王府的处境谁不看在眼里,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啊!真是可惜,坠马怎么没能要了你的命呢,不过我也不急,卫某就睁眼看着,等着,看着你们王府何时九族屠尽,死个精光!到那时,我再风光迎娶郡主也不迟啊哈哈哈!” 卫戍没了理智,说出的话更是肆意不加掩盖,张扬狂性无比。 裴珏一双黑眸宛如无法凝视的深渊,阴鸷不见踪底,男人抿了民喉结,俯身凑到卫戍耳边,唇角勾起,“阁下放心,阁下有生之年,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寒凉言语,就好像九森的阎罗判词。 字字看似平淡,实则柔了诛心犹如夺命。 卫戍吓得退后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裴珏恢复往日的平淡,正了正衣冠,道:“只是想好心提醒一下阁下,祸,从口出啊。” “你…你给我等着!” 卫戍有些发恕,也不等沈惊语出来转身快速地跑开了。 “阿达!” 人离开后,裴珏叫出一个名字。 “属下在!” 阿达随风落下。 “他,可以动手了。”裴珏凝着远方,淡淡吐出一句话。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定会处理干净。”阿达点头。 “记住,不用给他留什么好名声,越快越好。”裴珏依旧淡淡道。 “属下记住了。” 阿达一一回复,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 又等了一会,沈惊语气喘吁吁地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的严实的包裹。 “咦,卫戍人呢?” 沈惊语望了一圈没看到人。 “你府上刚刚出来两个家丁,将他赶走了。”裴珏不动声色道。 “哦这样啊。” 沈惊语凶狠地跺着脚,“行,今天算他跑得快,敢占本小姐便宜,等着!下次碰到,本小姐踹得他让一辈子硬不起来。” 裴珏神色平然:“放心,若不出意外,你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 “咦,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惊语想了想,感觉这话不对味,想在再追问,才发现人不知何时已信步离开,“唉,你怎么走了,你还没回答我呀!” “再不进宫,一会晌午宫门就要落锁了。” “啊对对,你等等我,我来了!”沈惊语快步追了上去。 ……… …… 皇陵被盗之物已移至后宫,若想进阁,那便先要皇后手令。 沈惊语和裴珏赶到皇后正宫中,经人通禀很快便进去了,到了正殿,沈惊语才发现自家亲娘也在那,斜吊着一双凤眸,痞痞地看着自己。 来自亲妈的死亡凝视。 沈惊语脑门一阵发麻,强顶着巨大压力迎了上去。 “见过皇后娘娘,殿下!” 裴珏上前,很自然地行了个礼。 昌宁神色不变,见着世无双的翩翩少年,语气也不禁柔了几分:“世子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裴珏从容起身。 沈惊语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起来。 听语气,她娘心情还不错,那应该不会来训自己了。 可还没等她站直,那话音突然变得森冷:“谁让你起来了,还不跪下!” 第九十二章 翘学 可还没等她站直,那话音突然变得森冷:“谁让你起来了,还不跪下!” “啪!” 沈惊语娇躯一颤,“唰”地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嘴唇磕着牙,底气不足地喊了声:“母亲!” “嗯。” 昌宁应了一声。 “这个点,你不应在王府跟着王妃授艺吗?怎么,本事还没学好,就想着翘学了?” 一声冷言,顿时十里冰飘。 沈惊语哆嗦,左右为难。 若不是有左边这个男人在,她想着再维护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不然真恨不得直接扑通跪地上,高喊三声“我冤枉啊!”。 裴珏侧眸望了她一眼,难得见这丫头怂了,他自然要细细欣赏一番。 那表情,可谓一个精彩呢。 “母…母亲,那个你听我说,我们其实是…是来……” 我操,他们是来干啥的? 两座冰炉这么压着,沈惊语再紧张,脑袋又那么一短路,一下将他们进宫的目的给忘了。 “是什么,你倒是说呀?”昌宁继续道。 “是………是是…” 沈惊语都快哭了,她这蠢脑子,怎么突然就进粪水了呢。 弯着身,在无人可见处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裴珏的袖子,示意他帮自己回复道。 裴珏假装没看到,拾了拾衣襟,不动声色往旁挪了两步。 我去,要不要这么无情! 沈惊语看的瞠目结舌。 “娘娘,其实裴珏今日来,是为……” 裴珏倒终究没让那小丫头难为,挪了两步便开口,将实情坦然。 “你们竟是为了那事来。” 皇后瞳孔一怔,英眉不自恕地轻挑,单手撑着下颔,犹豫了半晌才勉强点头应允:“人命关天,本宫也不好拒绝,若你们想去,那便着手去查吧!” 说完,命身旁的宫人将手令递上去。 裴珏淡然接过手令,轻轻俯身,神色恭敬道:“多谢娘娘成全,若娘娘无事,那裴珏便先退下了。” “嗯。”皇后顿首。 “裴珏告退!” 裴珏行礼,然后便离开殿中。 “那……那还没别的事,我也就先走了哈,舅母,母亲,惊语告退!” 靠山走了,就留着她自己,再多呆一秒,那怕就是典型的批斗大会了。 沈惊语脸色一滞,脚底揩油,道了一句便赶紧溜走了。 二人离开后 皇后凑到昌宁公主耳边,忍不住小声嘀咕:“刚刚二人比肩站在一块,我瞧着都是十分相配的,无论风采还是气度,这满京城可都找不到第二对,这婚约,退的可真是太可惜了。” “这丫头若不说话,倒还真有一番名门闺秀的模样,可一说话,什么都没了。”昌宁愁闷道。 “你呀,就是习惯唬她,永乐就是爱玩了些,本性又不坏,你又何必这般吓她!” “那丫头平日没脸没皮惯了,若我不再拘着给她点颜色,那可真是要撒破天开染坊了!”昌宁话一顿,语锋突转:“好了不提她也罢,皇嫂那日让我查的事,现下我查出结果了。” “哦,当真?”皇后收敛神情,“结果如何,你与我细细说明?” 第九十三章 家宴 “文华,年二十一,时少父亲早夭,这些年跟着他母亲和舅家,日子过得是有些清贫,虽未取得什么功名,但胜在勤勉刻苦。” “听你这么说,若是千筠真选了他,倒也是个不错的。”皇后在旁思索道。 “不过有一点甚是奇怪。” 昌宁顿了顿,继续道:“与文华同科的那批考生,我观察过,都是碌碌平庸之辈,以文华的才干,当届应定可夺三甲,谁料只是止步前十六。” “也许是殿试时紧张,没有发挥好吧。” “可能是吧。” 昌宁也没用多想,点头应道。 花苑内的牡丹极美,香远益清,引来蜂蝶争奇斗艳,明媚的阳光悬于青空,碧蓝的溪流如酥柔的绸缎。 姑嫂继续闲谈着,二人殊不知,一道惊天的秘密,就在她们随意攀扯后淡去,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掩盖。 另一处 沈惊语和裴珏拿着手令,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宝阁之中。 太皇太后出身望族,宗族底蕴渊源。 当年出阁,亦是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地抬进了东宫府门,如今虽几十年岁月晃过旧人不在,但把这些嫁妆抬出去,依旧能羡煞不少人。 沈惊语从进门到现在,那一双滑溜的眼珠子,就没从那供奉之物上挪开。 我的亲娘乖乖呦! 她以为的陪嫁顶多是什么玛眼玉翠簪子之类的,可…可谁曾想……哦我的天! 那簪子,巴掌点的地方,上面竟绣着只凤凰,金碧碉镂,配满了彩玉凤林,还有那通体碧莹宛如游龙的天心镯………毫不夸张,这里随意一件,便可真价值连城。 “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个穷人。”沈惊语触着那纹龙扳指,不禁由衷感慨道。 “这些,怕是连当年嫁妆的十中之一都没有。”裴珏道。 “十中之一?” 沈惊语努力想了下了当年十中九的场面,奈何想了半晌,……想不出。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裴珏没再回答她,而且细细品这些供奉之物。 世人都知太皇太后出身名族,却不知,终究到底,竟是出自他忠勇王府,当年曾祖与太皇太后龙凤双胎,只不过出生时逢惊变,迫于无奈,便将幼女托友人所养。 这一托,便是数十年。 直至曾祖去世,兄妹也未曾得以相认。 裴珏抚了这些物件许久,亦是看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质地均匀,色泽分毫不差。 应该就是真品,不曾有人掉包。皇陵守卫森严,这般怎如此轻易被人盗取,还流入一帮亡人之手。 裴珏了然,完全没了头绪,对着一旁的小丫头道了句:“我们走吧。” “咦,这么快吗?” 沈惊语还在把玩那金簪。 “嗯,没什么线索。” 裴珏侧过身,不再看这些金物一眼,信步走出了亭阁, 沈惊语眨了眨眼,我的小金疙瘩们,今天就这样了,姐先走了。 挨个扫了一圈,随后才依依不舍地跟着离开。 二人离开,裴珏回了王府。 沈惊语本想也跟着回去,奈何走一半才想起今日是十五。 沈家家规 每月十五,是家宴。 在府人都不得缺席,必须到场。 第九十四章 邀你去作什么? 其实也不过是什么正规家宴,不过就是三代人凑一块用顿膳罢了。 往日沈惊语不再侯府亦是不会来,现下就住在府中,那便是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悬月当空,朗轩风清 沈惊语到时,除了老太太,其余已都落座。 沈渊坐在正中家主座,柳氏在其右侧,沈惊尘在左侧。 沈芷跟着她母亲坐,旁边还有个男孩。 上次家宴她没有仔细看,今日再细细观品,沈戎,她那所谓的弟弟,十三四岁的模样,安稳坐在那,看着是极乖巧的。 “小语来了!”沈渊第一个看见她。 “爹爹!” “嗯,你祖母今日身体不适便不来了,快,就等你了。” 沈惊语坐在沈惊尘旁边,与沈芷对立而坐。 “好了,开席吧!” 沈渊落口,众人才开始动筷。 没有外人在,也便没有开酒,侯府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众人吃的都差不多了,沈渊才开始说今日的正事。 “过几日太后回朝,陛下会在宫中举办家宴,小语,到时你过去。” “好,爹我知道了。” “嗯,惊尘也跟着一道去!”沈渊侧头看向一旁的大儿子。 此话出,沈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猛地抬头,望向自家兄长。 “既是家宴,那妹妹去就是了,我跟着怕是不合……” “皇后娘娘的意思,让你跟着你妹妹一同去,正好太后我想见你。”沈渊打断道。 “那孩儿明白了。” 沈惊尘点点头。 沈芷仰着头,眼睛睁得老大,满脸期待望着她家老爹。 嗯说完了吧,还有呢?还有呢? 爹爹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沈惊尘都去了,那她呢,她是不是也跟着去?父亲怎么不继续说了? “芷儿,你这般盯着为父作甚?”沈渊被盯得莫名其妙。 “爹,我呢我呢,您还没说我呢?” “说你什么?” “自然是皇后娘娘也说带我同去啊!”沈芷激动地手舞足蹈。 参加皇上皇后的家宴,甚至还可与太子殿下共席,这事够她跟众姐妹吹嘘一年。 沈渊皱眉,十分不解沈芷的话,“那是陛下私设的家宴,邀你去作什么?” 此话一出 “噗——” 沈惊语差点笑得喷饭。 老爹这话够一针见血的啊,有点毒。 “可家宴,哥哥不都也……啊娘!” 沈芷本想再说什么,柳氏知女儿的心思,趁机重拉了沈芷的衣诀,让她一踉跄,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老爷,芷儿只是随口一言,无心之失的。” 柳氏赔着笑容,袖中捏进的了手,有些惧怕紧张地望着沈渊道。 “既是随口一言,那以后不再提起就是了。” 沈渊不想多训责,这个二女儿,已经被柳氏宠溺地过头了,刁蛮无理任性无智,庶出终究是庶出,如此不成规矩。 “是,谢老爷。” 柳氏心自窃喜,又暗中偷偷拉了沈芷一把。 沈芷摔了个脸子,浑身来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沈惊尘就能去,她就不能去! 不都是嫡出吗,自己比他差在哪里,爹怎么能如此偏心!竟一点都不为她考虑! 第九十五章 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柳氏在一旁心惊担颤。 哪怕是扶正了,哪怕是做了侯门夫人,可这么些年,她每每面对侯爷,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如坐针毡。 “此事责不在你。”沈渊了然道:“葛夫人在府上,这几日住的如何,还有那个孩子,快下考场了,让他多准备些。” “是……是,嫂嫂一切都好,二元也是日日苦读,一切都多谢侯爷关照。。”柳氏立刻起身,娇柔地颔首道。 “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快起来吧。”沈渊皱眉道,“今日就便这样,先散去吧,我还有事便先回书房了。” “那我也走了,柳姨告辞。” 沈惊语紧跟着沈惊尘一并走了,兄妹离开,只剩下母子三人。 柳氏不禁叹了口气。 侯…侯爷已经许久没留在她房中了,就连说话,也是没说两句,就散了。 “娘,你干什么,刚才为什么拉住我!”人都走了,沈芷便开始泼皮道:“还有,我说我也要跟着沈惊尘一起去,凭什么爹爹都不允,爹爹根本就不疼我!我不是皇亲,难道他沈惊尘就是吗,凭什么凭什么!” “芷儿……” 柳氏有些无奈。 “你刚才都听见了,那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爹又不能违了娘娘的意思。” “那又怎样!爹他不好歹也曾经是个驸马,让我进宫,那肯定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爹不肯帮我!” “芷……” “大哥哥是什么身份,当年秦家又是什么身份,别说是一顿晚宴了,就算尚公主,大哥哥也是配的,而你呢,还想进宫?我看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话的不是柳氏,是整个宴席都未吱一声的沈戎。 “沈戎,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芷暴躁地跳起来,说话声都抬高数个音调,双眸怒瞪,发狠的手直指自己亲弟弟。 “什么意思?” 沈戎冷笑:“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自然是说你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怎么,去了趟公主府,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你!!” “够了,都别吵了!” 柳氏怒地拍桌,叫停了一双儿女的争吵。 “戎儿你少说两句,你姐姐不是那个意思,还有芷儿,你弟弟年纪小,别与他一般见识!。”柳氏警惕了一眼儿子,又柔声安慰女儿。 “昨日大哥哥又给我寻了几本书,娘,儿子便先回去看书了。”沈戎瞥了沈芷一眼,眉宇中尽是不屑。 沈芷恨不得冲上去和沈戎好好撕一番,可柳氏始终固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等沈戎走远了,柳氏才放手。 “娘,你看看你看看,沈戎他眼里还有我们吗,他就是这么对待长姐的吗,我看他真是被那个沈惊尘给勾了魂了!” “芷儿,别这么说。”柳氏握了握她的手:“戎儿启蒙读书,深奥不解的都是惊尘教导的,兄弟感情是深了些,可…可他心里也是有你的呀!” “得了吧,人家估计也是要学着沈惊尘,十七岁考状元呢,咱们哪能配得上他呢!”沈芷酸不溜啾地吐出一句话。 突地眼前一亮,她又想到一件事。 握紧柳氏的手:“娘,我记得原来长公主在侯府,你俩感情是极好的,这样…不如你去求求公主,让她过几日家宴也邀我过去,好不好!” 第九十六章 就这么顺杆子往上爬 好……个屁! 柳氏听女儿说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瞳孔难以自释地放大。 当年长公主在府,那便是嫡妻子。 自己身为妾室每日请安自是必然,可除此外,二人也没多深的交集,再说,公主不过半年就和离了。 柳氏实在不明白女儿口中,她与长公主交好,究竟是从何说起? “好嘛好嘛,娘,芷儿求你了,你就求求公主吧,娘!”沈芷拉着她的手,柔声撒娇道。 “芷……芷儿…”柳氏愣了半晌才被摇回神,“芷儿你听娘说,那日除了太后皇后,太子殿下还有其余几位皇子都会去,咱们去实在不合规矩,这样,娘再给你点银子,那日咱们去买缎子,怎么样!” “不,我就要去,凭什么沈惊尘能去,我就不能去!” 再好的缎子有什么用,如若见不到太子和那些尊贵的世家子,那她打扮这样又是给谁看! “行,你不帮我是吧,好,那我自己去想办法!” 沈芷扯着嗓子朝其喊了一声,然后愤恨地暴跳如雷,离开了。 柳氏望着那背影,真是止不住的叹息。 这孩子这般任性,若…若是给他她找个夫家,嫁人后,这性子会不会收敛些? …… 东厢院 沈惊语用完晚膳便回屋了,身子有些疲倦,刚想着叫下人备些热水沐浴,倏忽,心中胸腔之滞,右眼皮开始狂跳。 右眼跳灾 怎么回事,自己又要倒霉了吗? 沈惊语还在细细思考,结果再抬头,便看见半敞的门庭外,自家那便宜妹妹,端着一盘糕点,正满眼放着绿光的朝她走来。 这倒霉玩意怎么来了? 思索间,沈芷便已经进屋了,捏着那嗲死人不偿命的矫揉嗓声,对她甜美一笑:“姐姐,还没休息呢,妹妹我,来看你了呀!” 这声音…… 沈惊语胸肌抖三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你有事吗?” 沈惊语有些警惕地盯着看。 这么晚了,暗卫还都在院外,若是这白莲突然脚底生疮脑中流粪,想谋害她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得小心些才好。 “姐姐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沈芷将那一盘糕点放下,“我呀,不过就是瞧着姐姐晚间用的少,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饱,这不,就赶紧地给你送点心来了呢!” “当真?” 沈惊语狐疑地打量着她。 “哎呀,若是姐姐真的不好意思,那不如就替妹妹办点事呗!” “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不就饭间爹爹提起的,过几日皇宫家宴嘛!” “你是想…让我也带着你去?” 沈芷笑得花枝烂颤,更乐了:“姐姐这话说的,你都开口了,妹妹哪有不去的道理呀,好,那日,妹妹陪你一道去就是了。” 就这么顺杆子往上爬,沈芷心里可乐开了花。 沈惊语:“???” 啥? 这白莲在说啥?她啥时候说要带她去了? 沈惊语盯着那张厚度堪比城墙的脸,想都不想想,直接脱口回怼道:“…………” 第九十七章 日常作妖了呗 沈惊语盯着那张厚度堪比城墙的脸,想都不想想,直接脱口回怼道:“喂,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带你去,谁说我要让你去了,说话请听完,不要断章取义! 而且不要以为你应的快我就不会拒绝你,再说,我一点也没那天带上你的意思好吗,现在,出门右转,请离开我的院子,谢谢!” 真是的,这白莲,真不知道谁给你的脸。 “姐…姐姐,你说什么呢,这…这不都说了是家宴吗,你看,今日家宴,你我,还有哥哥都在,那那日,妹妹我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呀,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你说是不是呀!” 是你个龟鳖头呢! 沈惊语气的都要笑出来,笑完了,便定下来,细细给她盘笔账! “那日是宫中家宴,说白了便是我舅舅舅母还有表哥。” “你舅舅在邻县种田,你舅妈在你们西厢院,而你表哥二元,还在熬夜瞪着大字,请问,咱们是哪门的一家人!当然妹妹你放心,若是柳家要你回去吃团圆饭,姐姐我…自也不会跟过去,白占你们便宜的!” 阿弥陀福,阿弥陀福! 柳大伯,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我只是想气下这白莲,祝…祝您来年风调雨顺,收成大吉? 沈惊语心里默默乞讨一番。 “你…你你,沈惊语你!” 这话说完,她便见沈芷那张不算小的脸盘子,由叱粉变微红,再有微红变朱红,最后整张脸都变得红艳欲滴! 狂跳得像个受惊的兔子,暴炸着耳朵,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行,你好得很,你给我等着沈惊语,我告诉你,那天我一定去的,我不仅会去,到时候我还会让大家认清楚,谁才是侯府德貌无双的大小姐! “好呀,那我就等着那天呗!” 沈惊语抖抖肩,笑得毫不在乎。 “哼!” 沈芷冷哼一声,便扯着头甩着门出去。 沈惊语笑了笑。 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刚想倒杯茶解解渴,谁料,那人,又回来了! 望着那悬于半空的手,沈芷眼疾手快,赶紧将刚刚带来的那盘点心给端走,临走前还不忘冲其冷哼:“我的点心,你根本不配吃!” 说完 甩着脸子,真走了。 沈惊语:“………” 至于吗至于吗,再说,她不过就是想给自己倒杯茶,哪里做错了吗? 沈芷前脚刚走 后头春希便忧心忡忡地进来了。 “小姐,您没事吧,我瞧着二小姐那脸色刚刚不对,她可没怎么你吧?”春希担忧问道。 “没事!” “她能把我怎么着,日常作妖了呗,好了,春希,我也闲得慌,陪我出去逛逛!” 被白莲气通一阵,她倒睡意全无了,月色正好,倒不如出去走走。 “去…去哪呀,小姐?” “跟着我来就是,问这么多作甚!”春希被人一把拉出院中。 侯府内,她最喜爱的便是自己院前的那片溪流。 荷莲满畦,稻香丰晴。 再加上声声蛙鸣和对影成双的弯月,夏日星夜,无外于此。 二人延着池边走,走着走着,倏然,一道身影挤入眼帘。 第九十八章 起火 “是你呀?” 沈惊语很惊讶,快步迎了上去。 “那日匆匆一别还没好好打个招呼,怎样,送去的砚台纸笔,还好用吗?” “好……好用,谢…谢谢你。”柳二元憋红了脸,害臊地一时说不出话。 明明比她还高半个头,可此刻却蜷着肩膀,小心翼翼地的,低着头始终不敢直视。 “那就好,快要下考场了,放宽心,父亲都为你安排好了。” “我……我我笨,考…考不上的。”柳二元并不自信,说话声也是越来越小:“娘…娘亲和侯爷会…会很失望,可…可我真的考不上。” “这有什么,好男儿志在千里啊!”沈惊语咧着嘴,笑得很灿烂:“又不是只有科举这么一条出路,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发光!” “我……我优秀?” 柳二元懵懂地拿着手指自己,楠楠念了一句…然后置地脸颊一红,像是想到什么害羞事,飞快地跑走了。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惊语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是洪水猛兽吗? 怎么这家伙回回见着她都跑? “小姐,你跟他说这些作什么呀,他若考不上柳家自然还有别的安排,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春希不解地问。 沈惊语凝神,悠悠道:“以后若还遇见,咱们尽量还是帮衬一把,可能你是随意之举,说不定就能助他改变他呢一生呢!” “小姐,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 沈惊语没再多言。 春希不知道,但她却讳莫如深。 柳二元这次没考中,那等他的便只有一个结果——死亡。 鲜活的生命就这般在她眼前消逝,她尚有一颗真心,便无法坐视不理,能劝解几句的便劝解吧,说不定就能改变他的后辈子。 “小姐小姐,你看,那边怎么了!”春希突然拉住她,抬手指一个方向 沈惊语抬头,顺着方向望去。 侯府西北方的天空,突然红光大放,滔天的蛟龙顺风直上,暗顿的天空被火光点燃, 火势之大,穹穹夜幕,无尽滔天。 “那是谁家走水了吧,西北方好像是!!沈惊语眯眉望了望,顿时目光一滞,像是想到什么:“忠勇王府不就是西北方吗,那方向…会不会,会不会是………” 沈惊语心中骇然的猜想,她不敢说出口,她不敢相信天灾真会如此! “小姐,你是说………” 春希也跟着慌起来。 “走,咱。咱们们赶紧去看看!” 沈惊语骤然心惊,胸中不知被什么绞着生疼,就这般莽地拉着春希,一路跌撞,朝那火光的地方奔去。 ……… … 等到了地方 沈惊语才发现 她…她她!!!真的是多虑了。 得,白揪心一场? 起火的压根不是什么忠勇王府,只不过是西巷户去,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宅院, 她们赶到时,潜火队正迅速地进行抢扑。 奈何火势太大,屋内还不断有木梁坠落,不断哭嚎从机发出,潜火队众人扑救半天,可也没见丝毫减去的势头。 街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可这帮人就站在那,丝毫没有上前帮忙扑救的意思。 出于好奇,沈惊语抓着路边一人,轻声问:“这是谁家的院子啊?你们怎么都站着,不搭个手啊?” 第九十八章 我赵二狗,依旧是条好汉! 旁观着热闹的大兄弟正看个起劲,突然被人问道,那还不得好好给她盘盘。 大兄弟指着那正被燃的门宅,颇有点幸灾乐祸道:“姑娘,你这还不知道呢,这西巷户,除了卫家,还能有哪家的宅院这般阔气呀!” “卫家?” 沈惊语一愣。 “哪个卫家呀?” “害!一看你不就是咱们这西巷的人,除了那所谓堂堂状元爷,咱们这还能有几家姓卫的啊!” “你…你是说,这…这里是卫戍家?”沈惊语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 “是啊!” 大兄弟答得很所以然。 “那既然知道宅院主人是谁,你们怎么不帮上去帮着灭火呢?” “灭?” “姑娘,你可真会说笑。” 大兄弟指着周围一圈人。 那一圈人脸上个个都挂着笑,环着胸吊着眼,翘着小腿啃着瓜皮,若不是明知纵火犯法,她估摸这帮人还能上去再添点油,嗯,真香! 他人无动于衷,沈惊语可绝看不下去了。 火势如此之大 沈惊语问完,便想跟着潜火队一同递个帮手,那大兄弟见状,直接跨身拦在她前头。 “姑娘,你不会是想上去帮忙吧?” “有什么问题吗?”沈惊语皱眉。 大兄弟如同听见了什么笑话般:“哎呦我的亲娘羊羔崽子呦!你知道卫家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去帮,我们这么多街坊邻居,你看谁动了!我看,今天这火啊,正是老天爷在替天行道呢!” “这话……说的不对吧。” 沈惊语觉得这话不对,都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远亲不如近邻”,不管这人作了什么,可如今摆在眼前的都是人命啊。 “哪不对了?” 大兄弟急了,开始较真起来。 “行,你不知道,那好,我今天就跟你说说这卫家都是什么人!”大兄弟扯着嗓子说明话:“去年这宅院刚翻新时,我们这些街坊还在好奇,这西巷户最好的宅院,谁能出手这么大方,可谁知住进来的却是个穷书生!” “行,我们的确是有些意外,背地也议论了不久,可那孤儿寡母瞧着也的确可怜,这些邻坊的,谁没关照过啊,暗里送鱼送肉的,生怕家里没个男人被欺负了,可结果呢,人考上了状元,直接翻脸不认我们这些邻居了?” “是有些市侩,可也不至于你们见死不救吧!”沈惊语还是不解。 “若是这些,我们也能忍,毕竟我们当初也没想过他报答,可他呢!仗着状元名头在我们这招摇过市,还有他娘他妹妹,一个个的,眼睛恨不得翘天上去!” 大兄弟眼睛微红,越说越来气。 “明明是读书人,可读书人知书懂礼,他哪一点做到了?” “贪婪好色也不说了,瞧上哪家姑娘,也不管人愿不愿意,直接第二天递了银票,抬回府里做小妾!” “还有他娘,去我们这馆子里吃饭,从来不给银子,小二一要钱那婆娘便道‘我上头有人!’,然后就把账记在了公主府,你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哪里敢去长公主府讨银子呢?” 大兄弟言语愈发激昂,说的情绪亦是过头。 最后胸口闷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拎着手里刚打来的酒幺就要冲上去:“行了,姑娘,老子这就上去跟他同归于尽,大不了顺天府牢底坐穿,八十年后,我赵二狗!他娘依旧是条好汉!” 第九十九章 永乐郡主竟好这口? “你等等啊…” 沈惊语还想阻拦 可那兄弟,浑身一颤,头颅一震 猛地发出一声咆哮,然后如猛汉拉车,那般势不可当,提着酒幺就冲进去了。 沈惊语:“………” 哥,咱冷静,冷静点成不? “二狗不愧是二狗,是条汉子!”旁的一面容黝黑的男子见状,不禁感叹道。 “姑娘你也别见怪,这乡里的,谁不痛恨这卫家啊!”黑高个继续道:“不就跟人长公主定了门亲事,婚期都没定八字都没一撇呢,就真把自己当什么皇亲国戚了,啊呸!” “你们都从哪知道,卫家跟公主府定亲了的?”沈惊语有些惊了。 她跟卫戍的婚约不过二月有余,虽还未明旨颁布,但亦有不少知情的,可就算再知情,也不至于搞得这些深巷尾的人都尽皆知吧。 “还能怎么知道,那卫家老娘子自己说的呗,说什么他儿子是状元,如今又要娶郡主了,他家,可有福星高照着呢!” “不过这说来也奇了,这卫戍什么样的人,好色无耻也就罢了,一副衣冠禽兽瞅着就是孬货,人郡主金枝玉叶的,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黑高个不禁摩挲着下巴,开始细细分析:“嗯…难不成那些高门大户的,都有什么难以言明的隐疾?” 黑高个不禁瞳孔放大,语调激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六房小妾又阅女无数,吊…大肾好多人运动,我的天哪!没想到永乐郡主好的竟…竟然是这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惊语在旁听着,骇得惊咳,气息都不顺了。 天,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黑高个有些惊诧,抬头不解地望着她:“姑娘,你怎么了这是,我说的是永乐郡主,又不是再说你啊! “没……没事。” 沈惊语手放在胸口。 心口难抑,只有不停地给自己抚着顺气,她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当场被气嗝屁了。 什么什么东西呀…她怎么突然就好这口了,啊呸,她根本就不好这口! “嗯姑娘你没事就好,我瞧着这会潜火队和衙门的人都来了,我再想上去添把油也来不及了,行吧我先回去了,啊姑娘你也回去吧,我刚刚真的没在说你,你别难过啊!” 黑高个走前,还不忘再补了一句。 沈惊语真想忍不住,回他一个白脸。 谢谢安慰,有被cue到。 唯二的知情者春希,在一边听着黑高个感慨,真是强忍着,忍得多辛苦才控制自己没当场笑出声了:“永乐郡…哦不,是小姐,小姐,潜火队都来齐了,咱们这会上去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您看是继续在这待着还是……” “待什么待,回府!” 沈惊语幽怨地望了一眼,春希没了外人在场,真的早已憋笑到眼泪都淌出来。 得,塑料姐妹!!! 沈惊语气的跺脚,指望不上的便宜丫鬟,刚想着跳走逃离现场。 可转身那一刹 她在另一处看热闹的人群中,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沈惊语快步走上去:“阿达?你不在王府,怎么也在这啊?” 第一百章 敢把屎盆子扣咱达爷头上 “额…阿达见过郡主!” 阿达有些郁闷。 他今晚是接了主子的命令,刚干完活处理干净,想着快速脱身回王府,结果回府的路上竟听到有人在喊卫府走水了。 卫府? 他只是办了卫戍,可没想着放火啊,跟过来就是想看看,究竟是哪个浑不吝的小畜生,敢把屎盆子扣他达爷头上? 结果小畜生还没逮到,突然就碰上了与主子交好的永乐郡主,这…… 达爷感觉整个人一下都不好了。 沈惊语很是意外:“阿达你怎么在这啊,可是王府里王妃她受了惊吓,让你来看看?” 阿达一愣,不禁仰头。 原来郡主是这么想的啊,既然这么想,那不就好办了! 阿达一抹神情,露出一副忠仆状:“是呢,这火烧的极旺,又离我们王府不远,王妃娘娘瞧着是骇然极了,忧心不已,老人家年岁大了,不好太过心悸,阿达就想着,过来搭把手,早把火灭了,王妃她也好安然睡下。 “原来是这样啊,阿达,你可真是个好下属!”沈惊语抹泪,感动了。 “额…眼下这边火势已经控制住,那阿达便先回王府照看王妃现况,永乐郡主,告辞!” “去叭去叭,替我向王妃问安!” 沈惊语安稳地将人送走,春希也赶了上来,说了几句好听话,主仆又和好如初,二人黏着一道回了侯府。 … 而彼时 侯府 岁安堂 沈老夫人晚膳用得不多,这会正好饿了,在沈芷的伺候下,继续宵夜。 “那沈惊语真这么说?”沈老夫人置下手中茶盏,威严道。 “可不是呢祖母,您是没瞧见她那会多气人,说呀,咱们哪是她的亲人哪是一家人,人家一家人正紧在宫中坐着呢,那太后啊,才是她正经的祖母,咱们,给她提鞋都不配呢!”沈芷轻轻替老夫人锤着肩,揉捏着嗓音添油加醋道。 “放肆!” 沈老夫人手中茶盏都被掷了出去,“嘭——”,瓷片茶渍溅了一地! “我沈家真是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种不认祖宗的子孙,沈惊语,不就仗着个长公主的亲娘,难道真以为老身就奈何不了你吗!”沈老夫人咬着牙,愤恨道。 “是呢是呢,侯府上下还不是您最大,祖母祖母,来消消气,您可别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啊!”沈芷贴心慰问道。 “芷儿,你刚才说什么,宫中家宴是吧,行,老身同意了,那日你也跟着一道去!” “真的吗,祖母!”沈芷大喜,突然又想到什么,继续道:“可…可若是姐姐执意不答应呢,那…那怎么…” “芷儿你慌什么,她沈惊语不答应,不还有惊尘吗,惊尘素来最是孝顺的,若是我开口,他断然不会拒绝,就算他拒绝,我也有别的法子让他答应!” “那可太好了,还是您最疼芷儿!” 沈芷贴在老夫人身上,一副乖柔温顺的姿态。 “嗯芷儿,你起来,祖母还有一点要叮嘱你!”沈老夫人将其拉起来。 “祖母,您说!”沈芷乖顺道。 第一百零一章 一点也看不出受了惊讶的样子 “毕竟是家宴,去的人也少。” “祖母知你心悦西北将军府的顾桓,可那日太子殿下也有可能会到,太子尚未婚配,又正值适龄,芷儿,祖母就说那么多,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吗?”沈老夫人双眼秋水地望着沈芷。 “祖母,芷儿明白的!” 沈芷拍着胸脯道:“您放心,芷儿眼里不光有桓哥哥,还有咱们整个沈家,若是宴中有机会,芷儿一定会想办法让太子青睐我,等届时,芷儿做了太子妃,一定会孝敬您老人家的。” “你如此懂事,祖母我就放心啦。” 祖孙二人依偎在一处,舐犊情深。 一老一少,眼眸中迸射的精光,是不属凡尘的清洒,那般贪婪妄念,就好像一团无名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吞噬净灵,焚毁一切。 …… …… 第二日,清早 沈惊语同往日一样,洗漱早膳过后,便前往忠勇王府。 路过卫府时,她特地让轿辇停下。 火势烧到后半夜,天露出灰肚白才慢慢被扑灭,虽已扑灭,但偌大的卫府,早已尽为废墟,掩埋在尘埃中。 卫家在京城没有什么亲朋,但好歹看在状元爷的名头上,官府仍派了几个官差特地来收尸。 下马车的功夫,又一具尸体被横着抬出来,面容被烧个焦酥,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尽是黑糊,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惊语见状迎上前,掏些碎银子放在官差手中:“大哥,那个我…我问点事,你看成不?” 官差看了一眼,直接将银子收下:“行吧,什么事,不过也别问太多,这一会该耽误哥几个喝酒了。” “我就想问一下…” 沈惊语望了眼化为坍塌的卫府,继续道:“这火势是怎么起的啊!” 如此大火,还愈烧愈烈。 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之祸。 “害还能怎么起的,这八成不就是得罪人了,人侯府退婚,卫家又没了仰仗,平日想他死的自然都出来了呗!” “行了,也算是哥倒霉,大清早的来抬尸,还以为能顺手捞点,结果他奶奶的死的都是丫鬟,一帮穷酸娘们,真是晦气死老子了!”官差气得飚出脏字,乱痰了一口。 “都是丫鬟?” “那府里的主子呢?”沈惊语问。 “主子?什么个狗屁主子!”官差大哥忍不住气的喷沫。 “那卫老娘们,带着那个小娘们,昨晚俩人去逛灯庙,没赶上走水,现在这会正搁衙门里录口供,至于那个卫戍,得!昨晚到今儿早都没瞧见人影,估摸是又在哪个温柔乡鬼混!” “行了姑娘,你给的这些银子啊,它就够回这俩问题的,爷还得紧着走去交差,走了哥几个!” 官差言罢,便领着一帮兄弟走了。 府外那些丫鬟的尸首仍摆在那,无人收尸,就这般露天暴晒。 沈惊语看着,实有些不忍。 “春希,你先回府,让府上来几个力气莽的,将她们都有仪面地安葬了吧。” “好,春希记住了。” 二人分开 沈惊语从卫府离开,便去了忠勇王府。 老王妃早就坐在亭中等候。 面神清朗,气质丰韵,一点也看不出受了惊吓的样子。 第一百零二章 梅毒 “小惊语来了啊,快,快过来坐呀!”王妃见她来,便热情地招呼道。 “王妃!” 沈惊语冲其点点头。 “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啊?”王妃不解道。 “您…您不是昨夜见了卫府走水,心生惊悸吗?”沈惊语问。 “什么?” “卫府走水了,那感情好呀!”王妃震惊地从座椅上弹起。 “……您不知道?” “不知道呀,昨晚戌时我这老不死的便睡了,能看见什么走水啊!”王妃答得极快。 “额……” 沈惊语懵了 若是老王妃早便睡了,那昨日阿达见她,为什么要骗她呢? “王妃,裴世子呢?”沈惊语觉得不对,她想找人问个清楚。 “珏儿啊,那孩子今儿一清早就走了!” “又走了?他去哪了?” “说是去了皇陵,事出紧急,天不亮就出发了!”王妃答道。 皇陵? 难不成太皇太后那案子,有什么新线索了? “怎么,小惊语有事吗?” “噢没…没有,我就随口一问。”沈惊语讪讪答道。 … 下月中元晚宴一天天逼近,沈惊语的习练任务也愈发繁重,一上午的课业好不容易结束,沈惊语得了空闲便跟王妃在亭中休憩。 “小宝,过来!”沈惊语轻身唤过来,抱在怀中逗乐。 三四岁的萝卜头,小脸肉嘟,粉嫩嫩的,真是怎么看怎么喜爱。 “小宝本该有个哥哥的,两个人有伴才好呢,可惜啊,大宝……”王妃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有些哽咽。 沈惊语抬头望了一眼,知是又想到什么伤心事,便没有再打搅。 而此时 倏忽 春希像一阵风似的从外头跑进来,面容惊诧,至二人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不好……小姐不好了呀!” “小姐我好的很!”沈惊语翻了个白脸,给她递了杯水。 春希将水饮尽,才断续说出话来:“不…不是,不是您不好,是……是那个卫戍,他死了!” “死了?” 沈惊语跟老王妃同时道。 “不是说昨日走水时他不在卫府吗?” “是…是不在卫府。” “那人好好的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沈惊语追问道。 “这……” 春希看了一眼一旁的老王妃,有些抉择,这…这要她怎么说出口啊。 “你倒是快说呀!”沈惊语催促。 “是…是今早醉仙居的人来报官的,…说说那卫戍是染…染上了梅毒。” “梅毒?” “是…是啊,说是昨晚和那醉仙居的花魁……咳咳,奴婢还特地去衙门看过了,那浑身上下紫黑紫黑的,好几块青斑呢,瞧着都吓人!”春希拍着胸脯道。 “竟…竟是这样?” 沈惊语有些难以置信。 她虽对卫戍没什么感情,但这…前几日还好好蹦跶的人,怎地说没就没了? 想想就有些骇然。 老王妃在一旁,听着可高兴啊。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这事,真是想想都觉得痛畅。 如今婚约没了,人也没了,那珏儿和郡主之间,岂不是没障碍了? 第一百零三章 银票……我的银票! “哎呀,好好的一个人竟就这么没了,小…小惊语,你这是怎么了?”王妃察觉到一旁人突然的情绪低落,轻声道。 “没…没怎么。”沈惊语收了收思绪,抬头微微一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妃握着沈惊语的手,轻轻劝慰道:“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啊,还是要向前看,珍惜眼前人,眼前人,眼前人!!知道吗?” “我知道,谢谢您。” 虽不知王妃着重强调的眼前人为何意,但沈惊语依旧点点头。 …… … 下午散学回侯府时,路过卫家,沈惊语看见卫府外面白绸子都挂上了。 废弃的门扉虚掩,她隐隐还听见从里传出的低声哭咽,看见里院正中摆放的棺柩,棺柩有些草破,一看就是应急仓忙摆设的。 虽发生些过节,但人都没了,她也总不好执意去计较,再加上卫秀秀曾帮过自己。 于情于理,自己也得来上柱香,悼念一番。 沈惊语下车,推开虚掩的门, 院内有些苍凉,来的人也并不多。 可能是时间太过仓促,棺柩正中除了一个草草设祭的灵台,两柄香蜡,其余的一概全无,就连供奉的祭食都未准备。 棺柩旁跪着的是一身白衣丧服,神情有些呆滞的卫秀秀。 杵跪在那,眼神空洞,神色木讷,就像一座没有灵魂生息的雕柏,凑近,还能隐隐听见她口中的呢喃:“银票……我的银票…烧了…全烧了……银票银票…” 卫母死死靠在儿子的棺柩壁旁,整个人都已崩溃,失声痛哭道:“儿子……我的儿子啊,儿子啊!没了……你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儿子…咱家银子也烧没了啊……没了啊…哎呦喂……我的儿子啊儿子……” 卫母哭的太过伤心,身子都有些欲坠倾倒,旁好几个妇人看见,赶紧上去扶住。 沈惊语看着有些动容,而突地,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竟是昨夜碰到的赵二狗。 “还真是你啊姑娘,怎么,你也是来卫家悼念的吗?”赵二狗问道。 “是……是啊,大兄弟你怎么也在?” “我是跟着乡亲们一块来帮忙的!”赵二狗答得憨厚,笑得敦纯:“我们这些乡亲,虽平日讨厌卫戍紧了些,但如今人都没了,咱们也总不至于落井下石,便想着过来看看,好歹邻居一场,看能不能过来帮些忙。” “原来是这样。” 沈惊语笑了笑。 这兄弟,昨儿还恨得要死要活的,今天便跟换了个人似的,敢爱敢恨,倒的确是条汉子。 “那个…姑娘,我能拜托你点事吗?”赵二狗摸着头,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 沈惊语应得极快。 “你瞧,如今这卫戍一走,卫家便剩这孤儿寡母的。我们邻几个想着,凑些银子送卫母她们出京投奔亲戚,可人家死活不愿意。” 赵二狗顿了顿,继续道:“那我们就想着,倒不如挨家再多凑点,干脆在云罗港给他们买个小点的院子,这样也不枉这么久的邻里情分一场。” 第一百零四章 妄想先帝废朕而又立 “我明白了。” 沈惊语示意他开口不必再说。 转身同一旁的春希合伙,凑了几两碎银子出来,递给赵二狗:“出来的匆忙,身上可能就只有这些了,你代我转交吧。” “这…这太多了吧姑娘…” 赵二狗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这姑娘倒是真应了,再说…这么些银子凑凑能有十几两了,他实在不好意思拿。 “收着吧,就当我是做善事!”沈惊语执拗,直接将银子塞入赵二狗手上。 “那,那姑娘家住哪,等过几日这边忙完了,我们好再亲自拜府感谢。” “不必了。” 沈惊语言明。 说完便直接拉着春希离开了。 素未谋面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和卫府有什么渊源,赵二狗楞楞看了一眼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瞅了一眼手里的银子。 不禁感叹,这卫府,还是命好啊,有贵人相助,活菩萨啊。 他赵二狗,啥时候也能娶个这样…长得好看心肠又善的富婆呢?唉……还是光想想吧。 ……… … 月色降临,夜幕沉沉 沈惊语洗漱后便爬上了床,反复辗转都难以入眠,她一闭眼,脑中就不自觉想到了下午卫戍灵前的那番场景。 前几日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倏地就变成了坟头枯骨,虽说有几分自作孽的成风在,但他得梅毒,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生命在天灾面前竟如此脆弱,自己更应好好珍惜当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自己穿书,卫戍退婚甚至提前死亡,剧情…好似在无声中已发生改变,那以后呢,自己以后的剧情会不会也……… 想着想着,沈惊语便睡着了。 带着一丝疲倦,进了梦乡。 … 而与此同时 皇宫 极政殿 书房窗扇半开一角,扑灭的冷风吹进,细碎的烛火点滴燃烧着大殿内的死气。 这极政殿的主人,大姬的临垣帝 端坐在紫檀金纹龙椅上,含着粗茧的指腹轻执着一支棕色五环的金鑫毛笔,笔端不停的在白色宣纸上遒画。 倏忽 “嗖!” 一道黑影从窗外窜进,安然落入龙椅后丈处,四周的烛灯陡然熄灭。 漆黑一片。 “禀陛下,一切已办妥!”黑暗中,冷峻无息的声音传来。 “哦?”帝王的嗓声略带质疑。 “裴珏真的已经离京了?” “是的陛下,属下亲眼看着他离开,皇陵那边已安置妥当,千骑黑云军备守,只等裴珏一到,必当插翅难逃。” “做得好!”帝王高声昂扬。 “全赖陛下图谋,属下不敢邀功,不过属下斗胆,尚有一事尚疑。” “说说看?”临垣帝道。 “陛下故意将线索引至皇陵诱裴珏前去,而您又如何猜测到裴珏一定会干预太皇太后之案?”暗卫问道。 “猜测?”帝王轻笑。 身子微屈将头枕在背后的金镂龙纹靠椅上:“当今天下,又有几人知那老娼婆,其实姓裴呢?” “你还记得那老娼婆当年是如何对待朕的!” “先帝前朝立储,朕乃中宫嫡子,立嫡立长,朕都当不让,可她呢,扶持那贱妇生的庶出东西,妄想先帝废朕而又立,你说,她,他们裴氏一族,该不该死!” 第一百零五章 死人一了百了才最是干脆 “奴才明白了,陛下您济天宏威,区区蝼蚁又岂敢放华,不过属下还有一事坦明,卫状元府纵火一案,奴才已查出幕后之凶。”暗卫道。 “哦?” “是谁呀?” 临垣帝轻笑道。 “和您预料的不错,那火的确是池北侯所为,也是池北侯在潜火队中做了手脚,令其迟缓出警速度。” “还真是那老东西!” 意料之中的答案,临垣帝没有多大意外。 “不过令奴才不解的是…这卫状元与池北侯并无冲突,当初嫁女也是得皇上同肯,为何又会在退婚后下此狠手呢?” 临垣帝冷哼,锐利的鹰眸微眯。 起唇沉声道:“这老狐狸还能图什么,卫戍活着一天,只会平辱他女儿清誉,死人一了百了才最是干脆。” “可这卫戍,好歹是陛下亲封的状元,池北侯如此会不会……” 暗卫话意未了。 “罢了,此事就这么作了,你不必再继续着跟着。”临垣帝突然从龙椅上起身,负手踱到窗前,嗓声低哑继续道:“沈渊和皇妹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是那卫戍不知好歹做出如此月庄事,终究是朕抬举他了,你且退下,朕想单独待会。” “奴才明白!” “奴才告退!”暗卫颔首,起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临垣帝抬头望向窗外,一眼无垠的万里夜幕,还有无尽的冷风肃穆。 男唇角微微勾起,漆黑的双眸尽是阴鸷狠唳,抬起头,眺望那西北方。 京都西北…,王府? 先帝说的果真不错,忠勇王府无庸辈,当年的裴玧,如今的裴珏…… 这裴家…终究是留不得的! ………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太后回朝的日子,忠勇老王妃特地允了沈惊语一日假,令她今日不必功课。 太后回朝可算大事,京都两街的百姓从未逢过这般阵势,家家更是赶着清早就开始忙碌起来,洒扫门前街道,扫尾相迎,恨不得就蹲在门口,一睹芳容凤驾。 沈惊语倒是没显得有多大积极性。 反正太后是迟早会见着的,好不容易休一日假,多躺一会补眠才是真的。 春希端着洗漱的水盆进屋时,发现沈惊语还像只蛐虫缩在被窝里,毫无起身的动作。 “哎呀我的好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怎么还躺着,今儿太后回朝,宫中上下都忙络着,您倒好,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快,快起来呀!” 沈惊语百般不情愿,恨不得整个人黏床上,勉强睁开稀松的睡眼:“不是晌午才进宫吗,这才什么时辰呀,让我再睡会唔……” “还睡呢!隔壁二小姐早就起来了,光梳妆就一个时辰了,小姐,咱们也快些个起来,可不能被她给比下去了!” “什么!” 沈惊语听到“二小姐”,本能地睁开眼,一下从床上弹起。 “她梳妆干什么,我没答应带她去呀?” “是啊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太后的凤驾会经过玄武大街,可能二小姐是想打扮的精致些过去一睹太后尊容吧” “那行吧,咱们也起来,春希,替我梳妆。” 被某人整的睡意全无,沈惊语了然起身。 她感觉,这个白莲不会只是去看一眼,怕是要惹事呢。 第一百零六章 太子来了 侯府 岁安堂 沈芷今儿打清早就起来了,挑了小半个时辰的衣裳,又上了一时辰的妆,一身娇嫩的粉霓云罗霞烟裙再配上昨日刚绣好的新鞋,美哒哒的收拾好,来岁安堂请安。 “祖母,您看芷儿这身美不没美呀,像不像咱们大姬未来的太子妃啊!”沈芷来到老夫人面前,漂亮地转个圈,花枝招展道。 “好看好看,祖母的芷儿最美了!” 沈老夫人轻轻招手唤沈芷过来,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今日太后就回来朝,祖母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祖母请说!” “嗯……”沈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惊尘与长公主交心,与老身并不亲近,而你弟弟戎儿还小,祖母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要记住,你沈芷,才是我们侯府的大小姐,侯府和祖母的未来可都依托在你身上,你千万不要让祖母失望啊!” “祖母放心!”沈芷郑重地点点头,眼光灼灼:“芷儿一定会当上太子妃,给我们侯府给祖母争光的!” “你能这么想,祖母就放心了!”沈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今日陛下罢朝,走,时辰差不多了,跟祖母一同去见惊尘!” “好!” 沈芷一喜。 去见沈惊尘,那就说明自己进宫的事要定下来了!可以近距离与太子殿下接触了呢。 …… … 沈惊尘的院子 沈惊语洗漱完也没怎么收拾,直接来了沈惊尘的院子,想着询问些宫中的细致规矩。 可这人刚到,屁股还没上座,就听见外头的下人通禀:“老夫人到。” 沈惊语挑眉,抬头望了沈惊尘一眼,二人都是一怔,祖母来做什么? 沈老夫人和沈芷进屋,二人亦是齐齐一怔,沈惊语怎么也在这? 兄妹二人行了个礼。 “见过祖母,不知祖母来是……”沈惊尘上前,轻声问道。 沈老夫人也没想到沈惊语会在这,一时想好的话全部打乱,但毕竟是老姜,短暂愣了稍许后又迅速想好托词。 老夫人上到主位坐下,淡淡睥了沈惊语一眼,随后威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父亲昨日收到宛城寄来的家书,老身看过了,是写给恪贵人的,正好今日宫宴,你们且带芷儿进宫,让芷儿帮老身捎给恪贵人。” 恪贵人胡氏,是沈老夫人娘家出来的,不过只是个旁支,当初送进宫也是托了前任池北侯的关系。 进宫后便无了恩宠,平日更是悄无声息,几年过去,与娘家甚至早没了联络。 沈惊语眯眯眼。 这怕是送信是假,让沈芷进宫才是真,怎么,这白莲还没放弃? “这……祖母若是送家书,不如交托与我,惊尘也能代为转送。” “你一介外男,又怎能擅闯后宫,我看这事还是让芷儿办最好!”沈老夫人直接驳回。 “惊尘是不能进入后宫,可不还是有惊语,惊语对后宫颇为熟悉,不如让惊语代为………” “老………老老夫人,那个…那个谁……那个谁来了!” 沈惊尘话还没说完,外头一个小厮突然火急地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第一百零七章 大小姐的表哥 “慌什么慌,到底是谁来了,好好说话!”沈老夫人愠怒,厉声训斥道。 “是……是大小姐…大小姐的表哥来了!” 小厮眼神躲闪,结结巴巴。 实在…实在是那位的身份太过尊贵,他还处在突然见到太子的惊愕中,有点呆愣。 “柳二元不是一直在府上吗,你这话何意,慌慌张张,一点侯府的规矩都没有,赶紧滚下去,老身还要与大少爷商议要事!”沈老夫人有些恼火。 好好的马上要谈成了,这突然闯进的下人真是坏事。 “不…不是柳家表少爷啊,是…是太子殿下来了,要…见郡主啊!”小厮被吓得又断断续续说了后半句。 “什么!” 沈老夫人和沈芷同时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离座起身。 沈芷听闻,一颗小心肝简直提到嗓子眼里,太…太子殿下,竟是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是来看她的吗? 沈老夫人也是身子一怔,起身时握住了一旁的把手,才没有过分震惊地跌坐。 沈惊尘侧了个身子,也是很意外,太子怎么来了? 沈惊语微微挑眉,侧头瞄了一眼祖孙二人的神态,一瞬时有些恶趣味,双手环胸翘脚,一副王者的风轻云淡:“哦?表哥来了?表哥在哪呢?带我过去。” ……… …… 侯府庭院 晨雾退散,清风高爽。 廊回的绿树池花中,沈惊语远远就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青底龙纹隽衫,头发被玉冠绑束,周身气宇,一看就是贵气咄人。 “表哥!” 沈惊语飞快地奔上去,敞开双臂,想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子笑着敞臂相怀,迎上某人的熊抱。 “让表哥瞧瞧,永乐许久未见,这是又胖了呢!”太子捏了捏鼻子,笑着打趣道。 “哎呀表哥,你说什么呢!” 沈惊语不满地皱眉,怎么谁见她这幅说词,善意的谎言不应该是迎面都说你又瘦了吗? 不过不满归不满,沈惊语又松开,实打实地打量眼前人。 她的表哥,姬千玄 中宫皇后嫡出,出身就被封为太子,才华横溢,玉冠绝容,这真是无论放哪本古早小说,都是满配的男主标准。 可惜身在一本大女主文,后期更是为了救她遭叛军生擒,刀剐一百零八片至死,沈惊语想想,还是有些难受。 “怎么这么瞧着表哥,许久不见,永乐不会连表哥什么模样都忘了吧?”太子笑着道。 “没…没有,才不是呢!” 沈惊语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惊尘见过太子殿下!” 沈惊尘尾随至后,也跟着来了。 “惊尘兄也好几日不见了,不必多礼”太子挥挥手,朝他微微颔首。 二人幼时常在长公主府玩耍,沈惊尘读书启蒙时还是东宫伴读,手中之间亦是无话不谈。 沈惊尘后面是也一道跟来的沈老夫人和沈芷。 “老…老身见过太子殿下!” 沈老夫人跪地扣头,身子还有些发颤,有些惧意地行个君臣叩拜大礼。 “老夫人起来吧!” 太子眼神示意一旁的宫人将沈老夫人抬起,并没有太多的言语。 沈老夫人从未见过太子,当年长公主与池北侯和离,朝廷更是一并收回她的一品诰命文书,更是不许她参加日后宫宴。 十几年了,她再见到宫中之人,还是这般惴惴不安。 第一百零八章 我让你别带她 沈芷也从未见过太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原地呆站着,痴痴地望着那贵气咄人的人。 天…这些就是沈惊语的表哥吗,也太太太俊美了吧,柳二元简直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芷儿,你还愣着作什么,赶紧见过太子殿下啊!” 沈老夫人拽了春希一把,将人从痴傻作楞的花痴状态中拉出,“啊哦………”沈芷轻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沈…沈芷见过太子殿下。” 姬千玄微微皱眉,并无言语。 沈家的丫鬟竟也如此不懂事,这般打扮勾栏样式,浓妆艳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干什么。 “表哥,不是宴席中午才开始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沈惊语笑嘻嘻,抱着他的手亲昵道。 “当然是来接你的!”姬千玄按了按她的眉梢,轻声道:“皇祖母已经回宫了,吵着说等不到中午就要先见你,母后就让我出来接你。” “我也想太后了,那我们赶紧走吧!!”沈惊语拉着他的手,说罢就要走。 “好……” 姬千玄和沈惊尘相视一笑,无奈地笑了笑。 “等…等等…殿下!”沈老夫人犹豫半天,胆着心喊出了口。 “沈老夫人可还有事?” 姬千玄转身。 “老…老身母族来了家书寄…寄寄给胡贵人,让孙女进宫递送,老…老身斗胆请求太子殿下,可都否带芷儿一路。”沈老夫人下了极大的决心,吞吞吐吐把话说完。 姬千玄意外,侧头又看了一眼沈芷。 原来不是府上的丫鬟,竟是二小姐,不过永乐这个妹妹,俨然没什么……品味的样子。 姬千玄转首望了沈惊语一眼,等她的意思。 沈惊语有些为难。 沈老妇人在这,又有宫中之人在场,若是今日她当面拒绝不给祖母颜面,再被那些个聒小一传,指不定又给她带什么脏帽。 背对着那些人,仅只有二人可见,沈惊语眼眸抽搐,中指轻轻一弯试图挑衅,努力地挥摆着手,表示自己万分抗拒的意思。 姬千玄看明白了。 勾着中指是让那沈芷过来,挥摆着手是在努力欢迎呢,永乐竟和她这个妹妹关系这么好? 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愿违背永乐的意思,姬千玄清嗓淡淡道:“那就一并跟着吧。” “谢太子殿下!” “多谢太子殿下!” 沈老夫人和沈芷纷纷大喜,赶紧跪首谢恩。 姬千玄轻轻俯下身,凑到沈惊语耳边,话音轻吐,喷洒着热气:“表哥对你好吧,什么都依着你!” 沈惊语:“???” 我好你个鳖头? 全坏在你手里! …… … 沈芷终究没能如愿与姬千玄同骑一辆马车,沈惊语有品阶,沈惊尘有官职,她什么都没有,合规矩自然上不了太子的座撵。 不过能进宫便是万幸了,沈家派了辆马车,让她跟在三人身后。 车中 好不容易没了外人在场,沈惊语当下就不满了:“表哥,你让她跟着做什么,你看不出我们关系不好吗?” “小语,休要对殿下无礼!”沈惊尘训了一句。 姬千玄有些不解:“不是永乐你指挥着手让她过来的吗?” 沈惊语:“???我挥着手是让你别答应,表哥你以为呢?她什么人我了解,送家书是假,去蹭宴席才是真!” 姬千玄:“…………”竟是这样? 第一百零九章 没感情了,不爱了 沈惊语三人的马车快,先进了宫门,姬千玄又特地下轿,吩咐宫门口的侍卫,令他们好好“招待”后面的人,将其引至胡贵人处。 今日太后回朝,慈宁宫上下阖安。 宴席是在慈宁宫置内的一个凉院中举行,众人到时,桌坐上只有千筠一人。 宫人上前,将他们引至此处:“太子殿下,郡主,小沈侯爷,太后还在寝宫休憩,皇后娘娘命奴才在此等候告知。” “好,那我们就在殿外等候。” 三人亦是点点头。 “永乐永乐,这边,我在这呢!”宫人退下,千筠便迫不及待地挥着手。 沈惊语看见了,朝其走过去。 姬千玄和沈惊尘看相视一笑,无奈摇摇头,姐妹之间说些体己话,他们自然不会去听。 不远处凉亭中是几个受邀的世家子弟,二人并肩一道过去。 “永乐,快,坐着!”千筠拉着人坐到自己身旁,“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老半天了!” “府上有些事耽搁了。”沈惊语道。 “行了行了,你快来,看那是谁?”千筠指着个方向。 沈惊语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凉亭中除了她哥哥和太子,还有一张令她熟悉的面孔。 “文…文华?他怎么在这?”沈惊语震惊,这人无论是论身份还是论地位,怕都不能混入今日的宴席中吧,怎么…怎么会? “惊讶吧,我打听过了,是姑母公主府递的帖子!” “我母亲?” “是呀!” 千筠捞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道的毫不在乎:“我估计是母后已经猜到那日的实情了,才让姑母特地邀他过来,不过我现在已经对他没感觉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沈惊语脸色一顿,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发生什么呀,就是突然不爱了。” 千筠哥俩好的搂着某人的肩膀:“我那日只是在父皇殿中匆匆瞥了一眼,以为他白衣出尘的,多有魅力呢!” “可你现在再看看!”千筠指着方向递过去。 “和皇兄与惊尘哥哥站在一块,真是被秒的渣都不剩了,如此平平无奇,我当初一定是瞎了眼了,啧啧啧……你也这么觉得吧!”千筠不禁咂舌感慨道。 沈惊语:“………”我觉得你个头。 沈惊语白担心一场,有些愤然。 若不是她表姐,若不是不是大姬的公主,她一定代表天下痴情男狠狠煽她两个耳光,渣女,就应该得到社会毒打! “唉永乐你怎么不说话呀,那我再跟你说件事啊,母后昨日跟我说的,说下月中元节过了,父皇就开始张罗着给皇兄选太子妃了?” “太子妃?” 沈惊语惊骇,声音都高了几分。 她记得原书中表哥选太子妃分明是两年后,在她与卫戍成婚后不久,这…怎么突然会提前这么多? “是…是啊,永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有有些惊讶罢了。”沈惊语怏怏,淡淡道。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呀,皇兄大了,迟早都要娶太子妃的呀,不过论起年纪,惊尘哥哥还要虚长皇兄一岁,他什么时候娶亲呀?”千筠继续问道。 沈惊语被太子妃之事搅得心疑,千筠说的大多话她也没进去。 而此时,太后寝宫中有宫人走出,道太后安好,宣他们进殿说话。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万恶的食物链 众人进了太后寝宫,屋内有干爽的花香环绕,数盆别致的清雅云栽,还有一进门便能看到的那副醒目《青居山野图》,笔走隽风,绿水长流。 寝宫不算特别奢华,但格外清新,沈惊语喜欢这样的装潢。 几人进了里屋,软榻上除了她母后和那日的曹皇后,还有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 老人看着很慈祥,给她格外的安心。 “永乐和千筠来了,快,快过来让祖母看看!”太后急奈地唤着二人上前。 小一辈的就这两个女孩,老人家格外心疼。 “皇祖母!” “太后!” 两人黏了上去,依偎地靠在太后膝下。 “好,都是好孩子,眨眼都半年多不见,永乐出落得又水灵了,可真是想死哀家了!”太后搂着二人,格外欢喜。 好孩子? “呵……” 昌宁淡淡看了一眼被母亲固在怀中的某个丫头,不禁冷哼一声。 老人家上了年纪,耳听不太好,可沈惊语在一旁,听得格外清楚。 抬头望了亲娘一眼,她娘一双凤眸微眯,满脸擒着戏谑的笑意,那眼光…不重不轻地扫在她身上。 !!!! 沈惊语吓得浑身哆嗦,赶紧埋下头。 不怕亲娘对你横,就怕亲娘柔中带抚还对你笑,反常起来,那可真比…什么都可怕。 “皇祖母,您光想永乐,那我呢那我呢?”千筠不满地捏着醋。 太后和蔼地危险,轻轻揉了揉千筠的头:“你个鬼机灵,祖母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呀!” “就知皇祖母最疼我了!”千筠嬉笑着贴在太后身上,亲昵地依偎。 曹皇后在一旁未出声,待千筠从老人身上下来,才挥挥手,示意宫人赐下座位。 几人按着座位纷纷坐下。 “正好昌宁你也在,那哀家就问问你,回宫路上哀家听闻你又给永乐指了桩婚,那人前几日又染了梅毒暴毙,这事,是不是真的!”太后轻吹着茶,问道。 “的确有此事。”昌宁点点头。 “我看你是糊涂了!” 老人家愤怒地置下茶樽,对着昌宁就是一顿数落:“永乐才多大你就给她订婚事,那人家还是那样的人家,染上梅毒死了,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是…是,母后您说的是!” 昌宁低下头,听着母亲数落。 “我看幸好是这婚事给退了,也幸好人没了,不然永乐日后嫁过去得受什么样的罪,这点你想过没有,你是怎么当人家娘的!” “是,儿臣知错了。” “好了,永乐还小,我看这婚事还是过几年再提吧,也用不着你做主,哀家亲自给她选婿,肯定比你挑的好上万倍!”太后随后又狠狠瞪了昌宁一眼。 “谢太后,还是您对我最好了!” 最高兴的还是沈惊语,坐着,拍着手扬着眉,乐得喜笑颜开,好啊好啊,没了婚约才是最好的。 昌宁吃了瘪,见着臭丫头还是没心没肺,一时恶趣味又上来。 无人看见处狠狠瞪了沈惊语一眼。 沈惊语:“!!!………” 突然老实没了声,双手放在膝上,乖乖静静,一副名门闺秀状。 日,这万恶的食物链! 来自食物链最底层的挣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可曾说了亲事? 太后侧眸,又看向一旁的沈惊尘,气质出尘的少年,往往一看就令人难以挪开眼。 “这是昌宁府上的那孩子吧,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沈惊尘走上前,在众人注视下,跪身行礼:“惊尘见过太后,太后福泽千秋。” 不卑不亢的轩昂气度,太后看着更是喜欢了。 “嗯!”太后上下打量着,愈发满意,频频点头问道:“可曾说了亲事?” “啊?” 沈惊尘一愣,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摇头道:“没……还没有。” “那正好,下月太子妃大选,哀家一定也替你好好物色一个!”太后欢喜道。 上了年纪便喜欢上给人说媒,那些小年轻的恩恩爱爱站一块,她看着都高兴。 “太…太后恕罪,惊尘还未想过婚媒之事,怕是要令太后失望了。” “没想过?” 太后沉眉,顿顿思考:“不想娶亲,难不成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那感情好呀,说是哪家的姑娘,哀家一定给你们指婚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 “惊尘并…并无心上人,只是眼下还不着急,望太后成全。”沈惊尘被惊得语无伦次,没想到突然被月老绑上。 “母后,人家惊尘都不急,您老急什么,您老还是省着点,别乱点鸳鸯谱了!”昌宁递了个眼神,将话岔开。 沈惊尘躬身,静静退至一旁落座。 “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这么当真作什么,不过说来也可惜,哀家今日回朝,唯独没见到桓儿,也不知桓儿跟他父亲在西北何时才能回来!”太后悠悠叹了一口气。 沈惊尘刚坐下,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身子微微触动。 “皇兄已经跟儿臣通晓了,中元节,是阖家团聚之兴,月初便让桓儿同他父亲一道回来。”昌宁在一旁道。 “那就好,哀家也好久没见到明山和桓儿了!”太后十分欣慰。 顾明山,也便是顾桓的父亲。 昌宁公主顿了顿,神色一暗,见到母亲这么安乐,也没说什么。 沈惊语跟千筠俩靠在一处,臭味相投的姐妹总有说不尽的话。 沈惊尘本跟姬千玄低声论一些朝中大事,突闻长公主的话,心思一诧,整个人有些僵持,顾兄,要回来了吗? “惊尘兄,怎么了?”太子姬千玄轻声唤道。 “没…没甚,是臣走神了,殿下您继续说吧!”沈惊尘聊表歉意。 众人又欢聚一堂,聊了许久。 晌午逼近,曹皇后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对太后道:“时辰不早了,宴席也该开了,臣妾命人去请陛下回来。” “去吧。”太后自然点头。 ……… …… 与此同时 沈芷进了宫门,便有一个小太监在此等候,自称是太子殿下命他等在此,引姑娘去胡贵人处。 沈芷听着乐了。 是…是太子殿下的安排的吗?他…他竟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 娇羞地应了一声,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沈芷从未进过宫,一时便被这气派朱红的楼宇给迷住了,一路走着,双眸痴痴地盯着路两侧看。 小太监不忍嗤鼻。 切,还侯府走出来的千金呢,竟这么没见识,不过永乐郡主命他不必尽心待她,郡主都如此说了,他又怎么能违郡主的意思了。 小太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贵人 小太监领着沈芷在宫中绕了将近两个时辰,彼时正值晌午,太阳毒辣得厉害,沈芷身段还不纤细,这一路走来,真是累得趴下。 “怎么还没……还没到呀!”沈芷气都喘不匀,脸蛋涨红。 “催什么催,不就在前面吗!” 小太监将沈芷领到一座殿前,殿宇格外偏僻,附近又没什么人烟,若不是有熟人领路,一般人怕还真是找不着。 “行了,胡贵人就在里头,你要干嘛就自己快进去,爷还有事,一会来接你。” 太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满眼穷酸味的侯府千金,一点油水都捞不着,自己真是白缺跑这一趟了。 沈芷望了一眼萧凉的殿宇,将信将疑地推开门。 院内极为空旷,除了无尽的冷风,几株鲜嫩的绿萝便是唯一的装饰。 推开正厅的门,往里走,沈芷看见一个一身素衣妆容十分简朴的妇人,妇人手里正执着书卷,细细翻阅。 突闻推门声,回眸撞上陌生的脸孔。 “你是是,来我这作什么?”胡贵人开头,语气是止不住的寒寞。 “你……你你你就是胡贵人吧,我…我池北侯府的二小姐沈芷,是…是祖母也来托我给你送家书?”沈芷说完,颤巍地从怀里递上书信。 胡贵人神色一滞,难以置信地接过书信,抽开仔细翻看。 胡贵人盯着家书,双眸不自觉放大,由满目期待慢慢变成心如死灰,素白脸上带着一丝崩溃之色。 沈芷望着胡贵人,心里不禁开始盘算。 沈惊语那小贱人的母亲同皇后交好,她若想要扳倒在这小贱人面前出口恶气,那自己起码也得在宫中留个熟人才是。 那眼前这人不就是送上门的人选吗? 沈芷眼珠一转,轻轻靠近,讨好道:“那个姨娘,你若是想写封回寄的家书,芷儿愿意帮您配送。” “姨娘?” 胡贵人冷冷一哼,薄言道:“二小姐说笑了,您这声姨娘我可担待不说,再者,尊祖母确定这封家书是寄予我的?” 字里行间全是求告胡家之急,让沈老太太寄银子寄银子寄银子回来!胡贵人眸色深沉,不屑地将家书一掷。 当初将她送进宫也是,全是成全家族之荣,奈何她无用,只见了陛下几次便无结果。 她又不愿争宠,家族早已将她弃之敝履,任她宫中自生自灭,几十年不曾联系,如今又怎会好心给她寄家书。 “当然是呀!” 沈芷咧着嘴,笑得极甜,“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您说是不是呀!” 胡贵人望了她一眼,一身打扮和这妆容,不禁眉目一沉:“我记得,今日是太后回朝,你应该没资格进宫。” “姨…姨娘你在说什么?” 沈芷脸上浮现一丝垮色。 胡贵人见她神态,便猜到了事情经过:“二小姐还是请回吧,侯府尊贵在下不敢高攀。” 言语一顿,起身,在沈芷这身鲜红的衣裳上扫了扫,寒言出声:“格外再劝二小姐一句,可别忘了自己身份,在这宫墙内,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招展乱颤的母ji只会乱刀墙头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四皇子 胡贵人说完便转身离去,沈芷被数落一通,气颠颠出了门。 真是的,什么东西,叫一声姨母是给她颜面,给脸不要脸,活该你待冷宫一辈子不得宠,啊呸! 沈芷一路骂咧咧,也不等那小太监来,自个儿兀自往前走。 皇宫极大,她又从未来过。 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在一处充满绿意的花园中,沈芷左右看一眼,花园不远处有个四五岁的孩童。 “喂,小孩,叫你呢,赶紧过来告诉我这是哪!” 沈芷是憋了一肚子火从胡贵人处走出来的,此刻面对一个毛头大的孩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孩童转过身,看见一脸狰狞相的沈芷,冲她做了个鬼脸,斜着眼吐着舌,吊着一旁的蹴鞠狠狠踢过来。 蹴鞠不偏不倚,正中沈芷眉心。 沈芷将蹴鞠狠狠一掷,气的肺都要炸了,行,一个个都和她作对是吧,那胡贵人就罢了,如今这五六岁的小屁孩也能爬到她头上了是吧? 沈芷满身冒着怒火,冲上去,一把揪住那孩童的领子,将人高高吊起,嘴角上扬笑得狰狞:“小东西,姐给一分颜色还敢开染坊了是吧!” 孩童狠狠挣扎却无果,被悬吊在半空中,四肢触不到地。 “小孩,受到制裁吧!” 沈芷五官抽搐,阴着眉奸佞一笑,那手高高扬起,对准那孩童的屁股就要狠狠挥下去。 倏忽! 又是这熟悉的方式! 几道黑影在沈芷手还没挥下去前突然天降,提着锋利冷剑皇家御卫:“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谋害四皇子,来呀!给我压下去,交由贵妃娘娘处置!” 什么? 四皇子?贵妃? 沈芷犹如听到天方夜谭,眼前一黑,又一次晕厥在地。 御卫冷冷瞥了一眼,随后从容挥手:“给我拖下去!” ………… …… 慈宁宫的宴席一直到暮色三分才散去,沈惊语回府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 柳氏心急得在府门口来回行走,远远看见沈惊语他们的马车回来,心里跟着一揪揪,赶紧迎了上去。 “惊尘,小语,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芷儿可否跟你们一起?”柳氏脸上的惊慌难以掩盖。 “沈芷?”沈惊语一愣。 “她还没回来吗?” “是呀,去了一天了还没回来,我还以为她跟你们一起呢,这孩子,是去哪了!”柳氏真的急得焦头烂额。 她就说嘛,人家家宴你去凑什么热闹,可芷儿脾气倔,拗不过她,又去找了老太太,现在倒好,进了宫,人都找不着了。 “姨娘你先别慌!”沈惊语轻声安慰道:“说不定她是出去逛闹市了,一会就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芷儿出门没带多少银子,她若是去闹市了一定会回来找我要银子的,现在还没回来,那一定是出了事啊!”柳氏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样,姨娘你先别着急,我再进趟宫,去帮您找找她!” 柳氏素来待自己不薄,原书中女主被卫娘子欺辱,她更是直接闹到卫府替自己出头,这份情谊她可看在眼里,眼下不过是进宫找个人,对她简直是举手之劳。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闯祸闯出圈 “真的么,那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小语!” 柳氏抽噎,感激涕零。。 “嗯!”沈惊语点点头,侧头看了一旁的沈惊尘:“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进宫就行了。” 席宴间的酒盏一杯接一杯,想来这会还有些宿醉。 沈惊尘也不推辞,淡淡点头:“那好,自己小心些。” “好!” 跟柳氏细细又谈了一句,沈惊语便又进宫。 这会夜色深了,再去叨扰表哥也不是太好,酒肉姐妹之间,沈惊语一下就想着来搅和千筠。 月色深深,微露寒重 公主殿 千筠白日闹了一天,这会刚洗漱完准备安睡,结果床榻还没沾上,就听见外头宫人起禀说郡主来了。 “这么晚了,她来作什么?” 还没应过神,就看见人火急火燎地往她殿里冲。 千筠下意识地拉紧衣襟领口,双手环绕护住胸部,冷不丁退后两步:干……干什么?” 沈惊语直接上前,面色有些崩倾,语气也有些止不住:“有件事,你得帮我!”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急,慢慢跟我说。” 千筠递了杯茶拉她坐在软榻上,细声劝慰道。 沈惊语坐下,细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给眼前人。 千筠听了,也是稍稍停顿,捏着下巴细想道:“既然你妹妹是去胡贵人送家书,那你别急,我派个人去胡贵人那打听一下。” 千筠递了个眼色 贴身侍婢香儿,领命退下。 “好了,咱们先等着吧,不过胡贵人竟然是沈老夫人的娘家人啊,真是没想到,平日都不见她与谁往来,就一个人独居殿中,就连给母后请安都是极少来,倒挺孤僻的一个人。”千筠不禁感慨道。 沈惊语点点头,没说什么。 没过一会,香儿便回来 香儿神色凝重,恭敬地行个礼:“公主,奴婢去打听过了,二小姐的确是去了胡贵人处,不过胡贵人说二小姐没逗留多久,便离开了,奴婢不放心,就又四处打听一番,谁知…谁知二小姐是……” “二小姐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千筠忍不住催促道。 “是…是御花园的侍卫说,下午有人看见二小姐殴打四皇子,然后就被贵妃殿里的侍卫给擒住了,这会人正扣在贵妃娘娘殿中。”香儿如实禀报道。 “贵妃?” 千筠楠楠,脸色微变。 沈惊语两眼一白,闷闷一哼。 果然,她就不应该同意这货进宫,除了会窝里横,这捅娄子的本事也不小啊,她一眼没盯住,闯祸就闯出圈了。 “我既答应了柳姨,那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她带回去,香儿,带我去贵妃殿中。”沈惊语无奈起身道。 “等等!” 千筠突然拉住她,脸色微恙:“宁贵妃母族在朝野根基很深,她又素来与我母后不和,不是个善茬,这样,我与你一道过去!” “好!”沈惊语有些感触地望了她一眼,郑重点点头:“千筠,谢谢。” “你跟我说什么谢,咱俩谁跟谁,行了,救你妹妹要紧,咱们快走吧!”千筠顺手捞了件外衣就往外头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西北之事 沈惊语也不敢耽误,携着人就到宁贵妃殿外。 殿中烛光万丈,夜色微醺 高巍宫门大敞,冷风直啸而进,此时此景,颇有几分请君入瓮的意思。 千筠有些犹豫,她在殿门口拉住沈惊语,言谈恳切:“你那妹妹我也见过,这样,一会我进去就够了,你在外面等着。” “怎么了吗?”沈惊语见她眉色不对,轻声问道。 “母后素来与她不和,结怨颇深,我反正不怕,倒是你!” 千筠忍不住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宁家在朝野根基深厚,你又在宫外,他们若因今日之事暗中对你不利……算了,这事还是由我来解决,大姬就我一个公主,宁贵妃不敢太为难我的。” “那就麻烦你了!”沈惊语知她说得有理,细想下只能点头。 “嗯,你在外面等我!” 千筠说完便携着一众宫人进入殿中,沈惊语望着决然的背影,眼眶突然就有些湿润,酒肉姐妹眼里不仅有美男面首小倌和远方,还有她! 这会夜已深,殿外没什么人,冷风打在身上还有些微寒。 沈惊语搓了搓手,有些凉。 不远处有棵耸立参天的巨树,枝干粗壮,绿叶繁茂,沈惊语走过去想避会风。 仰头望着天 繁星无数,玄月当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你说…若是她没穿书,在23世纪又是怎样的,不过她倒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亲人有朋友还有……罢了,不说了。 沈惊语挑挑眉,刚想回去。 骤然! 不远处树下,走出两个人影,看着装,应该是个一个小宫女和太监。 她可没有背后听人说话的习惯,沈惊语刚想转身离开,而倏地,那小宫女开口,语气威严道:“西北的事,娘娘交代你的,办的如何了?” 西北? 沈惊语挑眉。 哥哥就在西北,西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太监姿态放得低,献媚讨好道:“办好了办好了,姑姑就放心吧,那人…我已经安插进去了,保证做的天衣无缝。” “你确定?不会被察觉到吧?” “姑姑就放心吧,那姑娘已经被我训得服帖,她家人亦在我们手中,保准听话,不会误了贵妃娘娘的大事!”小太监笑颤着道。 “那便好!” “你放心,这事若是做成,娘娘绝不会亏待你!” “好嘞,小的先提前谢过贵妃娘娘。”小太监笑得花枝烂颤。 “还有……”被唤作姑姑的人压低嗓音,凑近道:“娘娘让你在外盯着太子的纰漏过错,可查到什么没有!” “没有。”小太监摇头:“太子殿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奴才实在找不到什么。” “罢了,这事也不急,不过西北的事,一定要给娘娘盯紧,明白吗?” “奴才记住了。”小太监点点头。 “好了,这会娘娘殿中也该大戏开场了,我先回去了,你走吧,别让别人发现你!” “奴才恭送姑姑!” 二人身影在夜色消失。 沈惊语靠在树后,心口都要蹦出来。 那姑姑口中的大戏应该就是千筠就要人,那西北呢,顾桓哥哥就在西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多想了还是怎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向她投诚 沈惊语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躁动,她看见远处千筠领着众人从殿中出来。 不敢怠慢,小跑回来。 “怎么样,没事吧?” “我是没什么事,不过你妹妹就有事了,喏,你一看看!” 千筠身姿一侧。 沈芷被两个宫人搀扶在其身后,一身疲惫,熏红的脸上还徒留两个偌大的鞋印,红肿不堪,令人难以言齿。 “这…这是怎么了?”沈惊语问道。 “还能怎么着,被人打的呗!”千筠轻快道:“别看我四弟年纪小,但睚眦必报的很,宫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妹妹惹了他,被印两个鞋印子都是轻的,行了,我看人也没事,先派人送她回去吧,省得你姨娘担心。” “先找人帮她收拾一下吧,这样回去也不太好。” “行,听你的!”千筠爽快答应。 二人回宫路上 月色昏黑 沈惊语拉千筠至一旁,悄无声息处将刚才偷偷听到的话转述给她。 本以为千筠听了能心有警示,谁料这人竟是满不在乎,长长嗟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贵妃想谋夺我皇兄的太子之位吗?” “对啊,就是这样,你怎么一点也不震惊吗?”沈惊语骇然。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宁贵妃那个野心都写在脸上了,我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千筠摊手,无奈道。 “她自己觊觎我母后中宫,她儿子自然也敢打皇兄太子之位的主意,不过想有什么用,一个四五岁的小豆丁,还敢跟我皇兄斗,等他长大了,我皇兄早就功成名就了,还有他什么事,安啦~”千筠拍了拍她肩膀,宽慰道。 “可是我听见他们还说要盯着表哥……”沈惊语还是不放心。 “盯着就盯着呗,皇兄什么人啊,拘谨异常,他办事,绝对的放心,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事我会告跟母后说的。”千筠咽了咽,继续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不如你今晚就在我这歇一夜吧,明早我派人送你去忠勇王府。” 沈惊语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 与此同时 月色微寒,薄薄的轻雾笼罩在屋檐之上,幽雅宁静。 沈芷被送回家中,打发了所有人,连柳氏都不得问候一二,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中。 沈芷坐在桌前,伸手触了触还有些疼的发烫的脸颊,心中是说不清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每个人都能羞辱她!胡贵人如此,那个小太监也如此,就连一个四岁大的娃娃也能踩在她脸上,令她无地挣扎。 难道就因为她没一个好爹好娘吗? 沈芷遥想那天在公主府,沈惊语的母亲是那样的高贵冷艳,贵咄逼人,而她…她母亲,只会一味地让她隐忍退让,分明是从未给自己打算过! 沈芷眼眸一寒,从袖中掏出一个宣白字条,一行隽秀的黑色楷字,上面记载的是宁家在京城的一个秘密分舵点。 宁贵妃下午对她所说,至今还在历历在目。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谈客山庄 贵妃说沈惊语背后不仅有昌宁长公主,还亦有皇后与太子,自己若想扳倒她,只有选择投诚她与四皇子,将侯府的消息递出去。 沈芷神色发狠,手中的字条被大力揉揉至变形。 眼眸一滞,猛地抬起头。 对!贵妃说的不错! 她今日的屈辱都是沈惊语带来地,只要绊倒她,自己才能好过!侯府的大小姐也只能有她!! 寒风吹进,烛灯俱灭 瞬间,一室黯然。 ………… …… 翌日清早 沈惊语照例前往忠勇王府,皇宫离王府极远,等她到时,清早的曦晨已变得毒辣,明媚得令人难睁开眼。 “惊语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一切安好呀!”来得的确有些迟,所以沈惊语今日嘴格外甜了些。 “是惊语来了呀,来,坐吧。” 王妃今天日明显兴致不高,往常见到她都会热情地迎过来,今日却只是讪讪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无精打采的模样。 沈惊语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轻轻拍着王妃的后背以示抚慰,待老人情绪稍微好一些,才淡淡开口道:“娘娘,您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方…方便跟我讲讲吗?” “唉——”老王妃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沈惊语一眼,没打算隐瞒:“珏儿这孩子,出去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实在是担心他。” 裴珏? 好像的确是呢,沈惊语点点头。 自那日王妃说他去皇陵调查线索,到现在也没再看到他人,王妃担心也是难免的,不过话虽如此,她自然不能这么跟王妃说。 “可能…可能是裴世子公务耽搁了呀,皇陵那边看守繁重,抽不出时间来报平安也是难免的,再说,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你也要放宽心,保重身体才是。”沈惊语柔声道。 “但愿如此吧!”王妃摇摇头,眉眼中止不住的担忧。 ………… …… 洛安城 谈客山庄 简束而不失格调的客房,一张八仙额软桌摆在正中,屋内的檀香烧的极旺,气晕熏人。 袅袅余烟,在空中留下浊白的痕迹。 但尽管如此,也难掩屋中那浓厚的血腥。 裴珏一身病态靠在床榻,绝美的面容是难以言明的苍白,男人胸口缠着白色的布稠,鲜嫩的血又一次将布稠浸红。 谈珩坐在榻前,任劳任命地给眼前人上药,递着涂抹的药膏,嘴里不禁埋怨道:“这次算你命大,阿迂给你挡了致命一箭,要不然啊,你小子见不到今天的太阳,唉,你是没事了,可惜阿迂也是一条人命啊!” 裴珏坐在榻前,精致的凤眸此刻却无了生机,放佛空洞般,看不见,听不切,静置罔闻。 谈珩拍怕手,站起来:“肩上的伤我差不多替你换好了,剩下的就每日按时喝药,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见他还是杵着不动,谈珩不禁道:“行了,小爷一听你出事,可是特地从江南跑死了两匹马赶过来的,这两天不停不歇好容易给你救回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啊,哑巴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咱们,誓死不休! 裴珏心中难以叙说的深疼,一连几日都不曾发音,像是哑了的风车,难听至极,他问:“阿珩,为…为什么我裴家,不能活?” 他祖父父王兄长,如今…终于是要到他了吗? 谈珩走至八仙额软桌旁,轻轻将药碗放下,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沉沉道:“自古帝王多薄情,功高盖主,引猜忌…这样的道理你比我更明白吧。” “可…可是无论是我祖父,父王,还有哥哥,他…他们从未生过叛乱之心,为何……还是难逃一死?”裴珏不干,眼中充满倔强。 谈珩沉默些许,抿唇开口道:“帝王要的从来不是真相与证据,他们要的是君权无疑,我…我去给你熬药,你自己好好歇会吧。” “等等,记得给我祖母传消息,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她上岁数了,切不能让她老人家为我的事烦心!” “好,我记住了!” 谈珩离开时将门轻轻带上。 屋内的檀香肆意无垠地扩散,沉香驱走逼仄与昏暗。 君权无疑? 多可笑的四个大字,裴珏冷笑。 他裴家数十年如一日,镇守塞外,未敢居功。可到头来却换得这样的下场,老弱寡母,落寞至此,你说为什么?为什么! 裴珏眼眸一沉,折射的是从未有的冰寒。 临垣帝,姬!云!瓑!你既不让我活,那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咱们!誓死不休! ………… …… 空气压抑,天空沉密 京城一连下了几日的雨,阴雨连绵,适逢盛夏,早晚却是阴冷异常。 沈惊语这几日勤奋练习,已经小有所成,想来定能在中元节那日大展身手。 王妃三日前得了裴珏传来的消息,一切平安,只是有要事耽搁,可能要到中元前夕才能回来,让她老人家勿要牵挂。 虽平安信已经回来,但还是见不着人…王妃虽不再担忧,但心中还是留有牵挂。 又过了几日 雨停了,好不容易告晴。 顾桓因一些要事不得不提前回京,沈惊语得了消息,高兴地都睡不着觉,特地跟王妃告了假,拉着沈惊尘干巴巴地在城门口等候。 城门风沙吹弥,但二人还是坚持站在最醒目处,方便顾桓能第一眼看到他们。 “哥哥,哥哥…你怎么比我还高兴呀!”沈惊语拉着沈惊尘的手,激动地跳道。 沈惊尘今日一清早就派人叫醒她,拉着她匆匆吃了早膳,便赶过来了,对了,哥哥还特地梳理了发容。 “我与顾兄一见如故,听见他回来,自然是要来迎接的。”沈惊尘笑着按了按妹妹的头:“行,你看,那是将军府的马车吧,他们到了。” 沈惊语赶紧转身望过去。 顾桓黑衣金裘,高高地骑在马匹上,明媚的阳光照下,少年英俊得恍如天神。 沈惊语再也按捺不住,撒着腿扑上去,一头栽进顾桓坚厚的怀中。 “哥哥!” 顾桓笑着翻身下马,迎上扑来的妹妹:“小语一别多日,你倒是又圆润不少。” 沈惊语:“????”你们每次见她,就不能换个词嘤嘤嘤。 沈惊尘亦是淡步走来,走到顾桓面前,二人平视一笑:“许久不见!” 顾桓冲他颔首,唇抹上扬:“沈兄,许久不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奴这就将情分还给您 沈惊语赖在顾桓身上,不肯撒手:“哥哥,怎么就见你,不见顾将军呀,你提早回来是不是想你如花似玉的妹妹我了?” 顾桓轻笑,从身上将她拉下:“父亲还有紧急的军务处理,走不开身,正好京中有事,我便提前回来了。” 兄妹二人刚想再说什么,而紧随顾桓身后的那辆马车上,帘子掀开,下来一个清瘦的倩影。 丽娘慢吞走到顾桓身旁,冲他微微弯身行礼,嗓声温柔如水:“将军! “嗯。” 顾桓冲她淡淡点头,没有多余的礼数。 三人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相觑了,沈惊语自然不会,这姑娘一下车就黏到她哥哥身旁,眼神到现在都还没移开过,啧啧啧…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哥哥,这位是?”沈惊语问。 顾桓睨了她一眼,没有回复。 丽娘冲沈惊语舒眼,咬着唇,柔情地点点头:“想来这位就是永乐郡主吧,奴家丽娘,见过郡主……” 丽娘说完,又侧眸看了身旁高大挺俊的身影,不禁害羞低下头,声音柔美:“丽娘…丽娘已经是将军的人了。” 沈惊语骇然,震惊异常。 沈惊尘深深皱眉,难以解锁。 “哥……哥哥不会吧,你…你这动作……倒是挺快的呀!”沈惊语绝时是惊到了,说话声都有些吞吐断续。 “你这丫头,脑子里都想什么呢!”顾还敲了妹妹脑门。 沉声开口,解释道:“我就是在路上恰巧看到丽娘被几个流匪欺辱,便出手救了她,丽娘双亲俱死于瘟疫,我见她在西北无依无靠,十分可怜,便想着将她带回京都,托人帮她找个好去处。” “顾兄怜悯之心,实在是令人感怀!” 说话的是沉默许久的沈惊尘,顾桓一语毕,他便抢而接叙道。 “顾兄长年镇守西北,久不居京中,对京城琐事一定知之甚少,这样,不如这事交由我来办,沈某定会为姑娘择个好处去。” 顾桓觉得沈惊尘的话甚是在理,点头应允:“那一切就劳烦沈兄………” “不,将军,我不走!除了您身边,丽娘哪也不去!您不要赶丽娘走!” 顾桓话还没说完,一旁丽娘便忍不住脱口道。 顾桓不禁皱眉:“男女有别,你这样待在我身边,怕是会有辱你的名节,与其这样,不如让沈兄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不,将军,我哪也不去!” 丽娘痴痴地攀上顾桓的胳膊,抬头仰慕深沉:“奴家不在乎什么名节,更不要什分名分,奴……奴家只想一生一世待在将军身边,做个侍婢伺候将军!” “我真的不缺什么侍婢,丽娘你大可不必这样………”顾桓直接挣脱开某人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将军……将军是觉得丽娘不干净了,已经配不上您了吗?好,既然如此,那丽娘就死在您面前,反正丽娘这条贱命没您施救,也活不到今日,奴这就将情分还给您!” 说完,满脸娇滴滴眼泪的美人擦干泪水,决绝看了顾桓一眼,纵身就要往远处的马车杵木上撞。 第一百二十章 像他父亲 顾桓自然不会看着她真撞上去,本想上前拉住,结果人还没触碰上,靠近时,丽娘直接瞅准机会,整个人顺着贴上去。 头枕在顾桓胳臂上,嗓声尤为凄楚:“将军,将军奴家就知道您舍不得丽娘去死是不是,你心里也有奴家的是不是!” 顾桓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重力,整个人极为不悦,他是个极守规矩的,光天化日行如此之事,又成何体统。 想费力挣脱开,但奈何丽娘固得极牢。 一男一女在城门外这般撕扯,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停步驻足,有鼻子有眼地上下指点着。 周遭非议的目光 沈惊语知道哥哥不是那种人,那此刻这么多人看着,也只能如此了,“哥哥,我看还是先把丽娘带回去吧,后面的事接下来再说吧。” “………好吧。”顾桓无奈,只能应允道。 “多谢郡主,谢……谢将军肯收下奴家!”丽娘转涕为乐,瞬间欣喜道。 好不容易将人又送回马车 沈惊语不知道怎么说,丽娘这种一看就是高级碰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对哥哥这意外之获非常报以同情。 沈惊尘不语。 双眸久久凝视马车一扇帘布后的娇容,心中百慨,让人难以窥看其想。 ………… …… 兄妹三人进了城 顾桓回京第一件事,那定是去长公主府拜见昌宁公主。 进了公主府 昌宁听闻儿子归来,早就在院中等候,远远见到顾桓那张刚毅的俊容,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西北风沙苦寒,那张脸,那张饱经风霜的俊逸脸庞,让她一下子想起另外一个人……顾桓的父亲…顾明山。 那个儿时就陪在她身旁,拿着长矛挥着枪,说要保护云琅妹妹一辈子的顾明山,经年未见,他……还好吗?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怎么哭了?”顾桓来到昌宁身边。 “没…没有,母亲就是太久不见,想你了。”昌宁忙用手擦出泪珠,挤出一丝笑颜:“母亲都已经备好了,你们兄妹三人都在,来陪母亲用膳。” “好!” 三人点点头。 午膳是在湖边的凉亭中,宫人布置好叠筷,上完菜品,片品乳猪,燕窝炒炉鸡丝,八宝酱香鸭,凤尾鱼翅,砂锅煨鹿筋,全都是硬菜,看来母亲是早就准备了呀。 “哥哥,反正将军府就你一人,你不如在顾将军回京之前,搬来母亲这小住几日!”饭间,沈惊语提议道。 她看的出来,哥哥回来母亲很是高兴。 顾桓点点头:“我正有此意,正好我搬过来,能多在母亲膝下尽孝。” 昌宁轻笑,妖娆的凤眸微微上扬。 沈惊尘直接给自己倒了杯酒,敬到顾桓面前:“上次顾兄不便,今日重聚,我们正好不醉不归!” “这………”递到面前的酒杯,顾桓有些为难。 “我看惊尘还不知道吧,桓儿是碰不得酒的,怕是要辜负你的美意了。”昌宁在一旁解释道。 “这是为何啊?”沈惊尘不解。 “桓儿这点很像他父亲,都是滴酒不沾,我记得上次还是桓儿九岁时,误喝了小半杯,结果整个人直接栽头不省人事,过了快一日才醒。”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敢动我儿子! “那真是太可惜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沈惊尘就是有些遗憾。 “惊尘,母亲陪你喝!” 昌宁直接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相迎。 “母亲,还我我,还有我!” 沈惊语也迫不及待举起酒杯,顾桓以茶代酒,也受邀其中。 四人喝到极晚。 落日西垂,天色都暗淡下来。 昌宁公主年轻时是酒馆瓦楼的常客,哪怕许久未喝,也依是千杯不醉,沈惊语整颗心都扑在满桌的硬菜上,不过就喝了两口。 到最后,醉的只有沈惊尘。 沈惊尘脸色熏红,眼神若即迷离,这会酒劲正上头,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一倒趴到在桌上,不省人事。 “这孩子……今日的确是高兴坏了。”昌宁看了醉倒的沈惊尘一眼,抬头递向一旁的顾桓:“桓儿,你扶惊尘回房歇息吧。” “好,母亲!” 顾桓点点头。 说完,一把拉起醉倒在桌上的沈惊尘,“沈兄,沈兄?醒醒,我扶你回去!” 顾桓叫醒人未果,索性直接身子一弯,让沈惊尘的胳臂搭在他的脖间,整个人的重力亦倾在他后背上,小心翼翼扶着肩上人,轻微地走。 沈惊尘醉醺醺,俊脸涨得通红,垂头,肆无忌惮地枕在顾桓身上。 “顾…顾桓。” 微微眯开眼,模模糊糊就看到那个又高又瘦的人,沈惊尘有些梦寐,破天地就叫出口。 “是我。” 顾桓轻轻应道:“沈兄,你喝醉了,我现在扶你回去,好好休息。” “唔…是你…你呀!呕……” 沈惊微痴回了一句,难受地干呕一声,随后倒在顾桓身上,再不省人事。 顾桓无奈,只能任劳任怨将人扶回去。 沈惊语远远看着两位兄长,想起兄长原书惨死的结局,而如今依是兄友弟恭,多般美好。 她突然微红了眼,时光且不易,眼前人更应珍惜。 宫人都屏退三尺外,凉亭内唯余沈惊语一对母女,待顾桓二人离开,昌宁倏然睁开眼,目光耸立危寒:“你哥带回来的那女的,是谁呀?” 顾桓来公主的路上就盘算过了,派人将丽娘送回将军府,他住在母亲府上,这样就不会损害丽娘的清誉。 奈何顾桓的举动,都被沈惊语下午偷偷地和盘托出去了,刚刚饭间不便问,这会人走了,昌宁自然无所忌惮。 沈惊语摇摇头 并不隐瞒:“说是叫丽娘,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哥哥路边看见她被人欺辱,便施救于她,可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昌宁似是意外,侧头看了一眼沈惊语,亲妈的发言道:“你这臭丫头,平日瞅着榆木脑袋,今儿倒是难得开窍了呀!” “母亲,你也觉得………”沈惊语震惊道。 “哼——” 昌宁嗤鼻,冷笑一声。 “这街上这么多人,那些人怎么就偏欺辱她了,她又怎么偏被你哥瞧见了!” “母亲,你是说……”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昌宁拍案起身,双眸中止不住的寒凉:“这件事母亲会派人去查,我姬云琅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我儿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头有人 两个哥哥都不回去,沈惊语自然也不走了,公主府一直有她的房间,每日也都有人收拾。 夜色沉幕 静悄的夜很快就过去,眨眼黎明破晓,翌日降临。 ……… 中元节,那日不单会举办晚宴,还会有边境诸部落使臣来朝,届时为了错开酒楼客栈高峰,原本在中元节后的科考,也顺应挪至提前了。 三日后,清早 池北侯府门口 葛氏和柳氏一早就起来了,沐浴焚香,还特地拜了三清祖师爷。 这次科考的不光有柳二元,还有沈芷同母的弟弟,沈戎,沈戎虽不过十四五,但沈渊有心相让他历练一番,就算不中,也能适得经验。 “儿啊,一会去了贡院,一定要平常心态,切莫紧张,咱们若是不中,大不了明年再来!”葛氏轻声劝慰着。 “戎儿,你今年就是去开个眼,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和二表哥知道吗?”柳氏也在一旁快慰沈戎。 “娘你放心,儿子都记下了!”沈戎点点头。 “好……好记下了就行!”柳氏时不时还往门口看,似在等什么人:“芷儿也真是的,都让她今日早些起来给她弟弟送行,怎么到现在也看见个人。” “娘,人家心气高着呢,指不定还说我们不自量力去科考,又怎么会来给我们送行呢!!”沈戎沉声道。 “戎儿,不许这么说你姐姐!” “好了娘,时候差不多了吧,我和二表哥走了,二表哥,咱们走吧!”沈戎打断母亲的话,说着就要上车。 “唉………等………等等等!” 府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 沈惊语一路小喘跑了过来:“幸好幸好,差点就赶不上了,幸好我跑的快。” “小语,你怎么来了?”柳氏问道。 “姨娘,你这话说什么呢,今日是柳大哥和戎弟下科场,我自要来给他们践行啊!” 沈惊语递了眼色给一旁的春希,春希点头,上前将手中的物品递给二人。 “这是我母亲前日送给我的两副砚台和陈墨,今日就转送给柳大哥和戎弟,好砚配好墨,好墨配锦绣文章,祝柳大哥和戎弟写出锦绣文章,一击金榜题名!” “多…多谢郡主,这…这也太贵重了,实在是谢谢您的好意了!”葛氏连连感激道。 “谢谢大姐!”沈戎也小声唤了句。 沈惊语轻笑,揉了揉他的头:“乖!” “小语,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柳氏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讪讪不好意思的点头。 “姨娘,你说什么呢!” “这样,我看贡院那也不让一般的马车通行,这样,不如我送他们俩过去吧,这样也能节省路上的时间!” 这日贡院整条街都特别拥堵,为了不造成影响,一般的马车都禁止通行,贡生得一步一步走着进巷。 当然,若是你上头有人,或是万恶的资本主义,那么,请随意。 沈惊语明显是属于前者,载着二人快些赶赴贡院对她也是举手之劳。 柳氏推辞一番还是点头答应了,三人上车,朝着贡院的方向驶去。 第一百二十章 亲亲驸马 到了贡院,沈惊语目送着二人进去,沈戎朝她挥挥手,柳二元却依是憋红了脸,一路沉闷得连句话也未说。 沈惊语本想着就这么离开,转身看见不远处……一个不高有些清瘦的背影? 为何如此眼熟? 沈惊语让春希先离开,自己凑上前想一探究竟。 “喂!” “啊……啊谁呀!” 轻轻拍了拍肩膀,那人受惊地跳起来,转过身,四目相对: “还真是你!” “你怎么在这呀!” 沈惊语翻了个白眼,拉着人走到一旁:“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怎么在这啊,还是……这副打扮?” 此人便是千筠,只不过是一身男装的扮相。 一顶金蓝丝边的玉罗帽,手中执着翠柄的九转扇,玉面小生,乍一看倒的确像个花花公子。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我今天可还是特地赶过来的呢!”千筠扬着眉,傲娇道。 “你又不考试,来这干嘛呀!” “哎呀谁说要考试才能来这了,永乐你是不是傻!”千筠用扇子轻敲了她的头,拉着沈惊语到贡院门口的排队处。 千筠指着那一群排队的学子继续道:“你看看啊,这里是什么地方,贡院门口啊!整个姬国的年轻才俊都在这了!” “所以呢?”沈惊语还是不解。 “还所以什么!整个天下的年轻才俊耶!这不就是俺挑驸马的最好时机吗,啊……这么多小郎君,姐真是太幸福了!” 千筠深闷一口气,双手握拳作祈求状置放在胸口,眼眸微微一闭,脸颊红晕泛起,似已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中。 沈惊语瞟了她一眼,然后:“……” 真不想认识这个丢人玩意。 还真渣是得明明白白。 千筠似又想起什么,又反应过来:“对了,你来这干什么呀………哦我知道了,未婚夫没了,也是来找乐子的,对不对!” 沈惊语:“………” 你才找乐子,你全家都是乐子。 “哎呀,不说话了,难不成真被我猜中了!”千筠感兴趣地追问道。 “滚,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沈惊语没好气地咒骂一声:“我就是来送一个亲戚下考场。”沈戎应该只是陪考,不算吧。 “你亲戚?” “你有什么亲戚还需要科考?直接让你爹求父皇荫封个小官不就得了,费这劳什子力气作什么?”千筠不解道。 沈惊语体会不到这种满级资本主义的感受,索性随口一敷衍:“说了你也不懂,哎呀你就别问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行了,我要继续去找我的亲亲驸马了,你别打扰我!” 千筠满不在乎,眼下驸马备选一号二号三号四号都空缺在位,她可不能再浪费时间!轻推开沈惊语便想继续寻“芳”猎艳。 还亲亲驸马? 沈惊语听着,简直前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瞧着千筠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她实在觉得丢人。 左右望了一圈,附近有个貌似还不错的茶馆。 也不顾人愿不愿意 沈惊语直接豁出去似的,垮着千筠的胳膊,连拖带拽,一路强硬地把人拽进茶楼。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破一桩婚 千筠被强拽进来,心中十分不爽,气颠颠地在二楼寻个雅座坐下:“干嘛干嘛,你干嘛,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懂不懂呀永乐,要是耽搁了我未来的亲亲驸马,你负责吗?” 还驸马呢? 沈惊语不幸又瞪了她一眼。 顺手招呼小二点了壶碧螺春和两盘可口的糕点糕点,“行了,在这看也不耽误你事,别去街上丢人现眼了。” “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千筠扔了快糕点往嘴里,结果还没咽两口,又立刻吐了出来:“呸呸呸这绿豆冰糕怎么这么齁啊,还面得慌,比在祖母那吃的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大小姐,这里可不是你的红墙大院,凑合吃吧。” 二人在临近窗檐的位置坐了会,可能是她们来得太早的缘故吧,这会儿街上还有陆陆续续的考生赶来。 “啧啧啧不行啊,这届考生颜不行啊,这都什么呀,唉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去年起码还有几个清秀的,今年干脆全是些歪瓜,可惜啊可惜!”千筠抿了抿茶,叹息道。 沈惊语抬头瞄了她一眼,心中不禁暗附,谁若是不幸被你看上,那才是祖坟不幸呢。 “唉……永乐,你看,你看看,那是谁!”千筠突然急促地唤她。 沈惊语顺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不是文华吗,怎么,他又来了吗?但愿他这次能高中。” “有些后悔,你说……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他呢,真是越看越挫!”千筠盯着那张脸,越看越不顺眼。 “等等,你看,他后面好像有人追他呀!” 沈惊语指着,千筠顺势望过去,果然看到文华身后一个粉色轻衫的丽影,那身影一路小跑,紧追着文华。 “是啊,还真是呢!这么快就有佳人了,唉…说明是个多情种,呸渣男!” 呵,渣女,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沈惊语充满鄙夷地睥了千筠一眼,又俯身望向街上的那道粉衫。 怎么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呢? 沈惊语微微皱皱眉,眯眼,努力想看见粉衫女子的正脸。 粉衫女子突然抬头! 千钧一发! 沈惊语真的看清了。 雾草,那不是她的前任小姑子卫秀秀吗?她怎么和文华撞到一块去了! 卫秀秀知道今天会开贡院,所以特地在文华家门口蹲点,就等他出来。 如今哥哥没了,家里的生活简直是一落千丈,娘自哥哥死后就病倒在榻,她天天屎尿近身的伺候着,这样的日子早就受够了。 文哥哥是他们街坊中长得最俊美的,还满腹才华,参加过殿试,前几日更是进了宫宴。 如此有年轻为,将来定能封侯拜相,若是自己能和他在一处,那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可惜自她搬来云罗港,使劲浑身解数,文华也不肯正眼看她一眼,如今科登在即,若是他高中,那肯定是要搬出去另僻府邸的,若是这样,自己还有个屁机会。 所以她今日死死追到这来,想抓住这最后的希望!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霸道庄主的99日索情 “怎么了,那姑娘你认识啊?”千筠察她神色不对,好奇问道。 “不,我不认识!” 沈惊语猛地一哆嗦,赶紧摇头。 她突然想起来,那日赵二狗的确说过,说会帮卫家母女在云罗港安置套小院子,恰巧文华也住在云罗港,所以他俩………? 前任准小姑子勾搭她前任准姐夫,他娘的,这是什么鬼扯符情节?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你这么大反应作什么?”千筠不禁道。 沈惊语不说话,别过头去。 这辣眼睛的场合她一点也不想看,这俩人怎么勾搭上的她也一点兴趣也没有,闷头,一副鸵鸟状。 “喂,你真的没事吗?” “没……没事。”沈惊语给自己倒了杯茶强行压压惊。 “没事就好,对了永乐,我听说东街那家新华书局,里头有近万册的藏书,还有不少野籍孤本,姑母不是在那有个常年的包厢吗,这样,一会我们去那看书如何?”千筠提议道。 “母亲的确在那家书局有个包厢,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着去看书了?” 这个包厢本就是母亲强行替她开的,让她去那多读些圣人之道,结果到现在她就去过两趟。 “哎呀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没事就去呗!也总比在这看歪瓜有趣吧!” “行吧!”沈惊语点点头:“不过我们得等下面俩人走了,再去!!” “………好。”千筠点点头,低头又看了一眼街上正纠缠正休的二人,满脸问号,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 新华书局开在东街,门庭偌大,大气非凡。 他和一般的书铺子不同,新华书局上万册的藏书,不外售卖,不容私藏,进来的人按时辰交费,可以在规定的时辰内随意拜读书局内的藏书。 沈惊语第一次来就发现了,这种营业方式,十分酷似现代的网吧,只不过消费的物品的不同。 二人到了书局,沈惊语先拿出了信物佐证身份,书局的小厮记录完,便领她们进了包厢。 “郡主,若无事小的便先退下了,您要是还有什么吩咐就随时唤小的!” “好!” 小厮退下。 人一走,二人便去藏书库挑选书册。 一个古色的长廊,两边尽是充满格调的库房,库房中堆满了高架,每层高架上又都累着厚厚满满的书卷, 沈惊语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她本就无心来这,随手挑了几本话本子便回到包房中,悠悠翻卷。 倒是千筠,挑了好半天,也不见她回来。 沈惊语深深怀疑,这货是不是趁机尿遁了。 “啊……啊累死我了,可算是找着了,不愧是京都的第一书局啊,一些孤本,可是连父皇的御书房中都没见过的呀!” 沈惊语正怀疑着,千筠就捧着一堆回来了,进了门,“唰”地一声直接”扔在桌上,噼里啪啦。 “什么书呀,至于你挑这么半天!” 沈惊语顺手递过来一本,那扉页的书名入目,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山庄逃妾:霸道庄主的99日索情》 《噢!我的绝美公主小娇妻!》 《假如你是女富主,如何做到让你的九房夫君和睦相处?》 《公主囚禁我:娇嫩书生,你,逃不掉!》 沈惊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不是腿坏了? 这都是什么低级趣味? 沈惊语抖抖手,有些鄙夷地松开手中的书卷,忍不住咂舌道:“舅舅要是知道你在御书房看这种书,那表哥说不定就能提前继位了?” 换言之,你爹被你气挂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些可都是我的灵魂支柱啊,不许你小瞧他们!”千筠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护的紧紧的。 “行,不小瞧,公主殿下,您自便!” “还有,不许把我看这些书的事情告诉别人,谁都不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千筠竖着指,威胁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 沈惊语图一个乐呵,也不跟她争辩什么,挑着自己的书看起来。 … 二人都看的极认真,千筠还时不时发出长嗟咂舌的声音,沈惊语瞄了她一眼,不说话。 而过了一会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好像是向她们这个方位走来! 沈惊语纳闷,新华书局价格昂贵,一个时辰的借阅费就高达数十两,来这的更是非富即贵,可她没听说旁边的包间被租出去了呀? 脚步声渐渐近了 竖着耳朵凑听,走廊两道十分清晰的男声传来。 一道声音优雅通融,如破晓的曦光:“顾兄,我前些日来这翻阅,无意间发现几本还不错的兵书,今日正好你得空,咱们就一块来赏鉴一番!” 另一道声音略带沙哑,低沉充满磁性:“都说多少次,惊尘兄比我虚长半岁,应当唤我顾桓才是,不可再一口一个顾兄叫了!” “可沈某觉得叫顾兄显得更加亲睐,显得你我情谊深厚!” “可这终究不合礼数,怕是………” “不必计较什么,不过是一称呼,公主的厢房就在前面,咱们快过去吧!” 不给男子拒绝的机会,另一人直接伸手,快步拉他往前走。 !!!!! 如此熟悉的嗓声,沈惊语简直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哥哥和哥哥……啊呸,哥哥们怎么来了?还是一块来的? 千筠听到声音也是惊得抬起头,和沈惊语匆匆对视一眼,二人深感大事不妙,猛地深呼吸,想着如何逃窜。 “唰——” 办法还没想出来,包间的门就被拉开。 “咦,小语你今日也在啊?”沈惊尘有些意外,瞟了一眼桌上堆满的书册,总感觉有些破天荒。 “嗨……哥哥,巧啊?你们也来看书啊?”沈惊语皮笑肉不笑,艰难地冲着二人点点头。 “是啊,不过那位公子是谁?”沈惊尘话音极降,突然变得冷沉。 门开时,千筠正好背过身,再加上她今日穿的是男装,沈惊尘自然就联想到孤男寡女,不怀好意。 “哥哥你搞错了,她不是男的,她是千………” “沈!惊!语!你看的都是什么!” 顾桓看到妹妹在这,是有些好奇,但是弯身瞧到那些扉页的书名时,整个人便不好了,怒吼一声,简直把整个楼道掀翻。 “就是现在,撤!” 千筠小声一叹 抓住时机,三步上前,两迈助跳。 推开窗,“唰”地一声直接从二楼纵身而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系列的动作,做的行云缥缈 沈惊语看得瞪大眼睛,可谓一个瞠目结舌:你不是上个月腿坏了?腿坏了!腿坏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这个……畜生 沈惊语头部僵硬,面如死灰地转过身,嗓声悲痛地近乎聋哑:“要是…要是我…我说这人只是路过打个江哦不,打个盐巴,你…你们信吗?” 两个哥哥对视一眼,随后齐齐一置,冷哼! 冷冷一哼,沈惊语吓得浑身一哆嗦,难自恕地打个寒颤。 沈惊尘先上前一步,话语犀利,言辞紧逼:“说,那个男人是谁,你们为什么在这,你们在这多久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还有,谁让你看的这些书!一切一切,快说!“沈惊尘随手捞起那本女富主,如何让你的夫君们和睦相处。抄手,狠狠扔掷沈惊语脚边,面色发狠道。 ”我…我……” 沈惊语结结巴巴,脸上清苦,她感觉自己是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了。 顾桓见状,亦是不干示弱,武将的嗓声比沈惊尘这种唇儒的文官更显杀伤:“沈!惊!语!那个男人是谁!是谁!“ 两个哥哥的双重压力,沈惊语难以招架。 二人达成一致,一种炙热空前的凝聚力,沈惊语被这种凝聚力整的毫无招架之力,两手抱着头,蹲在墙角,弱小,可怜,又无助:“那…那个人是千筠呀,他今…今日和我一道出来的,这些书也都是她看的。“ 此话一出,沈惊尘微眸一滞,有些错愕,怔了怔,似乎在想这事的可能性,若是千筠,倒的确…可能做出这种事。 顾桓可不管,他常年不在京都,自然也不懂这个小表妹的脾性,在他心里,公主都应是高贵优雅的皇室典范,就比如母亲那样的。 所以你告诉他一个典范穿男装还跳窗,那抱歉,一定是妹妹在说谎,没有别的选择。 “沈!惊!语!”顾桓嘶吼一声,又是那么一嗓子:“还不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要我告到母亲那里去?” “不……这都是真的呀哥哥!”沈惊语一脸苦瓜色,她都要给顾桓跪了,哥哥怎么还不相信她呢? 转过眸子望向一旁的沈惊尘,求助地冲他眨了眨眼。 沈惊尘自是收到妹妹的讯号,他也觉得这的确可能是千筠刚出来的事,轻轻咳两声,拉了拉身旁顾桓的袖子:“顾兄,我觉得这事可能另有蹊跷,说不定小语亦是冤………” 冤枉的枉还没说出口,顾桓递来一个寒漠孤傲的眸子,那眼神,令沈惊尘当下就愣住了,就…就算与顾兄初见,他也未用这般疏离的眼神看过自己。 妹妹……妹妹对他竟如此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沈惊尘猛地改过头,同仇敌忾:“小语,哥哥太了解你了,又怎会冤枉好人,你怎么看都是恶人,说吧,为什么看这些书,那男的又是谁,少答一个字我便将一切都告诉父亲大人!” 突然变卦的沈惊尘,一脸懵逼的沈惊语:“???” 我他娘真是你们亲妹妹,亲妹妹,亲妹妹吗? 别你们是真爱,我才是抱来的? 沈惊语满脸委屈巴巴,想说,不知道怎么说,想解释,又看了哥哥那眼神,………怂! 内心仿佛有千万只羊驼般奔过,沈惊语发自肺腑的呐喊:姬千筠,你这个……畜生! 怎么是你? 死无对证,沈惊语着实有些慌。 沈惊尘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又望向身侧的顾桓,抉择一番,沈言开口道:“既然你觉得是我们冤枉了你,那还不赶紧回去,给我好好反思!” “反思什么,你不知道,这丫头不是第一次犯了,我看就应该把她压到母亲那,好好谢罪!”顾桓拦着沈惊尘的话,十分不满。 “好了顾兄,那兵书我们还没看呢,可别让这丫头坏了你兴致!”沈惊尘拦着顾桓,戳眼给沈惊语使了个眼色,沈惊语示意,奔似地溜走,一溜烟跑出房门,没了身影。 “你………你……你就惯着他吧!” 顾桓愤恨地看了他一眼,一干不满的词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惊尘冲其抿嘴一笑,拍了拍顾桓的肩膀:“行了,咱们也进去吧。” 二人挑完兵书便回了厢房,两兄弟坐在一边,并肩而坐,有难解时彼此便会交头,低头互相倾吐着。 有时低头时还会彼此撞到,相视一眼,谁都没说什么;还有时,互相看数又会突然抬起头,撞上视野,才发现对方也正望着自己,有些尴尬,彼此又迅速低下头。 就这般兄友弟恭,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多余的风景,就这么匆匆一瞥,仿若已是永恒。 且说那头沈惊语 得了哥哥的帮助,一路连滚带爬奔逃出了书局,这会身上也没什么银子,出门也没带着春希,只能无奈地自己走回侯府。 埋头走的路上,沈惊语嘴也没停下,恨不得千筠现在就在眼前,她也好将人挫骨扬灰,他奶奶的,敢阴她? 落井下石都没这么狠,说她是畜生,感觉都污了畜生这个词,这货简直畜生不如! 路过偏僻的暗巷,沈惊语狠狠踢了块石子,胸口的那股恼气还没有下去。 倏忽!! 一道黑影如鸣雷般突然闪现,落至沈惊语面前,黑衣人身形高猛,看样便知是个练家伙。 “你……你是谁?”沈惊语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黑衣人只落下一句“得罪了”,言罢,直接袭向女人皙白的脖颈,一记手刀落下,沈惊语直接……嗝屁晕厥了。 阿达默默看了一眼,随后弯身将人扛在自己肩头,鬼魅般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暗色中。 ………… …… 清烟袅袅 视野有些模糊,眼睛还有些松绻,沈惊语揉了揉还有些酸疼的脖子,欣然睁开眼,起身,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厢房中,厢房中点的还是一种她无比熟悉的气泽。 “醒了?” 悠悠然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沈惊语赶紧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悉到绝美的脸庞,惊呼地失声:“怎么是你?” 裴珏抿唇一笑,点头:“自然就是我。” “喂喂喂你干嘛,有事找我直接让王府的人去我家找我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劈晕我还劫走的嘛,我告诉你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府衙报官,说你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沈惊语叉着腰,一肚子的火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发泄点 若论狠绝,沈渊当属第一 裴珏看着张牙舞爪的人,淡笑,耐心地等着她把话说完,胸前突然一滞,脸色一变,一股难闻的血稠一下涌入口腔。 俊美的面容微嗔,面色甚有些苍白。 沈惊语这才发现不对劲,跟着也有点担心,上前,轻轻开口:“你……你受伤了?” “无碍。” 裴珏擦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抬起头释然一笑,继而说出今天掳走她的正事:“有件事,还想请郡主帮忙?” “找我帮忙?”沈惊语微怔,似乎有些没想到:“你…你说。” “我想进城!” 裴珏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坚定道。 “可……你不就在京城里吗,这话什么意思?”沈惊语满头雾水。 “我是想以忠勇王府世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城!”裴珏眼眸中充充溢犀利的泽光,信誓凿凿。 沈惊语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拒绝的话也气说不出口,细想了一番,然后道:“你想我如何帮你?” “很简单,过几日,在中元节前,郡主在侯府办一个游会,邀诸家公子小姐前来赏玩,而我忠勇王府世子,也收到了游会的帖子,前来叨扰府上。”裴珏淡淡,把话说完。 “怎么想着突然办游会?” “郡主不必多问,若您是真心想帮裴某,那便照我的意思去办吧,裴某发誓,绝不会对沈家和长公主府造成一毫的损耗!”裴珏眼神清明道。 “我…我不是担心这个,你不必这样。”沈惊语摇摇头,“不过我从来没开过什么游会,怕会失了分寸。” 沈惊语倒没觉得裴珏的话有什么不对,反正过几日她也会在中元节晚宴献舞,观赏的同样是这些世家贵子小姐,那还不如先开个游会,早些混熟了那日也没这么尴尬了不是。 “郡主…是答应了?” “嗯……” 沈惊语点点头。 “那裴某就在此先谢过郡主了,裴某在王府等郡主的好消息,不过今日密谈,还望郡主保密!” “好!” 沈惊语想了想,应声答应了。 等沈惊语离开,走远了,阿达才淡淡从门外窜出来,显然他刚才一直在,亦将二人的对话全都听进去了。 阿达有些疑惑:“主子,咱们不是还没确定那些东西在池北侯府吗,您这么做……会有会有些打草惊蛇?” “不可能!”裴珏一口咬绝,眸中充斥一股狠唳:“那些东西,定然就是在池北侯府,我绝不会判断错。” “可…可是沈侯爷看着也不像……” “只是你看着不像,并不代表他不是。”裴珏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双神放空,陷入一种深深的回忆。 “沈渊那老狐狸,花花肠子绕起来可是真比临垣帝还多。”裴珏顿了顿,继续道。 “长公主与顾将军如此恩爱,若沈渊真是平庸良善之辈,当年又怎逼得公主被迫和离,又不得不为他续弦再嫁?” “还有,你以为秦夫人是怎么死的,当年秦相病重辞官,秦氏一族式微,岳家孱弱,沈渊会留着这样没有价值的岳父拖累他?” “杀妻屠子,若论狠绝,沈渊当属第一!”裴珏沉思许久,摩挲片刻,说出了这番话。 无标题章 “可是主子……您若那日现身,皇上不就知道您还没死吗,这…怕对您不利啊!”阿达想到一件事,眼神一下湿润了。 临垣帝故意将太皇太后遗物的线索引至皇陵,主子赴身前往,可那又哪又有什么遗物,皑皑黄沙,等待他们的是的三千铁兵龙骑! 他们虽都逃回来,可王府大大半的兄弟却都折在那,大哥护主身亡,胸口没了三箭,当场暴毙! 那惊悚的尖叫与刺目的鲜血,阿达每想起皇陵一役,便会忍不住瞪目,那么多的兄弟,临垣帝……简直该死。 情绪几至暴走,阿达感到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触感,回头一看,对上那熟悉的脸,猩红的眼眸瞬间褪去一半。 “主……主子!” “我知你心有怨恨,不干与仇怒。”裴珏叹了口气,直言:“等…再等等,等你我羽翼丰满,卸甲可吞,等他众叛亲离背水无路,那日兵临,我定让你亲手将那狗皇帝挫骨扬灰!” “多谢主子!” 阿达感觉真挚地点头,眼眸中是从所未闪过的光焰。 ………… …… 历史的车轮往往在这一刹发生,沈惊语回府的路上还在一个个猜想,心中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一串年轻世家公子的名讳。 不符合的便划掉,可最后都划掉了,还没推算出允王是谁。 允王是原书中最早一批起义的叛军,更是后期君临天下的满配boss。沈惊语从穿过来便在托人寻找允王的下落,可至今未果。 允……允王? 原书中那个冷酷铁腕,无情到近乎撒旦恶魔的男人,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舅舅挫骨扬灰,第二件事是替裴家平反鸣冤,而第三件事却是为了救自己修建了陵寝。 为裴家平反? 既能为裴家平反,那最起码能说明……这允王应该是与裴珏认识的,或许下次自己见见裴珏便能明白了。 …… 跌跌撞撞,还没来得及多想,沈惊语走走着,不直觉就到了侯府,回家。 门口问了一声,说父亲已经回来。 沈惊语没忘裴珏求问自己的话,难得这货求他一次,又这么低三下四,自己……是不是也不能让他失望,尽力办好是 “办好个屁,你忘了裴珏前几日是怎么对你的了,我要是这么去了,不就随了他的愿,不,老子不去!不能让他这么如意,哼!!”沈惊语心中的小恶魔在痛苦挣扎。 ……… 而半个时辰后 沈渊的书房 “爹,我想开一个游园会,就在家…那中特别大的!!”沈惊语想了想,最后还是非常非常鼓劲的鼓励道。 “游园会?” 沈渊一愣,虽然她不知道小丫头开游园会作什么,但自家这闺女,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许条件支持。 沈渊继而微微一笑:“这是好事啊,咱们惊语也都有别的小姑娘做朋友了!爹真替你开心,定了什么时候吗,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头!” “不用了爹,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我先走了!” 沈惊语离开主院的一刹那 沈渊背后出现一个身影,好像白日的夺命鬼魅,没看清动作,那人就已落地,毕恭毕敬走到沈渊身边:“侯爷……您看,郡主……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爱屋及乌 “不会的!” 沈渊未加思索,便一口回绝。 “这丫头被昌宁保护的极好,单纯的很。”沈渊顿了顿,又道:“罢了……你那日多派些人手,东厢院湖周围,暗中提防些,切不可让任何人靠近,明白吗?” “属下明白了,侯爷放心!” 下属领命便告退了,来时如风,去时也如一道影,白日骤然消失,令人诡异云谲。 ……… …… 沈惊语回了自己院落,沈惊尘还没回来,沈惊语拟了一个那日邀请的世家公子小姐名单,拟了一番,又觉得甚是不妥,她便让春希先拿着名单,等沈惊尘回来的时候,再让他过一遍。 趁着哥哥还没回来的空挡,沈惊语便去了趟公主府,游会的事说小也不小,母亲办起来有经验,她也得跟母亲说一声。 昌宁听到沈惊语要办游园会,也是十分惊讶:“怎么突然想着要办这个?” “没有突然想着啊,就是想着过几日中元节,这些世家小姐公子都会去,我提前与他们熟悉了,那日也不会尴尬不是。” 沈惊语讪笑,说出一早就编好的这个天衣无缝的借口。 昌宁公主凤眸微瞟,虽这话在理,但…这臭丫头,总给她感觉怪怪的。 “对了母亲,一会哥哥回来,你也跟哥哥说一声吧,让他那日也过来。” 沈惊语说的哥哥,无疑便是顾桓。 “不用了,桓儿那日是不会去的!”昌宁应得很干脆。 “母亲……你都没问呢,怎么就知道哥哥不来?”沈惊语噘着嘴,十分不满道。 昌宁躺在贵妃塌上,斜睥了她一眼,爽朗的嗓声如银铃,笑得肆意又明媚:“哦,是你哥他爹,顾明山二十年前定的顾家训诫,训诫刻入祠堂,除非是杀人放火越货抄家,否则顾氏子孙不得踏入沈府一步!” 沈惊语:“…………” 这他娘是什么高门恩怨? “那……那这是为什么呀?”好奇害死猫,沈惊语显然是那只猫。 昌宁冲她回眸一笑,好看的眼眸眯成一条线,红唇潋滟:“你说呢?” 沈惊语机械地点点头,神情有些木讷。我说你奶奶的,还不是您这个红颜祸水。 不过话也说回来 原主的记忆中,也是见过顾明山数面的,映像中的大将军虽对外严庄肃穆不苟言笑,可对她却是格外地温柔。 那时还小,她总缠着母亲找哥哥,母亲拗不过,只能拖着她来兵营,小小的身子奔着还在练习举剑的顾桓,彼时尚年轻的顾将军便喜欢将她抱起,高举过头顶,冲她咧赖嘴角微笑:“小丫头,又来了呀!” 手握西北五十万铁骑禁军,那样铁腕冷漠的人,却偏偏对她温柔到了极致,沈惊语有时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她…是母亲的孩子。 顾将军一定是爱极母亲才会对她如此,可若是这样……二人当初……又为何要和离? “母亲,母亲,那个……我问您个事?” 强烈的八卦之心催动沈惊语凑过去,凑到跟前,问出一个分分钟取她狗命的疑惑。 往事如烟 “怎么,想知道?” 昌宁凤眸放大,眉目轻挑,轻轻招着手:“那再过来点,本宫告诉你呀~” 虽说是笑,但那眼神…… 沈惊语对她母亲的了解,这时的笑怕不是笑…搞不好就是什么家庭暴力。 愣是后背起了层冷汗,猛地向后退两步:“不……不想,那个母亲,我真的一定我想知道。” “真的不想知道吗?本宫今日心情好,说不定就告诉你了呢?”昌宁玩味地盯着她。 “不……我真的每个头发丝都不想知道!!!”沈惊语坚决摇头,强大的求生欲让她否决到底:“我……我就是来知会您一声,那个……既然哥哥不来,那我还是先走吧。” 来自亲娘的死亡凝视,沈惊语头皮发麻,实在受不住,挑了个理由就如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遁走了。 小丫头窜逃的声音,昌宁望之,不忍摇摇头。 景色幽丽的小院中,凉风习习吹拂,昌宁有些发冷,仰着头,天穹碧蓝如水洗,她忽然就想起…想起那个夏日…… 往事悠悠,虽已亘久过去,但那个人,那件事,深印脑中,鲜活如昨。 ………… 她还记得,那是先帝驾崩前的三年。 先帝病重,太子监国 皇兄本就性深阴鸷,冷酷无情,一切对于他,无非利用和被利用。 娶皇嫂,是为了一门三相的曹氏扶持。 而之于她……… 皇兄就她一个同胞的亲妹妹 顾家百年将门,战功彪炳,祖上更是出过好几位皇后,那一代就顾明山一个嫡子,为了兄长,她便……嫁了。 可天不遂人愿 顾老将军战场英年早亡,年长的老人也相继去世,顾氏上下自乱不暇,逃走的逃走,舍弃的舍弃,那年……顾氏的嫡系,只剩下一个19岁的顾明山。 十九岁的少年,年轻的令人害怕 多少人怜悯他,又有多少人不看好他,这其中多少人,自然包括她的……兄长。 顾氏倒了,兵权能不住留住还是个问题,皇兄从来都是懂舍弃的人,他让她与顾明山和离……那是她第一次违背兄长的意愿。 年少的相知相许,相慕时的诉短离肠,多少午夜惊醒,都是顾明山陪在她身旁,烛话绵长,那是怎样的情谊!更何况她当时身上还有了顾桓。 皇兄没有言语,落寂了好长一段时间,桓儿也安然降生,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直到…… 那浑身赤果的女人从顾明山房中出来,她感觉天都塌了! 骄傲如一世的昌宁公主,怎能忍受如此背叛,她走了,走的彻彻底底,不听顾明山解释,不顾…桓儿怎么苦苦哀求母亲别走…… 可她,还是走了。 那段时间,是昌宁从未有过的黑暗,整个京城的酒铺都被她买个遍,没人能拒绝这结账直接甩银票的富婆。 再后来,是怎么结束的? 是……是池北侯来找皇兄,替其长子沈渊续弦求亲,愿两家结琴瑟之好。 她还记得那个眯眼斯文,看样子便十分精明的少年,上前,恭敬地行个大礼:“若得公主下嫁,沈渊代沈氏阖族上下,愿永生追随太子殿下。” 沈渊………她似乎早就听过这个名字。 往事依旧如烟 沈渊本不是长子,亦不是正宗的嫡子,他是老池北侯续弦的第三子,上头还有两个原配夫人留下的嫡子。 后来……后来,两位公子相继过世,老幺的沈渊,自然成了名正言顺的世子。 继任世子不过半月,沈渊发妻秦氏,暴毙! 死因不明。 撒手人寰,只留下当时只有三岁的沈惊尘。 秦氏才过了头七,沈渊便来找皇兄,提了求娶之事。 那时的沈渊,斯文白面,一双犀锋的眼眸永远深藏精光,她不喜欢沈渊,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说不出的原因。 那样的少年,太过精明,令人永远究查不到他的心绪。 于是,她便拒绝了,拒绝地很彻底。 沈渊表面没说什么,兄长亦是和和气气地看着她,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 直到御花园中,皇兄将那杯加了强烈药剂的酒盏,递到她面前…… 热,炙热—— 从未感受过的酷热,感觉胸口窝子有一团火烈在燃烧,随时迸发的火山要了她的理智。 四肢瘫软无力,眼皮更是有千斤重,大脑的思维已完全不受控制,她废了好大劲,才在失去理智前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她不知道,那时的沈渊,在她床上,已经等了多久。 一个失去清醒的女人,一个情欲迸孛的男人。 四下墙壁,头有屋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整整三天,三夜! 无休止的性、事,令她绝望,令她哑然。 她想逃离,逃离这无端的黑暗,奈何喝了特制的药酒,再加上男女之间天生的力量差距,她只能被迫承受,闯入…冲撞……,还有泣不成声。 后来的事情……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沈渊从公主殿出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兄长自然得到了他想要的沈家扶持,沈渊也如愿娶了公主。 可她呢,又有谁真正在乎过她?可能……只有顾明山吧。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那时皇兄已独握大权,顾明山用了顾家英烈无数条性命换来的丹书铁券,只为……在婚前见她一面。 昌宁最终都没有见他,躲在殿中,被迫套上的红嫁衣,眼中满是酸楚。 明日便是她和沈渊的大婚,昌宁比谁都清楚,她和顾明山,终究是回不去了。 昌宁没想到的……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和沈渊大婚两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是沈渊的。 好像一个天大的玩笑,这时来的孩子,好似一个定时炸弹,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那三天,那三夜,经历了什么。 无数次想轻生的念头,昌宁恨不得拖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可是后来……她终究没舍得。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这是个女儿,比她还要美的小姑娘,梦中那双精致到过分的凤眸,像她个十足十。 皇兄那时已经登基,可能觉得亏欠自己太多,便同意了和离,在京中修建了长公主府,奢华无比,供她居住。 她在公主府,独自生下了孩子。 和她梦的一样,的确是个美到过分的小姑娘,她取得名字,叫沈惊语。敢于惊觉敢于言语,做她真实的自己。 沈家的大公子不出场 沈惊语要办游园会,东厢院这边热闹起来,人前人后的,好不忙碌。 这边开始张罗了,下人们一个个忙活起来,自顾不暇额的,他们不闲了,自然还有些人是闲不住的。 “真得吗,你听清楚了?沈惊语真的要办游园会?” 西厢院,沈芷在门口听到丫鬟报来的消息,有些急得跳脚。 “是啊二小姐,奴婢看的真真的,春希姑娘都已经开始往各家送拜贴了呢?” 沈芷心里一疙瘩,突然握住丫鬟的手,悬了一口气在胸口:“那…那你说那日…那日,他们都会来吗?” “这……应该都会来吧。” 丫鬟不明白沈芷的意思,顿了顿继续道:“毕竟大小姐的身份在那摆着,就算有几个不识好歹的不卖大小姐的面子,也…也总该会看在长公主的份上过来吧。” “谁问你这个了,本小姐还能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提醒我!”沈芷急不可耐打断道,狠狠揪了丫鬟那一把。 “我是问,你觉得………太子殿下和将军府的顾公子,他们会来吗?”沈芷说完,身子都有些轻飘,一想到某些画面某些脸,她感觉自己又可了。 “这………” 丫鬟回答得有些犹豫,她不明白二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都是…都是大小姐的兄长,若是邀请…应该会来的吧。” “那就行那就行!” 沈芷立刻双眼微闭,手心阖在胸口,作庇佑状:“好啊好啊,那个小贱人可算又做回了人事,只要让我见到太子哥哥,做什么都行!等我做了太子妃,看那个小贱人还怎么爬我头上!” 沈芷笑得逐渐猖狂,露出狰狞的嘴脸,丫鬟看着一幕震惊,有些害怕……得后退一步脚。 二小姐在想什么,为何感觉怪怪的? ……… …… 这两天,东厢院是忙里忙外,不过已渐入尾声,后日就可正式开席。 与沈芷预料的不同,顾桓的确是不来的。 顾家戒律摆在那! 父亲与池北侯二人,这些年……在京里,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状态,两人一旦碰头,那场面…用生死仇敌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他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只好婉拒了妹妹的邀请。 沈惊尘听此,也是略有些遗憾。 不过想了想,觉得游园会的确是小女儿家的心思,所以也顺应拒绝了妹妹的意思,打算那日陪顾兄一道读兵书。 沈府的游园会,沈家的大公子不出场。 沈惊语:“???” 着实有句mmp不知说不当说。 姬千玄一开始也是不打算来的,这段时间江南水患频繁,他忙于处理政务,根本无暇参加这些应酬。 可游园那日,京城诸多官家小姐都会到场,正好东宫下月选妃,太后觉得,提早看看也无妨,说不定就有走对眼的姑娘,于是,老人家也不管姬千玄自己的意思,硬是呵斥着,让人必须放下手头的政务,不日参加。 老太太甩起横来,也是一个顶俩。 姬千玄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了。 游园会的前一日,正好是贡院开院的日子。 三天的漫长封禁结束,考生们可以各自回府。 柳氏葛氏,一早就等在贡院门口,等着儿子出来。 事发 沈惊语本来是不想来的,难得偷个闲懒,想好好睡一会,可架不住千筠在她耳边唠叨。 非说说不定那天开考有看走眼的,人群中还混着几个俊美哥哥,她得留着当驸马三号备选,行,你渣你了不起。 强拖硬拽,沈惊语被千筠拉出来。 好几日不见 没想到自己的鱼肉姐妹依是两条胳膊两条腿,没心没肺蹦的欢。 “姐妹,你那日怎么活着出来的?”千筠捏了捏沈惊语的脸,圆润可破,没有丝毫的淤肿,不禁更怀疑了。 没道理啊,桓表哥的性子,逮到了肯定是交给姑母,然后姑母就…就………千筠嗟叹了一口气,总之,永乐这么活蹦乱跳,就是不对! 沈惊语白了她一眼,懒得计较,举手端了杯茶,一饮而尽:“我明日在侯府办游园会,帖子就不给你送了,你记得来。” 虽然这货花痴飞舞蠢笨无可救药了点,但好歹是大姬当朝唯一的公主,千筠来,会给游园会增乐不少。 千筠点点头 消息都传到皇宫,就算永乐不说,她也是要来,给她捧场的。 “轰——” 下方传来“轰隆”一声,紧闭了三日的贡院大门敞开,无数的学子从里头出来,等候在外的亲人也迫不及待迎了上去。 沈惊语在二楼,高高俯瞰,她看见柳二元出来了,步调轻缓,神态也没那么紧张,看来是答得还不错的样子。 千筠在一旁盯着,一个个看着,恨不得立刻飞下去,贴到人脸上,那样才一个真切。 报考的人太多,陆陆续续有书生从里头出来。 约摸半柱香,里头的人也差不多走完了,沈惊语还是没看见沈戎出来,柳氏在马车旁,也是等的有些急躁。 时不时往院里看,探个究竟,人怎么还没出来。 “怎么,是你弟弟没出来吗?”千筠看出端倪,问。 “嗯,不过沈戎他还小,想来是认错了路吧,这样,我看着姨娘接到他,咱们再走吧。” “好。” 千筠点点头。 这么一等,就出事情了。 最后一个考生从贡院出来,负责的门侍想要闭门,柳氏心里一咯噔,赶紧迎了上去,制止侍卫的动作:“那个……这位兄弟,里面是不是还有人没出来啊,您怎么这么早就关门。” 随侍的挥挥手,十分不耐烦:“废啊老子屁,里头还有什么人,考生都出来了,赶紧回去吧。” 柳氏心中愈发不安,好好的人进去,怎么就不见他出来呢。 赶紧叫来柳二元,想问个清楚。 这么多人围着,柳二元一时紧张地说不出声,断断续续才从嘴里蹦出几字:“不在一个院场,没……没看到。” 话一出,柳氏更紧张了。 柔弱的身子在空中打飘,似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沈惊语在楼上察觉事情不对,赶紧跟千筠下去了。 快步走到人群中,安慰性地扶着柳氏:“姨娘,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着沈惊语,柳氏仿佛看到了救星,猛地握住眼前人的手:“小语……你……你弟弟还没出来,怎么…怎么办,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 会娶上怎样一位嫂嫂 “姨娘,你别慌!” 沈惊语稳住柳氏的情绪,对一旁的千筠使了个眼色。 千筠了然于心,点点头。 抬步就要往贡院里走。 “姨娘你放心,我和千……额我朋友进去,看看,您先别慌。” 沈惊语不是故意隐瞒千筠的身份,只是觉得…这样大庭广众爆出来,……影响不好? 二人刚想进门,门口垮着刀的侍卫就将人拦住,利剑挡在胸膛:“你们俩,贡院重地,禁止闯入赶紧滚!” 千筠白了他一眼。 什么人,还和她比横? 满京城谁敢得罪她? “看好了,姐我可是………”千筠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哑住了,不行,她是偷跑出来的,刚才永乐也没暴露她身份,若是此刻招供,那不全露馅了,不能这时候让人发现! 眼珠子一转,千筠拍着胸脯,上前骄傲一垮,声音高嘹,令周围几个门侍都能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小姐池北侯大小姐,永乐郡主—沈惊语是也!” 突然被cue的郡主:“???” 什么鬼,你在说啥? 响当当的名号,几个门侍狐疑,相乍看了一眼,他们都没见过永乐郡主,这要是冒充的还好,要是真的,他们还拦了,那这后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门侍默不作声,最后还是松开剑柄,妥协了…… 沈惊语风中凌乱时,千筠已经进去了,不忘拉她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啊…啊好。” ……… …… 二人从来没进过贡院,这毕竟是男子来的地方,一时四下张望,不禁有些新鲜。 贡院这会没人,考生已全部离开了。 按往常,两日后这边就会完全封禁,供等下一次科考,再开启。 偌大的四方院,宽窄的弄堂 凉风拂过,此刻,有些寂静的可怕 沈惊语和千筠同时打个寒颤,相视一眼 怎么办? “分头找呗!” 无言的默契,二人一东一西开始散开调查。 沈惊语往东走,东院分配的是一些年纪较小的考生,按着沈戎的年纪,很可能会在这。 虽说分配的是年纪尚小的,可东院一点也不小。 一望无垠的廊回,如同峰走的深渊 廊回两侧,是一间间狭小的小厢房,全密封的答题,考生就是在这逼仄的环境中度过三天两夜。 “沈戎沈戎,在么?” 沈惊语一间间推开门,慢慢寻找。 廊回的墙壁上其实还悬着历代一些考生的画像,他们,要们就是文采斐然,要么,已位极人臣。 沈惊语来这一路就注意到了。 壁梁上悬的第一位,赫然便是她的兄长——沈惊尘! 十七岁的少年,出入科场,便已斐名! 一句“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硬是横扫同科所有考生,高举夺魁! 锦帽貂裘,红衫枕尽,风光无限! 据说,那年的状元游街,满京城的未出阁女子都来了。 又传闻,游街第二日,侯府的门槛破了。 再听否,游街第三日,京城一日爆增出三万例女子要求和离的诉讼,和离原因…不明。 沈惊语一直在想,这样完美的哥哥,将来会娶上怎样一位的嫂嫂。 把命留下 她记得原书最后,哥哥都没有娶亲。 允王爱才,登基后更是不计前嫌,重用旧朝官员,哥哥连升三级,直接官至右丞,万人之上。 26岁的丞相,这般荣宠,哥哥最后还是拒绝了。 那时候,自己已加入新军,只能隐姓埋名,可她却还是无意得知了,拒相的第二日,哥哥就一马一骑,从侯府离开了,天边海际,从此再没了沈惊尘这个名字。 回忆戛然而止 沈惊语继续往前探,路过院内的一间陋巷,倏呼耳边就传来一阵拍击声。 “啪…啪啪…” 那拍击声极弱,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听,原地怔了一会才能确定那声音的来源。 沈惊语停下脚,往巷里探了探,她没看见什么人,不死心地继续往前走。 摸着黑,一路小心 “啪……啪啪…” 那拍击声越来越大,甚至的,她还好似听见一阵低咽。 沈惊语不敢耽误,赶紧快步跑了出去。 陋巷连接另一片院子,沈惊语跑出去,青天白日,赫然看见院中有个巨大的水缸,水缸被封死,上头摆着好几块巨大的青石。 那拍击声 似乎就是从水缸中传出来的 难不成? 沈惊语犹豫了一秒钟,下一刻,直接抱着那石头,狠狠地朝着水缸砸去。 “轰” 水缸被砸开,水渍溅了一地。 沈戎脸色已经青紫,双手被绳索紧紧缚住,嘴中还被塞了物,仅靠微弱的呜咽发声,整个人狼狈极了。 沈惊语赶紧扶人起来,拿出沈戎嘴中物,小心翼翼将人搀至一边坐下:“好点了没,发生什么事了?” 沈戎短暂的一个窒息,现在得以见日,还在努力调匀气息。 凉风下吹了一会,脸色好了大半,沈戎振作起来,抓着沈惊语的胳膊,语气急促道:“大姐,大姐快去保官,他…他们私卖考题,被我撞见了,然后他们就想杀我灭口,快,快去报官!” “什么” 沈惊语大惊,从原地惊坐起身:“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沈戎一口咬断,面色坚定无比:“大姐,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三人的脸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惊语了解这个弟弟,是个耿正的,不是会说谎的,一下子,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若此事是真,下午我便进宫,禀报舅舅!” “谢谢大姐!” “嗯。”沈惊语点点头:“再休息一会吧,一会我们便出去了。” 沈戎点点头。 姐弟二人刚想离开,突得,拐角口处又迎面闯来一个高壮男子,高壮男子身长八寸,体型肥若,就像一堵墙般,站在二人面前。 二人楞了一下,来人面部狰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沈惊语深闷一口气,下意识的就把沈戎往自己身后拉,自己迎上前有些警惕性得盯着来人:“你…你是谁?” “你个小龟孙崽子,行啊,还找个丑娘们放你出来,怎么,想走?撞破了我们知府大人的秘密,那就把命留在这吧!” 高壮男子冷笑一声,随后就上前,如同母鸡捉小鸡般,想将二人吊起。 无疑是池北侯沈渊 沈惊语从未想过这种事,面对眼前人亦是有些手足无措,深闷一口气,拉着沈戎就跑:“快,咱们分开走!” 沈戎身子还没恢复好,还没走几步就被那高壮男子给逮住了。 “啊…啊…放开我!” 小小的人被凭空悬起,沈戎涨红了脸。 沈惊语惊悚回头,看着被扼住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施救。 “跑呀,你在跑呀!”男人拎着他,笑得极为得意,全身的肉都在颤抖:“小鳖孙子,爷让你跑,看你这下还…啊……” “嘭——” 后续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伴随一声闷哼,男子已倒在地上。 “沈戎,你没事吧?”人倒了,沈惊语赶紧去看被摔在地上弟弟。 “大姐,我没事。” 确认无事后,沈惊语转过头,看见千筠拿着棒子从男人身后出来。 无疑,刚刚那头部一击,是她干出来的。 沈惊语站起来,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幸好你来的及时。” “西院我走到头都没看到什么人,便想着可能是你这不对,所以就赶紧过来了,不过幸好也来的及时。”千筠瞄了一眼地上的人道。 “不过他是谁呀?” “这事说来话长,等我以后跟你说吧!”沈惊语朝她使了个颜色。 千筠会意,也没说什么。 倒是一旁劫后重生的沈戎,冷冷盯着被击昏过去的人,狠狠啐了一口,然后转眼,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没见过千筠,更不知其身份。 救他的少女美到极致,娇艳的妆容配上妩媚的凤眸,明媚的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心中不知怎的,从未萌动过的心思在那一瞬间绽放,沈戎赤红了脸,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哽塞。 “沈戎,你怎么了?” 沈惊语察觉到弟弟脸色不好,以为人还从惊吓中走出来,赶紧担忧我。 “我…我没事的大姐,不过这位姑娘…是谁呀?” “她?” 沈惊语望了千筠一眼,千筠冲她窜了一眼。 酒肉姐妹之间的默契,沈惊语瞬间明白了千筠的意思,抬起挥意道:“这是我闺中的一位朋友,姓曹。” 千筠外祖姓曹,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沈戎,多谢曹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定当上门亲自拜谢!”沈戎十分郑重道。 “没事,举手之劳嘛!” 千筠耸耸肩,并不在意。 她眼里,这就是个小屁孩。 “行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一会他要是醒了,咱们就都走不了了!” 沈惊语提议,二人亦是点头赞同。 三人收拾好便快步离开。 森冷空寂的贡院,在无形中又添了几分萧瑟。 贡院的大门已经阖上,众人穿过陋巷离开东院时,望见紧闭的贡院门口赫然站着两个身影。 身影背对着他们,一个身着官服,看样是今日负责贡试的考官,另一位是一身黑衫便服,二人交头低语,似在谈论什么。 那穿着官服的明显就是讨好奉承的样子,曲着身子对面前的黑衫男子肆意求善,脸上巴结的笑意。 沈惊语看着那背影,莫名觉得那黑衣男子有些眼熟。 等二人转过身,沈惊语更是直接惊讶地叫出声:“爹,你怎么在这?” 无疑,那黑衣男子,便是池北侯沈渊。 是自己薄见了 沈渊听到有人唤他,转过身,亦是十分惊讶:“小语,戎儿,你们怎么在这?” 目光落在沈惊语身后的千筠,沈渊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没多隐瞒,朝其微微颔首,道了声:“沈渊见过公主。” “额……侯爷多礼了。” 千筠有些尴尬,刚才她还和永乐对着眼,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怎么到池北侯这,一下就秃了嘴呢。 不过同仇敌忾,她和母后都不怎么喜欢这个笑里绵薄道貌岸然的前姑父,千筠讪讪一撇:“永乐,宫里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好,今日之事还得谢谢你。” 沈惊语点点头。 “跟我说什么谢,行了,走了。” 千筠跟沈惊语道个别便离开了,走得极快,她可不想和这个前姑父有什么干系。 公…公主? 大姬当朝只有一位公主,便是皇后嫡出的千筠公主,皇后母家姓曹,所以是曹姑娘,算起来大姐亦是出身皇族,二人相识也是无独有偶。 这么一说,全对上了。 千筠……原来救他的姑娘唤千筠。 沈戎望着千筠离开的方向,久久楞神,思绪杂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语,怎么了,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事了,还有戎儿,你怎如此狼狈?”沈渊听着千筠离开的一席话,更是疑惑。 “爹,戎儿今日考试,睹见了有考官私泄题目,还贩卖给考生,那些人便想杀他灭口,幸好我和千筠来的快,救了戎儿。一命。。”沈惊语不做隐瞒,和盘托出。 沈渊听到前半句,睹见考官泄题,眉眼中一闪而逝的危光浮现,但沈渊毕竟是沈渊,片刻后就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什么,竟还有此事!”沈渊继而震惊道:“戎儿,怎样,你可有事?” “爹,我没事了现在。”沈戎摇摇头。 “戎儿已经记住了那三人的样子,爹,你下午便进宫,跟舅舅奏示吧!”沈惊语道。 自古女眷不得干政,父亲官高德重,在朝野也一直有威望,这件事让他去说,怎么都比自己说好。 “这是自然。”沈渊点点头。 “不过小语,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没有物证,又没有捉到现有的人证,就算闹到御前,陛下也无法辩驳,这样打草惊蛇,怕是还会给幕后之人一个可逃窜的机会。” “是……那这样该如何是好?” 沈惊语确实没想这么多,听父亲说来,倒还真是自己薄见了。 “爹爹自是信你的,不过那些人既都能想杀戎儿灭口,想来也不是什么善类,这样,这件事交不如给爹爹来办,等证物确凿,爹再亲自供给圣上,定不会绕过那些人。” “那就拜托爹了。” 沈惊语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爹出手定能尽早破案。 “戎儿受了惊吓,小语你带你弟弟回府好好歇息。” “好。” “父亲告辞。”沈戎行了个礼。 姐弟二人便也先离开了。 贡院大门开启又闭上,伴着关门声,偌大的贡院又只剩沈渊,和一旁的考官。 一双儿女走了,沈渊不必再装什么,眼眸中寒风迸溅,锋芒毕露。 煊赫的妹婿 “怎么回事?“ 沈渊脸色变得极快,双手负在身后,嗓声冰寒摄人。 “这…这下面的人的确说交易时被一个不知从哪出来的毛孩撞见了,所以想着杀人灭口。可下官并…并不知是小公子啊,侯…侯爷饶命啊!”一旁的属官“啪”地一声跪地,冷汗直嗖嗖地往下掉。 京城都道池北侯沈渊老润圆滑,只要事不关己必定高高挂起,可…可这如今都欺到人家儿子头上了,属官已经预测到自己一个下场了。 “侯爷,侯爷下官是真不知啊,求您开恩……” “谁问你这个,事情办的怎样?”沈渊嗓声直接打断属官的话,他只在乎自己的谋略成败、 “啊…您说的是?” 属官一愣,没反应过来。不问儿子,那是什么? 沈渊无言,只是冷冷睥了他一眼。 那般冷冽如霜,吓得属官一下脑袋灵光:“您说的…是那事,是…是是,被人发现,下官就及时叫停了,一起还等您的意思。” “戎儿见过的人。全杀了,处理干净,不能留一点线索,明白吗?” “是是,下官记住了,下官定不让侯爷失望!”属官急忙道:“那这届科考。还要混入咱们的人吗?” “不必了!”沈渊拂袖置然,“一帮囊货蠢材,看着也没有令本侯安心的。” ”对了,那个文华,还是不肯松口吗?” “是呀侯爷,那文华瞅着斯文的,没想到是个硬骨头,咱们的人找他好几次了,都被他给拒回来。” “罢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留后患。” “是,下官明白了,下官明日就去办。”属官眯眼,领着命便退下了。 偌大的贡院别院,沈渊置在通风处,久久无声。 从小,他想要的,就必要得到。 前头两个蠢货,若不是仗着从侯夫人肚子中爬出来的,不然庸囊饭袋,也配和他抢世子之位,那药毒性极强,不容发现,他命人下在水中,温水夺命,俩蠢货在梦中上了青天。 再后来,秋闱马场,他见到了昌宁,纵马扬鞭,比骄阳还明艳的少女。 秦氏是秦家独女,秦家乃百年名门,当年委身嫁他,阖族反对,他受了多少白眼,偏偏秦氏也不争气,生产时是个女儿,秦氏年轻时伤过身子,太医也诊断,头胎过后便无法生产。 一不做,二不休。他当时趁秦氏产后昏厥,杀光产房所有人,从外头抱来一个男孩,称是秦氏之子,取名沈惊尘。 独女嫡孙,岳家对他自是鼎力扶持。 至于那个女儿,不知道。 找个乡下婆子,丢了一千两。让她带着孩子,再不许返京。 这么些年,他也没再过问。 可惜沈惊尘刚过三岁,秦老爷子突然重疾身亡,几个舅兄也一连遭贬,秦氏自此式微。 他知道,一切都是太子,也便是当今圣上的有意安排。 当时太子与他也聊过几次,昌宁公主与顾明山和离,太子缺一个煊赫的妹婿,他缺一个强力的岳家。 兔死狐烹 二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回去后,他便命人搜取昌宁公主的讯息。 姬云琅,云琅 好生动雅的名讳。 那夜之后,他思之如狂,满脑子都是那张飘逸无双的飒容。 四年的发妻,他没有一丝犹豫,一杯毒酒下去,秦氏…暴毙! 发妻新丧,他就算再急迫,该重视的礼仪也应做到,磨合过了一个月,他像太子正式提了去娶之事。 谁料,公主拒绝的那般果断,没给他留一点颜面。 彼时他笑意相迎,微眯着眼,没有丝毫背景拒绝的愤怒,能从第三子熬到如今的池北侯世子,他一向是懂隐忍的。 喜怒不形于色 等啊等,等到那日御花园后的时机,太子殿下都已安排妥当,软嫩的腰肢,心爱的姑娘,他仿若初尝鱼水之欢,要的猛烈,撞得邪狠。 先帝驾崩,太子如愿登上皇位,小登科拜了驸马,还多了个他和昌宁的孩子,他知道昌宁心里没他,可那又如此呢,就算她爱顾明山,此刻不也只能在自己身边。 时间终会冲刷一切。 他以为自己会和昌宁很久,很久,可终究一场镜花水月。 兔死狐烹,多么简单的道理,先帝诸子依依被剪除,皇位稳如泰山,皇上顺了自己妹妹的心意,与他和离。 这么些年,皇上对他始有戒心,他亦不是居干人下的,朝野政局,有多少人是他的人,现下,只等一个机会,推翻他的机会。 寒风微起,院内愈发冷凉。 沈渊深叹一口气,推门,出去了。 街道上已没什么人,正值酷夏,也难得碰上一个阴凉天。 遥远一眼东方的玄武大街,那是……长公主府的方位,沈渊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贡院。 ………… …… 沈惊语并没有立刻带沈戎回府,先派人回去给柳氏递了个平安的消息,然后就带着沈戎,一并来了公主府。 兹事体大,她也得跟母亲说一声才是。 二人到了长公主府,沈戎面色低暗,脚步落在门口便停住了,往府内望了一眼,迟迟没有迈进去。 “怎么了,进来呀!”沈惊语很诧异地看着他。 “大姐,我来这…怕是不太好吧,你若有事跟长公主禀报,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了。”沈戎说的十分坦然。 他知自己的身份,不过一扶正的姨娘,勉强当上嫡子的名头,若当初公主没有和离,那怕侯府都没他们的位置。 “想这么多作什么,进来就是了!”沈惊语不理解小屁孩的想法,拉他进来,“行了,走吧,咱们快进去。” 府上的丫鬟来通禀,说昌宁正在午休,要等候一会。 沈惊语点点头,没说什么,母亲这会正是午睡的点。 到了正院,才发现千筠也在这。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宫了吗?”沈惊语顺手坐到她身旁,问道。 “难得出来一趟,正好给姑母来请个安,谁料赶个不巧。”千筠扔了个水晶葡在嘴里,冲其身后的沈戎眨了眨眼:“小弟弟,你也来了呀!” 无标题章 刚才还瞒了人家,然后秒被拆穿,千筠这会有点内疚。 “公…公主,沈…沈戎见过公主殿下!”沈戎眼色有些不安,心中更是有头小鹿乱撞,慌张得当下就想跪下行个大礼。 憋红了脸的沈戎,千筠难得见这么容易害羞的一小孩,一时忍不住逗乐的心思:“哎呀这么紧张干什么小弟弟,我又不会吃了你,要不你以后就跟永乐一样,叫我姐姐吧!”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 “我不本来就是你姐姐嘛,你叫我又不吃亏!” “表的表的!又不是亲的,就大几天而已,再说你哪有点做长姐的样子,戎儿别听她的,以后见到这个女流氓就绕道走!” 沈惊语拉着沈戎离得远远的,自家姐妹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戎儿还小,可万不能被祸害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说什么女流氓呢,姐不就是是想给每个公子一个家吗!”千筠甩了甩垂下的秀发,一扬,笑得妩媚。 “嗤——” 沈惊语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计较。 千筠也有个弟弟,但比起那娇纵的四皇子,她更喜欢逗永乐这个弟弟,都不敢直视她,动不动就脸红,倒是有意思极了。 奈何沈惊语护得太严,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千筠讨骂了几句,便自觉无趣。 主院的书房被人推开,走出一个侍卫模样的脑子,到三人身边:“公主,郡主,二位公子还在书房钻讨书卷,惊尘公子请您们小声一点,不要高声传到那边去。” 沈惊语千筠:“………” “哥哥…也在这?” “是的。”侍卫点头:“惊尘公子一早就来了,在和大公子在书房内,钻研兵书。” “可哥哥既然在府上,刚才为何没人通知我们?” “顾公子说了,说您和公主进去,也是什么都不懂,倒不如安稳坐在这,别打扰他们。”侍卫顿了顿,又补了句:“草包就该有草包的样子,这是惊尘公子末了补充的。” 草包? 说谁? 千筠和沈惊语相识一眼,二人彼此望向对方的面容,稍停刹一刻又迅速转过头。 齐齐有默契地低下头。 嗯,不是在说我,一定是在说她! 丝毫没有13数的二人依旧坐在桌前,喝茶的喝茶,吃水果的吃水果。 沈惊语是知道的,顾家武将世家,哥哥酷爱兵法,想来这会是得到什么好的兵书,在彻夜研究呢,不过她好奇的是……沈惊尘。 中元大典在即,礼部不用忙吗?怎么他也在这,这么闲情? 没来的多想,昌宁寝房的门开了,宫人来禀,说昌宁已经醒了。 沈惊语看了二人一眼,还是决定自己进去。 ………… 寝殿内,这会长公主刚睡醒,炉中的安神香不是很浓,沈惊语凑过去,昌宁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桌前,静静品茗。 “母亲!” “嗯,正好你来,有件事告诉你。”昌宁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宫人看座。 “什么事呀?” “探子来报,你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有消息了。” 沈惊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您…您说的是丽娘?” (一) 沈惊语脸色一变,凑近自己的母亲:“那您都查到什么了?” 昌宁淡淡睥了她一眼,没说话,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新温好的茶水,待饮尽才放下茶盏,不急不慢地从随身的袖中掏出一纸信封,置到沈惊语面前。 “打开看看吧!” 轻悠的嗓声传来,沈惊语狐疑地望了母亲一眼,然侯便拆开信封。 短短一页纸,囊括了丽娘的出身背景以及履历。 瞳孔不禁振大,沈惊语有些震惊,抬头望着她:“母亲,这……”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什么烟柳的肮杂货色,也敢来打桓儿的主意!”昌宁冷哼一声,凤眸中尽是鄙夷和轻蔑。 “江南随州人,本名卓丽,早年随州大涝,跟随父母赴西域投奔亲友,本宫还特地打听过了,她是自愿入的花楼。” “自愿?“ “为何啊?“ 沈惊语不解。 “为何?还能为何!” 昌宁从椅上坐起,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寄人篱下贫寒自知,若入花楼,则余生无忧。” “那她怎么还会来京城,而且哥哥…” ”三月前,有人特地跑至西北为其赎身,还给了一大笔银子,精心调教两个月,就等你那愣头哥哥撞进来。”昌宁几分揶揄道。 “那……” “背后究竟何人指示还没查到,中元在即,过几日顾明山便会回来,在你哥哥没搬回之前,找个由头,把她赶出去,钓着幕后之人出来。“ “孩儿明白!”沈惊语点点头。 “对了,你们今日是怎么了,咋怎么扎堆往我这公主府来?“昌宁听见外头千筠在笑,顺嘴问了一句。 “母亲,是这样的…” 沈惊语将今日贡院的事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昌宁。 “你说你在贡院门闭合后,在里面见到了沈渊?”昌宁微眨,甚是诧异。 “是啊母亲,怎么了?“ “那你可有问他是去做什么的吗?“ “这个……额…“ 沈惊语有点卡壳,她记得自己当时是问了,只不过她爹一句话就把问题岔开了,自己当时慌张,也没细究。 “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昌宁看她这幅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摇头感慨道。 这老狐狸,这么些年,倒还是一副德行。 “我回去就问,行了吧!“沈惊语不满地抱怨。 “行了,还是别问了,就你这脑子,十个也不够你爹玩的,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本宫会上心的。“昌宁挥了挥手,开始赶人走。 “那就费母亲操心了.“ 沈惊语已经习惯这种被亲娘上赶着撵人的情况,起身推门,便要离开。 “等等!“昌宁突然叫住她,“我插手调查,不要把这事告诉你父亲,今日之事你叮嘱千筠,也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好。“沈惊语虽然不解,但依旧点头答应。 门被阖上 静置了一会,昌宁突然起身,踱步到一旁香炉,俯身掀开炉鼎,又倒了些安神香进去。 炉中的火团愈燃愈盛,焦灼的火焰逼得昌宁退后几部。 沈渊…… 那个疯子,究竟在做什么… 如京为质 游园会踏日到来。 侯府今日格外热闹,从早儿起便有人陆续拿着拜贴上门。 游园会没有开在东厢院,而是在侯府一个院落,虽说只是个小院落,但经过装潢打点,这会绿树环集,溪水成渠,暖风拂过,还有一阵阵沁鼻的欣香。 景色倒分外美卉,凉亭中备好了茶水和糕点。 作为今日主人公,沈惊语早早开始忙活起来,有些人她还没见过,甚至叫不上名字,但依旧笑意相迎着。 不过……… 乍眼望一圈,今日来的姑娘们……就有种,说不上…的奇怪? 沈惊语不明白,普通一个宴席,至于穿那江南锦缎的玉织鞋,打扮的婀娜娉婷,浓妆粉艳,个个都是盛装出席。 “公主到!” 下人通传,众女眷不约而同,齐齐转首,望向那门口,十几双眼睛上下瞥扫,恨不得将来人身上盯出个窟窿。 刚进门的千筠:“???”发生了啥? 只见到千筠,众人不死心,又仰着脖子使劲往人身后瞅,奈何望断了秋水,千筠身后也没出现那一抹令人芳心的身影。 众人瞬间垂头,草草向千筠行了个礼,又低头自顾地闲聊。 千筠一脸懵地走进来,坐到沈惊语一旁。 “这帮人是怎么了!”千筠人群中瞥望了一眼,看到某人不想看到的人,“我说,你怎么连她也请了,不知道姐天生和她不对盘吗?” “谁呀?” 沈惊语顺着千筠的眼神望过去。 那个方位是一处凉亭,凉亭中有好几个姑娘在坐着聊天,而坐在上首,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她恰巧也认识。 曹白璇,曹相爷唯一的滴孙女,亦是千筠的表姐。 “见着就糟心,真是哪哪都有她!”千筠按着太阳穴,脑瓜疼。 “你们发生什么了,有过节吗?”沈惊语吃瓜问道。 “过节?呵呵——” 千筠冷笑两声,并未正面作答。 “也不出门撒泼x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不过就仗着外祖父宠她,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就那一张肿脸,也妄想嫁给我皇兄?啊呸!”千筠狠狠忒了一口。 说了许久,沈惊语可算听出了八卦,转头望了一圈,才发现姬千玄没来。 “表哥呢?怎么没见他来?” “皇兄有事耽搁了,来不了!”千筠随意道。 “耽搁?” 沈惊语可算明白了,感情这些姑娘今日这么盛装上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也知道,皇兄最不喜这些应酬,那日被皇祖母强逼着来,更是浑身不愿意,今儿好不容易找个正当推辞的理由,你觉得他还会来吗?” “表哥编出什么正当由头,推辞外祖母了?”沈惊语有些好奇。 “能有什么,不过就是过几日中元节,边境诸国都会有使节进京,皇兄提前去安排了。”千筠坦然,挑了块糕点扔嘴里。 “虽然诸国来朝年年都有,但我听母后说,今年和往年不同!” “哪不同?” “往年来的都是使节,今年西域却派了位皇子来,听说,是送咱们这来当质子的?” 西琉越 “质子?” “是啊,好像是什么西域大漠城西的四皇子,叫,叫什么西…西什么越来着……” “西琉越!” 沈惊语惊讶地高声叫出来。 “唉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怎么,你认识他啊?”千筠微眯着眼,问道。 “不认识。” 沈惊语唇角一抽搐,飞速地答道。 “不认识你怎么能叫出人家名字,还这么大反应?怎么了,认识就跟我说说呀!”千筠追问。 “真不认识,你别问了。” 沈惊语给自己倒了杯水,深闷一口气,压压惊。 楼兰王西琉越,这个原书后期响当当的反派大boss。 原书后期,这个人物笔墨极重。 他是允王的至交盟友,允王定中原,谋乱世,起反军平叛,这折中进一半的兵力,都是管西琉越借的,可见二人深挚。 可原书亦有传闻,说二人不和,每每见面都拔刀相向,分外眼红。 真真假假太多,但有一条是真的。 原书中也讲到西琉越前来为质,为质两年,最后尚驸马,迎娶公主,大姬向来只有一位公主,那便是千筠。 千筠……… 大婚不足三月,西琉越便起兵谋反,一点也不将这个新婚的妻子放在眼里,后来叛军攻城,亲手屠了公主府上下,千筠身首异处,更是难以安息。 不过原书中西琉越为质,起码是一年以后的事,怎么会突然提前这么多? 沈惊语愁思,有些理不清的情绪。 转首望了一眼千筠,这厮又开始寸眼不挪地盯着远处几个贵家公子。 得,这没心肺的。 反正不管怎样,让千筠以后提防那个西琉越,总是没错的,万不可能让书中的悲剧重现。 “忠勇王府世子到!” 报名号的小厮突然又开口道。 熟悉的名讳,沈惊语心头一颤,抬头循着大门处望去。 白衣修长的人手中捏着柄长扇,玉面纶巾,身后还跟着一脸谨慎的阿达。 沈惊语有些动容,胸口不知怎地冲撞了一翻,哪怕已经看了多次,可每每再这俊郎到极致的面容,还是会忍不住发生嗟叹。 裴珏进府也一直在看她,二人的眼神在空中达到一个交汇。 沈惊语冲他点了点头,以示招呼,随后便快速转过头。 裴珏笑了笑,没说什么。 今日是男女宾客分席而坐,秩序十分严森。 他就算想说什么,怕是去不了沈惊语跟前,反常之举,说不定还遭人诟病。 今日男宾到场的人数不多,与一旁女眷处的众芳齐放相比,这边的确是冷清不少。 裴珏挑了个位置坐下,递了一旁阿达一个眼色。 阿达俯身低下头。 裴珏密语,不知在阿达耳边说了什么 言罢,阿达便一声肃穆抬起头,道了声“属下明白!”便告退了。 裴珏拾起桌前的茶具,把玩地放在手心,凝着眸,眺着远方景色优稚。 沈惊语这边招呼好客人,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男宾的方位。 那儿没什么人,就他一个静雅地坐在那。 微风拂过,掀起男人额间的寸处青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知怎地,沈惊语脑中一下就蹦出了这句话。 老太太不行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啊,公主那边找您呢!”春希急匆匆地跑过来,见人还在原地,不免催促道。 “等…等下!” 沈惊语被催的急,等抬头再望回去,却发现人已不见,刚才还品着茶的人,就如蒸发了一般,不死心,左右又张望一圈,依旧不看见人。 “千筠找我作什么啊!”情绪有些低落道。 “公主没说,就说有事情找您,奴才带你去吧!” 春希带人离开,沈惊语回眸,有些遗憾地盯着远处那个已经空了座的位置。 ………… …… 与此同时 侯府一处密闭的阴角处 裴珏负手而立,笔挺的身姿格外修长,今日一席白衣,配上还未恢复健全甚有些苍白的脸色,倒是格有番感觉。 阿达跪在男人身侧,恭敬地回禀:“池北侯今日不在府中,属下按事先计划,对侯府探查一番,发现并无异动,不过………” “不过什么?”男人眉毛一皱。 “不过属下在调查时,发现府上一座湖,湖边周边围了不下数十个的暗卫,而且从气息观测,个个还应身手不凡。” “什么湖?在哪?” “就是东厢院的那条湖。” “东厢院?” “是,正是郡主院中的那条湖泊,而且属下观测过,那湖似有不对劲!”阿达答道。 “凉风吹过,再平静的湖面都会有涟漪飘过,可属下刚刚观察过了,那河不禁泛不起涟漪,甚至连波纹都是静的,水面蓝的静止,就感觉是……感觉是…” “感觉像画出来的,是吧?”裴珏出声,替阿达说完未尽话。 “主子……” “西域''笔走狂人''马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如此神奇一幕,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都无法相信!”裴珏叹了一声。 “主子,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阿达试探性地问道。 这侯府果然有秘密,沈渊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区区一侯爷,居然能请的动天山哲老这样的旷世大能为其在府中描绘,不简单呀。 ‘回去吧。’裴珏斜吊个肩,双手环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回……回去?您不再查查吗,好不容易来侯府一趟,若是能探出姑祖老娘娘的陪嫁藏匿地,那岂不是更好。” “不用了,我已敢断定,那陪嫁之物定在湖底,今日这边守卫森严,我们择日再来!” 裴珏展开扇子,侧着眉,先离开了。 四叔……长公主,还有沈渊,当年三人究竟是如何恩怨,四叔为何会选择囚场诈死,看来这一切,还需要自己深究了。 裴珏走的很匆忙,离开的时候只是匆匆派人跟沈惊语打了个招呼。 沈惊语虽然惋惜,但也没说什么。 游园会到天黑便结束了,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沈惊语这才如释负重,瘫在床上。 这会月亮挂在稍头,夜色凝重,好不容易洗漱完,换了寝衣,沈惊语打算上床,好好休息一下,结果眼睛还没落下,就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希气喘吁吁,从外头跑进来:“小姐,不好了,老太…老太太病危,快不行了!” 谁是你亲姐 沈惊语自知春希口中老太太便是自己祖母,虽然没什么情分,但好歹血缘还在,是自己的长辈。 不敢耽误,赶紧跟春希到了岁安堂。 岁安堂 屋内已聚了不少人,柳氏沈芷和沈戎都在,沈老太太躺在床上,脸色萎靡,柳氏伺候在一旁,哭的泪眼婆娑的。 见到她来,柳氏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举着泪帕行上去:“小语,你可算是来了呀!” “嗯。”沈惊语点点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怎么回事,祖母下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危了呢?可叫大夫查验过了?” “叫了,可是大夫说………大夫说……”柳氏悬泪欲涕,欲言又止的。 “大夫怎么说的啊?”沈惊语有些着急,回头吩咐跟自己一块来的春希:“母亲府上有位李太医,是妇科圣手,这样,你即刻去请李太医过来。” “奴婢记住了,奴婢即可就去。”春希说完,便转身推门离开了。 “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坐下,慢慢跟我说!”沈惊语扶着柳氏到一旁歇息。 “小语,这………” “你在这还装什么好心呢,祖母不就是被你害得吗,怎么,现在看祖母这样了,开始装好人了,啊呸,沈惊语你恶心!”柳氏话还没说出口,沈芷就从后跳出来,叉着腰,指着她鼻子就是一顿斥责。 “你在说什么?”沈惊语眯眼,不明其意。 “哈,还在这跟我装傻呢,大夫都说了,祖母是吃了你下午宴会上的糕点才中毒的,你说,除了你,谁还能害祖母!” “够了,芷儿你闭嘴!” 柳氏转眸狠狠斥责了女儿一声,神色难得的犀利,沈芷怏怏,不甘心地哑了嘴。 沈惊语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姨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唉—” 柳氏叹了一口气,然后摆了摆手。 一旁的下人也示意,上前将证物捧至沈惊语面前。 “大夫查过了,老太太是被人下了毒,毒就在这盘糕点中,这药太猛,老太太…老太太怕是要不行了啊!” 柳氏说完,又是一只抽噎。 下毒?谋杀? 沈惊语着实惊到了。 下午通办的糕点都是从母亲那拿回来的,都是顶上顶的宫里货,下人手里递的玉露糕,也确在其中。 不过下没下毒,她心里肯定还是清楚的。 有人……想栽赃到她头上,陷害她?那这个人是谁?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好啊,沈惊语,你敢谋害你的亲祖母!”沈芷再次合适宜的跳出来,找茬道。 “你哪来这么多话,能不能闭嘴!” 没轮到沈惊语插话,出声的是在旁一直沉寂的沈戎:“大姐不是那样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泼妇一样在哪吵!” “泼妇?你说谁呢沈戎,你知不知道谁才是你亲姐,啊!你在帮谁说话呢!” “哼—” 沈戎别过头,懒得理她。 沈惊语也自是将某人当空气一般,顿了顿,问像柳氏:“爹爹和哥哥呢,怎么不见他们?” 真凶 “侯爷在宫中,已经派人去请了,惊尘……这会应该还在公主府,想来一会会跟春希姑娘一道回来。”柳氏如实答道。 哥哥还在公主府? 沈惊语有些诧异,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没来得及想太多,外面便有人通传,事出紧急,春希是骑着马去的,一路奔腾无阻,回来得倒也算快。 “小姐,李太医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起声,春希一路跑的着急,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木箱穿着官服的御医。 “来了!” 沈惊语和柳氏赶紧迎过去。 “下官…下官李学森,见过永乐郡主。”宫里出来的人,规矩是丝毫不差。 “还行什么礼呀,快,祖母就在那,李太医您快给祖母看看!”沈惊语着急,猛地拉着太医就到老太太跟前。 太医也不再说,娴熟地伸开手,搭向老太太的脉搏,闭眸思索了片刻,又猛地睁开眼,站身拨开老太太的眼皮。 老太太昏死在那,微薄的呼吸声盘亘。 “禀主子,老太太这脉相,应是中了毒!”太医得出了结论。 “是,之前大夫也这么说,毒物都在这糕点上,您再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柳氏激动地直接夺过糕点,递到太医面前。 太医警惕地望了那玉露糕一点,然后伸手取了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闻出了异恙:“是,此糕的确有毒,不过好在药性不算太猛,老太太也食用不多,待微臣施针,再开剂药方,老太太就无事了!” “真得,还能救?” “什么,还能醒?” 同时出声的是柳氏和沈芷,柳氏是惊讶万分的涕喜,而沈芷,则是面露不安,声音都高了几分调。 “是的,老夫人所食不多,身子骨也健朗,待微臣施针后应就能转醒。” “那多谢太医了,我这就去准备着,劳烦您了。”柳氏破涕而笑,丝毫没在意到女儿的失神,“行了,那这边我守着就行了,小语戎儿芷儿,天色也不要早,你们先回去歇息吧,等老夫人醒了,我派人去通知你们。” “好。” 几人点头,也转身离开了。 ………… …… 岁安堂离西厢院虽不远,但沈芷回去一路也是心惊胆颤,冷汗如雨,悬额落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贵妃娘娘不是说这药下了,必死无疑吗? 为什么祖母还会醒?她若醒了,那…会不会…将今日今事招供出去,那自己到时会如何? 莫名的恐惧从心窝提到嗓子眼,无形中扼住自己的喉咙。 前几日,贵妃从宫中传来消息,道侯府内还有张先帝御赐的空白圣旨,赤红的玺色龙纹,上面还没添加任何篆述,贵妃让她偷出来,作为交换,下月太子选妃,能让她名正言顺当上太子妃。 太子妃啊! 这个条件,沈芷心动得如痴如狂。 回来她便向母亲打探了一下那圣旨的下落,结果母亲不但不知,还狠狠训斥了她一番言语轻狂不守规矩。 得,知道问自己那个软弱娘也是白问。 前因后果 沈芷最后只得又向贵妃娘娘求援,贵妃递来的消息,说先帝在时,老老池北侯曾救驾有功,侯府数代积攒下的荣誉,再加上这次的救命之恩,先帝为感念恩德,这才赐了道空白圣旨。 帝王的承诺,无上的恩德。 可从老老池北侯传下来,到上一任池北侯,再到如今的沈渊,都未曾求过皇上什么,所以贵妃猜测……圣旨还在侯府内。 沈芷也没想过,这几日也一直在四处找,但侯府偌大无比,她也一点头绪都没有,没奈何,才来询问祖母。 结果那老太太听明她来意,直接暴跳如雷,指着鼻子骂她是不肖子孙,甚至不惜往日舐犊情深,直接扔着东西砸她。 沈芷当时就明白了,这老东西看来是一直都知道有这会事呢,还非常不要脸皮地想据为己有,呵,这个老不死的。 沈芷当然不可能这么快翻脸,既然探出这东西在她手中,那更是舔着脸皮,求她拿出来,还说了一气的好话,说什么自己当了太子妃,一定不忘了孝顺您,拿出来,遂了自己的愿才是真的。 然后那个老不死,直接伸手把她推在地,言语羞辱,说什么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庶出的东西,若不是有我,这么些年哪有你们母子的位置,还妄图来抢我的东西! 呵,你的东西! 这尊贵的龙皇圣旨,何时成了你的东西! 沈芷冷笑,她固然明白老夫人的想法,圣旨在手,那就是最大的靠山,不用再依附别人。 不过……既已撕破脸,她又何需再和她故作亲昵,既然不能助她成为太子妃,那就永远成为她皇后位上的垫脚石吧。 贵妃给她的毒药,她随身都有携带,今日正好派上用处,那老不死的老了,腿脚都不伶俐,这会祖孙谈话,旁边亦是没什么人伺候。 沈芷当下就猛地冲上去,一般捂住老夫人的嘴,老夫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努力地拳打脚踢,挣扎着。 可沈芷毕竟年轻,精力比她大许久,再加上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也惯了,毫无还手之力,一阵脚踢后,老夫人没了力气,晕厥过去。 沈芷看着吓人,急急忙忙地从兜里摸出那药,也没看多少,兀自从老太太倒了些许进去,又费了好大劲,将那老不死的挪上床。 办完一切,沈芷出了岁安堂,结果正好经过正院看见沈惊语在那开游园会,那小贱人身旁还坐着上回见到的公主,二人谈论甚欢的样子。 恨呐,她怎能不恨!为何同是侯府的嫡小姐,过得生活却如此云泥之别,鬼使神差的功夫,沈芷看到不远处凉亭内的糕点,若是能把这件事栽赃给沈惊语,一举除掉自己两个敌人,那……倒也不错。 偷偷摸摸地从凉亭内端了会糕点,把剩余的药全洒上去,沈芷又偷偷绕会岁安堂,将那盘糕点放在了最醒目处。 这样一切,都与自己没关系了,沈芷沾沾自喜,以为这事能瞒天过海,谁料那贱人找的太医要把那老不死救活。 呵,她要是活了,那自己怎么办! 化尸粉 沈芷愁心满满地回去路上,猛地,不知从哪跳出一个黑影,拦住她前方的路。 心中有鬼,这会以为是老太太还魂来找她,当下吓得一个半死:“啊鬼呀鬼呀,不是我害你的,你别来找我啊!” “沈芷,你在做什么!” 拦住她的是沈惊语,刚刚在岁安堂沈惊语就查出她神色不对,哪有人巴不得祖母不醒的,人一副魂不守舍的,她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啊,沈惊语,你……你怎么会在这,你有病吧!在这鬼鬼祟祟你想干嘛!”沈芷抚慰胸口,没什么好气地大骂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 沈惊语横声,眼眸中是难得的狠厉,她步步上前,逼着沈芷一步步后台退,倏然抓住妹妹的手,大力抬起:“说!你都对祖母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冤枉我!” “谁…谁冤枉你了,祖母是吃了你宴会上的糕点才不省人事的,这…这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看脱不了干系的是你……你吧!”沈芷逼着自己语气强硬出来。 “游园会上吃这玉露糕的人多的去了,怎么偏偏他们都没事,就祖母有事了?” “谁…谁知道啊,行了,你不要挡我,我回去睡觉,老娘没空陪你!”沈芷撞过她的身子,从一旁擦身而过。 沈惊语双眸犀利,微蹙斜一双眼,静静置头望向沈芷离开的地方。 若执意要说是沈芷毒害祖母,可她到如今自己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只能拿她无妨。 “唉—” 但愿这白莲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能够及时收手,若不然只会…… ………… …… 次日清早,沈老夫人还没醒,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还是年岁大了,恢复起来没这么快速。 沈惊语知道祖母无事便好,其余那些装样子去照顾,这般充亲情的,她更是懒得去维护。 与其去那看人人奉承的嘴脸,倒不如把时间花费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虽说现在不用去忠勇王府操练了,但自己亦是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过几天大典上出了什么糗,她娘定能扒下她一层皮。 搬出祭祀舞的庆服,开始在东厢院练习起来。 沈惊语这边是安静了,而西厢院那边,却有人整宿梦魇缠身。 沈芷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刚闭眼就开始梦魇,每每都吓得她惊出了泪了,不行,自己不能在这坐着等死,如此不确定性,还不如一劳永逸。 贵妃给她的东西中还有一包化尸粉,从西域进贡来的,洒在尸首上,不出半柱香就能化水化灰,这会老太太还没醒,照顾她的丫鬟交班时湖会有一炷香的小憩时间。 若自己趁这会功夫,去…… 沈芷脸色一暗,心中已定了主意。 成大事者,就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沈芷掐准了时间到岁安堂,这会厢院内果真没什么人,沈芷畅通无阻地进了里处。 老太太就躺在这,周遭没人,此刻动手,定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张熟睡中的面孔,令人看着生疼。 沈芷过去,还真的以为老夫人是真心实意待自己好。 沈老太太失踪 结果到昨天才知道,祖母不过把她当子利用的靠山,一旦利益和她站在对立面,就可这般痛声训斥自己。 尖悚的利语仿若还在耳旁徘徊: “………你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庶女,若没有老身,你,和你低贱的亲娘,能有今天的位置?怎么,还不知足,想要圣旨,啊呸!你做梦,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那圣旨是我的,我的!明白吗,听清楚了,还不赶紧滚!” 恨,滔天的恨意! 她难道不想吗,谁不想从一个高贵的肚子里爬出来,沈惊语占了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 沈芷眼神阴鸷,瞳茧中是滔天的恨意。 手探向右侧的袖袄中,锋芒乍现,周遭空气一寒,刀鞘出柄,是一把短小彪悍的匕首,匕首未开过锋,买来至今还未用过。 沈芷深闷一口气 拔出匕首,高举过头顶。 “嗖——” 那匕首悬在半空,沈芷的手臂都在颤抖,像遭了什么重创。 如记忆的门扉,祖孙这些年的回忆一瞬间挤入脑中,有天伦之乐弄膝欢堂的,有舐犊情深赠与礼物的,可这一幕幕加起来,最终又汇为昨日争执的场景。 “啊,芷儿,你……你要做什么!” 老太太身子沉重,刚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孙女执刀对的自己,焦慌得不知道说什么。 沈芷没想到老太太这时会醒,不行,这会让她活着,指不定出去还要怎么乱说。 死,她必须死! 沈芷眉心一狠,挥在手中的匕首直接落下,割过老太太的咽喉。 “滋——” 血管崩裂,赤红的血液倾泉涌出 “你……” 老太太话还没说出口,就没了气息,双眸瞪得老大,死不瞑目的那种。 血迸溅在沈芷脸上,迸进灵魂深处,那么一瞬间,沈芷是呆愣的,痴坐在那,头目发麻,仿佛失去了神智。 “粉……对,化尸粉,我……我得赶紧把现场处理好!”沈芷口不择言,慌慌张张得从怀里掏出那包化尸粉,倒在老太太尸首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具完整的肉身可见性得缩去,挤浓,最后肉体消失,化作一滩漆凝无比的酸水。 酸水极其难闻,像变了质干晒一天的咸鱼,实在令人作恶。 “啊………啊!” 沈芷低声惊觉一句,慌张地跑出去。 空巷远稚的岁安堂,在这里住了数十年的主人,就在今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 ………… …… 东厢院 用过午膳,沈惊语刚打算再补点点心休息会,便听得外面下人慌张传来消息,说老夫人失踪。 失踪? 沈惊语着实惊到了。 昨日还是中毒,怎么今日就是失踪?老太太树敌挺深的呀。 跟着人一块到了岁安堂 床上的确不见了老夫人踪影,柳氏和沈戎都在那,她爹今日休假,正好也在。 “怎么回事啊爹,祖母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 “爹也不知道,已经报官了,等官府的人来吧。”沈渊无奈地摇摇头。 “祖母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可有人看见了?” 中举 “你祖母昏厥,下人们伺候你祖母用完药就退下了,那段时间,屋内只有老太太一人,等下人再回来,才发现老夫人不见了。”说话的是现在站在沈渊身侧,有些胆怯的柳氏。 “府内上下都找过了,实在没办法才报的官!” 丫鬟来时,化尸粉的腥味已经去的差不多,她们自是什么异恙都没察觉出来,也便没多想,自觉地以为是老夫人失踪。 “二妹呢,怎么没见她来!”沈惊语环视一圈,没看到沈芷的人。 “芷…芷儿昨晚受了惊吓,这会还没醒,在屋内睡这呢。”柳氏脸部不安,她派人通传了,女儿还没来,自己只能打马虎眼。 “原来是这样啊。”沈惊语点点头。 她一向尊敬柳氏,自也不会怀疑她的话。 失踪,现场还没留下一点的痕迹,她不太相信这么大的手笔会是沈芷那个没肝脑的白莲能密谋出来的策划。 “好了,不是什么干净的事。”沈渊沉声打破所有对话,转头,威严地插着手面着柳氏:“你带戎儿回去,这几天待着自己院中别出来,避着官府的人。” “是,妾身明白了。” 柳氏不敢反驳,柔声地行个礼,便退下了,自始终都没敢正看沈芷一眼。 ………… …… 池北侯丢了老夫人,好好的人在自己家没了,这可算得一桩大事。 侯府这几日不太平,碍着沈渊的官面,他们必须尽快破案,官府一天三波人的往侯府赶,誓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了,沈渊白日不在宫,官府的人也是碍不到他。 叽叽喳喳问了三日,沈惊语再后院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提前搬回了公主府,换个地方,咱躲躲消停。 顾明山已从西北回来,顾桓也从公主府搬了回去。 顾明山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雷厉风行的,直接将丽娘从将军府赶了出来,并断声明言,将军府不收外室,连人带物,直接撇个干净。 顾明山驻守疆域十数年,经过多少场面,素来不是个心软的,京中人也大多都明白他的作风。 刚回来,就闹出这般动静,果然是大将军的作风。 贡试的结果这几日也下来了,柳二元不孚众望,竟还真的中了,虽然只中了第三榜,名次也落了下,但好歹功名已经握到,不枉苦读一场。 侯府这几日乱腾,不想再添麻烦,葛氏和柳二元中举第二日后便草草搬走了,沈渊写好自荐书,给了柳二元一并带回去。 不过令沈惊语意外的是,临走前一晚,柳二元还特地来了公主府,说有事要面见她。 唯唯诺诺的少年,在中了功名后一下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见她的时候,眼神不再躲闪,少年面容虽不英俊,但五官胜在端正,眸中比以往更多了一份坚定,自信从容。 来见,就是为了感激她当日的激鼓之恩,沈惊语笑笑,没说什么,这本是随手的事,坠落迷途时拉了一把,但最终一切,都还是他柳二元自己努力争来的。 二人告别时,沈惊语立在门口,看着人远去的背影。 她知道,有些事,就这般无息中发生了改变,或许,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宫门相遇 云淡星移,匆匆而过。 眨眼就到中元节,天色渐暗时,昌宁便跟沈惊语一道进宫了。 祭祀献舞安排在晚宴最末,路过宫门的时候,沈惊语开始紧张了。 毕竟这么多人望着,自己要是出点差错,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马车一路行的颠簸 沈惊语靠在车壁上,双手合十,作一副乞讨状,天,擎天观音祖宗呦,可保佑自己平安度劫呀。 昌宁背倚在身后的坐垫上,微睁开眼,便见到某人这副滑稽的模样,红唇微起,露出皎白的两寸虎牙:“怎么,这是紧张了?” “没,怎…怎么会呢,母亲!”沈惊语擦了把冷汗,撑着面子。 “嗯,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昌宁轻哼一声,口吻随意:“这也没什么,顶多你要是出错了,那以后就不用踏进公主府了就是,丢你爹的人就是了,可别丢到本宫这来。” 沈惊语:“………” 行,亲娘……亲娘!亲娘一向言语犀利,忍,她忍就是了! 二人没在言语,默契地打了个寂静。 “倏—— “嗷呜……” 马儿高叫一声,马车鞍头被紧急制动住,这么生楞的突然停下,强烈的惯性令沈惊语直接从座位上跌了下来。 “怎么回事?” 沈惊语毛头地从地上爬起,转头看了她母亲一眼,昌宁淡眸,并未言语。 “云琅……你在吗?” 马车停在原地,从外透来一道男声,男声低哑极了,透着一股强刚嘶哑之惑。 这谁? 叫的竟还是她母亲的闺名! 体内名为八卦的因子一瞬间被激发,以一个难以控制的速度倍增,短瞬间,好奇之心冲破大脑,沈惊语想冲上去看看这为好汉为何人。 昌宁比她更熟悉这声音的主人,身音传过来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怔了,呆呆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人回来了,相见,是迟早的事。 “待在车上,敢下去,本宫就打断你的腿!”狠狠瞪了沈惊语一眼,继而深闷子口气,昌宁撩开帘子下了车。 扬言要被打断腿的沈惊语:“………” 习惯……习惯就好。 其实刚才那男声传来的一刹那,她看见母亲的神态就已猜到拦在车前的人是谁了。 骄傲一世如母亲,也只有碰见顾将军,才会变得如此伤神吧。 虽然不懂母亲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亦是不傻,当年仅大婚三个月就能和离,用脚趾跟都能想出父亲与母亲关系不睦,至于为何不睦,她猜八成是和顾将军有关。 偷掀开帘子,悄咪咪望了一眼。 这会正值宫门口,冷风最甚的地方,母亲今日一双潋滟的红衫长裙,冷风吹的衣诀飘扬,尘风猎猎。 顾明山就站在她对立处,西北风沙苦寒,几十年的吹打,男人的脸庞格外深邃,立体打磨的俊郎之姿,让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的顾桓。 那双眸子很纯粹,哪怕隔这么远,沈惊语都能看清,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她在顾明山眼里只看到了母亲。 夺妻之恨 “顾将军找本宫所谓何事!” 昌宁语气很冷,精致的凤眸别过,侧身,不想直接去面视眼前人的神色。 “云琅,我一走又是这些年,你……你过得还好吗,一个人可还……” “本宫过得好与不好,又与顾将军何干,君臣有别,将军不觉得自己僭越了吗?”昌宁横声,直接打断顾明山的话。 “云琅,你………一定要对我这么说话吗,我知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如意,对,你过得不好是吗,是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当初……我们…我们……” 顾明山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绝美女子,一时紧张地说不出话。 明明…明明这几日,脑中幻想了无数次与她重逢,想了一次又一次与她应答的对话。 可当面对她,面对那双清冷的眸子,一切腹稿不在,面对千骑不改颜色的顾将军,终究还是溃不成军。 “将军还想说什么,若无事,本宫就要走了,请将军绕路。” 昌宁嗓声是从一至终的清冷,她清楚自己的位置,决然不能给他一丝希望。 二人之间,一向都是她扮的无情者,她知顾明山对她情深,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拿顾家的丹书铁券来换与她见面。 可这又如何,他们之间,终究还隔着皇兄,沈渊,甚至…甚至还有小语,遗忘,去面对新的开始,才是对顾明山最好的归宿。 “云琅,求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嗯,不然你也不会让人递消息让我警惕丽娘,既然割舍不下,为什么………” “将军说够了吗,说够本宫便离开了!”昌宁耐心耗尽,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等……” “是镇国将军在此啊,将军一别多年,可一切都好呀!” 又一道声音从悠悠远处传来,乍一听,有点怔,然后整个人都蒙住了。 窝草,这声音,不就是…不就是她…… 沈惊语压住心中滔天惊骇,偷偷掀开帘子,朝来声处望去,随后……果然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她爹,她亲爹,池北侯沈渊! 窝草,爹啊,你咋也来了! 得了,这下母亲前任和现任…额不对,应该是前前任和前任都来了,两方boss汇聚一头,这他娘是什么火葬场。 睹着亲爹一步步走进,气宇昂扬内敛不凡的,步到母亲与顾明山中间,半弯下头,冲其颔首道了个礼:“顾将军!” “沈!渊!” 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沈渊那个老狐狸,老狐狸嘴上依旧挂着那令他心恨的笑容,斯文矜贵的模样。 “是本侯呢,将军有何指教!” 沈渊笑得暗潋,应的通容。 “你……你!” 顾明山气的牙痒痒,若不是顾忌昌宁在一旁,他一定挥拳,狠狠砸向这个伪君子。 整京城的人都知道,镇北将军顾明山最恨的是谁,最想刀剐最想下火山最想伤口舔蜜最想十八酷刑挨挨让其受一遍的是谁,那无疑是池北侯沈渊了。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么些年过去,再见到沈渊,仇恨不会褪去,他依旧有种把眼前人撕碎的冲动。 读书人如此不知羞 昌宁公主冷眼看了争锋相对的二人一眼,这么些年,一旦两人对上,永远都是这幅场景,见多就不见怪了。 不想理睬,转身拂袖,潇洒地离开了。 “云琅………” 两个男人见着昌宁离开,齐齐都开了口,想提着步子追上去。 “别跟过来!” 昌宁不客气,头都不回,直接怼回一句话。 二人一噎,都停住了! 这时候,文官和武官的差距便可显露出来。 顾明山直接横着,挡在沈渊面前,五官端皱成一团:“你个老不羞的作什么,这么些年过去,怎么,还不知道礼数吗?” “将军此言何意,沈某如何不知礼数?”沈渊笑对以答,脸上的笑容不减。 “呵……哪怕在下不是读书人,只是一介武夫,也知君子以德的道理,夫人还在家中,身体安在,就这般孟浪地盯着别家女子,这便是顾侯所谓的礼数?” 顾明山西北独撑一城,嘴皮子这块,这些年也慢慢磨合上来了,可惜……他面对的是沈渊。 多年的情敌,沈渊洞悉人心,他知道如何去最容易的激怒顾明山,微眨着眉,半眯眼睛,露出斯文笑意。 “是啊,将军所言可谓极是了,武官在外,御敌三千,豪情满杯,顾某可是一向听说的,您驰骋塞外,可从未近身女色,如此清贵,沈某佩服,佩服!”沈渊故作虚礼地作了个手礼。 “哼,老匹夫!”顾明山鼻子冲上,对其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是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吗,老东西。” “是呢,将军说的都是,就是不知您………”话风突转,沈渊憋了憋,开始放大招:“就是不知你午夜石更时,该如何自处呢?” “你老匹夫…………你?” 顾明山一瞬间气息都不顺了,他没想到沈渊这个老畜生,会光明正大如此问,……读书人,竟如此不知羞! “嗯……将军也不必回答,沈某见将军手茧粗糙便已明了,不过沈某还要提醒您一句,有些物什,许久不用,您说……他会不会废了?” 沈渊见眼前人被气红了眼的模样,便知自己已迎了上风,正了正衣冠,抿嘴继续道:“当然,这些密会之事,我想将军也难言开口,这样,沈某明日就派名医上府,替您好好略处隐疾。” “沈渊,你还知不知羞!”顾明山被逼急了,手上的腹茧已触上腰间的利剑。 大姬朝律法,正二品以上武官,可佩剑入朝堂,所以哪怕今日顾明山只是一身便服,但依可持剑。 剑锋上膛,沈渊脸上却不露丝毫惧色。 “将军怎么了,可是沈某所言有异?嗯…沈某知将军今日心中有怒,来吧,沈渊人头就在这,随时待将军取来,满宫遍门,明日京郊巷角便会传我池北侯为抒镇魂将恼意,慷慨赴死!” “将军为我国之栋梁,岂容丝毫过错,来,沈某人头便再次,将军取了便是,这如此,也算是为我姬朝有功,载入史册,来,将军快拿去,快!” 第一次见顾将军,沈惊尘得留下好映像 沈渊愈说愈盛,一步步逼前,顾明山被气的胸口直颤,一个震动的欺负落差,大喘着粗气,声音都有些断层。 “沈……沈渊!” “嗯,沈某在此,将军有何指教!” 一个被气的不轻,一个安然无恙,沈渊对答如流,面色和善。 “你………你你…” 常年征战,顾明山自然无什么心悸之症,若不然此刻还能安然在这里站着,都是个未知数。 沈惊语还躲在马车上,距得太远,二人说话她也听不清。 当然,她也一点不想偷听! 可他娘…两个大佬争锋相对的,自己现在下去,无疑炮灰送命啊…怎么办,他娘的,难道她想偷听吗!她恨不得现在安个翅膀,灵魂出窍! 愿大姬朝没有硝烟…阿门! 沈惊语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默默祷告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祷告真出了用处,下一刻,她他娘又听见远方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爹,你怎么在这?” “父亲,您怎么了?” 一道惊奇一道惊讶,齐齐从不远处传来。 沈惊语听到,先是心里疙瘩一声,然后又偷偷掀开帘子,往那出瞟了一眼。 得,哥哥们也来了。 这下好了,四个人聚首,今晚火葬场连台啊,都不给人歇息的吗? 沈惊尘和顾桓还真不是一道来的,将军府和侯府一个朝东,一个面西,怎么也不顺路,只是恰巧,真的只是恰巧!在宫门口过检的时候,这俩人…遇上了。 遇上了…那便遇上了,二人如此相熟,就很自然地一块进来了。 然后进宫还没走几步,就在宫门,看见俩爹…杠上了。 “桓儿,过来!” “惊尘,你怎么也在这,到爹这来!” 沈渊和顾明山默契地同时出声,沈惊尘和顾桓齐齐挑眉,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 父亲爹和沈侯顾将军发生了什么? “爹,您脸色怎么如此差,可是腿伤又复发了?”顾桓紧张地走到顾明山身侧。 前些时日西塞倭寇侵占了附近几个小部落,顾明山带兵出绞,虽然击退敌军,但右脚也落了伤,还得细细养几月。 “桓儿,为父这些年是怎么告诉你的!” 顾明山痛斥,语气宣长:“为父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和沈家人来往吗,怎么,顾氏的宗法都忘了吗!” “爹,家法只是不许进沈家,再说,小语不也是沈家的人,我怎能不和她联系!”顾桓无奈地摊手摇摇头。 父亲这些年,就这么个执念。 “小语自然可以,我何时说不能你与小语联络了,只是沈府除了小语之外的人………” 顾明山冷冷看了一眼站在沈渊身侧地沈惊尘:“都是些不着边际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斡旋苟且的畜生,近墨者黑,你不交往才是对你最大的益处。” 实名被cue的斯文畜生沈惊尘:“………” 沈惊尘觉得顾将军似乎对自己有什么很深的误见,这又是自己第一次见顾将军,起码得给将军留下一个好映像。 郡主还在车上呢 想了想,沈惊尘刚想开口挽留一些颜面,便听见身侧,亲爹的声音又响起。 沈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很随和,亦笑得很恭维:“惊尘呀,咱们侯府没有这么多规矩,将军府门规高谨,少将军一看便是人中龙凤,你可要好好跟少将军借鉴呀。” “爹………” 沈惊尘都知道这话说出便是不妥,朝沈渊挤了挤神色。 顾桓保持沉默,充当俊美的背景板。 父亲对池北侯积怨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撞上,怕是会要“攀谈”许久了,晚宴在即,得想个办法尽快脱身才是。 乍眼,一向就望见不远求的马车。 顾桓眼睛明亮,还看到车顶上公主府的标识,转头对着自己父亲:“那是母亲府上的车,母亲人呢?” “你母亲!已经进宫了。” 顾明山着重强调了你母亲三字,抬眸,横眉冷对地望着沈渊。 起码现在桓儿在这,难不成这老匹夫儿子与昌宁的关系,能有自己儿子与母亲的关系深厚? 沈渊蹙眉,并不理睬无声的挖苦。 昌宁先离开了,可赶车的马夫还在车上,顾桓想着,一会结束母亲若是无人相送怎么办,犹豫了一会,便喊声让车夫先进宫。 “喂,别………” 沈惊语也听见,刚想拦着让车夫别乱说话,安稳驾车,赶紧让她离开修罗场,然后那车夫的动作比她更快…… 还生怕不远处的人听不清,双手搁在嘴边,作一个扩音状:“大公子,郡主还在车上呢,那奴才…就先走了!” 沈惊语:“………”草车夫鲨我 这话一出,四人全懵住了。 顾明山疑惑地望来一眼,是小语吗,小惊语明明在,为何不下车?难不成…这个老畜生也暗下禁止小语与自己接触? 寒凉地睥了眼一旁的沈渊,呵,老畜生就是老畜生,竟如此狭暗。 沈渊也没想到女儿会在车上,他以为自家闺女早便进宫了,刚刚还被顾明山挖苦的局面,一下就扳回来了。 沈渊靠近几步,声音也高了几分:“小语,是跟你母亲一块来的吧,怎么见着顾将军,也不下来见了礼呢!退人避讳,这难道就是父亲!教你的规矩吗?” “去,扶你妹妹下来。”沈渊说完,胸口十分舒畅,朝一旁的沈惊尘递个眼。 “桓儿,你也去!”顾明山不甘示后地也命了顾桓一句。 然后沈惊语下车,刚打算跳下来,就看见俩亲哥,齐齐向她伸出了手,不远处……还有二位大佬的温柔凝视。 沈惊语:“………” 太难了,她为何如此难。 最后谁都没接,直接换个地跳了下来,躲避火葬场,安全每一天。 不过下都下来了,自然要上去见个礼的。 沈惊语跟在二人身后,到沈渊和顾明山点面前,朝二人微微行了个礼,乖巧地颔首:“爹,顾将军!” “这么多年不回京城,小语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随你母亲,出落得越来越美了,来,让伯父看看!” 顾明山和善地招招手,宽厚的手背覆上沈惊语的头。 恐怖的现实 这么些年,顾明山或许是真的厌恶沈渊,厌恶池北侯府的一切,可面对沈惊语……或许便是最简单的一句爱屋及乌。 哪怕知道是沈渊那个老狐狸的种,可是这个伶俐的小姑娘,体内……还淌着昌宁一半的血脉,顾明山是真的疼爱沈惊语,甚至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您这些年可是一点也不没变,还是那般俊郎,母亲可在我耳边一直……一直提。” 声音戛然而止,沈惊语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空气一瞬间降至冰点,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作妖啊,她…她没事在亲爹和顾将军面前提什么母亲,这……这下如何收场啊。 “你…你母亲提我,是真…真的吗?”顾明山声音都有些颤抖,刚刚还鳖红的脸一瞬间冷情,他俯身望向沈惊语,似在等一个回答。 “是真的,我陪小语留在公主府,公主一直在提您的名讳。”说话的是沈惊尘。 沈惊尘出声流利,脸上神情亦是坦然无比,那般模样,似乎只是在诉说一稀松平常的事实。 “你………” “尘儿!”沈渊低眉,嘶哑地咆哮一声。 顾明山颇为诧异地盯着沈惊尘。 他没想到,沈渊那老畜生的儿子,竟然会反过来帮着自己,定下心,抛去心中杂质,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 论样貌,清俊脱俗百里挑一,周身气质淡然,不骄不躁;论才学,当初沈家大公子,年仅十七岁却哗然高中,一举夺魁;论本事,他不靠侯府权势,仅凭一己之力就在礼部站稳跟脚,步步高升,如此年轻便已是正二品官衔。 不得不承认,沈渊那老狐狸是不济了些,却真真是养出一个好儿子!这样的少年,让你情不为之地想去结交。 “咳咳……那个爹,将军,晚宴也不早了,咱们在这也待了半天,要不…先进去?”沈惊语这时候站出来,清了清嗓。 “好。” “好。” 沈渊和顾明山收回情绪,齐齐回了个“好”。 “那咱们走吧!” 修罗场终于过去了,沈惊语松了一口气 然而步子还没迈出去…… “小语过来,跟爹走!” “惊语,来,到师伯这来,让师伯好好看看你!” 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 沈惊语:“………” 身体一抽搐,短暂犹豫片刻,然后闷着头,两腿撒开,狂奔,如同躲避瘟疫一般,任凭身后人怎么叫都不回头。 太难了,她为何如此艰难。 ………… …… 进宫历经九九百十一难,好不容易到了大殿,沈惊语终于舒了口气。 殿内人现在不多,人也没到齐。 太后年迈,身体抱恙,今日便只得缺席。 母亲的席位安排在右下的第一个位置,皇后娘娘已经来了,高坐在殿首处,沈惊语上去见了个礼,然后就安稳坐到她母亲身边。 “怎么才来?”昌宁不满地皱了皱眉。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母亲见怪!”沈惊语没说实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定眼望了望殿内已经来了的人,扫了对面的左侧宾席,然后……她就发现一个很恐怖的现实。 不怕今晚乐事变白事 晚宴不知是谁安排的宾位,左侧下首的第四个位置便是镇国将军府,然后仅是次的二座,赫然便是池北侯府的徽勋。 刚刚经历过厮杀,至今还心有余悸的沈惊语:“………………” 这他娘谁安排的! 真不怕今晚乐事变白事啊! 不过换来也说得通,宾位按落座的主人身份排序,放眼整个京都,镇国将军府之下,也只有他们侯府可以相匹了。 这不过……这俩府的主人。 沈惊语胸口跳得厉害,右眼皮也一直在晃,总感觉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皇后唤来昌宁,姑嫂二人叙谈,沈惊语则去了殿外后的花园,寻着昌宁作回乐。 御花园 这会天还未完全黑透,隐隐见得几分朦胧,盛夏的花开得极其繁茂,晚风微凉,淡淡的花香醉意熏人。 宫人们都在忙前殿的事,御花园这会人并不是很多。 没看见千筠人,想着这会人不在御花园,那想来就还在自己的寝宫,沈惊语顿了顿,便想着原路返走。 御花园她也没来过几次,这会还天黑,看不甚清楚路,走着走着,沈惊语她…便迷路了,绕了半天,找个隐蔽的凉亭歇会。 凉亭内微风徐凉,这会离晚宴开始还有段时间,歇息没过多久,她看见西处的花路,渐走来两抹身影。 沈惊语蹲在石墩后,远远眺望。 来者是两名男子,二人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走在前测的黑衣男子尊贵漠然,尾随后的灰衣侍者始终保持警醒。 这会还来御花园,会是什么人? 沈惊语心中正打疑,远处的黑衣男子便转过身来。 男人极其的英俊,一身黑衣,高挑异常,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黑眸幽深令人难以捉透,飒爽绝伦却又透着一丝神秘的魅惑人心。 只一眼,沈惊语便认出此人! 一身黑莽金丝云袍高贵冷然,腰间的赤翡别紧束别中,再加上那宛如天人的面容,无疑便是原书对西域质子——西琉越的描写。 所以说呢,这人还得看脸,不然就千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烂脾气,怎么原书会对这种腹黑大佬深情几许呢,终究是一见颜深。 原地犹豫了一会,沈惊语想着要不要上前打一个招呼,毕竟这可是原书后期,直接跟允王打江山的大佬,此刻抱稳大腿,后期才能躺着无忧啊。 心中抉择了半天…… 沈惊语终究还是没能上去见礼,看着西琉越消失在自己视线,这才不急不慢地从暗处出来。 来日……方长嘛! 也不急于这一时。 散了会心,好容易才找到出去的路,这会天黑的差不多了,沈惊语轻车熟路,摸到千筠的寝殿外。 不用宫人通禀,很自觉地便进来了。 千筠这会端坐在梨木镜前,宫人们还在伺候着上妆,不急不慢的模样。 “你怎么还在这?”沈惊语坐到她身侧,瞪着镜中人不满道。 千筠睁眼,挥挥手。 两侧宫人示意,躬身退下了。 联姻 “怎么没事到我这来了,你不晚上还要领舞吗?” “反正还没开始呢,母亲在和舅母叙话,我便来你这了。”沈惊语侧眉看了她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上妆,不急啊?” “急什么!” 千筠索性自己镜前挑了只粗笔,左右开弓,自个儿画眉,边画边嘟囔,嘴中的话停不下来:“今晚可不只是京都的世家子弟在,边境诸国也会进派使臣,你说…本公主打扮得美点,趁势钓个俊逸的小驸马,父皇今晚肯定是有求必应的!我就等着抓住我的时机啦~” 沈惊语:“…………”她还以为什么,果然很符合千筠的作风。 “对了,我上回跟你说的,西域那个要送来做质子的西琉越,你还记得吗?”千筠装上手甲,突然开口问。 “记得啊,怎么了?”沈惊语不明其所。 “听母后的意思,好像不光是送来当质子的,好像还是来联姻的。” “嗯,那恭喜你了。” 沈惊语没多大意外,算算日子,原书中也大概是这时候,西域姬朝联姻,西琉越入赘,二人定下婚谋,半年后便完婚了。 半年……还有半年,自己看来也得赶紧想办法,圣旨不可违,该如何才能让千筠不重蹈原书的悲剧。 “你恭喜我作什么,我有说是我吗?”千筠回应她一句。 “什…什么意思?联姻除了你还能有谁呀?”沈惊语一愣,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人家说了,重在姻亲,不论高低,母后的意思就是,人家求的不一定是公主,只要是皇室女子便可。” “皇室女子?” 沈惊语掰指头算了算,母亲除了舅舅,上头还有两个异母的兄长,虽已过世许多年,但也承了个皇室的名头,可是…也没听闻二人有女儿在世啊?算来算去,不还是千筠一人? “哎呀行了行了,实话告诉你吧,父皇的意思,此次姻亲对象,就在你我二人中选!”千筠耐不住性子,直接吐露个实情。 “什…什么!” 沈惊语大惊,猛地从原地反弹跳起。 “联姻就联姻呗,可我又不姓姬,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千筠白了她一眼:“谁在意你姓什么,人家在意的是你是不是从姑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姑母姓什么,还用我告诉你!” “可是………” “行了,你也别可是了。”千筠从镜前起身,走到沈惊语身侧:“几位皇叔早亡,也没落下什么儿女,这一辈嫡出的女儿,可就只剩我们俩了,你说,不是我们还能是谁?” “我明白了。” 沈惊语点点头,脸上神色难得的凝重。 刚才一切太突然,脑袋一下短路了,原书中没有这些曲折,两族联姻,直接定了千筠。可能是这一世卫戍早亡,自己无婚谋,后续的剧情才一定上发生了变数。 不过若真发生了变数,那最后嫁给西琉越的……是谁? 自己?亦或者还是千筠? “哎呀,你那什么眼神呀,安啦,我都打听过了,西域派来的那个质子颜值爆棚,惊为天人,若真嫁了,咱俩谁都不吃亏的!” 谈恋爱吗?灭全族的那一阵子 “哎呀,你那什么眼神呀,安啦,我都打听过了,西域派来的那个质子颜值爆棚,惊为天人,若真嫁了,咱俩谁都不吃亏的!” 千筠见她神色低落,以为是突闻此事,有些伤感,便上前,快声安慰着。 一点也不失落,还不想被安慰的沈惊语:“……” 侧眸回头,一言难尽地望了千筠一眼。 我的姐呀,你心能再大点吗,但凡您吗颜控的毛病能稍微改点,就改那么一点点,改了,也不至于落个原书中惨死的结局。 那可是狠起来,灭妻灭爹灭岳父的的狼灭大佬,沈惊语可一点也不想嫁给他。 谈恋爱吗,灭你全族的那种? “好啦好啦,这会我看也不晚了,咱们还是先进殿吧!”沈惊语无声,抿嘴岔开了话题。 “好,走吧。” 千筠不解塑料姐妹看自己的眼神,但也没多问,抬腿一并走了。 ………… …… 元极大殿 太祖皇帝传来下的正殿,宫门大敞,可同时容纳近千人,朱宇雕楼,翡翠临风,装潢无比奢华,最适合用来接待外臣使者。 千筠的位置就在母亲身侧,沈惊语得先要殿后,预备着一会压轴的祭祀领舞,舞裙母亲都派人替她准备好了,就在殿后,专人帮她看运着,一会随时换上就行。 从正殿到后殿,一路嬷嬷领着,沈惊语侧头偷偷看了一眼,母亲已坐会她的位置,顾将军和她爹也来了二人虽坐在一块,但那彼此不闻的态度,真是……有够尴尬的。 当朝有六位王爷,除了年迈的来不了,其余的倒都来了,与她一开始猜的没错,镇国将军府前的三个位置,果然都是留给各家王府的。 右端首座,是个笑起来十分憨厚的男子,男子体态偏圆,脸上堆满赘肉,一看就是个享福的主。 沈惊语认识他,那是先帝的幼弟,也是母亲最小的叔叔,她的外叔公。 仅次在座的,是达荣王府的洛王府,达荣王府同样是异性王,祖上战功彪炳,豪才无数,先帝感念其对社稷贡献,才在临终前封了****,荫封子孙。 至于第三位…… 视线落到那时,沈惊语有一瞬间的失神。 王妃年迈,这样的场合更是不适便参加,所以今日忠勇王府来的不是别人,赫然便是世子裴珏。 姬朝的规定,子孙后嗣年不满二十四者,不得承位。 所以哪怕老忠勇王过世多年,祖脉也只剩裴珏这一只独苗,他也只是世子,只有到了二十四,请圣上封,过了承位礼,才是真正的忠勇王。 沈惊语掐指算了算,这货今年应该也有22了,那承位礼也只是两年后的事了。 不出意外,两年后他便应是忠勇王,可是……原书后期也也没有对忠勇王的描写,裴珏这个名字甚至)凭空消失,直至原书末尾也没再出现过。 裴珏虽不算多浓墨的人物,但好歹也是原主的前任未婚夫,高门显赫的家世,又是武将世家,后期叛军攻城,裴珏不可能一点笔墨都没有。 是原作者的失误?还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沈惊语锁眉,陷入沉思。 先不要买! 往年中元节都没有大操大办习俗,但时赶今年,皇上登基十八载,岁清海宴,诸国边境又派使者来朝,一搭二就,索性今年就大半一场。 沈惊语在殿后候着。 祭祀领舞是在最末,前面还会安排一些教坊司的乐人弹唱,乐人结束后,才轮到沈惊语上场。 祭祀舞的动作虽说不难,但极考验舞者的耐心与协调力,做到二者挟持一致,不娇矜,不妩柔,婀娜轻态,仪表大方。 伴着箜篌作乐,跟着旋律起影。 月光下舞动的姑娘,步从心始,由发而一,自然充满协调,引人眼球。 一舞结束,没有丝毫的紧张和违越感,古朴端雅,充满祭祀的讣告,婀娜清幽的舞姿,博得一致好评。 龙颜大悦 陛下欣喜,抬手挥下赏赐。 沈惊语跟着配舞的众人一并谢恩后,到后殿换了衣裳。 千筠在这等着,见着她归来,赶紧迎了上去:“来了来了,你可算来了!” 乐人自都知千筠的身份,识曲地应身都退下。 “怎么了?” 沈惊语话声有些疲惫,捏了捏肩。 “我偷偷告诉你啊,姐姐我,就在刚刚,碰见了…碰见了……”千筠整个人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碰见谁了?”沈惊语无力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碰见我未来的驸马爷了,你知道吗,哦我的越越,那个眼那个鼻那个嘴,真是完美到爆了,长到我心坎里去了!”千筠面色红润,双眸星星眼,无比期待地叙说道。 沈惊语:“………” 得,某人深度颜控的毛病看样子是又犯了。 不过提到越越,…莫不是她想的那个? “好了好了,过会番邦还要进贡献品,我就是来跟你说声,姐妹的男人不得欺,一会见到越越可要注意口水!” 千筠说完,跳着便先离开了。 沈惊语有些意外,省的这货专程跑一趟就是为了让自己和西琉越保持距离。 原书中千筠便对这异国来的质子十分情厚,爱的深沉卑微,到最后甚至为他,含恨而死,没想到这才是初见,千筠就整个人就跟丢了神似的,那日后还……… 来不及想太多,沈惊语摇摇头,快步追上去,一步进了大殿。 殿内 和声署的人在奏乐,沈惊语快步,坐到昌宁身侧。 “母亲!” “嗯,来了,刚才表现不错。”昌宁轻飘飘一句,语态散懒。 桌前有酒,沈惊语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急着回话,视野落到席宴左侧第三个位置,裴珏正与前来的人敬酒,桌面摆置了好几个空酒壶,看样是喝了不少。 烧酒下肚,男人脸色依旧不变。 左右逢迎,处变不惊。 与其身侧的一些人相比,裴珏极其年轻,英姿的俊容在那一干年过四五旬的贵胄中格外醒目,年轻,却深居高位。 达荣王府虽也是异性王,但受封至今也不过十数年,底子浅,根基薄,仿若风雨中随时飘曳的树苗,而忠勇王府不同。 忠勇王府百年基业,数十年如一日的镇守漠北,塞北雄狮裴家铁骑,零边族闻风丧胆的名讳。 王府最辉煌的时刻,朝野上下,无论谁者,都要避其锋芒。 妹妹果然是意外 只可惜,树大招风,这么些年过去,王府嗣脉凋零,死的死,伤的伤,到了这一辈,甚至只剩下一个裴珏。 偌大的王府,如此厚重的担子,就这么压在他的肩上,想来…他这么些年也是不好过的。 沈惊语望了望,没在说什么。 晚宴进行至一半,诸国来朝送上贺礼,沈惊语刚才喝了酒,这会脸颊微红,生了少许醉意,跟昌宁道了声,去外头醒醒酒。 昌宁没说什么,点头应允了。 沈惊语起身离开。 而她离开的那一刹,左侧宾席区,衣着富贵的男人俯身,轻声在随身的侍卫耳边吩咐,侍卫领命,也跟着一并退下了。 ……………… ………… 大殿后头是片竹林,晚风吹过,竹林轻浮,悦耳清脆的撞击身在空中伴响,竹香沁鼻,仿佛是这夏日的交响乐。 沈惊语还没走两步,便在远处看到两抹熟悉的声音。 沈惊尘脸色微红,脚步有些轻态,整个人趴坐在竹林的石桌上,顾桓则坐在他身侧,轻轻顺着沈惊尘的肩膀。 “哥哥,你们在这呀?”沈惊语惊讶地跑过去。 “是小语呀,你来了。”顾桓望了她一眼,随后目光递向身旁的沈惊尘:“沈兄今晚喝多了,不太舒服,我陪他出来散散酒气。” “你们俩都出来了,那我爹和………” “父亲早就回去了,不会和沈侯发生争执的。”顾桓猜到她在担忧什么,索性直接说出来。 “回去了?” 将军难得进宫一次,为何不多留一会?”沈惊语诧异。 “父亲不胜酒力,又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便先离开了。”顾桓说得很坦然,他知父亲是撞上母亲,不想让母亲为难,才离开的。 二人这么些年,终究是……缘浅罢了。 “哥哥,你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吗?”沈惊语出声问。 母亲是在意顾将军的,这么久了,她都是看在眼里,提到顾将军,母亲眼神总会下意识地躲闪,情绪难掩。 既然彼此情深,那为何当初还要嫁给她爹?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桓不答反问。 “就是突然想问的呀,哥,你知道吗?” “当年事我也不清楚。”顾桓遗憾摇摇头:“那时我也太小,很多事不记得,或许等惊尘兄醒了,你可以问他。” 低头看了桌上的人一眼,满鼻腔的酒气,哥哥这是喝了多少? 沈惊尘脸色熏红,脸皮困得打颤,胸口跟一团闷火烧似的,难受至极。 顾桓不能喝酒,今晚这样的场合又不容得他不喝,沈惊尘索性直接挡在人身前,一一替他喝了下去。 挡酒的后果,就是……喝大了。 醉趴在这,不省人事。 顾桓心有内疚,便一直在其身侧,轻轻拍着沈惊尘后背,努力替人疏解痛苦。 此情此景 沈惊语竟萌生一种“电灯泡”的感觉,讪讪摸了摸鼻子。 “哥哥,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顾桓眼都没抬,直接挥挥手,示意人赶紧离开。 沈惊语:“…………”妹妹果然是意外。 赐婚 晓风微凉,沈惊语在竹林边的湖心漫步。 圆月当空,夜色盛浓。 沈惊语仰头,望着天边星辰。 话说……自己穿越过来也快两个月了,一切都步入正轨,亲人,朋友,或许自己留在这里,才是更好的抉择。 远处殿内欢声达语,沈惊语这会酒醒的也差不多了,便先返入殿中。 酒过三巡,这会正是使者进献贺礼。 什么玛瑙金翠红宝石,鎏英玉柄珍珠扣,除了饰品,更多的还是活物,珍骑和一些十分罕见的牲性,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珍宝。 难得可以开开眼,沈惊语坐在原位,端详个兴致。 很快便到了西琉越。 这次西塞是有备而来,贺礼的红绸掀开,是一樽品像极好的血色珊瑚,珊瑚硕大圆润,如鸽子血般的邪魅妖冶,令人乍看一眼,就难以再挪开眼际。 在座众人不面一阵唏嘘嗟叹,成色极好,这算的上今晚最贵重的贺礼了,今日文官占多数,短暂空怔后,又迅速反应过来。 百年前,西域久悍无雨,不知何人在浓沙尽头挖出这么一樽血色珊瑚,珊瑚被进献入宫第二日,西域甘霖普照,下了整整三日,救无数黎民于水火。 自此,这血色珊瑚,被奉为至宝,流传后人恭倾。 一种文官谁也没想到,西域连自家的镇国宝都送出来,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临垣帝自也认出这血色珊瑚,成色见底都是极好,不负珍宝之称,只是一时他也不懂西域人这是何路数。 “爱卿这是何意啊?”声音从鼎首飘下。 西琉越站出来,不卑不亢的少年气度非凡:“回陛下,这是我西域至宝,今特地供上作为贺礼,望陛下垂幕。” “四殿下有此心意,朕便心领了,可兹事体大,血色珊瑚珍贵异常,还望殿下深思,来人,给四殿下收回去。“ 西琉越在家中行四,所以临垣帝唤一声四殿下。 “回陛下,小王今日献上此礼,是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收下此礼,成小王心愿。”西琉越镇定有声,目光十分坦然。 “哦?何事?殿下不妨直说。”临垣帝来了兴致,追声问。 西琉越突然顿身,行个了跪拜大礼,黑衣决猎的人跪声于地,声音雄浑有力,如破晓的钟声,穿透整个大殿。 “小王权代父母,向陛下提亲,望陛下赐婚!” 赐婚! 沈惊语和千筠都是一愣,二人相识一眼。 虽这事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没想到西琉越会这么快提出来,还是在这样的额场合,亲自提亲,送了国宝以当贺礼。 “赐婚?” “朕听闻啊,四殿下在西域便是不近女色,府上甚至连个姬妾都没有,怎么来了我姬朝不过几日,就就求着朕赐婚了,啊哈哈哈,四殿下一世清名,怕是要毁于今晚了。”帝心大悦,随口开着玩笑。 “是。” 西琉越唇角上扬,声音更多了几分沉雅:“小王对此女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想求娶之,望陛下成全!” 好姻缘 “好!好!好!” 临垣帝拍案,一连称赞三声。 “世子看上何人但说无妨,朕今日在此,定替你成全这段好姻缘!” 西琉越抹眸一笑,皎白的牙齿生熠,二十出头的少年跪身于大殿前,一身黑衣,风华无双,他启唇,声音清醒而又嘹亮:“小王求陛下赐婚,求赐永乐郡主下嫁小王,望陛下恩准!” 如破晓的虹竹,传响殿内没一个角落。 什……什么? 是娶她的? 沈惊语惊得直接跌下手中的长筷,猛地抬起头,望了殿中男人一眼,这……这什么鬼,灭妻大佬求娶的不应该是千筠吗?和她有什么关系? 千筠也是没想到,抬头往身侧看了姐妹一眼,知道沈惊语之前是绝没见过西琉越的,这应该只是男人自己的意思。 若论震惊,那应还当属裴珏。 裴珏眉梢紧锁,眼眸寒光微乍,避在衣袖中的手拧拳,一种难疏解的情绪涌在心头。 西琉越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当初约定的事项可不是这样的,这个小子是在搞什么。 临垣帝也是一怔,侧眸望了一眼趴在自己妹妹身侧的小外甥女。 无助弱小,卑微成一团。 “这事朕可还真做不了主,殿下若有意求娶,不如问问皇妹的意思,嫁女,可还是要皇妹应允的!”临垣帝不动声色,将话引给昌宁。 “皇兄!” 昌宁起身,先朝高出行了个简礼,然后转身瞥了眼身侧的卑小团子一眼,冷声一哼,随机才开口:“永乐尚年幼,不懂礼数怕是要误了殿下好意,还望殿下另择他人。” 此话一出,沈惊语霎时松了一口气。 昌宁都懂,此刻西琉越留在京为质还好,若是他日返回西域,为妻,沈惊语是一并要回去的,远嫁,那是她绝对不允的。 “惊鸿一舞,一见倾心,小王爱慕郡主,定如珠如宝护在手中,绝不让明珠蒙尘,一切,还望长公主允肯!” 西琉越对向昌宁的方向,望了沈惊语一眼。 沈惊语不喜他这样的言语,有些轻佻,心中尤生不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素来都是这样,女子一生的命系,往往由不得自己的心愿。 再说,今晚这样的场合更是不适合她开口。 暗中拽了拽母亲的衣袖,示意自己的不愿。 昌宁抚了抚她的手,示意她放心,转身不客气地回应道:“永乐年小,幼时经历变故,本宫还要再膝下多留几年,殿下一片好心,还请收回就是了。” 又转身面向圣意:“臣妹今日不胜酒力,便先告退了。” 说完拉着沈惊语,快步离开大殿。 ……………… ………… 一路都是低气压,沈惊语被母亲拽着,一路上了车,她能感受到母亲情绪似有不悦,刚刚殿前情绪也过激了些。 怎么说被要赐婚的也是自己,母亲为何情绪比自己还激动。虽然心中有疑问,但瞧着昌宁的情绪,沈惊语也没敢问出口。 马车颠簸回了公主府,昌宁直接下车回自己寝屋,全程与沈惊语连个话音都没提起 夜色深深,知道母亲心绪不对,沈惊语也没多说,回了自己情房间,一夜无眠。 国子监 自那日晚宴回来,母亲低落好几日,哪怕同在公主府,也没说上几句话,每每沈惊语想问个究竟,都被昌宁一句“无碍”给打回了。 母亲自己不说,她更是不好意思多问。 一眨眼过了数日,那日赐婚的波澜也没了后续,仿佛就被静置了办。 不过相对侯府,公主府的确好自在了许多,这里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主子,早起不用再去向祖母请安。 祖…祖母…… 宗人府的也查了数日,祖母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音讯,她曾也怀疑过沈芷,但派人暗中调查了一下,这白莲的确没什么异常举动。 其实这事,聪明的人心中都有数。 祖母消失前,便是昏迷不醒的模样,如今过了这么多天,怕是早就……… 前日父亲递来消息,说若是祖母还不找到,就对外公布祖母新丧,这样…起码保住了侯府的颜面,不容得外人置喙。 中元节已然过去,进京的边境使臣也在这几日陆续离开,西琉越已然是留下了,太子处理的事务,让人在驿站住下。 圣上恩旨,既是入京,那便远来是客,国子监秋季的学堂也快开了,允准西琉越进国子监,与世勋子弟共读学习。 本以为好不容过了中元节,祭祀舞的差事没了,能好好休息个几天,结果千筠今日来,直接给她当头一棒。 公主府 听闻自己也要被迫入学的消息,沈惊语猛地从原地跳起,情绪激动:“为什么我也要去,往年这名单不都是没我吗?” “往年的确是没你。” 千筠坐在桌前,淡然地抿了口茶:“国子监男女同窗,极容易产生情愫,早些年出过不少丑闻的,什么之类的爵门姐夫错爱小姨子,新婚嫂嫂与叔弟的那些事,丑闻多了,那便影响名声了。“ “所以国子监明文规定,适应男女但凡有婚谋姻亲者,一律不收,你不是原来定了两庄亲吗,自然是去不得,如今卫戍已死,你身为侯门嫡女,哪还有不去的道理啊!” 千筠语态平缓,话速一气呵成,难得地也跟她讲起大道理。 “行……行吧。” 沈惊语心不干,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得,以外穿到这就不用上学了,感情到哪都是一样,被学习扼住后脖颈的小可怜。 “不过我有一件事还得提醒你!”千筠突然当下手中茶杯,抬起头,看她。 “什么事呀?” “国子监是要分设学堂的,不同的人安排在不同的学堂,就连传授的夫子也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要早做打算。” “分设学堂?“ “那又是个怎么分法?”沈惊语撑着下颔,疑惑问。 “嗯……这个也不好说,不过往年都是夫子出卷,我们答题,按照名次分设而立,我想今年也不会意外,去年也是过了中元就是,考试应该就安排在这个月下旬。” 千筠顿了顿,努力回想了一番,又道:“国子监一般都是分设四个班的,子癸寅卯,从高到底,最好的在子班,最末的则在卯班,依次而落。” 分设学堂 千筠顿了顿,努力回想了一番,又道:“国子监一般都是分设四个班,子癸寅卯,从高到底,最好的在子班,最末的则在卯班,依次而落。” 沈惊语:“………” 听明白了,就是他们现代的按成绩分班呗,a班和f班,她以为f班制只是现代发达社会教育的腐朽糟粕,没想到资本是早就产生的。 日,上个国子监还得分班! 自己要是落到卯班,那不丢人丢大发了,母亲不活剥了她。 “那个……那个千筠啊,去年…你在哪个班呀?”沈惊语神神秘秘凑前,想让好姐妹给自己兜个底。 千筠闻这话,则是反过来瞪着她,上下扫了沈惊语一眼,一副“你说废话呢”的表情:“那还用问吗,自然是在卯班,怎么,你是从哪看出姐是那认真学习的料了?” 沈惊语:“………”对不起冒犯了,塑料草包·一无是处姐妹名不虚传。 “舅舅舅母难道没说你什么?”沈惊语好奇,又补了一句。 “他们能说什么,安啦!”千筠拍了拍沈惊语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你是没考过国子监的试题,所以不知道,怎么说呢…唉,反正国子监的题,你就算温习多久都没用。” 千筠唉声叹了一口气,用过来人的经验深刻告知,缓了缓,又道:“反正一句话,国子监试题,你温习的考不到,考到的你又绝逼不会,大眼瞪小眼,一切白搭!” “话不能这么绝对吧,万一呢!”沈惊语不赞同她的话。 “永乐啊,你是还年轻,没被荼毒过,考了两年就知……不对,也用不上两年,估计等你下旬考完,也要放弃了,唉……一如国子监,自闭毁一生。” “哪有你说的这么邪乎!”沈惊语瞧着唉声叹气的人,依旧是不信。 “行,你等着吧,不过……” 千筠左右张望了一眼,确认周围没人听到,才固然凑到沈惊语耳旁,话声轻盈地道了个秘密:“不过我听母后说,当年姑母好像也是在卯班,所以呢……估计你真考了卯班,姑母也不会怪你,一切放宽心啦!” 母亲在卯班? 还真是看不出来!! 沈惊语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过千筠提到分学堂的事,倒是提醒她了,西琉越作为质子,舅舅特意恩准入国子监读书,想来应该是分在甲班吧。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跟千筠确认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一问,千筠倒是挺惊讶:“怎么,这么关心你未婚夫啊?” “什么未婚夫,乱说什么呢,她关我什么事呀!” “还不关你事,人家那日大殿前,可是当众向姑母求亲的,人还特地为你献的血色珊瑚,怎么,如今翻脸不认人啊!”千筠一副轻浮调侃的语气。 沈惊语没说话,淡眸望了她一眼,短暂怔了一下,声音才归于平静:“那天的事,我是真不知道,你在介意,对吗?” 千筠那日跟自己坦明对西琉越的慕意,然后转头西琉越便当众向自己求娶,这件事,是个人都会介意,更何况她还是千筠,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公主。 俩哥哥关系……太过要好了点?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知道…那天的事不怪你,甚至和你没什么关系……对了,我看姑母那天情绪似乎不太好,这几日也没进宫,怎么样,姑母她还好吗?”千筠神色有些不对,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我也不知怎地,母亲那日回来就是这样的,好几天了,在府上也不怎么跟我说话!” “对了,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国子监,你那个妹妹,还有我们上回见到的那个小弟弟,他们俩好像也都回去!” “沈戎和沈芷吗?”沈惊语挑眉。 “是他们俩,国子监的掌令与你爹好像私交挺好的,你爹朝野人脉广,他都开了这个口了,掌令还能拒绝吗!” “行吧,走哪都不能消停!” 沈戎倒还没什么,就是那朵白莲,她总觉得,沈芷好似和原来不同了,原来顶多是蠢了些爱甩些小孩子心性,但索性人不坏,。 可是现在……沈芷看她的眼神,那种无形的阴凉妒意,是可以明眼感受到的,她变了,真的变了。 “宫里还有事,那我先回去了,相约卯班,咱们不见不散!” 千筠抛了个媚眼,离开了。 国子监今年的分学堂评测是在三日后公布的,和千筠猜测的不错,今年依旧是夫子出题,他们闭封答试。 评测公布当日,沈惊语便搜罗来国子监往年的大量测题,一摞一摞的,累加起来比她人还高出不少,命下人将所有试题都运到她院内,一搬一来,七八个人同时开工,还耗费了半个时辰,可见量题之大。 这么大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同府的昌宁。 一旦旦题测被运进库房,昌宁见此,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嗟虚不久,孩子,还是你太年轻,见识浅薄,不懂这国子监的狠人程度。 论那些年,那些人,那些被逼疯咬断的文豪,被国子监支配的恐惧,心中阴影难除。 ……………… ………… 西北战事吃紧,离不开主帅,中元过后第三日,顾将军便启程,又北上了。 顾明山离开前倒是来过长公主府,只可惜门扉禁闭,闭阖不开,呆站了一天,甚至连门都没进去。 顾桓比其父晚几天,要待到月底才走。 顾桓这次离京,下次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沈惊语便想着,趁着哥哥没走,自己得多和哥哥亲近些才是。 中元晚宴结束,祭祀舞舞出绝妙,完美收幕,她按理说是应该去王府好好道谢一番,正好今日得闲,一拍即合,便约了顾桓一并也在忠勇王府碰头。 沈惊语出门的迟了些,到了王府时,顾桓早就在了,立在门口静静等候,顾桓身侧,亦有一个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沈惊尘! 他们是一块来的! 沈惊语都他妈好奇了,这俩人近来是怎么了,连体婴儿吗,怎么到哪都一块跟着,自己这俩哥哥的关系……是不是太过要好了点? 三人在门口碰头,侍卫通禀一声便进去了。 王府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来了,但这里路型依旧记得娴熟,沈惊语轻车熟路地领着二人走到正院。 身世浮沉 正院内 王妃领着裴小宝正在嬉闹,裴小宝手中抱个精致的木老虎,正围着王妃满地跑,远远一看,祖孙二人格外阖融。 裴小宝今日似乎格外有活力,穿了件顶红顶红的红衣衫,蹦跶着小短腿满地跑,炸呼得像个小辣椒。 王妃见到他们也是颇为意外,侧头又看到了沈惊语身旁两个高俊的身影:“小惊语,你怎么来了…还有这两位……是?” “娘娘!” 沈惊语行了个礼。 王妃虽是意外,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招呼着众人坐下,示意一旁几个侍婢将裴小宝带去一旁玩耍。 四人坐在石凳前,相聚一堂。 “王妃娘娘,一别多年您身体可还康健?今日我等冒昧前来,若有叨扰,还望您见谅。!”先出声的顾桓。 将军府和王府都是武将出身,镇守边疆数十年如一日,早些年两年关系极其要好,顾桓也经常跟着父亲去兵营找老王爷玩耍,只不过后来…老忠勇王身亡,小辈也不怎么熟络,这亲缘也就这么散了。 王妃自然也是认出了顾桓,眯眯眼,更凑近些,爬满褶皱的手覆上顾桓的肩膀,拍了拍:“好好好,是明山家的那小子,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好孩子,一看便是个好孩子呀!” “是你太客气了,我不过就领着兵每日的巡视罢了,哪能比得上老王爷当年的威望。”顾桓自谦地笑了笑。 王妃的目光又递向一旁的沈惊尘,有些疑惑,目光落到沈惊尘的那张脸:“这…这是哪家的公子啊,长得可是真俊俏!” “娘娘,这是我兄长,沈惊尘。”沈惊语在一旁解释道。 “惊尘…惊……惊尘…” 王妃楠楠,似在回忆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你…你是秦儿的孩子吧!” “是,先母秦氏,在下沈家沈惊尘,见过王妃娘娘。”沈惊尘行完礼,又坐回原处,有些诧异地望着老王妃:“不过您……这是认识我母亲?” “怎么不认识啊!”老王妃叹了一口气,神色落寞。 “我与你外祖母当年可是闺中密友,你外祖母体虚,当年生下秦儿就过世了,那时我悲怆过极,看你母亲无人照顾,本想收回义女带在身边,结果你外祖死活不愿意,这事也只能作罢。”王妃提起故人,还是有些遗憾。 “那后来呢?” 沈惊迫不及待尘追问。 这些年,还第一次有人跟他提及母亲的事。 “后来我与秦儿的联系就少了许多,那时候珏儿的祖父刚走,王府自顾不暇额,你外祖便不让秦儿来找我……最后得知的消息便是秦儿嫁入池北侯府,已经有孕的消息。” 王妃陷入回忆,话忍不住多了起来,抿了抿桌前的清茶,润了润嗓喉,继续道。 “秦儿怀身八月时,我还去见过她一面,那时候秦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肚子圆圆的,还极喜爱吃辣子,就连不少太医都说…秦儿这一胎必定是个姑娘,谁料生出来……倒是个大块小子,当时可出乎了多少人意料。” 沈惊尘的母亲 王妃说着说着,思绪就被带到很久远之前。 “母亲当年问了太医男女胎像之事?”沈惊尘眼眸一顿,多问了一句。 “也不是特地问的,就是你母亲当年说…她夜里入梦,梦见了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才动了恻隐之心,才提前问一番,太医都说这事十之八九,谁料还是生出个毛头小子。” 王妃望着眼前俊逸的身影,也是颇为欣慰,眼角的热泪情不禁地淌下来:“不过姑娘有姑娘的好吃,小子也有小子的长势秦儿若是看到你如今这番模样,想来泉下有知,也会高兴吧。” 沈惊尘心思一顿,亦被带入这强烈的感触中,抬眸望了望王妃,郑重道:“过几日我便去清寺,替母亲烧香,一定将您对她的思念转达。”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老人家上了年纪,最爱看的就是这种滋润一堂欢聚的模样,看着沈惊语三个年轻的小辈围在自己身前,心里也是跟着开心。 “祖奶,祖奶!” “小宝饿了………” 裴小宝似乎是玩累了,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跑回来。 奈何小肉腿实在太短,跑到沈惊尘面前,一个踉跄,栽着跟头就要往土里蹦。 “小心些!” 沈惊尘眼疾手快,趁裴小宝没摔落地前,直接后手一抓,拎住了衣袖的后领口,顺手那么一提,直接将小人抱在了自己怀里。 “这孩子,怎么这么莽,真是的,也不知道跑慢些。”王妃柔声地嗔责了几句,随侯后又递了几块糕点上前:“小宝是饿了,来,多吃点,一会咱们就出去了。” 小孩子也不怕生,接过糕点,就在沈惊尘怀里吃了起来。 吧唧着嘴,舔个手指头,胖嘟嘟的小脸直颤直颤,吃得那可叫一个津津有味。 王妃托着额,眯着眼正望着小曾孙,顺道再打量着抱着曾孙的沈惊尘。 这一打量,便看出了端倪。 “这惊尘……倒是和小宝有几分相似呢,看看这鼻和眉毛,还有那眼睛,可真是像极了呢!”王妃惊诧出声。 闻声,沈惊语也跟着打量了一眼。 “还真是呢,哥哥,你和小宝是有点像!”打量着,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语,别胡说!”沈惊尘不悦地瞪了自家妹妹着这一眼。 自己尚未婚配,哪能凭空冒出个和自己长得像的小奶包子,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是……再一看,有那么五分像呢!”王妃仔细盯了半天,越看越来劲。 沈惊尘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怕对方是长辈,依旧是讪讪摇了头。 王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张开手,唤了唤裴小宝,小奶包又得了几块糕点,明显饱了,敞开着腿,又跑远了。 王妃看着奶包渐远的身影,才不好意地跟沈惊尘道了个礼,颇为感触道:“都说儿子像娘,这话倒是极对,小宝除了那眉毛有点玧儿的样子,其余的都还是像他娘多些。” 沈惊尘跟着一触动,不知怎地久开了口:“我…我能问问这孩子的母亲吗?” 河神瘟事 沈惊尘跟着一触动,不知怎地就开了口:“我…我能问问这孩子母亲的事吗?” “当然可以啊!” 老王妃应得很快,对眼前的后辈也是极其喜爱自然也不愿驳了沈惊尘的话,顿了顿,努力回想多久,王妃才淡然开口道。 “其实小宝的母亲当年当年也是当地城市的名门望族,不过后来家中好像出了什么瘟事,才开始走向中落,玧儿下是江南时与这小宝的母亲一见钟情,二人感情深厚,回京便下了聘礼,大婚后更是甜蜜恩爱。” “瘟事?” “什么瘟事?”沈惊语起了兴趣。 “这事也是玧儿无意间说给我听的,好像是小宝的母家,当年那里发生涝灾,淹没了好些人家,巫女作法,说什么要十对刚出生的童子作礼,才能消河神之怒,小宝母亲家那时候刚生出个男孩,也便被送走了。” “那后来呢?” “后来洪涝是退了,可那些个孩子却再也没回来过,小宝母亲家,也是那时候起,开始瘟事不断的,老夫人跟着老大人先后去了,几个孩子也都相继夭折,活下来的也就小宝她母亲,也是体弱多病的,镇上的人才都说,是那死去的孩子回来找人复仇了。”老王妃逐一将事实叙完。 “巫蛊之数也太害人了!” 沈惊语听得有些脸色发白,她知古代崇信这些怪力乱神,只是没想到会崇信的这么甚。 那可都是无辜的生命啊! “是啊,的确害人……小宝的母亲和玧儿成婚来,也是缠绵病榻许久,后来生下小宝才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也是可怜啊!”王妃望着远处的小萝卜头,还是有些感慨。 沈惊尘从一而言都是保持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双眸灰暗地紧盯着一处,不知在想甚。 顾桓坐在他身侧,也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不对,十分担忧,但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沈惊尘双眸放大,幼时无端的噩梦又被百倍放大… 那时,不过四五岁,最常做的梦…便是水,洪水,湍流。 巨大的水流,像滔天的蛟龙,如浮萍一样的摇篮,摇篮中躺着嫩小的孩子,随着河流飘走,庞大有力的水冲力,似乎将他撕碎。 虽然他记忆中不曾有这些,可是……梦中那样逼实的场景,依旧令他至今难忘,心悸。 今日听老王妃说这些,一切……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沈惊尘抿了抿唇,没再敢多想。 沈惊语也察觉到哥哥的失神,虽不明所以,也没敢多问,乐呵乐呵地出来打个圆场:“娘娘……其实我们今日来,是特地来感谢您的,感谢您这段时日对惊语的悉心教导呀!” “傻孩子,跟我说什么谢!” 老王妃笑着拉过沈惊语的手,满眼饱含疼爱:“其实也应该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感谢小语才是,就小宝一人寂寞得慌,也多亏你来了,陪我们这孤儿寡母作伴,这段日子也松快了些!” 王妃说着,愈发激动,突然又想到几日前的一桩事,不禁拉着沈惊语的,继续追问道。 狗男人说什么大实话 王妃说着,愈发激动,突然又想到几日前的一桩事,不禁拉着沈惊语的手,继续追问道:“听闻中元节那日,西域来的那个小子,向你求亲了?小语快告诉祖母,这是不是真的!” “确有其事!”沈惊语点点头。 “不过母亲当日便拒绝了,我也没有多大意愿,应该不会成吧。”沈惊语在王妃面前没有遮掩,如实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 王妃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小语啊,你可要坚持住现在的想法啊,我可是听说了……那西域来的小子长得可是一个桃花相!” “桃花相!那将近进了门,指不定可娶多少门小妾呢…咱们小语可千万不能选那种人,现在的男人,心思多着呢…长得越俊的,可越是个祸害!你可得擦亮了眼睛呢!” “…………好。” 沈惊语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起长相,谁能比得上您那孙子,那才是真正的祸害好吗? 王妃见着,本还想再说什么,趁热打铁,然而人还没开口,众人身后便悠悠传来一声:“你们在说什么?” 一愣,纷纷抬起头。 裴珏已经起身,刚洗漱完便听见下人禀告,说池北侯府的公子小姐来访,兄妹二人一起来的?裴珏疑惑,便跟着过来了。 谁料,顾桓也来了,三个人聚在一块,倒是格外热闹。 “孙儿见过祖母!” 裴珏见了个礼,便走过来,赶巧地坐了在沈惊语身旁。 顾桓沈惊尘相识一眼,颇为默契地同时起身。 “校场晌午还有场点兵阵,脱不开身,那顾桓便先告退了,等改日不忙,定当再过来陪您老好好喝茶叙话。” “惊尘也先告辞了,您老一切保重。” “好,好,好孩子回去路上记得小心些,等改日空了再过来!”王妃颔首,爽狂答应了。 沈惊尘顾桓见了个礼,便告退了。 二人匆匆离开,一时又只剩下沈惊语裴珏和老王妃三人。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王妃知道自家这个不争取的是个闷葫芦,索性先开了口,面露关切道:“小语呀,这段时间都不见你,在家忙什么呢!” “也没忙什么,不过过几日便是国子监秋试的考核,这几日在家里温书呢!”沈惊语没作他想,脱口道。 “国子监?” 裴珏悠悠地举起茶樽,神色略带几分调侃:“往年国子监审核初试名单都是极为严格的,非世家才学子弟不录,怎么,郡主今年是碰上什么样的好运气,竟也去得了国子监了?” 一番话,说得极其轻快。 沈惊语:“…………” 日,这货是在讽刺她不学无术吗?呵,男人,为什么要将事实说出来?不知道这话伤人自尊的嘛! 王妃听着亦是痛心疾首。 日,听听,这不肖子孙都说得什么话,有这样说小姑娘的嘛?活该到现在二十几了都找不到媳妇,啊忒,他们裴家就出了这么个渣男! 裴珏自然不知此刻自己祖母所想,面相轻挑帅气,挑了挑眉,漂亮的狐狸眼对着沈惊语抛了抛。 小宝的生辰 觉得剧情连贯不上的,前面章节刷新重新看,已经替换好了,正常的连贯购买阅读就可以。 ————分割线——— 裴珏自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祖母所想,男人面相轻佻帅气,挑了挑眉,漂亮的狐狸眸对着沈惊语抛了抛。 “若我记得不错,今年的国子监监生应该是孙先生,先帝在位时孙先生便已是太子太傅,享誉文政几十年,素来都是严厉苛刻着称,郡主遇上他,可是要小心呐!” 裴珏递来一个颇为同情地眼神。 沈惊语:“………”emmm熟悉的眼神,和亲娘的一模一样,自己难道就这么没有信服力吗? 老王妃怒瞪了自家这不肖子孙一眼,没什么好气道:“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赶紧走,我今年就不跟着你们一块去了。” “祖母放心,都妥当了。”裴珏点点头。 “娘娘,你们所说何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今日就是小宝的生辰,按照往年,让珏儿这孩子带着小宝去外面好好庆贺一次,就是如此了。”王妃回复道。 “什么?” “今日是小宝的生辰?”沈惊语震惊地叫出声,难怪见那小包子今日穿的一身红艳,原来是生辰到了啊。 “既是小宝生辰,您老人家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小宝好歹叫我一声姐姐,我起码也得给她备个礼物才是啊。”沈惊语自责道。 “小孩子家过什么生辰呐,往年也都是他二叔带着他出去瞎胡闹一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王妃牵强地笑了笑。 “那怎么行!”沈惊语一口回绝。 “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小宝过生辰,既然知道了,又哪能草率,这样…母亲府上有个戏班子,娘娘你若乐意,我下午便叫过来,替你和小宝好好唱一曲。”沈惊语提议道。 王妃哑然,情绪一下低落。 许久未出声回复。 “娘……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今日不光是小宝的生辰,同时也是大哥……的忌日,公主的戏班子还是免了吧,今日实在不适宜这些。”话声提醒的是一旁的裴珏。 “什…什么?” 沈惊语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本一片好心,但没真想到会是这个情形,父亲忌日儿子生日,这大吉大不吉,竟还真凑巧的赶上了一日。 “娘娘,对…不起,我不知是………” 沈惊语想说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唐突冒昧之心,然还未开口,便被裴珏打断:“祖母,既然都收拾好了,那我便带小宝先走了,永乐郡主,一起吧!” 裴珏笑了笑,绝美的脸上带着动魄的笑,那强有力的话风,根本容不得沈惊语拒好绝。 “好。” 沈惊语只得点了点头。…………………… ………… 二人一道出府邸,同沈惊语想的不同,她本以为这样的勋爵子弟应该都是嘴尤为刁钻,吃惯那些大鱼大肉,躺着混吃享福的,可没想到…裴珏不同。 马车停在一间酒楼前。 那酒楼看着不算高档,顶多中档样式,大堂吃饭的人也不是许多。 裴玧 进了门,二人直接上楼,裴珏要了间包间。 包间的环境还算雅致,独栋的小厢房,倒是比外头喧惹的大堂清净了不少。 小二很快便上来,递了菜单过来,裴珏接都没接,直接脱口报出几个菜名,十分娴熟的模样,看来往日是常来的。 小二一一几下,末了又问了句:“您…寄存在这的酒还有些,今日要开吗?” “开了吧!” 裴珏不假思索地应下。 “二位稍等。”小二问完,便退下了。 酒楼虽然看样子简陋些,但这上菜的速度却是极快,人刚走没多久,这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摆满整个桌宴。 上了菜,裴小宝便迫不及待地胡吃海楞起来,萝卜头太小,甚至还没学会用筷,这会直接上手,拽下个鸡腿就往嘴里扔。 满嘴蹭的都是油,锃亮锃亮的,吃的好不一欢乐。 裴珏看了自家小侄子一眼,仿佛已经习惯,酒还未上,先抿了杯茶置唇边,悠悠道:“还是孩童好啊,天真率性无拘无束,只顾得他自己,又哪里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裴珏的话声有些凄怆,整个人显得十分落寞。 沈惊语默默给自己布菜,没说什么。 今日是他兄长的忌日,想来兄弟二人之前感情也是极好的吧。 小二推开门,酒已经上来。 “您当年存的酒,今儿这是最后一壶了,您慢用。”递上酒盏,便退下了。 当年? 什么当年? 裴珏接过酒,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哪怕没说话,沈惊语都感受到他那种萧嗦。 自己认识裴珏这么久了,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不对……倒还真有一次,前些日那客栈中,脸色凄白,胸口还抑着血腔。 她当时还想问问怎么回去,结果就被人给一句话岔回来了。 沈惊语如今想开口,倒也问不出了。 最后一道菜是八宝醉香鸭,小二将菜上齐便统退下了 八宝鸭似乎和别家的做法不同,鸭子外皮颜色格外暗泽,不见金黄,刚上桌的菜,鸭皮本该焦脆,但这盘看着却生冷很多。 “这菜是怎么了?要他们重新上一份吗?”沈惊语又问。 “不用换了,这家的八宝鸭便是这样,十几年一直如此。”裴珏淡淡地开口,夹了块鸭肉放在嘴里,细吞咀嚼。 “想听故事吗?” 裴珏又是冷不丁地开口,执着一块鸭肉悬在半空中,冷离清寒的眼眸斜垮着望着她。 “什么?” 沈惊语不明白他的意思。 裴珏没有回应她的疑惑,深眸一暗,侧头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裴小宝,晃眼迷离,幽然开口:“过去……京城落寞世家有一对兄弟俩,哥哥比弟弟长四岁,二人幼时相伴,读书,习字,学武……朝夕相对,兄友弟恭。 所有人……都说哥哥文韬武功禀然卓越,背倚巅峰光芒万丈,是可振兴家族的希冀,可他们不知懂,从小…无论习文读书还是习武,都是弟弟更胜一筹,弟弟识字更快,弟弟文章写的更好,弟弟剑法更为精湛,可却从始终…都没人记住他的名字,外人只知其兄长。” 刚过易折,这个道理裴玧懂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裴珏抬头,眼中尽是嘲弄与玩味:“盛极必衰,刚过易折,这个道理哥哥懂,弟弟……却不懂。” “世家虽已衰败,但庞大的底蕴依存,依旧是不少人中的眼中钉,父亲早亡家族盛衰,所有人眼睛都盯着这对兄弟,弟弟永远不会忘记,哥哥发现他天姿优渥的那天晚上的眼神,恐惧,悲叹,更多的却是无奈与诀别。” “从那天起,哥哥就对外展露锋芒,高贵,英俊,才干无双,像是寒霜裂谷那一轮耀眼弯月,惊才的少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背倚高处,璀璨光华,他吸引了那些仇视者所有的目光,暗箭齐聚,哥哥用自己作诱,面着所有的敌对者,然后……万箭穿心,死在了弟弟面前。” 裴珏的话声很平淡,平淡地叙说一件事,仿若无其,仿佛叙说地只是一件平常事:“他一直都知道,哥哥是为他死的,二人之间,似乎只能活一个,弟弟现在才知道,那个晚上的眼神,不止是在诀别,更多却是…不舍,哥哥!” 沈惊语没有说话,静静地听他将这一切都说完。 诚然她也不傻,这样的事情很容易代入。 兄弟……裴玧裴珏,裴玧当年的确是风光霁月,剑法韬略文治策伦,满京城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人,母亲也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夸耀过。 京中人只知裴玧是外出公办,意外亡故,当初还多少人惋惜这样的少年落幕,不想到真相却是如此。 若是真的如此,那方面那些人…… 沈惊语还想问什么,可裴珏说完又饮了两杯酒,随后直接起身,抱起一旁的裴小宝:“今日多谢郡主相陪,所言之事还往郡主无比与他人言,用完膳,那裴某便先告辞了。” 裴珏说完便走,走的极快,根本不容沈惊语再说什么。 沈惊语看着离去的背影,也没追上去。 这些事,也的确需要他一人静静。 ……………… ……… 出了酒楼,沈惊语便一个人回了侯府,前些日走的匆忙,有些重要物件便落在那了,今日正好一道取回来。 今日父亲不在,沈惊语到了侯府,直接回了东厢院,收拾东西正收拾着一半,便听下人传禀,说沈戎来了。 “大姐!” 人未至,声先到。 “沈戎,你怎么来了!”沈惊语瞧着粗喘着气的人,便知这一路是跑来的。 “下人说大姐回来了,我便想着过来,跟大姐找个招呼,就跑的匆忙了些。” 都说长姐如母,这会沈惊语的确起了这样的心绪,瞧着眼前的小人,几日不见,人都瘦了一圈,可见侯府这几日的确不太平。 “知道祖母失踪你难过,可怎么说也要注意点自己的身子啊,瞧瞧,再瘦就瘦没了!” 沈惊语掂量掂量那细嫩的小爪子,有些心疼。 沈戎眼眶中还残着细细的血色,眉眼疲惫,这几日怕是都没睡好:“毕竟是祖母啊,这么些年看护着我们,祖母失踪,我怎能不急。” 二人天天混在一处,你能见到就怪了 “大姐,父亲的意思,若是祖母再…再找不到,那三日后他就只能对外宣称…称祖母丧亡了。”沈戎说得断断续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沈惊语点点头。 侯府太夫人失踪,身死未知,人找到还好说,若是长久找不到,只会折损侯府的声誉,父亲能这么多,也地锁是无计可施了。 不过她和沈戎又不同,沈惊尘与老夫人不亲,柳氏温善又好说话,从小…沈戎就被夺了生母,养在老太太身边。 这么多年的舐犊情深,沈戎又哪能没有感情。 “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有动不动就哭的道理,祖母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吧!”沈惊语替他擦干了泪。 “大姐,其实府上已经备好了丧仪,若是三日后祖母还未找到,那便直接办…办丧事了,若真如此,那日你会来吗?”沈戎犹豫地问。 “若真如此,我自然会来。” 沈惊语点点头,祖母新丧,她作为嫡孙,肯定是要来悼念的。 “对了,我听说过几日你也要去考国子监,怎么样,这几日紧张吗?”沈惊语不想再干绕着老夫人的话题,索性换了话由。 “不紧张。” 沈戎摇摇头:“母亲找了好些书,我这几日一直在温习,只是尚且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去问大哥,可大哥这几日好像特别忙,家里总是见不到他人影,更不好意思去叨扰父亲了。” 沈惊尘? 呵呵—— 这几日两个哥哥天天腻歪在一处,不是看兵书就是去校场练兵,你能见到才是有鬼了。 “那不如这样,以后若还有不懂的地方,你便直接来公主府,我到时候跟侍卫说一声,你先来,便随时来。”沈惊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大姐,这…这怎么好意思…”沈戎忙推拒,根本不曾想这样的事情。 “好了,不许拒绝,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若是不卡,那我才真的生气了!”沈惊语故作凶悍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大姐。” “嗯,那我先回去了,好好温习,咱们下旬国子监见!” 沈惊语这会收拾完,便快步离开了。 侯府这几日格外清静,洒扫侍奉的下人都见得不多,不过就算再不多,自己回府的消息也应该都知道啊。 依着沈芷的性子,竟也没得来挖苦她,再顺便蹭点好处? 沈惊语觉得不对劲,侧头问了问身旁的春希:“沈芷这几日都在干什么?” 祖母失踪,她倒也想知道沈芷这几日的反应。 “二小姐?”春希一愣,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西厢院那头的人说,二小姐……这几日好像一直都在书房读书,门都不怎么出了,格外的用功。” “读书?” 沈惊语挑眉,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还真是转性了呢!” 冷冷哼了一句,便没再说什。 …………… ……… 到了公主府,沈惊语又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床上。 脑海里乱综综的,一直在回忆着裴珏今日对自己所说的话。 还不满足吗? 允王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彻查了忠勇王府当年冤案,还于世俗一个真相。 想来裴珏若是知道,心里也会好受些。 不过若论冤案,沈惊语还是不清楚,王府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裴珏只是告诉了她一部分,并未和盘托出。 这一切,只能待自己去查了。 沈惊语叫来春希,暗中吩咐点事,春希并未多问,领命退下了。 与此同时 公主府 昌宁今日也在府上,听下人来禀说郡主回来了:“郡主就在房中,您要去看看吗?” “不了,她回来便好。”昌宁公主略微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那日从宫中回来,她便好几日没和那丫头说话了,也不是故意拗什么,就是有些……不愿面对罢了。 皇兄赐婚,一纸婚约。 从未谋面的男人,从未相处的感情,就因为皇兄一句话,被迫绑在一起,没人问小语的意愿,就这般错付自己的后半生。 如此相熟的场景,她怎会允许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所以她那日便拒绝,十分果断地拒绝,情欲近乎失态的拒绝。 后来回家中,赐婚…圣旨…她仿佛又想起了和沈渊那三日的夜晚,一时情控,竟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那臭丫头。 昌宁这会有些失神。 倚靠在贵妃椅上,神态慵懒却略显疲惫。 “公主,您吩咐的事,奴才查清了。”一个略上年纪面容端凝的宫人走至昌宁身旁,轻声在她耳边落下话。 “嗯。” 昌宁睁开样,挥挥手。 侍奉在侧的宫人示意,依次退下。 “都查到什么了?”昌宁冷声问。 “回公主,奴才已查清并确认,这届秋闱贡考,的确是出现了泄题的现象,应是皇上身边邓公公所为。” “邓三福?”昌宁唤出一个名字。 “是,正是他。”宫人点点头。 “这油煎滑舌的老东西,胆子真是大啊!竟连这种龌龊事都敢做,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昌宁骂出声。 “此事邓公公应只是负责中间一个环节,他上头还有人。” “是谁?” “公主,这人您认识的。”宫人不敢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昌宁未加思索,脱口便是:“是沈渊?” “是,便是池北侯了。”宫人点头默认。 “邓公公收了位义子,那义子便在池北侯麾下,池北侯与其这几日私下是频频接触,池北侯警觉,奴才怕被发现,便没敢细查。” “奴婢还发现,泄题,好像不止一次发生了,今年去年,应该都有过,而且应都是池北侯所为,那日郡主说在贡院碰到沈侯,沈侯为何会在那,应该就是如奴婢所言了。”神态严苟的宫人一字一句,清楚道。 “好,本宫知道了。”昌宁点头,“这件事你继续查下去,小心些,不要让沈渊发现,尽量能取些实证。” “是,奴婢都记下了。” 宫人说完,便退下了。 沈渊……沈渊,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么些年,得到的还是不满足吗? 昌宁叹了一口气,起身回了寝殿歇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京里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阴寒皱湿,微冷连绵,酷热的暑气经这么一场雨,倒一下褪去不少。 侯府的老夫人自然是找不到了,亏得府上早就备好了丧事,沈渊提前一日告诉了沈惊语,沈惊语也便前来悼念。 侯府 今日老夫人出丧,府上的人提前想着,白事用的花圈和焚炉倒是准备得一应俱全。 灵前一口偌大的棺木,棺木前的祭桌则焚着蜡,正中摆着老夫人的灵位,“池北昌侯沈辅之妻——沈胡氏”。 沈辅便是先池北侯,也便是沈惊语的祖父,死后二人灵位设置一处,也算是泉下相伴了吧。 今日来悼念的人极多,都是沈渊官场上的朋友,个个都是极肃穆的一身黑衣,重视颇深。 沈惊尘作为大公子,此刻正站在沈渊身边,帮父亲招待着前来的贵客。 沈惊语倒是惊讶的,俩哥哥平日形影不离的,今日却还是没见到顾桓,顾家家规强悍如斯,俩人平日这么要好,今日也一道分开了。 给祖母上了柱香,依照磕了头 前厅人潮拥往,实在是压抑,沈惊语耐不住,便独自出来,去了后院散散心。 这会人都在忙碌正院的事,后…庭院也没什么人,悠闲自得,倒是清净得很,沈惊语沿着湖边慢慢走。 原书老夫人虽然也没落得的好结局,但远不是如今这样,活不见人死不了尸,而且原书老夫人身死,也是三年后的事,怎么如今提前了这么多? 沈惊语疑惑着,远远树边看到一个微小的火堆,旁还跪着一个人影,从那人衣饰来看,应是他们府上的人。 快步走了过去,才发现此人她也恰好认识。 是祖母身边的兰嬷嬷! “兰嬷嬷,你怎么在这?” “大小姐,您……您回来了啊!”微红了眼,眼中血丝密布,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你怎么会在这,而且………”沈惊语话语突停,看见那小火堆是一叠的纸金元宝,看来是在替人烧纸钱。 “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还是早些收起来,别烧了吧。” “老奴这…这是烧给老夫人的!” “给祖母的?那你为何不去前院,正大光明地替祖母作事,还要偏偏躲在这呢?”沈惊语疑惑。 “是…是二小姐,她不让老奴去,老奴也只能在这了,还望大小姐千万不要说出去。”兰嬷嬷哭求道。 “沈芷?” “她为何不让你去啊?” 沈惊语多声问了句,兰嬷嬷是祖母身边最贴近的,这种场合是一定要出现的,沈芷凭什么不让人去啊? “是……其实老夫人没了以后,二小姐就明里暗里几次想赶老奴走,可…可奴婢跟了老夫人一辈子了,就想着等夫人出完丧,送完她最后一程再离开,所以才东躲西藏地到今日。” 兰嬷嬷说完,眼眶又不得落泪起来,突然又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不若:“大小姐,老奴不信老夫人是失踪,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沈惊语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心跟着一起颤了一下,左右望了一眼,确认周遭无人,才压低声问:“祖母失踪,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尸腐 “是,老奴的确知道些。” 兰嬷嬷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日老夫人失踪,奴婢其实是第一个回到房间的,回到房间后,奴婢闻到一种很明显的尸腐的难闻臭味。” “臭味?” “是,不过那臭味只持续了一段时间,等柳夫人他们发现老夫人失踪赶到时,气味已经消散了。”兰嬷嬷顿了顿,继续道。 “大小姐您想,老太太虽是昏迷的,但昏迷时还是好好的,怎么能说没就一下没了,而且…就算老夫人那时便已没了,可人刚死,这尸臭味哪能这么快就散出来,所以……奴婢猜测,一定是有贼人,用了什么不知的手段,害了老太太!”兰嬷嬷望着沈惊语的眼睛,坚定无比地确信道。 “那官差来府上查案时,你都跟他们说了吗?”沈惊语问。 “没,奴婢没敢说,奴婢怕说了,他们反而将奴婢当做谋害老夫人的凶手,奴婢信不过他们,奴婢只信您,您是最没理由害我们老太太的。” 兰嬷嬷虽然跟着老夫人,但心里也跟着明镜似的,相比二小姐,大小姐出身尊崇,平日也极少回侯府,她根本不需要侯府和老夫人仰仗什么,所以也自然不会加害老太太。 “而且奴婢那日回老夫人房间,房间的门是被开过的,所以肯定是有人趁着我们都不在的功夫才害了老太太!” “好,我都知道了。” 沈惊语伸手扶了兰嬷嬷起来:“既然您信我,那这件事我来查,您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还祖母一个公道。” “是,奴婢知道……大小姐本事可大了,这心中憋了这么久的话,奴才说出来,也是好受多了。”兰嬷嬷视野模糊,声音都哽咽了。 “您身上还有银子吗,以后想好怎么过了吗?”沈惊语身上搜罗一遍,还有张五十两的银票,塞手递给了兰嬷嬷。 “不……大小姐,这…这,老奴不能要,老奴怎么能拿您的钱呢!” “就收着吧,您伺候了祖母一辈子,劳苦功高,这些…全当是我们给您的酬劳吧。” “奴婢…多谢大小姐。”兰嬷嬷咽着泪,颤抖地接了过来。 …………… 侯府办丧倒不用跟平常人家一样,还要子孙守夜孝的,沈惊语又回前院上了柱香,跟沈渊说了声,没有其他事,便先回了公主府。 兰嬷嬷不愿离开京城,说一定要看着谋害老夫人的凶害绳之以法后自己才能安心离开,沈惊语劝不住,便将其带来公主府,让人给谋个了差事。 次日清早 一连下了几日雨,难得今日放晴。 沈惊语刚起身,便见母亲院里的丫鬟来,说长公主要要事需进宫一趟,派此前来问郡主是否愿意同行。 母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 沈惊语自然是愿意的,洗漱完,便跟着一道过去了。 进宫一路上,昌宁都未怎么和她说话,但她能感觉,母亲闭眼靠在壁上,眼神都不一样了,慵懒妖娆又失气度的,看来的确是心情好了许多。 东宫选妃 进了宫中,没往别的地去,直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今日百花齐放,几日霖雨灌溉,突然放晴,花儿都被养的格外娇嫩些,骨朵上还有未干的莹露,尤显芬芳。 皇后还有千筠都在,曹皇后坐在上首处,一身明金彩尾凤袍,奢华而又不失贵气,举手投足尽是端庄典范。 千筠坐在下头,一个人一桌,兀自地吃着点心,而其左右手两侧,则都站了一排的姑娘,个个出挑,艳冠群芳。 见她们来,曹皇后热情地唤着着昌宁公主过去,沈惊语则是坐到千筠身边。 “怎么回事,今儿怎么这么多姑娘?”沈惊语凑前,压低嗓声问了句。 这么多姑娘,少说也有二十多人,面容个个出挑,还妆容打扮地极为华贵,看样子就知不是宫里人。 “别急,等一会人来了你一会就知道了。” 千筠挑了块蟹粉酥,掰碎了一半往嘴里送,故意卖了个关子。 等人? 还等谁啊? 沈惊语不禁好奇,而这好奇也没持续多久,没多会,姬千玄便也来了。 太子今日一身青衣常衣,四爪蟒凤的云杉锦络,穗儿玉佩别在腰间,远远走来,也是别样的俊逸逼人。 上次见还是宫宴那日,不过也是远远看,别怎么说得上话。 “表哥!” 沈惊语见他来,站起来行个礼。 “永乐也来了!” 姬千玄朝她点点头,然后越过石桌,直接上前给坐首的二人请安:“见过母后,姑母。” “嗯。” 皇后颔首,抬手随意指向一旁两侧的姑娘们:“本宫知道你平日公务繁忙,所以今儿才邀了姑娘们入宫,你好看看,若是有喜欢的,直接开口跟本宫说便是。” “是,儿臣谢母后。” 姬千玄虽这么说,但也却无如此坐,直接坐到姐妹二人身旁,低头抿了杯茶润喉,视线根本不在那些姑娘上。 沈惊语也察觉出来。 感情今日是来给表哥选妃啊! 也是,本就定好是下月东宫选太子妃,如今打中元节已过,也只是将事情提前了些。 沈惊语坐地位置恰巧挡住了姬千玄的视线,后头可还站着一排的姑娘呢,她可不想坏人好事,轻轻的……动作小心地往千筠那挪了点。 姐妹碰头,沈惊语才察觉到千筠单手撑着下把,托腮,那一脸惊羡慕的表情。 “喂喂喂,姐姐呦,你在看什么!”沈惊语用胳膊肘推了推千筠,忍不住问。 千筠忍不住叹了口气,凑近沈惊语,二人交谈:“我这柠檬小心肝,可真是羡慕皇兄呀。” “你羡慕表哥作什么?是人家娶亲又不是你娶亲。” “哎呀你懂什么。”千筠嘟囔着嘴:“你瞅瞅皇兄,就坐在那,满京城的佳丽任他挑选,哎呦我什么时候也能坐着,一干小驸马等我挑选,那日子……啧啧啧。 千筠吧唧着嘴,发出一声长叹。 沈惊语:“…………”那可真是人家小公子们的不信。 今日主角毕竟不是她们,二人又坐了一会,实在憋闷的慌,便随意诓编了个理由,出来散散心。 曼陀玫瑰 今日天气格外好,晴朗空盛,万里无云。 难得放晴,御花园今日人也特别多,没走几步,二人便看见个人。 远处湖边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着饰华丽,周遭围着好几个太监伺候。 几个小太监就伏在地,那小孩垮骑在他们背上,肆意张扬,手中还拿着个长鞭,时不时就往太小太监的背上:“驾,驾!” 感情是在将人当马骑呢? 稚嫩的声音飘得极远,沈惊语就算隔着条湖,都能听见那嚣张跋扈的童音。 “怎么是这个混世魔王?”千筠明显也看见了,不悦地瞟了一眼,语气尽是轻蔑。 “你认识他?这是谁啊,这么不懂规矩。”沈惊语皱皱眉。 “什么规矩不规矩,那是我四皇弟,你应该见过的,不过估计也你也什么映像。” 千筠瞥着远处熊孩子,又添了句:“万贵妃那个儿子,宫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除了父皇谁话都不听,以后见到他最好绕道走。” “是他呀!” 沈惊语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上回用鞋拔子踩沈芷一脸的那个小屁孩,沈芷后来回去可还因为这事好几日没敢出门呢。 明了了身份,沈惊语又回头看了一眼。 一样的萝卜头,看样子应比裴小宝还大几岁,可比起小宝的明眸动人,这小霸王的模样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原书中四皇子的结局也不是太好,姬千玄死后,万家扶持,四皇子坐上皇位,不过这皇帝也只是坐了十三天,允王攻京,帝王被擒,废黜了双腿,在幽幽囚狱中度过了余生。 思绪戛然而停 远处那四皇子也从太监身上下来了,萝卜头骑得满头都是汗。 宫女上来,蹲身替他擦了擦汗…而那厮,却直接顺坐到了那宫女怀中,贴着身后软玉,挪移着身子,在人身上蹭了蹭,随后还更不满足地伸手摸了摸。 那宫女脸色大变,刚想起身阻止,而却突然被两侧的太监死死按住肩膀,不得动弹。 四皇子见状,更是兴奋,那宫女当即就疼地哭出来,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四皇子见状,更是整个人直接垮坐在少女的胸膛,逼迫着人抬头仰视。 此情此幕,沈惊语看的眼睛都直了。 她难以想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一个少年身上,这也太……… 一言难尽的表情,沈惊语有些震撼。 “看到了吧,这样的事经常发生,不过都被贵妃压住了没传到父皇跟前,就这样的货色那,万贵妃还指望着他抢太子之位呢,啊呸,二人放一块真是糟蹋了皇兄。” 千筠唾弃他也是有理由,早就对这个弟弟不满了,也不知道贵妃平日是怎么教的,就养出个这么畜生。 “走吧,别看了,看着脏眼睛。”千筠拉着沈惊语换条路走。 心湖对岸是一片千树林的,栽种的是曼陀玫瑰,曼陀玫瑰本是西域异花,皇上叫人移植,特意栽种此处。 曼陀玫瑰秋季开花,花开时,这一整片都是火红的,怒放鲜艳,远看就像是燎燎的烈火,美丽极了。 拒人千里之外 娇花更配美人 二人驻足欣赏一会,便看见花旁淡然走出一抹清俊的人影,黑衫玉冠,面容无双,赫然是那日大殿求亲的西琉越。 沈惊语和千筠见着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也是吓了一跳,纷纷退后两步。 西琉越倒是不介意,眉眼微眯,笑得十分绝潋:“小王还以为是谁呢,竟是公主和永乐郡主,见过公主。” “四殿下多礼了。” 千筠朝他点点头,也算是回礼了。 “四殿下怎么今日也有闲情,来这赏花了?”千筠站在沈惊语身侧,先问出了声。 “难得放晴,小王听说宫中栽有曼陀,便特地前来品鉴,大姬果然是人杰毓灵之地,就连栽出的曼陀也比我们西域美上许多啊!” 西琉越眼眸一转,看见千筠身侧的沈惊语,扯唇笑了笑,上前一步作揖:“那日匆忙一别,还为跟郡主说上话,一别多日,郡主可还好呀?” “一切都好,劳烦四殿下挂心。”沈惊语冷着脸,十分客套地回了句。 本来还想和这个未来大佬搞好关系,后期抱抱大腿什么的,可那晚一事,她实在是没了这个心思。 受不了封建的那种沉封规矩,若对方不是自己欢喜的人,那说什么都不会嫁。 “郡主无事便好,这几日忙碌,等过几日闲下来,小王定当送上拜贴,亲自到公主府拜谒长公主殿下。”西琉越笑得坦然大度,一频一动挑不出错来,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矜贵。 “母亲人忙,怕是没时间招待殿下,此事还是作罢吧。”沈惊语拒绝地很干脆。 西琉越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番,眸中露出精光:“郡主为何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沈惊语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随应道了声“母亲还在殿中,先告辞了。” 便拉千筠匆匆离开了。 脚步走的极快,千筠被拽地有些生疼,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猛地掷开沈惊语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干什么呀,我瞧着人家态度也是挺诚恳挺谦卑的,你至于这么拒绝吗?” “不拒绝干嘛,难不成我还真嫁给他啊?”沈惊语不以为然。 “怎么,你这是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啊,你算算啊,这一共才见过几面啊,还没说过话,我作什么要嫁给一个我熟都不熟悉的人啊!”沈惊语表明态度,坚决抵制。 “哦,可我觉得他挺好的啊。” 千筠似是无心,仰着头,淡淡飘来一句。 “我没觉得哪里好,不过就空顶着脸,你若喜欢你上就好了。”沈惊语将垂下的发髻绕道耳后,抚了抚英眸。 好。 你不喜欢,那便交给我吧。 千筠没有说出来,只是望着沈惊语,心中已经得出了答案。 ………… …… 二人回了御花园,姬千玄依旧还坐在那,皱着眉,享受着前赴后继姑娘们的“热情,”不过他左上旁,倒是多出一个清衣的背影。 沈惊语虽然没见过他,但这也不难猜,能在此与太子平起平坐的,也唯有他那个几个兄弟了。 冲上来直接活剥 二皇子姬千痕 比太子小了三岁,行二,丧母,自幼便由宫里嬷嬷太监们伺候,很不得盛宠。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个十分狗血故事。 临垣帝与皇后争执,酒醉之后宠信了一个宫女,宠信那么一次,这宫女便有了身孕,怀胎九月诞下龙嗣,也便是如今的二皇子。那宫女并未母凭子贵,如此卑贱的身份,皇帝自然不会招进宫,去母留子,很自然的手段。 宫女本身不过就是一贱籍,家中父母破败不堪,这样结合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得皇帝几分疼爱,既无父亲疼爱,亦无外祖家依靠,在宫中举步维艰,也便养成如今一个唯唯诺诺的性子。 “二皇兄,你也在啊!” 千筠倒是对这个哥哥映像不错,热情地打个招呼。 “皇妹。” 姬千痕也看见她,微微颔首。 “二表哥许久不见,难得见你出来。”沈惊语也跟着补了句,冲二皇子点点头。 “郡…郡主。” 二皇子脸微红,结结巴巴道了声便迅速低下头。 沈惊语微微笑了笑。 这二皇子倒和原书中所写的无二差别,的确是个唯诺胆怯的性子不过这样的性子也有他的益处。 原书也是成年封王,早早出宫立府自居,娶了一位贤惠的妻子,后来允王登基,也没过多为难他,封了一个闲散亲王,携妻隐居山林,过得倒是悠闲自在。 沈惊语不禁有些敬佩他,不争不抢,这样的人往往才最聪明。 不过也只是单她敬佩罢了,那些个姑娘似乎对对这位闲云野鹤的二皇子没有丝毫兴趣,一个个目光如狼,冒着绿光,寸步不挪,死死盯着正中正坐着抿茶的姬千玄。 一个个那眼光炽热的,恨不得冲上来直接活剥了,沈惊语汗颜,有点忍不住替表哥担忧。 不过姑娘们这么做,也都可以理解。 中宫嫡出长子,外祖又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处事不娇运筹得策,稳如磐石的东宫之位,又是如此的神仙谪仙,哪家待字闺中的姑娘能忍住不爱。 左排首侧的姑娘表现得最为强烈,翘着脖子,垫着脚,盯着姬千玄就好像望着什么可口的食物,恨不得一个箭步就扑过来。 沈惊语玩味地看了看,那姑娘妆容还算艳丽,她…似乎还在哪见过?好似就在那日游园会,是…曹家的小姐。 沈惊语凑过去,扒拉一下千筠:“怎么,你那个姐姐也想当太子妃啊!” 千筠白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道:“什么姐姐,我母后就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可没什么姐姐!” “啊呸!你不看看她那什么德行,还想嫁给皇兄,坐白日梦呢,从这京城排到西域去,这太子妃也轮不到她,呵!”千筠也不闷着,凑着沈惊语就是破口骂咧。 沈惊语晒笑一声。 京里都传她俩关系不睦,此事果然不有假。 曹皇后坐上首,挑眉示意了一下。 曹白璇立刻就示意,端了盘葡萄走到姬千玄,微微一笑,声音甜美释然:“表哥,这是江南来的雨后春葡,格外甜美,您也尝尝。” 一辈子都不愿放开 “多谢曹小姐。” 姬千玄礼节性地接过来,点点头,没没有多余的言语,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过身将葡萄推到沈惊语和千筠二人身旁。 曹白璇神色当场就垮了,上满妆容的脸那可谓一个五颜六色。 千筠则是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当下就挑了一颗扔嘴里,然后不禁发生一声长叹:“嗯…还真甜啊,来人,看赏。” 千筠是故意的,曹白璇差点气的当场就直接去世。 沈惊语千筠素来夯泄一气蛇鼠一窝,当下也挑了颗最大的,美滋滋地扔自己嘴里。 二人幼稚一幕,赫然全落在上首的二人眼中。 “你说……就他们俩这性子,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才好?”曹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丫头还小,不着急,倒是千玄,怎么…是看上你娘家的小侄女了?”昌宁调侃地问了问。 “我看上有什么用啊,还不得看玄儿自己的意思呢…咱们哪,的确是老了,也只能是替他们张罗,真正选择还得看他们自己啊。” “再看看吧。”昌宁释然,也没说什么。 四个人围一桌,曹白璇首当为例,后面接着有姑娘陆陆续续上赶着,太子长太子短的,听得沈惊语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不过这二皇子,倒的确是个闷葫芦,姑娘们上来,他硬是低着头,看都不看一眼。 今日虽说是太子选妃,但二皇子也同样到了年纪,曹皇后今日叫他来,也是一并让其挑选的。 “怎么样,痕儿,今日在场这么多未出阁的姑娘,可有你看顺眼的,”皇后端着雍容姿态,俯身问。 “那……那就她吧。” 二皇子起身行礼,然后埋着头,伸手指了一个素衣的姑娘。 那姑娘是刚才唯一没上赶着献殷勤的。 曹白璇顺着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姑娘素衣蓬面,头上除了一顶穗心簪子,没有其他装饰,规规矩矩杵在那,极为安静。 呵,真是穷酸家子气!曹白璇不屑地撇了撇,冷冷一哼。 曹皇后倒是没多大意外,微微笑了笑:“好,瞅着倒是个好姑娘,痕儿眼光真是不错。” 那位姑娘也遵礼,出来谢了恩,站到二皇子身侧,倒是有几分相配的模样。 姑娘叫徐有思,家里的确不是什么显赫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区区六品的小官吏。 沈惊语想起来了,原书中好似二皇子妃也是姓徐,也是这个姑娘,原书二皇子终生都未纳妾,一辈子一双人,夫妻倒是恩爱极了。 “既然是痕儿喜欢的,那本宫今日就禀明皇上,挑个好日子,替你们将婚事给办了,成了婚就要自立府居,痕儿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呀!” “是…是,儿臣遵旨。” 姬千薄谢恩,牢牢拽住了身侧姑娘的手,一辈子都不愿放开。 皇后倒是乐得看见小两口恩爱,目光又落下一旁的姬千玄:“弟弟都有着落了,玄儿,怎样,你可有喜欢的?” 皇后这么一句话,瞬间将所有姑娘的心都悬起来,巴巴地齐头望向一处,都等着姬千玄的回复。 卫秀秀身死 众目注视下,姬千玄缓缓起身,先朝着高处作了一揖,然后才起声抿唇:“母后,姑母,江南水患近日频繁,儿臣现只愿协助父皇处理政务,实在无心求娶之事,还望母后恕罪。” 一番话,众家千金都没想到。 个个瞪大了眼睛,殿下这什么意思,是不打算娶亲吗,呵…那她们今日来这里还作什么?,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罢了。 曹白璇亦是整个人都蒙了,眼神一个劲往皇后那瞥,示意姑姑帮自己说什么。 曹皇后自然是看在眼里,但她也没去理什么,而是拘着身子,声音缓柔道:“本宫知道你忙于政务,可玄儿,身为皇孙,亦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这是不可推避的义乌,你………” “二弟不是已经定了亲,皇家开枝散叶有皇弟便好,儿臣尚书房有尚有政务,便先告退了。” 千玄未及母后说完,直接横声打断,随机便转身离开了。 儿子从来孝敬恭顺,这还是第一次忤逆自己。 皇后并未作他想,既然孩子不愿,她也不好强求什么,曹白璇还是一脸不悦,被皇后狠狠瞪了一眼也老实了。 诸位千金退下,谁也没留。 好好的一个席宴就这般散去,曹皇后留了昌宁说一会话,沈惊语则是跟千筠一道去了公主殿。 千筠一路憋的辛苦,到了自己殿里,更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永乐,你刚才看到曹白莲那个脸色没有,真是太爽了,行了那个脸,我看了能高兴好几天,太痛快了!” 沈惊语白了她一眼,不忍打断某人的恶趣味。 进了千筠书房,红木的圆桌书柜上依只有几本话本子,没有丝毫别样的书籍。 “月底便国子监初试了,你还真一点都没复习啊?”沈惊语挑眉,问道。 “我看那劳什么子书作什么,你是没经过国子监兴试,等经历过就知道了。”千筠倒是满不在乎,使了个眼色,殿内的宫人悉数都退下了。 “怎么了?”沈惊语回眸,挺意外。 千筠没说话,从她身侧的花瓶中掏出一个红心木盒,走过来,递给沈惊语:“喏,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还搞得这么神秘?” 沈惊语不解,拉开盒子,发现里头竟是枚短箭,短箭质地是种黑丝磁石,锋头处还有一个神秘的红色纹络。 “这是什么?” “前几日我殿中暗卫来报的,云罗港发生一记暗,这是贼人在现场留下的。” “暗杀?” “嗯,你那前小姨子还记得吗?” “你说卫秀秀?”沈惊语挑眉,还记得。 “对,就是她,死了。” “死了?” 沈惊语惊骇。 “嗯,死了已经有两日了,我觉得这事暗中还有蹊跷,便叫你一块来商量一番。” “什么蹊跷?” “你小姑子死是死在文华家中的,文华那日不在,卫秀秀本想上赶着去,结果人刚进去,就被暗处射来的暗箭所伤而死。” 千筠顿了顿,又道:“……” 多不待见自己的儿子 千筠顿了顿,又道:“那些人定不是冲着卫秀秀来的,应是朝着文华下手,无意间才错误了人,毕竟曾经喜欢过一场吧,见着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沈惊语点点头,拿出那短箭,仔细端详了一番:“那文华现在在何处?” “在母后宫中,找了个文书编吏的闲差,让他先进宫避段时间,我又差人告诉文华他娘,说去外地办差几日,这才没引人嫌疑。” “你那日不是跟我说…去文华家中,怀疑有人胁迫他生事,文华本是贡院办事的,上次咱们不也见到了嘛,我总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可脱的关系。”千筠分析的娓娓道来。 “嗯,此事有礼,我上次也拜托母亲查,可母亲这么久也没告诉我后续,或者…这是一个新的突破口呢!”沈惊语点点头,赞同此事。 “嗯…不过那卫秀秀既然死了,她家中应该还有一个老母,老人家……这么快没了儿子又没了闺女,你替我找找人,好好照应一下吧。” “行,我帮你找着,不过你在宫外,查一些事也比我更方便些,有些事,还得你盯着。” “好,我都知道。” 沈惊语俯身又将那红纹短箭放回了木盒中。 … 从千筠殿里出来,沈惊语便一路回了公主府了,昌宁还未回来,这会府上就她一人。 沈惊语回到房间,躺倒床上不禁回忆……那短箭上的红色纹路,她……似乎在哪见过,可一时半会,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母亲和父亲都知道这事,沈惊语本想去问问沈渊调查得如何了,可临到末了,也终究没有去问。 ………… 次日清早,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大概意思就是二皇子已经成年立满了,所以特敕封为敦王,封地江北冀阳,允准离宫立府别居,月底完婚。 冀阳虽不见有多富庶,但立处长江上游,怎么说也算的上一块鱼米之乡。 婚期是这月末的第三天 沈惊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挺意外。 “月底就完婚,这么快啊!” “是啊,奴婢也觉得快了些,不过下月也是太子正式娶亲,这太子殿下婚事忙起来,谁还在意二皇子,所以宫里的人才想着早办了早好。”春希在一旁回应道。 “是舅舅的意思吗?”沈惊语问。 “是,好像的确是陛下的意思,让早些办了。” 沈惊语心中有些拧塞,无力地翻个白眼。 舅舅是有多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大婚正巧赶在国子监开试的前一日,算上今天,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日,这么短时间能准备个啥呢。 …… 日子是定了下来,双方成亲第一件事,便是男方上门置办聘礼。 皇子成亲,本都是一些皇室中资格老的长辈去纳吉聘礼的,可到这一辈,先帝没什么兄弟,当上也没什么手足。 这一兜二转的,最后这差事便轮到昌宁手上。 昌宁倒是没多大意外,听闻那边人询问自己的意思,也是第一时间应下了,不过当礼部将聘礼的文书递来时,昌宁还是愣了一下。 二位公子在哪? 礼部的人个个拜高踩低,那一双眼睛,比真刀子还能分得清利害,陛下不待见二皇子,他们自然不会上赶着。 送来的聘礼只有皇子规格的一半,时兴的器具更都是前几年的,京里早就不流行了。 昌宁倒是心疼这个侄子,母亲去的早,一直都无依无靠,这会好容易大婚,还要被那些奴才这般折辱。 心里实在气不过,最后还是昌宁自掏腰包,替侄子稍微充实了一下聘礼。 下聘那日,是昌宁和沈惊语一块去的。 徐家本就是个六品的小官,现下又与皇家攀了亲,徐父前几天还升了从四品的官,一家子乐呵极了,无不感慕天恩。 徐府有些简陋,面积也直接比公主府小了小半,装潢品味更是无法比的。 听闻今日长公主造访,徐父徐母更是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徐父今日朝野上告了假,洒扫前迎,就等着昌宁来。 沈惊语又一次见到这个二嫂嫂。 穿着浅青的海棠织秀罗衫,面容清雅,笑起时两颊还有精致的梨涡,腼腆易羞,和那日御花园见倒没什么区别。 温婉和顺,小家碧玉,倒和她那个二表哥也是相配嗯。 下聘征纳之事,便是他们长一辈人的事情,沈惊语跟着这位二嫂嫂,去到后院,见了徐家几个小一辈的。 徐家六个孩子,三子三女。 要嫁给姬千痕这位么,便是行四,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徐家两位兄长在外地谋官,实在是赶不回来,倒是那个出嫁的姐姐,听闻长公主今日提亲,也便特地回了门。 大姐嫁的也不算什么高门,不过就是京城一商贾,但回门时那羞红一脸的笑,握着夫君的臂弯,半步不肯分离的模样,显然日子也过地极幸福。 两个弟弟承在膝下,见着大姐夫回来,也是一口一个姐夫的亲昵叫着,好不欢乐呢。 沈惊语很喜欢徐家这样的氛围,融在其中,不自主地也跟着放松起来。 统数好聘礼,又和徐家老爷子闲聊了一会,一切都办完,昌宁才命人去后院叫沈惊语,一道回去了。 …… 徐府住的有些偏远,离公主府还有些距离,昌宁一路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眸小憩。 而倏的一下 马车帘子被掀开,紧随侍奉的婢女进来,起唇,叫了声:“公主。” 昌宁睁开眼,看着她,声音清冷:“怎么了?” 婢女脸色有些难堪,上前凑到昌宁耳边,细声将事情禀报。 沈惊语看见母亲绝美的面容不可恕地变了下,眼眸氤氲的怒气可见性地增长。 “二位公子现在在哪?”昌宁冷声横言,寒若冰霜。 “还在路上,想来还是不知道呢。” “去找人拦着,让他们先去公主府,别回来。”昌宁沉声下令。 “是,奴才记住了。” 婢女说完便退下了。 昌宁仿佛真是气滞,仰头就往身后栽,胸口起伏,大喘着粗气。 “母亲,怎么了?”沈惊语出声问了句。 昌宁瞥了一眼,没有作答。 随后,沈惊语感到马车突然停住,然后马儿高吟一声,车头调转,好似是……换了路,和她们公主府的方向背道而驰。 将军府暴动 “吁吁——” 赶马的车夫一声喊停,沈惊语撩开帘子看,才发现他们所到之地并非公主府。 周遭街道陌生又熟悉,环顾一圈才发现不远处正是将军府,此刻不知那怎地,将军府外头围了一圈人,密密麻麻,看不清里面发生何事。 “母亲,怎么回事?” “这事本宫不方便,你下去看看!”昌宁对着沈惊语道。 沈惊语虽心有疑惑,但也没多问,下了车,走两步到远处人群中。 熙熙攘攘,里三层,外三层,格外热闹的架势。 沈惊语扒开人群,想往里探探。 将军府大门置开,几个家丁为难模样着围观的众人,地上躺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揉着泪眼,看着极为可怜。 “哎呀奴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奴背井离乡的,远远千里跟着少将军回来,谁成想……成想,大公子把奴接进京里,就随意把奴扔进一个宅子里,暗无天日,还日夜找人看着啊,负心汉负心汉啊………” 那女子叫的极为凄惨,声音还十分眼熟。 沈惊语凑近一看 是丽娘! 竟是丽娘,怎么会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沈惊语没多想,看到她就出去了。 “郡主……您是永乐郡主!” 丽娘像突然蒙见干霖,仿佛得了希望般,赶紧凑到沈惊语跟前。 丽娘这几天日子是真呢不好过,本以为赖上顾桓,帮贵妃娘娘传递些情报,自己日子不会太差,可谁能想,那顾明山回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给丢了出去。 还明令府上人,不许她再来。 贵妃这几日催的紧,自己手上银子也的确不宽裕了,才盼着顾明山好不容易走了,自己再想来这将军府碰运气的哭闹看看。 如今闹了许半天,来了一樽大佛。 丽娘死死抱住神经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让人走:“郡主……郡主,您还记得奴吗,您一定要给奴做主啊!” “你在这里作什么?”沈惊语冷着脸,没什么好话语。 她可记得母亲当初查到的结果,蓄意接进自家哥哥,好不容易被顾将军给丢出去,现下又回来,她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 “郡主,您行行好,就让他们通融通融,让奴进去吧,奴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大公子,若不然……奴真的是没地方去了!”丽娘悬涕若止,哭得那叫一个我见油怜。 “没地方去?” “是啊是啊,奴真的是孤苦无依,当初奴可是抛弃一切才跟大公子来京的,现在大公子就不要奴,那奴还能去哪,大伙都评评理啊!” 周街围了一群人,高门显贵的热闹,还是这般最能令人津津乐道的男女之事,邻里邻坊都出来了,看了这么久,也笼统的捋个事情大概。 嗯,情娇妹妹千里追夫,奈何负心郎汉抛坠弃门啧啧啧……什么豪门恩怨的经典大瓜。 当下为众瞬间也跟着起哄,情绪高涨。 “大妹子你放心哈,今儿我们大伙都在,就算去敲登闻鼓,我们也让这一家人给你个交代。” 敲登闻鼓 “大妹子你放心哈,今儿我们大伙都在,就算去敲登闻鼓,我们也让这一家人给你个交代。” “是呐是呐,怎么的,高门大户就能冤枉人了,人好好的姑娘跟了你们少爷那就是要留下的,凭什么就把人赶出去啊!” 乡亲一言一语,舆论方向都改了遍,沈惊语心中有些鄙夷,初恋时对丽娘映像还不错,没想如今竟变成这个样子。 “好,你说我哥哥负你,行,那你告诉我,哥哥碰你哪了,那日劫匪凌辱不过就是你自编自导的场戏,怎么,如今见将军走了,还想着回府,我告诉你,不可能!” 沈惊语插着腰,居高临下的俯着地上的丽娘。 “要么,就现在赶紧滚!要么也行…留下来,跟我去刑司坐坐,那里…据说没有撬不开的嘴,你想不想也试试?” “郡主……郡主您在说什么啊,奴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丽娘装傻充愣:“怎么了这是,难不成就因奴不走,你们还想把奴送进刑司…啊啊啊啊啊奴实在是不想活了,高门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呜呜……” 丽娘这嗓子一嚎,猫泪一掉,更显楚楚动人了,街上的几个小伙,看的可叫一个心疼,很不懂冲上去把这娇滴的人直接搂在怀中。 “是呢,这也太没王法了,人大理寺是你家开的,还想动用私刑吗?” “呵…这就是什么所谓将军府的作风吗,学到了学到了,瞅着你一个小姑娘挺善良的,没想到心里竟这么恶毒…唉真是了” “乡亲……诸位乡亲,这位便是昌宁长公主府的永乐郡主,您们快住住嘴,人家是郡主,可不要为了奴而惹上了公主府,那长公主可不是………” 丽娘一喜,赶紧又趁机出言离间道。 “长公主府怎么了!” 还说完,便被一声高嘹清冷的声音打断,沈惊语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母亲下车了……正朝着走来。 “母亲!” 沈惊语走到昌宁身侧,唤了声。 昌宁朝她点点头,然后直接走到丽娘面前,宫人很迅速地不知从哪搬出来凳椅,昌宁坐下,拖着下颔,精致的凤眸向下轻瞥。 盯着犹如死狗趴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昌宁一笑,命人上手将其仰起,逼着人固着眼无路可逃地只能面对自己。 “你刚刚说……公主府怎么了?”昌宁修长的手指在丽娘面前晃了晃,矜妩地问道。 “您…您就是长公主,奴……奴刚才没说什么啊!” “哼!”昌宁冷哼一声,并不吃她这一套:“妄意皇族是非,以下犯上,来人,掌嘴!” 旁的嬷嬷都是跟着昌宁几十年的,听到这么说,便毫不犹豫地上来。 “啪——” “啪——” 当着众人面,狠狠就是两巴掌。 毫不留情面。 嬷嬷打的并不清,那一声清脆,落下去不出五秒,便见得丽娘脸侧红了一圈,微微鼓起,火辣辣地疼痛。 “嘶——” 周围人皆是一阵嗟叹,不少人不满,但却无一敢站出来,声讨公道。 小辈的郡主不认识,但这个冠宠绝伦三十余年的昌宁长公主,他们是无一不认得的,,没人敢冒着得罪公主的风险去救人。 事有突转 “呜………呜呜呜…” 丽娘被打完,那小眼水灵眸子的,眼泪更是积不住,一个劲的全泳下来。 “你说…离了将军府没地方去,行,那本宫替你谋了个好前程,保准适合你!”昌宁冷冷笑了声,然后抬起肩,高声唤道:“来人,给她带下去,安排上。” 那话说完,还真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上来,他们各按住丽娘的一直脚,直接将人给踹倒软再地,按住肩膀,死死不让人动。 “去,…去哪?” 丽娘话声都软了,她没想到这个长公主会突然出现,态度还还如此强硬,自己一下没了主意。 “那还能有别的地方吗!” “姑娘才貌双全,又如此文艺多馨,自然一看便是翠香阁的好苗子,可不能埋没了啊!”昌宁笑得欢乐,混不在乎。 翠香阁,便是京里最大的花楼乐子。 “公主,您……您这是…,奴…奴真的只是想洒扫侍奉在大公子身侧,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为何如此啊!”丽娘死活不肯走,哭的死去活来。 “为何如此?” 公主淡淡一笑:“花钱安排歹人凌辱自己,造成偶遇,被路过的将门公子相救,怎么……姑娘京城风水还没适应,就连自己恩客都不认识了?” 昌宁拍拍手,身侧宫人簇拥下,带上两个粗犷男人,那二人面色狠厉,看着便是狠角。 丽娘见到那二人,也是咯噔一声,无力地跌坐在地,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对……就是这个娘们,啊呸说什么只要让老子陪她演一场戏,事成以后就给我们银子,结果啊呸臭…婊子,以为炮这躲着老子就找不到你了吗?” “老子记得……就是她,什么狗屁香娘,分明就是我们西塞城那的一个出来卖的,当初什么让老子休了娘子你才跟着我…结果我老婆跑了,你这彪子是又攀上新枝了吧,呵,贱人!” 一个男的更是直接挣脱开,冲上来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贱人,贱人!老子鲨了你!” 丽娘被那男子死死揪住,男人的力度和刚刚那嬷嬷远不是一个臂里,丽娘被这么一扇,脸颊直接鲜血淌离。 “吁………………” “怎么是这样啊,这妹子竟是这种人!” “什么可不是,我一看就是一风尘味,怎么也不像好人,感情这闹半天还是倒贴呢!” “那就是长公主吧,可真跟传闻说的一点也不差呢,老子这辈子也么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两个人出来,一下情势又变了,实锤的不能再实锤,众人又开始纷纷改口。 丽娘被那二人围着,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昌宁嗤笑一声,站起身,路过还目瞪口呆的沈惊语身边:“看什么,还不走?” “啊!对对走,母亲等等我!” 沈惊语再反应过来,昌宁已经走远,赶紧撒着腿跟上。 丽娘一事,也算是就这么解决。 回公主府的路上,沈惊语靠在墙上,一连崇拜地盯着自己亲娘。 不愧是母亲,这手撕白莲,真是太飒了! 当年二人还订婚娃娃亲 到了公主府,沈惊语才发现顾桓和沈惊尘都在,想来是刚才准备回将军府,听得母亲告知才绕路的吧。 也是,就哥哥这性子,二混子不打一闷出的,再碰上这个局面,还真真是不知如何收场了呢。 “都过来!” 昌宁将三个人都叫过,围了一个石桌聚了下来。 “母亲!” “母亲!” 二人叫了一声,沈惊尘则是在一旁哑然不语,眉目紧锁,似有心事般。 “前些日本宫就调查清楚了,那人的确是万贵妃派来,目的就是为监视将军府一切,桓儿,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也该多留意才是!”昌宁难得责备地说了一两声。 “是,母亲说得是,儿子都记住了!” 顾桓也颇为傲慢,没想到自己一存的善心竟会被人有机可乘,实在是后悔极了。 “对了,母亲,惊尘兄今日来,是有一件事向您问清楚!”顾桓回眸才发现一脸阴沉的沈惊尘,伸手怼了怼他肩膀。 “哦?”昌宁公主颇为意外,挑眉看了看:“惊尘找我何事啊?” 沈惊尘目光微滞,连续几日烦闷不至,就像一团无形的火焰,压在心中灼烧的疼痛,他不想再憋着,还是决定一次性问个清楚。 抬眸,目光坚定:“您当年知道我母亲的事吗?” “你母亲?” 昌宁颇为意外,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问:“秦氏当年心慈悯怜,是京中名门闺秀,我与你母亲也有几分交情。” “那您知道当年有人说母亲所怀女胎,可有此事?”沈惊尘迫不及待,有些着急的追问道。 “你……怎会知道?” 昌宁瞳孔微怔,没想到沈惊语会这么说,无形中的质疑却又恰恰对沈惊尘的话作出了佐证。 短暂意识到自己失态,昌宁又微微调着身子,镇定楠楠道:“是,当初秦氏有孕,怀身七八月时的确有请人看过,说腹中是女胎无疑,不过生儿生女都是天数,这又哪是人为能掐算的准的呢!” 见他还是凝眉,昌宁才看到身侧的顾桓,不忍禁地开起玩笑来:“本宫当年怀顾桓的时候太医也都说是和女儿,那时你母亲还和我约好,说什么生下女儿就要定娃娃亲,将来二人到一块才好!” “结果呢……这落地也是个白头小子,你说…两个男孩子还怎么结亲,本宫和秦氏当初还失落许久,还真是天不遂人愿啊,唉………”昌宁悠声地叹口气。 “母亲,你说什么呢!” 顾桓故作懊恼地瞪了自家母亲一眼,什么娃娃亲……他和惊尘兄两个男人,提这个作甚。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什么,这怪力乱神纯靠猜测的,难免多有不准!”昌宁又道。 “我知道了。” 沈惊尘一番话都听完,点点头。 话虽如此,可他心中的那根弦却依着紧绷在那,一两番话无法动摇,那梦境……究竟是真…还是一切都只是猜测? 可若或许都是真的,那自己……以后何去何从呢? 相处这么长时间,见他眉眼,顾桓就猜他此刻心绪怕还是未解开,男人低着头埋在那,看是忧郁极了。 “我我和母亲都陪着你!” 顾桓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道了一味。 “嗯。” 抬头便见他坚定如斯的眼神,沈惊尘心中就算在不好受,此刻也得了几分的宽许。 众人在公主府用了晚膳,四人许久没再欢聚一趟,月明绕后,夜浓微许,聚到好晚,才不舍分别。 ……………… ………… 姬千痕被封敦王,开宫立府。 王府也在朱雀大街,距公主府也不过三两步的距离。 这宅院,本是前朝宰相纪容郭住宅,后纪相私下笼络官员,招收贿赂,便被罢了官,宅子也顺应被抄封。 这次还是昌宁求情,皇上才特地将宅院允给二皇子。 查封距今也不过二十年,府上设施保存具应玩好,二皇子搬进去,也没费多少功夫,一应俱全的,只需找人清除上面积堆的灰尘便可。 收拾了两三日,如今府门重开,沈惊语和千筠早早就约好,打算今日一并来恭贺乔迁之喜。 府上家丁也大多从宫里带出来的,其余的则还需要花时间采买。 门口的侍卫见着二人,也是赶紧迎了进来。 “哎呀公主,郡主,您快里面请,王爷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不直觉称呼都改了,从二皇子化成王爷,虽说成年封王是诸位皇子必可经历的,但如此,…也怕是意味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沈惊语和千筠进府,来的人并不多,除了那日在徐府上看到的几个小辈,其余的生人特地来拜贺的,也寥寥无几。 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沈惊语没有多大意外。 人群中寻到两张熟悉的脸。 太子姬千玄和那位西域质子,西琉越。 二人站在一处,不知正攀谈什么,有说有笑,倒是也好不快意。 “皇兄!” 千筠叫了一声,便赶紧迎过去。 姬千痕看到他们,也过来招待:“皇妹,郡主!” 沈惊语冲着太子及西琉越点头示应,目光才转向二皇子,声音轻快:“二表兄今日乔迁之喜,我和千筠是特地来恭贺的,公主府离着不远,以后也可以常来表兄这串门了。” “好……好,本…本王有空也会去去拜见姑母的,此事还要多靠姑母了。”二皇子冲她点点头,难得说句长话。 二皇子在京中本就不受人待见,太子一枝独秀,其余几位皇子便略显庸碌些,今日来的人不多,徐家几个小辈,再加上他们几个,摆桌小宴,热热闹闹的,倒也极好。 *** 小宴结束后,沈惊语便回了公主府,跟千筠道别。母亲这会应该是又进宫了,不知怎地,母亲这几日日日都要进宫,格外忙碌。 临近月末,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算起来,哥哥是月末,国子监也是月末考试,如今在算上二表哥月末大婚,可还真是大事一桩接一桩。 沈惊语在自己屋内歇息,刚准备躺下,便听的府上下人禀报,说池北侯府小公子来访。 你给我站住! 池北侯府的小公子? 那不就是沈戎吗! 沈惊语没敢多想,慌慌地跟人出去了,到门口才发现沈戎被好几个家丁围着,侍卫手上的利剑全部发刃,个个目光凶狠,似乎将沈戎当成什么惊世仇敌。 沈惊语:“…………” 她好像想起来了,母亲当年的确立过规矩,池北侯府除大公子外,其余擅闯者一应杀无赦。 无论原来沈芷和沈戎谁来,都是她带进去的这会沈戎孤身来,倒的确…… 沈惊语没多问,给众人递了个眼神,侍卫见此才不由得松开了剑,沈戎也暗下松了口气。 将人领回自己屋子,沈惊语充满歉意地给人倒杯水:“受惊没有?我也实在没想到,这好像还是当初母亲设下的规定。” “大姐,我没事的。” 沈戎接过水,摇摇头无奈道。 “嗯。”沈惊语挑在他一旁,坐下。 “怎么了,今天突然想着来找我,不过大姐先声明的,你不会的我说不定也不会,别对姐抱多大期望。” 公主府往日也都是有夫子帮她解惑的,可临近月末,这几个也被调去国子监,参加考题征试了,这段时日就剩她自己,也是学个模棱两可。 “大姐,我不是来询问你这个的,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呀?” “是…是关于二姐的…”沈戎面色微红,似难以启齿般。 “沈芷?” 沈惊语微微挑眉,更是意外:“沈芷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沈戎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他和娘亲实在没办法了,根本制不住沈芷了,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才开的这个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沈惊语递上一杯水。 “就是她……这几日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模样。”沈戎眉眼难舒,语气无奈至极。 “父亲在家中日子也少,素来也管不到我们,她这几日见到母亲…就是趾高气扬,愈发无礼,还总喜欢往外跑的。” “你知道的,我母亲手里没多少银子,沈芷每次回来都带回不少珠宝首饰,看样子就价值不菲的,母亲…有一次看不下去,便严厉问她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谁知沈芷她甚至…直接想拿那簪子去划母亲的脸,还破口就是骂,说…说母亲怎么不去死呢……” 沈戎面色艰难,事实沈芷说的话更难听。 一连好几日,天早起就出去,到了暮归才回来,每日还要拿着白两名字,柳氏实在看不下去,说了两句。 谁料那沈芷竟是直接拿着簪子信誓旦旦威胁,说什么我就是因为有个这个废物的娘,才会被人嘲笑,都是你这个废物,你为什么不是公主不是贵妃不能给他带来尊崇,说她母亲只是个贱人。 这话实在伤人,柳氏听一次,更是气的直接晕过去,下人叫来大夫才逐渐早醒。 柳氏没想到……她精心呵护的女儿,从小半点苦不舍的她,没想到心里是这么想的,一时难过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沈惊语亦是没想到,物品如为意外。“ “我不也不知道,我和母亲是实在没办法了半想起你,大姐,你说这可怎么办!”沈戎哭丧着一张脸,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沈惊语眉目沉思。 说起来…这沈芷也的确好长时间没来找茬了,就算她自己不愿往坏的方面想,可沈戎那话,却…又情不自禁地让人浮想连绵。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人家不管,好歹也是姓沈,若是真出点事,那让姨娘下辈子可怎么活啊。 “行了我知道,这件事我会派人盯着呢,不会让她有时候危机情况,戎儿你也先回去吧,过几日便是国子监了,你也好好看看书,这事交给大姐,就别操心了。”沈惊语拍着胸脯,一口应下来。 “行,那大姐……这事便多亏你的了。” 沈戎再三叮嘱着,才心有牵挂地离开了公主府。 ……………… ………… 沈芷这几日的确是心都野了,动不动就往外跑,贵妃上回递她一个地址,是闹市街一家挺高档的首饰珍宝店。 其实第一次去,沈芷也是抱着一个试试看的心态,父亲前日是傍晚才回来,脚上踩着吕泥,沈芷就试一试,将此作为情报来找店长试试。 本想着会铩羽而归,谁料那店掌柜不但收了情报,还给了她大笔银子和好些首饰,后来每次去,情报也都是日常的信息,但那老板也依旧很礼敬自己。 有是就算没情报,去那坐上一天,店里小二亦是对她极恭敬,不敢有半分雷池的,久而久之,沈芷便喜欢上这种凌越众人的快感。 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她就更是瞧不上自己那低贱的娘了。 昨日父亲带了好几个人回家,回来便是直进了书房,几人甚至连晚膳都未吃,过到许久才出来。 沈芷虽不觉得此事有什,但想必贵妃应该会对此很有兴致,早上又去柳氏那扣了点银子出来,打扮的美滋出门了。 沈芷上午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把消息递给了长公主府。 “什么,去的是南街那条的珍宝阁?”沈惊语满脸惊讶地望着递来消息的暗卫。 “是,属下亲眼看见二小姐进去的,绝不会有错!”暗卫蹲身回禀。 沈惊语是知道的,那家珍宝阁位于南街正中,无论位置还是价位,都是顶尖的,柳氏就算再宠溺女儿也绝不会拿出这么多银子,这事一定有蹊跷!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叫退了暗卫,沈惊语起身,揉揉肩,还是打算亲自去看看。 那头 沈芷自然不会查到到自己已被跟踪,一路蹦跶着,轻车熟路的便找到珍宝阁,想都未想,便踏进去了。 眼尖的侍者瞅见她来,赶紧迎上来:“呦这不是二小姐吗,你又来了啊,奴才这就去通知咱们掌柜的!” “你给我站住! 沈芷听到敏感刺激的称呼,一身戾气都起来了,冷声叫着刚才那侍者回来。 明日大婚 “奴才在,您…您怎么了?”侍者不明所以地问。 沈芷高傲,目光凶狠,指着那侍者鼻子就是一顿骂的:“你这低贱的狗奴才,刚才你叫本小姐什么?” “叫…叫您二小姐……” “啪——” 那小厮话音还未落下,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这么吃了一个耳光。 “狗奴才,什么二小姐!侯府只有我一个小姐,明白吗?”沈芷的话趾高气扬,目露凶狠。 “是……是是,奴才记住了,您的是大小姐,奴才以后保证不再犯!”小厮不敢得罪,只能捂着脸连连顺成道。 “记住自己的身份!” 沈芷狠狠在那小厮身上剜了一眼,随后才昂着头一脸斗胜公鸡的模样上了楼。 她一走,小厮脸色都变了。 朝着沈芷离开的方向唾了口吐沫:“啊呸,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就是只插了毛的母鸡,穷酸相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呵……要不是上头有规定,谁要搭理你!” 小厮骂骂咧咧,这个日日来打秋风的侯府小姐,他们早看不爽很久了。 不过就是一贱民所生,运气好扶了正,也怎么的也改不掉身上那种穷酸味,来一次就摆一次阔气,还真真是不厌烦。 ** 沈惊语也到了这家珍宝阁,但她没贸然进去,抬眸观察了一圈,去珍宝阁对面的茶楼歇下了。 茶楼二楼还有个靠窗户的位置,坐那,正好看能看珍宝阁大堂的一举一动。 沈惊语心里有些谨慎,还特地派了个沈芷没见过的丫鬟去珍宝阁内探听点情况,自己则在楼中等候。 而茶楼等了两个时辰,也光不见沈芷出来,为怕对面起疑,过去暗察的丫鬟也换了一波又一波。 得到的口风一致,都说什么二小姐去珍宝阁什么也没买,就坐着那掌柜的位置,翘着腿,小厮陪着笑脸,尽心地伺候,前赴后继送茶送点心,架子摆的老足了。 坐在掌柜的位置上? 沈惊语挠挠头,这是怎么那么有蹊跷。 “去查查那珍宝阁老板是谁?”对向身侧的春希道。 “奴才查过了,是京城的一个姓贾的富商,名下有好几个这样的首饰铺子。”春希早走所备,如实回复道。 “姓贾?” 京中是有几个大户,倒也的确没有姓贾,这人突然出现,生疑的很。 “再去查查,看看这贾老板幕后可有人,还有这些资产…可都干净?无比查的仔细利索了。” 沈惊语凝眉,经过这次哥哥的那桩事,自己则着实还多留几个心眼了,以后想事情还得全背下。 “是,奴婢记下了。”春希淡然领命。 这会沈芷已经出来了,沈惊语在二楼遥遥望着她,出门都未带随侍的婢女,这绝不是沈芷的性格。 走路一高一跳,看样子是高兴极了,目光瞥向那发髻处,五黑的髻线中别样躺着一根玛瑙玉翠的罗金簪。 来时还没有的,很明显是从店里拿出来的。 “命人私下盯仔细了,但凡有什么消息极了来报!”沈惊语望着人离去地背影,沉声吩咐道。 …………… ……… 日子一天天过去,月底大婚的日子也慢慢逼近,沈惊语从王府回来第二日,,姬千痕特地备了礼物亲自登门公主府,拜会昌宁。 顾桓是月底走的,正好能赶上敦王大婚,虽说关系不是特别要好,但起码来能来讨杯喜酒。 沈惊语这几日倒是安心在家温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似乎真是想在国子监分试那日考出个好名次来。 眨眼,便到大婚的前一晚。 虽说府上都已布置妥当,但大婚当日的那么多细枝末节,还需要一一敲定。 敦王府离徐府有一定距离,得早起才能赶上,本是想着姬千痕迎亲,作为兄长,太子定是要到场的,可是这几日江南水患,姬千玄实在惹得头疼,迎亲事便落到三皇子头上。 三皇子,姬千缇 沈惊语还真是头回见他,三皇子一向闭门少出,甚至就连上次的中元大典都没见到人。 当今圣上子嗣并不多,一共不过五位皇子个一位公主,三皇子母妃梅嫔,早些年颇得盛宠,生了儿子,可好光景没几年,便被人一碗断魂汤要了性命,三皇子自此也只在皇家别院长大,亦是不得圣颜的。 王府明日大婚,不好留外人留宿,千筠和姬千缇为了方便明日早行,今夜便都宿在了公主府。 主殿内 “三哥,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了,若不是明日二哥大婚,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千筠靠在姬千缇身旁,兄妹二人似乎极为要好。 “二哥都要大婚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好能还躲着不见人呢!”姬千缇笑了笑,五官不算多精致,但笑起来…格外温暖。 沈惊语竟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仿佛……仿佛曾经就在那见过。 “千缇是长高了不少,本宫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六年前吧,拿回才高到我胸口,如今都长高出这么多了。”昌宁也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侄儿许久未见姑母,心中格外挂念。”姬千缇也朝着昌宁道安,狭长的眉眼生的极为漂亮,目光一转,对向身侧的沈惊语:“永乐妹妹也许久不见,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表哥安好!” 沈惊语点点头。 她不知道怎地,刚才看到三皇子,自己那一刹那的情绪……她很清楚,穿越到这一月时间,自己从未见过姬千缇,可那刚才初见心悸,加快心速的感觉……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穿越过来,大脑都没有这段记住,原书更是从未交代沈惊语与三皇子之间的情谊,那…那刚才…那种心绪,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一个皇家别院长大的皇子,一个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门千金,二者应当没有多大关系才是。 “小语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你原来都是叫缇哥哥的,怎么今天这么省份!”昌宁望着女儿,不解道。 “母、母亲,表哥毕竟长大了,我再这样叫怕是不好吧。” 昌宁和沈渊 “母、母亲,表哥毕竟已经长大了,我再这么叫也怕是不合规矩,对表哥影响不好吧。”沈惊语挠着头,讪讪一先。 “往日上窜鸡跳,天天照猫逗狗的,本宫也没见着你守规规矩,如今倒想起是影响不好了。”昌宁毫不客气地拆着自家闺女的台。 “母亲!” 沈惊语委屈地唤了一声。 美眸微瞪,不悦极了。 “姑母莫见怪,永乐说的也倒是实情,我们都长大了,又怎能还照着从前来呢,自然是要保持距离的。”千缇笑着替她解围。 “这次老二成亲后,你可还要回去?”昌宁没回应,说出自己心中忧虑。 “不回去了,侄儿就打算溜在宫中,毕竟…离开这么久,也要再重新见人才是!”说完,那眼神还难以控制地在沈惊语那扫了扫。 沈惊语:“…………” 为什么……她看情况,这个姬千缇应该和原主原身关系很好的样子,可…可为什么,自己穿过来…一点记忆都没有。 就连原书……都从未提及,这一切一切不都应按着原书的剧情走吗,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bug! 沈惊语没来得及多想,昌宁直接说什么明日繁忙,今晚应早些休息为由,让他们先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再多的疑惑也没问下去。 次日清早 天灰灰亮,晨早的清露吸着微尘,鸟儿早早睁了眼,已在枝头唱起欢乐的歌谣,凉风清徐,一看今儿就是个大晴天。 公主府比王府还热闹。 大清早,沈惊语和千筠就醒了,姐妹二人昨天睡在一处,通宵密话,聊到许晚。 姬千缇早早就出去了,跟着去王府待命。 上午辰时三刻,迎亲的队伍准时从王府出发。 按旧例,皇子成亲,是要感慕天德的,绕着京最热闹的朱雀大街环游一圈,播撒铜钱,共享民乐。 沈惊语头回见到古代的大婚司仪,倒是也别样乐得慌。 迎亲队伍是晌午才到的徐府,徐家几个小辈弟弟拦在门口,堵着说完姐夫给红包才离开,这情面,王府那边也早有准备。 递了红包出去,几个小辈便乐地怏怏离开了,不再堵着了。 徐氏今天一身红装,皇家御赐的拖尾凤芷婚裙穿在身上,再步上那鲜红的盖头,窈窕身段,倒是别样倾城。 姬千痕先是看呆了,楞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 虽这几日…也见了好几面…但也没见过自己的妻子穿上嫁衣,竟会如此美艳,像个毛头小子杵在那,一时都忘了该干什么。 “你瞧二皇兄那呆样,哈哈笑死我了,你说以后要是我成亲,驸马看见我……会是什么样!” 千筠和沈惊语在台下观礼,看见自家二哥是这幅傻样,千筠亦是忍不住拍着身侧沈惊语,忍俊不禁。 沈惊语也是笑了笑,没回应,眯着眼眼睛不禁掉下来,望着远处红衣阑珊的一双人,心一软,喉咙都有些哽咽。 二人这一辈子…也一定会幸福吧! 迎亲结束后,便又回至王府。 到了王府,天已摸黑,月色降沉。 临垣帝不喜这个儿子,京城上下人尽皆知,不喜欢到就连表面情分也不装一下,二皇子大婚,全程没等皇上一句话。 当年那宫女有幸诞下龙嗣,皇子一落地,自己就没了命,甚至如今姬千痕长这么大,那可怜的女人依旧连个名分都没有,更别说灵位了。 如今二人拜以高堂,到场能拜的也只有昌宁公主一人。 昌宁坐在上座,受了这目光新人一拜。 “礼成!” “送入洞房!” 喜婆娇柔的声音响起,在几人起哄下二人进了洞房。 新人拜礼结束,今日的喜宴也正式开始。 沈惊语望了一圈,今日来的人倒是不少,约摸有十几桌,城里有点脸面的都来了。 挑眉,看到不远处一桌的沈渊。 “爹,你怎么也来了!” 沈惊语欢快地跑过去,喝了酒,脸色微醺,难得放肆地楼主沈渊的脖子,父女亲昵道。 “爹当日是来吃喜酒的,怎么,小语这是喝醉了吗?”沈渊轻笑,难得见女儿和自己撒娇。 “胡…胡说,我才没醉呢!”沈惊语打了个嗝,浑身都是酒气。 沈渊忍不住摇摇头,叫了下人吩咐:“送大小姐先回公主府吧!” “是。” 下人领命,便找两个婢女扶着沈惊语回去了。 沈渊又坐回宴席,这几日有些烦闷,事事不遂心意,前几日收到喜帖,便也出来散散心。 池北侯从不参与这些应酬,今儿难得出来,同僚自然不会放过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舔着脸皮来敬杯酒,希望能得沈渊青睐。 一杯一杯下肚,沈渊也起了些醉意。 伺候的人扶着沈渊到院后吹会凉风。 这会后院没什么人,沈渊吹了冷风,脸上红霞褪去了大半,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刚准备离开,便见到一个熟悉的人走来。 “侯爷,殿下有事找您相叙。”来的是昌宁身边的大丫鬟。 “前方带路。” 沈渊虽意外昌宁怎么突然找自己,但也想都未想,便跟上去了。 王府后院有座假山,巍峨耸立,很是壮观,假山旁则是座小凉亭,昌宁此刻屏退了众人,一人坐在亭中。 “侯爷,您自己上去吧,奴婢告退。” 下人自己离开,沈渊自己走上去。 昌宁今日穿的也是件红衣,三十好几的女人,却依旧高潋美艳,远远坐在那,仿佛天巅高不可攀的仙女,和她记忆中的美好模样差别无二。 “昌宁,你找我!”沈渊轻轻唤了一声,坐到身昌宁对面。 “嗯。” 昌宁回头望向他。 “你把小语送回去了?” “是,这丫头喝醉了,我便派人先将她送她回你府上了。” 沈渊想到闺女,眉眼舒展,也是轻轻一笑:“这丫头没喝多少就醉成那个样子,我记得你当初你可是千杯不醉的,都说女儿随母,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禁喝。” “不过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侯府公务繁忙,小语也多亏有你常带着,才出落的这么好,乖顺有礼温和大方的,昌宁,我谢谢你!” 昌宁耐心耗尽,她自然不是来听沈渊说这些的,凤眸变得寒厉,嗓声也不由得寒凉。 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昌宁耐心耗尽,她自然不是来听沈渊说这些的,凤眸变得寒厉,嗓声也不由得寒凉:“沈渊,本宫找你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哦?那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沈渊眯着眼睛,像盯着一件完美的猎物。 沈渊善辩,一张翘舌能抵得上千军,巅弄黑白无往而不利,年轻时也是天天对着自己说着满嘴情话,昌宁那时都好气,这样一个人…究竟都是从哪找的那多么不知羞的词……最后想了想,怕还是不要脸。 这会晚风吹醺 昌宁实在没工夫和他叙旧,她也不觉得二人之间有什么旧可叙的,没回答他的话,索性直接奔入正题:“沈渊,你究竟在干什么?” “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 沈渊答得很随意,挑着眉梢,心头有种某种怦然的情绪起升,热情地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好,那我提醒!” 昌宁懒得和她兜圈子,随身的衣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锦盒外包华丽,随手抛到沈渊面前。 沈渊接过,打开锦盒。 盒中正中摆放的是一枚短箭,短箭顶端纹着火红的图腾。 短箭样式与那日千筠给沈惊语看得赫然差别无二,但明显……三人拿到的并不是同一只。 “原来在你这啊,在你这我就放心了。” 沈渊并没有多大意外,悠然又将短箭放回锦盒中递了回去。 那日他派的人暗中去解决文华,结果当差的人疏忽,回来清点时发现遗漏两只短箭,算下应该丢在那文华家中,他这几日寻找,倒没想到是在昌宁这。 “吏贡院文书监史段吟钟,便是那日惊语碰到的那个官吏是吗?”昌宁从不跟他废话,她只想问自己知道的。 “怎么,是小语告诉你的?”沈渊不禁扯唇上扬,弯弯一笑:“都说女儿和父亲亲近,看来是这话有假,这丫头当着我说不告诉他人,没想回头便全告诉你了,唉……是白疼一场。” “沈渊,本宫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想干什么?” 避左右而言他,昌宁最烦的便是这样人。 “昌宁,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呢?” 沈渊不舍,上次和昌宁说话,还是在宫门口,那儿冷风吹的慌,还站着顾明山那个二明山,实在是扫兴。 这会没人,他真是想和眼前人好好说说话而已。 “看来你是打算好,也,这也好!” 昌宁“唰”地一声起身,站在男人的面前:“看在惊语的份上,本宫再给你七日,若还不撤手,就莫怪本宫将一切呈到皇兄面前,到时候一切后果,还靠侯爷自己承担,告辞!” 昌宁说完,便骄横地离开了,余光都未赐好给沈渊一个,沈渊坐在这,凝眉,举着茶,望着离开的方向,目光寸步未挪,笑,淡淡地轻笑。 直至那抹倩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沈渊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息,取而代之的是寒眸冷冽,抿唇,淡而发声:“出来吧!” 话音落,便有一黑影落至沈渊身后,恭敬地低着头。 断片的回忆 话音落,便有一黑影落至沈渊身后,恭敬地低着头:“侯爷!” “文华在哪!” 沈渊并未回头,依旧坐在原地,虽只是介文官,但周身气质却冷冽如斯,嗓声亦是不怒自威。 “属…属下不知,那日死之人并不是文华,属下已经派人寻找了,可一直还未有消息。” “无能!” “是……是是属下无能,还望侯爷息怒。”暗卫头埋得极低,浑身低着头,不敢有所示意。 “加派人手,掘遍京城三尺也将他找出来,知道我们秘密的人,不能活!”沈渊突然站起,手覆在身后,无人能窥其所想。 “是,属下都记住了,那刚才昌宁长公主说,侯爷您要不要………”暗卫话音突止,抬头示意沈渊的意思。 “尽量想办法,将长公主所掌握证据剪除干急,该动手的动手,该解决的解决,处理的干净些……还有公主身边人都可动,公主若有半分闪失,你们就提头来见。”沈渊的话声平淡如沉,让人听不出喜怒。 “是……还有一件事…属下刚刚送郡主回去时,遇见忠勇王世子,郡主非要让世子送回去,属下无能,郡主非要找着世子,不过属下也已派人跟着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暗卫说完,便躬身告退,瞬时消失在夜幕中。 “裴珏…姬云沥” 裴珏还有忠勇王府……王府… 沈渊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仿佛是一阵羁绊,二者,注定无法相融。 那也好,他倒想看看,这俩谁能斗得过谁,既你们想鹬蚌相争,那可就莫怪他作着得益的渔翁了。 ………… …… 幕色昏暗 这会夜还不算太晚,沈惊语喝的也不算太多,又被晚风吹了会,神智也逐渐清醒,脸上红晕也慢慢褪去。 眯着慢慢睁开眼,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这是哪啊?”沈惊语揉着眼睛,头还有些酸胀。 “这是茶楼,我订的包厢,郡主可是醒了?”淡然如水的嗓身传来。 “啊………谁!” 沈惊语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眼前还坐着个人,白衣飘诀,俊逸出尘,无疑便是裴珏。 “啊……你你怎么在这!” 直接惊得叫破声,沈惊语反应过来,赶紧警惕地盯着眼前人,目光四处望了一眼,才发现这是间封闭的房间,速的往后退了退,双手抱胸,裹紧自己的衣襟。 裴珏无奈地看了看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茶楼,阿达还在外边,我能对你做什么!” “是……是吗。” 厢房内两扇窗户都未关,时不时有微凉的风渗进来,沈惊语看了那窗扉,才轻轻松了口气,脑中精光一闪,断片的回忆……突然又回来了……。 好像的确是自己喝醉,父亲派人送自己回家,结果她就半路碰到这厮了,然后就不省人事……非拽着人家,让人把她送回来。 大庭广众………挂在…人身上……醉醺地黏着人胸口…… 日! 这么丢人是她自己吗? 悄无声息被攻破 沈惊语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升红,,甚至比刚刚醉酒时红得还要利害。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我刚才是喝醉了,不是故意要赖着你的。” “无碍,郡主不说,在下懂得。”裴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笑容贱兮兮。 沈惊语:你懂,你懂个鬼呀。 “我以为郡主是知道明日事,才想着今日来找我。”裴珏悠悠看着她,随口说了句。 “明日事?” “明天不是国子监考试吗,怎么了?”沈惊语耳朵明利听见了,追问道。 “没什么。” 裴珏举杯抿茶,摇摇头,没多什么。 “噢。” 沈惊语淡淡应了声,心中不屑,这什么人,说话还只说一半,呵。 “唉对了,今日二表兄大婚,我怎么没看见你来呀!” 沈惊语突然想起来,按理说裴珏这样的身份,皇子大婚肯定会受邀其中,再说…这裴珏也不像那种踩高捧低的势力之人,更没有理由不会来啊。 “今日有事耽误,礼我已送至敦王殿下府上,不过…郡主倒是眼眸细致,还特地留意在下是否前来,这份心,裴某领下了。”裴珏不懂声色地拘了个礼,有卑有谦的模样。 沈惊语:“…………” 对嘛……这才是她映像中那个嘴欠兮兮时常怼她的裴珏,前几次那样失落低沉的,她可准时不习惯。 “对了……上回不是小宝生日吗,我也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前几日回去我就特地给他备了份礼物,不过还没功夫送过去,一会你陪我回去拿一下吧。”沈惊语提议道。 “好,我替小宝先说声谢谢。” 裴珏也没有异议,点点头。 二人言定既合,便一道离开了。 不过沈惊语没想到地是……裴珏今日并没有带马车,纯是出来走着散心的,这会也总不能叫人来接送,二人也只能沿着街道,一步步慢走。 圆月当空,清冷的月色如沉沉辉泽。 裴珏很沈惊语并肩而立,沿着前慢走,阿达则跟着人身后,时刻警惕着。 这会街上没什么人,倒是也清静的很。 沈惊语站在路里侧,从前从未在意过,这会倒突然意识,身侧的男人似乎极高,今日出门前她还特地穿了高盆地鞋,可如今站在一块,男人还远比她高出半个头。 距离如此贴近,她甚至都能听见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澄澈炙热,带着慷锵的血气。 这样……似乎也不错呢! 走下去,倒也悠哉自在! 沈惊语美滋滋想,她未发现…自己心底紧防的沿线,已悄无声息地被攻破,闯入…一丝复杂的情感来。 夜,慢慢无边。 抵达公主府时,公主府远处还笙箫通天,醉醺天明的,看来这喜宴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我到了啊,谢谢你送我回来!”公主府的小厮见到郡主回来,远远迎上去,沈惊语也朝他们点点头,转身跟裴珏辞别。 “郡主今晚好好歇息,咱们……明日见。”裴珏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了。 明日见? 见什么? 沈惊语还想问,那人便走远了。 祖坟不幸碰上千筠这样的 得,又是揣着一肚子疑惑进府。 “母亲回来了吗?”沈惊语问府上的人道。 “长公主早就回来了,不过回来时…公主脸色阴沉…似乎是心情不太好,郡主您…这会要不去看看?”下人小心翼翼回话道。 母亲心情不太好? 不应该呀,今天二表哥大婚,母亲怎么也不会心情不好啊…难不成…是宴会上碰见什么人了? 沈惊语没敢细问,索性直接去找昌宁。 进了院,门还未进去,便被门口的大婢女拦住了:“郡主,殿下歇下了。” “我进去看看母亲就好。” “殿下说…她不想见任何人,郡主您还是回去吧。”大婢女得命只能将人拦住。 “好,那我知道了。” 沈惊语只能无奈点点头,母亲脾气她了解,她不想见人,就算她硬闯也没有用。 站在外出望了一眼,发现昌宁寝殿内烛火已熄,看来是真睡下了,沈惊语这才无奈离去。 ** ** 王府大婚,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日,到天露鱼肚白,声音才慢慢褪去。 次日清早 春希早早就将沈惊语给叫醒了,跟着伺候洗漱,国子监今日开考,一切都得打点妥当,沈惊语离开时,也没见昌宁出来送,问了一声,才知昌宁还未起身。 国子监在西街城区,离他们公主府倒是挺远,沈惊语赶到时,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少人。 国子监一年只有这两次大考,初春一次统考,再有,就是今天这么一次了。 虽然京里还有不少贵胄的私塾,但相比皇室操控的国子监,还是那么稍微差了些,不说别的,就光来这里读书的人,上至皇室的皇子公主,下至那些官家少爷。 总之,能进国子监的非富也是即贵。 商贾和一些小官家的,更是挤破了脑子把孩子往这里送,随便攀上哪个,那可能都是改变家族命运的人,如此捷径,自然引他们疯狂。 人群也都是些年轻的面孔,有紧张的,有焦躁的,还有的更是来回直跺脚,生怕考不好的。 沈惊语理解,国子监开设考试,除了起初的分班,还有更多的便是筛选,国子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一些才碌太过无庸的,也只能这一轮便刷下去了。 当然,怎么说也是资本社会呢! 虽说国子监有一定的淘汰数额,但若是祖坟不幸,遇上千筠这样的,嗯……除非是那几个监生多长了个脑袋够砍,不然借他们一个虎胆,也不敢将公主拒之门外。 能怎么办,人家在不用功,也睁只眼闭着眼,权当看不见喽,谁叫人家上面有人呢! 沈惊语倒是不担心,温习这么些时日,心中多少人有些底的,不怕她考不好。 “大姐,大姐,我们在这!” 听到有人叫她,沈惊语转头,才发现是不远处的沈戎。 沈戎和沈芷今日也一道来参考,虽说心里有数,但没想到会在门口就碰上了。 “戎儿!” 沈惊语也朝他挥挥手,赶紧迎过去。 “戎儿你们也来了啊,唉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沈芷呢?” 沈惊语左右望,没看见沈芷,理应二人该是一块来的啊…,怎么她只看见沈戎。 场外纠纷 “她和我一块来的,在那呢!” 沈戎指了一个人堆的方向,沈惊语顺着方向望过去,果然就瞧见了沈芷。 这人果然是变了不少,了穿的一身浅绿素衣,没有大肆招摇,此刻正低着头,和她身旁几个小女生窃窃说话。 “那都是谁呀?” 几个闺阁小姐,都是她没见过的。 沈戎摇摇头,耸了耸肩:“大姐你都不知,我自是更不知了。” “嗨,你们都在这呢!” 倏然,有人排住沈惊语的肩膀。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千筠。 千筠今日也换得是身便衣,未穿宫装,锦粉色的前摆绣衫,虽然看着清静,但千筠穿着也是别有一番俏皮。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 沈惊语刚被拍的猛地一拍,心里也跟着恕了一下。 “嘻嘻计较这么多干嘛!”千筠一把搂住沈惊语的肩膀,抬头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沈戎,冲其眨了眨眼睛:“小弟、弟,你也在啊!” 沈戎自是知道她是何人,见着,便想跪下,行个大礼。 千筠赶紧将他给拦下:“哪来这么多破规矩,赶紧起来就是了。” 沈戎被拉起,面色一下羞红住。 沈惊语倒是不在意,拉住千筠指向沈芷的方向:“沈芷旁边那个姑娘,你认得吗?” “唉…能下我看看,咦那不是你那个便宜妹妹啊,你妹妹旁边的……日怎么是她!”千筠明显是认出来了,没好气地低咒一声。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货色的人自然要和她同货色的玩,还真是扫兴。” “你说什么呢!” 沈惊语朝她挤挤眉,人亲弟弟在这呢…你就当着面这样排贬人姐姐。 “你……我没说啥我没说啥!”千筠也意识不对,打个混岔过去了,“那人我刚好认识,是万家的,万家那个二小姐。” “万家?” “是啊,便是我那个四皇弟的舅家,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那万二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劝你妹妹别和她玩,人家心性可高了呢,一般人还看不上。”千筠接言道。 “真假的?” 沈惊语尚在疑惑。 那边沈芷也明显看到他们,跟着身边的姐妹说一声,然后便离开了。 “姐姐,你也是才参加考试的呢,好巧呀!”捏着个嗓矫揉造作至极,沈芷走过来,又看见她身边的千筠。 “这是公主吧,沈芷见过公主殿下,殿下许久未见了,您还真是风姿依旧,芷儿想见您许久了,等哪日您得空,芷儿还想请您去府上小叙呀!” 沈惊语懒得理她。 千筠眼珠子一转,对着沈芷便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跟踪本公主,然后……被我家暗卫当成刺客绑的那位,嗯……失敬失敬呀,这么久不见,二小姐腿脚可还灵活,都是我收下的那些,下手没个轻重的,若真有不慎伤到的,还望二小姐见谅,可别跟他们一边见识啊!” 考场重地,千筠也没想隐藏身份,一番话咬词极为响亮,引得周边闻声的几家世族小姐望过来,不禁对沈芷上下瞥视。 这货的确是帅的过分了些 一番数落,沈芷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这么多人盯着,她实在挂不住脸,又不好大庭观众地跟公主驳斥,怔了一会,灰溜溜地离开了。 “还真是有你的!”沈惊语拍了拍千筠的肩膀,不禁感叹道。 “这种人给她好脸作什么!” 千筠不屑地冷哼一声,背后强大靠山撑着,别说一个,就沈芷这样的白莲,来十个,她也照样撕。 “轰——” 国子监正门开了。 “行了,也管她了,咱们先进去吧,戎儿,跟上!” 沈惊语叫着沈戎,一块进去了。 国子监进去便是一块巨大的空地,来的人先在那集合,和沈惊语过去经历的一样,一般重大考试面前,还得找校长给你开个动员大会,来个鸡血誓师。 呵,资本陋习! 当然国子监没有校长,出来的是则是今日的考监监史, 监史说了一通,具体的什么沈惊语也没听清楚,不过前面一堆,最后一句她倒听懂了,什么“言之国赋论深辩,文章词曲通意,深黯大虑,实乃我监之愧榜,请之位诸论此一二。” 嗯她听明白了,校长讲完,就该是优秀毕业生讲了,不过这监史这番彩虹屁吹的还真不怎么样。 沈惊语吊着脖子,头伸的老高,她还真有点对这是所谓的毕业生发言有点好奇。 下一刻 她便看见,那高高的云台上,监史旁边的少年一身白衣,踏着朝起的晨曦而来,走至云台中央,转首正视面对他们。 那…那张脸似乎…嗯看着有些眼熟? 嗯……日,竟然是裴珏那货! 裴珏怎么在这! 沈惊语猛地收回脖子,抬头再望过去,才发现男人吊着眉梢,眯着眼眸,此刻正朝他们这个方向望来。 那微痞的令人恨得有些牙痒的笑容……确认是那货本人无疑了。 沈惊语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这货便说什么明日见明日见,她问他,他也不多说,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啊! 裴珏说什么她也不听清,不过那张脸出来的时候,她明显听到周边一群姑娘家长长的一身嗟叹,惊讶声不绝如是。 ………懂的,她都懂得,这货的确是帅的过分了些。 裴珏说完考试便考试了,正监史负责总督,旁边还有十几个专门负责监督的小吏,几十双眼睛上下窥扫,的确是严的很。 每个人按照位次坐好,坐好后便开始分放试题。 沈惊语抬头望了一眼,裴珏坐在监史身侧,甚至位置比监史还靠前了些,身后是晨起的旭日,坐在这,就像这一方天地的统治者。 而反观台下,自己在这闷着头答题,卑微,渺小,抱成一团。 此情此景,又让沈惊语想起很久前自己做的那个梦。 行刑场,裴珏……是监斩官,也是这么的高高在上,自己则是要被斩的那个……无助,像条咸鱼趴在砧板上…… 不对! 自己都在想什么! 沈惊语猛地摇摇头,赶紧把一些脏诲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清楚,再抬头,发现某人正眯笑一张眼,似有似意地打量着自己。 千筠诚不欺她 沈惊语猛地摇摇头,赶紧把一些脏诲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清楚,再抬头,发现某人正眯笑一张眼,似有似意地打量着自己。 沈惊语:“!!!” 赶紧低下头,也懒得再留意他,闷头开始做卷子,准备了这么久,可要有一个好结果才是呀! 沈惊语咬着鼻尖,扫着试题。 不愧是国子监,历来培养国之栋梁的地方,这试题都略微有些难过,第一道便是拗口的令她难解的生题。 沈惊语今日来便调整过心态,第一道不会,那便先跳过,看下一题,最后反过来再重新思考,合理安排时间才是上策。 嗯,对! 跳过! 第二天扫了一眼……跳过。 第三题只看了第一句的题概,嗯她看不懂的样子,跳过! ………… ………… 然后一路就跳过了尾端。 沈惊语:“?” 苟日的,逗她呢! 这一张卷子没一道是她会做的! 不会吧! 沈惊语不死心,又拿着试题横过来,仔细又看了一遍,钻研了越莫半柱香,沈惊语绝望地放下手中不知为何物的轻轻薄纸。 为什么每个字她都看得懂,然后连起来她就………??? 绝望地看透一眼,沈惊语实在不会做,无力地趴在桌上,一瞬间,想起了千筠说的话,国子监的题你不配答。 果然…复习的不考,考的不会…千筠真他妈说的太对了! 沈惊语素来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她实在不觉得凭自己这三两重的脑子能答出试卷上一片八百字的全文要义的治河论。 放空大脑,手尖的鼻不自觉放下,沈惊语突然想起自己现代考英语六级听力时,那宛如rap般的双人对唱,…那时自己是怎么办来着,嗯…好像直接把耳机调成了隔壁的相声频道。 这人嘛……有时就别太为难自己。 沈惊语此刻也不打算为难自己,抬头望了一圈,千筠就在自己不远处。 此刻进程过半,国子监不许提前交卷,千筠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弃治疗了,趴在那,早就进入了憨实的梦乡。 沈惊语:“……”姐们你真无能。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更加狠狠鄙夷,但放下笔尖,沈惊语的眼皮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千金沉的眼皮,它飘呀飘飘呀飘…最后终于遂了主人的心愿,阖上,久久沉眠。 万籁俱寂! 裴珏站在高台,转头再望过来,才发现那小丫头不知何时……就睡着了,趴在桌上,睡得极憨,行吧,还是他高估她了。 裴珏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不禁弯弯勾起一抹弧度。 ** ** 沈惊语再有知觉时,猛地从桌上爬起,才发现四座无人,空洞洞的。 ???? 不是在考试吗,这人都去哪了,怎么就她自己! “别找了,我在这呢!”千筠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一把椅子坐到沈惊语身侧:“行啊,是我低估你了,超长发挥啊,睡得比我还久。” 沈惊语不懂她再说什么,拉着千筠就是问:“其他人呢,我怎么都没看到,考试结束了吗?” 要跟我们一起吗? “结束了啊,你以为呢!”千筠翘着腿斜着眼睛看她:“行啊,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今年国子监倒一,稳了稳了。” 沈·一脸呆滞·惊语:“别胡说,我没有,每年考垫底的人是你才对。” “嗯。”千筠慢条斯理,不缓不急道:“起码我被监史推醒了,那就行,有些人…趴在这…三个人上来推都没推醒,唉……不知道是谁!” 沈惊语:“………” 素来知道她睡眠深,不容易被叫醒,但没想到会深成这个样子,考场睡觉,三个小吏都叫不醒自己?假的,一定是假的。 摇着头,不敢面对现实。 “所有我早就跟你说过得,国子监的题目别那么上心,九分天注定,半分靠打拼,还有半分则靠运气,行了,别难过了,有这次经验就好,进了国子监以后垫底的日子还多真的,怎么能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呢!”千筠在身侧安慰道。 “我觉得你说的对!”沈惊语突然仰头,发出一句惊天感慨:“国子监的题果然不是人做的。” “嗯,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千筠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我不想好好学习,实在是咱们不配。” 千筠从椅子上跳下来:“行了,昨儿二皇兄大婚,按礼今日是要进宫谢恩的,母后昨儿就跟我说了,让考试结束,我俩一块过去,走吧!” “走吧!” 沈惊语没有多大意外,收拾好东西便跟千筠一块走了。 这会国子监的人都走光,小吏还在负责收拾考场,到了国子监门口,千筠眼尖,瞧见沈戎正站在监史身旁,二人言谈,似乎在讨论什么。 “小朋友,你在这,还没走呢啊!”千筠快步跑过来,眯眼看了沈戎一眼,这小娃娃脸白圆润的跟个团子似的,可爱极了。 “去,别理她,戎儿你怎么还在这啊!”沈惊语也跟过来,抬头望着沈戎。 “大姐!” “刚才卷中还有两题存在疑惑,所在才这等着复监史解惑。”沈戎没胡说,大哥来前特地给他压过题,沈惊尘不愧是十七岁便中状元的,这压起题来倒是十个有四个准。 “你就两个不会?” 沈惊语和千筠同时惊讶了,纷纷转过头,对视一眼,用着看怪物的眼光又上上下下扫了沈戎一眼。 “小公子文思清晰,倒的确令老夫惊讶压!”监史摸了摸胡须,笑着夸耀道。 一般坐上监史的,都是在国子监从事了几十年的…桃李天下师德无双,他都能夸一句沈戎,那说明沈戎是真不错了。 “您过谦了……”沈戎揉了揉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监史又和沈戎聊了几句,沈戎点点头,一一都记在心里,若有所思。 监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小弟、弟可以呀…看不出来,不愧是惊尘哥哥的弟弟,永乐啊,你家这过几年是又要出状元了呀!” 千筠忍不住感叹,对着沈戎又是一阵唏嘘:“对了小弟、弟,我和你姐姐一会要进宫去见我母后,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危险发言了 “不用了不用了!”沈戎没到她会这么说,皇宫大内他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的地方,与其招摇过市,他倒更乐的低调自在。 “母亲找我还有有事,大姐,那我便先走了!”沈戎匆匆告别便赶跑开了。 虽说是匆匆告别,但观着奔跑的速度,倒更像是落荒而逃,沈惊语无奈地皱皱眉:“你没事逗戎儿作什什么,你明知道他不会去的呀,为何还要问呢?” “哎呀,这么严肃作什么!”千筠不乐意地撅了噘嘴。 “我就是想逗逗他嘛呀,你这个弟弟比我那个弟弟可爱多了,瞧瞧那小脸,白嫩得就跟个包子似的,我瞅着都恨不得上去咬两口,太招人喜欢了呢!”千筠说的混不在乎。 沈惊语:“…………” “行,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已经危险发言了了!”沈惊语吓得猛地摇头,赶紧挥手连连叫停。 千筠这语气,可别是看上沈戎了,她家沈戎年轻朝气的,还这么小俊俏,脑子又跟着聪明,千不能万不能被千筠这厮的女流氓给看上了,不然沈戎的人生真是太悲催了。 “什么危险发言,说什么呢!”千筠好奇地瞪大着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没什么,走吧,你不是说舅母还等着我们进宫吗,那就赶紧走呀!”沈惊语拉着千筠,也不等她反应,拉过来就是往外走。 “什么嘛,奇奇怪怪的!” 千筠嘴里嘟囔了一句,没说什么也便跟着走了。 ** ** 进了宫也没往别的地方去,二人直往皇后中宫走,不等宫人传禀,姐妹两个直接进去了。 大殿中已经来了人,皇后娘娘高居中位,而下侧坐首的则是昨日大婚的敦王夫妇,小两口坐在一处,正喝着茶,眉来眼去的,看着很是恩爱。 “母后!” “舅母!” 二人进去先便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看了她俩一眼,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另一本的椅子坐下。 “表兄表嫂今日来的倒是赶早!” 沈惊语冲对面二人笑了笑,大婚已过,这称呼也情不自禁地改了。 徐氏冲她点了点有,微红的脸上羞色一笑:“今日是头回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理应赶早些,公主,永乐郡主安!” 回答的婉婉有礼,看着很令人舒适。 “对了,今日你们二人去国子监考试,考的如何啊?”皇后想起这茬,高出俯身,对着二人问道。 沈惊语:“…………” 千筠:“…………” 不知是怎,二人有默契的齐齐禁声,相互对视一眼,痛苦地低下头,别问,问就是血泪史。 皇后也并不意外,一副早如本宫所料的样子,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有数,平日那照猫逗狗的德行,能考能考的好才不是她呢。 懒得跟两个人计较,抬头扫了一眼沈惊语的身侧,启唇微微道:“永乐,你母亲怎么今日还没来,本宫昨日可是和昌宁约好的,今日去御花园赏花的呢,怎么这个点还不见他人啊,你可知道?” 江南巡访 #母亲昨儿身体不适,可能还没得空跟你说。”沈惊语想了想今日刚出门母亲那个模样也只能随口这么说了。 “这样啊,那便罢了。”皇后虽也意外,但也没过分多问。 “您若是有什么事便告诉惊语,惊语定将您的意思带到!”沈惊语又补了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月陛下与本宫商议了,下个月会南巡江南,途径苏杭之地,昌宁的性格,本宫想也是一定会去的!”皇后自顾得说道。 “什么?” “下月要去江南,那太好了呀!” 千筠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从凳椅上跳起来,乐呵地瞬间找不着北。 “你就知道出去玩,还知道些什么,时候时候能将那玩的心思放到你的课业上!”皇后微瞪,稍有怒气地训斥了几句。 狂风暴雨,千筠瞬间就焉了。 “既然昌宁去,那永乐,你也跟着你母亲一块吧,出去散散心境!”转头对向一旁的沈惊语。 “好,舅母。” 沈惊语点点头。 这事她倒有些意外,原书中对临垣帝的描写便是好大喜功贪图享乐,奢侈无比,南下江巡原书中也提到过。 不过原书皇帝南巡,沈惊语并没有跟着,她那时和卫戍的婚约板上定钉,对外的一些活动也鲜少参加,如今卫戍没了,自己倒是多个这样的机会。 “还有你们小两口,刚大婚完,下月便跟我们一块出去,也全当是新婚游乐吧,王妃说起来还没去去过江南吧。” “是,劳您牵挂,的确没去过,原来也只是在一些诗词中领略江南风光。”徐氏答得十分妥当有礼,令人挑不出错处来。 “好,那这会一块去好好玩玩沿下会路过好几个行省呢!” “是。” 徐氏说完便又看向姬千痕,夫妻二人含情对视了一眼。 沈惊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若没记错,原书这次江南巡防回来,敦王妃便被诊出了身孕,这是第一个皇孙,皇上更是也高兴了许久,破天荒地多看了这儿子一眼。 看来二人出去玩是真,这该办的运动……也是没落下啊。 胡乱想了几句…沈惊语摇摇头。 不过这次江南微巡,亦是全书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原书中记录的便是圣上巡游江南,结果沿途水乡竟遇行刺之事,刺客虽及时被擒住,但经此事还是龙颜大怒,行刺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彻查两州总督,摘了好几个沿途官员的帽子,又加重江南一代赋收,官民苦不堪言。 当年圣上本就残暴,又贪逸享乐,经此事,更是加深了江南一带的民愤,不得人心,国力也由此下降。 思绪又突然拉回来 曹皇后看了俩姑娘,有些头疼的厉害:“今日刚去了国子监考试,若因巡防落后了功课也不好,这样,本宫明日跟国子监的监史说声,让他挑两个德重的夫子跟着,随我们这趟一起走。” 宁愿带着夫子也不愿将千筠留下,这个女儿的性子她太了解的,本就是和混不吝的,再加上永乐,二人更是无法无天了。 扑了个空 自己或者昌宁若留一个人在京里,那还能对他俩稍加管束,若都不在了,指不定这俩混世魔王就要翻天了呢,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两个先生,盯着自己眼皮底下倒也省事。 这话一出,千筠哪能乐意! 出去玩还得有夫子跟着,天天跟那说那背这,那还能有什么好心情。 “母后,哪有您这样的,既然都是出去玩,那我们………” “闭嘴,要么就带两个夫子一道跟着你们,要么就待着京城,哪也别去,本宫再找几个夫子盯着你们!”曹皇后直接否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般雷霆,千筠也不好再说什么。 姐妹二人悲催地埋下头。 *** *** 出了宫,沈惊语也没往哪去,直接回了公主府,想去找昌宁告诉母亲江南游访之事,结果便被昌宁屋里的婢女告知公主不在府内。 不在府内? “那母亲去哪了?”沈惊语疑惑问。 “这个奴婢也不知,公主是早起就走了,至于去哪……奴才的确不知啊。”婢女如实答道。 沈惊语诧异。 自己刚才宫里回来,母亲不在宫内,也不在府上,那她还能去哪? 摇了摇头,也没有多想。 母亲有她自己的处事,沈惊语倒是不担心,明日顾桓便要遵旨离京了,本和母亲约好去送别哥哥,如今怕是只能自己去了。 沈惊语想了想,又回了趟池北侯府。 两个哥哥素来交好,怎么也要惊尘哥哥陪自己去才是。 然后等她到了侯府,又被告知:“大公子不在府上,今儿一早也出去了。” 沈惊语:“????” 什么鬼怎么一个个都不在,母亲总不可能和惊尘哥哥一块出去的吧,这俩人今天都是怎么了? 沈惊尘不在,沈惊语无奈找了沈戎陪自己一块去,两个人有伴,人多些也更热闹。 *** *** 等到了将军府,顾桓……终于在了! 沈惊语激动地那叫一个涕泗横流,跑了一上午,可算是有一个靠谱的了。 顾桓听到有人通禀说妹妹来了,也是十分惊喜,亲自出门来迎接。 “小语,你来了!” “哥哥!” 沈惊语直接扑上去,笑若灿花:“明天哥哥离京,我今天是特地来送你的,对…这是沈戎,我弟弟,今天和我一块来的。” “大哥哥!” 沈戎不知道怎么称呼,最后腼腆着叫声哥哥。 “是戎儿是啊,嗯…沈兄跟我提起过,看着便是个灵光的。”顾桓朝他点点头。 三人一道进了屋 下人伺候递了茶水和糕点。 “我刚刚回了趟侯府,惊尘哥哥不在,哥哥你知道他去了哪了吗?”沈惊语嘴里嚼着杏酥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顾桓摇摇头,“昨日我本和沈兄在一块的,结果突然有个人冲进来在沈兄耳边说什么,沈兄听完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昨儿到现在我也没再见到了。” “那哥哥可听见他们二人都说什么了吗?” “嗯……听是听见了,不过二人说的有些急杂,具体的什么也听得不真切。”顾桓努力回忆道。 这个年纪的烟火气 “好像是说什么河神啊祭祀啊,还提到说什么在一个江南小镇,沈兄听完这句便是直接离开了。”顾桓道。 “对,我也想起你来了!” 沈戎突然也接着道:“大哥昨日好像就是下午回来的,回来便直接收拾行装,问母亲那完了点银两就离开了,我那时候在书房,也听见大哥和一个侍卫正说要即刻前往!” “这样啊!” 沈惊语摇摇头,也觉得事情有些突然:“那哥哥看样子是明儿应该赶不回来了,可惜了。” “是啊,若知昨日道别,我也想好说什么,这次跟父亲驻守西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顾桓也是非常遗憾,有些傲慢地低下头。 “哥哥若真这样,倒不如给小语找个嫂嫂,温婉知心的,也好在西北有人照顾嘛!” “什么嫂嫂,你这丫头,如今都开始跟哥哥打趣!”顾桓拍了拍妹妹的头。 “倒是你呀,今儿是国子监的围试吧,以后进了学堂可要好好读书啊,哥哥离开,母亲膝下就你了,老大不小了,也学着懂事点,少给母亲惹祸才好。”顾桓语重心长道。 “还有戎儿,你也可要向你大哥看齐,好好读书,争取也得个好功名!” “行了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妈起来,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了。”沈惊语赶紧伸手打住,刚被舅母训斥一顿,现可不想再被哥哥训了。 “对了,哥哥…你这次回去…也要好好照看顾将军啊,顾将军这么久驻守西北,劳苦功高的,我让春希带了几味上好的药材来,你一块带上吧。” 沈惊语没敢说实话,按照现在的剧情,原书不久后,西北三城发生暴乱,兵压民反,虽然事后被成功镇压,但经此战,顾将军身上落下了腿疾,身体大不如前了。 沈惊语不好将实情拖出,也只能给哥哥点个醒,让他预备着。 “行,我知道了,回去一定将小语的话转述给父亲。” 本来是要在将军府上用晚膳的,可这会早没了点,府上又没有开灶,三人便出去找了个酒楼,随意点了些菜肴,也算是为顾桓送别。 玄武大街顶尖的酒楼馆子,随意一顿便是数十两银子起步,来这的不外都是京里些显赫的达官要员,装潢堂皇,富贵逼人。 沈戎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柳氏虽然疼爱孩子,但也真舍不得来这样的地。 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最是顽皮的时候,沈戎虽看样子有些老成,但到底也是孩子,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禁哪都是好奇。 “大姐,我们是要订厢房吗,那我先上楼看看!” “去叭。” 沈惊语笑着点头,这样的沈戎她倒是更加乐见。 得了肯定,沈戎迫不及待地上了楼,奔纵嬉闹的样子,终于有了点他这个年龄的烟火气。 “沈戎这孩子,倒是真不错!”顾桓难得点头夸奖一个人。 “是,没焦躁也懂进退,姨娘真是教导有方啊!”说起弟弟,沈惊语又想起今日下午提起的事。 “不过哥哥你也的确到了年纪了,难道真的不打算找门亲吗,这样你在西北也有人照顾,母亲也能放心啊!” 又有何意义 顾桓转头望了她一眼,这样的话妹妹之前没跟他说过,细细打量着五官眉眼,不知觉间自己护在手心的妹妹似乎真的已一点点长大。 “你既然懂哥哥,就不要多问了。” 顾桓扬唇微微笑了笑,“既要婚娶,那我更愿娶一个与我心灵相惜之人,若只是纯粹为婚娶而婚娶,那又有何意义?” 顾桓今年也年有二一,他倒还真是从未谋过婚娶之事,如今也早已过了婚龄,早年在西北,顾明山自然不会为他张罗,回了京,也没人跟他提起,这事到最后也耽搁起来了。 不过他也明义,若心中无彼此,那就算圣旨相逼她也绝不会点头妥协,不爱的人相看两厌,他不想再造成母亲当初的悲剧。 “哥哥,我支持你!”沈惊语笑得灿白,咧着嘴露出两颊的虎牙。 原书哥哥也是至死前都为成亲,她如今提不过是想着西北苦寒有个人能更好照顾哥哥,可既然顾桓不愿意……她更尊重他自己的意思。 “行了,上去吧!” 顾桓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想着沈戎一个人还在上头,便催着人起来。 “啊——” 还未等二人上去,二楼处便传来一声凄叫,……似乎还是沈戎的。 二人对视一眼,不敢耽误赶紧上去了。 二楼是好几个包间厢房,单间隔立,中间是通用的廊回,这样给每一户用餐的人都提供了很好的隐秘性。 沈戎上了二楼,跑的太过匆忙,结果还没缓过来,迎面就和走过来的一高壮男子撞上了,沈戎骨架小,没那男子力气到。 这么一撞,沈戎直接倒在地上,而那男子腰间的玉佩则直接碎裂,摔蹦在地。 那男子当时就不乐意了,瞧着沈戎瘦瘦小小还平平无奇的,当下就命随从的侍卫将人扣住,死死压在地上。 等沈惊语上来时,便看到沈戎瘦小的一团被人压在地上,头颅脸面朝地,身板被人用脚踩被迫匍匐在地,那些人还按着沈戎的的手,无法脱困,压的人直喘不过去。 “干什么,你们这是作什么!”沈惊语见此都慌了,推了那大汉一般,赶紧拉着沈戎出来,”将沈戎保护在怀里,如母鸡护食般,牢牢盯着对面一群人。 “大姐!” 沈戎小脸灰扑扑的,被人一压,都快委屈地哭出来。 “大姐在哪,别怕别拍!”沈惊语安慰了两句,揉揉孩子有些凌乱的头发,确认沈戎无恙后才缓缓起身,横眉冷对地对着面前人:“你们想干什么,这京城天下脚下就敢当众害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呵……这位姐姐,请你先搞清楚,是你弟弟……打碎了我的玉佩在先,我拦住让他赔偿有错吗?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那,不也都是我有理!”为首的纨绔吊着眼,上下睥了沈惊语一眼,心中又生思绪。 这小妞倒是长得不错,正好合我胃口。 沈惊语没信他的话,转头望向沈戎,沈戎知道是自己做错事,这会不好说什么,只好委屈地点点头,无奈做个鸵鸟。 小指关节 玉佩的碎屑还在不远处,听到吵闹声,二楼的厢房个个都开了门,一个个出来,都想观看这场好礼。 沈惊语也看见不远处地碎屑了,又见沈戎的神情,眉头凝腮,便猜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看来…这事的确是他们不对。 “好,既然是愚弟打碎了公子的玉佩,那我们便照价赔偿就是了。” “行,赔偿是吧!”那纨绔冷冷一笑,一张浊眼就没从沈惊语身上移开过,看着那张脸,心中某种趣味更是大开:“一千两,拿银子出来,我们这事就算翻篇了。” “一千两?” 沈惊语不由得惊叹一声。 倒不是她拿不出钱,而是那玉佩…沈戎随便一撞就能撞个碎骨,观那远处的残渣成色也只不是什么好货色。 再观那纨绔样,明显是狮子大开口,在这等着她呢,若往日…她还真能就直接拿钱息事宁人,可今日…… “一千两?” 沈惊语环胸,脸色尽收:“阁下莫不是欺我们是傻子?” “姑娘这话是何意?” 纨绔乐呵着嘴:“这可是本少爷姑奶奶传下来的传家宝,要了姑娘一千两都还是少的,刚才也是姑娘说要赔偿,怎么如今是翻脸了?” “姑娘若是拿不出这么多也不要紧,那不如你便跟着少爷我走得了,跟了小爷吃香喝辣,你弟弟的银子也算省了,如何?”纨绔那一双眼珠,瞪得恨不得此刻就贴上来,觊觎十足。 沈惊语没什么好脾气,若搁往日她早便翻脸,给那猥琐男个教训,可眼下不同,这么多人的公众场合,母亲十分注重名声,自己决然不能给母亲摸黑才是。 “沈戎,我们走!” 心中狠狠压下一口气,沈惊语强撑着一张脸,咬碎了牙,,拉着沈戎便要转身离开。 “唉,想走嘛,那可不行!” 纨绔一脸乐呵,拍了拍手,随从的人也示意,上前,团团围住了三人。 “姑娘这可是好俊俏,还不上钱那可便从了我可好!”男子走过来,瞧着一脸困色的沈惊语,心中顿时大喜,抬着手,就想去摸沈惊语的脸。 “唰——” 猛地一瞬间,顾桓腰间的佩剑出鞘。 大姬四品武官,可随时佩剑,可别说镇国将军府这样的。 顾桓刚才还一味送人,这会看着男人轻佻自己妹妹,自是忍无可忍,直接拔出腰间剑,神色漠然,直抵男人咽喉。 “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你知道我是谁嘛,你可知道我姨母是谁吗,杀…杀了我你…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猥琐男一下就怂了,身子软了半个下去,没骨气地开始拼爹。 “哥哥,别冲动。”沈惊语制止顾桓的手,冲他摇摇头。 顾桓也知事情轻重,并不会真的下手,但既然这男人轻佻自己妹妹,他自也不会就这么收手罢休。 眉眼一横,手中的剑抚过男人左掌。 白光一闪! “啊………” 鲜血迸溅,男人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响彻整间酒楼,,左手的小指直接被顾桓砍去一个指节,血肉模糊。 万灵儿 沈惊语也是怔了一下,她没想到顾桓说动手便动手,如此果决。 “哥哥,你………” 顾桓倒是没说什么,递了个眼神给沈惊语,示意她安好,随后又将佩剑收回。 “你…你…你你刁民,你完了,你给我等着,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明日就去禀报祖母,你就等着满…满门抄斩吧!” 纨绔疼的脸都变成酱猪色,右手端着血淋淋的左手,浑身都有些找站不稳。 沈惊语倒是冷哼一笑,抬头不屑地瞥了一眼。 抄她满门? 这还真是第一个敢当她面这么说的,知道她满门都是谁吗? 本想着息事宁人但哥哥样子都做出来了,若自己再怂,那岂不是过意不去,只要不暴出公主府的名声,她倒想看看这个纨绔还能做什么。 沈惊语一脸坏笑,双手环着胸,悠悠踱步到男人面前,据高凄扬道:“行,那我等着你圣旨来,只要公子有本事,我家满门人头送上又何妨?” 呵呵哒……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你……你贱人……贱人,你这个小贱人!”男人脸色惊变,指着沈惊语就是破口大骂。 顾桓脸色一皱,细心护到妹妹身侧,狠狠瞪了纨绔一眼。 对上那带煞的眼眸,纨绔秒怂,缩着头一下又说不上话。 “谁呀,在哪吵什么,不知道本小姐在讨论要事吗?” 就此刻,纨绔身后厢房的门被拉来,从里走出个装饰奢华的姑娘。 头上带着三颗猫眼大的蓝宝石,肤色白犀,唇色艳丽的要命,趾高气扬的派头,一看便是标配的千金小姐。 沈惊语微微皱眉,这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见过。 纨绔男见着人出来,一下两眼放光,仿如看见什么靠山一样,赶紧爬过去抱住了万灵儿的大腿,“表妹表妹,你可以要救我啊,就是这个娘们,她把表哥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赶紧给表哥做主啊!” 万灵儿低头看了眼那纨绔,少了个指节的小指,血淋淋的,上面还有血泡不断往外冒,格外醒眼。 “恶心死了,赶紧挪开,别让本小姐看到!”万灵儿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死猪似的人。 自己竟然有这样窝囊废的表哥,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平日在府上给她丢人就罢了,如今还丢到外头来,可真真是蠢死了 她万家好说也算是满门荣宠,祖父是右丞相,她爹也官至二品,姑母亦是最受圣上宠爱的万贵妃,自己更还是万家的嫡长孙。 母亲下面还有个妹妹,早些年姨夫过世,母亲就索性将姨母和自己这个不知所谓的表哥接到万府来了,不务正业的畜生混账,仗着什么万家表少爷,天天顶着她名头出来撞破骗,万灵儿早就看他不爽很久了。 不过这论不爽归不爽,这混不吝的好歹也算他们半个万家人,这京城地界,她倒是想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得罪宰相府,得罪他们万家。 顺着眼神递过去,正好与沈惊语平视。 二人相互望了一眼。 谁的名声更大 沈惊语是感觉见过她,但具体哪哪见过,她是真没有映像了,挠着头转向身旁的顾桓,询问的眼神探了探。 顾桓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久不住京城,又怎么会知道一个女儿家的名讳和身份。 沈惊语是没认出,但不代表万灵儿也认不出来。 姑娘瞪大了眼睛,抬手指了指:“你是永乐郡主,你怎么会在这!” 这嗓声一出口,沈惊语一下有映像了。 那日她在国子监门外好似还真听过,还……贵妃娘家那个与千筠不对付的小丫头。 万灵儿自然也是认出了沈惊语,眯着眼,迎了上去:“呦,本小姐当是谁呢,原来是永乐郡主啊,见过郡主呀!” 虽是行礼之词,但万灵儿眼中不见一丝尊卑,态度张扬,描眉唇飞的,丝毫不将郡主放在眼里。 在她眼里,皇后母家是左相府,那她万家便是右相府,朝煊满门,朝野上下无人不服,论权柄,当与曹家匹敌无二。 自己姑姑膝下两个儿子,还比皇后年轻貌美,凭什么只能屈居贵妃,居人之下。 皇后与万贵妃不睦,朝野内在也无人不知,私下也明争暗斗无数次,昌宁作为长公主,却全朝皇后一脉倾斜,丝毫不给贵妃的面子。 既如此,万家也不需要跟公主府客气什么。 从小这样的耳濡目染,万灵儿自然趾高气扬,恨中宫与长公主入骨。 “你怎么会在这?” 沈惊语皱眉,不想理睬她,缠上这样的人也真是倒霉。 “我怎么会在这,自然是吃饭呀,难不成这酒楼还是郡主开的,不允外人往来………” 声音戛然而止,万灵儿这才注意到沈惊语身边地顾桓。 !!!! 好生俊郎的一个哥哥!瞧这鼻瞧这嘴瞧这眼,比起太也丝毫不逊色吗,还有这身高……高俊英挺,身姿拓拔,她的菜,完全就是她的菜! “不知这位公子是?” 万灵儿脸变得极快,前一刻还张牙舞爪飞扬跋扈的,如今瞧见顾桓,如瞬间熄了的火堆,微乍着眼声音轻柔,明送秋波。 沈惊语作呕,没想到人会变得这么快。 瞧那德行,眼珠子动一动,她就知道那女人在想什么! 看上自己哥哥的这些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她虽希望哥哥娶亲,但更不希望哥哥被这样的人糟蹋了。 沈惊语当下拦在顾桓身前,遮住万灵儿的视野:“你想对我哥哥作什么?” “哥哥?” 万灵儿也是一愣,“你是沈惊尘……不我见过沈府的大公子,不是你这样的,那……那你是镇国将军府的那个…你…你是顾桓?” 父亲与他通朝为官,她早就见过沈惊尘多次,也是惊艳的长相,那是她也倾慕过,让父亲去和池北侯说亲,结果那池北侯未说什么,沈惊尘倒是直接回绝,态度坚肯,给她闹了好大的没脸。 长公主一子一女,能让沈惊语叫哥哥地,出了沈惊尘,那也只有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了。 镇国将军父子二人常年不在京,她没见过也是合理。 大放厥词 镇国将军父子常年不在京,她没见过也是合理,不过既是顾桓……那算起来也是没成亲的。 万灵儿眼珠一动,心有又有了成算。 “那既是顾公子,我看今日事就这么罢了吧,愚兄压了你令弟,顾公子也要了我表哥一截小指,这样也算扯平。” “咱们谁也不欠谁,不如顾公子跟我们一块进来,吃多便饭,也当是灵儿代表哥为令弟赔罪了。”万灵儿看了一眼沈戎,笑得大气。 纨绔伏在万灵儿身边,听着表妹非但不帮自己出气,反而邀着人家吃上饭了,那怎么行! “表妹…你说什么呢,这帮人就这么欺负哥哥…那是完全没将你放在眼里,没将咱们万府放在眼里啊!你赶紧进宫,去他告诉贵妃娘娘,让娘娘抄她满门!”纨绔推着万灵儿,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闭嘴!” 万灵儿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抄满门,这蠢货…就知道在这拖她后腿,还真无能的跟头蠢猪一样。 “表妹……你怎么能凶我呀,赶紧…赶紧教训他们呀!” 纨绔见着万灵儿没有动静,索性自己站起来,拖着个身子,站在沈惊语面前,狐假虎威道:“本少爷告诉你,我表妹的亲姑姑可就是当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小娘们你要是不想吃苦头最好就乖乖跟小爷我走,不然倒霉的就是你全家!” “亲姑姑?” 沈惊翻了个白眼,。 姐不想拼爹,但江湖总有姐的传说,论起拼大腿,她这块可还从来没怂过,气质永远拿捏的死死的,既然这小胖子这么不怕浑,她何必不成全他? “哦……你表妹的亲姑姑可是贵妃娘娘呀,了解了解。”沈惊语故作明白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知道怕了吧!” 纨绔得意,以为沈惊语这副模样是怂了,当下就更放肆起来! “嗯……既然要抄我满门,那你可知本小姐母亲是谁吗,父亲是谁吗,还有我舅舅…你知道他…又是谁吗?”沈惊语逼近他,冷冽气场,令得纨绔不禁步步退后。 “是……是谁来了都不要紧,我告诉你,在我万府门前,不管他谁来了,都得要跪着爬进去,低头管老子叫声爷爷!” 纨绔被逼到身后,感觉男人尊严受了威胁,当下又十分硬气地挺正身板,怼回去。 “呵呵——”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沈惊语觉得再跟他计较下去,都要怀疑自己智商。 索性偏头望向万灵儿,这里唯一个明事理的:“万姑娘以为呢,令兄好大的语气,要不要我此刻就去禀明舅舅,看他老人要是真家来了,会不会如令兄所言,嗯?” “来人,把他拖回去,没事别把你们表少爷放出来。”万灵儿头疼地瞪了这个蠢货一眼,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大放厥词,有些人惹就罢了,可还有的,是他一个瘪三能惹起的吗,还偏偏打着他们丞相府的名声。 抄沈惊语满门,这话,别说她父亲,就是她姑姑贵妃娘娘都不敢这么说,蠢驴的脑子,自己迟早被他拖累死。 走,跟我回家 万灵儿说完,身后便有万府的家丁上前,亲着儿将纨绔擒住,虽一众人都是跟着公子哥出来的,但他们心中也明白,谁才是主事的人。 本家的嫡小姐,和一个寄居府上打秋风的表少爷,太易分辨了。 不顾的男子挣扎,强推着将人给拉下去。 “你………你万灵儿,你敢这么对你兄长,等着…你给我等着!”纨绔拖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一眼,以记随时找场子。 沈惊语皱眉,看来今日出门是没翻黄历,竟这么诸般不顺,低头摸了摸沈戎,确认沈戎无事后才又转侧:“哥哥,我们先走吧,换家馆子吃。” “好。” 顾桓点点头,他也的确不想呆了。 “唉慢着,慢着!”万灵儿眼疾手快,赶紧挡在沈惊语面前,拦住众人离开的路。 沈惊语不悦地皱着眉:“玉佩钱你派人去公主府取就是了,万姑娘如此还要做什么!” 万灵儿没有理她,而是扭身到顾桓身侧:“顾少将军正直婚龄可却尚未婚配,不知……可是心中已有了心仪的姑娘。” “没有。” 顾桓看不顺她这幅样子,冷冷淡了一声。 “没有啊……那不知道少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的温婉可人的还是乖顺伶俐的啊…亦或者将军出身西北,喜欢大咧一些的女子?” “这事………” 顾桓低着头,吊了两个尾音。 万灵儿以为他要答复,赶紧贴上去,恨不得人趴到顾桓嘴边,两眼期待得放光。 “这事………和阁下有关系吗?” 顾桓大喘气,将后面的话说完。 “噗………” 沈惊语惊得一声,差点喷出来。 哥哥……语出惊人啊! “你……你呵…呵!”万灵儿被气的不轻,压着胸脯勉强抑制住。 “小语走吧。” 顾桓懒得理睬,拉着妹妹便想要离开。 “灵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这么久还不回来呀!”厢房的门又被拉开,从里又走出一个人。 几个相对,面面相觑。 是沈芷! 京城第一酒楼,除了菜色昂贵,这里一切其他隐私性也是极好的,特殊密料加制,外头说话,里面绝对听不清。 沈芷今日和万灵儿越好在这,万灵儿半途出去,她觉得有异才一并出来看看,结果就撞上这一窝人。 “你怎么会在这?” 最先出声的是沈戎,声音都不禁提高几个分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相信的模样。 沈芷这段日的确是不知怎的,性情大变也就罢了,还日日出去往外跑,母亲说什么也不管用,他和母亲也猜测过,可能外面是结交了什么人。 可他绝不想到会在今日,以这样的形式碰对。 “沈戎…啊还有沈惊语,你们俩怎么会在这,你…你们跟踪我!” 沈芷也是破天荒地惊悚,难得说破万灵儿让这冤大头来这请自己吃饭,怎么眨眼就碰上这几个倒霉鬼。 “走,跟我……回家!” 沈戎没回到他,咽了咽口水像下定什么决心,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拉着沈芷的手,硬要把人往外拽。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虽年幼,但身在侯府岂又不知京城风云。 万家朝野遍布,野心勃勃,当爹的想密谋左丞更近一步,当女儿的想升当皇后母仪天下,一家上下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刚才甚至也亲眼见过了,跋扈飞扬,刁蛮无比,沈芷和这样的人相处,母亲怎能安心,他就算再看不上自己这个姐姐,也无法就这么由着她去。 “走,跟我走!” 沈戎还未长开,少年还没沈芷身侧的伴童高,沈芷这会正盼着心和万灵儿巴结上,哪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干什么你干什么,沈戎你有病吧赶紧放开我!” 沈芷平日就生的比较圆润,沈戎冲过来又没站稳,猛地一推,沈芷一下呗推到三尺外身子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顾桓动作迅捷,快速把人扶住,沈惊语也凑上来,关切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圈,确认沈戎没受伤才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这么对待你弟弟吗?”沈惊语站起来,直接撕破脸和着沈芷对刚。 “我干什么了,是他自己二话不说就上来拉我的,我怎么了我!”沈芷混不在乎,靠山就在自己身侧,还怕斗不过沈惊语。 沈惊语上下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妹妹,眼眸盯转,是的确变她,更加有恃无恐了,原来……她冲自己撒泼时,虽也是一副刁蛮样,但那眼神与现在的不同。 那时虽也是嫉恨她,但隐隐眼神还有躲闪,她身后除了父亲还有整个长公主府,沈芷就算与自己争执,眼中也会有几分忌惮,可现在不同……底气十足,直冲冲地瞪着自己… 看来是榜上靠山了。 万灵儿…万家,他们二者怎么会有交集? 沈惊语心中虽有疑惑,但此刻她的确没时间想这些,刚才推搡时沈戎脚步扭伤,发出一声脆响,沈沈戎虽没说,但她也听到了,面色红涨,看来是憋的不轻。 “走,戎儿,我们换个地。” 沈惊语给顾桓递了个眼色,顾桓也示意伸手搀扶起沈戎,沈戎哑口,看着二人想再说什么,但顿了顿终究也没说出口,一扭一扭离开二楼廊回。 “行啊,可终于走了,小贱人你也有今天!你给我等着!” 沈芷双手叉着腰,盯着沈惊语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狂喜,这还是二人争执,自己头一回大获全胜,贱人跑的倒是快。 万灵儿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姑母说得果然没错,这侯府的两姐妹果然不睦已久,虽沈芷母亲出身卑贱了些,但正是这卑贱也好随他们所用,贪慕粗鄙,目光狭窄还爱占小便宜蠢笨如猪,这样的人,往往一些蝇头小利就能收买。 池北侯府在朝野人脉极深,对外又从不笼络党派,若借沈芷之手探得侯府和公主府消息,再从之拉沈渊入伙,那他们万家才是真正如虎添翼,拉太子下马也是指日可待。 万灵儿将一切想通,又换了副神情,亲昵地拉了拉沈芷的手:“行了,看把你气的别让别人坏了咱们今日好兴致,走,再吃一会,正好我问点事。” 与自己是极相配的 进了厢房,万灵儿又唤来小二,添了几个菜,屋内下人都屏退出去,只余二人在内。 “灵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呀!”沈芷看了一眼,也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万灵儿没说话,她看准沈芷的眼神,伸手摆弄一下发饰,从头上别下一顶簪字,递到沈芷手中。 那簪子成色极好,簪顶头的翡翠绿眼还是去年波斯特使进贡,猫眼大的珠色宝玉,真真是极美的。 “好灵儿,你这是要送我的吗?”沈芷也十分惊讶,这般好的簪子她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 “嗯,送给你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也太贵众了吧!” 虽嘴上这么说,但沈芷一双眼睛都没挪开过,死死盯着万灵儿手中躺着的那玫簪,瞪得眼珠都要出来。 万灵儿自然也看出她的贪鄙,心中虽冷嗤了一声,但脸上依旧笑意盈盈。 “这是去年皇上赏给姑母的,姑母后来又给了我,好玉配美人,早就想送了,今日正好有功夫…我便特地把她转送给妹妹!”万灵儿脸上含着暗笑…亲自给沈芷带上。 “那可真是谢谢灵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肯定天天带着。” 沈芷高兴地爱不释手,兴奋异常,万灵儿见此也知时机到了,缓缓开口:“芷儿妹妹,刚才除了你姐姐弟弟,还有一个男人,你认识吗?” “啊你说他呀,我自然是认识的,那是镇锅将军府的顾公子,也就是我那个姐姐同母异父的哥哥,怎么了啊?” “你们之前见过吗,关系如何?”万灵儿接着问道。 沈芷得了宝贝,自是把玩的高兴,也没怎么在乎万灵儿问的是什么,脱口就答道:“见过几次,我能和他有什么来往呀!他虽和那个小贱人是兄妹,但好像将军府那边也有家规。” “什么家规?”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什么顾氏子弟不得踏入侯府啊,所以来的不多,我真没见过几次。”沈芷随意道。 镇国将军和池北侯不睦,满京上下无人不知,万灵儿对她话倒是不意外。 张望着,又多问了一些和顾桓相关事,结果这蠢货还真真……一问三不知,万灵儿懊恼,就这点破事就搭上她一枚碧眼簪子,还真真不值当。 虽没问出什么,但万灵儿也没气馁。 今日目标定下来,她不信自己没办法搞定顾桓,无论出身容貌还是本领,这顾桓都是与自己极相配的。 *** *** 再说那头,沈惊语和顾桓扶着沈戎下楼,沈戎脚背红了大片,关节处高高肿起,每挪动一步都是难忍的疼。 这个地离公主府更近些,顾桓见状,索性直接背起沈戎回了公主府,沈惊语一路紧随,忧心跟着。 到了公主府,府上立刻有御医前来探诊。 索性有惊无险,只是平常的扭伤,开些药敷在脚裸上,再配些内服的药,不出几日就能痊愈。 御医下去开药方。 沈惊语一路绷紧,小心翼翼的,听到御医确诊沈戎没事后,才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带给你父亲 本是在自己提议去的那酒楼,若不去也不会撞上沈芷,沈戎更不会受伤,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弟弟。 沈惊语这会有点自责,看着床榻上满脸痛色的沈戎,心里更不是滋味。 一日奔波,眨眼天色便暗了下来。 昌宁是酋时回来的,听闻一双儿女回来也随下人一道前来。 “母亲!” 沈惊语在屋外纳凉,看见昌宁远远走来也起身迎上去。 “你哥哥呢?” “哥哥就在屋里呢,母亲怎么了?” 昌宁没回应,推至门进屋。 虽只是客房,平日也甚少人居住,但也十分干净,带着栀子花的淡淡馨香。 沈戎躺在床上,浑身坐立不安,毕竟不是自己家而是在公主府,自己什么身份呆在这,可大姐如此忧心他此刻要走也怕驳了她的好心。 顾桓找了本古记,在桌前细细品看。 听见推门声,顾桓和沈戎同时抬头。 相比一个人的惊惑,一个人的意外。 “母亲,你怎么来了?”顾桓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相迎。 “桓儿,你随母亲出来。”昌宁看了沈戎一眼,未说什么,转头拍了拍顾桓的肩膀,丢下一句。 顾桓不解,跟着一道出来。 沈惊语看见母亲和兄长二人出来。 二人出来后昌宁走到院内角落,屏退了周身伺候的众人。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顾桓察觉到昌宁神色不对,轻轻问道。 昌宁目光扫在眼前人身上。 这么些年了,她或许只是将说有的精力都扑在女儿身上,不经意时桓儿都长这么大了,高壮挺拔比她还高了个头,脸上没有她离开那年的青涩和稚嫩,满眼已尽是成熟。 这些年都是顾明山在点点滴滴照顾着他,自己或许亏欠这孩子太多了。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没有,”昌宁声音有些哽咽,慢慢收回情绪,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形锦盒,递给顾桓:“到西北时帮我将这个带给你父亲。” 顾桓接过,当着昌宁的面打开。 是一件木制的狮虎形状的小物件。 “母亲,这是何物?” “将我带给你父亲,你父亲会明白的,还有,这是我亲笔写的书信,你将它一并带给顾明山。”昌宁又从袖中掏出一纸密函,封密完好。 “好,我记住了。” 顾桓一样接过来,母亲这样便是不想让他知道,如此,他自也不会多问。 “此次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京,桓儿,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父……父亲。”提起分别,昌宁眼中又盈起不舍。 每次离开她都会嘱托一次,西北边疆重地,常有外地进侵,为保社稷安定,她就算再不舍,也只能看着儿子离开,这么些年,离别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事。 *** *** 天色渐黑,公主府客房居多,这也有下人照顾,沈惊语的意思便是让沈戎留着歇息一晚,观察一下,确保无事后明日再让人送回侯府。 昌宁倒是不怎么在乎,看了沈戎一眼,照例说了几句关心话便出来了。 霜打的小白菜 竭力反对的却是沈戎。 沈惊语提议让人歇一晚,沈戎听了更是矢口否认,说什么也不愿意,还说不好再叨扰,自己回府养着便是。 沈戎态度决绝,沈惊语也只好意着他就是。 正好顾桓也要回将军府,便顺路一块回去了。 二人都回去,沈惊语才找了昌宁。 “母亲,您今日去哪了?“ 昌宁没回答她,扫了沈惊语一眼,妖娆细长的凤眸微眯,嗤笑一声,不答反问:“本宫没记错,今日上午国子监围试,考的如何啊!” 沈惊语:“………” 脸一下就垮了,霜打的小白菜,瞬间就焉了。 垂着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嘤嘤婴母亲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昌宁嗤笑一声,见她这幅神情就知道的大概。 行了,也就这德行,还能指望这丫头干什么。 “行了,找我有事么?”昌宁懒得再逗她,索性直接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晌午进宫,舅母说下月要去趟江南,巡游南下,您不是中午不在吗,舅母就让我回来跟您说声。”沈惊语如实答道。 “江南巡游啊!”昌宁嗟了一声。 “行,本我知道了,明日母亲还有事,替我去送送你哥哥!” “母亲,我知道的。” …… 从昌宁寝殿里出来,沈惊语便回了自己屋。 梳洗万后便自己躺在床,双手枕在头后。回想着今日事。 说实在,她还觉得蹊跷些。 沈芷怎么会和万灵儿勾搭上呢? 万府的大小姐,心高气傲,连千筠都时常怼话,一双眼睛,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不是她自顾贬低自己的妹妹,这样的人,毕竟和沈芷差距鸿沟,怎么会如此亲密来往呢? 还有就是沈芷,柳姨平日也不怎么参加京里应酬,也就、应该不会去结交这些人,那沈芷是怎么会认识到万灵儿呢? 这事总有蹊跷! 沈惊语就感觉胸口有块巨石压着,难受的喘不过气。 不放心,叫来春希,好好叮嘱了一番才肯安然睡去。 *** *** 顾桓是大清早走的,自己一个人去的,天蒙蒙亮便离开了。 他知母亲和妹妹肯定会送自己,不想给她们添麻烦,索性悄悄走,出了城门才派人去公主府递消息。 沈惊语也没想到哥哥会这么做。 但这样也还好,若是真去送别了,她怕自己更是舍不得了。 国子监要四日后开学,明日才出分堂的结果。 悬着一颗心,提着吊胆好几日了,虽说自己那天是睡着了,但起码阖眼前她还是把卷子填满了。 理应还要期待一下结果的,说不定就蒙的全对呢? 裴珏那日一并跟着监考,说不定就能提前知道点内幕消息呢! 想了想,沈惊语去趟忠勇王府。 王府 今日暖阳高照,微风吹拂在脸上,格外舒旷。 王妃在院里正陪着小宝放风筝,祖孙二人一个拉着绳,一个在后面跟着跑,其乐融融,倒是好不快乐。 沈惊语看的有些怔,老王妃脸上不见一丝烦闷,高兴得像个孩子。 “是小语来了啊!” 王妃听着下人禀报,也是看见沈惊语,热情地招呼过来。 允王…兵符? “王妃娘娘!“ 沈惊语咧着嘴,笑着迎上去。 “啊好好好呀,小语今日可是来找珏儿的?” 王妃眯眼挑着眉,脸上皱斑舒展,感觉一下年轻了十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是…是的,他在吗?” 沈惊语脸色有些挂不住,她没想到王妃娘娘会问的这么直接,院内还有好些别的人在,一时有些尴尬。 “在呢在呢,珏儿就在书房!” 王妃很是欢愉地点点头,声音都不禁高了几分调。 沈惊语脸色微红,腿上步伐匆匆,一路小跑着走的。 王妃看着人害羞的模样,心里更是高兴的没边。 俯身抱起裴小宝,揽起将人抱在自己腿伤,提着裴小宝的小手,指着沈惊语离开的方向,不禁沾沾自得:“小宝啊,看见没,你要有二婶了啊!” *** *** 忠勇王府来了多回,府上大概的路沈惊语也都摸透,不知是王妃故意安排还是怎地,后院她一路走来都没看什么人,格外安静。 后院来得多,她更是轻车熟路了。 后院虽来得多,可裴珏的书房她倒是第一次来,都说一个人的书房最能体现主人的品格。 沈惊语一进来,便看见正中墙上贴的“忠肝勇正”四个大字,起字凌云,落笔潇洒,这四字传承王府几百年的忠魂。 裴珏好像是睡着了,沈惊语进来时便见他倚在书桌后的凳椅上,手顶着下颔,静静靠在椅架上,虽依是白衣飘决,但这样静静地不说话,宁静致美,又给她别样的一种感觉。 裴珏的书桌上好像还摆着东西。 沈惊语凑身走过去看看,书桌上轻轻薄薄的几张画纸,画纸上好像涂抹的是个老虎,纹理生明,中间老虎的额间还刻着一个鲜活的“允”字。 允? 可能是她太敏感了,沈惊语看着感觉不对,便轻挪开压上面的砚台,轻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说是虎状,但看着也不太像。 虎爪处是一道道分明的脉理,旁根生枝,错综复杂,看似简洁,实则缭乱。 精巧的图案,倒像是块……兵符? 兵符? 沈惊语猛地摇摇头,自己为何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怎么会是兵符呢,可若只是……… “你在干什么!” 猛然一声高呼,沈惊语吓得哆嗦了一下。 转身一看,裴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近身站在自己面前,男人远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沈惊语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裴珏从她手里抢过画纸,小心翼翼折叠好又放回自己书桌文案的最低层,放好东西,裴珏才转身回望过沈惊语。 “郡主怎会在此?” “我……我其实…是来看望王妃娘娘的。”沈惊语支吾,编出个借口。 “若真只是为探望祖母,那祖母便在外院,郡主,可又为何来裴某的书房吗?”裴珏俯身贴近,菲薄的唇靠近沈惊语的耳边,风过留痕,淡淡轻吐声言。 “我……我我,啊是要用膳了,娘娘让我来特地问你要吃什么吗?” 沈惊语说完,更是殷勤地跑到不远处桌前将烧好的茶壶递来。 吊人胃口 沈惊语说完,更是殷勤地跑到不远处将烧好的茶壶递来,兀自倒了一杯清茶递到裴珏面前:“怎么样,刚睡醒,世子您先润润喉。” 裴珏挑眉,很是意外,有种受宠若惊的诧异。 “那就多谢郡主了。” 从沈惊语手中接过茶,裴珏又转身回到书桌后,好整以暇地微望着她。 “嗯……那世子您歇这一觉,可是感觉到饿了,你想吃什么,我立刻派人做好了送过来。”大女子能屈能伸,沈惊语俯身凑到裴珏面前,阿谀讨好,奉承地像只乖顺的小猫。 裴珏笑着微眯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丫头…想做什么? “那个我问你个事呗!” 沈惊语蹲到面前,铺垫做的差不多,该直接说正事了。 裴珏扯了扯嘴角,一副果真不出我所料的神情,抿唇轻口,语气温和:“郡主请说!” “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昨日不是去国子监考试呢,考试结果要明日才能禀布,你……你能提前…提前知道吗?”沈惊语吞吞吐吐,一番话说完良心不勉小小自责了一下。 裴珏也没想到人是为这事来,他还以为怎么了,这幅紧张的模样。 “郡主以为呢?”男人不答反问道。 “嗯?” 沈惊语抬起头,有些不明其所。 “郡主那日才考了半柱香便睡过去了,一直安然到围试结束,成绩如何,郡主心里以为呢?”裴珏语重心长,一副封建家长的口吻。 沈惊语:“……” 嘤…嘤她心没13数,那日睡前她也是胡乱地把题目都填满了的,题目做满,试卷没显得那么空旷,卷面干净度起码是有的吧。 再说万以那日,她佛祖保佑诸天水逆,蒙的全对,怎么办! 心中腹稿一万次,而等沈惊语再抬头,对上那张颠似众生的脸,心里再想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围试结果由监史全权负责,封卷答封,具体结果我也不清楚,郡主是问错人了。”裴珏轻笑,也不再逗她。 “郡主再心急,等明日结果下来便可知晓,何必急于一时吗?” 沈惊语:“嘤…” 裴珏心中欢喜,起身从原地站起,绕至走到沈惊语身后,俯身微睥着,嘴角勾起:“正好郡主今日来,不妨陪裴某出去走走。” “啊?” 沈惊语一愣:“去哪?” “到了便知道了!” 裴珏话音落下,留一个淡淡的笑,转身先出屋离开了。 “唉……去哪啊,你说呀!” 挪着脚,沈惊语赶紧跟出去,这什么人嘛,说话永远都说一半,不吊人胃口吗? *** *** 老王妃在院里凉亭正纳着凉,怀里抱着裴小宝,祖孙二人玩累了,正歇着吃点心。 “小宝乖,再吃一口,吃多多……吃多咱们才能跟二叔一样长高高!”王妃拿了块玉酥糕喂到小宝嘴边,轻声细哄着。 “祖奶……吃!” 裴小宝也夹了块,递到王妃面前。 “好…好,祖奶吃!”王妃含笑着接过来,心里喜乐,再抬眼便,看到裴珏疾色匆匆地从里头走出来。 天降红雨娃要开窍 “珏儿,你这是去哪呀!”王妃看见人急忙出来,远处扬声问了句。 “有事出去,祖母您忙吧。” 裴珏挥着,远远摆摆手示意。 “啊……噢好。” 老王妃顿了顿,有些遗憾,这什么不开脑子点背的熊孩子,人姑娘巴巴地上门来找,这货竟还出去。 唉……活该你没媳妇。 王妃微微叹息了一声,而还没惋惜多久,又听到裴珏身后一声:“你…等等我呀,要去哪,还没说?” 沈惊语喘着气,满脸红扑地也从里头跟着出来,尾随裴珏跟了上去。 老王妃:“!!!” 天降红雨,娃要开窍,好兆头,好兆头! *** *** 沈惊语跟着坐上车,车厢内只有二人独处,阿达负责在外面驾着车。 这货是要去哪? 沈惊语心有疑惑,看着长车从两边的市井穿过,熙熙攘攘,人声不绝如缕,马车穿过最闹腾的街市。 声音渐渐小了,没了什么动静。 掀开帘子再看了眼,外头黄沙飞扬,有些萧条,显然他们已经出城。 “到底去哪啊?” 沈惊语耐不住,问了一声。 “马上就到了。” 裴珏也掀帘看了一眼,指痕上还有粗茧,凝着窗外风景,淡淡应了一声:“马上就到了。” 又估摸赶了半柱香,阿达的声音才从外头传来“主子,到了。” 下了车,沈惊语左右望了一圈,这地没什么人,萧条些,远处是大片的杨荫树,葱翠欲滴,倒是个偷闲避热地好去处。 张着腿,跑过去,远远就闻到一阵清香的果冽,舒畅神怡。 “这是什么地方啊?” 沈惊语跑到裴珏身边,凑着脸问。 “我大哥……就睡在这里。” 裴珏噎声,伸手指向远处一棵最茂密的杨荫:“大哥第一次见大嫂便是在这,后来……大哥不在,我便命人在这种了杨荫。” 说话间,裴珏已经领着人到了树前。 这棵杨荫的确比平的壮了些,虽算不上参差齐天,但枝干环绕绿叶广袤,生机盎然地如新芽般。 “原来是这样啊……” 沈惊语静静跟在身后,看着人消神落寞的眼,心中杂乱,又不禁想到那日裴珏……对她说的话。 “那天……你跟我说的故事,其实就是你和你兄长吧。”沈惊语蹲下来,亲亲靠在身边。 父母早亡,家族又那样没落,兄弟二人抵小一起长大,朝起朝落,想来感情也是极好的吧。 裴珏依旧一双眼凝着眼前的杨荫,未说话。 虽未得到结果,但沈惊语心中也猜出个八分:“当年王府之事我也不清楚,裴玧大哥在天上,想来也不想你这么难过的。” “你说当年是有人加害,那具体加害的人你你查出来了吗,需要我……我帮什么忙吗?”沈惊语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想了想,也只能照着心中所想直达地说出来。 “帮我?” 裴珏仰起头,抵身回头望着她,唇角嗤讽上扬,眸中竟是冷嘲之意。 “怎…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沈沈惊语站起,一时不知作什么好。 允王,裴玧的允 “没…没什么。” 裴珏测过身,回去望着远处朝云,不再直视眼前人的双眸,“我已找出幕后之人,多谢郡主好意。” “这样,噢……好。” 沈惊语僵硬地点下头,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想来你们兄弟二人还有话说吧,那我就先去四处看看,不打扰你们了。”沈惊语起身,意识到气氛不对,也先离开静静。 “郡主自便。” 裴珏点下头,目送着沈惊语走向远处,在一棵树下歇息,视线淡淡收回,又不自禁地落在自己眼下。 大哥……大哥走了四年后吧,小宝都这么大了,大哥…您在那边还好吗? 对不起,还是违背了哥哥你当年的意思。 当上昏庸无情,赋税严苛征兵磨吏,江下水乡更是连年水涝,百姓苦不堪言,这…便是当年爷爷、父亲、还有哥哥您想看到的天下吗? 我已派阿达在北方密购矿铁,冶炼兵刃,密下找兵买马亦是缓进存行,新义军我已起好名讳,便叫“允”。 裴玧的允。 大哥……这么些年谢谢你,若没有你,裴珏又怎会有今日,又怎会有今日的痛下决心,待来日弟弟挥师,定将义旗插至京城顶角,让你的名字再一日扬风。 待春和景明,暖光旭好,微风扬起,刻有“允”的旗旌随风高往… 大哥…依旧是京城那个最令人惊羡,望其项背的光耀。 *** *** 裴珏又祭拜回,便命着阿达去叫沈惊语,回来后一并离开。 沈惊语回来时便见裴珏脸上阴鸷已一扫而空,虽还是不见得多兴起,但想来此刻应是疏解了些吧。 车是从城北走的,京郊城北一路沿着,便至了护国寺,护国寺外沿花开遍,裴珏叫人停车,轻轻拉着沈惊语下来。 护国寺沿山而立,静置数百年却依不倒,备受京中人敬重,往来香火钱更是极多,风雨飘摇,多少年,宛如一座安然屹立的泰山,哪怕岁痕磨砺,他依不动如初。 “寺内海棠开的正盛,郡主若无事,不妨下来品赏一二!”裴珏邀请都发出来,沈惊语自然不好拒绝,跟着人,一并进去。 京中第一圣寺,往来进贡香火的人可谓络绎不绝,沈惊语跟着裴珏一块到了寺后。 庙后是一片偌大的海棠树林,虽此刻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但这儿的海棠花开的极好,火烈潋极的一片,仿佛是片无尽的枫海。 “这儿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海棠呢!”沈惊语沉浸其中,陶醉不已。 裴珏淡笑不语,双手背在身后。 阳光背逆,撒下的的晨曦肆意照在少女脸上,少女徜徉其中,扬着灿若笑容,纯真笑模,仿佛是搁浅人间的精灵。 双眸望着远处的姑娘,久闭的心扉也慢慢打开。 这么久,裴珏也也在扣心自问,兄长的事,这么些年无论是谁,他都闭口不提,将此事封心间,淡淡望去,而面对她……自己却敞开心扉,倾吐叙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单纯地觉得眼前姑娘不同吗? 算一卦 “裴施主,许久不见了!” 裴珏一时看呆,竟也未察觉有人进了身,转身一看,才发现来者一身佛衣,慈悲眉目,手中秉着般若串珠。 “原来是静舟大师,大师怎会在这!”裴珏自也认清来者,退了两步阖手拘了个礼。 “听得有人闯入后寺便过来看看,原来是裴施主啊,世子一别多年,可还一切安好?” “安好,劳烦大师挂心。”裴珏轻笑点头。 “阿弥陀福,世子可莫要诓老夫,心有憎憎怨之人,又怎会安好!” “大师,您……”裴珏手楞在半空中。 “执念太深,怨憎会,求不得。” “这话贫僧当年便对世子说过,善哉罪过,一切皆有天变因数,世子又何必如此深重,沉浸太深,往往却……唉……”住持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位施主是随您一起来的?”住持抬头,也看向不远侧的沈惊语。 “是,与我一起来的。”裴珏大方承认。 “是位好姑娘,往事不可追,还当珍惜眼前人!”住持粗茧磨过手上的珠串,淡淡点头,并未多说。 裴珏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沈惊语也看见裴珏身边多出个人影,小跑着回至裴珏身边。 “这位便是这寺里的住持,静舟大师,这位则是池北侯府的永乐郡主。”裴珏点头颔首,向两人介绍。 “见过大师!” 沈惊语作揖,也行了个礼。 古时向来如此,崇尚神佛礼乐,京郊护国寺更是周遭圣寺,住持亦是备受敬仰。 “阿弥陀福,贫僧见过郡主。” “大师多礼了!” 沈惊语颔首微笑着。 “郡主看着眼生,看是第一次来吧。”大师看着眼前满脸含笑的小姑娘,也是十分欢喜。 “原来跟着母亲来过一两回,只是缘薄,那时没见过住持您。”沈惊语笑呵呵地答道,没有丝毫的防备心,眼前人给她一种情不自禁想亲近的感觉。 “郡主初次来,贫僧见着也是与您又缘,若郡主不介怀,不如移步香舍,让贫僧为您算取一卦!”住持道。 “这怕是………” 有些突然,沈惊语没想到,作为现代的兴新人类,她素来是不信这些神佛之事的,抿了抿唇刚想开口拒绝,便听身侧裴珏起声: “去吧,相逢便是有缘,静舟大师可是好几年都未给人算过卦了,郡主现下也无事,不如便算一卦试试,你和住持进去,我在外等你便是了。”裴珏笑着打断她的话。 “那……好吧,就劳烦大师了。” 也只是算一卦,不见得什么多为难的事,都这么说,沈惊语也不好再摇头,驳了人的一片好心,只能点头允和。 “既然如此,那郡主随我来。” 住持前方领路,带着沈惊语到寺前的香室,室内香烛味极重,缭绕恍惚,雾气渺芒,沈惊语有种不真实地感觉。 “郡主在这稍等,贫僧即可便回来。” “好,大师您忙。” 沈惊语礼貌地颔首。 炉烟熏缈,不禁有些呛鼻。 没过一会,住持便返回,手中多了一系卜测的卦具。 天命凤格 卜卦的过程也没有沈惊语想的繁琐,抽了只折签便交给大师,一切等待大师的结果。 “惊语斗胆,敢否问主持一个问题!”沈惊语坐在桌前,对着眼前的僧人。 “郡主但说无妨!” 住持手中把弄着卦具,嘴上依旧轻快地应承下来。 “那个……是不是裴珏…也来过您这卜卦啊?”沈惊语压低了声,问的小心翼翼,好像情报来往的间谍。 “是,四年前,裴施主的确来过,当时老夫也为他算了一卦。”住持并不否认,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大方方点头。 “那……他当年测出什么结果呀?” 沈惊语又追问,虽然她不怎么信这个,但偷听别人八卦的感觉……好爽,还是那货的八卦,更加快乐了。 “郡主!” 住持突然抬起头,抚上手上的珠串:“您说好只问贫僧一个问题,这是第二个了。”住持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事。 沈惊语:“????” 日,还带这样? 出家人都这么咬文嚼字的吗? “老夫已经卜好,郡主可否要听结果?”住持收起手上的东西,一双慧静的双眸依旧淡泊如水,仿佛卜卦的结果,一切与他无关。 “您请说!” 沈惊语收回笑模。 “卦相乃十五字。” “上卦:封天逆向,天命凤格。郡主此生,跌宕朝起,但受经磨历,必困逆由生,绝处反转,得此凰星,必遨江游余!” 说了一大堆……沈惊语基本没怎么听懂。 但还是隐隐听见几个关键词,凤格…凤星…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凤格星闪耀,往往龙凰俯冲,相伴而游,郡主还是当珍惜眼前人。”见她疑惑,住持忍不住为其解惑。 “不是十五字吗,那下卦是什么?” “下卦……” 住持顿住,锁眉微微颤起,喉间止不住的微抖:“下卦便是:孤魂游归,梦千年。” 孤魂…… 千年…… 住持说完,沈惊语整个人都愣住了,抬头满脸惊愕地看着他。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住持,您…您的这…这话究竟…究竟是和意?”沈惊语顿气,费了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句完整的话出来。 “具体何意,郡主您应该比老夫更清楚,老夫还要警醒郡主一句。” “卦相所示,命魂千年,安自在!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孤魂必将返祖,一切都将返生郡主不必再筹谋如何回去,此景生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 *** 沈惊语后来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香室的,只记得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飘忽那云烟之中,竟忘却自己是谁。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住持大师那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就是不小心打个个差评,才穿到这里来的吗……为什么…为什么那大师会这么说? 命魂千年,安自在! 自己分明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会…怎么会像大师说的…属于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不过一虚构的书中的平行空间,她……到底是谁,是沈惊语还是…? 屋顶着火 裴珏在外等了半天也没见沈惊语出来,最后久久不见人影,实在放心不下,才破门穿入。 香室的烟熏格外重些,推开门,外头刺眼的眼光挤入,住持已经离开,而唯有沈惊语,满脸颓废地趴在桌上。 目光失滞,颓废无力,像痴楞了般,倦怠着眼,没一丝精气神。 “发生什么事了?” 裴珏来到她面前,轻轻拉开椅子坐在身侧,俯身望下去,才发现沈惊语眼睛通红,带着丝浓的血色。 虽没哭过的痕迹,但现下也不是太好。 “到底发生什么了事,大师可卜卦出结果了,可是…结果不遂人意,本是乱神之事,郡主大可不必放在心………” “没有不遂人意,大师算出来,说我是凤格,一生荣华。”沈惊语突然抬起头,语气清冷,直接打断男人的话。 “凤格?” 裴珏微噎。 凤格凰星如影相随,主天下变! 静舟大师的结果从不会出错,这丫头竟…竟是凤命…他记得家族中,上个被卦出凤命的还是他姑祖奶奶,也便是已故的太皇太后。 凤命…这丫头,是谁的凤? 沈惊语摇摇晃晃从原地起身,坐的太久,突然起身两眼还有些眩晕,扶住身侧的桌脊,侧瞟才看见男人还在原地。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甚,只是对郡主所言有些惊诧罢了。”裴珏恢复往日的镇定,也从身旁站起。 “有什么惊讶的,卜卦的都不是挑着……挑着好听的说吗,我不信这个。”沈惊语勉强自己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是…是吗? 裴珏苦笑,扬起一丝无奈。 四年前也是今日,大哥新丧,他连夜把大哥尸骨带回来,安置于杨荫处,舍夜在护国寺借住,那日,住持也给他算了一卦。 十八字的判词却只给了他一半,另一半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相告,起微末,遇凤星,当相随……相随……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凤星… 究竟是谁的凤? *** *** 离了护国寺,裴珏见她还是神情低落,便命着阿达驱车,先回了忠勇王府。 城北寺外偏远,一来一回,天色沉了大半,到公主府时已是暮色傍晚,昌宁听闻下人来报,说忠勇王世子来访。 昌宁也是一愣,裴家的怎么会突然来这,随着人一并到了门口,便看见那所谓的性言寡淡、鲜少与人来往的忠勇王世子,动作轻盈,小心翼翼地亲自将自己家的丫头从车里抱出。 那丫头好像睡着了,紧闭着眉,难以舒展,神色痛苦异常,似乎梦中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可……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昌宁:“………” 丫头不是早上去送桓儿了吗,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还是…还是和裴珏一块回来的,这……这会…二人先前的确有过婚姻,后来退了。 昌宁那时也跟着惋惜一阵,所以才有后来她安排沈惊语去忠勇王府找老王妃讨学,目的就是为了撮合二人,看如今这情况……是成了?本是该高兴的事,可为何她还有种屋顶着火的感觉。 交锋:昌宁和裴珏 “裴珏见过殿下!” 裴珏下车,先弯声行个礼,继而才缓缓张口道:“郡主晌午去了王府探望祖母,下午则随在下去了城北的护国寺,疲了才会睡着,望殿下莫要责备。” “世子说的哪里话!” 昌宁颔首,递了个眼神给身旁的侍婢:“送郡主回房。” “劳烦世子送小女回来!” “殿下客气了!”裴珏轻轻朝其弯礼,举止得体:“既然郡主已送回,那裴珏便先告辞了。” 裴珏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昌宁突然高声:“世子留步!” “殿下?” “世子若此时无事,不如与本宫小叙一番!”昌宁凤眸微眺,发出邀请。 裴珏从容转身,昌宁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虽多有意外,但还是顺从答应,轻抿着唇,微笑:“好,那便烦请殿下了。” *** *** 公主府后院 后院是座不高的假山,假山耸立而至,不算特别庞大巍峨,但山顶建处凉亭,四来通风,在夏夜欣赏美景,也算是别致。 屏退了众人,二人单独叙谈,就连阿达也只得在假山下听候。 凉亭正中的石桌 一壶清茶,配两碟爽口点心 裴珏坐下,倒了杯茶递到昌宁面前:“殿下请!” 昌宁不动声色地接下来,“世子客气!”。 “不住殿下您找裴珏,究竟为何事?” 裴珏不是傻子,他与长公主又不有交集,突然找上他,除非是…… “本宫记得……世子今年有二十一了吧?”昌宁手中捏着茶具,不禁暗暗打量起眼前人。 都说忠勇王府一门好相貌,果真不有假,当年裴玧也是这般站在殿前,英姿挺逸,俊郎无双,那时他也不过十五六吧,少年却未曾有适龄的稚嫩,得体举止,言谈利落,很是耀眼。 若不是那时自家这丫头真太小,她可恨不得直接给人拐进自家门里来,可惜……后来却是早逝而亡。 “是,裴珏今年二十有一,劳烦殿下挂心了。”裴珏虚心颔首,不卑不亢。 “二十一了,那明年便二十二,请旨了皇上,便可继位王位了,本宫在这,可要提前跟世子道贺了!”昌宁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大姬规定,王世子年满二二才得封王,所以哪怕裴珏父兄相继而亡,他也依旧只是世子,只有过了二十二圣上奏下恩批,才是真正的忠勇王。 “殿下客气了,只不过……殿下今日找裴某,怕不止是说封王之事吧!”裴珏挪了姿势,开门见山道。 “好,世子果然爽快,那本宫便直说,按规定,世子继王位,是要返回封地三年,三年后才可回京,世子…想回去吗?” 忠勇王府封地便在西北行省那一块,西北铁矿发达,冶炼焠金更是深得要义,若他回去…无疑为日后铁骑军提供冷铁剑刃,莫大的效益,他自然是想回去。 不过昌宁这话……… 裴珏眯起双眸,狭长锐利的眼眸尽是精光:“殿下这话是何意?” 昌宁当下手中杯具,抬头望着他,直枪而如:“或者本宫再直说些,世子自己觉得,你……能活到那时候吗?” 殿下想效仿明成女帝? 昌宁当下手中杯具,抬头望着他,直枪而入:“或者本宫再直说些,世子自己觉得,你……能活到那时候吗?” 晚风清拂,茶香自醉。 凉亭,小风,星辰,本是美景当前,奈何桌前二人一个愁目紧锁,一个却是抿着茶,依旧悠闲自得,如此天差,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裴珏愚钝,不知殿下您在说什么?”裴珏按在桌下的手隐忍握拳,胸口极力压制着。 “都是聪明人,世子又何必跟本宫装傻呢!”昌宁轻轻冷笑:“本宫探得消息,不久前世子…在皇陵遇刺,险象环生………” “而这事,是皇上做的,对吗?”昌宁脸上依旧平缓,没有多余的情绪外露。 “长公主,您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裴珏顿了顿,眼神格外沈冷。 “好,本宫那就直说!” 昌宁不再兜圈子,放下茶杯,浓艳的红唇冷艳无比:“本宫今日找你,便是来和世子谈合作的。” “合作?” 裴珏嗤笑,身子不禁后挪,依在臂后环凳上,慵懒恣意:“殿下找裴某合作,目的呢,难不成殿下也想效仿明成女帝?” 同是心思深恻人,裴珏自然一下就明白昌宁的意思,合作,从来都是双赢,长公主…若再进一步、便不是那九五至尊了? “世子说笑了!”昌宁执杯轻饮,红唇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笑意。 “本宫虽是女子,但也知社稷江山,孰轻孰重,若本宫真做出这种逆背天良之事,那百年后又如何去和泉下的列祖列宗的交代,这点,世子大可放心。”昌宁继而道。 “合作便是双赢,若殿下无帝位之心,那今日找裴珏,又究竟为何?” 昌宁缄默,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起身踱步至亭边,亭外满天星辰,仿若无尽的大海,深不见侧,穹天的幕布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黑暗、宁静、乃至万物吞噬。 就在裴珏耐心耗至,以为昌宁不会回答时,近处悠然的女声才缓缓开口:“先帝建文末年,洛安城文子起书,暗提前朝筑玟太子旧事,结果一家二百四十一口均被剪除。” “同其学习为其发声,可所言不达天听,但凡有欲进言者,俱悉被灭无一活口。” 当上刚登基时候洛安文狱,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虽那时候他未出生,但隐隐也听父亲讲过。 盛极一时的冤枉,被上位者铁血镇压。 裴珏虽然懂,但他不明白昌宁此刻将它提出来是何意。 夏夜悠然,昌宁的话还未结束。 “建文三年,钱相告老还乡,回郊之际突遇匪贼,全家老口俱无活命;建文六年,圣上正值壮年,却不惜朝臣力谏,兴修皇陵,致使国库财漏,上行难下,次年皇陵工程赶紧,三百十三名兴修人死于非命,隔年皇陵建成,陵门关闭,俱悉造陵两千四百三十二人,全部活活饿死陵中!” “建文十三年,西南蝗灾干旱,数十万人饱受旱饥,流离失所,而就是当年,皇上斥责十万两,于寒山兴修行宫,寒暖夏凉,奢靡无比。” 望殿下明示! “建文十三年,西南蝗灾干旱,数十万人饱受旱饥,流离失所,而就是当年,皇上斥责十万两,于寒山兴修行宫,奢华无比。” “建文十五年,江南涝灾,国库空虚,无法及时调集赈灾款项与粮草,整整三十万人!曝晒天殄,活活淹死。” “建文十八年,秦岭之役,越城将军忠军埋骨三十年,却惨死异乡,落得个乱臣贼子的名声,祸连九族。” 昌宁桩桩件件叙说,她的语气很平凡,就像是平日聊晚膳吃什么一样,可约熟悉的人越懂,这往往是昌宁发怒前的征兆。 深闷一口气,昌宁公主背着沈渊,精致的凤眸落下一行清丽的泪珠,无人窥见处窃窃低语。 二十年了,皇兄登基二十年了,二十年的九五至尊,将一个的人贪婪之心扩现的无限大无限广袤,皇兄变得更加无情,更加狠厉,阴鸷莫测,残暴无情。 明哲保身,为保全自己的儿女,她或许无法直接去抨击,可这些年皇兄的所作所谓,她无一不看在眼里。 大哥……或许不是个好兄长,他亦不是一个好帝王,大哥从十二岁登临太子,一辈子了,整个人束缚在那荣耀之上,他早已忘却如何去真正的关心民声疾苦。 “殿下,您的意思是谁?” 一一例子举下,裴珏也明白昌宁的意思。 当今圣上昏庸冷血,残暴无情,这是任谁…都看的出来了。 “本宫没什么别的意思!” 昌宁轻轻擦拭眼颊处的泪痕,转身从容相对,又恢复往日的冷艳:“本宫虽为女子身,但亦知君民共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顿了顿,昌宁的话还未结束:“千玄今年也有20,仁达豁度,心系为民,深得朝野上下爱戴,所以本宫、想请世子……” 话音戛然而止 昌宁转身面对裴珏,眼前林立的少年气质出尘,或许真是她可依的重要帮手:“想请世子辅助太子姬千玄,登临大位!” 这样的事举足轻重,她从未跟他人说起。 桓儿终究是随他父亲,愚忠了些,还有那丫头片子…嘴上没个轻重,她若今日说了,保不齐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憋闷心中这么久,不想到第一个袒露心言的却是裴珏,昌宁倒真有些感叹。 “具体…要裴某作什么?” “还望殿下明示!” 裴珏很理智,昌宁话出,他便立刻分出自己的利弊。 “明年封王礼接受后,本宫会协助世子重返西北,西北铁矿发达,本宫想让你密谋招兵锻器,待势力足够,西北起兵…” “清君侧——废帝!拥立太子登基!” 昌宁神色漠重,不丝苟笑。 “殿下就如此信任裴某,将此滔天灭族之计全向告之,殿下也就真不怕裴某转身就将此事告知陛下?”裴珏顿笑一声,举起手中清茶,眉色轻佻,意味着十足。 当今圣上多疑好猜,若是让他知道有人觊觎自己皇位,试图拉下马取而代之,那哪怕是亲妹妹都不会得什么好下场。 昌宁长公主能将这话告诉他,看来是真…已下定决心。 长公主是早就筹谋好的 “那种事、世子……会做吗?” 昌宁也举起茶谋,红艳的嘴唇弯起,勾起妩媚的弧度,二人望视一笑,相对饮尽。 “殿下怎知我就不会呢?裴某似乎与殿下不是很相熟。”裴珏坐在那,一身白衣,看着是如此健稳谈笑风生。 “若世子会,那权当本宫今日看错人,世子大可现在就进宫面圣,将此事告知皇兄,本宫在这坐着等候便是!”昌宁混不在意,也跟着临摹笑意。 “殿下是将裴珏捏的死死的?”裴珏微眯起眼睛,充满警觉的目光望着昌宁。 这种被人挖好设计的感觉……让他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长公主所言句句刻他心里,是,他比谁都想回西北,天高鸟阔,那里才是他舒展拳脚,安得广袤的庇护所,可是上月皇陵之事…跟着自己十几年的心腹就这样四在自己面前,还有兄长…… 当年圣上多疑猜疑,一颗钉子牢牢扎在骨子里,忠勇王府,保修…或者保不住,可能都是时间的问题。 若长公主承诺,自己真能回至西北,那届时会不会…… “怎么样,世子考虑的如何了?” 昌宁悠闲的对望,迎笑满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最后一个问题!”裴珏仰头,突然道。 “哦?” “世子还有何问题?” “很简单,殿下如此信任我,助裴珏回西北,可想殿下也知放虎归山的道理,您凭什么觉得…裴珏日后起兵,一定会为您所用,而不是拥、兵、自、众!”裴珏一字一顿,将话说完。 话音落 昌宁细长的的双眸,可见性的微缩一下,瞳孔微怔。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还问的如此直接,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或许,往前她还会担忧,可现在…… 昌宁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转眸,朝府内南方远眺,公主府南苑赫然便是沈惊语的院落,此时不见风光,一片黑暗,想来这丫头已经睡下。 继而又转过身,嘴角的笑容更甚,心情一片大好,昌宁意味深长,手中举着茶樽抬起,不答反问:“世子、你会吗?” “殿下还真是好筹谋!” 裴珏随她的视野眺望过去,发现是那丫头的院落,也跟着一愣,一下明白昌宁的意思。 看来长公主这是早筹谋好的,看他今日送那丫头回来,才会提前相告,长公主这还真是……机关算尽啊。 裴珏无奈地摇摇头。 “怎样,世子的意思呢!” 昌宁不在意某人的挖苦,笑着迎对。 “那就祝殿下与我、合作愉快!”裴珏也举起茶樽。 “合作愉快!” 以茶代酒,相互碰撞后,二人一饮而尽。 夜,慢慢微长 干凉的风,凝结的水雾,夜幕星辰,还有稻香林中阵阵蛙鸣。 每个人的命运,似乎就在此夜定下。 在一切朝始发展的方向,背道而驰! *** *** 沈惊语躺在床上,神色凝滞,紧皱眉梢,闭着眼,手中还紧紧揪着床罩,不肯放手,额间密密的一层冷汗。 从刚睡下到现在,一个梦境接着一个,仿佛一场无端的梦魇,让她沉睡不见尽头。 十八年前 从刚睡下到现在,一个梦境接着一个,仿佛是一场无端的梦魇,让她沉睡不见尽头。 过往21世纪生活,点滴日常,如同老式电影般一幕幕缩放在沈惊语面前,有往日嬉笑的,有和同伴角逐的。 而直至幕布终程,最后一幕却是她,斜仰八叉躺在租的公寓小床上,手中抱着台电脑,电脑页面在那一瞬间放大! 《惊语传》! 正是她所穿的这个时间! 敲下评论按下回车那一刹,沈惊语感到天地头悬,面前一阵蒙黑,而再有画面,却一下又回到至今… 梦中的女人虽看不真切,但隐隐身段窈窕,面容白皙,一身端庄艳华的宫装,女人眼颊微红,明显之前还狠狠哭过,女人手中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孩。 视野切近,她看清那女人的脸,两颊的泪痕挡不住绝世的面容,梦中的沈惊语也是一愣,那…那好像是年轻时候的母亲。 既是母亲,那她手中抱着的孩子是…谁? “阿弥陀福,殿下福心自有好报,贫僧也会夜夜会郡主积福,祈愿郡主一生顺遂!”母亲应在一个庙寺,身旁还站着个僧人。 那僧人面孔极为熟悉,好似…好似就是今日他们所见的静舟、静舟大师。 郡主…那说的便是她自己? 十八年前? “大师所说,吾儿十八岁命中一劫,命魂重生,大凶劫难,这…这又该当如何化解?”昌宁双手紧紧抱着孩子,眉眼柔情似水。 “阿弥陀福,一切因果,皆有神知天判,天机不可泄露,殿下还是不要再问贫僧了。”静舟摇摇头,没有在回答,离开了。 梦境最后 是年轻的昌宁,手中抱着啼哭的孩子,长跪在殿门口,泪痕已将脸上的妆容化褪,不断锤击着护国寺的门,声音哀默低沉,满眼尽是绝望:“大师,您别走…求你别走,请救、救救我的孩子……” 天色瞬间暗淡,瓢泼大雨! 昌宁浑身被打湿,她将孩子护在自己衣襟中,吸附着紧存的余温。 敲击的动作没有停歇,雨势越来越来,哀声的悲求也一声声低落,逐渐没了力气,昌宁无力瘫软在地。 母亲…… 这是她那个一贯高傲,骄纵了一辈子的母亲? 母亲见过静舟大师,十八岁的劫难… 她穿书过来,便是沈惊语的十八岁,性情突然大变,母亲…母亲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她的孩子? 梦中场景真实若现,那么一刹那,沈惊语似乎已分不清所处现实还是梦境,囚困在一个无端的回忆囚笼中。 *** *** 公主府南苑 当晚灯火通明,声络不止。 沈惊语夜里突发高烧,额头烫的吓人,春希吓坏了,赶紧派人去叫了昌宁。 昌宁得到消息,也即可就赶过来。 床榻上的人脸泽红扑,浑身更是滚烫,眉梢皱的死死的,口中一直在楠楠切语,轻唤着“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 昌宁守在她床边,听清口中言语,更是眉梢一皱。 一整夜,都守在沈惊语床头。 没了昨夜的记忆 昌宁守在她床边,听清口中言语,更是眉梢一皱。 一整夜,都守在沈惊语床头。 太医端来药也是亲自喂着喝下,动作轻柔,替着擦理身子。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天蒙蒙亮,沈惊语脸上红晕渐渐褪下,摸额头也不怎么烫了,昌宁这才跟着松了口气,紧绷的弦卸下来。 又叮嘱了贴身随侍的人几句,交代的事无详细了,才放下心,回寝屋歇息了。 *** *** 次日清早 沈惊语醒来,脑袋是昏沉的,头嗡嗡直作响,也不记得什么了,最后的记忆便是在回府的马车上睡着了,裴珏送自己回来。 ???? 那也没发生如此啊! 怎么自己如此疲倦! 日,是不是裴珏那厮趁着自己睡着,对她干了什么,才………!!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呀!” 春希见着沈惊语醒来,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递上来,“奴婢刚给您接的热水,热水润喉,你赶紧喝点吧,对身体好!” 沈惊语接过水碗,微微轻抿了一口。 “春希啊,昨晚我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没有啊!”沈惊语边喝边问道。 “没…没发生什么啊,不过昨夜是忠勇王府的裴世子送您回来的,你…这个还记得把!”春希小心试探道。 长公主殿下有令,不让她们跟郡主说昨晚之事,更不许与之谈起。 “嗯……这个我知道,那回来以后呢,可发生什么没有!” “没…没发生什么啊,郡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的?”春希立刻跟着警觉起来,上下关切地扫了人一眼。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多嘴问一下呀!”沈惊语才不承认自己是趁机想打探裴珏的事。 “没事就好!” 春希松了口气:“没事的话那奴婢就伺候着小姐起身吧,今儿可是国子监查结果的日子,想来这会应该颁布了,您不去看看!” “去,当然去!” 才想起来,今日是国子监分堂测试出结果的日子,事关自己面子问题,沈惊语自然是十分关切的。 “那您就赶紧起身,往来说不定就人多挤不进去了!”春希将喝尽的水碗递到一旁,下去准备着洗漱的水。 ……………… ………… 沈惊语收拾好便出门了,出门时经过昌宁的院落,见母亲还没起身,忍不住摇摇头。 母亲一贯是早起不喜睡眠的,今儿是怎么了,还没起? 驱车到了国子监,国子监院前已站满了一群人,三五个人聚在一块,低声切语,熙熙攘攘的,就像一头蒸锅上的蚂蚁。 原地急躁,没有头绪。 分试结果这会还没公布,问了外头的门吏才知道,按规定…国子监结果出,第一时间是要呈给陛下预览的,确认结束后,才会命人带回国子监,进行公众。 监史是半个时辰前入宫的,这会……怕还在宫里磨蹭。 沈惊语听了,当下就不乐意了。 害,她这个急脾气! 当下就命着轿夫调头,即可进了宫。 进了宫,沈惊语便开始掐算起来。 端午节快乐! 进了宫,沈惊语便开始掐算起来。 这会应是刚下早朝,舅舅应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说来自己穿越过来,对着临垣帝也只是几面之缘,一个便是在太后回宫的家宴上,还有,便是中元节的晚宴上了。 可能对帝王心中由生的恐惧,沈惊语实在没胆子单独去找自己这舅舅。 犹豫半天,最后去了皇后宫中。 说来也巧,国子监监史御前禀报完,便被皇后叫来了,沈惊语赶到曹皇后殿中,正好赶上监史前脚离开。 大清早,各宫的妃子还未来请安,得个空闲,沈惊语到皇后殿中,一进来,便坐在正首的女人面色红润,脸上难掩喜色。 “永乐给舅母请安!” “是永乐来了啊,快,快坐!”皇后另贴身的宫人给其看座。 “舅母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沈惊语咧着嘴,甜甜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啊……刚刚国子监监史刚来过,本宫向她询问了你表姐今年的分试结果,结果竟是在子班!”皇后大喜道。 国子监按分试成绩分班。 子癸寅卯 最好的为子班,最为落后的则是卯班,依次分推。 千筠在子班? 沈惊语:“???”开什么玩笑,那货不也是考一半睡着了吗,舅母这是得了失心疯,都开始说胡话了吗。 “舅母,不是结果还未颁布,或许一切尚有改变的定论呢!”沈惊语轻声,将话说的极委婉,不想打击曹皇后的积极性。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本宫也是一开始不相信,可是特地问了好几遍,才确认无误的呢!”皇后笑着叱怪一句,语气却是止不住的温柔。 “娘娘,公主到了!” 外头宫人走进,尖柔的声音禀道。 “快,让她进来!” 曹皇后今日是真高兴,挥挥手,赶紧让人出去迎。 一会儿,千筠便进来了。 千筠今日不同,穿了件素白的纯色锦缎宫纱,温雅别致,倒是不怎么像她的风格。 “儿臣给母后请安!”千筠进来便先行个大礼,侧身也看见坐着的沈惊语,不禁弯着嘴笑着调侃:“呦,永乐也来了,来这么早也是来听结果的吧!” 沈惊语:“!!!” 这人故意的吧,好想冲上去揍一顿。 被调侃着沈惊语瞬间不爽。 “来了,赶紧坐吧!” 曹皇后命宫人给二人看茶,江南进宫的雨后龙井,拔尖的茶淳香逸。 曹皇后看着千筠,心中不由得更加满足,十层来自亲娘的深度过滤,真是越看越喜爱。 这丫头可算是长大了啊,没辜负她往日一片教导,都懂得遵守学业了,今日这一身宫装,更是婉静恬淡,坐那不开口,抿着茶,还真有名门千金的贵胄典范,像个十足十的温婉良人。 可惜……只是看着像! 沈惊语也看穿自己舅母心中所想,无奈地摇摇头。这女流氓啥德行,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还考子班,她才不信。 有古怪,其中一定有古怪! 又打听了一下自己的成绩,无疑是在最末卯班,这个结果,沈惊语倒不是很意外。 天上掉银子 又打听了一下自己的成绩,无疑是在最末的卯班,这个结果,沈惊语倒不是很意外。 自己那个水平,卯班也是很正常。 这会日头出来,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各宫的小主娘娘们也陆续来向皇后请安,这样的场合她和千筠在,肯定是不太好的。 寻了空,两人一道溜出来。 皇后寝殿后便是片偌大的小花园了,虽比不上御花园的百媚娇纵,但也算风景秀美,难得的偷闲纳凉之地。 出了殿门,沈惊语就拉着千筠。 后头小花园这会没什么人,二人寻了棵居树,偌大的树荫,在这纳凉倒是极好。 “你怎么进的子班的,说!” 没了人,沈惊语直接把千筠推到身后的树干上,满脸凶神恶煞:“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手段啊,呵,赶紧如实招来!” 这货能凭实力考进子班,除非母猪能上手,中间肯定有猫腻。 “喂喂喂,你那什么眼神啊,这么瞧不起的人…姐姐就不能凭自己的才华和贤能考进去吗,你咋这么说话?” 被人直接推到,千筠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怒色,反而噘着嘴,不怎么高兴道。 才华……还贤能? 说瞎话前也不打打腹稿,这两个优秀的内涵你有吗? 沈惊语白了她一眼,直接当下狠话:“你要非说是靠自己考上的子班,行,那我也信,除非天上掉下银子下来,我就相信!” 千筠挑挑眉 环胸看了她一眼,痞性十足 话音才刚落下 倏忽 一声清脆的弹力响 “蹦跶!” 小物件从天而落,掉至二人脚边。 千筠和沈惊语都低头望过去,二人脚边,四四方方,赫然躺着一枚铜板。 铜板! 沈惊语:“!!!” 什么情况,天还真掉银子了! 千筠也是看清楚了,虽不知这铜板是哪来的,但不禁抖着双脚,整个人更是得意,挑性地看了沈惊语一眼,姐妹,这下还怎么说! “去,他娘娘的,老子今天也太点背了吧,压什什赔,呸!他娘的都是什么晦气!” “妈的还不是,都让你这老小子赢了!” “行了,昨儿当差被四皇子当马骑,可不累死活了,今儿就当我赢了,给哥掏钱补补身子怎么了!”后头是一个稍欢愉的声音,相比前两个的愤怒。 声音是在二人左侧方传来的,左侧后方是堵砖墙,通往闲杂的殿宇,往日没什么人住。 宫里差事不忙时,便时常有小太监,三两个聚一块,赌赌骰子之类的,小玩一笔。 沈惊语愤愤,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出,这几个不正业的在哪赌不好,非在这赌,还非得还在她说完后半句,不慎丢了铜板至来。 越想越来气,沈惊语气不过,俯身将那枚铜板捡起,凑到嘴边,轻哈了一口气。 然后猛地挥挥手,狠狠朝那墙角处砸过去! “喂,你至于吗,也太小气了!”千筠在旁看着,真是又好笑而又可气。 “啊!” 远传出来一声尖叫。 很不幸……那铜板似乎落中了 “他奶奶的,哪个不要命的敢偷袭老子!” 再跟你说个秘密 “他奶奶的,哪个不要命的敢偷袭老子,艹,有本事别走,给老子等着!”那边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千筠摊手:“看你怎么处理。” 很快,墙后的三人组便找来了。 的确是三个小太监,模样清秀的,小生白嫩,看着还没她们俩大! “谁呀谁呀,哪个混不吝的敢偷袭你大爷我………是…是公主。” 前头还骂骂咧咧,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语气,后秒看见千筠一下怂了,“啪”得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奴才…奴才该死,奴才不知是公主啊,奴才口不择言,还…还望公主恕、恕罪!”三小只埋着头,恨不得跌到地里去浑身战栗,不敢直视。 “嗯呢,我的郡主大人,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呢!”千筠没直说,反而将话头挑向沈惊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收场。 沈惊语眼眸都没抬起,懒得睬某人的恶趣味。 “行了,都起来吧!”千筠出声,也没过多为难这三个小太监。 三小只闻声站起,个个背着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宫中严禁赌博,本我看见也没什么事,可这会各宫都在跟母后请安,要是被他们看见来,那可就小心你们的皮!”千筠虽顽劣点,但也是个懂事的,可没什么折辱宫人的恶习。 “是,是是奴才们都记住了,公主您说的是,奴才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三小只忙的磕头谢恩。 “嗯,那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千筠心情大好,倒是不想追究。 “是…是,奴才们告退!” 三小只行了礼,灰溜溜的禀声退下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也没讲沈惊语的心情给扳回,千筠索性也不瞒她。 “好了好了,实话告诉你吧!”千筠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其实…我本来也是在子班的,是皇兄帮我改的结果。” “什么意思?” 沈惊语一脸懵的抬起头。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子面的意思啊!”千筠无奈摊手。 “可…可不是说什么国子监等级如森……?” “哎呀什么如森啊!”千筠忍不住打断她:“用脑子想想,国子监怎么了,国子监幕后也是皇室扶持的。” “再说每年国子监分堂结果定前,都会有一到两个调班生的名额,往年我也没怎么在意,不过今年的监史正好隶属皇兄门下,我去求了皇兄,皇兄自然帮我调到了子班啊!”千筠说的不以为然。 “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说她也想调卯班呀,不想奋斗了。! 千筠惊诧,一脸无辜:“你又没问我呀!” 沈惊语:“日!” “不过表哥做事向来有分寸,眼里最容不得小动作的,他怎么可能同意找人把你调去子班?”沈惊语还是不解。 “这有什么难得,我就跟皇兄说,调去子班…夫子和氛围都不一样,周遭影响,我说不定就能刻苦读书了,皇兄听着自然是答应的!” 沈惊语:“………” 话虽如此,可怎么办,还是好气! “好了好了,再跟你说个秘密,就当是赔罪了!”千筠揽过她的肩膀,姐妹二人凑在一处。 小树林后的一男一女 “好了好了,再跟你说个秘密,就当是赔罪了!”千筠揽过她的肩膀,姐妹二人凑在一处。 “什么事呀?” 沈惊语不解地盯着她。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想去子班,是因为我打听到了西琉越……父皇会把他也分至子班,所以我想…嗯…这样,你懂的!” 千筠不好意思,说个模棱两可,但二人相熟于此,她的意思,沈惊语自然也懂。 沈惊语沈闷了一口气。 千筠平日都是在卯班,这次是为了他特地…卯班虽差些但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学的内容不至于拗口,平易近人些。 而至于子班……千筠这次看来是做了重大牺牲了。 “怎么了,你这会来认真的?”沈惊语隐隐担忧问。 原书也是这样,千筠公主一心爱慕西域质子西琉越,可大婚不过数月,落得个惨死的结局,沈惊语不想现在的千筠经历这些,更不想她和所谓的西琉越有什么来往。 “哎呀什么认不认真的,不过就是小模样我喜欢,你懂的,姐最喜欢俊俏的小郎君了!”千筠拍了拍她肩膀,无所畏惧。 沈惊语:“………” 但愿如此吧……原书她无法阻止,可现下她比谁都希望千筠有个好结局。 “行了,别想这么多,过几日便开学,趁着眼下这几日,不如陪我出去,好好爽两把!” 爽两把? 沈惊语侧眉盯着她。 千筠流氓性的拍了拍她胸前柔嫩处,挑逗性十足,上下眼皮起跳,看着沈惊语不怀好意。 沈惊语:“………” 这货每次用这种眼神看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上次就是在书阁……也就是这么个眼神,然后果断跳窗、遁逃,把她一个人留给两个哥哥数落。 “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我就是刚刚被那几个小太监勾得心起,走,这会手痒痒,陪我出宫赌两把?”千筠道。 “赌什么赌,去赌坊,舅母知道,肯定打断你的腿!” “所以不能让她知道呀,再说你和我一块去,要断腿一起断呀!”千筠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拽着人往外走:“走,先回我宫中,我找两身男装换上,这样没那么注意。” *** *** 千筠寝殿离这也不远,大姬规定,皇子未受封之前,在宫中都是随母亲居住,而千筠不同,唯一的嫡公主。 十岁时皇帝便派人在宫中和京中都修了公主殿,奢华堂皇,只共一人居住,足见千筠受宠丰隆。 姐妹二人相处时,从不让随侍的婢女跟着,亦不带什么侍卫,更加无距离相处。 穿过池林便是公主殿,二人刚想加快些,穆然便听到不远处草堆:“淅索……淅索————”,断断续续的杂声,还伴着女人的呜咽。 沈惊语千筠:“!” 二人都不是什好货,没见过猪肉也都见过猪跑,听到这声音,立马心有明示。 旁有个粗壮耸立的高树,二人对视一眼,心有明示,齐齐躲在树后。 那声音愈发明显! 唇舌交融,呜咽声愈发响亮! 草堆二人转抱在一处,互相滚着转身,定眼一瞧,果真是一男一女! 后宫这种事多着呢 那声音愈发明显! 唇舌交融,呜咽声也愈发显耳! 二人交融在一起,唇舌难以分开,动情地滚塌在草垛边,草垛杂草环绕,被枝丫挡着,也看不清女子的脸。 “嘘,别出声!”千筠拉住沈惊语,二人躲在树后,目光寸步不挪的。 二人拥吻地忘情,沿着地翻滚数圈,女子脸上的秀发被男人拨开,男人深拥动情,抚了抚秀发,右手便探向女子不可描述处。 场面火爆限制级! 沈惊语是看不下去了,别过头,怕再看下去明天会长针眼。 “喂你看什么呢…还看,赶紧走吧!”沈惊语说着便想拉千筠从另一条路离开。 “等…等等,先别走!”千筠顿住,原地不动。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那个女子…感觉有些眼熟!”千筠摸着下把,若有所思道。 “可能便是哪宫的宫女吧,你无意见过也是常事。”宫女和侍卫私、通,这种事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有的,沈惊语并不觉得好奇。 “不,那不是宫女,从身上那衣服料子就能看出来了,我母后宫里的大丫鬟都用不上这样的面料!”千筠斩钉截铁着,摸索着下巴,更加觉得人眼熟了。 “对,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在母后宫里见过,来给母后请过安,应该是宫里的哪位小主吧!”千筠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瞧着这女子衣料,虽比宫女饰衣华丽了点,但也远没到贵胄的级别,不是一宫的主位,那应便是寄居哪宫的小主了。 姬朝规定,后妃嫔位以上才有专致的殿宇,可自称本宫,而其余位份低下的便只能称小主,寄人篱下。 后宫的女子便都是皇上的女人,沈惊语没想到,难得凑个吃个瓜,瓜农主还是自家那皇帝舅舅,若是去面圣将实情拖出,那怕……她拆穿,送了顶绿帽上前,将帝王的颜面轰然于前,怕是自己日后也不会得什么果子吃了。 “你确定吗,别认错了!”沈惊语不确信,又问道。 “我确定,这会……更有映像了,好想就是央乐宫的梅贵人,母后殿里见过一两次,对,就是她,不会错了!”千筠更加确信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千筠不置可否。 “还能怎么办啊,装没看见,咱们换条路走!” “什么叫装没看见,这么大事,你父皇的绿帽,你怎么就这么坦然处之啊!”沈惊语追问,要是她爹纳个小妾被人撞见了小妾与别人私通,她爹能将人给砍成八段。 “害,这算什么大事啊!”千筠叹了口气。 “后宫佳丽三千呢,父皇又不可能一个个宠信过来,人家见不着夫君的…不得也想想办法疏解寂寞啊,行了,后宫这事多着呢,咱们管也没用,走吧!一会宫门就关了!”千筠没多大反应,拉着人往另个方向赶。 沈惊语:“………”他娘什么叫这种事多着呢!她舅舅这么带色的吗? 小宫女和侍卫私、通是常有事,可这人若是上升到皇上后宫的妃嫔… 天方赌坊 小宫女和侍卫私、通是常有事,可这人若是上升到皇后后宫的嫔妃………沈惊语心中梗塞,还是难以接受。 “行了,走吧,再不走宫门就下钥了!” 千筠强拽着沈惊语离开,二人离开匆忙,脚步缓重,谁都没注意。 “啪——”一声! 沈惊语腰间的玉佩不知觉掉落,遗在冷堆堆的草堆中,玉佩正中…赫然还烙印着醒目的“永乐”二字。 *** *** 正好赶着宫门下钥前,二人溜了出去,千筠殿中早就备好了男装,锦帽罗扇还有沉淀的响指,一性的男子行头。 朱雀大街 京城最喧腾的一条街,一到夜里,满头都是人,本是宽敞的大街也可瞬间就被围的水泄不通,朱雀街最东头,便是二人今晚的目的地。 天方赌坊 京中最大的赌坊便是此了,人多时更是可日进斗金。 赌坊生意好,上来滋事的也便多,可从未有人敢来这里闹事,而听闻天方赌坊长据魁首,经久不衰,无人能撼其地位的主要原因,那便是……宫里有人! 不过具体背靠的哪家神仙,京里也不知,这天方赌坊幕后老板一直都是个迷。 赌坊里也极是热闹,吆喝声不绝如缕,三两个聚在一头,围在赌桌前,个个生龙活虎。 沈惊语是从未来过,跟在千筠后头,千筠手里兜拽着银票,每桌都看看,是不是还吱两声给人出招。 那熟悉的架势,还真像个老手。 “你真来过啊?”沈惊语不可思议问。 “骗你作什么,本公……子怎么也算是个赌桌老手了!”千筠拍着胸脯,自信满满:“行了,看着…我也给你露一手!” 二人正好行至一赌桌前,千筠停下脚步。 投掷骰子,猜压大小 这是最容易的一种赌术,规则明了,很容易上手。 “走,就玩这个!”千筠吹了口口哨,拉着沈惊语穿过人群,到最前头赌桌。 三个骰子,统一放置蛊钟 由赌场荷官负责摇甩,通合九点以下为小,不然则大。 这会已开了两把。 千筠今儿运气好,两把全中!一瞬挣了百八十两。 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沈惊语是看的天花乱坠,那骰盅在荷官手里摆动,剧烈浮动,恨不得把筛子摇碎般。 开蛊! “三、一,一!” 五点,又为小! 千筠又压中了,伸手揽着桌前的筹码,乐得合不拢嘴:“哎呀发财了发财了,好呀!” 又看了几轮,沈惊语也大概摸清规则,不过她对这骰子完全没什么兴趣,一大一下的猜测,没有一丝兴起。 “那个你在这玩,我去别地方看看!” “啊……好,你去吧,走了我找你!”千筠还沉浸在欢乐中,草草回应了一声。 赌坊一楼是个偌大的厅台,大部分都是千筠这种十几人聚一块的赌桌,门槛低赌法简单,来钱也更快,最适合自己初了门且筹码有限的客人。 这样的规则,沈惊语又了然没兴趣,转了一圈,发现不远处还有楼梯,沈惊语登上,去了二楼。 遇到扒手 赌坊二楼的格局比一楼小了不少,是一间见独立的单独房间,房门口还挂立着匾额,来这便一下高档不少。 沈惊语好奇,左张望,右瞧瞧。 二楼赌术的种类更加多样,一间间的,匾额名称还都是些她从未听过的名字,花样百出,还真是各有心思。 二楼尽头还有一处梯口,是通往三楼的。 沈惊语刚想再上楼瞧瞧,便被守在梯口的两个侍卫给拦住了:“这里禁止入内,请赶紧离开!” 冷声声极为公式化的语气,侍者腰间还别着剑,这的确是个要命的。 往来商贾之间是不允许佩剑的,这赌坊倒还来头真不小,就这般光明正大,也不怕惹人告发。 沈惊语倒也不想钻什么死心眼子,不让上去那咱就离开吧,二楼又绕了一圈,可算发现牌匾上一熟悉名称。 麻将! 这倒是个博古通今的好东西! 现代时她便最喜麻将,撺掇着周边几个大爷大妈,无事便来个八圈。 这会好不容易碰上,更是来了兴致,沈惊语推门进去,挑了个好地方,在一旁开始津津有味地观赏道。 包间内人多,往往人来攒动,肩憧而至,沈惊语看的正上头,无意间感到腰间仿佛抵触到什么东西,一种酥麻感。 就那么一刹,瞬间后感觉便无了,沈惊语摇摇头,也没怎么在意。 *** *** 与此同时 一楼骰桌的千筠 这本来一开始还挺顺的,把把连赢,坐了好几庄,小挣了一笔,千筠正乐得高兴,赌瘾大发,一下投的筹码便开始多了。 然后越积越多… 一把……亏了! 姬千筠:“………”我日、你个狗熊姥姥! 千筠不死心,想着再赌两把翻盘,结果银子用尽,很不客气地被同桌的赌场小厮给“请”了下去。 “你……你你干什么,把手送开,把手送开,你知不知你碰的是谁!” 千筠被两个身高壮的一路拽着走,拖到一旁无人处。 “唉……我警告你,赶紧把你爪子从老娘……老子老子身上拿下,不然有你好看!”人怂声不怂,千筠扯着嗓子喊道。 这种没钱闹事的,赌场小厮可见得多了去的,他们主子上头有人,可还是宫里的,来的人都这样打发,他们可还没怕过谁。 “我管你是谁,咱们赌场的规矩,当桌当结,想接着赌,那就得给上把的银子结清,五十两,要么赶紧拿来,要么废条腿,自己选吧!”小厮攥着袖子,凶神恶煞。 “不…不就是银子吗,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千筠揉了揉衣襟,被拽的生疼,“我朋友就在二楼,她也带银子,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一块上楼找她!” 俩小厮相互对视一眼,最后点头。 “行,那我们就跟着你上去,若没银子,小心你的腿!” *** *** 千筠找到沈惊语时,沈惊语正围着麻将桌,观的正起兴,手脚并用,恨不得上去替那蠢二楞的将牌打了。 千筠叫了两声无奈,最后只好进去把人强拽着拖出来。 什么时候银子到了,什么时候放人 千筠叫了两声无用,最后只好强拽着把人拖出来。 沈惊语看的正是兴头上,好好的被人打断更是满脸不悦,回头刚想喷几句,结果就撞上千筠那张苦唧唧的脸。 “你怎么在这啊?” 沈惊语皱皱眉,有些意外,这人不是在一楼大厅吗,怎么突然上来了。 千筠将人拉到一旁,压低了嗓声道:“有银子吗,先借我点,急用!” “怎么了你这是?” “哎呀你先别问了,五十两,先给我,真急用!”千筠语气急不可耐。 “有的,你等我找找。” 沈惊语应了一声,便开始摸钱袋,结果手探至腰间,腰间空空,什么都没触到。 “唉……我钱袋呢,明明出门就挂在腰上的啊!”沈惊语又全身找了一圈,结果依不见钱袋的踪影。 “你怎么了?”千筠心里突然提着胆,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钱袋找不到了,明明刚刚还在的啊,这会去哪了?”沈惊语懊恼,又翻了遍结果依没见到钱袋的影子。 “你别是遇到扒手了吧?” “扒手?” “是啊,赌坊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扒手最多了,你别是也中招了吧!”千筠一脸担忧道。 “好…好像是、是吧!” 沈惊语回忆起来了,刚刚的确腰间有一刹那的酥麻触感,……不会就那会被偷的吧,日,万恶的扒手,都偷到她身上了,大意呀。 “行吧,永乐你这脑子…我真是……” 千筠也不禁无语起来,“那你身上还有别的碎银子吗,别管多少,先给我就是。” “没有,都在钱袋里。”沈惊语摇摇头。 “那…那怎么办,咱俩今天是栽了!” 千筠绝望仰青天,叹了口气,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遍。 沈惊语也是愕住了,堂堂一国公主,被人追着上门讨债,姐妹,也只有你了。 鱼肉姐妹用一种“你怎么这么蠢!”的眼神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互相嫌弃。 “行了这会咱们也别内讧,眼下就一个办法,我们两个人,一个压在这,另一个去…去姑母公主府里拿钱吧!”千筠摊手,无奈道。 “要去你去,我不去!” 沈惊语瞬间做出判决。 这种送上门找骂的事她才不干。 “为什么是我!” “废话,是你输得银子,不是你去谁去!” “赶紧走,快去快回,哈还有…别告诉母亲我在这啊!”沈惊语心中打着瞒天过海的算盘。 千筠自也看出她这点小心思,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跟那俩小厮沟通番,小厮见着二人面容冠玉衣着不凡的,瞧着也不像是什么跑路的人,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由沈惊语在这等,千筠回去拿银子,什么时候银到了,则什么时候放人。 *** 俩小厮又盯着沈惊语到了一楼,旁好几个大汉架着,就在门口等候。 过了约摸两炷香功夫,还没见千筠人回来,小厮不免有些不耐烦。 “你那个一伙的到底还来不来!” “很快的,再等…再能一盏茶功夫她就来了,大哥放心!” 公主府到朱雀街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来回不过两炷香,算算千筠也差不多到了。 巧遇西琉越 公主府到朱雀街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来回不过两炷香,算算千筠也差不多到了。 而别说半盏茶,两盏茶功夫过了,也依没见到千筠的影子。 “到底来不来,赶紧的听见没!”小厮失去了所有耐心,言语犀利,丝毫不留情面。 “来…来,你再等等,等她一定回来的!” 沈惊语陪着笑脸,心里却已经慌得没谱,日…这千筠搞什么,这会就算回宫里拿钱也该回来了吧,腿杵了还是怎地! “等什么等,我兄弟几个可没耐心了,行,拿不出钱钱是吧,好,那就把腿留在这!”小厮懒得听她废话,招着手就要唤人过来。 “啊……您…您再等等,这…这样,要不然您派人跟着我,我亲自回去给你拿,对…算上利息!”沈惊语吓得直后退。 “呵…派人跟着你吧,我们这赌坊见得多是你这样的,谁不知你们要是去什么阴角胡同,再七拐八拐,我们的人哪跟得上你!” 小厮丝毫不买账,这开赌坊的,什么样的尿遁手法没见过。 “我不跟你废话!” “要么给钱,要么就……留下一条腿!”小厮叉着腰,高莽地站在沈惊语面前。 “你…你等…等等,我身、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 沈惊语吓个哆嗦,立马又开始从身上摸索。 她记得……母亲送她的玉佩还在身上,上面还刻着自己的封号“永乐”,这会应急,保命要紧,先递了出去回头来赎。 奈何 上摸摸,下探探,玉佩似乎……也不见了! 日! 沈惊语怒了。 这他娘哪个小贼,手也太长了吧,玉佩都被他顺走了,过分! “行了,别找了,我看是根本没有啊,砸场子的都是编排好的,倒第一次见你们这种这么没脑子的,配合都不会吗?”小厮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沈惊语:“嘤!” 小厮递了个眼神,身侧的两个大汉也示意,一左一右上前将沈惊语架出去,血腥的毕竟不好在赌坊里干,他们还得做生意。 虽也夜幕深沉 但这会却是朱雀街最繁闹的时候。 来往的人极多,各街铺子前的霓灯更是五光十色,交挥照应着,夜晚也宛如白昼般。 “啊——” 沈惊语被人毫不留情地从里头丢出来,整个人一下跌到冰硬的泥地上。 从小没受什么苦难,这么一摔,简直把骨头给震散了。 街上过往的人闻声,纷纷望过去,当然,也只是望一眼,随后又转过头,跟无事人一般,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赌坊这种事也常见了,差不多几天就要闹一会,街坊几个更是见怪不怪。 小厮叫着人,七八个高壮大汉,上前,将沈惊语围住,困在圈中。 “老规矩,先废一条腿,让他长长记性!”小厮不客气地抬手示意。 一声令下,大汉也都上前 沈惊语是真慌了,他娘这些人……似乎是来真的,来真的!断一条腿,那还不如要她命。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哈赶过来,我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沈惊语频频躲闪,开始爆出亲爹。 “我管你爹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来,今天他也得……” “住手!” 冥冥之中,一声如清泉般明朗的男声传来。 落井下石 众人纷纷一愣,回头望过去。 来人一身锦缎,腰间羊脂玉环,手握冠玉裘扇,风流倜傥的模样,更别说那绝世的好面容,看着便知是非富即贵的。 “谁呀?” 小厮也明显猜测出,京城这种地段,最不缺的就是其貌不扬的大人物。 一般这个装扮的,十个板砖拍下去,九个人他惹不起的…另一个则是纯粹装13。小厮不确定,也只好哑口问一声。 “呜、呜……” 他们不认识,自然有人认识。 沈惊语仿佛看到了曙光,赶紧挣脱大汉的桎梏,猛地跑到西琉越面前。 “在?” “借点钱!” 西琉越:“???” 西琉越自然是认出了她,不然刚才也不会喊停,不过堂堂长公主府郡主,这个时间这个打扮,在这是…… “快啊,我,你还记得吧,带没带银子,江湖救急啊!”沈惊语推着胳膊,急不可耐道。 虽然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但西琉越也未多言语,看了她一眼,默默将自己腰间的钱袋给递出去。 “啊…谢了!” 也不顾什么礼仪,沈惊语一把夺过来,张开钱袋往里数了数,凑够五十两,直接将钱递给了为首的小厮。 “喏,钱在这了,这下我能走了吧!”沈惊语松口口气,又恢复往日的气焰。 小厮狐疑地看了一眼,又递头望了望身后的西琉越。 虽不明二人是什么关系,但那男人……看着不像是装13,的确是他们惹不起的,反正钱到手,咱也不淌这趟浑水。 “走!” 小厮抬手示意,身后一帮打手也跟着他回去了。 终于走了! 沈惊语长长嗟叹一声,拍了拍胸脯,给自己压压惊,吓死了,她还真以为自己今天一条腿就要交代在这里呢! “那个谢谢你啊,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沈惊语松了口气,抬眼看见身旁的西琉越。 要不是西琉越及时赶到,她还真不知道收场。 “郡主客气了,不过是银钱的事。” 西琉轻轻笑了笑,“不过这个时候了,郡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还穿这般服饰?” “额…那个反正就是有事了。”沈惊语不想说,随意搪塞道,“今日多谢四殿下出手相助了,您放心,我明天就命人把银子给四殿下送来。” “郡主且慢!” 西琉越突然叫住她,挡在人身前。 “这会瞧着天色也不算太晚,郡主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随小王去旁小酌一杯。” 西琉越个子极高,站在沈惊语面前,整整高出一个头,眼前的男人高俊英挺,语姿更是谦卑恭态,但…… “我不喝酒,谢四殿下美意!” “郡主误会了,小王是想请郡主去一旁茶楼小酌一杯。”西琉越笑着以对。 “这…怕是不太好吧,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呢,多谢四殿下美……” “小王刚替郡主摆平险事,不过是小酌一杯,郡主便这么快速的拒绝,如此,可显得有些不地道啊!”西琉越继续道。 这话的确对理,刚救了自己,结果自己救上了,便要赶人,说出去都有些落井下石的奚落! “那就烦请四殿下!” 沈惊语想了想,无奈,也便点头应下。 西琉越,为什么一定是我 西琉越挑了个附近的茶楼,二楼包了厢房,点了壶雨后茶尖,并上几叠爽口的小菜。 厢房内只剩沈惊语和西琉越二人。 屋内凉风吹拂 沈惊语这会倒是不怎么饿,也不觉得口渴,淡淡扫了一眼眼前的西琉越。 按理说……这是原书后期直接和允王交结的大佬,两年后,二人揭竿而起,一路铁骑,势如破竹,直捣京都。 西琉越现在应该是还没反叛之心的,亦或者…现在就已有,只是还未表达传来。 二人坐在茶桌两端 谁也没先开口,冷清寂静,尴尬极了。 “那个…四殿下来京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吗,可否交了什么朋友,怎么这个点还是孤身一人出来啊!”沈惊语率先打破了沉寂。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趁着这时间,看能不能挖出点有用消息,看能不能打探到允王的下落。 “既是质子,那便是众人踩捧,又怎会交到真心朋友。”西琉越说话直往,看着沈惊语的眼,从不隐瞒什么。 沈惊语听着,也是一怔。 虽说西琉越来京,的确是为质,但这层关系始终都无人打破,如今听他们这么直爽说出来,还真有些意外。 沈惊语定眸,抬眼郑重地扫了西琉越一眼。 英挺的鼻梁配上俊逸的五官,这样的好相貌的确是万箭里挑一,西域的四皇子,怎么说…也是骄傲如昼的。 “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惊语突然软嫩地开口。 “郡主请说!” “我就是想问……那日殿中你也说来,大姬西域联姻,这个人…你为什么会选我呢?若是千筠…岂不是更好?” 沈惊语说出憋闷在心中许久的一个问题。 若是两族联姻,嫡公主更是当之无二的人选。 沈惊语不信他没事先调查过,论身份,她的确比千筠差了些,论别的,自己起码还有两段吹了的婚,她不信堂堂皇子能一点也不介意。 “没有问什么,只能是你!” 西琉越神色淡然,拧眉,兀自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润润喉。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只能是你,我们原来、并没有见过吧!”沈惊语依人不解,摇摇头。 西琉越定眼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器皿。 犹豫了半天,最后才缓缓抬头,正视眼前的人:“幼时,族里的大巫曾替我算过。” “嗯?” 沈惊语好像没听清。 “大巫预测,我未来的妻子…天命凤格,幼时孤丧多舛,异魂穿梭,是天宿七北的魁首,贵不可纣。”西琉越道。 又是天命凤格? 沈惊语震惊 异魂……重生……西域的大巫,还有那护国寺的住持,为何…为何他们每个人都这门说。 “可你怎么知道,你们大巫说的人……一定是我呢?”沈惊语又问。 “我西域大巫,从未出过错。” 西琉越断然肯定道:“当年我便也是,出生时天降异象,大巫认定这是大吉兆,父亲便对我格外上心。” “同年…也是大巫,为我推卜,测算出小王未来王妃就在中原之城,且乃天命凤格,并名沈!惊!语!” 裴珏西琉越:协商 “同年,也是大巫为我推卜,测算出小王未来王妃便在中原之城,且乃为天命凤格,并名为沈!惊!语!”西琉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细致无妨的话,沈惊语却听得有些呆滞,背后冷汗由生。 “四殿下说笑了吧,那会…我还没出生,大巫怎知道我的的名讳,可见是随口编排,不值得深究。”沈惊语努力保持脸上的仪容,故作镇定道。 西琉越笑着摇摇头。 “郡主是建文二年所生,而这个名字,却是大巫三年前推置出的。” “那年,中原一共诞下三百七十二名唤为''沈惊语''的女婴,当然,郡主也是其中之一。” “三百七十二,我西域的人细支寻访过,最后才得确认,大巫所说的凤格,那便是郡主您。”西琉越眯着眼睛,将某人细小的动作都观在眼里。 “四殿下这话……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沈惊语瞳孔猛地放大,胡乱地摇摇头。 “郡主听不懂也不妨,但劳烦郡主谨记,小王为何选择您联姻……” 西琉越顿了顿,手撑在桌案上刹然起身,一双寒如铁狙的双眸直盯着沈惊语,神色囧囧,目光了然:“因为你我,乃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嗡嗡的四个字 好像顶泰山压在沈惊语头上,沈惊语望着他,眼中充满忽视不定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未知。 “我…我不懂你说什么,好了,天色不晚,殿下先告辞了。” 像头受惊的小鹿,被这么一撞更是惊得魂都散了三分,沈惊语讨厌这种近乎决然霸道的语气,草草跟西琉越道了别。 推门,飞奔似的离开了。 西琉越双手依旧撑在桌前,转头侧向女人消失的背影,锋薄的唇角不禁向上勾起,笑了笑,又重坐会位置上。 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在沈惊语走后,依旧悠闲坐在原处,品茗,起身走至窗扉,抬眼望向窗外,欣赏番晚景月色。 半个时辰后 厢房的门又被推开,裴珏从容走来来。 看了眼杵立在窗角的人,伸手将门又关上,裴珏调侃的话声兴起:“殿下好兴致,这会还有功夫品茶欣月?” “来了!” 西琉越听见推门,也转身回望他。 二人今日本就相约在此处,他能来,西琉越倒没有多大的意外。 “怎么,殿下还约了谁?” 裴珏眼眸扫了一眼,桌上是两个人的茶具,茶中尚有清水,显然…这里曾有人来过。 “一个……普通朋友。”西琉越停顿,淡然又开口:“后面的尾巴甩干净了吗?” 上次皇陵之事未成,皇帝便已然察觉出裴珏的不对,碍着宗亲,明面上虽不能过多为难,但暗地却已插落无数双眼睛在王府。 裴珏出来,身后总有那几个尾巴跟着,繁琐地不禁有些头疼。 “都干净了,殿下放心。”裴珏捂着头道。 “闲余话也不说,世子请坐,日后事则之事,我们今日便一块敲定了。”西琉越伸手,请人坐下。 惊变! “闲余话也不说,世子请坐,他日共谋大事可全靠今朝了。”西琉越伸手,请人坐下。 “殿下客气了。” 裴珏不动声色地挥袖,坐下了。 … 阿达等人都被屏退在外,自家主子谈什么他也不敢去侧听。 门口候着候着,不知道等候了多久只知裴珏再出来自己也不知打了几个哈欠。 好在茶楼是十二时辰营业,这会通宵,外人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对。 叙谈几个小时,裴珏这会有些口渴,天色幕转寒凉,阿达贴心地准备了外披给人披上,扶着下楼。 路至店门,才发现这会天色蒙蒙暗,清早的薄汽格外寒凉,裴珏裹着外披也都些寒意。 “主子,咱们早些回去,快变天了。” 阿达在侧道,这会赶着灰亮快些回府,不然一等全亮,被人认出来,反而麻烦了。 “是啊,的确该变天了!” 裴珏亦是仰头看看天,天边暮云朝色皑皑,沉着声道。 二人正式达成合约,裴珏供粮草铁器,而西琉越则负责铁器,或许再等两年今朝,待他日乘风起…… 这京城,的确该变番天。裴珏暗想道。 *** *** 且说那头 昨夜沈惊语回了公主府,这个点公主府竟连个守卫的都没有,府门大开,寒风微禀,颇有点关门打狗的意思。 沈惊语顿了顿,不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其实这个点,千筠不回来,咱们就是真丢下她跑了,要么就是……… 沈惊语还没说完,刚迈进公主府大门那一刹,从天不知哪掉下几个家丁。 家丁手里个个拿着绳索,把她困成粽子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片刻后,被紧紧缠住的人就被家丁举起,四人一人一只脚,高举过头顶,摆上一个“大”字状,抬向府内更深的某一处。 沈惊语:“嘤!” 要么是这每天下她跑了,要么可能就是现在和她一样,被…被母亲发现了。 …… 万事不出她所料 和沈惊语断定的一样,几个家丁直接把她抬到母亲院中,母亲这会还没睡,卸了妆容。 就坐在石桌前,翘着腿,磕着瓜子,休闲适宜,看不出喜悦,倒真像个悠闲度假的。 而母亲身旁,还跪着和她同样悲催,一脸哭相的千筠。 千筠也看见她,抬眸深情地朝着望了一眼,眉瞪眼睛眨的,似乎十分不满现在的处境。 “呦呵,回来了呀!” 昌宁拍了拍手中剩下的瓜子渣,转头,一脸痞笑地看着她。 “母亲,我错了。” 沈惊语二话不说,直接先跪下,无论别的什么,自己的认罪态度还是不错,母亲说不能对她从优处理。 昌宁看都不想看她俩一眼,这俩丫头,没一个省心的,大的大的不闹腾,小点的也是不老实,迟早得把她和皇嫂气没了。 揉了揉额间的太阳穴,昌宁不禁头疼道:“那你说说,自己都错哪了?” 沈惊语:“………???” 我错哪了? 哦不,我错在刚刚千筠找我借钱那一刹,我应该就该跑的,还坐下跟她费什么话,这婆娘就是靠谱的人。 嫁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总归也不能直接说不来,沈惊语一时结巴,答不上来。 “母亲,我………” “没给你送赎金,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嗯?”昌宁也不纠结,换了个问法。 “我………” 沈惊语更不好说了,那日中元晚宴,母亲就是当众替她拒婚。 这几日西琉越递帖子来拜访母亲也是一面未见,想相便知母亲肯定是不喜西琉越,母亲本就在怒火上,自己总不能再火上浇油吧。 “行了,不说也罢!” 昌宁公主突然拍案,拂袖起身,将身前的千筠也起来:“堂堂公主女扮男装去逛赌坊像什么样子,这次就罢了,下次再让本宫逮到,就直接是压倒你母后面前,看她怎么处理了,知道吗?! “是,姑母训斥的是,千筠记住了,下次不敢了。”千筠埋着头,标准的检讨三达。 “嗯…” “天色也不早,一会换了衣服,派人送你回去。”昌宁公主给身侧随侍的人递了个眼色。 熟知心事的大丫鬟也便上前,领着千筠下去换衣服。 “行了,你也过来吧!” 瞟了一眼沈惊语,昌宁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拍了拍身侧的空缺,示意她坐过来。 “母亲!” “嗯…今天事,可得到什教训没有?”昌宁悠哉问道。 “母亲训斥得对,以后我再也不去赌坊了。” 沈沈惊语诚心悔悟道,赌博害命,看千筠这种容易上瘾最后赔个精光的比比皆是。 “错!” 昌宁竖起中指,摇了摇:“你错在……没有在那些大汉围住你时,第一时间报出身份,若不是西域殿下在场,你想过今日会怎么办吗?” “母亲,你怎么了都知……”沈惊语诧异,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和你父亲也都算是精明的,怎么偏偏生出个你!”都点到这份上,沈惊语还没能反应过来,昌宁着实翻了个白眼。 “难道…难道母亲,那赌坊是您……”沈惊语结巴地站起,眉眼都有些颤动。 那小厮人人都说天方赌坊幕后之人来自皇室,难不成是…是…… “可算是反应过来,也不算你太笨!” 昌宁戳了戳傻萌闺女的脑筋。 “可…可既然母亲是幕后之中,那为何那小厮要…会那样……”沈惊语一时不知如何阐述。 “赌坊是你十岁那年开的,今儿也有第八年了,本打算是待你出嫁,一并当做你陪嫁。”昌宁不禁回忆起往事:“虽说我是幕后之人,但那些小厮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你和千筠到赌场,便有人第一时间告知我了,怎么…是钱袋也被人偷了吧,记住,下次出门在外,无论如何,保护住自己才是最重要,明白吗?” “记住了,母亲。” 沈惊语将昌宁的话依依牢记心里,点点头。 刚刚那几个高壮男子围着自己的场景,现在想想,她都是有点心有余悸。 “不过母亲,我去赌坊,这您…就一点也不生气啊?” “这有何生气么?” “可您若是不生气,刚才怎还训斥可千筠?”沈惊语依旧不解道。 国子监开试 “总的还是你俩去了赌坊,得挑了训斥一下冲冲样子才是。”昌宁口吻随性至极,沈惊语刚想替千筠点根蜡,结果便听千筠下句道: “不就是赌坊吗,怎么了,本宫年轻时也是常去,不过千筠这赌技也真够可以的,本宫当年可都是满贯赌手,出手便从未败过。” “哪像你们俩一样,被人追债还追到家里来的,啧啧啧,真是给你母亲我丢人。”昌宁忍不住直咋舌,满脸嫌弃。 沈惊语:“………” 今天依旧是亲娘,没错了。 “姑母,那我便回去了。” 长公主府没备着千筠的衣服,下人便从沈惊语房里拿了件,换好装后千筠便来与昌宁辞别。 “嗯…唤两个人护公主回宫。” 昌宁吩咐下去,几个人便怏怏离开了。 “母亲,那我也先回去了。” “你等下,还有事跟你说。”昌宁公主突然叫住他。 “母亲,什么事?” “也没什要事,便是以后你得空了,就多去忠勇王府坐坐。” “为何啊?” 沈惊语被这话提得摸不上头脑,母亲虽和王府有私交,但从没这么要求自己过。 “也没为何,不过就是忠勇王妃上了年纪,老人家年纪大了,也没几个子孙在膝下,孤寡寂、寞的很,上次月祭祀舞她老人家也喜欢你,你以后就去常看她!” 嘴上自然说的好听些,不过心中所想…… 昌宁满脸怜惜地摸了摸沈惊语的脸。 自家的肉包子转眼就要抛出去喂狗了,她和裴珏的合作想要长久,那便要看这个肉包子能抵多大用处了。 “行,母亲我都记住了。” 沈惊语自也没这么心思,她也全然不知道母亲和裴珏之事,心中所想也是单纯如一。 老王妃的确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她老人家…裴小宝机灵更是惹人疼,自己有功夫还真该常去才是。 “没事便回去吧,后日国子监便开试了,我命人派人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你明日就好好在家歇一天,明白吗。” “我懂得,母亲。” 沈惊语点点头 夜色深浓,暮月撩人。 夏夜的风配晚景的星辰,天穹广袤,一望无垠。 *** *** 次日开课的东西都备好,笔墨纸砚也都依整了一份,这日开课也有些匆忙,江南巡游定在这月中旬,也便是国子监开课后的七日。 按照曹皇后的意思就是,先让这丫头去上几天,到时候南巡了,连着夫子和书习题,一并带走。 沈惊语和千筠虽心中一万个不满,但奈何上头资本强势压迫,也无奈抉择,被迫应下了。 眨眼便到国子监开课的日子 沈惊语早早就准备好,驱车前往国子监。 到了国子监一打听才知晓,这届底子薄的人的确比往年多了些,卯班一共分了六个班,卯一卯二至卯六。 至于如何分,那便是实打实的资本阶级味,国子监将卯班的学生依照门第家世出身,依次落分…将背景相近的人分到一处。 这样,也便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攀附媚宠。 西琉越在我们学堂 沈惊语倒没多大意外,无论是池北侯府还是长公主府,都是稳进卯一的。 不过等进了学堂 才发现…… 这熟人,有些多呢! 沈惊语乍眼望了一圈,卯一班人数不多,十几来个左右,大部分的她都还见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千筠那个曹家的表姐曹白璇,万家的万灵儿,还有……便是她妹妹沈芷了。 四个人,都能桌麻将了。 惊!高门千金小姐,褪去光环背后,竟都是…竟都是实打实的一群学渣! 沈惊语翻了个白眼。 挑了个位置自己坐下,学堂里其他人则一个围着万灵儿为首,另一个则是曹白璇顶头,几个世家小姐聚在那不知在谈些什么。 皇后与贵妃久久不睦,朝野上下也人尽皆知,两家的小辈也不用在外头装什么明面功夫…索性都撕破脸。 两边她都不熟悉,沈惊语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也懒得听他们在讲什么。 一会,夫子便来了。 众人见此,也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惊语来前特地打听了一下,带他们学堂的夫子曾是跟过舅舅的东宫编撰,后来舅舅登基,这夫子也便一直闲辅在家,讨个七品官吏的闲职。 上午的课业主要便是些诗词文 拗口令人难懂的一长串诗古文,看上去本就够枯燥了,结果经这夫子一讲出来,更是直接……送人归西。 枯燥无味,不带一丝兴起,真是比什么上号的入眠药物都有用。 沈惊语强撑着倦怠昏昏欲睡的眼眸,打着精神回头望了一圈。 学堂诸众人,索性没一个在认真听的,交头打趣的打趣,闲聊的闲聊,困倦的亦是直接趴在桌案倒头就睡。 更甚的是临窗边的几个,索性直接破开了窗扉,跳来溜了出去。 沈惊语:“………”这他娘还真是任性。 都这样了,夫子还在学案前,该讲的讲,唾沫横飞,不带一刻停顿的。 沈惊语都有点替着夫子捏把汗。 七品的芝麻小官落到他们卯一来教书,他们班的门第论谁不都是碾压着夫子来,一帮大爷一样伺候着,谁也得罪不起,官大一级压死人。 夫子来教书吗? 敢打手板就鲨你全族的那种哦! 夫子真是太难,面临这种场合也是面不改色,没谁了。 沈惊语同情归同情,心中也是小小暗咐一番。 *** *** 敲了钟铃,上午的课业便是结束了。 国子监晌午往往有一个时辰的休憩时间,刚打了钟声没多久,沈惊语刚想趴桌案上眯一会,便听得远远唤她的名讳。 “永乐!” 千筠到她身侧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来了呀?”沈惊语问。 “这会休息呀,国子监附近有个不错的酒馆,一会我们去那吃吧!” “也就吃个饭,至于你这么高兴吗?” 千筠从进门,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相比于自己一上午的困倦,这货的确是亢奋了些。 “哎呀我能不高兴吗,你猜怎么着,西琉越果然就在我们学堂,而他还就坐我后面。”千筠满脸喜悦道,脸色扑红,就好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争执! 沈惊语:“………哦。” 意料之中的事,也没觉得有多惊奇。 “你不知道吧,沈戎…对你那个弟弟,也在呢,他好像真是靠自己进来的,整个学堂就数他最小,年少英才,你们沈家可以啊!”千筠环着她的胳膊,接着说道。 沈戎? 那日看结果时走的太匆忙,也没具体打听沈戎的结果,倒没想过竟是在子班,的确是不简单啊。 “嗯……我知道了…”沈惊语点点头。 “走吧,我特地叫的,一会去吃饭,你弟弟还有西琉越,我们四个一块,他们在门口等着呢!”千筠迫切地拉她往外走。 “等…等,你说…西琉越也会去?”沈惊语突然停住…言语有些躲闪。 “是啊,怎么了?” “我不………算了没什么走吧!” 看着千筠这幅满心欢喜的模样,“我不愿意”到了嘴边也没说出口。 这会正值散学的时间点,二人到了国子监门口便显眼地看到西琉越和沈戎,倒不是多好辨认,只是那一副绝然的面容,放在人群中的确是耀眼了些。 “都到了是吧,行了,走吧,今天我请客!”千筠拍了拍胸脯,兴奋地组了局。 “郡主!” 西琉越朝千筠行个礼,又朝身后的沈惊语淡淡应了声。 沈惊语只是颔首,没未有多的表示。 “小王倒和郡主有缘,前日刚见到,没想到今日便又得聚首了。”西琉越拘着手,笑得得体又好看。 “怎么,你们前天见过啊?” 这话一出,千筠倒是第一个打疑,回过头,打量一眼 “没,没见过,四殿下怕是记错人了吧,行了,都饿了吧,也别再这都站着,还是早些吃饭吧。”沈惊语懒得解释什么。 “……噢,好的。” 千筠也兴致全收,抬头怔怔望了一眼身侧的沈惊语。 明显推搡的措辞,永乐…在躲避什么,难不成二人真见过?可姑母不是一向不喜西琉越吗,二人又怎么有私交? 千筠心扑通扑通的,掩埋心事。 *** *** 国子监附近只有一家风评还不错的酒楼,四人便去了那,就在对街拐角处,也不是很远。 不过这会来酒楼……倒是真真不巧! 今日国子监新开试,多少新人的学子,晌午都一窝蜂地涌进来,订位置的订位置,吃饭的吃饭,而等他们再来,偌大的酒楼也瞬间只剩一家厢房。 沈惊语环视了一眼…询问三个人的意思。 开厢房比普通的大厅贵出了近一倍的价格。 其实她坐大堂是无所谓的,就是不知西琉越介不介意,目光递向西琉越,西琉越似也明白她的意思,冲其笑了笑。 沈惊语了然示意,“那老板,你给我们找个大厅的………” “哎呀~是还有最后一件厢房吧,行吧,20两,我要了!” 沈惊语话还没说完,一道异常突兀的声音便打断她。 回身望过去 来者一副交薄刺耳的、母鸡嗓,隆骨突起,一副刻薄相,趾高气昂的小姐状,赫然便是万府的大小姐——万灵儿。 万灵儿身旁则跟着同样与他们不对付的沈芷。 我们不要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 沈惊语眯眯眼,皱起眉,非常不悦地盯着眼前出现的二人。 “多稀奇的事啊,这酒楼又不是你们沈家开的,怎么,还不让别人来不成?”万灵儿出口便格外嚣张,分外没把沈惊语放在眼里。 “呦……这不是公主吗,来来来,见了礼,见过公主殿下呢!” 朝向身后的千筠,更是没什么恭敬状。 万灵儿不屑地哼了一口气,不就是命好生在皇后肚中吗,若不了她,那如今登上后位的人可还不定就是她姑姑呢! 她姑姑登上后位,自己更是尊贵可恕,这几个人见到自己更是绕着走了。 沈惊语眉毛皱的更甚,千筠也示意拉了拉手,了然收到她的意思,沈惊语也不想这会和这婆娘纠缠,装身又望向老板 “四个人,给我们找个位置吧,就在……” “老板,最后间包间,快点,本小姐我要了!”沈惊语一出口,万灵儿便打断她的话。 后面的话被打断,酒楼老板也为难,看了沈惊语这边一行四人,瞬间也便误会了,四人个个面色出众非富即贵的,也不像是甘做大堂的主。 可万灵儿那边,架子摆的这么高,更是不肯退让的。 两边都得罪不起,老板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这今儿实在是人多些,抱歉抱歉,您看…这厢房您们二位商量下,到底是归谁?”掌柜小声唏嘘,讨好状。 “还有什么可想的,我出二十两,厢房定然是得归我!”万灵儿不敢示弱,抢先出声。 沈惊语和千筠姐妹灵犀,相互对视了眼。 她们本还没什么非厢房不可的意思,可如今人……都这么蹬鼻子上脸爬她们头上了,姐妹二人自然不是吓大的。 你有底气所以你横,难不成她们就没底气吗? 沈惊语和千筠对视,达成一致,沈惊语上前一步垮,直接正面对上咄咄逼人的万灵儿:“二十两是吧,行,我们出三十两,请你们滚开,可以吗?” “我……我本小姐出50两!”万灵儿瞬间涨了价格。 沈惊语不甘示弱:“100两!” “200两!” “400两!” “我再出500………” “…………” “…………” 二人一声对着一声,最后价格直接侧瞬抬起了数十倍。 “4000两!” 沈惊语又一次抬价,脸上举止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样。 她越是这般自信,万灵儿心里看着更是可气,最后索性一咬牙,一跺脚,眉心一横:“行,我出6000两!” 一下加了一半,这话一出,沈惊语瞬间哑了声。 六千两,什么概念,够的上一个普通人家二十年的开销了,这般挥霍不眨眼,倒的确是豪横了些。 “怎么样,郡主怎不加价了,说话呀,你倒是继续加呀!”万灵儿见她息鼓,自己的气焰瞬间更燃了起来,挑性十足地望着她。 沈惊语无言,挑了挑眼眉,突然抬起头,雪白如嫩的的脸上霎时勾出一抹弯颜笑容:“恭喜万姑娘,包间归你,我们不要了。” 你想对我弟弟作什么 沈惊语无言,挑了挑眉,突然抬起头,雪白如嫩的脸上霎时勾出一抹弯颜笑容:“恭喜万姑娘,包间归你,我们不要了。” “你…你说什么?” 事发突然,万灵儿一下愣住。 “我说……恭喜万姑娘呀,六千两得一包厢,如此手笔,不愧是相府作风,在下佩服佩服!”沈惊语抱拳,作一个叹息状。 “你、你敢甩我?”万灵儿瞪大了眼睛,浑然不可置信。 “哎呀…这话何意?这青天白日的,可是万姑娘你自己脱口便要出6000两,我们大伙可都听见了,这怎么如今就变成我甩你了呢?”沈惊语故作惊讶道。 周遭人都往这边关注着,上上下下的指点目光,万灵儿狠狠落了个没脸,瞬间无光,瞥瞪了沈惊语,最后只从鼻尖气出三个字:“算你狠。” 言罢便阴沉着脸,往楼梯间走。 “这是去哪?” 千筠早就看准时机,在人未踏上楼梯前拦住,挡在人面前。 “公主这是何意?”万灵儿阴沉着脸,没什么好气。 “你别误会,我不过是替你想着吗,既然6000两拍的厢房,那起码也是钱付好了再上去啊!” “右相府果真是财大气粗,本宫佩服佩服!”姐妹二人一唱一和,沈惊语表演完,千筠亦是不甘示弱。 “你!” 万灵儿没想人还真跟自己杠上了,气的手指直伸,狠狠指着眼前人。 “怎么,万姑娘这是要反悔了?哎呀……堂堂万府大小姐,不会这区区六千两也拿不出来吧?”千筠故意提高了嗓声,让大堂内所有人都凑过来。 这么多人围着,万灵儿脸上一下更是暗淡无光。 6000两去包一个厢房,也只有傻子能干这种事,可…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万灵儿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拔下自己手上一枚弯戒,扔到一旁掌柜手上:“出门没带这么多现钱,拿着这个去右相府,会有人给你银子的。” 说完,便草草上了楼,脚步急匆,两个台阶一迈,瞬间消失在自众人视野。 “噗……哈哈哈哈,哎呀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某人一消失,千筠瞬间原形毕露起来。 抱着沈惊语,笑得前仰后合:“哎呀你看她那个样子…妈呀真是笑死我了。” “行了行了,收敛点,还有人看着呢!”沈惊语无奈拍了拍她。 “好好,不笑了,不过真是太过瘾了,看她那出我未来几天兴情都大好了!” 闹剧结束,店里的伙计将四人引至桌前。 千筠收敛的脸上的笑意,直接将菜单递给贴近自己的沈戎:“来…今天姐姐请客,小弟、弟吃什么随意点,千万别跟姐客气!” 痞笑的语气,略带调侃地看着他。 这话一出,沈戎不知怎地久脸红了,埋头看着桌面,没接什么。 千筠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喜爱了,母后生她时伤了身子便不能再生育了,这么些年,千筠心里一直想要个真正的弟弟。 如今见到沈戎,心里那一点当姐的心理完全是满足了,伸手摸了摸沈戎的头:“哎呀小弟、弟,姐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又脸红了呀!” 这小东西倒是极容易害羞,每次见她,都还没说什么呢,就羞红一张脸,像个涨满的苹果似的,令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咬口。 “行了,行了,公众场合,注意一下,你想对我们家沈戎作什么!”沈惊语毫不客气地打掉她的手,替自己解围。 “永乐你干嘛,护犊子呢,我又没干什么!”千筠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滚啊,你还想对我弟弟干什么啊?”沈惊语顽劣地骂了句。 不知公子名讳? “滚啊,你还想对我弟弟作什么!”沈惊语更是不客气地直接骂回来。 姐妹之间相处久了,千筠自也知沈惊语的话没有恶意,“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吧,那行吧,我来点菜就是了!” 暗吐舌头瞪了沈惊语一眼。 千筠递过菜谱,四人都没什么忌口,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便如是了,国子监内不许饮酒,不过这夏日炎热,众人便点了壶果子冽。 果子冽不算清酒,用果子在冰水里泡了几个时辰,榨成浓汁,夏日喝了最是爽口。 千筠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沈戎小心翼翼地递过来,请声说了些谢谢,随后捧至嘴角小口地抿了一下,抿了一口一下尝到甜头,瞬间又大口喝起来。 千筠看他这副滑稽状,也是忍俊不禁。 ………… 酒足饭饱,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千筠叫来银子结账,虽然心里早有个预算,但听到小二报出价格,沈戎心还是不勉颤了下。 “怎么了?”沈惊语查出他异恙,关切问。 “大姐,我没事的。” 沈戎故作镇定地摇摇头。 “行了,那都没事,我们便先回去吧!” 千筠不动声色收起钱袋,身在皇家,她对银钱一事倒真不痛不痒。 “好……” 应了一声,刚准备起身离开,便见得那头楼梯口,万灵儿众人又姗姗来迟地下来了。 沈惊语千筠其扫了一眼,不禁触触霉头,还真是晦气。 万灵儿自然也是看到她们,两张熟悉的面孔,看着牙尖恨不得痒起来,就是她们…这两个小贱人害她平白丢了6000两。 若二人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可偏偏一个两个……身份都是与她旗鼓相当,万灵儿可真是打碎了一口牙往肚子里咽下。 刚想转身离开,眸光一瞥,瞬间落到与之同桌的西琉越。 那…那个男子是谁! 竟…竟比前几日见的顾桓还要英俊! 那日她见到顾桓便回去跟母亲提了此事,母亲也是极为赞同,刚想着撺掇父亲去找长公主求亲,结果人顾桓就调往西北,不知再何年能回来。 其实…这几年上门提亲得也有许多,万灵儿也都一一见过,可那这个模样,还真是……不敢恭维。 一想到成亲后自己可能一辈子面对着那张脸,万灵儿就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的夫郎,定是全天下最英俊的。 如今跑了个顾桓,万灵儿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也跑了,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哐当哐当几步下了楼梯。 小迈着步子,一下到了沈惊语这桌。 “干嘛?” 沈惊语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这又是上演得哪出啊? 万灵儿根本没回应她,直接一屁股坐到沈戎长凳上,挪了挪凳子,直接将人给撵了下去,自己则巴巴凑到西琉越面前。 整了整仪态,捏了捏嗓声,故作娇柔地冲西琉越舒以展眸:“在下右相府万灵儿,不知道公子名讳啊?” “噗——” 此话一出,沈惊语到嘴边地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尽数喷至身侧的千筠脸上。 千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姬家皇脉子孙 “你干什么!” 千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手携带的侍帕将脸上的水渍擦拭,不可忍恕的凶了句。 “对…对不起啊,我没忍住。”沈惊语真是笑喷,万灵儿那话可真是把她给逗乐了。 不都说古人是最注重品调格局的吗,怎么她穿过来,从那卫秀秀到沈芷,再如今的千筠到万灵儿,个个臭不要脸的颜控,看到模样俊俏的都是移不动脚,说好的我更爱你的才华呢? 这边小小的一个闹剧俨然没能影响到万灵儿,沈戎被挤下去,回头有些懵的望着这突不知哪冒出来的刁蛮小姐。 不禁摇摇头,走到沈惊语身边。 西琉越好歹也是西域的四皇子,虽未正式婚配,但从小倒贴上门的女子也数不胜数,还真就…不差这一个。 嫌恶地看了一眼,但又不好当年回绝,西琉越只得压低声沉报了自己的名讳。 西琉越? 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万灵儿想起来,父亲在家中提过,西域有意向我中原和亲,派来的质子便是西琉越。 西域的四皇子…… 这个名头,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不算辱没了她。 “原来是西域的四殿下啊,灵儿见过四殿下!” “万姑娘找本王是有何事?”西琉越不耐烦地问道。 若不然碍着相府的面子,这样轻浮无趣的女子,他根本不想有半分的交集。 “殿下来我大姬也有段时间了吧,可否领略过我大姬的京巷口,不如下午灵儿便带您去转转?”万灵儿顺杆往上爬,直接发出邀请。 “万姑娘,贵府尊为右相府,那想来令尊或令祖都该跟你说过,本王这次来京,究竟是合目的?”西琉越直接明话说与。 “是……是联姻?” 万灵儿试探性地问。 西琉越皱了皱眉梢,眼眸也微动了些,细节末节的动作,整个人看出人浑身不悦。 “既然知道,那万姑娘今日是什么意思?” “啊?” 万灵儿以为是问她联姻的意思。 一怔,当下就脸红起来。 “这…这我还没想好呢,若是……殿下您执意,那灵儿…今日就派家中去说亲,一切都定下来,看您…您的意思好吗?” 一番话,可被她说的矫揉造作极了。 千筠真恨不得上去掐掐她嗓子,让人好好说话。 “不,我想万姑娘是误会本王的意思了?”西琉越突然出声道。 “什么?” 万灵儿不解。 “本王的确是来和亲,代表我西域来求娶京城尊贵女子,以乞两国姻亲万嗣朝宗,边疆互茂。” “是……那又怎么了?” 万灵儿还是不解他的意思。 “两国联姻,便是皇家嗣脉,敢问万姑娘,令尊和令堂可否赐国姓?”西琉越的话问的很直接。 姬朝有先例,一般先祖有功念的,若得允准,后世子孙可砍以随国姓,姓姬,但显然,相府并没有这样的殊荣。 “我…没、没有,可殿下,您不知,我姑母表示皇室人,她还是陛下最宠…………” “抱歉,本王来此前父亲便下命嘱,所姻亲之人必得为姬家皇脉,万姑娘并非皇脉,又为何开口跟本王提姻亲之事呢?” 西琉越怼的客气,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把话挑明 大结局:新的开始! 有时一切看似虚无,实则处处透着暗机! 沈惊语不会想到,西硫越执意娶自己的理由只是因一句无妄的巫蛊之术,所谓一见钟情,哪来这么多的考量。 最终,这是无疾而终。 西域皇子在京中住了半年,最终敲定两国联盟,以后哪怕皇权颠覆,皇位易主,只要中原姓姬,中原铁骑便永不踏入西域。 和亲虽未成,但两国友谊不可断散,年年岁恭称臣。 ** 其实,沈惊语也从未想过这些,可若西域皇子提前离京,从这伊始,一切剧情,却开始和原书中开始不对劲。 一切,不再按照原班的齿轮前行。 两年之后,倒是千筠竟先成的亲。 对方是当年秋闱的状元郎,年及十八,面冠如玉,据说,状元游街的时候,人挤人拥,那些个姑娘们恨不得不要命的凑上前。 终究是万恶的权贵阶级。 这桩好亲事最终是落在了当朝唯一公主手里,成亲当天,沈惊语和几个在外头闹洞房,结果好家伙,正主的两位当夜差点没把公主府的房子拆了!、 轰轰烈烈了一场盛世大婚! 本是艳羡京城的神仙眷侣,谁呈现,大婚不过三月,公主当朝请求殿前和离开一拍两散,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 千筠独居公主府,过上了与其姑母一般,潇洒快乐人间逍遥的日子。 而唯余那状元郎,日复一日蹲在那公主府,赶在千筠身后,一顿猛烈追赶,狂蜂浪蝶,两个人倒是打打闹闹,比未和离时过得还要“精彩”! ** 当今圣上年前大病一场,瘫在床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倒是太子,提前监国,圣上病榻缠绵了一年,最终提前禅位,太子登基,天下大赦。 日子平平淡淡,和和美美,表哥仁心慧智,登基后爱民勤政,未有一日懈怠。 国家也一日日昌盛起来! 新帝四年,裴珏历练而归,此时,脸上已褪去少年的稚气,沙场磨炼三年,当年那个如玉的少年郎早已被边境霜好的冷气所打磨,变成了执掌千军的少年将军。 裴珏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向新帝求旨赐婚,娶得便是池北侯府的大小姐——沈惊语。 婚事一出,震惊了京都上下。 沈渊却是有些不愿意,可愿不愿意显然他的意见不重要,长公主知婚事后,可是乐的一夜没合嘴。 毫无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失落,反而是自家白菜,终于有好猪愿意拱了的喜极而泣。 新婚之夜 裴珏将一切都与沈惊语说开,包括自己的祖父父亲,兄长,对太上皇的怨憎,甚至坦言,数年前,王府的确起过反叛的念头,甚至封位都想好了:“允王”! 二字一出,沈惊语直接乐了。 这些年,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结果就是最后自己的枕边人。 新帝仁厚,胸有宏图,裴珏愿意放下过往一起恩怨,尽力辅助,只为国家昌盛。 原书的结局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改变。 什么宏图霸业,什么千古留名! 我终是愿为了你,俯首称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