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太子妃》 楔子 【序言 人妻进化升级版──我在古代有个家!】 还记得在学生时代上课的时候,老师曾问过我们将来想要怎样的婚礼,有同学说公证就好,因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不想弄得那么铺张复杂,那时老师就很认真的告诉我们,其实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并不是两个人的事。 当时年少气盛,只觉得不以为然,到了年岁渐长,身边朋友一个个步入婚姻,听了许多的牢骚抱怨,才发觉老师的话多有智慧,结婚不仅仅是只要两个人相爱就能幸福美满的事,还有彼此的家人, 无论是父母长辈或是另一半带来的小朋友,都会影响到两人的婚姻生活,可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如果没有爱就一定不会幸福,只要能两人同心,一定可以携手共度难关, 这次幸福三巧手香弥、佟芯、风光就向大家证明了这个不变的真理。 穿越到古代,亲爹生病、嫡母找碴、兄长顽劣,一家重担都在她身上,还名声尽毁,不得不女扮男装做买卖,曲折艰辛的人生路在遇到男主角时却出乎意料的有了转机,即使她暴打了他一顿、还说出她有了两个孩子的事实都吓不走他,香弥的男主角用他的不屈不挠证明了真爱无敌。 穿越到古代,代姊嫁憨夫、升格当后妈、后宅斗婆婆,丈夫虽是堂堂礼亲王嫡子,却因为落马摔成傻子,比他女儿还像小孩子,照顾他哄他,感觉像多了一个儿子,但傻夫的真诚无伪反而更能看出他的心思,佟芯的男主角用他的傻傻惹人爱证明了真爱无价。 穿越到古代,夫婿鲁直、孩子怕人、家宅不宁,太子宠姬她当得好心酸,吃货丈夫只管啥时开饭,不管啥时开战,阴阳眼的小郡主只有在她身边才见不到鬼,因此紧紧黏着她,虽然从老到小都不让人省心,但风光的女主角还是甘愿付出的照顾他们,证明了真爱无悔。 人生不如意的事或许很多,但换个心情跟角度,还是可以从中得到珍贵的启示,无论是渣夫、憨夫还是贵夫,无论是恶女、聪慧女还是强悍女,如果有爱,终将克服任何难题。 各位亲爱的捧油啊,【我在古代有个家】完全体现了真爱的可贵意义,这次,不只是穿越当现成老婆,还买一送一,孩子也有了,果然真是穿越当妈,揪团成家,大家千万千万不能错过! 【楔子】 “请问黄议员,对于你收受荣原建设公司四千万贿款,为其关说荣海大楼建地地目变更一事,你有什么说法?”一道冷冷的女声,有礼却犀利地质问道。 “四千万不是贿款,是政治献金,收受政治献金不犯法吧?我有开收据的。”被指控的黄议员毫不在乎,还犹有余裕地喝了口茶。 “政治献金的收受必须在任期届满前八个月到选举日前止,也就大约是竞选期间,否则都是违法。黄议员收受那四千万的时间,似乎是在这段期间之外?荣原建设出示的黄议员服务处开的收据,上面的时间经我寻找专家监定,证实是变造的,和荣原建设的内部帐目也不合。”当然,那一针见血的女声,不会说出她从哪里得到这些收据和帐目。 “你从哪里得到的资料?一个小小记者,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黄议员的语气骤变,一向慈眉善目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而在黄议员收受那四千万后,不到一个月,荣海大楼那块地的地目就马上变更了,事情会这么巧?”女声依旧平缓有力,似乎不受黄议员威胁的语气影响。 “而且,我这里还有你事后宴请市政府建设局官员上酒店的消费纪录,公务员接受招待,很显然是贿赂,如此推断,能不能说是罪证确凿呢?” “你……这件事都三年了,荣海大楼昨天也落成了,你居然还能追到这些?”黄议员的脸已经铁青了。“你现在提这个做什么?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只是要为那些被你们官商勾结、暴力非法抢走土地的民众讨个公道。”那女声终于提高了一点,却是更严厉的语气。“我谌若青花了三年的时间在上面,就是要证实,你根本没资格当个议员!” 半夜十一点,谌若青打完了最后一个字,将这份她花了三年的独家报导用电子邮件寄到总编的邮箱里。 当报社记者已经六年了,她由没没无闻到成为政治线第一流的专业记者,而今天藉着采访荣海大楼落成启用,接触到黄议员的专访,便是她六年来最大的成绩。 她追这个弊案追了三年,案件一开始的蛛丝马迹便触动了她灵敏的政治神经,后来越挖越深,事实就越不堪,不仅牵涉到议员收贿、官员贪渎、官商勾结,更隐隐牵涉更高层的人,最后终于让她抓到了这个机会,做成了这一篇独家专题报导。 明天报导一出来后,就是她大放光明的日子。她从小就是个孤儿,靠自己努力好不容易读完大学,政治系毕业后便在新闻界努力至今。她投注在工作上的拚命,连她大学时期交往到现在的男朋友都因此和她分手。她已经失去了感情,这空缺下来的一块,她只能更努力工作将它补满。 一夜过去,谌若青由与男友分手的恶梦中惊醒。 坐在床上好一会儿,被梦境折磨一夜后,她朝镜里气色难看的自己笑了下,便起床梳洗,随口吃了两片土司,画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妆后,便赶往报社上班。 不知道那篇独家的反映如何,现在应该引起政坛风波了吧?估计那么多官员涉案,就是连市长都要出来解释……谌若青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踏入了办公室,但却发现办公室里员工看她的表情都怪怪的,连招呼都不和她打。她心头闪过一丝不妙,连忙取来今天的报纸仔细一看-- 第一页的头版新闻,确实是关于荣海大楼的弊案,但里头所有她质疑黄议员及市政府的重点,却被改得面目全非。荣原公司的帐目,莫名其妙地一点疑点也没有,还有该公司总经理出来澄清,黄议员得意扬扬地撇清了收受贿款一事,连招待官员的酒店,都能在报导里杜撰出一个公关主任否认一切,而谌若青提供的画面及照片,不是被篡改就是没登出来。 更重要的,撰稿的记者不是谌若青,却成了另一个政治线的老记者苏珊! 原本荣海大楼的弊案,因为谌若青追得紧,最近在业界已经有了风声,大家都知道有问题,只是没人敢碰,因为没人拿得出证据。每个人也都期待着谌若青能交出什么成绩,却想不到最后竟出了个四不像的报导。 谌若青顿时脑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呕心沥血、花了三年搞到男朋友都丢了的报导会成了这个样子。她霍地站起,正想去问总编,总编的办公室里却传来了叫声。 “谌若青,你给我进来。”总编的声音带了点怒气。 谌若青沉淀了下心思,冷静地走进总编室,里头除了显然怒气冲天的总编,还有一脸古怪坐在一旁的苏珊。 谌若青多看了苏珊一眼,后者却回避了她的目光。 “总编……”谌若青才开口,便被不客气地打断。 “我废话也不和你多说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寄的那一篇错误报导,会害死我们报社!”总编生气地往桌上一拍。 谌若青并没有随着他的怒火起舞,只是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总编,我是有真凭实据的,我也在邮件里附给你了。那些变造的帐目,酒店的收据,甚至酒店重点时段和路段的监视录影带,我都剪接好了内容……” 讵料总编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指着她的鼻头大骂。“哼!你还敢说!你一个小记者为了出名,竟伪造这些内容!幸好有苏珊提醒我,取来了真正的证据,否则我真会被你害死!得罪黄议员和荣原建设,甚至得罪市长,你觉得很好玩吗?” “苏珊……”谌若青不由得又看了过去,但苏珊却是尴尬地笑着向总编点点头,依旧不把目光放到谌若青身上。 谌若青只是冷冷一笑,继续对着总编道:“苏珊所谓的证据,才是假的!她这些照片和影片,根本经过影像处理,只要随便找一个专家都可以破解……” 这话像说中了什么,总编眉头一皱,又一次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了。总之你明天亲自去和黄议员道歉,再送份大礼过去,这个责任,我不会替你担!现在你们都出去。” 谌若青整个心都寒了,原来所谓诉求正义的报社,水准不过如此,甚至不惜牺牲真相颠倒黑白。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自己坚持这么多年的某些信念,似乎在这一夕崩塌了。 走出了编总办公室后,谌若青叫住前方的人。“苏珊,你……” 苏珊没有回头,只是心虚地道:“对不起,若青,我在报社已经十年了,连个组长都升不上,你却已经是副总编的候选人,我、我总要为自己打算。但你知道,总编是个精明的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谌若青看着她的背影,再联想到方才总编一副盛气凌人不让自己说话的模样,她突然什么都懂了。 她的好友同事,串通了她的长官,陷害出卖了她。 谌若青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公司的,她只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报社里那污浊的空气和同情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却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她没有人可以相信,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挺直了肩背走出来。 正义?全都是狗屎! 新闻界传递消息是很快的,她这个原本人人看好的明日之星,经过这一役,大概在新闻界黑定了。或许是她太出风头了吧,居然连她以为是好朋友的苏珊都在背后捅上一刀。 去找黄议员道歉?送份大礼?哼!她多年来累积的经验,以及自己多方涉猎的学习,甚至从高中就在立委的国会办公室打工,让她对许多政治上的阴谋手段都十分了解和敏感,无论她再怎么道歉,那些上位的人,都不会让她继续留在位置上。 想想也好笑,有人像她这么惨的吗?先是男朋友和她分手,再来是工作前途堪虑。想不到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是落到这样下场。 不知道在马路上走了多久,腿也酸了,回过神来眼前的景物她几乎都不认识。朝着夕阳西下的天空自嘲地笑了一笑,她走出了巷子,想找大马路认路回家,此时却有一辆厢型车开到她身边,突兀地停住。 谌若青警觉地退了一步,却是来不及了,厢型车的车门突然打开,里头两名蒙面大汉硬是拉住她,将她往车里拖。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两名大汉,谌若青一被拉入车里,车子立刻疾驶前行。几名路人见到这画面,全吓呆了,想报警却发现这厢型车连车牌都没有。 “闭嘴!”见谌若青尖叫挣扎,一名大汉毫不怜香惜玉地赏了她一巴掌。 “大哥,这女人挺漂亮的,不如先让我……”另一名大汉淫笑着开口,却也被赏了一巴掌。 “黄议员交代要做得干净一点,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被称为大哥的大汉喝斥了自己的小弟后,突然拿出了一块白布,上头有着刺鼻的味道,二话不说就撝住了谌若青的口鼻。 “女人,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威胁黄议员及荣原建设,还握有那么多证据,你以为他们会让你活在这世界上吗?就当我同情你,先把你迷昏了,让你死得不那么痛……” 谌若青终于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这辆厢型车,是来送她到地狱的。然而现在的她却是意识渐渐涣散,完全提不起一丝力气抵抗,即使她已生无可恋,但却还是不想死。 在她眼前完全陷入黑暗前,她不甘心的想着,若是人生可以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改变做法,不再凡事冲在最前面;若是人生可以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懂得隐忍和收敛;若是人生可以再来一次,所有会威胁她生存的人,在他们动手前,她一定会做好准备先出手…… 若是人生可以再来一次,该有多好。 第一章 【第一章】 一名蛾眉淡扫、五官精致柔美,却表情冷漠的宫装仕女,静静地坐在一座花厅里。花厅的装潢不算金碧辉煌,但从随便一张紫檀木桌椅、墙角不起眼的宝珠馏金镂空花瓶,也能看得出绝非一般民家能负担得起的。 因为这里是皇宫,一座名为紫霞的宫殿。而坐在花厅里的宫装仕女,便是太子奉仪赵于凤。奉仪是太子的妃子里最小的封号,而赵于凤听说更是几个月前才入宫,连太子的面都还没见过。 为什么用“听说”?因为…… “见鬼了!我不是什么赵于凤!我不是!”那仕女柳眉深皱,像是思考到了什么极限,脑子里理智线啪一声断了,让她不由自主地大喊了一声。 可是宫里依旧静悄悄,连外头的侍卫都不会想往内看一眼。 在他们的理解中,这个赵奉仪因为年轻貌美,自入宫就被其他太子嫔妃排挤,约莫一个月前出了意外落水,醒来后就有点不正常,老说自己不是赵于凤。 但事实上她出了什么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宫装仕女走到了铜镜前,冷冷地瞪视着镜中那张陌生却正在渐渐熟悉的脸。如果不是打自己会痛,她真想多打几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作一个长达一个月,又太过真实的梦。 她,真的不是赵于凤,她是谌若青。 她记得,当自己被人用厢型车绑架后,最后被迷得不省人事。之后醒来,居然就醒在这个皇宫里,身旁还有太监宫女服侍,活脱脱像出古代宫廷剧的场景。 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她像个疯子一样冲了出去,却被外头壮丽辽阔的皇宫造景吓呆了,而架住她的侍卫和宫女,更是说着一口京片子,最恐怖的是她全听得懂,而且自己一开口,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在震惊及混乱中,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依她的猜想,自己似乎因为某种机缘,灵魂来到了一个未曾听闻的朝代,进入了濒死的赵于凤的身子,取代她成了太子奉仪,否则不会明明心智是自己的,脸和身体却是别人的。 如果她再让自己死一次,会不会有机会回去呢? 光是这样想,谌若青就不由打了个冷颤。现代的谌若青,大概已经死透了吧? 而现在身处的这个朝代,她在和宫女打听过后,却是完完全全没听过,虽然礼制与阶级似乎与她读的那些历史相似,但仍是有些不同。 所以她更傻眼了,这根本是将她换了一个时空。若现在的“赵于凤”再死一次,天知道灵魂会飘到什么地方去,要是不小心转生成了个有触角的外星人,估计她会闷死。当个奉仪,至少衣食无缺,而且还年轻了十岁,体制与观念原则上也都是她熟悉的,就当自己赚到好了,所以到目前她还没有了结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一个月,她还是很难接受外界换了个朝代的事实,无论是思考或是生活,都和她习惯的迥然不同。先不说这里的衣服繁复难穿,远没有她现代穿的套装运动服方便;吃的东西是够高档,但她还是很想念自己爱吃的西式甜点;一头秀发都长过腰际了还不准人剪,卫生棉像小朋友的棉布尿布还超级难用,想找个宫女侍卫聊天,每个都当她不正常,闪得远远的……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因为谌若青发现,这个赵于凤的落水,根本就是别人故意把她推下池子,还差点就挂了。显然以前常在电视或书里看到的后宫所有会发生的排挤欺负、阴谋诡计,赵于凤似乎就遇到了好几次。 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赵于凤不受宠,被赶到了偏远的紫霞宫,原本奉仪这么小的品阶是不会有自己宫殿的,但紫霞宫与冷宫也没什么差别,别的太子嫔妃不愿意住,赵于凤因此得以独居在此,一个人占了好大的屋宇和庭院。 “招喜。”谌若青手一挥,唤来了赵于凤的贴身侍女。 “奉仪娘娘!”一名绑着双丫髻的年轻宫女小碎步跑了进来,乖巧地立在一旁。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赵于凤。”听到奉仪娘娘,谌若青很想翻白眼。 “是,娘娘说过很多次,娘娘不是赵于凤,是叫谌……喔对,谌若青。”招喜可是很机灵的,即使主子只是说过一遍的话,她也绝对不会忘。 听见自己名字,谌若青心里好过多了。“我也不是你们这时代的人。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个记者,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揭发了弊案,结果被黄议员绑架撕票……” 虽然知道她不该随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若传出去,她会遭遇何种危险也很难说,但……她想回家,真的好想回家。在这里没人能倾诉,她真的会疯掉的。 “是,招喜也知道,娘娘是二十一市集的人,是个妓……呃,妓……来这里是因为结筏至彼岸,结果滑一圈散架湿掉。”招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总之迎合主子总是没错的,因为这些话,赵奉仪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只不过,胡言乱语招喜还能招架,但犯忌的事她就心里惴惴了,不由苦着脸建议道:“娘娘,你要从一号五号还是七号市集来,或是要结几艘筏,那都不是问题,但你一直强调自己是妓……呃,妓者,那在宫里可是会惹出大事的啊!” 谌若青真的翻白眼了。“我说的记者和你说的妓者是完全两回事……唉,你一定觉得我神经病对吗?” “生……生惊病?”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招喜想当然耳的联想,似乎颇为切合赵奉仪现在的情况,所以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娘娘落水受到了太大的惊吓,现在神智还没恢复,这叫生惊病啊?” “我神智没恢复,我明明就没事……唉,我原只是一缕幽魂,趁赵于凤落水殡命时,及时借尸还魂,取而代之,才会让你觉得我变了,因为我们根本是两个人!”她干脆把自己的猜想全说了出来,否则怎么会明明有谌若青的记忆,但光看外表却是人人都认为她是赵于凤呢? “娘娘,你说的故事好恐怖。”就算对主子的话存着极度怀疑,招喜依旧打了个冷颤。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故事。”谌若青认真地道。 招喜也很认真地回视着谌若青,似乎挣扎了半晌,才曝嚅道:“……娘娘,你生惊病有药医吗?” 完全无言以对的谌若青,只觉自己又被这小婢女完败一次,一点也没有倾诉心事后释然的感觉,反而更郁闷了。 “算了,我看,我的神经病是没药医了。招喜,我出去花园走走,你别跟来。” 在这里生活一个月,谌若青至少已经知道前往花园的路,即使她走出紫霞宫外,侍卫也不会拦她,因为知道她不会乱走。这个时间应该接近傍晚了,太阳西斜,既然心里这么烦,她索性到花园里看看夕阳,催眠自己在淡水还是西子湾好了。 信步来到花园外,有几个宫女经过,有了人气,似乎也不那么郁闷了。谌若青站在花丛间,心情沉重地看着夕阳,心里胡思乱想着,听说傍晚是阴阳交界的时候,最有可能发生一些灵异的事,自己的灵魂,不就是在这时候落入古代的吗……才想到这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喧闹传了过来。谌若青因不喜被打扰而眉头微皱,一眼望去,却看到一个滑稽的场景。 只见一个华服小女孩,约莫五、六岁,一脸慌乱地在花园里乱冲,一边喊着:“有鬼啊!有鬼啊!鬼不要抓媛媛,不要抓媛媛……” 后头,几个宫女追着她,宫女之后还有一名显然也是太子嫔妃的仕女,跌跌撞撞地跟着,一群人因为小女孩东躲西窜,也跟着在花丛树林里钻来钻去,狼狈不堪之外,还显得相当可笑。 谌若青莫名其妙地盯着她们,正考虑着是否该离开这个吵杂的地方,那小女孩却诡异地绕了个弯,直直地朝着她冲过来。 还来不及躲避,那女孩已然一头冲进她怀中,小小的身躯竟将她撞得退后了两步。 “有鬼啊!有鬼!呜呜……”那小女孩紧抱住谌若青的脚,小脸蛋儿鼻涕眼泪齐流,全擦在了她右边的裙子上。 “小郡主,你天天说看到鬼……但我们从来没看到过,你说的鬼是你自己想的……根本就没有鬼。”一名宫女见小女孩终于停了,不由松了口气,也气喘吁吁地劝说道。 小郡主?在宫里会被叫郡主的,应该是太子的女儿吧? 谌若青挑了挑眉,原以为那小郡主说的鬼,是指她身后的宫女和嫔妃们,没想到似乎真是在说那无形的好兄弟。 第二章 不过身处皇宫这个诡谲的环境,她并没有马上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事情如何发展。 “有有有,”小郡主哭哭啼啼,“那个鬼就站在黄良娣后面啊,她总是跟着黄良娣的……” 那跟在宫女之后赶上的,便是黄良娣。良娣在太子嫔妃里算地位最高的,她自然不会将谌若青看在眼里,但当她好不容易能停下脚步,却听到小郡主这么说,脸色不由一阵青一阵白,气呼呼地指着小女孩道:“你……年纪小却胡言乱语……郡主,快过来!” 见她这么凶,让小郡主黏谌若青黏得更紧了,但还是本能地回头一看--“咦?没有鬼了?” 小郡主的目光左右张望一下,眼泪都还挂在脸上,但可爱的小脸蛋却微微笑了开来。“今天鬼居然都不见了!平常这时候最多了……” 小手终于松开了谌若青的腿,但她才刚放手,那黄良娣的宫女却粗鲁地将小郡主拉了过来,也不管她会不会痛。 然而,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那小女孩目光瞥到黄良娣身后,突然又惊恐地哭叫起来,以不符合一个五岁小女童的力量,甩开了宫女的手,又往谌若青那里冲过去。 这次谌若青有心理准备了,为了避免被撞得掉入花丛,微弯下身,将小女孩接个正着。 小郡主又是哭叫道:“有鬼啊!有鬼!呜呜……” 谌若青感觉自己左边的裙子也湿了,无奈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没有鬼。” 小郡主哭得惨兮兮地回头,指着黄良娣身旁,“明明就有……咦,又不见了?” 小郡主怔怔地放开了谌若青,才前进两步,又马上脸色大变,倒退三步背靠着谌若青。“呜呜,又有了又有了……咦?” 又没有了? 她试探性地再离开谌若青往前走,又马上惊吓地跑回;再往前,又跑回,就这样众人傻眼地看着小郡主又哭又笑的重复了前进后退的动作好几次,最后她终于选择继续抱谌若青的大腿。 “我不要跟黄良娣回去!我要跟着她。”小郡主认真地抬起头看着谌若青。 “只要靠近你,鬼就不见了耶!” 谌若青不由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了恶灵退散的能力,让这个嚷着有鬼的小女孩死巴着她不放。 “你是赵奉仪吧?”黄良娣突然不客气地开口。“你放手让小郡主过来。” 这种语气令谌若青不太舒服,不过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道:“是她抓着我,不是我抓着她。” “你不会揪着她让她过来吗?”黄良娣失去耐心了,索性自己上前,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如利爪般伸了过来。 谌若青的表情终于有点变化了,她虽然个性清冷,不代表没有正义感,否则当初就不会为了一群因商人炒地皮而无家可归的民众,杠上有钱有势的黄议员。 黄良娣的指甲又尖又长,显然会刺伤身下的小女孩,而小女孩也根本不想和她们走,谌若青不由带着小郡主一闪,躲过了黄良娣的一抓。 这时候,小郡主也配合地哭叫起来。“我不要去那边,那边有鬼!” 黄良娣气不过,向宫女们使了个眼色,欲再次伸手时,谌若青突然道:“黄良娣,让我和小郡主聊聊好吗?说不定她的反抗不会这么大。” 要用粗暴的方法抓这个小郡主,其实黄良娣不是没有顾忌的。考虑片刻后,她冷哼一声,悻悻然地退后一步。 谌若青低下头,尽量放轻声问道:“小郡主,你真的看得到鬼?” 小郡主点头如捣蒜,深怕她不相信--因为,在这宫里,根本没有一个人相信过。 谌若青并没有直接反驳她,反而用她以往当记者访问时诱导的方式问:“小郡主,你看到的鬼是怎样的?” “鬼……那是个女鬼,一身白衣,头上长着两只角,还插着几根草,额头……额头那里破掉了,流出红红白白的东西,嘴巴红红的好吓人……”小郡主边说还边害怕地吞着口水,小小的脸蛋都白了起来。 随着小郡主的形容,谌若青的目光不由看向黄良娣。原本只是想瞧瞧她身后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影子,但当目光定在黄良娣身上,发现她今日的装扮就是一身白衣,发髻上插着两支金步摇,因为刚才追小郡主,所以还沾了几根草,额头上贴着红色白边花钿,嘴唇也涂得红喷喷的…… 不就和小郡主说的鬼一模一样吗? 即便沉稳如谌若青,神情也不由变得古怪。而那两名宫女,也随着谌若青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不一会儿联想到一样的事情,马上露出一副憋笑憋到难受的痛苦表情。 黄良娣先是还没反应过来,但当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瞅着她时,她也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妆容,意外从头上抓下两根草,顿时联想到自个儿现在的模样,或许和小郡主形容的相去不远,也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成了他人嘲笑的对象,不由勃然大怒。 “赵奉仪!你竟敢取笑于我?” “我说了什么吗?”谌若青好整以暇地反问,语气却有些微讽。 “你……好!你以为我整不倒你吗?你别忘了自己怎么落水的,以后给我小心点!”说完,黄良娣便斥喝两名宫女,“把赵奉仪给我推开,还不把小郡主抓来!” 宫女这下也铁了心了,反正赵奉仪无权无势,也不会拿她们宫女怎么了,但黄良娣的靠山可是当朝圣眷正隆的洪贵妃,谁也得罪不起的。 于是她们又再次伸出手,粗暴的想抓向小郡主。这时候却见纤细的谌若青突然一把抱起小郡主,飞快地往后跑。 “给我追!给我追!”黄良娣都快气疯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在现代是个路跑好手的谌若青,慢慢与追兵拉开距离,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突然间眼前一暗,砰的一声便撞上了一道墙。想不到她还来不及呼痛,这道墙居然伸出两只手,稳住了她的身子,免得她与小郡主摔成一团。 “你……”抬起头一看,谌若青才发现自己撞的并不是墙,而是一个男人结实的胸口。 而且这个男人第一眼就令她眼睛一亮。俊朗、阳光,放到电视上肯定也是个师奶杀手级的人物。 不过黄良娣等人还追在后头,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谌若青喊了一声抱歉,扭头想继续逃,却被那男人拦住。 “媛媛,你今儿个又见鬼了?”男人的表情有些苦恼,同时转向了谌若青,“你是谁?抱着媛媛一直跑,你也见鬼了?” “我……”回头看着步步逼近的黄良娣等人,她不由苦笑道:“算是吧!可以借过吗?”要冒着被抓到的危险和这个男人讨论见鬼的事,才真是见鬼了。 那男人一见到后头紧追着的几个人,还有小郡主惊魂未定的表情,随即了解了她口中的鬼指的是谁,不由轻笑出声,“我帮你们驱鬼吧!” “黄良娣!”男人上前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你就是这么照顾媛媛的?追着她跑将她吓得要死?” “我……”黄良娣看清了眼前的人,所有想骂人的话全吞了回去。 “好了,不用解释了!你们全部退下,以后黄良娣你也不用再照顾郡主了。”男子在黄良娣开口前便冷着脸独断地道,一股难言的气势尽展。 只见黄良娣表情忿忿不平,却仍是福了个身,不满地退下了。 谌若青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宫里,又有这个权势可以喝退黄良娣,再加上他的年纪约莫只有二十五、六,气势却十分惊人,如果她没猜错,这男人该不会是……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或许是因为小郡主那依赖的神态,那男人看向她的表情倒是温和。 谌若青只能苦笑,只觉今天傍晚发生的所有事,真是滑稽到了极点。 “如果没猜错,我应该是你其中一个老婆。” 在谌若青救了小郡主的当晚,太子赐宴赵奉仪。 还是问了招喜,谌若青才知道,自己那太子老公的名字叫骆泽,而小郡主名叫骆媛。这骆媛出生时,母亲吕良媛就过世了,而自从骆媛会说话,就天天嚷着自己看到怪东西,对什么都怕得要死,个性也变得封闭不相信人。骆泽拿她没办法,只 好听从洪贵妃的意见,将她托给黄良娣教养,看能不能养出个大家闺秀的性子来。 只是想不到,这黄良娣似乎对骆媛也不是太好,教养了两年,却让骆媛更怕人。今日骆媛会主动亲近谌若青,倒是让所有人都开了眼界。 第三章 至于太子为什么不认识赵于凤这个妻子,又是另一个好笑的原因。这太子是个武痴,成天除了练武,其他事根本不太关心,遑论亲近女人了。他这几年收的嫔妃,全是皇帝或洪贵妃下令帮他收的,连小郡主都是骆泽在皇上的强势令下,不情不愿随便点了吕良媛侍寝才生的,所以他认识的妃子一只手都可以数得出来,更别说这妃子最底层的赵于凤了。 所以太子赐宴赵奉仪可是件大事,招喜不顾谌若青的抗议,好几层的华服硬是套在她身上,还将她画了个大浓妆,像奉祭供品般,将她献到太子的凌霄宫里了。 谌若青到达之后,由一个太监领路,带她前往花厅。她以为会有多大的排场,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有满汉全席,还有金杯玉筷,百名宫人朝拜……想不到当她到达时,只见到一张紫霞宫里也有的普通雕花木桌,上头摆了几道菜,而骆泽和路媛正身着素色便服,坐在桌前等她。 这跟平常在家吃饭差不多嘛!谌若青突然在心里腹诽起招喜,她今天这身打扮,倒像白雪公主来到兰若寺了,简直不伦不类。 骆泽挥手要谌若青坐下,并屏退了那名太监,花厅里,就剩他们三个人。 由于傍晚兵荒马乱,谌若青只是大致看了骆泽一眼,就已经十分赞叹他的长相。如今仔细一看,眉间英气勃发,鼻梁中正挺直,嘴唇饱满坚毅,再加上皇族的贵气,这家伙真是帅翻了,难怪招喜一听到太子,花痴就发个不停。 如果以赵于凤的姿色,也算得上是清丽动人,配他倒是搭得上。只可惜她是谌若青,在现代打开电视,看到的不是金城武就是刘德华,还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一个男人的外貌打动。 只见骆泽端正地坐在那里,循规蹈矩的执起筷子,先帮骆媛夹了点菜,接着才轮到自己。谌若青本以为自己终于能看到古代用餐礼仪了,暗忖说不定连筷子下的角度,菜在口中嚼的次数都有规定,想不到这太子端起碗后,居然以碗就口,筷子一插便呼噜噜地干掉一碗饭,然后大手一挥,外头马上冲进来一个太监,直接端了一盘子约五碗饭过来。 对,就是五碗,而这五碗饭也在谌若青几个呼吸之间,被骆泽一口气给解决掉。 这太子……简直是个饭桶……谌若青看得眼都直了,什么帅哥形象贵族气质在这一刻全数破灭,她终于知道太子也可能是大胃王,就像正妹上厕所不会是粉红色的一样。 “咦?赵奉仪,你不吃吗?”骆泽连嗑五大碗饭,这才终于注意到她。 谌若青嘴角有些抽搐地道:“臣妾不饿。”这臣妾二字,还是招喜千交代万嘱咐要她学起来的。 看着他这样,她还吃得下吗?她还摸不清他的性情,万一骨子里是个变态,她多吃了一口抢了他的菜,明天就被砍了怎么办? “今日设宴,就是要谢谢你帮了媛媛。”听她不饿,骆泽吃了五大碗后,又扫光了菜肴,才勉强满意,终于说出他今天的目的。 谌若青要自己别将目光放在扫光的盘子上,回去再向招喜要点吃的好了,唉。 “这没什么。臣妾只是看到小郡主似乎很怕黄良娣,才出手帮了一把。” “媛媛就是这点麻烦,其实她不管谁都怕。”骆泽笑着摸了摸整个人埋首在碗里的骆媛。“原以为黄良娣会好好照顾她,看来还是不行。她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善。” “毛病?”谌若青不解。 “媛媛老说她看到鬼。”骆泽皱起眉,无奈地看着骆媛,“可能是作梦梦到,还是自己想像的,却当成真的了。成天担惊受怕的,久了这性子就变得孤僻了。所以她会主动亲近你,还挺令我意外的。”骆泽搔了搔下巴,这才正视起谌若青,星眸闪呀闪地。 一般换成其他妃子,现在正是勾引太子的好时机,害羞地低下头,假意抛几个媚眼,说不定今晚就可以留宿了。但谌若青是个现代女性,不至于看到帅哥就昏了头,靠上床搏出位这种事,她还做不出来,所以即使赵于凤的外貌比谌若青在现代还漂亮许多,谌若青也不打算出卖色相。 她只是秉持着她当记者时认真怀疑的态度,无视于帅哥深邃的眼神,反而转向骆媛问:“小郡主,你真的见得到鬼吗?” 骆媛小小的身子一缩,脸蛋儿由饭碗抬起,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嗫嚅道:“看得见。不过今天父王宫里的鬼没有出来。” “凌霄宫里的鬼长得什么样子?和黄良娣身后那个一样吗?”谌若青必须做一个厘清,这小女孩若是当真把心里想像的鬼实体化了,那么看到的永远都是同一个,但如果在不同时地却看到不同的鬼,那就真的有蹊跷了。 “不一样。”骆媛摇摇头。“父王宫里的鬼不是穿白衣,是穿绯色衣服的。那鬼眼睛大大的,眉毛细细的,头上插玉钗,年纪比洪贵妃娘娘还大,不会抓人,脸上也不凶,只会站在角落一直看父王和媛媛。” 闻言,谌若青有些惊讶地看了骆媛半响,万般思绪在闹钟转着,才长呼出一口气。“我相信你看得到鬼。” “真的?”骆媛圆圆的眼睛一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相信过她呢! “你相信她?”骆泽则是一脸古怪。 “臣妾相信。”谌若青示意骆泽看他的头后面,“太子请看,小郡主形容的鬼,不是和你背后这副挂轴上绘的人物一模一样?无论是年纪或是装扮……这位娘娘应该过世了吧?” 骆泽本能地回头,看到挂轴,心头不由一紧。“这是母后!母后她前几年确实已经……” “所以臣妾相信小郡主。”当记者,就是要见微知着,谌若青虽然没见过鬼,但她可不会因为没见过就否定它的存在。 骆泽陷入深思,但骆媛却是一把由椅子上跳起来,立刻扑到谌若青怀里,小脸蛋在她腰际磨蹭着。“赵奉仪我好喜欢你,而且有你在鬼都不会出现,你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这……”谌若青为难了起来,她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想为自己惹来一个小跟班的想法。 倒是骆泽难得见到怕生的骆媛对一个女子如此亲昵,心头柔软的那一部分像被人触动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女人没兴趣的他,见到这个赵奉仪,不仅不感到排斥,还想多亲近她几分。 或许就是她这种冷然却温柔的气质,让媛媛也愿意向她敞开心胸吧? “既然媛媛这么喜欢你。那么以后媛媛就由你照顾吧!那黄良娣做不到的事,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骆泽笑吟吟地,觉得眼前的谌若青越发顺眼起来。 照顾郡主?这是多么重要的工作,这骆媛还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呢!就这么放心的丢给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奉仪照顾? “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就这么相信臣妾?”谌若青很难理解。 “穆虞说,只要我一直看着你,你若一副想将我扑倒的样子,那就绝对不能相信你。但你似乎完全没这意思,所以我相信你。”骆泽理所当然地回道。他可是在她一来就做了测试了,结果他瞪到眼睛都酸了,她也没被他迷到一点。 “就这样你就相信我?”谌若青简直傻眼,她不管那个穆虞是谁,但用这种方式就想判断一个人可不可信,那个人的不是个白痴就是个天才。 “当然不止。不过你知道媛媛看得到鬼,却不感到害怕,不怕鬼的应该不是坏人吧?”骆泽摸摸下巴说着。 谌若青只觉哭笑不得,这太子会不会太单纯了一点?她不怕只是因为她看不到,哪天鬼如果突然在她面前冒出来了,估计她也会吓得屁滚尿淀。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咱们来庆祝一下。”骆泽手拍了两下,“可以送上甜品了。” 又是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几名太监送上了甜品。今日的甜品是桂圆八宝粥,太监捧来一个大金盅,替骆媛和谌若青各添了一碗后,便恭敬地退下。 太子没有吗?谌若青纳闷于桌面上只有两个碗,但随即想到或许太子不爱吃甜点吧,横竖因为刚才菜被大胃王扫光,她肚子也真饿了起来,不由拿起汤匙,浅尝了一口…… 但才吃了一口,她便忍不住停下,不可思议地往骆泽看去。 只见骆泽将那大金盅拉到自己身前,揭开盅盖,双手捧起比他脸还大的盅,就像捧着个大奖杯一样,居然呼噜呼噜地就喝起盅内的八宝粥。 第四章 骆媛好似已经习惯了,仍是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那一份,目不斜视谌若青着着实实看傻了,这家伙……这家伙绝对有送到日本参加大胃王比赛的实力啊! 骆泽三两下就把盅里所有的八宝粥喝光了,放下盅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目光看向谌若青桌面上那碗几乎完好如初的粥。 “真好吃!赵奉仪,你不吃吗?”看着粥的眼,几乎都要发出光来。 谌若青都觉得想哭了,这就是真正的皇室贵族?这就是古代循规蹈矩的皇宫礼仪?她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一定要把历史课本都撕掉重写! “呃……刚说过了,臣妾不太饿。”谌若青硬勾起唇角说道,事实上她都快笑不出来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骆泽也不在乎她吃过一口,居然拿过她的碗,以碗就口也将她那份给吃了。 或许因为她名义上是他老婆,所以吃她吃过的东西,不拘小节的他也觉得无所谓,但是这种伴侣间的亲密感,还是让谌若青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 这太子……真是绝了! 【第二章】 谌若青莫名其妙地成了骆媛的保母,日子也跟着好过了些。 原本好几天都不会有人踏进来的宫里,偶尔会有些公主、嫔妃们的来串串门子,明着是来拜访赵奉仪和郡主,暗里莫不处心积虑的想打探谌若青在太子面前受宠程度。 当然,曾经在现代的政治界混过那么多年的谌若青,对于这些勾心斗角是轻而易举的打发掉了,只不过个性原就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她,对于来来去去的人,觉得有些烦就是了。 而小骆媛也在紫霞宫里过得快活无比,不知为什么,只要谌若青在附近,四周那种阴森森的气息就会散去许多,很多飞来飞去的黑影和吓人的鬼魅也不会出现,让谌若青不由苦笑,不知是前世活了二十几年的自己,还是今世只有十七岁的赵于凤厉害,居然有着生人勿近的潜力。 渐渐地,骆媛不再那么封闭胆小,会开始展现她孩子气的那一面,而谌若青也由着她去抓昆虫、采花玩水,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对谌若青而言,自己从小就没有快乐的童年,骆媛有这个机会,家底又厚,不用力一点玩怎么成? 反正谌若青也不知道怎么教小孩,扔着小孩去玩还有宫女侍卫看着,她也乐得轻松。骆泽把孩子交给她,想要教得温柔婉约是不可能,她只能保证骆媛至少品性端正,不会作奸犯科就是了。 莫名其妙成为赵于凤的日子里,就数这一段过得最像样了,之前不是被人当疯子看,就是每天和宫女侍卫大眼瞪小眼,谌若青陪着骆媛,也慢慢的更加融入了这古代的生活。反正依她现代的智慧,很多不方便的地方都可以做出替代品,更别说皇宫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物质生活最好的地方了。 可惜没有天天过年的,好运到了头,坏运也会上门。当初谌若青可算是莫名其妙地硬将管教骆媛的工作由黄良娣那里抢来,这在嫔妃间可是个美差事,可以更常接触太子,所以黄良娣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今天,她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听到宫女的通传后,基于礼仪,平时懒得理人的谌若青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前去迎接,谁叫她官小职卑呢! 迎入了人,让招喜奉上一杯茶,黄良娣面无表情的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侍女便催促紫霞宫里的人全出去,之后她的人也都退了出去,偌大的花厅里顿时只剩两个人。 谌若青很无奈地想,上回她才得罪黄良娣,这下八成是找碴来了,否则干嘛清场呢? 果然,黄良梯一开口,便是话中带剌。 “赵奉仪,你藏得好深啊!想不到平时没没无闻的你,竟然也能得到太子的另眼相看。”她提的,自然是指失去了骆媛的“教养权”一事。 要换了个小妃子,可能吓得都跪下来了,不过谌若青可不是被吓大的,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对方一眼,就事论事道:“黄良娣,你当初若善待小郡主,相信小郡主如今一定还在你身边,而且会更加喜欢你。”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到黄良娣对骆媛的不耐与粗鲁,而敏感如骆媛,更是对黄良娣反感至极。 听到如此不客气的回应,平时仗着后台硬,养尊处优的黄良娣想都没想就发飙了。 “你一个小小奉仪,竟教训起我来了?”她冷哼一声,“哼!别以为巴上小郡主就能飞上枝头当太子妃了,告诉你,洪贵妃不会让你得逞的!” 洪贵妃?马上就掀底牌了?谌若青在心里摇头,这黄良娣道行还太浅,要换成她,绝对不会开口闭口就把洪贵妃挂在嘴上。有本事的人,就算是利用洪贵妃撑腰,也要利用到让别人以为这是她自己的势力,才算高招。 “飞上枝头什么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谌若青懒得和她多说,老实地交代了自己的心思。 事实上,在遇见骆泽之前,谌若青确实是连太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太子的事该是他自己决定,他想选谁当太子妃就选谁,这从来不是我关心的事。” “是吗?只怕口是心非吧!”黄良娣习惯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不可能相信她。“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自皇后去世后,这后宫里,谁不知道洪贵妃就是第一人?她若指定太子妃的人选,怕就连皇上也要退让三分。” 她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逻辑上的错误吗?谌若青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就请洪贵妃去指定你当太子妃不就好了?怎么还跑来我这里撂狠话呢?” 然而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在黄良娣听来,很显然就是讥讽于她,一个良娣当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样没被扶正? “你……好!赵奉仪好一张利口,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惹了我!洪贵妃的权势 是你想不到的!就算你真有太子撑腰,她就算要废了太……”黄良娣破口大骂,什么仪态都不顾了,不过在惊觉自己差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之前,她总算是硬生生地闭了嘴。 末了,为了怕自己被谌若青气疯,又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黄良娣聪明地起身欲走,在离开前,也不忘多放一句威胁,“哼,与你多说无益!总之,我是来警告你别太嚣张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黄良娣便转了身,昂首骄傲地走了出去。 谌若青无言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果然跟猪讲道理是没用的,因为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若谌若青每天和骆媛躲在宫里玩也叫嚣张,那要是踏出宫门一步,不就叫做无法无天了? 不过黄良娣刚才说的话,倒真让谌若青有了几丝警惕,不由将外头候着的招喜给唤进来。 招喜一进门,就很紧张地道:“奉仪娘娘,那黄良娣好像很生气的走了?” 当然谌若青并没有被黄良娣的态度吓到,在现代她连总统拍桌都看过了,区区一个总统儿子的小老婆对她呛声,她还不放在眼里。 “招喜,我问你,洪贵妃在这宫里,真能呼风唤雨吗?”她对洪贵妃所谓的权势滔天,倒很好奇。 听到主子问的是洪贵妃,招喜双眼都亮了起来,但声音却是放小了。“奉仪娘娘,关于洪贵妃的事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当今皇后娘娘身故后,洪贵妃就算后宫第一人,这权势比起当年的皇后也不遑多让,只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相当恩爱,在皇后娘娘死后,皇上心里头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所以洪贵妃一直没有被扶正,或许皇上因此对她感到过意不去,故而对洪贵妃诸多忍让。” 招喜吞了口口水,滔滔不绝地数起洪贵妃的丰功伟业来。“比如说,上回有个妃子冲撞了洪贵妃,洪贵妃赐她毒酒逼她自尽,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洪贵妃对于政事也很有影响力,几乎有一半的官员都是亲近洪贵妃的。像是礼部尚书韦呈大人,就是她的亲信,再加上洪贵妃很精明,对朝政总能提出一针见血的建议,帮皇上省了不少心力,久而久之在朝廷朝会的时候,皇上的身边就留有洪贵妃的位子,并任由她提出意见呢!” 这确实是权势滔天了,谌若青这才开始隐隐觉得不安起来。“洪贵妃与太子关系如何?” “她应该是不喜欢太子的吧?因为皇上在立太子时,洪贵妃是不同意的。不过当时皇后娘娘还在,洪贵妃的权势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立嫡长子为太子天经地义,洪贵妃才没有发作。唉,毕竟洪贵妃自己也有皇子嘛,谁不会为自己儿子想呢……” 第五章 “洪贵妃有个儿子?”谌若青的柳眉一皱。 这下妙了,不管是以前看过的宫廷戏还是小说,太子之位可是比油鸡腿还香,以洪贵妃如今的地位,会不眼红才有鬼。偏偏这个骆泽,就她所知除了练武之外什么都不关心,万一洪贵妃动作快一点,心狠一点,骆泽说不定中箭了都还不知道是被哪个射中的。 谌若青知道,自己若要在这时代、这诡谲的后宫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一个靠山。而目前看起来,她唯一能拉拢的靠山,仅有每天只会呵呵笑然后拿刀砍来砍去的太子骆泽。 真……真不可靠啊! 她的脸上不由落下黑线三条,像骆泽那么单纯直率的人不多了,再加上他是个极品帅哥,所以她对他的印象不错,若他被斗倒,她也没好处,看来她必须帮他一把,至少要让他安然当这个太子直到他登基,才有和洪贵妃周旋的本钱。 不过前提是,太子必须要很信任、很听她的话。这一点,谌若青倒是没什么信心,毕竟两人都还不太认识彼此。 招喜见自家主子脸色一变再变,不由试探地问道:“娘娘,你还好吧?是招喜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说错什么,错的是黄良娣,她……来得太早了。”早到还没开始动手,已经让谌若青开始有了提防之心。 她不想斗争,为了生存,却硬生生的被推上了这条路。在现代,她已经因斗争牺牲了一次,在古代,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啪啪啪……一阵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由紫霞正宫殿后方厢房响起,还伴随着震天价响的哭叫声。 骤然听到这么大动静,正在庭院里拿着本诘屈聱牙的古文猛看,想多吸取一点知识,替自己在这时代立足多积点资本的谌若青不由皱起眉。 “是谁……” 她话才说到一半,却是一旁正在收拾食盒的招喜先反应过来。“唉呀!是小郡主!” 谌若青才觉得不妙地起身,但那狂奔的小影子已经来到她身旁,直扑进她怀里。 “呜呜……赵奉仪,有鬼,有鬼……”骆媛可怜兮兮地哭着。 很是无奈地抱起她,谌若青替她拨好乱发,只见骆媛哭得涕泪纵横,小脸蛋儿通红,眼中惊惶未定,像是真的害怕极了。 这一阵子,谌若青不断灌输骆媛,只要行得正坐得端,鬼魂没什么好怕的观念,反正他们又碰不到你,顶多吓吓人又不会痛。所以只要不是突然冒出来或是长得太可怕的鬼,骆媛已经可以勉强自己无视。 而且可能是谌若青身上八字真的够重,骆媛和她相处久了,即使不在她身边,看到鬼的频率还真的慢慢减少了,因此谌若青慢慢地让骆媛远离自己视线去玩,让她自己午睡,也没出什么事,久而久之便对这娃儿有阴阳眼一事也渐渐不在意,开始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然而只是这一个下午的午睡,谌若青不在身旁,突然其来的狰狞鬼怪又将刚睡醒毫无心理准备的小骆媛吓哭了。 瞧她委屈的样子,心中一向淡然的谌若青也不由起了丝怜惜。毕竟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骆媛受惊,她不禁想着该如何去除这丫头的心魔。 一眼瞥见桌面上吃完的食盒,谌若青不由计上心头,想到小时候自己作恶梦哭醒时,育幼院的老奶奶常做好吃的鸡蛋糕给她吃,那甜甜软软的滋味,很是抚慰人心,是谌若青童年里很重要的味道。 不如就做点鸡蛋糕安抚一下骆媛吧!横竖材料简单,这宫里应该都找得到,做法也不太难,只不过模子可能要再另外找替代品就是了。 只希望这丫头吃这一套啊! 谌若青淡笑看着哭累了饥在她肩头耍赖的路媛,轻声道:“好了,不哭了,我做鸡蛋糕给你吃,很好吃的,好吗?” 骆媛面露不解,却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圆圆的大眼里仍是水光流转,好声好气地道:“我要在你旁边。” “那你就跟在旁边看着吧!”谌若青也不拒绝,吩咐招喜将材料准备好,带着个小拖油瓶,第一次要在古代大展厨艺了。 虽然读的是政治,平时也忙于工作,但做菜这件事谌若青却也没落下。因为当初的男朋友希望娶的是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贤淑妻子,厅堂她是肯定出得了,但厨房她可是下了苦心去学,还报名了贵得令她必须勒紧裤带的西点烹饪班。 想不到,最后那男人却因她的厅堂,不要了她的厨房啊,唉! 几人来到紫霞宫的小厨房,依循着前世的记忆,取了几个浅碟子,她让骆媛一起帮忙做起鸡蛋糕来。面粉过筛、面糊搅拌,骆媛的小脸蛋儿弄得全是白粉,却也在制作过程中慢慢地露出笑容,忘却了刚才被鬼吓的阴霾。 渐渐地,膳房里传出了浓郁的甜香,随着成品一个个出炉,骆媛不由惊喜不已,连声拍手叫好,而招喜更是嘴馋地睁大了眼,口水都快流出来。 不过,还有一大堆面糊,谌若青索性不停地做着,把食材都消耗完,一下子鸡蛋糕已经堆得高高的。骆媛等不了她全部完成,伸手拿起一个热呼呼的蛋糕,三两下呼啊呼啊地就全吞了下去,边喊烫还边叫着好吃,更急着拿下一个。 “小心点,没人跟你抢。”平时情绪波动不大的谌若青,也被她逗得好笑。 “招喜,你也吃吧。” 招喜连忙点头,如获至宝地拿起了一个,不过倒是小心翼翼地吹凉了再吃,这新奇的口味,也让她惊呼连连。“真好吃呀!想不到这么简单的材料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话声才落,一个高大的人影就这么出现在膳房门口,好笑地觑着里头三个吃得不亦乐乎的女人。 “咳咳!”轻咳了两声引起膳房里众人的注意,来人正是骆泽。 其实他已经在外头看了许久,瞧自家女儿玩得像只小花猫,还咯咯地直笑个不停,以前的骆媛对人警戒又爱哭,只和熟人说话,哪有像现在这么活泼,完全就像她这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深深地看了一眼淡然的谌若青,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感激。 “父王!”骆媛回头看到骆泽,眼睛一亮,忙把手上的鸡蛋糕塞进嘴里,飞快地冲过去想抱住他。 同时,谌若青与招喜也循宫礼问好,虽然谌若青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很烦,但要活在这时代,还是得按这时代的规矩来。 “媛媛。”骆泽笑着接住了女儿,点了点女儿仍鼓着的腮帮子。“吃什么这么香呢?” 虽然原本是因为黄良娣的前例,他才放下刀箭先来查探自己女儿的情况,不过确实练了一天的武,也早就饥肠辘辘,而那桌上一堆烤得黄澄澄的……呃,糕点,闻起来似乎挺好吃,不断地将他的注意力由女儿身上夺走。 “赵……赵奉仪做的鸡蛋……鸡蛋糕,很好吃喔!”骆媛好不容易将糕点咽下,“媛媛……媛媛也有做!” “真的?”骆泽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不敌鸡蛋糕的香气,不顾自己太子身份就,就这么踏进了膳房。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放下骆媛,拈起了一块鸡蛋糕,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后,那如星辰般的眸子不禁一亮,又多拿了几个塞进嘴里。“好!真的好吃,本宫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特别的味道!” “赵奉仪,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骆泽在说话的同时,手里仍不忘拈着糕点吃。 “这只是臣妾家乡简单的甜点罢了。”谌若青微微挑眉,看着骆泽惊人的速度,原本堆成小山的鸡蛋糕都快被铲平了。 “只是简单的?”骆泽的笑容都快裂到耳边了。“那你还会更难更好吃的甜点吗?” “这是当然。”厨艺可是她下过苦心学的,如今终于有人重视了,谌若青有些得意地道:“而且保证殿下没吃过。” 废话,她学的是西式糕点,要是这些古人先进到吃过黑森林蛋糕还是马卡龙什么的,那她原本生活的现代,人类早就登陆太阳了。 “你能做给本宫吃吗?”骆泽有些期待地问。 “做给殿下吃?”谌若青表情有些古怪,贵为一个太子,向自己的嫔妃要东西吃,确实是前所未见,御膳房那些御厨若知道这件事,怕不个个都要悬梁自尽了。 骆泽瞧她的神情,一下子也反应过来自己讨食似乎有些不妥,心里一边与口腹之欲拔河,一边假意正经道:“呃,我可以给你赏赐。” 这下越描越黑了,分明就是个爱吃鬼,还一副施恩的样子,谌若青在心里笑了起来,这男人的个性真的挺可爱的。 第六章 “什么赏赐都可以吗?”谌若青随口说道:“如果我要黄金万两呢?” “准!” 这么干脆?“我要住更大的宫殿?” “准!明天让你搬到幸阳宫,那里整整是这里的两倍。”顿了一下,骆泽又道:“膳房也是两倍大。” 欲盖弥彰!谌若青似笑非笑。“那如果我要自由出入皇宫?” 这下,骆泽真的犹豫了,不过为了甜点,他咬牙道:“也准!我把我的令牌给你,侍卫不会拦你的。” “你这么相信我?”谌若青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古代宫禁甚严,妃子一入宫,就注定要老死在宫里的。 “你的父母不久前过世,令尊虽是御史大夫致仕,却也无甚亲属门人,你一个孤单女子,出宫又能如何?”在将莲交给谌若霖--赵于风的资料随后就送到路泽眼前了,他对她背景了若指掌,放心得很,而且,他自己也常溜出宫,所以根本不觉得偷溜有什么不对。 “何况,总有婢女会跟着吧,别太常出去引起洪贵妃注意就好了。”他指了指招喜。 谌若青哭笑不得,与其说他就这么点薄弱的理由就相信她,不如说他对甜点的执念意外的惊人。不过这也更显出他的直率无伪,令她对他更有好感了。 “之前提的那些条件都罢了吧,臣妾只是说说而已。”谌若青一下子推翻了自己的话,而后直视他。“臣妾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殿下常常来探望小郡主。” 这是她为自己日后能在他背后推波助澜、巩固他的地位所做的打算,毕竟两人常接触,才有机会得到他的信任。但听在骆泽耳中,却是赵奉仪对骆媛的关怀,让他的心里都暖了起来。 第一次,他以男人的目光开始打量起谌若青,能当太子嫔妃,外貌清丽自然不在话下,但她那恬淡闲适的气质,却更令他印象深刻。 “好!”他答应的毫无犹豫,但内心深处究竟是为了能多与女儿相处,或是多看这个气质独特的妃子一眼,应该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过,这要求会占掉他练武的宝贵时间,他倒没忘了讨价还价。“那你也得常常做甜点给我吃才行。” 瞧他那馋样,谌若青都被逗笑了,不由点头应允。 “太好了!”骆泽一个兴奋,便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抱住了谌若青,要不是身边还有骆媛和招喜在,他说不定还会亲上两口。 反正是他的嫔妃,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 倒是谌若青大大地震动了一下,心跳都失序了。真是见鬼了,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甚至比高中第一次与初恋男友手牵手时还要猛烈。 这是怎么了?随随便便被抱一下,她居然就心动了……而且还没有推开他? 不不不,她是他的嫔妃,不能推开他的,她这才是正常反应……对,谌若青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骆泽是个帅哥,被帅哥抱很难能没有反应,就当自己是参加刘德华还是金城武的影友会好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但,真能这么处之泰然吗?她不敢多想。 这一瞬间,两人的距离很快地拉近了。 骆泽满足地放开手后,开始与自家女儿争夺起剩下的鸡蛋糕,小骆媛满嘴的糕点,迩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小手不够拿甚至想用裙兜去装,但骆泽则是大手一抓就是好几个,一口气塞入嘴中,犹如长鲸吸水的速度,自然比女儿快得多。 骆媛不依了,鼓着脸咿咿呀呀地抗议,眼眶都有了泪花。而骆泽可没被女儿给骗了,她那小肚子能吃多少?还不是贪心而已。为了避免自己被她装可怜影响,少吃了糕点,他竟无耻地端起整个装着鸡蛋糕的盘子飞跃出去。 骆媛一时情急,也忘了离开谌若青就会看见鬼这件事,不自量力地追去,而招喜也急急忙忙地跟在她屁股后头,留下仍在僵硬中的谌若青。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对把争夺食物当成嬉闹的父女远去,目光却放柔了。这家伙能当上太子简直是奇葩,不过这么直率无城府的个性,没有被洪贵妃斗倒真是奇迹,原本只是想保住他的地位,让自己能在宫里安心生存的使命感,竟不由自主地化入了一缕柔情。 谁也没有发现命运的红线,开始将两人越拉越近了…… 皇宫的练武场上,一抹精壮又矫健的身影正拿着一把刀演练着,那凌厉的刀气与无匹的气势,令练武场四周的人都退开好几丈。 此时,一名手持摺扇、身着白衣,温玉般的脸庞几乎比女人还柔美的翩翩佳公子十分潇洒飘逸地走进了练武场,一点也不在意那呼啸而过的刀锋会不会劈到自己头上。 那练刀练得浑然忘我的人,自然是有武痴之称的骆泽,而那白衣公子名叫宗穆虞,是刑部尚书之子,同时也是路泽的亲表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锻炼和读书,比亲兄弟还亲。 只见宗穆虞靠近了刀影可掠及的边缘后便霍然停步,他知道骆泽这家伙一练起武来就昏天暗地,没日没夜,正考虑着是不是把扇子扔进去让骆泽停止时,对方却主动收了势,刀尖朝下,做了个收功的动作。 “咦?以往见我来,你总是直接劈过来,先打得我哭爹喊娘再说,这回却像个文明人,把刀子收起来了?”宗穆虞倒是稀奇了。 “你回来了?!”骆泽见到他,眼中一阵惊喜,“我以为你这回到河南办案,至少要个把月呢。” “一个月我就受不了了,还个把月!”宗穆虞身兼监察御史,偶尔是需要下到各州郡去督察百官的。“唉,咱们兄弟好久没一起聚聚了,今日你功课停得早,就到你那里去喝两杯吧!” “那件事改日再说,现在不行。”骆津将刀子收到一旁的武器架上,接过长随送上的手巾,随意地往脸上一抹。“我用点心的时候到了。” “用点心?”宗穆虞一脸纳闷,“我是知道你食量大如牛,又嗜吃甜点,但是什么点心好吃到连咱俩兄弟的聚会都不顾了?” “这甜点不一样。”骆泽只要想到接下来自己不知道又可以吃到什么特殊口味,笑到眼都快眯起来了。“是赵奉仪亲手做的,外头买不到。咱俩兄弟什么都可以聚,但赵奉仪的点心天天都不同,我如果错过任何一天,一定会后悔的!” 而且,为了让赵奉仪工欲善其事,他还特地依她要求,让宫里的工匠在紫霞宫的膳房斋搭了一座烤炉,每日午练后,那烤炉传出的香味,几乎要使他肚里的馋虫都爬出来。 听到赵奉仪,宗穆虞十分有兴趣地将眉一挑,“你说的是现在在照顾媛媛那个赵奉仪?”他人虽在外头,但宫里的任何消息,他可也是了若指掌。 “是啊。”想到骆媛与赵奉仪那股亲热劲,骆泽的笑容又有些转变,变得温暖动容起来,“媛媛很喜欢赵奉仪,几乎是黏着她不放,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媛媛那么开心。其实赵奉仪话不多,个性也算沉静,但那气质模样,的确让人很想亲近她。 “何况,你上回不是说只要嫔妃不是见到我就想扑上来的,基本上就可以相信她吗?赵奉仪就是其中之一,我上回照你说的,直勾勾地盯着她,但她对我的试探完全不动摇,还以为我吃不饱,把自己的甜点都给了我呢!” 宗穆虞听了哭笑不得,一般人看到骆泽的食量,都会以为他吃不饱吧?这作得了什么准?何况,他确实教过骆泽分辨他的嫔妃是否别有用心,初步可用他的男色试探。然而既然是初步,就有后步啊!这大而化之的傻太子对他的话只会照单全收,连想都懒得想吗?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欲擒故纵这回事吗?”宗穆虞很是无奈。 “我当然知道。”骆泽却是正了脸色,“但赵奉仪不一样,她真的很不一样。” “喔?哪里不一样?”宗穆虞倒是注意到了,这可是骆泽第一次在提到一个妃子时,出现这种异样的依恋神情。 “你也知道我不好女色,当初临幸媛媛的母亲,也是被父皇逼急了才随手选的。”说着说着,骆泽眉宇之间不经意流露出几许春意盎然。 “但那日我吃了赵奉仪的甜点,太过兴奋,却是不能控制地想抱住她……这可是我主动的,而不是她扑过来。但这一抱,我却觉得很有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总之就是心里痒痒的,不太想放手。” “穆虞,反正这几年父王催我生子催得紧,我在想,是不是招她侍寝?”认真地道。 第七章 宗穆虞惊得差点下巴没掉下来。这家伙……这家伙春心大动了啊!以前他开口闭口刀法招式,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谈论女人,而且好像是认真的。 “你的儿子自然是未来的太子,甚至是一国之君,要由哪位妃子所出,这可是要仔细想想,你真的那么相信赵奉仪?”宗穆虞点了点他。 “当然,我相信她,否则怎么会把媛媛交给她?”骆泽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信任从哪里来,但他就是觉得赵奉仪不会害他。“何况,赵奉仪虽然无法成为皇后,但这和她的孩子能不能成为太子根本是两回事。” 宗穆虞无言了,确实,要是未来的皇后生不出太子,由其他嫔妃生的皇子中立储也无可厚非。但骆泽个性直率单纯,脑子不会拐弯,要骗他实在太容易了。他的母亲与太子的母亲是亲姊妹,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和这个太子表哥一同读书,长大后在背后提醒帮忙于他,他早就在洪贵妃手下死过千万次了,但这次骆泽竟没有和他先商量,就对赵奉仪如此放心信任? 不管是想争太子妃之位,或是对太子有什么其他的企图,都是宗穆虞无法接受的。不过看现在骆泽这么相信赵奉仪,她也还没露出什么不轨企图,就这么评断她 有异心,似乎也为之过早。 脑子里灵光一闪,宗穆虞笑了。 “好吧!泽哥你要去吃点心对吧?那我也和泽哥去吃吃看,看那赵奉仪的手艺,究竟有何出彩!” 【第三章】 今日的甜点,谌若青做了鲜奶油蛋糕。 虽然奶油用牛脂取代,糖的品质也和现代没得比,不过这时代的牛奶和鸡蛋味道要比现代好得多,做出好吃的鲜奶油蛋糕不是问题。甚至连招喜都可以来帮上一把,专责打发自制鲜奶油。 谌若青这手西点功夫,可是以前特地花大钱到贵妇常出没的烹饪教室去学的,所以挤花装饰蛋糕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没什么难度。 不一会儿,漂亮的蛋糕就出炉了,一大一小给骆泽骆媛那对馋鬼父女,还有一块蛋糕是要分赐给自个儿宫里那群辛苦的宫女侍卫,刚刚好。 而在最后一朵花挤上后,骆泽也大踏步来到了紫霞宫,跟在他身旁的自然是宗穆虞,两人见到这稀奇的新式甜点时,皆是眼睛一亮。 “久闻赵奉仪一手做甜点的好功夫,今日亲眼见识,才知名不虚传。”宗穆虞出自真心地赞美着,瞧桌上甜点那奇特的乳白色泽,造型华丽还隐泛着光,难怪骆泽这么容易就栽了,连他也看得食指大动。,谌若青这才发现骆泽身后跟着人,然而待她看清了宗穆虞,也不由在心中称赞起来。 此人气度不凡,大概也是什么皇亲国戚。容貌属阴柔俊美一派,与骆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帅,却完全能分庭抗礼。 这时代的皇族,基因未免也太好了吧!男的随便抓一个都能电爆现代的偶像,女的像骆媛这么小的,都能明显看出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宗穆虞很清楚的在谌若青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惊黯,不由在心里冷笑。她的反应在一般人来说实属正常,但这也说明了他的容貌颇入她的眼,更方便他接下来的行动。 “这位是监察御史宗穆虞,也是本宫的亲表弟。”骆泽简单地向谌若青介绍。 “宗大人好。”因为宗穆虞这种帅法,在现代也是少见,令谌若青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宗穆虞更得意了,这谌若青虽说气质清冷,但似乎也不能免俗地被他慢慢吸引了,看来是故作清高罢了。“赵奉仪多礼了。穆虞这次跟着太子殿下前来,只是听说赵奉仪的手艺了得,特地来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谌若青都还没回答,骆泽却先脸沉了下来。“喂!你不会要分我的那份吧?” 宗穆虞笑容都僵了,这家伙简直不识好歹,他牺牲色相前来试探赵奉仪,这傻太子却只注意吃的? 谌若青却是忍不住笑了,望向骆泽的眼神很是柔和。“殿下,够你吃的呢!臣妾多做了些,恰好能给宗大人吃。”只好对不起那眼巴巴等着分食的宫人们了。 “那就好。”骆泽开心地笑了起来,与她四目交会那一刻,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气氛。 宗穆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暗地里笑了,他还没真正出招呢!“那就先谢谢赵奉仪了,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于是两个男人加上骆媛这小女孩,便在紫霞宫景色不错的后院里野餐起来。谌若青替骆泽准备了--个大蛋糕,至少有十六寸,而后与招喜各捧了一个正常一人份尺寸的小蛋糕,朝着骆媛及宗穆虞走来。 看到如此强烈的对比,宗穆虞不禁觉得好笑,却也观察出谌若青确实对骆泽的 喜好了若指掌,要说她没有企图,他实在不敢相信。 在谌若青将蛋糕放到宗穆虞眼前时,他假意慎重地起身,却在接过蛋糕时,在她柔若无骨的玉手上摸了一下。 谌若青娇躯微震,却因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没有马上发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宗穆虞,却见他朝她魅惑一笑,还眨了眨眼,收回手后还拿到鼻间闻了一下。 他……显然是在对她调情?这放电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不是说是太子的亲表弟,怎么竟调戏起嫂子来了?谌若青心中觉得奇怪,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退开。 而她的没有反应,在宗穆虞的眼中便有了另外一番解释。想不到这一试探,竟有了不错的结果。 只不过是这么短暂时间的交手,身边的骆泽和骆媛蛋糕都吃一半了。宗穆虞瞧那对父女吃得脸上都沾满了奶油,不由也好奇起眼前蛋糕的味道,他试探性地吃了一口,同样忍不住为之惊叹。 这味道……这口感……放眼天下,绝对没人做得出这种味道啊!难怪骆泽会着了道,换成是他,也想天天来吃啊! 三两口吃下蛋糕后,宗穆虞又要了一份,一下子庭院里沉默了下来,只剩下三个像大胃王比赛选手一样的人不停的吃着蛋糕,连话都没时间讲。 因为讲话的时间,可能别人已经多吃掉好多蛋糕了啊! 不到两刻钟,谌若青做的蛋糕已经没了,一旁的招喜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她可是打那鲜奶油打到手都快抽筋了,居然没有她的分啊! “真好吃,可惜就是少了点!”骆泽舔着手上的奶油,不太满足地道。 “殿下,凡事要适可而止啊。”表面上谌若青是劝着骆泽,但眼光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宗穆虞。 有趣!真有趣!这是当面挑战起他了?宗穆虞也不甘示弱回望她,目光很是暧昧。“哈哈哈,连我也觉得不太够呢,赵奉仪。” 两人的眼神交会,几乎要激出火花了,只是这火花的背后代表着什么意义,只有当事人知道。 而两人角力的主角骆泽却是不明所以,只是有些懊恼地看着宗穆虞,因为宗穆虞的出现,让他想跟谌若青多亲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吃完了,我还是回去练功好了。”骆泽可惜地想,反正来日方长,他每天都会来的。 “泽哥,别忘了你明日还要请我喝酒呢!”宗穆虞连忙唤住他。 “啊?明日……”骆泽却犹豫了,在甜点与兄弟聚会之间,他要怎么选? 清楚他在想什么,宗穆虞很识趣,指着谌若青笑道:“泽哥,你一并请赵奉仪,让她做好甜点送来不就可以了?” “有道理!”骆泽乐得一拍掌,果然是两全其美的方法。“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请你喝酒,赵奉仪也作陪。” “如此甚好,咱们走吧。”两人都是抽空出现,不能久留,因此双双起身。而多礼的宗穆虞,甚至还特地走到谌若青眼前一拱手,“赵奉仪,告辞了。” 说完,两人如来时一般突然的消失了,但谌若青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张折起的纸条。 这算是夜店的招数吗……这古人挺先进的,这时候就会用这招了。 她纳闷地捡起纸条打开一看,忍不住冷笑起来。 今晚亥时,御花园大湖旁见。 夜晚的御花园,月清星明,凉风徐徐,伴以花木扶疏之美景,气氛幽雅宁静。只是此时宫禁,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在这里走动,美丽之余显得有些寂寥罢了。 但今晚不一样,白衣飘飘美如谪仙的宗穆虞,却是立在了花园中大湖畔,算准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侍卫,悠哉悠哉地赏着月。 她会来吗? 宗穆虞很有信心,摇着摺扇耐心等着。果然亥时刚过不久,一抹窈窕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御花园大湖畔,令他不由冷冷一笑。 第八章 这不是来了吗?看来今天下午他稍微撩拨一下,大鱼便上勾了。 谌若青照着纸条上的交代,来到了宗穆虞指定的地方,因为她想搞清楚宗穆虞究竟想做什么,故而刻意不带婢女,有点以身犯险的味道。 但看在宗穆虞眼中,这何尝不是表示她也不想两人私会被宣扬出去,更加确认了她不是品性高洁、值得信任的好女人。 当谌若青走近,宗穆虞便展露了他自认最英俊潇洒的笑容。“赵奉仪……我可否直呼你闺名于凤?” “随便你。”反正那也不是她的名字,谌若青有些冷淡,“宗大人夜邀臣妾已是犯忌,臣妾不能停留太久,不知宗大人有什么事?” 这很显然是装傻了,还刻意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此时宗穆虞早已认定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和她周旋。“于凤,花前月下,夜会佳人,你认为我找你做什么呢?” 谌若寰沉下了脸,此人废话不少。“如愚宗大人没什么事,臣妾先走了。” “于凤,别走。”宗穆虞有些慌张的模样,而后一抹自己的俊脸,笑得有些尴尬。“好吧,我承认,今日第一眼在宫里见到你的倩影,便令我一见钟情,不可自 拔,而经我多方试探,似乎于凤对我印象也不太差。我只是太过倾慕你了,才会邀请你前来一会……” “我不相信。”谌若青冷冷地道。“你与太子殿下情同亲兄弟,我们只见过面,你便不顾兄弟之情来招惹我,是否不太合理?” 这赵奉仪挺难应付的嘛!宗穆虞凄然一笑,“好吧,我承认,我妒忌太子多年,妒恨他不仅有权有势,还有那么多如花美眷,他却不珍惜。而我身为监察御史只能四处漂泊,却永远到不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更艺的,他肇尽荣警贵了,却仍是本朝武功最高强之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功力却总是差他一截。我恨他,也羡慕他。今日在你那里吃到了那特殊的甜点,我知道他对你另眼相看,更是嫉妒他的幸运。所以我要夺走你,让他心痛。” “你说夺走就夺走吗?”就算是私奔也要问女方意见吧?谌若青好奇,他会用什么说法来说服她。 “我知道你的身世,”身为监察御史,要什么人的资料没有?前脚踏出赵奉仪的宫殿,后脚他就拿到赵于凤的所有资料了。“你父亲御史大人与我也勉强算有师徒之谊,当初是你父母临死前硬将你安排入宫,因为他们怕死后没人照顾你。然而从此之后,你的性命与自由,却再也由不得你了。” 谌若青没有回嘴,因为他说的没错,在这宫里确实很不自由,也随时怕得罪了人就被砍头。而关于赵于凤的背景,他还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她一开口就露馅,所以还有什么好说? 宗穆虞见她似乎有些意动,便加油添醋地道:“这宫里有洪贵妃在,太子妃永远不会落在你头上,尤其太子现在注意到你,洪贵妃迟早也会除了你。你继续在太子身边,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于凤,虽然招惹你是基于对太子的妒嫉,但我是真的倾慕你,我不想看你死在宫里!” 他说的十分真诚,十分痛苦,谌若青都不禁动容了,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捕捉到她这一瞬间情绪的变化,宗穆虞于是更进一步与她面对面,定定地望着她,眼中射出深情款款,“于凤,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我想请求你……帮我除掉太子!” “什么?!”即使镇静如谌若青,脸色都不由大变。 “太子是我的心魔,如果能除去他,我才能成为这朝中武艺第一人,我的功力才能有所精进!”星辰般的眼眸,配上忧郁俊美的脸庞,深情的宗穆虞简直让圣女也发狂。“而我,也才能拥有你!” 谌若青低下了头,似乎陷入了挣扎。 “如果你帮我,我保证会带你出宫,在朝堂里,我也算前途无量,我可以让你当我的正室,怎么都比做个永远无法出头、还注定要死的小嫔妃好。”宗穆虞打了最后一剂强心针。 谌若青娇躯一震,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心中有了决定。“你……要我怎么做?” 宗穆虞笑了,他由怀里掏出一包药,递到她手上。“于凤,明日太子设宴,你将这药下在甜点里。” “不会被发现吗?”她皱起眉,太子被毒杀可不是小事,难道不会查到她身上来? “明日是私宴,知道的人不多,届时你先走,我会处理现场,保证查不到我们身上。”宗穆虞笃定地道。 谌若青的眼光对上他的,夜里,她的美眸同样映着月光,流光闪烁,就如今晚两人的私会,是那么隐讳,那么刺激。 只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笑容下的心意,是否如自己所想。 骆泽与宗穆虞的兄弟情深满朝皆知,因此太子私人宴请监察御史很寻常,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宴席的时间是由申时开始,当宗穆虞来到太子的凌霄宫时,完全不出他所料的,除了主人骆泽,陪客就只有谌若青一个,这也代表了她在骆泽心目中,确实有着特殊的地位。 宗穆虞也不和骆泽客气,两人谈笑间就自然坐了下来,这场私宴没有任何外人及宫女,因此谌若青自然要为两个男人添酒加菜。其中骆泽因为毫无顾忌,宗穆虞也像是刻意要表达出对谌若青的信任,两人竟大剌剌地谈起了洪贵妃。 “泽哥,最近我南下,才发现洪贵妃蹒着皇上在南方动作频频,更换了许多地方官……看来,近日她有大事图谋。”宗穆虞抿了口酒,皱着眉道。 “她闹不出什么事的,毕竟父皇还在,之后父皇知道了,不适当的安排自然会 撤去。”骆泽倒不是那么在乎。他只要有功练,对于洪贵妃在背后搞什么,只要不危害到社稷,他也和父亲一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题就是皇上没有反应啊,洪贵妃的安排,他竟是全都默许了。”宗穆虞苦笑。“我怕她是针对你啊!” “我有什么好针对的?我也知道她因为三弟,对我的太子之位很是觊觎,但我只要行得正,谅她也找不了我什么麻烦。”骆泽倒是知道洪贵妃对他的企图,不过在他直线式的想法里,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洪贵妃要安插自己人马,户部尚书那里也不会照单全收吧?” “是没有……”宗穆虞知道户部尚书倒是驳了几个人,但……挡得了多久呢?“那不就得了?有户部尚书在,洪贵妃的阴谋不会得逞的,放心吧!”骆泽很快地扫完了一盘菜,满足地叹了口气。 瞧他不在乎的样子,不仅宗穆虞无奈,连谌若青都狐疑地扫了骆泽一眼,两人皆是一样的心思--骆山与骆泽这对天真的父子到现在还没被推翻,还真是祖坟挑对位置了。 “唉,今日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骆泽显然对复杂的国事很不耐烦,大而化之地挥了挥手。“用餐用餐,再不吃,就要被我吃光了。” 这时,同桌的另外两人才回过神,往桌面上看去,不过这一看,又是齐齐苦笑。 记得刚刚不是还有鱼有肉的,现在鱼剩下一把骨头,肉连渣子都不剩,唯一能吃的只留几根青菜,这骆泽究竟是饿了多久? “泽哥,你赶时间吗?”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骆泽雷霆万韵的吃相,但宗穆虞仍是钦佩不已。 “当然。”想不到骆泽一口承认,接着眉开眼笑道:“赵奉仪做了看起来很美味的甜点,滑溜溜的……叫什么来着?我可是等不及要吃了。” “是什么?”宗穆虞若有所思地看向谌若青。 “是一种叫布丁的甜点,加了很特别的……香料,相信太子殿下和宗大人都会满意的。”谌若青一语双关。 已经加料了啊……宗穆虞会意地诡异一笑,他与谌若青便各怀鬼胎,笑吟吟地盯着骆泽,而后者却有办法迳自大吃大喝,完全听不出这之中的暗潮汹涌。 “吃饱了。”骆泽满足地一笑,转向了另外两人,“你们也吃饱了吧?”这家伙真敢问……宗穆虞抽搐着俊脸,似笑非笑地点头。他若没记错,自己应该只喝了一碗汤,桌面居然就清空了? 而谌若青更是无言,她连碗汤都没喝到。几次经验告诉她,下回和骆泽一起用餐,自己要记得带个便当。 一会儿,布丁送上来了,黄澄澄的布丁在白色大磁盘上轻轻晃动,充满了光泽与弹性,一股甜香与蛋香钻入鼻间,上头还淋了棕黑色的糖膏,直叫人食指大动。 第九章 宗穆虞不得不承认,谌若青做的甜点卖相真的好,不过她……在加了料之后,真能毫无顾忌地让太子吃下? 在他的注视下,谌若青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很自然地将布丁切成了三块,其中最大块的放到了骆泽面前,其余两块则是由她与宗穆虞分了。 “宗大人,可要细心品尝了。”谌若青浅笑着,意有所指地道。 宗穆虞慢慢地皱起眉,有些心寒眼前女人要毒杀太子,谈笑之间竟能不动声色…… 骆泽压根没心思管他们眼神的交锋,开心地执起汤匙,便要往布丁进攻,然而就在一口美妙的甜点要送入口中前,宗穆虞突然脸色一变。 “且慢!”他突然伸手打掉了骆泽手中的布丁。 到嘴的布丁飞了,骆泽自然相当不满。“穆虞,你做什么?” “这甜点有毒,吃不得!”宗穆虞严肃地看向若无其事的谌若青。 “怎么可能?”骆泽皱起眉。 “不相信我试给你看!” 宗穆虞由袖中掏出一支银针,在骆泽面前插入了布丁之中,然而等了好半晌,银针居然完全没有变色,这结果令宗穆虞的脸变了颜色。 “唉,你就是爱操心,我说没事嘛。”骆泽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一手端起盘子,在宗穆虞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哗哗哗地将整盘布丁扫进嘴里。 “好吃!”骆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反倒是宗穆虞担惊受怕地直看着骆泽,他给赵奉仪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砒霜,入口后没多久便会毒发吐血而亡,原是想在试毒时揭发赵奉仪的狠毒心肠,但想不到甜点居然试不出什么异状。 难道她下在其他菜肴里了?还是下在酒里?宗穆虞几乎就要起身,逼骆泽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原来宗大人如此不信任臣妾,真令臣妾伤心。”瞧着宗穆虞就快翻桌了,谌若青突然悠悠地开口。 眼见骆泽仍活蹦乱跳的,还有余裕去盯着赵奉仪没用过的甜点,宗穆虞暂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对谌若青的不动声色,他只能故作镇静地告罪,“赵奉仪,真是得罪了,穆虞做事较为谨慎,抱歉引起虚惊一场。”宗穆虞一拱手。 “宗大人不吃吗?”谌若青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挑衅……你敢吃吗? 那布丁是由同一块取下来的,一部分无毒,自然其他的也无毒,宗穆虞不至于连这个胆子都没有。“赵奉仪手艺精湛,那穆虞就放肆了。” 宗穆虞原是意思性地吃了一口布丁,但那前所未有的口感,以及弥漫在口中的绵密蛋香与糖香,令他不由自主地一口接一口,最后居然整份布丁都吃光了。看得骆泽是遗憾不已。 “这甜点真是不错……”宗穆虞才说一句话,突然间浑身无力,身子一歪差点就倒下桌面。 他勉强撑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对谌若青道:“赵奉仪你……你下软骨散!”骆泽也是心头一惊,连忙扶住宗穆虞,不解地看向谌若青,正想询问时,她却幽幽地开口了。 “殿下,”谌若青好整以暇地指着宗穆虞。“你可以拿下他了。” “拿下他?”骆泽听得一头雾水。 “宗大人昨夜密会臣妾,不仅试图勾引,还拿了这包药给臣妾,要臣妾下在殿下的甜品里,臣妾找人验了一下,这可是砒霜,足见宗大人对殿下怀有异心,所以臣妾自作主张下了软骨散,方便殿下能拿下这个乱臣贼子!”谌若青将昨夜宗穆虞留下的纸条递给了骆泽。 她就知道宗穆虞不怀好心,她不相信昨晚他才见她一面,就那么倾慕她,所以她才会将计就计。 活该这姓宗的刚刚还拿了银针想阴她,现在被她阴回来也只是刚好,原来他真正想除掉的是她,这样的人留在太子身边也只是未爆弹,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刚刚穆虞还拿出银针要为本宫试毒,应该不是要害本宫。”像是无法接受从小长大的好兄弟有异心,骆泽并没有打开那纸条,还替宗穆虞找藉口。 “臣妾自认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但宗大人却处心积虑想除掉臣妾,这反过来解释,不就是宗大人想铲除殿下身边的人?等到殿下身边只剩下他了,他要如何控制殿下也易如反掌。”谌若青犀利地看着宗穆虞,他的居心,她早就推演了好几种可能性,果然今天发生的结果,就是其中一种。 “你下了药迷倒穆虞,那本宫怎么没事?”骆泽倒是好奇了。 “布丁是臣妾做的,哪部分有问题,哪部分没问题,臣妾自然知道。”谌若青淡淡地回道。 这下真相大白,宗穆虞沉下脸,苦涩地道:“你……可恶!我只是一时疏忽,没用银针试自己这一份……” “砒霜因为含有硫化物才能让银针变色……总之砒霜里的某种成分,用银针才能试得出来。臣妾用的是软骨散,宗大人就算以银针试毒,也试不出来的。”一时失言讲到硫化物,那两个男人纳闷的表情让谌若青差点没咬到舌头,只好硬生生改口,不过她要表达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一时屋内气氛凝滞,骆泽算是被好兄弟算计了,虽然宗穆虞陷害的对象似乎是赵奉仪,但骆泽的心里绝对不好受。谌若青静静地等着,等着他发飙。 原以为下一秒骆泽就会爆跳如雷,想不到他突然与宗穆虞相视半晌,同声爆出大笑,倒叫谌若青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哈哈哈……赵奉仪,赵奉仪,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骆泽二话不说,将身边的谌若青一把揽住,又激动又兴奋地望着她。 就算再怎么迟钝,再怎么被蒙在鼓里,宗穆虞和谌若青演完这一出,他也知道他们彼此间做了什么试探了。他虽然压根没想过谌若青会有任何伤害他的心,但当她真的赤裸裸的表现出她的忠诚与维护后,骆泽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对她的感觉已经不能只用“好感”或“亲近”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归属感,她是他的妃子,是他的人,不管是人还是内心,都切切实实是他一个人的啊! 要不是宗穆虞在场,他真想亲她一口!真是太聪明、太可爱的女人了! 宗穆虞笑完,却是有些虚脱地道:“恭喜殿下找到一个好女人,只是我就惨了,现在浑身无力啊……” 谌若青有些心跳加速地被骆泽拥在怀中,抬头望着他阳光般的笑颜,一时间心头的失序与羞赧几乎要盖过纳闷。这男人……这男人总是大剌剌的对她又搂又抱,偏偏她是他的嫔妃,又不能推开他。 在这一刻,她真有些气馁,原以为自己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可遇到这等极品帅哥,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一点抵抗力也没有。而他对她的信任与爱护,还有当下那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意,甚至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动心,原本只是想抱紧他的大腿让自己能在宫里好好生存,但如今的心态,似乎已悄悄转化成对他的保护及支持。 因为她不想,不希望,也不舍得看到他在这深幽的宫廷斗争中受一点伤啊! 两人的视线交会,几乎要从中泛出些什么。骆泽心头一动,做了个决定,双手反而放开她了。 谌若青不由觉得若有所失,只不过清冷的外表略微掩饰了她的失神。 “赵奉仪,你放心,再怎么样,穆虞也不可能害我的!”骆泽笑着和她解释,“依我对他的信任,他要害我早就害了。何况从小到大,要不是有他帮衬着,我说不定早被洪贵妃害死了。” “赵奉仪……唉,我尊称你一声嫂子也不为过,你的手段真是出乎我意料。”因为中了软骨散,趴在桌面上说话的宗穆虞,感觉有些滑稽。 “我向嫂子致歉了。因为宫里洪贵妃耳目众多,因此当泽哥提起他对你的看重时,我不得不慎重些,才会有此一计。如今看来,嫂子的忠心无庸置疑,智计更是高远,令我钦佩不已,未来有你在泽哥身边,我也能轻松一点。” 刚才骆泽与赵奉仪那眼神交会爆出的火花,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宗穆虞暗自窃笑,这女人通过他的考验了,又似乎颇入骆泽的眼,再加上她心计似乎也不输自己,不趁这个机会把骆泽这个大包袱丢出去怎么可以? 谌若青定定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照理说她该生气的,但骆泽喜孜孜吃着她剩下的布丁,还有宗穆虞那无奈的表情,却令她啼笑皆非。他们两人间坚定的兄弟之情,实在让她气不起来。 第十章 不过,宗穆虞都说她智计高远了,她会只有这一手吗? 于是,谌若青也回礼一笑,“臣妾自然不会与宗大人计较,也请宗大人别与臣妾计较。” “被你迷倒,我也认了。”宗穆虞苦笑道。 “不只。”谌若青的笑容,突然掺了几丝狡黠的成分。“臣妾知道宗大人武艺不俗,在本朝只逊于太子……因此臣妾怕软骨散的效用不够,又在药里多加了几许巴豆……” 他武艺只输给太子,还是他自己说的,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宗穆虞笑不出来了,简直只差没哭出来。被她这么一说,肚子里开始传来奇怪的感觉。 “这……这真是……我认栽了!泽哥恕小弟告罪,先去一趟茅房。进福!进福快进来……” 宗穆虞呼唤着自己的侍童,接着在侍童惊慌的表情中,软趴趴的被抬出去……呃,接下来的画面不雅,还是不多提了。 而等他一走,骆泽又一把将她揽了回来,一记响吻也落在谌若青脸上,让她吓了一大跳。 这女人,真让他动心啊! “殿下,你……”谌若青久不近男色,而且还是被一个大帅哥偷袭,即便心性再冷静,也不由脸颊微红。 而骆泽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是差点跟宗穆虞一样,浑身发软被抬出去。 “今晚,本宫决定召你侍寝!” 太子一声令下,马上有人将她架回她的紫霞宫,一回宫里立刻净身,更不一样的是这次招喜硬要进来,好像不把她全身刷得发亮不甘心似的,而后又在她身上抹上泛着淡淡幽香的花油,接着给她穿上一袭薄到不行又曲线毕露的丝质内衫,即使是谌若青这般前卫的现代人,都不禁别扭害羞起来。 这……肯定是古代女人的战斗服吧?毕竟在这个大男人主义的古代社会,女人能迷倒自家汉子,可是足以暗爽三日的得意之事。 但谌若青就是不习惯。正想问招喜能不能换件正常点的衣服时,招喜怕太子等久了没耐心,竟是不听自家主子开口,硬是将她塞进了轿里,直接抬进凌霄宫太子寝室内。 临走前,招喜还故作暧昧地眨眨眼,才带着古怪的笑意和轿子一同离去,令谌若青无奈至极,黑线满面。 不过有穿总比没穿好,记得曾看过的清宫电视,有的妃嫔要受宠幸,还是光溜溜地裹了条棉被就被送上龙床呢! 谌若青吸了口气,一个回头,此时骆泽亦已净身完毕回到房中了。 当他见到谌若青一袭丝衫,将她纤若无骨却窈窕均匀的体态全勾勒了出来,再搭上她那清清淡淡的气质,细致婉美的五官,像是柔弱中带有坚强,清丽中带有诱惑,令骆泽不禁眼睛一亮。 她真是出乎他意料的美,而且是柔美得需要他保护,细致得令他不敢亵渎,更是魅惑得令他冲动,每一次见她,他都有惊艳之感。 骆泽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出自本心的对女色产生冲动,才了解过去那些同宗堂兄弟们或是上一辈的王爷们,为什么谈到女人都是意气风发,眉开眼笑。 骆泽一时情动,上前搂住了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谌若青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现代活了二十几年可不是白混的。不过她与骆泽虽有夫妻之名,但开始培养感情还只是最近的事,她知道自己无论身心都还没准备好,却又不能拒绝,虽然她并没有多大表情,但眼神中的惶然却难以掩饰。 骆泽上了床,双手将她一搂,在两人都是静止的状态下,他感受到了她娇躯微微的颤抖,也看到了她故作镇静的眼神里的不安与害怕。 这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所有欲 望全消。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她抗拒他,在床上,他要的是她的全心奉献与热爱,但显然她还做不到这一点。 一丝怜惜之心顿起,虽然她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理智冷静,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毕竟是个柔弱无助的女人,这种反差更让人疼惜。他要真在今晚要了她,只是将她推远,两人的关系不会拉得更近,他不希望自己像个辣手摧花的色胚,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于是他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轻声地道:“睡吧。” 谌若青不禁惊讶,讷讷地道:“殿下……你没有要……” “难道你很期待?”骆泽不由得逗了她一句。“如果你要,本宫也可以配合。” “不不不,当然不要!”谌若青不敢相信这羔羊肉都送到嘴边了,会有饿狼忍住不吃,她可是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他的欲 望,他竟忍得住? 她直接的反应让他有些没好气,他有这么糟吗? 谌若青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连忙解释,“我……臣妾只是怀疑,殿下你……忍得住?” “忍得住。”骆泽深吸了口气,这下就算是逞英雄也得忍啊! “也不能乱摸臣妾?” “我只抱着你就好。” “不会半夜趁臣妾睡着时偷香?” “当然不会。” “那以后……在臣妾准备好之前,殿下都不能勉强臣妾?” 骆泽差点没昏过去,嫔妃要求太子不准临幸自己,他还真是首次见到。不过,这也代表了她并不想藉由这种方式攀上他,与其他嫔妃对他美色使尽的手段截然不同,令他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好,在你准备好之前,本宫不会勉强你。”他都不知道以她对他的诱惑力,他竟能如此干脆的答应她。 或许他想在她这里得到的,鱼水之欢只是附带,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他想亲近她,无论是什么方式都没有关系。 “你就当我只是想在一个不会害我的人身边安心睡觉好了。”骆泽有些无力地闭上眼道:“虽然已经尽力远离宫中的斗争,但我也知道自己被各方势力盯着,没有一个信任的人在身边,我根本很难安心睡好。” 这番话又引起了谌若青另一番惊讶。他……原来比她想像的聪明多了,很多事他只是懒得管,只是不管,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可是这样隐忍,这样低调,让他的生活充满了变数与不安,他却能依旧保有乐观积极的个性,不去与人计较。更别说他刚才明明很想要她,却能在紧要关头忍住,答应给她时间。即使在现代,她都没遇过像他这么尊重女人的男性。 这样的男人,该有多难得,又多令人心疼…… 谌若青动容了,她做了一个自己也想不到的动作--伸出藕臂,主动抱住他。今晚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是一个被怜惜的男人。 这不是一个水乳交融、激 情四射的夜晚,但两个同样渴望温暖需要救赎的人,他们彼此拥抱着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第四章】 如果有人问,朝廷里除了皇上以外,最有权势的人是谁,十个有九个都会说是洪贵妃,而没说的那一个,大概早就被砍了头。 当年的李皇后在生下太子后便逝世,皇帝骆山让洪贵妃代管后宫,却因为难以忘怀李皇后,迟迟不将洪贵妃扶正。所以骆山对洪贵妃有愧,对她所做所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一些国家大事也会参考她的意见,洪贵妃因此权势滔天,恣意妄为。 在这种情况下,处境最不妙的肯定是太子骆泽,因为洪贵妃也有一子骆璇,她自然会替自家儿子打算。只不过路墙天资平平,文不成武不就,即使洪贵妃严加督促,也少有进步。太子骆泽至少还有个武艺天下第一的名头,因此洪贵妃暂时还拿不下他。 不过,洪贵妃二十几年的经营,加上皇帝日渐老去,也到了她该出手的时候。为了这件事,宗穆虞曾与谌若青深谈,告诉她现在朝廷的情况,希望她在他离京办事、不克为骆泽筹划时,照佛一二。 而今日的朝会,很显然地,洪贵妃终于出手了。 “……如今东南海盗频仍,温州府、台州府及宁波府都有零散海盗攻击的情况,其中又以台州府最盛。去年一整年来,光是台州府沿海的海门卫、松门卫两地驻军,就被海盗暗袭不下数十次,死伤军员三千余名,大小船舰毁坏二十三艘。平民部分,三府共计被掳去人口一万五千余名,死亡千余人,财帛损失更高达一万八千两黄金……” 听到大殿下东南巡抚柳恩亭的报告,骆山的脸已经黑了一半。 “……因此东南海事告急,不仅军员不足,需尽快补齐,重建水军武力更是刻不容缓。此外,上月镇守海门卫的容衡之大将军更是战死,水军目前气氛低迷,士气不振。” 第十一章 东南巡抚一脸忧心忡忡地长揖报告完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洪贵妃一眼,直到她微微地点了个头,他才恭敬地站直了身。 “海盗竟是如此猖獗,以为我朝中无人了?!”骆山震怒地一掌击在龙椅上,幸亏椅子够坚固,否则缺了一角也真是颇难看的。 “皇上,臣妾有一建议。”洪贵妃淡淡笑着,却是让人觉得威仪十足。“横竖容大将军的位置都是要派人补上的,这回不如派遣一名具恫吓力的武将,先安了军心,再重新组织水军反攻吧。” 不管她的用心为何,至少提出来的建议都是颇有见地,骆山也是颇为重视。 “喔?对于这人选,爱妃有何建议?”他抚着下巴的长须问。 洪贵妃的目光直射向卓然立于殿旁的骆泽。“当今太子殿下号称武功第一,不如由太子领兵亲征海盗,一方面显出朝廷对此事之重视,既安军心亦安民心,另一方面太子若建功,也有利于未来登基之时立下天威。” 太子?骆山看了看脸上微微现出喜色的骆泽,犹豫道:“但海盗已清剿了十几年,却是杀之不尽,大将军都阵亡了三个。此事凶险无比,若是让太子亲去,万一……” 若不是凶险无比,她何必设这个局让太子离京呢?毕竟在战场上,不管是暗杀或是战死,可都和她没关系。洪贵妃淡淡一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大殿下的百官。“但依太子目前的经历,显然缺乏磨练,这武艺天下第一,可不是自己在朝中喊喊就好,皇上您之前身为太子,可也是被太上皇派到民间历练过的。” “太子武功盖世,请皇上允准亲征!”百官里有好几名此时皆掀袍下跪附和。她会提出这个建议,可是布置了很久,又考量到骆泽的心性及骆山的反应才动手的,再加上她安排了几名重臣在旁加油添醋,此计可说是万无一失。 “太子,亲征剿灭海盗兹事体大,危险重重,你可愿意?”骆山踌蹐不下,干脆直接问儿子的意见。 练了这么多年功,能够有机会大展身手,骆泽哪里有不愿意的?于是他欣喜地回道:“启禀父皇,能为国出力,孩儿自然愿意。” 骆山定定地望着他,突然长叹了口气,“当初会选你当太子,除了你是皇后嫡子,也因朕的皇子之中就数你最为聪颖,最有天分。虽然你弃文从武,却是天性敦厚,未来成为天子必不会薄待于民。不过你与其他众皇子相同,都是缺乏磨链,说不定真该让你去一次,这一点却是朕忽略了……其他的皇子,也该多多历练才是。” 他的话说到这里,洪贵妃的表情微沉,毕竟这暗示了骆璇资质平凡的事实。然而骆泽却是想到了一件事,脱口说道:“既然如此,父皇不如派其他皇弟和孩儿一起去?孩儿以为,三弟不错,这几年他勤力练武,很有进步。” 这话是谌若青在他上朝前,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他一定要说的,不管洪贵妃要设计他去哪里,他都一定要带上骆璎。 虽然骆泽不知道谌若青的用意是什么,不过他相信谌若青不会害他,因此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果然,此话一出,洪贵妃的脸全黑了,骆山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好,你们两个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不行!”洪贵妃突然道。骆泽自己去死就好了,还想拖着她儿子一起去?但转头见骆山及骆泽皆是表情古怪地望着她,她硬是转了口风,僵硬地道:“臣妾方才想了又想,其实皇上的顾虑很有道理,万一两个皇子一起去,都发生意外怎么办?本朝可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嗯,你说的有道理。”骆山又思量起来,比起来,太子的重要性还是远大于骆璇的,“既然如此,这次派璇儿去好了,毕竟他也是皇子。” “当然更不行!”洪贵妃差点没尖叫起来,只是硬生生忍住,转了个弯道:“皇子都是很重要的,不如这样,朝中还有几个不错的年轻武将,比如几位大臣的儿子,有的甚至已有战功,现在还留在京里听用,不如皇上回头斟酌一下,另日再决定吧?” 想不到骆泽居然拖着自己儿子不放,这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洪贵妃心中暗恨,只能先将此事拖延下来。 所有家中儿子是武将,又还留在京中听用的大臣们全流了一身冷汗,心忖等会儿下朝得赶快替儿子去兵部随便求个差事,赶紧外派出去,就算是叫大将军去扫街也比杀海盗好啊! 骆山习惯了以洪贵妃的意见为重,考虑一会儿便应允此事,之后几个大臣上奏其他国家大事,朝议便宣告结束。 每日练功不辍数十载,如今终于有机会落实在战场上了,骆泽没有一丝胆怯,反而练武练得更勤快,期待迎接接下来的苦战。 而每当他练得筋疲力尽,能让他复原最快的良药,就是谌若青的甜点了。收功后想到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吃的甜品等着他,骆泽一颗心都忍不住飞到了紫霞宫里。 通常骆泽抵达的时间,都是骆媛午憩的时候,谌若青也才有机会与他单独话家常,谈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最重要的,她还得不着痕迹地点他一些手段,让他能在洪贵妃越来越嚣张的阴谋下,全身而退。 当骆泽来到紫霞宫时,谌若青恰好将一个瓷盘从膳房里端出来,他一见到她,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马上爆发出一抹光采,俊脸上顿时充盈着爽朗的笑容。 即使镇静如谌若青,心也不由跳了一下。这男人竟然一见到她就冲着她放电,真是太犯规了,太犯规了! “赵奉仪……”骆泽低低的唤她,声音微哑又带了些渴望。 谌若青暗自吸了口气,无法克制的被他吸引,他这么性感的叫唤,是对她有什么男女之间的企图吗?最近他常召她侍寝,虽然都只是抱着她睡,但那男性的反应可是越来越明显,而她是个身心成熟的女性,如此具大的诱惑力,她似乎也越来越无法抵抗…… “赵奉仪……”他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柔荑,正当谌若青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之前,他突然接过她手上的盘子说道:“本宫饿了!” 仿佛一盆水由头顶淋了下来,谌若青当下心都凉了,美颜上有种不自然的抽搐……敢情这家伙眼中只有吃的,她刚才却差点花痴一犯就想扑倒他? 无奈地偷看他一眼,平息心中的冲击,谌若青摇了摇头,逼自己把心思转到正事上,否则这男人三不五时背后开几朵花,送几波电流过来,她不被玩死才怪。 “殿下,洪贵妃是否在朝会上开口让你领兵出征了?”谌若青瞪着他的背影几眼,才吸了口气,随着他进入了紫霞宫正厅。 “是啊。我也照你所说,要求带三弟一起去,皇上果然大为赞赏呢!”骆泽直瞧着盘子上名叫“铜锣烧”的甜品,盘子都还没在桌上放好,已经忍不住捏起一个偷吃。 “好吃……好烫……”一入口那软绵绵却又扎实的口感,搭上糖粉的香甜,让骆泽吃得不亦乐乎。 谌若青哑然地看着他几乎是一口气就扫掉五个铜锣烧,幸好她这回事先留了些给骆媛与招喜等人,否则这贪吃的太子不知道要被暗中妒恨到哪里去。 不过这人明明大难临头,却仍不惊不惧,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洒脱样,也令她有些迷茫。她想把他从死胡同里拉出来,他却喜孜孜地只想出兵打仗,自己拚命往里钻,神经简直比大殿上的龙柱还粗,但这却更凸显了他的直率可爱,让她不由得更为他满足的笑容心神一恍。 想不到莫名来到古代,花痴倒开始发个不停了,谌若青在心中苦笑不已。 太子在朝中羽翼未丰,不懂得培植自己的势力,也不懂得把持军权,才会让洪贵妃的权势膨胀至此。她必须利用这个形势,让太子有所凭恃才行。 “既然不日殿下就要出兵去东南打海盗了,臣妾倒是有一个想法。”谌若青定了定心神,慢慢地倒了杯综合果汁给他。 骆泽正渴,淅沥哗啦地灌下果汁,大为赞叹果然要在赵奉仪这里,才有道些滋味奇特的东西可以吃啊! “什么想法?”不过一方面吃得满足,他可没有忽略她说的话。毕竟这阵子以来,她随便一句话,对他的帮助都是很大的。 “太子何不自组一军?”谌若青淡淡一笑,“到京军或禁军里挑一些好手,组成一支太子亲卫,在出兵之前严加操练,可以增加你这主将与军队间的默契,练习一下行军布阵的技巧,如此一来你更能掌握军队的状况,免得一接管东南水军便摸不着头脑。” 第十二章 “说得很有道理!本宫明天就去挑人!”骆泽一手一个铜锣烧,一边吃一边自信满满道:“这挑的人武功可不能太弱,否则跟不上本宫怎么办……” 谌若青顿时有种看到哆啦六梦的错觉,不过哆啦八梦通常信心十足的使用完道具后,下场都满悲摧的,她不由忍笑询问道:“听闻太子武功当朝第一,不知这第一是高强到什么程度?” 提到武功,骆泽的精神就来了,朝着她灿烂地一笑,然后大手伸出一指轻轻往吃完的瓷盘一划。 砰啷一声,也不见他有多用力,那瓷盘竟从中分为两半,比用刀子切的还精见表情一向淡然的她看得目瞪口呆,骆泽很是得意,又是一记手刀凭空一挥,那放在墙边的雕花鎏金大花瓶,竟像从中被切了一刀,下半部的切面平直,上半部花瓶却沿着斜面滑下,摔破在地上。 “你……”败家子啊!败家子啊!那花瓶要是拿到现代去拍卖,搞不好可以弄个几百万,就被这家伙一记手刀给切了?谌若青心疼不已,不过确实也是开了眼界,对古代的武艺更好奇了起来。 “你会凌波微步吗?就是踏着水面前进,却不掉进河里;还是会降龙十八掌, 一掌可以轰掉一座山?你有没有听过葵花宝典,就是那门‘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的武功?”以前当过记者的她,忍不住浮出了好几个有报导价值的问题,现代听到的一些神奇功法,说不定还真的是古时候流传的呢,要是做成专访不知该有多轰。 听完她的问题,骆泽没吃完的铜锣烧差点落在桌子上,他越来越狐疑地望着她,“依我的轻功,踏着水面前进,跑快一点或许可以踏过二、三丈,不过之后肯定落在水里;降龙十八掌是什么?取这种名字的功法,传到父皇耳中肯定要被砍头的!还有葵花宝典又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神功竟要自宫才能练?你应该不会希望我练这个吧?” “呃……”谌若青不由大窘,原来古代人与现代人一样,练武功也是有极限的,她只能在心中暗自哀叹,金庸大师把她害惨了!“只是由一些……呃……传奇野史里看的,想来是夸大了,我当然不希望你去练葵花宝典……嗯,我的意思是说……” 越说越尴尬,谌若青不受控制地红了脸,这辈子最糗大概就是这时候。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随手拿起丝巾,走上前去替他擦了擦沾了些豆馅的俊脸。 “那个……殿下你脸上沾到了,臣妾替你擦擦……” 看着总是恬静自持的她难为情起来竟也有如此娇态,还自己凑过来,骆泽忍不住心中一阵情动,霍然大笑,接着将她一搂入怀。 “赵奉仪,你真是太可爱,太可爱了,本宫真喜欢你。”说完,他竟毫无预警地低头吻住了她。 谌若青只觉一眨眼便被他温暖的气息围绕,接下来的那一吻,更是震撼了她的心神,让她完全无法反应,只能被动地被吻着。 他……他竟然如此大胆……不,她是他的妾,他这也不算大胆,虽然她不是真正的赵奉仪,却承受着赵奉仪该受的宠爱……可是她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些沉迷,本能的渴望他别停下来。 怀抱着些罪恶感,又有着期待感,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谌若青不可自拔地沉溺在他的吻中。这么缠绵,这么温暖,这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她与他,似乎都在前所未有的震撼中,隐隐明白了自己情之所钟的心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骆泽终于放开谌若青了。 “赵奉仪……” 这时候听到这个称呼,谌若青没来由的心里一痛,忍不住打断他道:“殿下,你……私底下可以叫我若青吗?这是我的……小名,亲人都是这么叫我的,我比较喜欢这个名字。” “好,那我就叫你若青,反正我讨厌奉仪奉仪的叫你,这宫里奉仪可多了去。”他深深地望着她,“你,是不一样的。” 这话令谌若青又喜又悲,百味杂陈。这宫里奉仪确实多了去,她这才开始正视太子也是后宫三千这件事,既然她似乎对他动了感情,是否该认真考虑,自己可以接受这个情况吗? 可是他说她是不一样的,这又让谌若青喜不自禁。至少,她在他心里,占有的是独特的地位。 就在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慢慢地两张脸又越靠越近,两唇要再次相贴时,突然骆媛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赵奉仪!赵奉仪,媛媛午憩醒了!这次媛媛没有哭,也没有看到鬼,你说要给媛媛甜品的……咦?” 骆媛跑进了花厅,看到的便是陡然弹开的两个大人,她瞪大了可爱的圆眼,偏着头问道:“父王,赵奉仪,你们在做什么?” “呃……赵奉仪在替本王擦嘴。”骆泽自以为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赵奉仪是用嘴巴替父王擦嘴吗?媛媛刚刚看到你们黏在一起。” 骆媛天真的话,差点没让两个大人岔过气去。 “那个,郡主,今日的甜点是铜锣烧,我去替你端过来。”应该叫招喜做的事,谌若青却自己站了起来,将一个铜锣烧由旁边的小桌子移了过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平时大而化之的骆泽,此时星眸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打趣地望着谌若青。“若青,原来你害羞起来,都是这样转移话题的?”他低低地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 谌若青差点没又失手打破另一个价值连城的瓷盘。这臭男人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明明对她的情绪变化感觉如此精明,怎么遇到跟自身安危有关的事,却那么笨呢? 为了打乱洪贵妃的阵脚,谌若青又婉转地建议了骆泽,在新军初建,需时时磨合操练时,别忘了带上骆璇一起,毕竟到时候亲征东南海盗,他也是有一份的。 果然,洪贵妃沉不住气了,当初她力劝太过,骆山对于派两位皇子亲征海盗一事几乎只差下诏书了,但别人的孩子死不完,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也送上去。 然而现在两个皇子绑在一起,洪贵妃一下子乱了方寸,想将这差事栽到别的武将头上去,如今京中听用、品级又足够的大将军只有两名,一名是礼部尚书韦呈之子韦天丞,另一个是癸丑年的武状元赵雄轩,刚打完北疆回来,韦呈与赵雄轩都是她的心腹,却又令她为难了起来。 不过她这次被倒打一耙,暂时只能委屈他们了。反正打海盗虽说九死一生,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嘛,说不定真立了战功回来,那就飞黄腾达了。因此,洪贵妃把心一横,硬是将礼部尚书韦呈之子夸得天花乱坠,花了一个月说动骆山,韦天丞便倒楣地被分派到了东南去。 韦呈是官场老狐狸,哪里看不出自己儿子是受了池鱼之殃?他远背本心逢迎洪贵妃多年,如今下场却很可能是老年丧子,如何不叫他又怨又气,所有滔天的恨意一次爆发出来。 于是,在韦天丞的派令下达当天,韦呈轻装便服由尚书府侧门悄悄而出,相当低调地入了宫,一入宫便直奔太子所在的凌霄宫。 骆泽兴致勃勃地练兵练了一个月,结果打海盗居然派了别人去,心里正郁闷,现在看到韦呈上门,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老家伙来干什么?亲征的活儿被他儿子抢去了,现在是来示威的吗? “太子殿下好手段,下官佩服。”韦呈先是一礼,但口中的话却微微带剌。 “什么手段?”骆泽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本宫正闷着呢,哪有空向韦大人施手段。” “太子殿下抓紧了三皇子,让洪贵妃投鼠忌器,自然东南剿匪一事便不可能再强加于殿下身上。”韦呈冷笑着,笑容却带了一丝苦涩。“只是下官就天丞一个独子,若他出了什么意外,恐怕韦家只能绝嗣了。” 他的话像是给了骆泽什么启发,令他凝重地攒起眉苦思。“等等!你的意思是,领兵的人会从我变成韦天丞,是因为洪贵妃不想让三弟一起去?” “那是自然。这么危险的事,洪贵妃不可能让三皇子涉险。”反正洪贵妃与太子势同水火大家都知道了,韦呈干脆把事情掀开来说。“而且这阵子殿下建立亲军,更令洪贵妃有了警觉,怎么可能让太子的军队到外地去吸纳各方豪杰,更加壮大势力,自然是留在京师里比较好压制。” 骆泽脸色一沉,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从一开始拉上骆璇,到后来建议他建军,他以为谌若青的建言都是为了壮大他的声势,原来从头到尾她就不希望他去。 第十三章 那她还表现得慇勤自然,一副鼓励打气的样子,事实上却将他蒙在鼓里,是欺他单纯好骗吗? 而她表现出的感情……也是骗他的吗? 一种被轻视、被设计的怒火慢慢地由骆泽心中升起,他恨不得马上到紫霞宫去找谌若青问清楚。不过韦呈仍在这里,他只能暂时按下愠怒,冷声道:“此事已成定局,你来找本宫,是想本宫出面替你求父皇换下韦天丞吗?”他虽然不管事,但也不是不知道礼部尚书是洪贵妃的人。 “皇命不可违,下官不敢。”韦呈说得咬牙切齿,“下官只是不愿看到殿下继续被洪贵妃算计而不自知,故坦诚而来,愿供大人驱策。” 原来是投诚而来,足见韦呈对洪贵妃的辣手无情也十分心寒,而且由韦呈话中未竟之意,很显然洪贵妃还有更多的阴谋,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内应,或许会比较好对付。 不过一向懒得想繁琐事物的他,一下子也无暇去管那么多,领会了韦呈的效忠之意,便挥手先让他离去。 因为他现在有满肚子的火气与质问,要去找那女人问个清楚! 当骆泽大步流星地赶到紫霞宫时,谌若青正煮好了一壶薄荷水果茶。 知道由韦天丞领兵至东南剿匪的诏令一发下来,骆泽心情一定很糟,所以她特地准备了可以安抚情绪的薄荷水果茶,希望他喝了心情会好一些。甚至因为不太习惯用古代的壶来煮茶,她还不小心烫了手。 毕竟这是她的谋划,事情也往她预计的结果走,可是不得已必须隐瞒他,甚至造成他心情的波动,这令谌若青也相当不好受。 只不过她没想到中间会有个韦呈横插一手,让骆泽想通了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因此当他气冲冲的走进来时,她还不知道他的怒气是冲着她来的。 “殿下。”她朝他一笑,“你来得正好,臣妾煮了茶呢,你要不要……” “你究竟在搞什么?”讵料骆泽根本不听她说话,也没注意到桌上的东西,大手愤怒地往桌面上一敲。 谌若青心头一惊,眼睁睁看着那杯水果茶倒了下来,溅到了桌面上。 她的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臣妾听不懂殿下的话。”因为不明他的怒意,她很是疑惑。 “少装蒜了!领兵亲征东南一事,是我心之所向,你一直以来教我如何与洪贵妃周旋,最后去的人却是韦天丞,其实从头到尾,是否根本就是你的谋划,不让我出兵去东南?”骆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一开口便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原来是这件事。她想和他解释,“是,但是殿下……” “别以为本宫宠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可他根本没耐心听她说完,一听到她承认,所有怒气一次全爆了出来。 他的口不择言令谌若青很受伤,但知道他高高在上惯了,性子又直接,与他沟通要有些技巧,于是谌若青要自己尽量冷静。 “殿下,你认为臣妾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吗?”她面无表情,却是字字尖锐。 “你用心想一想就知道,出兵东南是九死一生之事,洪贵妃阴谋策划你去,根本就是要害你,臣妾怎么可能明知山有虎,还是让你向虎山行?” 如果他脑子还清楚,就应该知道她是为他好,但世事不能两全,他只能牺牲一些。少一次领军的机会却能保全性命,不是很值得吗?! 但她显然低估了他的渴望,盛怒的他根本什么也听不下去。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对我没有信心!”他最在意的反而是这一点,因此越说越气。“我自然知道剿灭海盗有多危险,但我为什么仍是一心向往?就因为我有自信无论多大的困难、多艰苦的局面,我都可以克服!这一次有了机会,不管是不是洪贵妃的阴谋,我根本无惧!” 一张俊脸气到都铁青了,虽然他是开骂的人,但当他领悟到她谋划背后隐含的意义,他简直心痛万分。 “当上太子这么多年了,我会不知道洪贵妃想害我?但这确实是我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人人称我武艺第一,但我知道那是奉承,他人其实心里对我仍是瞧不起。出兵东南无论是对我未来的战功还是武艺与带兵经验的提升,都是莫大的帮助与证明,竟然就让你三言两语给毁了!” 谌若青轻叹口气摇了摇头,他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受委屈了,但她又何尝不是?她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好处,还要承受他的怒气,他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却为什么不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大局? “战功这种事是可以慢慢积累的,你何苦一下子就要去挑战最难的?你有足够的信心和武艺,但东南水军残破却是事实,就算对你有信心,我也对他们没有信心!你明知道危险,仍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又把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摆在哪里呢?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不容有失。” 他越是激动,她便越要冷静,有条不紊的分析给他听。“既然你知洪贵妃妒恨你,她力荐你出兵东南,便不可能眼睁睁送战功给你,绝对不会没有后手。不管是刺杀、要当地驻军扯你后腿,甚至是勾结海盗,她都做得出来!宗大人不是早就提醒你,她在南方已经布好局了吗?也许到时不只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你想过这些吗?” 把所有的压力背在身上,谌若青其实也很心酸,可是总不能随着他起舞,和他对骂起来,所以她只能用比较柔软的方式劝道:“我若不是关心你,怕你有个万一,何苦殚精竭虑,做一些逾越本分,甚至会被洪贵妃忌惮的事?我好好地当我的奉仪,安逸地躲在后宫就好了,更无须承受你的责难。” 然而现在她无论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为自己开罪的藉口。骆泽平时笑容满面,也不太管身边的人在做什么,但不代表他喜欢当别人的棋子! 更重要的是,这阵子他与她的感情一日千里,因此知道她在他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却又瞒着他后,受到的打击也更大。 “你……你们总是认为我愚钝,认为我没有心机……好,我说不过你。但你们在做这些谋划时,是否该问过我?我才是太子!这阵子你在我面前的表现,都是演戏吗?你展现的情意,是否也都是虚情假意?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你不过是我其中一个妃子而已!” 虚情假意?虚情假意!她为他尽心尽力,最后换来一句虚情假意?!谌若青只觉心如刀割,浑身一阵冰寒。 怪只怪她没守好自己的心,对他动了情。她内心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这顿骂她活该承受。这阵子他的差别待遇,让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只是他众多女人之一,就算比较被看重,也只不过比别人好一点点而已。 她原本帮他,只是想在宫中立足,后来却慢慢转变为想要的是他的人,她的确太贪心了。 果然,男人高富帅就是难搞,而古代的高富帅还多了驴脾气,更加难搞!“臣妾知道了。”原本脸上慢慢兴起一丝怒色的谌若青突然冷了下来,变得平静无波。“臣妾只是殿下的妃子,的确是臣妾太过逾矩,日后臣妾会谨守本分,不再干涉殿下之事。” 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不在他面前示弱,谌若青一只手用力地往另一只手上被烫伤的地方握下,希望用痛楚来麻痹自己的情绪。 “你……” 她的突然服软让骆泽一下子很不习惯,而那顿时冷淡下去的态度与表情,更让他有种失去了什么重要事物的空虚感。 眼光不经意瞄到桌面上倒下去的茶饮,他猛地想起刚进门时,她似乎笑吟吟地招呼着他,但他却看都不看就将它打翻了,而她的手……似乎有烫伤的痕迹,是因为为他煮这杯饮料吗? 忽然间,骆泽像由一场梦里醒来,才反应过来他好像骂得有些过了,如今一下子却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两人仿佛在这一瞬间拉开了距离,平时那种有些暧昧的亲近感被一刀给斩断似的,眼前的她,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盯着她握着的伤口。 “臣妾无话可说。”谌若青面无表情回道。 “哼!” 不过,太子的面子也得撑着,最后骆泽只得拂袖而去。 【第五章】 骆泽自以为是的惩罚,就是冷落了谌若青五天。 一般受宠的妃子,若是连续这么多天没受临幸,其他嫔妃的酸言酸语及攻击诋毁就会出现了。谌若青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深居简出,和骆媛甚少出紫霞宫,因此那些没听到的事,根本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第十四章 原本还想多冷落她几天,但五天其实也到骆泽忍耐的极限了。他这人心性率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再加上他已经在她面前发过了一顿脾气,如此五天不见她,相信她也知错了。 再加上今日是韦天丞赴东南上任的日子,骆山特地把骆泽叫到御书房,脸色黯淡,语重心长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今日你无战功,亦无政绩,若是要即位,所面临的是百官的质疑及繁琐的国事,你当如何?” 骆泽哑口无言。 骆山摇了摇头,气色极差地给了他一句话。“你且退下,回去想一想,明日再来回朕。” 被这么当头棒喝,路泽才知道自己平日专志武学,却是荒废了帝王大道。他的志向,是学开国高祖那般亲自领兵打仗,攻城掠地好不风光,但他的确忽略了开国高祖也在统一天下后政举令行,安民养兵,天下才能延续至今一片欣欣向荣。 而遇到了这类“学术上”的问题,他第一个想到的谘询对象就是谌若青,她的聪慧与见地即使在臣子间都是少见的。再加上也是时候拿个理由去找她了,因此骆泽毫不犹豫地在离开御书房后便摆驾紫霞宫。 正常在这个时候,谌若青应该已经备好甜品等他来了。想想浪费了五天的甜品没有吃到,骆泽有些扼腕,更是怀着期待的心情踏入了紫霞宫。 然而一路来到了花厅,没有香气,没有食物,只见谌若青仪容端庄,领着一群侍女与骆媛盈盈下拜。 “参见太子殿下。”合格规矩的宫廷之礼,一点都没什么好挑剔的,甚至说完全部人就垂首退到一边,一副等着他发落的样子。 然而……就是太规矩了……和以前谌若青自然亲近的态度差了十离八千里,就备玩偶一般,令骆泽很不习惯,甚至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你……”他瞧着她恭敬的态度,一时竟无法和她像往常般谈笑,只能说道:“本宫……本宫的甜点呢?” “臣妾马上叫御厨准备。”谌若青面无表情地抬首,招来了一名侍女,要她到御膳房去端甜品来。 “本宫是要你做的。”他皱起眉。 “臣妾不知殿下要来,没有准备,而且因为臣妾过去僭越职责,御膳房已经颇有微词了,试膳官也要求臣妾勿再私自准备。”她说话仍是那么古井无波,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暖。“以后殿下若事先通知,臣妾会先请御膳房备好甜点,为免重责加身,臣妾无法再做,请殿下见谅。” 所以以后他没有特别的甜点吃了?骆泽俊脸一垮,手挥了挥,“算了算了,我会再和御膳房的人以及试膳官说,你做的甜点可以免试膳。” 接着,他烦恼地皱起眉。“若青,父皇今日问本宫,我无战功,亦无政绩,若要即位,面临的百官质疑及国事繁琐,当如何去做?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当然,他问的并不只是如何去应付骆山,更重要的,他也想从她充满机锋的回答中得到一点启示,或许是未来继位执政极重要的参考。 讵料谌若青退了一步,螓首微低,一副不胜惶恐的样子,语气却是冷冷淡淡。 “国家大事,臣妾不敢多言。” “为何不敢?你以前都是正言直谏的!” “臣妾只是殿下的妃子,应谨守本分,不能干涉殿下之事。” “你……”骆泽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根本是在拿他的话堵他。他这才明白,几天前他的气话,对她造成的伤害,甚至对于两人间造成的隔阂,恐怕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了。 “你还在生本宫的气?”他放软了语气。 “臣妾不敢。”谌若青再退一步,摆明了要和他越拉越远。“臣妾只是明白了,自己没那么重要,最好谨言慎行,休做妄想,免成话柄。”而且说话还得文绉绉的,把以前看电视小说那一套全搬出来。 骆泽这下真是自找苦吃了,什么她不重要,整个后宫里,就她对他最重要,偏偏她现在显然已经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被她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要向她道歉也拉不下这个脸来,想弥补和她的关系,她又划清界线,顿时一种难受又窒闷的感觉袭上心头。 瞧他脸色古怪又别扭,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毕竟谌若青也不是真的那么绝情, 只是以一种相当理智却很疏离的方式说道:“太子殿下若遇上难题,尽可相询股肱大臣,相信会有所收获。” 这只差没挑明的告诉他,去问宗穆虞,老娘懒得理你了!想不到她不待他说话,更进一步地恭敬福身道:“臣妾恭送殿下。” 连逐客令都下了,还下得一点破绽都没有,骆泽几乎是张口结舌,完全无计可施,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到一旁的女儿身上。 然而才五岁的骆媛,怎么可能知道父亲在暗示什么,竟也傻乎乎地跳出来,学着谌若青道:“女儿恭送父王。” 骆泽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紫霞宫,半个时辰后,他无精打采地坐在宗穆虞的书房内。 “你被赵奉仪赶出来了?”宗穆虞正在悠闲地品茶,听骆泽说完之前两人吵架的来龙去脉,又听到赵奉仪的改变,差点憋笑憋得连茶都喷出来。 “你这不是活该吗,”他摇摇头,无情地给骆泽补了一刀,“我之前见她聪慧过人,才要她帮你,别忘了上头还有无孔不入的洪贵妃,她身为嫔妃却干政,这可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但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将她臭骂一顿。” “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像颗棋子般的受人摆布。”骆泽替自己辩解。 “她这黑锅真是背大了,是我要她别跟你说,否则若让你了解整个计划,别说你可一会为了想领兵先跟她大吵一架,不愿配合计划;就算你愿意配合,你以为你那蹩脚的演技骗得了谁?”宗穆虞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我……”骆泽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拿起茶杯,假意喝茶掩饰尴尬。 “但她最后还是被你骂了,说穿了,你就是欺负她嘛!”宗穆虞放下茶杯,脸色慢慢正经起来。“泽哥,你有能力也有雄心,却不善处理细碎政事及阴谋诡计,因此赵奉仪来辅助你可说是水到渠成。据我看来她是吃软不吃硬那种人,你若是要弓她为助力,便要对她另眼相看,慎重对待,这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气量。” “而且,你老实说,你对她颇为钟情吧?”宗穆虞突然插了一句。 骆泽差点被呛死,急咳一阵之后,才支吾道:“咳咳……好吧,我承认,我很喜欢她……若青和其他嫔妃很不同,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很吸引我。” “如此你更该抓紧她。她是个奇女子,依她现在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在意你给的荣华富贵,只是凭着本心对你直谏而不装模作样,否则依你对她的信任,她要刻意献媚、对你予取予求是易如反掌。” 骆泽陷入深思,他对自己之前冲动之下的所做所为早已后悔,却苦于谌若青似乎越见疏离,这种掌握不住的情况令他有些彷徨。 “那我该怎么做?”再怎么爱面子,在好兄弟前,骆泽仍是不怕拉下脸来。 宗穆虞正要开口,一个太监却在御史府门人带领下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头上小帽都歪了还来不及扶。 只见他飞跪在地,几乎是滑到骆泽面前,鼻头一酸,哭哭啼啼道:“太子殿下,皇上急病,召您回宫!” 骆泽与宗穆虞脸色齐齐一变。前者二话不说,起身便跟着太监匆匆忙忙地离开,而后者也立刻坐上自家马车跟在后头一起入宫。 “洪贵妃又出手了?”在马车里,宗穆虞若有所思地搔了搔下巴,“或许泽哥要的答案,就在这次的机会之中。” 皇帝生了急病,昏迷不醒,因此根据本朝律法,暂由太子监国。 然而,原本要把太子弄出京城加害,但失败后马上接连着皇帝病倒,种种巧合似乎都冲着皇家的传承而来,这连一向粗枝大叶的骆泽都不免起了疑心。 然而骆泽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加上身边的智囊谌若青不理他了,又不好意思 去找宗穆虞问受人揶揄,一个动念便派人去把几个太医全都抓来,在凌霄宫里审问了两天,试图找出一点骆山生急病的蹊跷之处。 而在太医都还没放出去时,谌若青已经收到宗穆虞派在骆泽身边亲信的通报。“这简直是……一头傻鸟!” 第十五章 谌若青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与宗穆虞的亲信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我这里都知道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洪贵妃太子起了疑心吗?” “不过太子殿下的方式虽然鲁莽,却真的有用,倒让他查出了一点东西。”那名亲信表情古怪地道。 “太医说了什么?”谌若青好奇。 “这次会诊的一共四名太医,其中三名都说皇上是长期积劳,气血瘀积于心脉之上,才会突然病倒,但有一位卢太医则私底下偷偷告诉太子,皇上的病虽是气瘀,但倒下的主因却像是中了某种慢性的毒。” “慢性的毒……”谌若青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看来,害不了太子,这次洪贵妃直指王位了,但又不能直接把皇上毒死,否则太子继位,对她更是不利。这一次太子监国,如果不能做出点成绩,恐怕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那名亲信的表情也凝重了几分,他正想遵照宗穆虞的指示,劝谌若青捐弃前嫌,与太子重修旧好,协助他对抗洪贵妃时,突然招喜急急忙忙进来通报,打断两人的谈话。 “奉仪娘娘,洪贵妃召见!以往贵妃娘娘召见都要一个时辰内到,否则会受罚的!” 洪贵妃找她?谌若青纳闷地与宗穆虞的亲信对看一眼,心知恐怕情况不妙。 “那属下先走了。”那名亲信知机地隐密离开,连忙去找人来做帮手了。洪贵妃找赵奉仪,绝对不会什么好事! 幸好谌若青为了气骆泽,找招喜恶补了几节宫廷礼仪,因此当她来到洪贵妃所在的福鸾宫时,行的礼竟是丝毫不差。 洪贵妃坐在上首,似乎很满意她的恭敬,点了点头。 谌若青退到一旁,淡漠有礼地道:“不知贵妃娘娘懿旨召臣妾,所为何事?”这丫头年纪轻轻,见到自己却如此不惊不惧?洪贵妃有些意外她的沉着,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到无瑕的妆容连粉都没掉下来一颗。“最近太子常到你宫里?” “是,不过太子到臣妾宫里,也只是因为郡主罢了。”谌若青淡化了事实,她可没笨到惹事上身。 不过这样的资讯对洪贵妃来说够了。“不过太子会让骆媛从黄良娣那到你宫里,还曾经临幸于你,对你也算另眼相看了。今日本宫召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贵妃娘娘请说。”谌若有种不妙的预感,连临幸都知道了,虽然不完全是事实,但这证明洪贵妃应该一直在注意她。 “这几个月,太子在你那里时,曾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尤其是和本宫有关的?”洪贵妃也不客气,说明了她的企图。 就知道会这样……谌若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仍恭敬道:“太子殿下在臣妾宫里,通常只是说些吃喝玩乐之事,要不就是用膳,实在没有提到娘娘之事。”但这番说词,洪贵妃半信半疑,索性直接要求,“日后太子在你宫里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见过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都要仔细向本宫报告。” “这……近日太子对臣妾有些不满,恐怕不会常来,只怕贵妃娘娘得不到您要的资讯……”谌若青说得很为难,却暗示了不想做“抓耙子”。 虽然她大可答应然后来个反间计,让洪贵妃在错误的资讯下挫败,但她知道骆泽不会希望她做这种事,他的个性不会喜欢这种阴暗的计策,更不会希望她以身犯险。先前光是算计他让他无法亲征,他就暴跳如雷了,如果这次她再自作主张答应洪贵妃,可能会完全失去他的信任,那么她的牺牲也就没有意义了。 洪贵妃不由微怒,冷笑了起来。“他不来,你不会去吗?你犹豫,是否是怕太子知道后会失宠?但我告诉你,你若不答应,连失宠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已经是直接威胁了,谌若青相信自己若不答应,大概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她正估量着"如何先闯过这一关,洪贵妃的宫女凤来此时进了屋,跪下通传道:“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好个骆泽,来得这么快?”洪贵妃犀利地瞪了垂首不语的谌若青一眼,看来这妮子受宠的程度,可能超过自己想像了。“请太子殿下进来。” 半晌,骆泽在凤来的引导下,已来到洪贵妃面前。行过该行的礼后,他也不啰唆,更不装模作样,直接单刀直入表明来意道:“贵妃娘娘,我可以带走赵奉仪了吧?”说着,一把抓住谌若青的手。 谌若青的心房有些震动,看了看骆泽坚毅的侧脸,若有所思。 洪贵妃见骆泽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愠火更盛,冷哼了一声道:“本宫只是担心太子初监国很多事无法考虑周延,要由暗处督促一下你,才会找赵奉仪帮忙,否则现在政局一片混乱,你要是被拉下王位可就不妙了。” “我自然会有办法,不需贵妃操心。”他丝毫不留情面给她。 “如果本宫硬要留赵奉仪陪陪本宫呢?”洪贵妃也跟他来硬的,猜测他不敢在这时候挑战她的权威。 可惜她错估了骆泽的强硬,他只是皱起眉,有些不耐地道:“贵妃娘娘,本太子现在代天子监国吧?” “是又如何?”洪贵妃冷笑。 “那不就代表着本太子如今的权力,与圣上是一样的?我要带走赵奉仪,似乎洪贵妃也无权阻挡。”骆泽狠狠地击中洪贵妃最弱的一点--她的一切权势,都是皇帝给的,她吓得了别人,他可不吃她那一套。 “你!骆泽,你要为了一个小小嫔妃与本宫作对?”洪贵妃不相信,在她眼中只懂得练武的太子,竟有这番骨气与胆识违背她? 玉手一挥,洪贵妃身后突然跃出十多个动作矫健的宫女,个个看来武艺不俗,英姿飒爽,全挡在洪贵妃身前持刀朝着当今太子,毫不畏惧。 看来,她背后也有自己的力量了,竟在宫里秘密训练了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女侍,否则哪能这么嚣张? 洪贵妃等到自己的人出来了,心中大定,她要对上骆泽,岂能没有一点底气?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未来的天子,悠悠地道:“今天,赵奉仪一定得留下来。” “你们……惹火我了……” 骆泽突然表情一沉,运足了气,大脚猛地往地面一跺,接着大喝一声,所有立 在洪贵妃身前的宫女们全如遭重击,倒了一片,有的还喷出一口鲜血,战力全失。这就是号称武艺天下第一的骆泽,光使出气势压人的威力! 身前的宫女全倒,洪贵妃不由花容失色,气急败坏地惊呼道:“太子,你竟敢在我福鸾宫动武?” 谌若青皱起眉,开始替骆泽感到不妙。确实若对方没先动手他就伤人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洪贵妃也就是抓着这点,所以她的人也没有妄动,主要是吓阻为先,想不到骆泽如此不讲理,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这就给她抓住了话柄。 不过骆泽一向懒得想这么多,他眯起眼看着地上的手下败将们,没好气地道:“噢,本宫只是失误。” 这回答简直是不讲理到极点了,谌若青一听,差点没失态笑出来,连忙用水袖遮脸,别过头去。这家伙……果然很变态啊! 洪贵妃却是气得都不知该怎么反驳了,一只刷着鲜红蔻丹的指头指着他直抖,“你……你……” “洪贵妃,你的宫女们太弱,连本宫一个喷嚏都躲不过。下回本宫再失误一次,她们可就没这么好过了。”骆泽很帅气地抓起了谌若青的柔荑,转身便往外 走。“人我带走了,洪贵妃失陪了!” 而且走得很不客气,两人走出厅外,都还听得到洪贵妃摔东西尖叫的声音。 “居然如此瞧不起本宫?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但骆泽却似毫无所闻,迳自往外走,一下子便来到福鸾宫的大门口。 “你……你当面与洪贵妃撕破脸,对你日后的行事,并无好处。”谌若青简直开了眼界,骆泽做事真的直来直往,一点都不会拐弯,看来洪贵妃要气疯了。 “那老太婆啰哩巴唆的,谁受得了。”骆泽直到离开福鸾宫了,仍未放开谌若青的手。“与其让她针对你,不如冲着我来,我是不怕她的。” 谌若青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心里对他的怨慰却是一点一滴地化了。这男人的肩膀,坚定地挡在她的前方,一个女人要的归宿,不就只是这样? 她名义上是他的老婆,而他现在不正是执子之手?不管能不能与子偕老,至少他眼下的心意,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第十六章 之前两人的误会,两人的龃龉,似乎在这样温暖却不黏腻的感情之中,成了一种幼稚可笑却云淡风轻的回忆,她几乎都要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清丽的脸庞上泛起淡淡的笑,温婉且柔情,她的小手也紧紧地回握了他的手。走出福鸾宫的那一刹那,后方洪贵妃的追兵也终于跟上来了。但骆泽大手一挥,轰隆隆的一声,那上头的门墙竞垮了下来,将整个门口都挡住了,自然也挡住了后头的追兵。 骆泽朝着谌若青一笑,洁白的牙齿像会发光似的。 “嘿嘿,这次本宫可没有失误!” 京师,东大街。 “派报喽!派报喽!”一名仆吏由官衙走出,身上还抱着一大叠纸,边走边嚷叫着。 这最近由宫里主办编写的小报,除了政令宣导,宣传政绩,一方面也会写些宫里官员的轶闻及趣事,或者是边疆海盗及外患的动静,每月十五由宫里送出原稿至各州县后,再由各州县的县衙誊写发放,内容五花八门,绝对独家,因此很受大众欢迎。 由于一份小报一个铜钱,比一碗豆腐花还便宜,走在街上的百姓,一听到派报了,纷纷掏出钱来买。 由于派报的时间固定,一个月两次,有些有钱有势的人,则是打发了自家的仆役上街抢购,一时间倒像菜市场叫卖,几名家丁在人海之中杀进杀出,抢到小报拿给主人之前,忍不住自己先看了起来。 而有的店家较会做生意的,则将小报拿入了店内张贴,比如东大街上的悦来大酒楼,还买了两份贴在两边墙上,一下子众人全都围了过去,看得津津有味。 “田税不再按丁征税,改为按地亩征税,土地重新丈量……好哇!这样公平多了,大户人家缴的税就多,穷人家也不用再被剥削了,真是德政啊!”一名老汉看完税制调整,不由抚掌叫好。 “……山西晋城县知府何不涂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诬陷杀害周氏一家十六口,罪证确凿,于本月十五行斩刑……对嘛!这种狗官死得好!叫人大快人心啊!” 另一名肚子圆滚滚的富贾也看得同仇敌忾,他这种身份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贪官了!“太子监国后,还做了真多的事,没有这小报,咱们都还不知道,想不到他文武全才,胜过前人多多呀!太子不愧有武圣之称,更应该称为圣君,未来本朝四海升平,一统天下可期!”人群中一名老秀才相当感叹地道。 这番话引起了四周人的附和与响应,而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悦来大酒楼二楼的一处雅座。 雅座上坐了一男一女一孩童,身后还有两名护卫肃立。两名男女便是微服出巡的骆泽与谌若青,至于孩童,自然就是吵着要黏在谌若青身旁的骆媛。 “听到这些话,不枉殿下近日殚精竭虑于国事之中。”谌若青浅笑着恭喜他。 “若非若青的建议,派发小报宣扬本宫的政绩,也不会有现在众星拱月的结果,本宫才该感谢你。”骆泽很干脆地敬了她一杯。 这种现代化的媒体系统,自然出自于谌若青的规划,连宗穆虞都钦佩不已。小报除了可以宣扬政令,趁机造神,提振太子的声势,一下子就把众人疑虑的太子没有政绩这件事给平息下来,还可以拿卖报的钱来充实国库,一举两得。 毕竟谌若青在当记者时,可是历经了两任总统大选,两任立法委员选举和两任地方首长选举,这些现代寻常的宣传手法,到了古代可是足以名留史书的创举。 她还没叫他办个连线造势大会,全国百姓一起来喊个“冻蒜”呢! “只可惜不知道京城之外百姓的反应如何。”骆泽倒是很遗憾,幽怨地望着谌若青。“本宫自从成了太子,就被保护在宫里,很多地方都没去过。” 谌若青自然知道他在暗自郁闷不能出兵东南这件事,但遇到她只能把哀怨全吞下肚,不由好气又好笑,更想激他一激。“臣妾倒是去过很多地方。” “喔?赵御史生前亦是公事繁忙,有空带你游玩?”骆泽精神都来了,这忙里偷闲可是他很想学的一招。 这一点,谌若青却是忽略了,不过她灵活的脑子一转,笑道:“家父可是致仕了好几年,这几年带臣妾玩了五湖四海,最令臣妾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叫福尔摩沙的地方。” “福……什么沙?”骆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拗口的地名。 谌若青没有解释,因为他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她只是很怀念地形容着浮摩沙。“福尔摩沙……应该位在京师的东南处吧,那里有座阿里山,日出壮丽开阔,还得坐小火车才能上到山顶观日;还有还有,在福尔摩沙的正中央有个日月潭,风光无限,起雾时烟波飘渺,如入仙境,还可以坐船游潭,甚至还有两人坐的天鹅船,是游憩观景的好地方。” 骆泽听得更混乱了,“阿里山?要坐会喷火的车才能看日出?还有什么日月潭,和民间的明教有关系吗?上面有天鹅可以骑?” 听到他说的话,谌若青不由噗哧一笑,脸蛋都笑红了。难得见清冷自持的她如此娇态,骆泽都看呆了。 感觉到了他火热的注视,谌若青才慢慢停下笑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道:“殿下除了武术,也该多注意民生需求,有机会多看看江山景色,充实这方面的知识,相信能更得民心。” 说到这个,骆泽又想起了自己近来的政绩,意气飞扬地道:“我不是已经在做了?这证据都还贴在楼下呢!” 瞧他得意的,让谌若青好气又好笑,要不是她拿后世税改和政改的经验,去芜存菁后给他建议,凭他只会舞刀弄棍的脑袋,想一百年也想不出这些手段!不过他的决断力及行动力倒是出乎她意料,而且一旦他觉得可行的,不仅雷厉风行,而且还能触类旁通,因此政令推行十分顺利。 原本那些觉得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百官们,全都眼镜……不不不,是玉笏碎了一地。 在她还未开口调侃时,一旁静静吃着谌若青准备的奶酥面包的骆媛,突然插口道:“父王羞羞脸,你做的那些事,明明是赵奉仪告诉你的。” 这小丫头才五、六岁,竟完全听懂了大人的话?骆泽有些尴尬,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自己女儿。“你又懂什么了,人小鬼大。赵奉仪只要出一张嘴,你老子我可是做得要死要活呢,所以功劳当然我比较大!” 被念了一句的骆媛大眼眨了眨,不依地又咬了一口面包,模糊不清地道:“父王就是讨厌鬼……所以赵奉仪不做甜品给你了。” 此话直直地往骆泽的心射了一箭。确实,打从他上回得罪谌若青后,她再也没做过甜品给他了,直到两人前嫌尽释,每每到了紫霞宫,他还是只能看着自家女儿手上的各式甜品流口水。 “这样吧,媛媛,你分给父王一口,父王就不跟你计较。”骆泽看得馋死了,开始诱之以利。 骆媛偏着头,看了下可怜兮兮的父亲,还有手上的半个面包,开始了内心的斗争。然而实在等不了她想那么久,骆泽的目光又望向故作镇静喝茶,事实上暗里笑憋到肚痛的谌若青。 “若青……我好久没吃到你做的甜点了……” “每回要想新的花样给太子殿下,臣妾心力交瘁,可能没那么容易呢。”谌若青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虽说两人误会解开了,但他可是一点惩罚也没受到,她可不想让他觉得她是这么好搞定的。 “那……本宫赏你……呃……赏你……”骆泽在心里飞快思索着可以贿赂她的方法,但财富她不希罕,首饰从没见她戴过,荣宠她也从不求,他都是自己靠过去的,所以……身为一个太子,要讨好自己的妃子,他还真是没一样东西拿得出手的! “对了!要不,我升你官吧。”骆泽突然灵机一动,她只是个奉仪,以他宠幸她的程度一品秩未免太小了。 “能升到什么程度?”谌若青失笑,她可不希望自己摇身成了尚书或首相之类的人。 “嗯……太子妃嫔的品秩,依你的背景,最多升到良媛吧?”骆泽很认真地想着。 然而他这副认真的态度,反而让谌若青心里沉了一沉。因为这提醒了她一直很不愿意面对的事--他,从来没想将她摆到正妻的位置。 虽然,她对太子妃这个位置并不在乎,但他显然完全不将她列入太子妃的人选,所以他不认为她会是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对一个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而言,自己只是丈夫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就算是位置再高,她也无法忍受。 第十七章 不过谌若青知道,在这个封建时代,以她的力量是无法改变后宫三千的事实,而在骆泽真正登基之后,他势必要立皇后,届时她只会被遗忘在后宫深处,埋没在三千佳丽里。 想到那样的结果,她打了个冷颤,自己可是现代新女性,不受男人青睐就活不了了吗?她可以用她的方法,活出她的生活,就算再怎么恋慕他,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 因此她淡淡一笑,掩去苦涩。“臣妾不想升官,升得太高反成箭靶。” “这样啊……”骆泽很是遗憾,下回要吃到她的甜点,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因此希冀的目光,又放到女儿的身上。“媛媛……” “好吧,”骆媛禁不起父亲的攻势,有些舍不得地递出剩下一半的奶酥面包。 “只能吃一口喔!”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我只吃一口就好……” “啊!父王,你怎么一口就把半个都吃掉了?!” “呃……你只说一口,没说多大口啊……” “臭父王……呜……呜……” “别哭别哭,要不……要不父王吐出来还你?” “呜哇哇哇哇……” 谌若青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对父女,一时间一种一家团圆的温馨错觉闪过她的心头,令她感到无比温暖。 至少现在她爱这个男人,爱骆媛这个可爱的孩子,这就够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她只要好好享受爱与这个男人的爱情,珍惜与他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也就够了。 【第六章】 洪贵妃会放过谌若青吗? 当然不。尤其洪贵妃在知道谌若青的重要性大于她所想像时,就更想将她控制在手中。 然而在太子的保护下,再加上洪贵妃暂时还不能动手杀太子的人,免得落人口实,谌若青便在这样的夹缝中求生存。不过就洪贵妃来看,要整治个妃子还是易如反掌,毕竟后宫是她在掌管,太子妃嫔中不乏她安插的人,只要时不时派个人向谌若青压一压,让她在后宫活不下去,自然会识相地投到她阵营。 于是,黄良娣出马了。 由于品级较高,又有洪贵妃撑腰,与谌若青新仇旧恨不断的黄良娣,身着绫罗华服,带足了随从侍卫,大摇大摆地来到紫霞宫叫阵了。 在太子与洪贵妃当面杠上之后,谌若青就知道洪贵妃绝不会善了了,而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所以黄良娣的到来并不令人意外,她十分淡定地迎接她进门。 黄良娣一进紫霞宫,原以为会看到太子赏赐的绫罗绸缎与金玉珠宝,将整个宫里装饰得金碧辉煌,但一看到谌若青仍是素色的襦裙披肩,发式简洁朴素,屋子里也无甚特别,甚至还比不上自己的景春宫,不由鄙夷了一番。 “洪贵妃称赵奉仪受宠,我看也不过尔尔。”黄良娣心中暗忖,一有定见便摆足了架子,“赵奉仪,自从郡主到你这儿以后,你倒是很快活?” “教养郡主责任重大,臣妾何来快活?”谌若青淡漠自如,像是听不懂对方的嘲讽。 “喔?不快活吗?你都敢藉着太子的权势在贵妃娘娘面前逞威风了,谁比得上你啊?”黄良娣冷笑。 谌若青静静地望着她,突然语出惊人,“逞威风的是太子殿下,你想替贵妃娘娘抱不平,要不要去找他?” 黄良娣一阵愕然,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不禁大怒,“你好大胆子,以为太子宠你,你就嚣张起来了,敢这样和我说话?” 一记眼神,旁边的人立刻将谌若青围了起来,黄良娣底气十足,声音更大了起来。“近日太子屡次到紫霞宫过夜,临幸你的次数已经违反后宫礼法了,你不劝诫太子,反而仗势而为,扰乱后宫秩序,该当何罪?” 原来是用这个理由……简直老梗到爆了。谌若青用着一种怜悯又无奈的表情看着黄良娣,这现代的戏剧已经演到烂了,吓得了谁?莫非黄良娣都没想过,太子已经摆明护着她了,还不怕与洪贵妃撕破脸,她一个小小良娣来也只是当炮灰,就算她不理黄良娣,黄良娣又能如何?难道良娣还能大过太子去? “臣妾该当何罪?”谌若青淡淡地反问。 “自然是杖打三十,罚俸三月。”黄良娣可得意了。 “你来执行吗?”谌若青根本不怕,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她早就都预设了退路,何况黄良娣在她眼中无疑是跳梁小丑。“太子未立太子妃,此等刑罚根本无人做主,如果你自作主张施刑,反而是越权行事,同样违反了后宫礼法,届时被仗打罚俸的,可能还要加上你一份。” 她已经算很含蓄的提点黄良娣,别傻乎乎的当洪贵妃的打手,洪贵妃只是想看她不好过,但身为打手的黄良娣有什么下场,洪贵妃根本不在乎。 黄良娣能在后宫嚣张这么久,也不是个傻子,柳眉一皱便明白了谌若青的意思,但她依旧不怀好意地盯着谌若青,毕竟谌若青夺去了太子所有的宠爱,她的怨恨可不同一般。 谌若青有种在看页子录影带等着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感觉,心忖这下不出大绝招,黄良娣大概不会知难而退了。因此她不着痕迹地向一旁的招喜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知机地退下。 没半晌,花厅外传来啪啪啪的脚步声,小郡主骆媛泪汪汪地跑进来,直接扑进了谌若青的怀中。 “呜呜……赵奉仪,外面好多鬼,好多鬼,以前没有的……” 听到骆媛又在说鬼了,黄良娣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这小鬼就算来到紫霞宫,这症状一点也没变。 “都是些什么鬼?”谌若青刻意意有所指地问,还将耳朵凑近了骆媛。“有个穿着宫女服,圆脸绑着双丫髻的鬼,右眼下还有一颗痣,说她是被人淹死的?” 黄良娣的脸色微微变了,这双丫髻的鬼右眼下还有颗痣,不是前几个月得罪她,被她淹死的宫女? 暗中注意着黄良娣的表情,谌若青像是听着骆媛说话,一边点头转述道:“还有一个舌头长长,看起来很像某宫娘娘,身穿黄衣,说她是被吊死在冷宫里……”黄良娣慢慢开始发抖了,黄衣服的娘娘被逼自缢,难道是洪贵妃之前叫她去处理掉的那个娘娘?这些鬼魂一直跟在她身后? 谌若青的声音仍不断地传来,“……还有个太监很老很老,留着山羊胡,说他以前在景春宫当值,是被毒死的?” “景春宫啊……”谌若青终于若有所思地看向黄良娣,这景春宫可是黄良娣住的地方。 天知道骆媛根本什么都没说,从头到尾都是谌若青自己说的。原来谌若青早料到洪贵妃派来的人必是黄良娣,所以事先就调查了黄良娣的背景,知道她的心狠手辣后,刻意利用骆媛的阴阳眼来编了这些故事,以收恫吓之效。 果然,瞧黄良娣面色铁青,抖得犹如秋日落叶,就知道这计划相当成功! “我……我先走了,赵奉仪你好自为之!”黄良娣根本是落荒而逃,整间屋子的随从与宫女傻眼地看着主子跑了,才后知后觉地急忙也跟着离开。 整个大厅里,剩谌若青、骆媛与招喜主婢三人。 主角都跑了,这出戏也该落幕了。只不过……谌若青狐疑地瞅着仍缩在她裙子瑟瑟发抖的骆媛,这丫头会不会太入戏了?先不说她演得丝丝入扣,黄良娣都走老半天了,她还躲着不肯出来? “媛媛?”谌若青觉得不对劲,索性抱起她,“你怎么了?” “赵奉仪……”骆媛大眼中含着泪花,小嘴儿都哭扁了,好不可怜地泣诉,“那黄良娣身后真的有鬼,而且是平常在父王凌霄宫的那一个!但那个鬼平常在凌霄宫都不凶的,可是在黄良娣身后变得好可怕,好可怕,好像要将黄良娣吃下去一样……” 骆媛年纪小,形容得不清楚,但谌若青却听懂了。凌霄宫的鬼,不就是已故的皇后娘娘吗?原以为她逗留在凌霄宫是不舍子孙,但如今却变得张牙舞爪跟着黄良娣,是与黄良娣有什么怨恨?还是……是与黄良娣身后的洪贵妃有什么怨恨?谌若青若有所思地瞧着骆媛,要知道近来骆媛看见鬼的机会已大大减少,可以说几乎要变得与常人相同了,但如今皇后娘娘鬼魂的异变,却让她提起了警戒。似乎……有大事就要发生了。 听说黄良娣由紫霞宫回到景春宫后便生了一场大病,时常惊恐地呓语着,“有鬼……有鬼……” 因此,紫霞宫里有鬼的传闻不胫而走,洪贵妃想打压谌若青的手段施不出了,但她可非等闲之辈,能够用的手段绝不手软,既然紫霞宫闹鬼,那就闹个够吧! 第十八章 身为后宫的头头,洪贵妃亲自下了懿旨,指后宫不宁,怪力乱神之说蛊惑人心,赵奉仪妖言惑众,要拿她入狱。 这分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而且不管证据还是证人都十分虚无飘渺,但黄良娣确实是由紫霞宫出来后就犯病了,所以赵奉仪无论如何逃避不了责任,洪贵妃这步棋下得是又准又狠。 不过骆泽也不是省油的灯,懒得思考的他,做事的准则就是干脆俐落,因此他很直接的驳了所有批评赵奉仪妖言惑众的奏摺,既然谌若青住的紫霞宫里有鬼,他便请来数位大师至宫里做法事,在做法事期间命赵奉仪宫住进正气最盛的凌霄宫。 这诏令一颁布,皇宫就炸了锅了。一个职小位低的小妃子居然大大方方的住进了太子的宫里,这置国家礼法于何地?又置那些位阶比奉仪高的嫔妃们于何地?可明知道这只是骆泽的任性,他就是宠信赵奉仪,要让她住到凌霄宫,说什么都是藉口,却又有谁治得了他呢? 对此,洪贵妃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她只好动用了她在朝中的明桩暗桩,每日都有数个朝中重臣进入太子书房,亲自向太子力陈收嫔妃入宫的坏处,并痛心疾首、指天骂地的批评赵奉仪狐媚惑主,太子千万不能沉溺女色云云。 一开始,骆泽还能听完他们的话,然后敷衍几句将人送走,但随着洪贵妃一声令下,大臣们铺天盖地的来劝谏,还有以死明志的,庙堂之上的百官竟将手伸入了后宫,还有以众凌寡之嫌,骆泽失去耐心,果然不出所料地发飙了。 这天,太子的书房外。 谌若青已经住在凌霄宫里,因此她好整以暇地坐在书房不远处的凉亭里,外头的流言蜚语一点也影响不了她。而她对面坐着的是苦笑不已的宗穆虞,对于目前处于震怒中的骆泽,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与谌若青坐在外头观望。 “刚刚进去的是工部尚书钱昆,是个逢迎拍马的好手,自从礼部尚书韦呈投靠太子后,洪贵妃面前的大红人就换他了。”宗穆虞在心里鄙视了钱昆一番,但同时也不由有些同情。“你觉得他能在里头待多久?” “一刻钟。”谌若青淡淡地道,倒了一杯茶,还将面前的五色果子蜜饯推到宗穆虞面前。“吃点心。” 她还当真以为自己在看戏了?宗穆虞哑然失笑,但却仍伸出了手,抓一颗蟠桃咬了一口。他不知道,要不是这时代没有爆米花和可乐,谌若青肯定会搬出来看戏看个够! 突然间,书房门打了开,一个藏青的人影被抛飞了出来,而在钱昆的惨叫声中,立在书房外小院另一端的几名侍卫,相当有经验地齐齐将钱昆给接住。 钱昆脸色惨白的安全降落,双足落地时还差点软倒,那群侍卫面不改色地齐声道:“恭送大人。” 钱昆已经是这几天不知道第几个被扔出来的大臣,所以这群侍卫都接出心得了。这些人是洪贵妃授意上门欺人的,所以骆泽也不再客气。 “还不到一刻钟呢。”宗穆虞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也有事想和骆泽商量,但遇见骆泽正在发飙,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多时,另一个大臣也拱着手进了书房,好像是兵部的什么家伙,来的人之多,即使宗穆虞这样的人精也都快认不得了。 “兵部搅和进人家的家事做什么?”他不禁腹诽着,无奈地喝了口茶。 谌若青倒是已经看到麻木了,事情虽然因她而起,但洪贵妃的处置也未免欺人太甚,而且有显摆声势之嫌,饶她智计百出,也没有骆泽这种拒绝方式来得直接有力,能够快速地灭了洪贵妃的威风,索性她就不管了。 果然,不一会儿又一个人影飞了出来,连一旁伺候的招喜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这位大人飞出来的姿势未免丑了点,人家钱昆大人至少还是双脚落地,这位大人差点就倒栽葱了。”招喜呆呆地道。 宗穆虞与谌若青听得好笑,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位飞出来的大人好一招懒驴打滚,简直要破了这几天以来最丑的纪录。 接下来上门的是个武将,这次在凉亭里吃零食看热闹的人全都皱起了眉。 “连大将军都来了?怕是洪贵妃认为文官只有被丢出去的分,就派个武官来了。”谌若青摇了摇头。 “只怕洪贵妃错估形势,忘了泽哥武艺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啊!”宗穆虞暗叹口气,别人不知道骆泽的厉害,以为太子是虚张声势,但他这从小穿一条裤一起长大的兄弟可是一清二楚。 两人一杯茶都还没喝完,这位武将倒是弄出了更大的躁动,接着同样由里头被抛飞出来,而且连外头的侍卫都没来得及反应,便从他们头上直接飞出了围墙外。看来,骆泽是动了真怒了。 这么大的力道,足令谌若青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叹道:“太子简直是变态……” “变态?什么意思?”宗穆虞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挺新鲜的。 知道自己不小心把现代的词说溜嘴了,谌若青随口解释:“变态就是很厉害的意思,我的家乡话。” “很厉害?没错,骆泽的确变态,而且还是大变态。”宗穆虞认同地点点头。 一句话差点没让谌若青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这时机却似乎又不应该笑,只能苦苦地憋着,一向表情淡然的脸庞都微微扭曲了起来。 不过经过这位跳高跳远堪比奥运选手的武将大人飞越围墙的壮举,好半晌没有人再进来了。宗穆虞微松了口气,但也不是太有把握书房里头的情况,虽然他有事要找骆泽,却不想当下一个拔狮子鬃毛的那个人。 于是他坏心眼的目光,望向一旁睁着圆圆大眼,吃着点心的可爱小骆媛。“媛媛……”发出的谄媚声音,连宗穆虞自己都觉得恶心。“你想不想进去找父王玩啊?” 骆媛眨眨眼,随即摇了摇头。“不要。”她年纪虽小,但不是傻子,刚才一堆人被丢出来可不是丢假的。 “嗯……放心,你父王不会凶你的。你先进去看看,下回表叔带你到宫外玩好不好?”宗穆虞邪恶地拿出诱饵。 一听到有得玩骆媛眼睛都亮了,欣喜地点了点头,小脸蛋儿都泛出苹果光。 “好啊好啊,媛媛去找父王。” 说完,骆媛跳下石椅,努力地迈开小短腿,跑跑跳跳地进了书房。 谌若青不禁送了宗穆虞一记大白眼,这家伙竟如此利用小孩,还真不是普通的卑鄙。 好半晌,书房里没有什么动静传来,似乎骆泽的气真的消了,小孩战术奏效。然而宗穆虞仍是不放心,又将目光投向了谌若青。“赵奉仪……” 他才刚开口,就被谌若青打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今天的祭品应该都被扔出去了,我也不想坐在外头吹风,我先进去了。”谌若青自信骆泽就算盛怒,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更不可能扔她出去,因此优雅地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皱褶,便领着招喜慢条斯理地踏进书房。 “咦?没事!”宗穆虞心终于完完全全放下了,既然一大一小都没问题,那自己应该问题也不大才是。 因此虽然这时机找骆泽谈公事有点找死,他还是鼓起勇气踏进了书房…… 顷刻后-- “骆泽!看清楚点再丢啊……你个大变态……” 在众侍卫傻眼的目光下,又一道人影惨叫着飞过了围墙。 “刚刚那个是宗穆虞?” “应该是。” “他干嘛偷偷摸摸的进来?害我连他都扔出去了。” “照理说他应该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不过,扔出去就扔出去了。” 看到官服就出了手,等听到声音才知道扔错人的骆泽,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那里早没了宗穆虞的身影。 谌若青悠哉悠哉地选了个好位置坐下,一点也不在意叫声凄厉的宗穆虞,谁叫他要骗小骆媛当炮灰? “他这时候来踏什么浑水?”骆泽皱起眉。 “应该是要跟你说海盗的事。”因为宗穆虞身为监察御史,眼线遍布全国,所以地方比较大的事件他都掌握在手中。谌若青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误杀”,心中有些同情,因此好心地替他代言。“刚才在凉亭里,他跟我说了一些,只是因为你挥出了好几支全垒打,所以不敢进来告诉你。” “什么是全垒打?”这女人常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骆泽虽然高高在上,但却也没什么架子,不耻下问。 第十九章 “……飞过墙的那种就是。”谌若青怔了一下,最后简单回应。若每一句说漏 嘴的话都要解释,她会解释到死。“宗大人说,东南海盗并没有因为韦天丞的带兵而消减,反而更形嚣张,水军都快顶不住了,所以要你想想办法。” “我又不能去亲征,能想什么办法……”骆泽顿时有些委屈,他本来可是杀海盗的热门大人选,结果被谌若青破坏了,重点是他还不能对她发脾气。现在代理天子监国,他就更不可能去了。 “实质面你无法提供帮忙,但政策面可以。”谌若青提点着他,“海盗越来越猖獗的原因,你明白吗?” “嗯,沿海原就贫瘠,因此有些穷乡僻壤的人就集结起来成了海盗,海盗劫掠沿海乡镇和私人商船,百姓无法谋生,贫困的人越来越多,索性变本加厉加入海盗,海盗的势力便越来越大。”骆泽因为监国,也算苦修了一阵子的政治学,一些地方事务他还算了解。 谌若青点点头,用着现代引导式的说话方法,帮助他深入思考问题。“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还是得把沿海乡镇的百姓生计给提升起来,让人民能安居乐业,才能削弱海盗的号召力。否则贫民一直加入海盗,杀之不尽,也是国家的隐患。”路泽若有所思地道。事情该怎么做他知道,只是苦于难以着手。 “你其实很明白,如今最重要的方法就是改革海政。”吸取了现代国家的经 验,而且还是来自海岛的经验,谌若青很清楚海事的重要性,藉着他的起头,便开始破题了,“你第一步应该要做的是由国家开办海上贸易,振兴沿海乡镇的经济,这样才有可能杜绝普通百姓加入海盗,直到海盗平定,贸易情况才能更加安定稳妥。否则现在海面上的商船,属于平民百姓的几乎被海盗屠杀殆尽,而剩下能营利的私船都是和海盗勾结,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背后的靠山都是哪些人,相信你不会不知道。” 她说的的确是好方法,不过操作面上,如今的他更知道这难度有多高。尤其还能在海盗群中赚到钱的人,几乎都和宫里高官搭得上线,而那些高官又和洪贵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目前沿海地方官很多是洪贵妃爪牙,贸易走私又是她赚钱大宗的来源,要做这些,需先扳倒她…… “所以你更要加强水军的训练,而不是像洪贵妃那样无视海事的重要性,只顾政治斗争、兼营私利。身居庙堂之上,你要苦民所苦!”谌若青只是提醒他,给他一个方向,至于实质上要怎么做,就要看他自己开不开窍了。 “唉,我知道……但这事需从长计议,要在洪贵妃眼皮下做这些事,没有那么容易……”骆泽直至亲政了才更体会到洪贵妃有多么权势滔天,他或许敢直接和她对着干,反正她拿他没办法,但要撼动她的根基,可还差得远。 话声至此,突然一个身影又从书房外踏步进来。 “泽哥,只要你愿意做,做兄弟的一定帮你到底!”进门的又是宗穆虞,这次他学聪明了,在骆泽备战姿势还没摆出来之前就先跳到一边,表明身份。 “别丢别丢,是兄弟我啊!没事飞出围墙实在太刺激了,也只有你这大变态才做得出来。刚才赵奉仪已经帮我把话转达给你了,届时你在朝会适当时机提出,我会在这段期间游说一些大臣。” “也只能如此了。”骆泽原本要轰出的那一掌,在看清来人后默默的收了起来,按在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上。“唉……穆虞,什么是大变态啊?” “喔,就是说你这样的人啊!变态在赵奉仪家乡话里是很厉害的意思。”宗穆虞好心地解释着。 骆泽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突然间也觉得这称号和武艺高强的自己似乎挺般配的。“这是当然的,我承认自己的确变态,还是个超级大变态。” “噗……”谌若青一个忍俊不禁,不由低下头去,用水袖遮住半张脸。 “若青,你怎么了?”骆泽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发出怪声。 “不,没什么事。”再继续听下去,谌若青不保证自己不会笑出来,只能拚命隐忍。 “唉……你没事,但本宫有事……这事情可多了……”骆泽一想到政事一堆,现在又多了东南海事告急,只能抱着头,一副很困扰的样子。 瞧他这个模样,谌若青也不禁心软了。这阵子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把时间耗在练武场上,非得关在书房里处理山一样多的奏摺,早就心力交瘁,再加上洪贵妃不断施加的压力,弄得他很是狼狈。 “臣妾做点甜点慰劳殿下吧。”她忍不住说道。 这几天她搬到凌霄宫,骆泽几乎是把紫霞宫那一整套烘焙设备又复制了一套。为了骆媛,谌若青曾做过几次甜点,凌霄宫中有幸吃到的人全都赞不绝口,更别说忙于国事几度扼腕的骆泽,以及早就望穿秋水的宗穆虞。 “太好啦!”宗穆虞一阵欢呼,连忙退下跑出了书房,在房门口就大叫道:“赵奉仪要做甜品了,快点把材料备齐!” 一声令下,凌霄宫简直是沸腾了,赵奉仪亲制甜点的名声早就在宫内传遍,那可是上天入地都吃不到的美味,每个人都兴匆匆的送来了各式食材,御厨提着两袋面粉,厨娘提着糖,宫女捧着各式水果,太监拿来了许多干料,空班的侍卫帮忙扛着鸡蛋,连花匠都拎着两条鱼来了。 好笑的是,居然一群人等不及似的,全挤到了书房门口,眼巴巴的在外头等。外头闹烘烘,令房内的人都是一阵哑然,骆泽走到门口,外头一群人个个像拉长脖子的鹅,看得他啼笑皆非,尤其花匠手上的鱼令他都气到笑了,大吼道:“这里是膳房吗?全给我送到后头去!” 见太子生气了,所有人一哄而散,急急忙忙的往后头跑去,连宗穆虞都聪明地抱起小骆媛往后跑道:“泽哥,我也先去等了。”不快点占个好位置,可抢不到东西吃啊! 谌若青从来没享受过这种众星拱月的阵仗,不过她心中却觉得十分温暖,因为即使皇宫阴谋重重,但至少凌霄宫里这群人因为有个单纯的主子,也都很单纯忠心。 凌霄宫的人对谌若青的敬爱都是真的,先不说她不会恃宠而骄,待人宽容,更重要的是她能让骆泽开心,可爱的小郡主也日渐开朗,都是他们这些下属没看过的,谌若青的重要性不言可喻。 “我也该过去了。”她朝骆泽点点头,转身也欲离开。 “他们都扛着东西过去,我也该扛点什么去才是。”骆泽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莫名其妙地道。 “你要扛什么?”她停住脚步,纳闷地回头。 “扛我最喜爱的爱妃啊!”骆泽上前,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啊!”谌若青狠狠吓了一跳,就算是在现代,她也没尝过这种公主抱的浪漫经验,想不到第一次居然是在这个古人身上,即使她再沉着,都不由心跳加速。 “爱妃,吃你做的甜点,我已经觉得不够了,什么时候我能把你也吃了呢?”骆泽更像是开了窍,居然抱着她,俊脸靠近,一双电眼眨呀眨的,十足勾人心魄。 “什么?”谌若青倒抽了一口气,受到这种强力放电的窒息式攻击,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脸蛋都涨红了。这男人难道不知道他长得一副祸水的样子,这么勾引人简直是犯规啊! “哈哈哈,你果然吓到了!我的爱妃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就是要这样才可爱啊!”瞧她娇羞又错愕的样子,骆泽忍不住一扫阴霾,开心地大笑起来。“宗穆虞说这样跟你说话效果最好,果然是真的,哈哈哈……” 笑完,更是可恶地在她的红唇上印了两记亲吻。这女人智深如海,却又娇媚如花,这两种独特的气质交错,他真是爱煞她了。 讲了一大堆,意思是惹她害羞很好玩就对了。谌若青只能满脸通红,无奈地望着骆泽,一时无语。 宗穆虞……这笔帐,她记下了! 骆泽监国后一连串的政策新措施,让洪贵妃一方的人马势力大受打击,不仅贪官污吏被抓了不少,油水也少了许多。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洪贵妃恨极了骆泽,尤其骆泽近来在朝议上竟提议要开放海上贸易,由国家掌管贸易船队与路线增加税收,这无疑会影响她的走私生意甚钜,更令她震怒不已。 近来一连串对付骆泽的计划都失利,洪贵妃不由心急起来,因为国事上骆泽不像骆山那样会参考她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压根不鸟她,大刀阔斧地只做他想做的事,洪贵妃知道再让他任意妄为下去,对她十分不利。 第二十章 这时候,洪贵妃安插于凌霄宫的暗桩就派上了用场,当暗桩偷偷送来消息,洪贵妃才知道骆泽这阵子会这么思考缜密、有条不紊,一改以往大而化之性格的最大原因,就是他背后那个女人--赵于凤。 前阵子洪贵妃试图拉拢赵于凤,却被她拒绝,派黄良娣去施压也没有结果,原来赵于凤这么不简单,居然低调地当起了太子的智囊,替他出了许多主意。洪贵妃得知这个消息后,在福鸾宫里大发雷霆,摔毁不少珍贵家具摆设后,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赵于凤死! 洪贵妃虽然震怒,但知道她不能直接派人去凌霄宫将赵于凤拉出来处死,这只会引起太子不顾一切的报复,也平空给别人一个把柄。这种事只能暗着来,而被她暗中处理掉的嫔妃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不差赵于凤这一个! 因此,当骆泽在朝会上与群臣商讨要将海上贸易收归国营一事时,洪贵妃一派的官员们便出招了。 一个说海上贸易收归国营是与民争利,反而会引来海盗觊觎,造成更大的损伤;另一个说现有水军军力并不足以支持国家的商船,一边打海盗一边还要保护船只,只会分散水军的力量,方便海盗各个击破;更有人说开放海上贸易,根本是祸国殃民,动摇国本之议。 这时候,话题已经被引导成提倡国营海上贸易是罪不可赦的了,突然一个官员跳出来,磕头磕到额头都流出血来,说据传此议是后宫赵奉仪提出,此女近来美色惑主,又干涉国政必有所图,说不定她可能与海盗勾结,请太子务必明察秋毫,别中了贼人奸计。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而这也是洪贵妃所要的结果。除了派人在朝廷上污蔑赵奉仪,串连起文武百官上奏遣送赵奉仪出宫的声浪外,同时她也学会了太子那一套,利用“媒体”在宫中发放黑函,传言赵奉仪在后宫装神弄鬼,利用邪术迷惑太子,还将黄良娣吓得重病,宫里最近闹鬼都是赵奉仪的阴谋。 一时间后宫闹得沸沸扬扬,赵奉仪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耗子。 而话题中心的谌若青,手里正拿着黑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现代已经有过一次被诬陷的经验,想不到穿越来了古代,仍然遇到一样的事。 但与现代不同的是,她这次并没有多大的怒气,反而能一笑置之,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有个骆泽在前面挡着,他说他会保护她。 一种温暖的蠢动由她胸口窜起,直蔓延到了全身,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便对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动心,到现在已经深深的爱恋上他了,所以她相信他的承诺,相信他会好好保护她,也愿意冒着风险为他献策,即使这会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女人一遇到爱情,就是笨啊!”她自嘲地勾了勾唇,揉掉手上的黑函,抬起头望着一轮明月。“不过笨得心甘情愿,也怪不了谁……连这时候,我都不在意自己被抹黑陷害,居然只想着那男人忙政事辛苦到了这时候还没回宫……唉,真的很笨。” “爱妃!你在说什么?”一道疲惫的声音由她后头响起,接下来是坚实的双臂箍住了她。“我也觉得我真的笨。” 谌若青先是一阵僵硬,在她尖叫出来以前,发现了后头的男人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骆泽,便好气又好笑地侧过头看他,“殿下回来了,臣妾不是在说你呢!” “就算你不是在说我,我也觉得我笨极了。”骆泽将她转过身来,眼神有些无辜。“今日群臣都在殿上骂你,所以我就发了一顿脾气,然后……然后……” 谌若青似笑非笑地举起了手上的纸团,“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骂我,我不在意,但你该不会在朝会上大抓狂了吧?” “大抓狂?”骆泽听不懂这个新名词,但似乎可以了解它的意思,还觉得这词颇切中他的心意,便点了点头道:“对,我大抓狂,非常非常大抓狂,工部尚书钱昆居然说你提议国营海上贸易,是因为和海盗勾结,气死我了!” “尚书大人真机灵,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谌若青忍不住嘲讽道。 连她一个深居在后宫的弱女子都有办法和海盗勾结,谌若青不由钦佩起洪贵妃的创造力,连这种离谱的理由都能想得出来,而那群官员更是有脸在朝会上提出。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骆泽很无奈地望着她,毕竟这个决定完全推翻了她的提议。“我一火就下令海禁,关闭沿海所有港口,管他民船国船都不准出海买卖!” 谌若青皱起眉,由历史教训中可知,闭门自守绝对是一个伟大王朝覆灭的开始。不过随即她便反应过来,他这么做主要也是想维护她,同时更有某种程度打压洪贵妃的走私生意。他亲政不久,没有经验,尚不明白海事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这决定不能不说是权宜之下的方法。 抬起头看向一脸沮丧的男人,她有些心疼,因为他肯定是自觉做不到她的交代而泄气,但他明明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主动献上一吻。“殿下,你做得很好。” 虽然骆泽已经偷袭过她无数次了,但这还是第一次由她主动,他一下子怔住,心里都快开了花。 “再一次。”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双目流露出期待。 谌若青差点没笑出来,她捧着他的脸,认真而又慎重地吻上他。这记吻,不像方才只是蜻蜓点水,而是切切实实的深吻,试图将她的感情藉由两唇相触传达过去。 骆泽搂着她娇弱无骨的身子,她身上的馨香不住地钻入他的鼻间,迷惑他的心神,将他撩拨得心猿意马,这一吻他所品尝到的甜蜜及深情,让他压抑已久的欲 望完全爆发开来。 他反客为主地吻上她,更用力地抱紧她,但这样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的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让她浮凸玲珑的曲线能更贴紧他,但这并无法降低一点火热,反而将欲 望之火烧得更大。 “若青,我要你。”他燃烧着熊熊欲火的双眼灼灼地瞪着她,好像要将她吞疏殆尽。 谌若青很明白如果她点了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是个现代人,只要感觉对了,有了爱情当基础,将自己献给他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她并不会扭扭捏捏。 虽然……她不知道他会宠爱自己多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服那后宫三千的心结,但至少她要创造一些只属于两人间的美好回忆。 于是她同样深情地盯着他,绽出了美丽的笑容。“好。” 骆泽快被她迷死了,他这是第一次对身边的妃子如此动心,如此迷恋,已经到了不能没有她的地步,一天不见她就觉烦闷,一天不抱她就觉失落,现在,他终于能真正拥有她了。 于是他抱起她,轻轻将她放上床,纱帐一拨,却怎么也遮不住这缠绵的夜晚。 【第七章】 隔日,太子晏起了。 一般说来,有朝会的日子卯时就该起身,但太子一直到了卯时两刻都还赖在床上,一点也舍不得离开身旁被他欺负了一夜、正如海棠春睡的女子。 “爱妃,若青,你的皮肤好滑……” 他依恋地用大手在她背脊到臀部间这美好的曲线上滑动,但她只是嘤咛一声,并没有起来。 “你尝起来好甜……”吻了吻她的小嘴,细碎的吻又继续往下,经过性感的锁骨,最后落到丰满敏感的部位。 谌若青皱起眉,忍住身上传来的激 情讯号。她其实已醒了,但这人缠了她一夜,让她浑身乏力,她知道自己只要睁开眼,他就不会放过她,只要撑过他不得不上朝的时间,她就能好好的睡个回笼觉了。 “爱妃……别不理我……你这里还痛吗?”大手由她侧边纤细的腰身往下探,再往下探…… “别!”谌若青忍不住了,抓住他的魔掌,嗔道:“你该上朝了!” “我今天不上朝了,看那群死老头还不如看你……”骆泽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爱妃,我们再来一次吧?” “你、你昨天已经来好多次了!”之前他要谌若青侍寝,却只是抱着她睡,她还曾经误会他开启了圣人模式,想不到切换成淫魔模式后,竟是如此不依不饶。 “你想从此君王不早朝,我还不想当红颜祸水呢!你难道不知道妲己、褒姒、杨贵妃她们被后人说得多难听啊!” 第二十一章 “你没那么漂亮。”他突然认真说道,那可都是些绝世美女! “你……”这答案令谌若青傻眼,不由气结。 “但我喜欢你,再漂亮的我都不要!”骆泽磨着她,又是这儿亲亲那儿摸摸,赖皮到了极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迷恋一个女人,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他都好爱好爱她。以前他只和一个妃子行过房,就是骆媛的生母,但那也只是要和皇帝交代,就像例行公事一样。如今是他第一次享受到什么叫灵肉合一,正值发情期……噢不,正值血气方刚的他简直不能自已。 卧房外,已经听得到太监拿着小锣在狂敲了,这可谓古代的闹钟,提醒着骆泽起床时间到了。只是在他应答之前,根本没人敢闯进来,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个个都要砍头。 谌若青自然知道外头的人都快急死了,不过这锣声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一件每天都会在这时候发生的事,因此她突然惊得坐起身来,锦被都滑下了身体。 骆泽见她春光乍现,眼睛都发红了,她这是诱惑吗?是邀请吗? “爱妃你这么主动,我好开心……”他随即像大野狼一样扑了上来。 “主动你个头,快点起来了。”她推着他,但怎么推得动,一下子又被扑倒了。 “再让他们等一等……” “不行!等一下媛媛就会进来了。”谌若青很清楚,骆媛可是比闹钟还准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圚圆是什么……圆圆……媛媛!”骆泽反应过来,一下子也从床上跳了起来,后脑勺还敲到了床柱,发出巨大的声响,痛得他龇牙咧嘴。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忍不住了,急忙问道:“殿下,您没事吧?奴才可以进去吗?”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赵奉仪,媛媛来了……快开门……” 这下外头炸了锅,里头也炸锅了,骆泽顾不得头痛,跳下床便胡乱套起衣服,而谌若青也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急急忙忙帮他穿。 “殿下,御医陈大人求见!” “殿下,微臣有急事禀报!” 连官员都找上门了,两人更是一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看起来像样了,骆泽清了清喉咙板起脸,一把拉开房门。 “都吵什么吵?本宫不是出来了吗?”虽说是藉机发火,但这火气主要是来自于这群人破坏了他的好事。 “启禀太子殿下,皇上的病情似乎有变,洪贵妃已宣布朝会延后,请您先到皇上那儿去看一下。”陈太医语气有些沉重,但一抬头看到太子,表情更是扭曲。骆泽皱了皱眉,颔首道:“好,先去父皇那儿。” 说完,他只放了骆媛进门,便一把关上门。开玩笑,他的爱妃在里头衣不蔽体,岂能让这群人看了去? 但他才要踏出花厅,那陈太医却挡在他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事?”骆泽脸沉了下来。 陈太医一脸苦相,他也不想拦啊!但是…… “太子殿下,您的圣袍穿反了。” 后宫流言四起,都是些对谌若青的诋毁,几乎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甚至还成了朝廷上百官讨论的话题之一,要不是有骆泽的威压挡着,这把火肯定能将谌若青烧成灰烬。 但人在凌霄宫每天吃好睡好的谌若青却很淡定,偶尔与小骆媛嬉闹玩耍,或是与骆泽卿卿我我,一点也不在乎外头的风怎么刮,甚至她还嫌不够乱,命几个太子亲信太监出去放风声,说最近宫里闹的鬼,就是已经亡故的皇后娘娘。 原本皇后娘娘就死得蹊跷,再加上骆媛看得见鬼、谌若青有邪术的传闻也闹得沸沸扬扬,这下宫里更是风声鹤唳,鬼影幢幢。 这正是谌若青要的结果。 这把火烧得越大,她就越开心,洪贵妃的魔掌已经伸到了她头上,甚至皇帝骆山的病情加重,也让人怀疑与洪贵妃不无关系。基于那日骆媛在黄良娣身后看到皇后娘娘鬼魂的异状,谌若青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 所有中伤她、污蔑她的谣言,她都认!说她蛊惑太子?那她就蛊惑个够本;说她嚣张跋扈?那她就跋扈给大家看! 于是,嫋嫋婷婷的赵奉仪,勾着已经三天没上朝的太子骆泽,亲热的踏出了凌霄宫,打算到御花园里赏花游湖。 四月的天气有些凉爽,却是繁花盛开,虫鸣鸟叫,尤其栽满了奇花异草的御花园,自然成为宫里许多贵妃皇子,甚至是受邀入宫的达官显贵游玩之处。骆泽与谌若青一踏入花园,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两人大大方方地到了一方亭子里,太监小李子马上送上一盒点心,并替两人斟好了热茶。 谌若青喝了口热茶,接着柳眉倒竖,伸手便将热茶扔到了小李子身上。“该死的奴才!你这茶怎么泡的?要烫死人吗?” “奴才不敢!”小李子唯唯诺诺,一点也不关心湿了的衣裳,上前想要重泡。 “殿下,这小李子做事一点也不伶璃,叫他去守茅厕好了。”谌若青不冷不热地道。 骆泽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不在乎地笑道:“好好好,爱妃别生气,就让他去守茅厕。来人啊,把小李子给我拉下去!” 一旁的侍卫应和,马上就把涕泪横飞的小李子拖了下去。 “唉,好心情都让人破坏了。”谌若青美目环视了一圈,突然随意指着一个宫女。“你!站在我前面做什么?风景都让你给挡了!太子殿下,您的下人怎么都不机灵啊!” “是本宫的错,嘿嘿嘿,我马上叫人把那宫女撵出去!”只消骆泽一个眼色,又一个惨叫着的小宫女被拖走。 谌若青满意地一笑,与骆泽会意地对视一眼。这种耍威风的感觉,真是爽啊!天知道这小李子就是洪贵妃安在太子身边的暗桩,那宫女更是把谌若青是太子智囊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这阵子用这种方式,凌霄宫里洪贵妃的人马早被清扫一空。 不过这种情形看在一旁的人眼里,俨然就是一副妖女惑昏君的景象。 终于,一个身着朝服的官员踏进了凉亭,一脸严正地下拜。“太子殿下,微臣有事禀告。” “钱大人?你像只老鼠一样突然冒出来做什么?御花园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吗?”骆泽放开了搁在谌若青身上的贼手,百般无聊似的白了来人一眼。 被说成老鼠的工部尚书钱昆忍住气,沉声说道:“殿下已三日未上朝,竟是与赵奉仪成天厮混,不思进取,此姝居心叵测,微臣奉洪贵妃娘娘之命,特地来劝谏殿下该远离女色,以国事为重。” 一听,谌若青倒是在心里笑了。这话不错,后宫都在洪贵妃的管辖之下,依她的权势和嚣张,要放个官员进来算什么,要放旅行团进来观光都行! “本王不过放个几天假,要你来说三道四。”骆泽知道洪贵妃是刻意找人刁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谌若青露出讥讽的冷笑,让钱昆气得暴跳如雷。这钱昆也是洪贵妃的走狗一只,还曾经被骆泽从书房里扔出去,正是该铲除的对象,因此这老头越生气,她越开心。 钱昆老脸都快抽筋了,道貌岸然的正气就快破功,但仍不死心地道:“要不是赵奉仪心怀不轨,狐媚惑主,太子一向勤政,哪会如此轻忽社稷?太子近日罢黜了好几名官员,理由都是无中生有,更别说连太监宫女都遭了殃,这实在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表现。” 果然是以机灵出名的尚书大人,莫不是替洪贵妃那些被罢黜的爪牙们挑衅来了?谌若青在心底笑了。骆泽很懒得跟这些老狐狸交手,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尚书大人,臣妾都不知道哪里得罪您了,要受您编派,一下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狐媚惑主,还说臣妾与海盗有什么关系呢……唉。”谌若青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但话中却带着刺。“臣妾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能被谣传私通海盗。那么尚书大人迟迟不补足岭南军队的军饷,害得军队剿匪行动一再拖延,怕不被人说成与山贼勾结了?” “你、你……”钱昆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那批军饷因为洪贵妃的需索,再加上他自己的抽成,早剩下不到三成,发下去自然是不够的,这女人居然连这都查得出来? “好一副伶牙俐嘴。国家大事,岂是你一个无知女人可参与的?后宫干政,你该当何罪?”钱昆只好对她的指控听而不闻,将话题转了向,直指她的不是。 第二十二章 “尚书大人这句话可得罪人了。”钱昆的话,反倒成了谌若青反击的最好工具,她以前可是大学辩论社社长,专门找人漏洞一一击破的!“听说洪贵妃在皇上当政时,朝会都是坐在皇上身边不时提供建言的,不知这算不算后宫干政?洪贵妃又该当何罪?” “你不必拿洪贵妃压我……”钱昆皱起眉,还没说完,却又被打断了。 谌若青硬生生的断章取义,还故意放大了声量,让附近的人都听得到。“唉呀!尚书大人原来这么讨厌洪贵妃啊?居然不把洪贵妃放在眼里?” 这分明含血喷人!钱昆咬牙切齿到声音都颤抖了,一下子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这女人背后的大靠山,开口便骂道:“贱婢!本官面前岂容你妖言惑众?” 这下骆泽不爽了,谌若青为了布这个局,被骂得可不少,但当他的面指着她鼻子骂的,钱昆还是第一个,骆泽怎可能眼睁踭看她受这个委屈?“所以你在本宫面前骂本宫的爱妃就名正言顺了?尚书大人好威风!” “微臣不敢。”钱昆这才发现自己的放肆,硬是把一口气吞了下去,揖身下拜。 “我看你挺敢的?骂完洪贵妃又无视本宫。”骆泽完完全全在谌若青身上学会了什么叫不讲道理。“爱妃,你看本宫该怎么处置尚书大人?” 谌若青微哂,“嗯……尚书大人今年也快七十了吧,这年纪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臣妾以为,就让大人致仕享福去吧!” “这倒好。”骆泽与谌若青配合得天衣无缝,像挥走一只苍蝇般随口道:“钱昆,你……致仕吧!” 钱昆脸色发青,然后是发白,脸色变幻之精彩都让谌若青担心起这老头会当场爆血管。不过他不愧是官场老狐狸,居然忍了下来,还行了一个臣子大礼。“微臣接旨!” 说完,他便转身而去,他是被派来撩拨太子的,想不到因此掉了乌纱帽,而洪贵妃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到他走远了,骆泽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把手搭在谌若青肩上。 “爱妃,你说咱们如此肆无忌惮,洪贵妃什么时候会出手?”他揉着她的香肩,凑过去嗔着她的幽香,这无赖君王他扮演得可得心应手了。 谌若青有些无奈地望着他,暗中拍掉他的毛手毛脚,谁叫这计划是她想的,他假戏真做,她只好概括承受。“就看她的忍耐力有多强了。不过殿下你的证据都找全了吗?布置都完成了?” “那当然。本宫不反击则已,一反击,绝对要让敌人没有爬起来的希望!”骆泽突然停了手,星眸里射出自信的光芒,一下子整个人散发出无匹的气势,连冷静如谌若青芳心都不由岔了一拍。 “唉,希望这事情早点解决,否则再嚣张下去,臣妾很怕被雷劈啊!”想想那些被她藉故撵走的太监宫女,甚至是大臣,个个愤恨不已、阴暗狠毒的表情,她都觉得自己真是造孽。 “本宫倒挺希望洪贵妃忍久一点,毕竟这阵子本宫难得能光明正大的与爱妃腻在一起,每日晏起,每日游玩,难得有比练武还有趣的事,爱妃你就陪我玩一下……”说到这里,他又笑嘻嘻地想将魔手探上她的香躯。 “停!”她一把按住他的手,也打断了他的话,很是无奈地望着他。“你……实在很有当昏君的潜力啊。” “嘿嘿嘿……”骆泽也不否认,要知道以前那些被称为昏君的人物,不管是周幽商纣甚至是唐明皇,个个可都是大人才呢! 两人在亭子里一个乱来一个猛躲,远远看起来还真有些打情骂俏的味道,不过这时候又来了个不长眼的人物,居然还只是个小太监,他匆匆忙忙地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那太监一脸惊慌。“工部尚书钱大人刚刚在凌霄宫门口撞柱自杀了!” 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吗?骆泽翻了个大白眼,毫不在意地问了一个他早知道答案的问题。“钱大人没死吧?” “没死。刚被人劝下,流了很多血,但意识还算清楚,只吵着要以死明志。” “好!爱妃,随本王去看看……” “呃……钱大人说,他不想见到奉仪娘娘。” 谌若青与骆泽顿时对看一眼,那目光中的深意,只有彼此能了解。 “哦?所以他算准了太子殿下会过去嘛……”谌若青朝着骆泽打了个哑谜。“来了?” “来了。”骆泽点点头,一改方才无赖的表情,慎重地道:“本王会准备好的。” 事情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接下来谌若青知道自己可能即将面对最大的难关,但骆泽的话却是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让她更形沉着。 “爱妃,你在这里等着本王,本王过去看看。”骆泽刻意放大了声量,接着跟着那小太监离去。 这很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但让朝中大臣头破血流换来这个机会,洪贵妃也算下足血本了。谌若青并没有离开凉亭,毕竟她这几日在宫里横行霸道,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思忖着接下来来的人会是谁,果然不一会儿,黄良娣便带着几名宫女,冷笑着出现了。 “赵奉仪,洪贵妃召你晋见。”注意到谌若青身边没有骆泽,黄良娣才放下了心。 “黄良娣出现的正是时候啊,太子殿下刚走你就来了,臣妾还以为你不知道在旁边监视我们多久了呢!”瞧对方那得意的模样,谌若青不禁微讽了一句。要知道最近自己可是后宫跋扈勤务大队的代言人,自然演戏就要演到足。 “你……”黄良娣心生火起,举起手就想挥过去。 谌若青连挡都懒得挡,只是淡淡一句话,就让黄良娣硬生生的住了手。这种狐假虎威、横行霸道的角色当久了还真令人过瘾,让她都有点想假戏成真了。 “良娣娘娘是想打臣妾吗?太子殿下若见到臣妾伤了,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别忘了贵妃娘娘还在等呢,烦请良娣娘娘带路了,走吧。” 来到福鸾宫,谌若青一眼望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来洪贵妃这次是铁了心要将她“永远”留在福鸾宫了。 没办法,她坏了洪贵妃那么多好事,煽动太子换掉洪贵妃许多亲信,翦除洪贵妃的势力,更重要的,她甚至提案由国家主持海上贸易,严禁走私,这无疑阻碍了洪贵妃最大的经济来源,人家不恨死她才奇怪。 黄良娣带箸谌若青慢慢走至正厅,两人都行了宫礼,洪贵妃华服盛装地坐在最上首,目光冷冷的瞥向了来人,杀意凛然到都不想掩饰了。 不过洪贵妃倒是对谌若青的冷静很意外,这只是她第二次当面见到这丫头,但两次这丫头都沉稳得令人心惊。洪贵妃不由心忖,若非此女不想为她所用,依此女的心计气度,定可在后宫助她成就大事。 “赵奉仪,你可知罪?”洪贵妃淡淡地问。 谌若青也轻描淡写地回道:“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大胆!”洪贵妃的声音提高了些,“你蛊惑太子,使君王不朝,仗势欺人,扰乱后宫秩序,光是这些,本宫就能将你问罪!” “贵妃娘娘言重了。”虽然在这堂上,谌若青只是独自一人,但她却仍能沉静地正视洪贵妃,甚至有条有理的回答问题。“贵妃娘娘谓臣妾蛊惑太子,但试问太子耽误了任何朝政大事吗?谓臣妾仗势欺人,但臣妾教训之下人,经查证后皆是劣迹斑斑,臣妾只是帮娘娘分忧罢了,岂料这群小人竟劳动娘娘关注。” “你倒很会狡辩,”洪贵妃直瞪着她,居然笑了,但笑意中隐含着冷冽,“也许刚才的罪名,本宫可以处罚你,但还杀不了你。可是你竟干涉朝政,鼓动太子由国家主持海事贸易,与民争利,岂非勾结了海盗?这就足以赐你毒酒白绫了!” “开放国家主持海事贸易,正是为了拯救沿海各州郡百姓于穷苦之中,以国家之力,可遏止私人与海盗勾结,削弱海盗壮大,有利剿灭海盗。”谌若青突然正色地看向洪贵妃。 “据臣妾所知,这沿海地方知府,都是贵妃娘娘推荐的人,而能够从海上回来的私船,都是满载着南方各国的珊瑚珠宝,甚至还能由海盗护送,所有财货到官府里转了一圈,光是抽税就该让沿海富甲一方,但为什么沿海仍那么贫穷?这些财货的流向,据说是到了宫里,接头的是娘娘您的亲信吕太监,不知是谁与海盗勾结了?贵妃娘娘,这些事,跟您似乎有很大的关系?” 洪贵妃美目射出精光,突然尖锐地笑了出声。 第二十三章 “赵奉仪,本宫还是太小看你了,就算是本宫与海盗勾结又如何?你知道得太多了,光是这样,你以为你还能走出这福鸾宫?!”洪贵妃眼色一使,命一旁的黄良娣端出毒酒。“本宫算宽待于你,赐你鹤顶红毒酒,见血封喉,不会让你痛苦太久。你既爱装神弄鬼,就让你亲自试试做鬼的感觉吧!” 谌若青看着眼前酒杯中浅红色的酒水有些好笑。这电视上才看得到的桥段,居然发生在她身上。“娘娘这可冤枉臣妾了,装神弄鬼?臣妾可没有装神弄鬼,臣妾是有证据的!郡主见到的鬼,其实都是真的,只是怕后宫惊恐,所以故意让人以为是个孩子说的话,但经过臣妾确认,鬼怪所说的一切确实存在。” 谌若青索性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而且,臣妾还可以告诉娘娘,一直在皇宫游荡的鬼,其实就是已逝的皇后娘娘,而她含冤不去的原因,就是因为贵妃娘娘你!” 她伸出手指直指着洪贵妃,原来这么比还真是有气势,难怪金田一和柯南都喜欢这个动作。 洪贵妃脸色微变,正要喝斥,但谌若青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皇后娘娘说,当初她是被娘娘你杀死的,用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别急着反驳,这毒药后来臣妾还找来了当时的仵作确认,仵作承认不讳,因为娘娘你试图杀死仵作,却被他逃了,他留着一条命就是要揭发此事。” 瞧着洪贵妃越来越震惊的脸,谌若青更加义正词严了,“而在皇后娘娘死后,皇上未将你扶正,立的太子又不是你儿子,于是你愤怒了,不仅处处针对迫害太子骆泽,如今皇上会病倒,据太医描述,与当初皇后娘娘被下毒后的症状一模一样!而太子私下找太医查验,证实皇上也被下了一样的毒,这毒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太监魏元下的,这魏元经礼部尚书承认,也是娘娘你指使安插在皇上跟前的。” 礼部尚书韦呈因为儿子韦天丞被洪贵妃派到东南送死,因此对她恨之入骨,自然变节投向了太子。而她在这些日子嚣张跋扈招摇至极,也是想吸引洪贵妃的注意,让太子能私底下调查皇上的病情。 因为,骆媛见到了皇后鬼魂的异象,谌若青坚信皇后一定是有事想告诉大家,而皇后变化的时间又与皇上病情的恶化几乎重叠,所以谌若青便从这里下手调查,果然大有斩获。 此时,洪贵妃的表情已经完全铁青了,黄良娣更是一脸见到鬼的样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谌若青懒得管她们窝里反,拿出她当年报社第一记者的气势,凌厉地逼问道:“反正臣妾就要死了,我便替皇上问一问。贵妃娘娘,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毒杀他?” 洪贵妃喘了口气,端庄的秀容陡然狰狞起来。眼前女子就快是个死人,她难得好心就让她做个明白鬼。“本宫为什么要杀皇上?他若死了,他的儿子就会登基,我会让他这么如意?吊着他不死不活,才是我的目的! “我告诉你,我不服气!我哪里比李氏那个贱人差了?皇上竟独宠她……在我好不容易杀死她后,竟立了那贱人的儿子为太子,还迟迟不将我扶正,我这么多年在政事上助他,替他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他又给了我什么?他的眼光,又何曾放在我的璇儿身上?在我杀死骆泽之前,骆山还会活着,你倒是不必替他太过担心,你该担心的,是骆泽那个莽夫!” “所以,洪贵妃你承认了自己扶植党羽、勾结海盗、毒杀皇后,还有对皇上下毒喽?”谌若青总结地问,声音还不是一般的大。 “是又如何?除了你之外,在这宫里听到这件事的人,全都要死!”洪贵妃几乎是杀红了眼,反正她已满手血腥,不差多杀几个。 谌若青还算镇定,但她身旁的黄良娣却吓得手一松,托盘连着毒酒全砸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直往后退。 谌若青摇了摇头,很无奈地朝窗外唤道:“戏也看够了,可以进来了吧?” “你在叫谁?福鸾宫四周已布满了本宫的亲卫……”洪贵妃话才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最忌惮的骆泽,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最令人惊恐的是,骆泽身旁还有四名侍卫抬着精神已经略微恢复的骆山,其后跟着监察御史宗穆虞,太师、国师、丞相、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等官员数十名,而且这些人,或是愤恨,或是凝肃,或是畏惧,但目光都锁定了上首的洪贵妃。 “洪贵妃,我们全都听到你认罪了。”骆泽皱起眉,“你的人早就被我的亲兵制伏,你伏法吧!” “不!”洪贵妃顿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尊贵之气全消,跌跌撞撞地冲到骆山驾前跪下。“皇上,臣妾是被设计的,是被骆泽与赵奉仪这贱人设计的,臣妾没有,臣妾没有……” 骆山深深一叹,目光有着无力与失望。“洪贵妃,朕一向待你不薄,除了未将你封后,你却是实质上的后宫第一人,你恩将仇报,着实令朕寒心。” “皇上……”洪贵妃抬起头,看到了骆山对她的灰心,看到了骆泽的敌视,看到了谌若青的淡然,甚至更看到了她一手提拔起的几个官员流露出的疏离,她突然站起身,狼狈地狂笑起来。“你们这些奴才,讨好我时一副嘴脸,打落水狗时就躲得远远地,怎么?怕本宫把你们做的肮脏事全抖出来吗?” 几个在场的官员听到她的话,不由心虚地低下头,甚至左顾右盼,没人敢反驳,更没人敢承认她的话。 她一手恨恨地指向骆泽,“还有你,一个只会舞刀弄剑却志大才疏的蠢材,有何资格当太子?你连我璇儿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骆泽则是皱起了眉,他可不认为自己比不上骆璇,反之,对于体弱的骆璇,他一只手指就能将他捏死广,只不过他对骆璇没什么仇恨,才懒得理会这些挑拨。 而后,洪贵妃朝着谌若青怒吼,“你这贱人,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把你弄死,居然让你坏了我的好事!” 谌若青只是淡淡地回望她,如今的洪贵妃形容狼狈,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也不想对这种指控有什么回应。自己只是运气好,加上有着几百年现代的政治经验当靠山,否则要让洪贵妃的阴谋得逞,死的还不知是谁。 最后,洪贵妃疯狂地死瞪着骆山,咬牙切齿地道:“皇上,你待我不薄?你敢说你待我不薄?你从头到尾爱的只有李氏那个贱人,你的心从来没有放在我身上过!在你心中,后宫其他的女人,根本比不过李氏一根寒毛!” 骆山幽幽地望向她,说不出心中的情绪是伤怀旧情抑或难以接受,那种矛盾冲撞着他的心,令他只能无言地面对洪贵妃的悲愤与不甘。至于其他的人,难得见到皇上的情史大公开,全屏着气息,有些提心吊胆却又分外好奇地偷听着洪贵妃继续爆料。 洪贵妃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她已然哭花了满脸的妆,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摇乱了,如今的她就像一头被抢了孩子的母兽,对骆山只有满腔的怨毒。“骆山!你真的仔细看过我吗?要不是我在政事上能帮你,我说不定已经死在哪个宫里,你都还记不得我的名字!我恨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儿死得不明不白,我要让你……” 啪!洪贵妃话还没说完,突然白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而站在她背后的骆泽,才慢条斯理地收起砍在她后颈的手刀。 每个人都一脸狐疑地望向骆泽,这洪贵妃话才说一半,突然消失了声息,还真令人有点不太习惯。 “唉,我就说这老太婆啰哩巴唆的,反正都认罪了,还听她讲那么多干嘛?拖下去就好了。”骆泽耸了耸肩,依他的话,没直接劈死她,还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 所有人听完他劈昏洪贵妃的理由,不由一阵傻眼,这太子做事还真是一贯的干净俐落,直接到让人无言以对。尤其是谌若青,清丽的容颜都有些扭曲了。这家伙……不能照着剧本来演,一定要每次都乱入吗? 骆山花费了好一阵子才从自家儿子迅雷不及掩耳的效率中回过神来。他都做好心理准备,要与洪贵妃来一段爱恨交织悲从中来的诀别了,但情绪才刚开始培养,就硬生生的被打断,满腹情绪憋在心里还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第二十四章 “太子,你……唉,你做得很好。”毕竟是骆泽揭发这次洪贵妃的阴谋,骆山再怎么难受,也无法怪罪于他。“不过,这件事应该是有人助你的吧?”他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独自一人勇敢面对洪贵妃的谌若青。 “是啊,父皇,这次都是若青……呃,赵奉仪的计策,她为了引出洪贵妃,牺牲可大了。”骆泽得意地向父亲介绍自己心爱的女人。 骆山自然看得出骆泽对谌若青的情意,而身为君王的精明,也让他马上联想到最近宫里赵奉仪媚主惑上的谣言,应该都是这计划的一环,不禁点了点头。 “很好,赵奉仪,你这次立了大功,朕会好好的赏你。” 谌若青得体地行了个宫礼,什么赏赐她倒是不在意,重点是她在现代时被同事及长官狠狠的诬陷过,害她名誉扫地丢了工作,连男人都留不住,既然人生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发誓绝不重蹈覆辙,最终能靠着自己力挽狂澜,不仅找到了爱她的男人,也在古代站稳了自己的脚步。 骆山在心里暗赞这赵奉仪沉稳的性子,更欣赏她的聪明才智,这样的奇女子倒是配得上骆泽。 只可惜……只可惜……她只是个小小的奉仪啊! 【第八章】 洪贵妃虽然罪行滔天,但毕竟曾是后宫第一人,因此没有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天牢,只是软禁在冷宫里,等候问罪。 谌若青因为没有了威胁,也搬回了紫霞宫。紫霞宫原本就位在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与洪贵妃所在的冷宫只是一墙之隔。所以,她常听到隔壁新邻居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发泄情绪。 “放本宫出去!本宫是洪贵妃!是当今后宫第一人……” “叫皇上来见我!这是他欠我的,李氏那个贱人,有什么值得他爱的……”“你们再拦住我,我就杀光你们!就像杀死那些女人一样,杀杀杀……” 被精神轰炸久了,也会让人兴起一种物伤其类的感慨。谌若青很明白,洪贵妃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这个可悲的女人真的爱骆山,或许也没人比她更爱骆山了, 所以对于骆山独宠李氏,她根本无法忍受,更别说其他的后宫佳丽全成了她的眼中钉,被她弄得死的死、残的残。 而谌若青自己呢?皇上最近渐渐恢复健康,但因为太子在监国期间政绩卓著,皇上其实有了退位的打算,想将王位传给太子。而太子要上位,最先要做的事必然是立后了。她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必然无法接受他后宫三千,那接下来的路,她该怎么走? 重点是,做一个敢爱敢恨的新女性,如果不能全得,宁可全失,但她舍弃得了对他的爱情吗?即使这个男人是她有生以来最爱的男人? 谌若青叹息了,隔壁洪贵妃的尖叫颠狂,让她打从心底胆寒起来。她绝对不要让自己嫉妒得这么丑陋,绝对不要让怨恨蒙蔽了理智! 想着想着,骆泽突然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谌若青,一记熊抱就搂了上去。 “爱妃,爱妃,你为什么要搬回来呢?”他摇着她,一副不舍的样子。 “你明知道,如今洪贵妃这个威胁已去,我几乎是被宫里的礼官给赶回来的,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她忍住不让自己翻白眼。现在皇上身体健康,已经复位了,那些礼官自然话也更多可,骆泽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任性行事。 “哼,那些礼官就是啰唆,回头把他们都换了!”骆泽气愤地哼了一声。 “如今洪贵妃囚在冷宫,是皇上的一网打尽之计,洪贵妃的娘家可是势力雄厚,再加上她的事牵连者众,还有很多人没有招出来,所以皇上才迟迟没有处决她。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闯进宫里劫狱,她到现在仍有威胁性呢!”谌若青有些无奈地望着他,要跟这些古人比手段,她可是能称为宗师级的。“皇上也是想保护你,我这不相干的人当然得搬出凌霄宫。” “爱妃就是聪明,只是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砍了洪贵妃,她背后的势力不就自然衰弱瓦解,就算要花点时间又怎么样?朝廷又不是禁不起这点风浪。”骆泽得意地亲了她一口。“父皇说,你在揭发洪贵妃阴谋一事上厥功至伟,要封你个良媛。” “我不想当良媛。”她淡淡回覆。 “那我再去告诉父皇,封你为良娣?”骆泽自以为是的认为,肯定是良媛不够响亮,那就再提高一个等级吧! “你没看黄良娣都吓疯了,被送回家,这称号不祥啊!”谌若青用漠然的表情说明,她对良娣这个封号也没兴趣。“而且你也说过要封我,我也没接受。” 是了,确实他曾想升她为良娣,只是被她拒绝就没下文了。骆泽绞尽脑汁,良娣已经是太子嫔妃里除太子妃外最高的等级了,要再进一步,就要等他成为皇帝,她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要不你忍耐一下,父皇最近在准备退位之事,等本宫登基后,你就成了贵妃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想当贵妃呢?”她已经有些无奈了。 “那你想当什么?该不会想当皇后吧?” 骆泽原只是开玩笑,但见谌若青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表情也慢慢凝重起来,很老实地道:“若青,你不可能当上皇后的。” 这人还真是直接啊,谌若青苦笑。 骆泽从小在封建礼教制度下长大,这一套已根深蒂固地植在他心里,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此很认真地解释道:“你父亲生前只是个御史大夫,而且还致仕了,你们谌家剩下的亲族都是平民,这样的背景不可能让你当上皇后的。” “其实,我也不想当皇后。”她忍不住说道。 “啊?连皇后都满足不了你,莫不成你还想做皇帝?”骆泽一张俊脸都扭曲了,她当真有这么大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都敢说? 谌若青差点没被他气乐了,她要真想当皇帝,说不定会比洪贵妃还先被砍头。她只能无力地道:“你还是不懂,我从来不在乎自己在皇宫里的封号是什么,我会帮你,是因为爱你这个人,而你也能给我对等的爱情。但以后如果你没办法专情了,那么我不管是什么称号,都不重要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说得很隐讳,骆泽只是觉得有些不安,却无法掌握她要表达的意思。 “这么说吧,我的爱情是独占性的,我只爱你一个人,所以我希望你也只爱我一个人。但是事实上你有许多嫔妃,未来更会有后宫三千,甚至还会立一个皇后,届时我能分到的你只有三千份里的一份,而你能在三千个人之中,一眼望见我吗?所以我说,那时候的我,对你已经不重要了。”她索性摊开来讲,只差没用现代数学推导个机率公式给他看了。 “不,若青,你的想法太悖礼了,后宫三千是祖制,但事实上也不可能真有三千个嫔妃,我不被榨干了才怪。”骆泽毫不在意地回答,“而且不管我有多少妃子,皇后立的是谁,你在我心里一定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能立你为后,但至少你会是皇后之下第一人。” “你似乎根本不明白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会有多大,我说过,我不在乎什么狗屁封号。”谌若青肃起秀颜,她必须告诉他她的想法,她是个现代女性,有着现代的想法,现代与古代的观念鸿沟可是比大海还宽,她不会照着一个都可以当她曾曾曾曾曾曾祖父的人的安排走的。 “我只能说,只要有后宫,就不会有我;有我,就没有后宫。你做个选择吧。” “你太过分了,若青!”听她冥顽不灵,甚至像是拿着他的宠爱做要胁,骆泽不由动气了,“本宫对你特别关照,你可别恃宠而骄!” “果然,这是个封建时代,男人都是沙文主义的,你只顾自己的心情,却顾不得我。我想,我会找个机会让你明白,当一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男人左搂右抱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怕自己再待下去两人说出更多伤害彼此的话,他转身离去。 看着骆泽离开,谌若青心慢慢地凉了,她原本就是独立又理智的人,爱他的时候,她不会介意让他知道,也会付出自己的身心,当爱情出现危机时,她愿意去挽救,愿意去争取。 只不过,当时不我与时,她都不敢去想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她只能在他拥有后宫三千之前,为两个人的爱情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说不定,我们只剩这次机会了……” 要说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就是让他感同身受。 第二十五章 因此,谌若青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常和骆泽腻在一起了。她慢慢拉开与他的距离,让他空虚的时间多一点,因为如果他要立她为贵妃,这就是她未来将体会到的感觉,甚至连她所要受的冷落及痛苦百分之一都不到。 毕竟,一个帝王要雨露均沾,是不可能将时间全给一个人的,身为他的妃子,只能独守空闺到什么时候他突然想起她。换个立场来讲,她相信他现在心里只有她,若是他也只能独自忍受她什么时候来看看他,不知他是否受得了? 一天、两天如此,骆泽还能当成巧合遇不到她,但第三天还见不到谌若青,骆泽简直要发疯了,索性直接杀至紫霞宫。 骆泽一踏入紫霞宫,果然还是空无一人,正气闷不已时,随手抓了个宫女询问,却得到奉仪娘娘正在御花园里宴客的消息。 二话不说,他赶到了御花园,远远地便听到凉亭里笑语不断,令找人找了老半天的他心里有种奇怪的郁闷,直到他来到凉亭旁,看清了情况,那不悦之情更是直冲云霄。 因为谌若青宴请的对象,竟是宗穆虞,而宗穆虞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央,眼前摆着各色甜品,有一些是骆泽吃过,有些是他没吃过的,但绝对是出了宫门看不到的,都是谌若青的拿手绝活。 忙了一天的政事,甜点却是别人在享受,骆泽吐血的心都有了。 “宗大哥,这花香乳酪蛋糕,是我最近研究成功的,里头加了玫瑰花瓣,增添香气又清爽去腻,宗大哥务必试试。”谌若青却像没看到骆泽接近,慇勤地劝食。 “好好好,若青的好手艺,我早就知道。以前有泽哥挡在前头争抢,眼下他不在,本官可要大吃特吃!”宗穆虞拿起花香乳酪蛋糕吃了一口,那特别又浓郁的美味,好吃得令他眼都眯了起来。“太好吃,太好吃了!真可惜你被泽哥收入宫了,否则要是我先发现你这块瑰宝,一定将你好好藏起来!” 骆泽的拳头都握了起来,若青若青,若青可是只有他才能叫的名字! “宗大哥说笑了。宗大哥英俊潇洒,智深如海,哪家女儿跟了宗大哥,才是有福呢!”谌若青也大大方方地赞美起他了。 听到她的话,骆泽心里又酸又急,差点就挥出一掌将宗穆虞打飞。怎么宗穆虞英俊潇洒,他骆泽就眼歪嘴斜吗?宗穆虞智深如海,他骆泽就蠢笨如猪?否则她为何一古脑儿的赞美别的男人? “看来我们真是相见恨晚啊!老实说,看着你这等聪明美丽,手艺又好的奇女,以后就要埋藏在深宫里,光想都觉得暴殄天物……”宗穆虞满口乳酪蛋糕,有些口齿不清地道。 “宗、穆、虞!”骆泽突然黑着脸出现在他身边。“你说谁暴殄天物?” 一口蛋糕卡在喉头不上不下,宗穆虞脸色涨红,急咳起来,一旁的谌若青连忙递上茶,他喝了一大口后,才舒了一口长气,捡回一条小命。 “就说你呀,还有谁?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被你吓得吐出来,岂不暴殄天物?”宗穆虞横了他一眼。这皇宫里或许大家都怕骆泽,唯独他可是少数能在骆泽面前赖皮还能全身而退的。 “我刚才听到的是,你在对我的女人献慇勤?”骆泽气怒地哼了一声,“还有,不准你叫她若青!” “泽哥,我刚刚决定收她做干妹妹,叫自家妹妹的名字,没犯了哪条律法吧?”宗穆虞像故意要激怒他,“若青,若青,你做的乳酪蛋糕真好吃!” “宗大哥喜欢就多吃点吧。”谌若青完全不把骆泽放在眼里的样子,还刻意把乳酪蛋糕的盘子往宗穆虞身前推近了一寸。 两人的互动看在骆泽眼里,让他心里的酸涩倍增,满腹的妒火都要降头发烧焦了! “你该死!若青做的东西都是我的!”骆泽举起手,那股狠厉的气势便扬了起来,直冲着宗穆虞而去。 宗穆虞早习惯了,竟也练出了一身机灵的反应,反手抄起整盘乳酪飞糕,身子一横便向凉亭外飞去,临走前还撂下话:“若青妹妹,我可是尽了力帮你了,这就当报酬吧……”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骆泽的气才消了一些,但思及方才谌若青与宗穆虞的亲密,他还是觉得酸气难当。“你……” “殿下惊走了臣妾的客人。”谌若青抢先发难,语气有些责怪骆泽的鲁莽。“你什么时候和穆虞走这么近了?”骆泽酸溜溜地问。 “太子殿下没听到吗?宗大哥认臣妾为干妹妹了,与兄长闲聊相叙,实属正常。”谌若青却是云淡风轻,态度一如往常的淡然。 这样叫正常?骆泽差点没跳起来,“你……但你们毕竟不是血缘至亲,岂可如此亲热……” 谌若青一脸莫名其妙地回望他。“请问太子殿下,宗大哥摸到臣妾了吗?还是他抱了臣妾?亲了臣妾?既然都没有,何来亲热?” 骆泽被她驳得语窒,“……是没有,但是,他说与你相见恨晚!” “那是对臣妾的赞美,他恨不得早些收臣妾做他的干妹妹,不行吗?”谌若青像是故意气他,还学着宗穆虞的语气道:“犯了哪条律法?” “你……你们……你们……”骆泽憋着一口气,又不知怎么反驳,郁闷得都快内伤了。 谌若青就这么与他对视着,看着他气急败坏地跳脚,直到他似乎到了临界点,一腔怒火就要不顾一切的发泄出来时,忽而放软了语气,一句话点破了骆泽的心思。 “殿下会这么生气,是因为看到臣妾与别的男人走得近,殿下心里不舒服吧。” 骆泽正是一股怒气没法出,突然遇到她软下来,让他准备好的炮火都失了准头,只能在体内自爆,他脸色又青又白,花了一阵心力整理情绪,才沉着脸不甘心地道:“你是本宫的女人,当然不可以靠别的男人太近……” “这就对了。太子殿下只是见到臣妾稍微与别的男人靠近一点,甚至没有逾矩,就忍不住大发雷霆,嫉妒愤恨。若未来当太子登基,后宫三千佳丽可是左搂右抱,甚至臣妾说不定还得看着其他女人诞下殿下的龙子,那臣妾所受的痛苦与妒恨,该是殿下的多少倍?而且,一入后宫深似海,这种痛可是一辈子的。” 说到这里,一种又苦又涩的感受顿时涌上,让谌若青鼻头微酸,委屈不已。光想像她就受不了了,若是当真发生,她能承受多少? “既然太子口口声声说喜爱臣妾,会希望臣妾受这种折磨吗?”她将陬题丢回给他,她才刚演了出戏让他初尝嫉妒的苦果,他该知道若这种情绪强烈到了极点,是会让一个人痛苦至疯狂的! “本宫明白了……”想起宗穆虞临走前的那句话,骆泽突有所悟,狠狠地指着她。“你是联合了穆虞故意来气本宫的,对吧?” 他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有被点燃的趋势。他原就是个想法直来直往的人,之前谌若青用计让他失去亲征东南海盗的机会,当时便让他不明就里地先凶了她一顿。如今她安排这一出戏,让他尝遍了情人眼里容不进一粒沙的嫉妒情绪,他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又被她摆布了,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臣妾只希望太子殿下能设身处地的想想臣妾的感受。”谌若青摇了摇头,他的反应令她的心往下一沉,他似乎没体会到她的深意,只是一味指责。 一个被宠坏的太子啊……偏偏她爱上的,就是这样的男人,所以她就得负起责任,承担他给予的伤害。 骆泽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直言道:“本宫说过,后宫三千是祖制!而且本宫自信不是滥情的人,未来会专宠你一人……” 在他心里,想都没想过要推翻祖制,他只觉得他已给她太多的特权、太多的荣宠了,为何她仍是不满足? 谌若青幽幽地望着他,一股悲伤的情绪酝酿着,只是她控制得很好。“专宠又如何呢?殿下没有从皇后娘娘的事学到经验吗?殿下能保证以后不会冒出一个像洪贵妃那样的嫔妃,对臣妾下毒手?” 这样的爱情到了最后会变质,也会被摧毁的!那将是多么不幸的结果? 她获得了一次重生,要面对的绝对不是这样的日子。“我不想日日生活在争风吃醋及胆战心惊里头,那并不是天堂,而是炼狱。因此我只能坚持,有后宫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后宫!” “你!本宫不可能答应你!”不管是赌气抑或是任性,骆泽也铁了心。 第二十六章 “我明白了,”谌若青长叹了口气,眼睫微垂,掩饰着泛红的眼,也掩饰着揪心的痛苦。只不过浑身流露出的失望与不舍是遮不住的。“我改变不了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我不想逼你,我只能改变自己,给自己一个活着的希望。” 她来到骆泽身前,微微一福。“殿下放心,臣妾不会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了,恕臣妾告退。” 抬起头来,却已是眼中氤氲,在被洪贵妃逼迫到生死一线的她,都没有落下一滴泪,却在此时面对着自己最爱的男人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骆泽的内心震动了,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哑然地看着她离去。可是随着她的远离,一种莫名的惶恐却油然而生。 眼前还有一堆她做的甜点,这却是他第一次失了胃口,连碰都不想碰。 是十天了?还是二十天了?谌若青没有再和骆泽说过一句话。 他虽然对她那天的言行有所忌惮,但也被她惹毛了,赌气不来找她,看看她会不会先屈服,结果就是两人的冷战持续至今,皇宫里凛冽的气氛也更增添了几分。 皇上退位的事仍在酝酿中,因此骆泽常需要在宫里辛勤学习,兼之一堆太师之类的人物辅佐他处理政事,因此他的进步飞快。 毕竟他以前只懂习武,每个人都赞他是少见的天才。殊不知是太子在监国期间,谌若青采取“实例教学”的方式,才让他快速的进入状况。 而骆泽会这么听话的原因,其实与宫里另一股弥漫着的古怪气氛有关--洪贵妃始终没有供出她的势力,因此偌大的朝廷如今是忠奸难分,每个人都内心惴惴, 一方面怕别人是洪贵妃的党羽,另一方面更怕自己被诬陷成洪贵妃党羽… 而洪贵妃的近况,没有人比她的邻居谌若青更清楚了。由一开始大吼大叫、精神崩溃,到现在的冷静隐忍、无声无息,谌若青很明白洪贵妃必有所倚仗,或许一件能颠覆皇宫的大事即将发生了。 而她,也做好了准备。或许等到宫里一片混乱的时候,这“赵奉仪”也该走到尽头了。 一如往常的平静夜晚,月明星稀,如今已是入秋,夜里凉风徐徐带点冷意,替严正华贵的皇宫平添几许萧瑟的气息。 侍卫照例巡夜,不过洪贵妃事变后国无大事,人人也显得有些懒散,巡到一些皇宫死角时都是敷衍了事,自然也包括了宫里最冷清的紫霞宫一隅。 三更时分,就在侍卫交班、皇宫里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只听到囚禁洪贵妃的宫殿里传来侍女的尖叫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啊……有人劫囚!” 有人来救洪贵妃了!所有听见这动静的侍卫与大内高手皆急忙的往那方向奔去,太监宫女们也点起殿内殿外所有的灯,皇宫里的骚动由那一点慢慢往外扩散,动静传到太子骆泽的凌霄宫时,他更是一马当先地飞冲到骆山的寝宫,确认父皇的安危。 武艺当世第一的他,几个眨眼就抵达目的地。当他来到骆山面前,一名带伤的侍卫正在向骆山禀告来龙去脉。 “禀告皇上,有十数名黑衣人侵入,他们似乎很熟悉宫里的布置,趁着侍卫交班时欲劫走洪贵妃。不过宫里的侍卫及大内高手们适时阻挡,贼人侵入隔壁赵奉仪的紫霞宫,如今双方正在激战,刘大人已派人前去支援,不过贼人武艺高强……” 骆山眉头一皱,望向了骆泽,他可是知道自家儿子有多么重视这个小小奉仪。而骆泽自然是听得悚然一惊,恨不得直接插翅飞向紫霞宫。若青不会有危险吧?她如此聪慧,应该有办法自保吧? 如今的他,十分后悔这几日与她冷战,竟疏忽了紫霞宫的防卫。心急如焚的骆泽再也坐不住了,立刻飞身而出,抛下话--“父皇,我到紫霞宫看看。” 等不及骆山的回应,骆泽已飞奔过好几座宫殿了,越靠近紫霞宫,那方传来打杀的声音便越大,骆泽的紧绷已经提到了一个极限,他无法想像若是谌若青受到什么伤害,他可能会把皇宫都给掀了。 紫霞宫已在眼前了,映在骆泽眼中的是一名黑衣男子手里抱着洪贵妃,剩下十余名黑衣人将他们阐住读中,慢慢往外拚杀,等他们杀出了紫霞宫便会想办法遁离,因此禁军统领刘天正指使着侍卫们将贼人包围在紫霞宫前。 但是这么一来,谌若青的安危堪虑。比起洪贵妃被人救走,一个小小奉仪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骆泽很清楚侍卫们的想法,因此人一到便喝问:“赵奉仪呢?” 刘天见到骆泽,急急忙忙上前请罪,“启禀太子,赵奉仪……自从贼人退入紫霞宫,又想杀出来,我们的人都没有见到赵奉仪,只怕……只怕……” “该死!全都该死!” 骆泽暴怒了,他抢来刘天的刀,闪身如电光般进了战圈里,一挥手便是一颗头颅,一抬腿便是一个人飞出,旁边的侍卫几乎看傻了眼,连毫无招架之力的贼人都像看到了杀神临世,所有抵抗的心情全被打消。 骆泽的攻击犹如摧枯拉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来袭的黑衣人全被打倒在地,只剩下洪贵妃及那名抱着她的黑衣男子,“放下人,本宫给你自刎的机会!” 骆泽犀利的用刀遥指那黑衣人,光是聚集起来的气势,就差点让那人崩溃。 黑衣人吐了口血,冷哼一声,“不准靠过来!你……”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骆泽一把刀已然扔了过去,十分精准地洞穿了黑衣人的喉头,那喷出的血还溅了洪贵妃一脸,令她惊叫了一声。 所有侍卫全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拥有变态武艺的太子,他们打了老半天都没能奈何得了贼人,骆泽只是三两下贼人就倒成一片,这……这叫人怎么活啊? “本宫最讨厌听人啰哩巴唆!”骆泽完全没注意到旁人的反应,就要越过洪贵妃进入紫霞宫。 想不到洪贵妃误会了骆泽要对她不利,抄过地上的长刀,半张都是鲜血的脸恐怖地狞笑起来。 “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我残存的势力?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我要骆山记得我一辈子,我要来世再向骆泽你报仇……”洪贵妃拿起长刀便往自己脖子一划。 她愤恨地直盯着骆泽,在自己断气前,要把这个坏了她所有好事的男人刻划在心里。原以为骆泽会受她决绝的死而震慑,想不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直直经过她身边,飞快地没入紫霞宫。 洪贵妃就这么张着眼,错愕的死去,如果早知道骆泽连看都懒得看她,她死得这么壮烈这么残痛干嘛? 至于侍卫们更不用提了,事情的演变快得出乎他们意料,只能傻乎乎地见太子来了又去,根本来不及阻止洪贵妃就自刎了。太子的勇猛刚直,他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反正洪贵妃残存的势力骆泽根本不在乎,依他的想法,要铲除她的势力,找出内奸,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他毫不在意洪贵妃死活的迳自进入了紫霞宫,先是察觉宫里空无一人,心里便沉了下去。当他进入了谌若青的闺房,看清了房里的情况,令他强自压抑的情绪几乎发疯。 只见桌椅柜子东倒西歪,墙上刀痕遍布,甚至谌若青的床上还留着一滩鲜血,让人看了怵目惊心。 “若青--”他狂吼了一声,开始漫无目的地找,但当他找遍了紫霞宫,甚至连地窖都挖开来看,仍未看到谌若青的人影时,他真的发狂了。 他飞速地回到紫霞宫门口,抓起洪贵妃的尸身,失控地大喝道:“若青……赵奉仪呢?你把赵奉仪藏到哪里去了?” 刘天在旁看出骆泽的神情不对,鼓起勇气怯怯地道:“太子殿下,洪贵妃已经死了……” “死了!她死了谁来告诉我若青在哪里?这紫霞宫的所有人又在哪里?”骆泽怒吼道。 “贼人闯入紫霞宫后,似乎与紫霞宫的侍卫有过一阵厮杀,这宫里的人恐怕……凶多吉少。”刘天吞了口口水,在骆泽的怒视下唯唯诺诺地道。 骆泽倒退了三步,心口一阵揪痛,他不知道原来失去挚爱的女人是这么痛彻心腑的感觉,几乎比他练武时用巨流、炎火锻体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若青死了吗?她什么都没留给他,甚至连尸身都不让他见到便死了吗? 她最后和他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她不会再和他多纠缠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永远的离开他? 第二十七章 骆泽说不出自己的悲伤与后悔,只能疯狂地大吼大叫,长跪在地一拳一拳地击着地面,发泄自己的情绪,旁边的人都站不稳了,也为他声音中透出的伤痛而感伤,他却无法停止,连手流血了都没感觉。 若不这么做,他怕自己承受不住这突来的冲击,会在众人面前崩溃。 什么后宫,什么王位,什么祖制,根本都比不上一个她重要。然而他再怎么悔恨,却也来不及了。 【第九章】 剌客一事,就在骆泽的疯狂下落幕了。至于紫霞宫里的人,除了刚刚好被招喜带至凌霄宫的骆媛,剩下的侍卫及宫人的尸体均被发现塞在柴房里,但赵奉仪的遗体却是遍寻不见。 原本意气风发要接任皇帝的骆泽几乎要发狂,什么政事都不管了。他整天关在练功房里,疯狂的锻炼自己的肉体,以几乎凌虐的方式让自己伤痕累累,试图让痛楚麻痹他的意志,否则只要想到谌若青香消玉殡了,他却没能保护好她,那浓重的伤痛就要压垮他整个人。 骆山因此震怒了,派了好几个人去把骆泽揪出来,要他好好的回到正轨,别为了一个女人颓废下去。但骆泽可是武艺天下第一的强者,即使派出了历届最强的武状元,一样被他丢出了外头,连讲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骆山没办法了,最后只能请出骆泽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宗穆虞,希望宗穆虞讲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当宗穆虞踏入练功房时,一股凌厉之气已然袭面而来。幸好他被丢出了心得,一进门就先闪到一边,不顾一切地嚷道:“兄弟,是我!先别急着动手。” 那股凌厉之风顿然消去,令差点没闪过的宗穆虞不住地拍着胸膛。 “你也先看清楚再下手,这未免太狠了……哇!你这是什么德性?”看清了眼前骆泽的样子,宗穆虞差点没吓一跳。 一头乱发不说,眼眶下陷,嘴唇干裂泛白,赤裸的上身全是浮肿及伤痕,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如剑刃般挡我者死的气势,煞气十足。 可是当接触到骆泽的眼神,宗穆虞不由心头一揪。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心死,若非眼前人仍好端端的立在那儿,宗穆虞一点也不会怀疑,拥有这种眼光的是一个死人。 他长叹口气,许多劝诫之言也吞进肚里,开口便直指重心。“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不想劝你什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若青或许没死。” “什么?你说什么?”骆泽死气沉沉的目光里,泛出了一点光采,他迅如闪电地抓了宗穆虞的肩头。“若青没死?” “别激动,冷静点听我说,我肩膀快被你捏碎了。”宗穆虞抚着肩膀暗自咕哝着,下回老子要再跟你说话,非得先穿上盔甲不可。“我只是猜测,但这个猜测具有很大的可能性。” “你说。”骆泽深吸口气,极力平静自己的语气,但内心里的波涛汹涌可是比任何时候都激烈。 “那日黑衣人劫囚,明明所有刺客全被你一个人打趴了,一个都没走脱。其中有几个活口,虽然没有承认主谋是谁就自杀了,却也被我们问出了一点。他说在紫霞宫里根本没见到像嫔妃的人,全都是宫女和太监。” 由于骆泽这几日形同闭关,宗穆虞便把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他们已经把杀的所有人放到了柴房里,但其中却没有若青。你想想,死者中没有她,也没有人看见她,更不可能有人能带走她,这代表着什么?” 骆泽心头一定,紧绷的表情也慢慢有了松动。“代表着若青若是没有死……就是她自己离开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宗穆虞挑了挑眉,这家伙颓废归颓废,脑子倒是没有坏掉。“其实你前几日与若青的纠结,所有来龙去脉我都知道,所以我才配合她演出戏气气你。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然这么古板,已有洪贵妃争宠的惨剧在你面前发生,你却仍坚持己见,难怪她要对你灰心。” 他的表情慢慢正经起来,语气也变得凝重。“我的母亲,也是死在父亲的妾室之手,在皇宫里,甚至有洪贵妃毒死皇后,所以我很讨厌三妻四妾,支持若青的相心法,虽然后宫制度是根本性的问题,但也不是没办法改变。若青够有勇气,够理智,当断则断,不想未来被困死在深宫的阴谋斗争里,因此她藉着这个机会离去,是很有可能的。” 经他提醒,骆泽一阵明悟,但伴随而来的却是内心的一阵剌痛。“她曾一再强调,有她就没有后宫,有后宫就没有她……我终于明白了。” 脑子里幽幽地回忆起那日她与他谈判的话,她一再的给他暗示,一再的提醒着他她的底限,但他却不以为然,还只想着浇熄她的气势,给她一个教训。 想不到到了最后,却是她给了他当头棒喝的教训。 “你知道吗?她说她改变不了我,只好改变自己,改变生活……所以她去追求新的生活了吗?我早该知道她如此独立自主,如此聪颖过人的奇女子,做得出任何不凡的决定。”骆泽皱起眉,语气停顿了一下,否则内心里的痛苦,会让他说不下去。 “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失望的眼神,那是第一次我觉得我做错了。只是为了意气之争,我却赌气不妥协,这一别差点就成了永远……而她落下的泪水,至今仍不断地烧灼着他的心,像在控诉他的自大与自私。 他经过这几日的反省,才知道她说的对,他拥有后宫美女无数,对她是多么大的折磨与伤害,他却只想到自己。他光是看到她做甜品给宗穆虞就能气得吐血了,她不想见到他未来左搂右抱,也是情有可原。 宗穆虞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我想,若青若是真的离开,她承受的痛苦绝对不比你少,但她有勇气,你也该有这个勇气。” 骆泽点点头,突然正色看向宗穆虞。“穆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照顾媛媛一阵子。” “你想做什么?”这个要求并不难,但宗穆虞不明白骆泽此举背后的用意。 “我要解散后宫,以后可以帮我照顾媛媛的人,我只信任你。”骆泽像是大彻大悟,今日与宗穆虞的谈话,失去谌若青的剌激,都引领着他走向不一样的人生方向。“另一方面,我也要去求父皇一件事。” 思索着他的话,机巧过人的宗穆虞突然双眼一睁,“解散后宫和媛媛又不冲突,你自己也可以……你该不会也要走吧?” “你果然了解我。”骆泽的目光像是透过宗穆虞看向了远方,“我也该到民间历练一下了。若青曾说我这太子养尊处优,完全不知民生疾苦,未来执政时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所以我要用这段时间,让自己成为一个好皇帝。” 豪情万丈的神情,突然又掺入了几分柔情似水,这两种情绪在骆泽脸上同时锭放,却是毫不冲突。 “另外……我也要给自己和若青一个机会,我要把她找回来。” 两年后。 站在盛海城的港口,骆泽望着人丁稀落的码头,放眼望去也只有零星的几艘渔船在捕鱼,整个城市暮气沉沉,港边一些商家也大多歇业,因为没有商船,没有大宗交易,没有外国来的新奇玩意儿,根本没几个人会想到港边来。 骆泽知道,这是实施了海禁的原因,但当他确实的立在这了,才知道情况比他想像的还严重。 他孤立的突兀身影偶尔会引起路过的人侧目,随即便失去了兴趣。毕竟他现在的打扮,布衣粗裤,背着个看起来就没什么钱财的小包袱,再加上一脸的大胡子,皮肤晒得黝黑,气质沉凝肃杀,根本没人认得出来他就是两年前那个华衣贵气,意气飞扬的太子。 在离开皇宫时,骆山默许了骆泽遣散后宫的举动,或许也是因洪贵妃为子争储的影响吧!骆山也知道骆泽确实缺乏经验,便同意了他微服出访的举动,只是要求他在几年内一定要回来。 然而原本要安排两名高手陪同,却被骆泽拒绝。一方面是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何需人保护;另一方面这是骆泽给自己的历练,也是他给自己的机会。 他要在有限的时间内,踏遍天下,寻找他最爱的女人。 他记得谌若青曾和他提到一个她很爱的地方,叫福尔摩沙。他打从心里认定她若是趁乱离开皇宫,必然是往这个地方去了,因此循着她曾经形容的线索,往东南方找去。 他记得她说,福尔摩沙有座阿里山,日出壮丽开阔,还得坐小火车才能上到山顶。他跑遍了东南方以日出闻名的诸山,也没看到任何一辆会喷火的车。 第二十八章 她还说福尔摩沙的正中央有个日月潭,风光无限,有如世外桃源,不仅可以坐船游潭,还有天鹅可以坐。于是他遍寻了任何名字有日或有月的池塘水潭,也找了许多与日月有关的名胜,甚至都杀进明教总坛了,可别说天鹅了,连只鸭子都没看到。 这种无头苍蝇乱找的方式让他吃尽苦头,时时刻刻都在希望与绝望之中挣扎,要不是相信她没死的念头太强烈,光是精神上的折磨就足够使他崩溃。 终于,他来到了最靠东南的盛海城,要再找不到她,他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把心思由海面上苍凉的景色中收回,骆泽回身往城里闹区走去。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到市场、客栈一类的地方是最快的,而他的目标便锁定了城里最有名气的滨海客栈。 进到客栈前,突然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孩子拦住他,手上一张纸递了过来。 “客官,欢迎参欢喔!”那孩子笑嘻嘻的,打扮得干干净净,很有人缘的样子,而他的手上,还有一大叠一模一样的纸。 骆泽看了一下手上接过的东西,赫然发现这小单子信不像信,里头描述的是一家名叫“米其林三星”的糕点铺,保证糕点新奇,仅此一家,凭着手上这张传单消费,还只要九成价。 骆泽发现,那孩子逢人就发单子,每个拿到单子的人,或许是看到九成价,也没人把单子扔了。这种手法……他很眼熟,真的很眼熟。 骆泽的心热了起来,由于那孩子是在客栈门口发传单,因此拿了单子进到客栈的人们,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传单上那家名字拗口又古怪的甜品店。 “哟米其林三星?什么奇怪的名字?”一名坐在门口附近的胖子纳闷地直觑着传单,还把传单翻过来又翻过去的。“不过这种宣传方式倒是特别,让人想前去看看。” “洪胖子,该去该去,这甜点店已经开一阵子了,他们的东西很特别,又好吃,别地方还吃不到呢!”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指着桌面上的糕点,“喏,瞧瞧这叫鸡蛋糕,就面粉、蛋和糖,却好吃又顺口,这么简单偏偏没人想得出来。滨海客栈端得出这道甜品,就是学人家米其林三星做的!” 听到鸡蛋糕,骆泽一个箭步冲到那老人桌前,看到桌面上的鸡蛋糕,与以前谌若青所做的一模一样,不由背脊一麻,几乎就要热泪盈眶。 天可怜见,他努力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吗? “喂?老兄,你想做什么?”老者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但见他直勾勾地望着鸡蛋糕,虽然暗自腹诽这家伙究竟是饿了几天,但嘴上仍试探地问:“你也想吃吗?这东西是不贵,请你吃无妨……” 但他话还没说完,骆泽已然闪身而去,快得令老者连眨眼都来不及。 骆泽一到了客栈门外,便锁定了那个发传单的孩子,发现他都快发完要走了, 急忙一晃身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 “哇啊!”那孩子吓了一大跳,剩下的传单差点全撒了。“大爷你吓死……” “你们店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同样不等人说完,骆泽劈头便没头没脑地问。 “我们老板叫什么名字……”那孩子摇头晃脑的苦思,“我也不知道耶!”骆泽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这两年来累积的郁闷差点一次将他击溃。明明,明明就差一步了,这孩子竟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那孩子突然冲着他一笑,这一笑又将骆泽由地狱拉起,令他差点以为他看到了王母娘娘座前的金童仙子。“虽然我不知道老板叫什么名字,但我们都管她叫青姊。” 在那孩子的领路下,骆泽来到了传单上的“米其林三星”甜品店。 店里客人川流不息,各类特殊的甜点摆在架子上,客人可以用手上的木夹和托盘自行拿取,也有比较精致价位高的,就摆在柜台后,很多都是骆泽曾经吃过的。 这青姊就是谌若青,骆泽已有了九成的把握,因此等不及他人招呼,便迳自进入后院。 米其林甜品店是顶下一户两进的房舍再改建而成,因此前头的店面与后方的厨房中间还隔着小院。骆泽一脚踏进的就是这个小院,而他也见到了两年来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谌若青立在院中,布衣素裙,披着件白色长袄,立在冬日的阳光下,衬得她冰肌玉骨,楚楚动人。而更令他屏息的是她那沉静的气质,犹如冷冬寒梅,傲立在冰冷中却绽放着芬芳。 过去她在宫中,冷静中有着决断,却给人有些犀利之感,如今她的静谧却掺入了安和的气息,更令骆泽内心有种回到了家的温暖归属感。 谌若青也看见他了,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惊讶。他们四目相交时,仿佛时光都静止了,落在两人身上的阳光虽不剌眼,却在彼此眼光中晕开,连对方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这种奇异的气氛,让两人安静相视了很久,那种相逢的震撼与激荡,是没办法一下子平息的。 “你……”终于,谌若青开口了,很想说些什么,却因太过冲击,欲言又止。他变了很多,她却仍能一眼认出他,不正代表着她始终没有忘了他? “若青,我来了。”想不到先沉住气的,竟然是骆泽。这两年内他历经磨难,心境早已磨得坚定。 “你……你怎么找得到我?”深吸了口气,谌若青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用复杂的眼光望向他。“你应该认为我死了才对。” “这一切要感谢穆虞,是他提醒了我。”骆泽苦笑,“你曾提过的阿里山,日月潭,我寻遍了所有类似的地方都找不到;我知道你向往东南方的风光,所以我便往这方向一直找,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唉,他毕竟是你兄弟。”谌若青叹息,当初她找上宗穆虞想剌激骆泽,以宗穆虞的智慧,自然能猜到她为自己留了后路。 她正眼望向他,百感交集。“你见到了我,那又如何?” “我来带你回去。”骆泽向她伸出手,表情坚决。 谌若青却觉得鼻酸了,想想当初自己离开时的心情,历经了两年的飘泊,是多么的痛苦,叫她如何轻易释怀?“当初我就和你说过了我的坚持,但你视若无睹,不以为然,如今你再度出现,一句话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骆泽的回答不假思索,因为他早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因为你,我解散了后宫,日后登基,我也只有你一人;为了你,我只身至民间历练,不依靠一丝皇家的力量,就是听你的话,要当个苦民所苦的好皇帝。” 谌若青怔怔地望着他,他眼神变得坚毅,留着邋遢的胡子,浑身透出一股沧桑的气息,身上露在衣服外的肌肤,甚至多了很多伤疤,她知道他一定隐瞒了很多他曾受的苦。 这不是她认识的他,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变得深沉内敛,这是她要的吗? 随着她的沉默,骆泽再进一步,就要碰到她。 “我记得你说过,有后宫就没有你,有你就没有后宫。如今我没有后宫了,所以我只有你。” 谌若青却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如果我不和你走呢?” “那我便等着你,等你愿意和我走。”他有些气馁,却绝不放弃。 与她交缠的目光不出意外地藏着深情,却也传达了他的决心。他之前或许有些浑帐,但他的心意却是真的,他要让她相信。 她轻易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心头思绪翻涌,最后决心要给他一个考验。她的未来,要由自己决定,直到她确定这个男人是她可以托付一生的,她才会把自己再交给他。 突然间,厨房里走出了个体型健壮却长相老实的黑脸汉子,他听到了骆泽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由横眉倒竖,一把挡在谌若青面前。 “他奶奶的,你是谁?竟然要带我的青妹妹走?”那壮汉一手抡起扫把,俨然把它当成武器了。 “你又是谁?”骆泽见那男人站得比自己还离谌若青近些,心头不由兴起一丝不悦。 “他奶奶的,老子你都不认识,你怎么混盛海城的?老子就是名闻沿海帅绝全城的德隆,咱们米其林三星力气最大、专扛重物的第一扛霸子!”壮汉得意地往自己胸前一拍。“告诉你,我一见你就讨厌,再见你更伤心,你要带她走,我就跟你把命拚!” “噗……”谌若青原本伤感的情绪,被这么一插科打译,不禁噗哧一笑。她没想到自己平时和别人聊天胡吹的话都被德隆学去了。 第二十九章 “青妹妹,你这……你笑起来真他奶奶的美啊!”对谌若青倾慕已久的德隆,被她这一笑神魂都快飞了。“果然就是要老子开口,咱家青妹妹才会笑……” 谌若青见到了骆泽神色中的阴沉,有些意外他竟忍得住。要换成以前,这德隆争一把被他扔出围墙外了。 看来这两年对他的磨练,远超出她的想像。 “没关系,他要留就留吧。”她突然道。 不出意外地,骆泽眼神一亮,眉宇之间俨然散发出爽朗的神采。而德隆却是一脸忿忿不平,不明白谌若青怎么会留这家伙,不过是长得比较性格而已。 谌若青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淡淡地解释:“留在这里,就要做事,说不定他留不住呢!” 这下,换成德隆眼睛一亮。“做事?嘿嘿嘿,小子,青妹妹是把你交给老子了。你要留在这里等青妹妹?哼,你很快就会不想留了……” “你姓骆是吧?这可是国姓呢,那咱就叫你小骆啦!嘿,小骆小骆,老子怎么有种把太子踩在脚下的感觉,真他奶奶的爽啊!” 这可不就是把太子踩在脚下吗?骆泽苦笑。 隔日,骆泽便依谌若青的要求,跟着德隆做事。不过他一见德隆那一张老实脸笑得贼兮兮的,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不安好心眼。 果然,德隆带他来到后院,指着地上的十大袋面粉道:“你今天的工作呢,就是先将这几袋面粉搬进厨房里。小心点,这东西可不轻,老子一次可以搬两包,也要搬个半个时辰,你还有很多事,自己抓紧时间吧,否则午膳就吃不到了。” 瞧着骆泽那比自己还细一圈的手臂,虽然精壮,但想来是中看不中用。德隆在心里暗笑着,又指着厨房的水缸。“这五个水缸都要填满,就用井里的水。小骆啊,井里那水桶可是漏的,所以你要多跑几趟。” 骆泽仍是面无表情,似乎这些活儿没什么了不起似的,令德隆有些不满,又转了个方向带他到厨房边。 “还有,这些柴全劈了。”原本这是德隆自己要做的,但他见骆泽那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就来气,索性全推给他,看他再怎么傲。 看了眼堆得比自己还高的柴火,骆泽终于皱起了眉。 “我不知道怎么劈柴。”骆泽老实道,他这辈子拿枪拿刀拿弓箭,就是没拿过斧头。而且他也不明白这柴为什么要劈,又要劈成什么样子。 “嘿,这么简单的事你也不会,老子教你。”终于有件事让德隆能有些优越感了。他得意地拿起一块柴薪放在木桩上,接着单手抡起一把大斧,干净俐落地往下一劈,木柴整齐地一分为二。 “瞧,就是这么简单。那儿有些劈好的柴火,就是劈成那样的大小,才能放进炉子里烧。明白吗?”德隆嘿嘿窃笑着,这么多的柴,保证这家伙劈到明天手都举不起来啊! 骆泽眯起眼想了一阵,突然问道:“一定要用斧吗?” 这家伙是傻子吗?德隆原本的窃笑都忍不住浮上脸面了。“你要用菜刀用镰刀还是用关老爷那把大刀都可以,只要你劈得完。” 沉吟了一下,骆泽突然走到那堆柴火前,伸手一卷,几十根柴薪便整齐地排在地上。接着他大喝一声,左右开弓,手刀如雨般落下,在德隆还目不暇给的时候,一堆柴已经劈好了。 德隆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劈柴的,这家伙的手是石头做的吗? 反覆做了几次一样的动作,骆泽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柴劈好了。他没有理会傻在那儿的德隆,迳自走到面粉袋旁,弯下身去,一次抬起了十包面粉,轻轻松松像拎着个小包袱一样走进厨房,等他出来,面粉也搬好了。 也就是说,他在走几步路的时间,就完成了德隆花半个时辰才能完成的工作,此时德隆已经完完全全傻眼,连吱个声都没办法了。 最后,也是最猛的,骆泽要将水缸填满水。一般人都是到井里用桶汲水,接着拿桶至缸里装满。不过骆泽事先知道木桶是漏的,才懒得浪费那个时间,直接抬起水缸,用结实的麻绳绑着,接着把水缸吊进井里,盛满了再拉上来,动作简单到像是只扔了个杯子下去一样。然后他再把水缸搬回原位。同样的动作做五次,这装水的工作就完成了。 直到骆泽来到德隆面前,莫名其妙地唤了他一声,德隆才像作了个梦一样惊醒,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他奶奶的你……你那什么力气?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咱一整天的工作……” “我是变态,而且很变态,你不知道吗?”骆泽只淡淡地回应了以前谌若青曾赞美他的话。 恰好从厨房走出来的谌若青听到这话,表情微变,像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气。骆泽的力气和武功很变态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竟变态到这程度,她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用着古怪的神情淡然地道:“既然做完了,就来帮忙端午膳吧--” 以前听到吃饭,德隆都是跑第一的,这次他不敢抢先了,反倒是骆泽主动跟着谌若青到厨房里,一人便抬出了两大盆的红烧肉,手臂上还吊了两大篮馒头。 进到食堂里时,已经坐满了人。米其林三星甜点坊很特别,中午时间是休息的,和其他店铺从早开到傍晚有所不同。根据谌若青的说法是,吃饱饭有充足的休息,才能更有精神的招呼客人,因此时间一到,店门就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当骆泽把食物放下时,甜点坊的老掌柜立时就笑了。“小青,这小伙子力气很大啊?哪儿找的?” “自己送上门的。”谌若青瞄了骆泽一眼,淡然回道。 “哈哈哈,咱们小青的魅力果然不凡,不只那知县的儿子,连苦力都自己上门了。”老掌柜话还没说完,只见骆泽搬着的那个大脸盆赫然凹下去一处。 那可是铁铸的脸盆啊!每个人都愣愣地看着脸色阴沉的骆泽,食堂赫然变得一片寂静。 “知县的儿子?”骆泽沉声问,心里头酸溜溜的。 “他不重要。把盆子弄回原样,那可是用钱买的。”谌若青淡淡地道。 骆泽悻悻然地手一施力,那铁盆又恢复了原状。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力?众人的嘴张得更大了,几乎都快阖不起来。 而谌若青大概是习惯了,她是全场唯一正常的人,又示意骆泽把一盆肉和一篮馒头放到众人面前,剩下一盆肉和一篮馒头,则是留给了他。 “他们吃那些,你吃这些。”谌若青知道他的大食量。 这份量可是超过别人很多,骆泽不由感到心里一片温暖,她毕竟还是护着他的,舍不得让他饿肚子,那铁青的脸色也放松了。 “那你呢?”她总不会和一群大男人吃这些粗食吧? 不料,谌若青的回应大出他意料之外。“当然和大家一起吃。” “我记得你喜食青蔬,这些东西应该不合你胃口?”骆泽不解。 谌若青正视着他,意在言外的道:“这家店做得起来,大家都劳心劳力,没有谁是高高在上或有特殊待遇,我虽然是老板,但总不能自己吃山珍海味,却让底下人吃白馒头吧?大家吃一样的东西,有了同甘共苦的感觉,才能齐心协力。” “那我……”他苦笑着看着自己眼前一大盆的食物。 “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一个早上柴全劈好了,面粉搬了三天份量,水缸全浇满了,这是五个人才能做完的事。在我们这里做得多的人就吃得多,所以你吃五人份,很公平。”谌若青倒也没有偏袒他,坦然地道。 骆泽虎躯微震,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思考什么叫公平。现在的皇室吃香喝辣,乡间却是贫穷苦寒,这些事躲在皇宫里是不会知道的,她似乎用这种方式,在他面前展示了另外一种领导的风格。 而这正是当一个帝王应该要知道的事。 若青啊若青,即使你仍怨我,即使你心结未解,却愿意在这种地方帮我吗?骆泽心中柔情顿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谌若青似没看到,迳自拿起一个馒头,斯文地吃了起来。 最后,他直率地一笑,将眼前的食物往大家眼前一推。 “大家一起吃吧!” 他这举动引起众人一阵欢呼,这无疑等于加菜了。 骆泽第一次受到这种众星拱月的欢迎,与朝中那种假惺惺的百官朝拜截然不同,那样真诚的喜悦让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谌若青嘴角那抹微妙的笑。 第三十章 【第十章】 在谌若青的店里帮忙了几天,她虽然还是对他若即若离,但骆泽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她叫他做的事,背后往往有很深的意涵,令他在帝王之道上有所领悟。 比如,她要他至邻城比价,买回最便宜的糖和盐,他一问才知盛海城的物价硬是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因为盛海城虽临海,渔获却不丰,过去主要靠海运通商为主,自从海禁之后,地方上的人失去谋生之道,物资要由别的地方运进来卖,自然价格会不合理地哄抬。 所以这里的人,穷还又更穷! 还有,在店面帮忙时,什么点心上架、整理环境、招呼客人,他一下被吆喝过来,一下被支使过去,有时候好几个人同时叫他做好几件事,根本不可能忙得过来,以前在宫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哪里有这么灰头土脸过?但当他要开口吼人时,他才想到,自己以前在皇宫里对待那些下人,不也是呼来喝去?要是下人做不好,轻责打骂罚俸,重则逐出宫砍头,他又何曾体谅他们,检讨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 在这里帮忙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日,许多点心没有卖完,关店后谌若青要求他将点心整理起来全拎着,带到一个破烂贫穷的小区里。这里的孩子连冬天都穿着单薄肮脏的衣服,脸上挂着两管鼻涕,双颊冻得红扑扑地,个个面黄肌瘦。 连骆泽都觉得这些孩子长得真不讨喜,身上不仅脏,还散发出一种异味,没一个比他的媛媛可爱。但当他看到这些孩子们一见到谌若青,那眼中绽放出来的欣喜与笑容中的无邪,似乎触动了他的内心,又让他觉得这些孩子其实没那么糟。 当他来不及阻止谌若青去拥抱那些又臭又脏的孩子时,他皱起了眉。然而接下来他发现那些孩子神情里流露出的满足与信赖,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印象中只有骆媛曾对他露出这种表情,其他的孩子都是对他抱持着敌意与警戒的,他开始自我质疑,凭什么谌若青做得到,他做不到? 此时,其中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向他伸出手,令他愣了一下,当他也伸出手抱抱她时,她露出的那抹粲笑,仿佛让他拥有了全世界,心中的暖流几乎让他鼻酸。 他终于明白谌若青为什么要这么做,来自他人无私的感谢是无价的。 而后谌若青与他开始发送糕点,每个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还有的孩子只敢吃一些些,剩下的全收起来,说要回家分给父母亲人,令骆泽不禁动容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忍不住把身上的好东西全掏出来送给了他们。 什么叫爱民如子?这就叫爱民如子啊!如果身为一个帝王,他都嫌弃这天下最底层的人脏的话,还有谁会关爱他们?如此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整个国家会扭曲成什么样子?这根本是动摇国本,届时必将动乱。如果他能得到百姓无私的感谢,那么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君王! 只是简单的布施食物,就让他有这么大的感慨,也只有谌若青做得到了。 这些日子体验的一切,比他飘泊这两年的收获还多。所以,他对谌若青的感激及爱意也不断高涨,好几次他都想不顾她漠然的态度拥抱她,与她重温旧情,不过他忍了下来。 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考验,如果他用强,那么一辈子也得不到她。 夜晚的盛海城因为海盗而实施宵禁,这日骆泽与谌若青在贫民区发完糕点,已是月上树梢,于是他们静静地避过巡守的卫兵绕行小路,然而就在出了巷子才一步,就要回到店里时,一群人突然围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大冬天的晚上还摇着摺扇,装潇洒装得不伦不类,和一样喜欢用摺扇耍帅的宗穆虞一比,简直差距不只百倍!而他身后围着一群捕快,全是一脸不怀好意地笑。 “抓到你了吧,小青青?”那公子一脸淫笑,完全没有看到谌若青背后阴影处还跟着另一个人。“早知道你老是违反宵禁到那又臭又脏的地方,本公子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麻烦小青青与本公子走一趟吧!要是你听话,配合本公子,那么本公子说不定能让你的罪轻一些。” 谌若青并没有因此惊慌,从前世到现在,什么场面她没见过?因此十分冷淡地看着他,“吴公子,我记得你不是知县吧?” “但本公子可是知县的儿子……”吴公子得意地挥着扇子,看着她的饥渴目光都像要流出油来。 谌若青冷哼一声,在这古老的时代,要论理论法,谁的词锋可以犀利过曾当过一线记者的她?“知县的儿子就代表你没有功名,没有派令,凭什么实行知县的公权力?莫非吴公子你知法犯法,妄想假扮官差?” “你……好一个伶牙俐嘴的丫头!”吴公子完全被她堵得无法反驳,索性耍起无赖。“本公户就是知法犯法如何?总之你现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把人给我带回去!” 一群官差涌上,正想带走谌若青,此时骆泽由阴影处走出,一把挡在谌若青面前,脸色阴沉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刚才可是全听到了,什么吴知县的儿子,哼!在他眼中连只臭虫都不如。 “你是谁?”吴公子有些提防地看着他。 “我是当朝太子骆泽!”骆泽报出名号,一股气势自然流露。 想不到这吴公子是个蠢才,还以为骆泽只是高了些壮了些,才会有那种令人畏惧的威势。他根本想都没想过对方话中的真实性,便嗤笑道:“你要是当朝太子,那我就是太子他爹!” 此话一出,一旁的捕快们也全哄笑了起来,像在笑骆泽的自抬身价,不自量力。 然而骆泽冷眼淡淡扫了一圈,每个被他眼光射中的捕快都像内心被什么刺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笑声也零落而止。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一股绷紧的张力,没人敢再多发出一点声音。 吴公子见自家人的气势简直兵败如山倒,不由气急败坏地道:“怕什么?给我上,把小青青给我抓过来!” 众捕快先是面面相觑一阵,才鼓起勇气上前要拿下谌若青,不过动作显然比刚才慢多了。 但骆泽只是冷哼一声,一个摆手,一群捕快竟全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唉叫不停,有的甚至还昏倒了。 一拳撂翻了所有人,吴公子吓得都快尿出来了,但他土皇帝当久了,不相信这盛海城里有威胁得了他的人,硬着头皮道:“你……你……你想抗命吗?我……有种你就等着,我叫我们盛海第一高手秦捕头来,你就死定了!我非把你抓回去,叫我爹砍你头不可!” 这下谌若青看不过去了,明明优势全失,这吴公子完全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吴公子,抓人也要有个名目吧?就算是违反宵禁,顶多罚罚款,你没有资格抓人!” “我……呃……哼!我怀疑他和海盗勾结,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对,他一定是海盗的同伙!”吴公子也算有急智,紧张惶恐之下,这么离谱的罪名都能让他编出来。 这分明是栽赃,要这么说起来,他吴公子这么晚不也在这里?那他也和海盗勾结喽?谌若青柳眉倒竖,就要反驳,却让骆泽挡了下来。 “我和你们回去,但若青你不准碰。”骆泽深深地望了吴公子一眼。 只见吴公子也难以置信地回望了他一眼,心里那口气一松,差点腿软跪了下来。 “你……”谌若青却是意外他所做的决定,不解地想问,却见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若青,我要亲眼看看,咱们朝廷养出来的官究竟是什么德性,”他心情很复杂,有气愤,有遗憾,也有失望。“我如果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你这几天让我做的、带我看的,不就白费了吗?” 所以她特意答应他让他留在甜点坊帮忙,让他尝尽人生百态,体会平民生活的苦心,他真的懂了? 谌若青发现,他真的变了很多,她也将他想错了。历练过后的他,那股成熟稳重并没有压制他的意气风发,只是让他的思考更加周延,行为更加谨慎。 “你明白了?”她微微一笑,完全无视一旁还有官兵环绕。 这是他留在盛海城以来,她第一次对他笑,而且这笑容里的柔情密意,比起当初在皇宫时只增不减。 第三十一章 因此,骆泽也笑了。 “我当然明白,你比我想像中还爱我,否则你根本不需留我。”因为,留他就是帮他。 吴公子听着他们情话绵绵,都快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更恨美人垂青的竟然不是自己。为免骆泽反悔,他连忙打断他们两人间亲昵的气氛,指手画脚地叫道:“给我带走!带走!” 捕快再次上前,这次却是走得比乌龟还慢,而且手铸脚缭全不敢上,只战战兢兢地围在骆泽旁边,一副迎接大老爷回县衙的样子。 “等等……”谌若青突然唤住他,语重心长地问:“你带了令牌吗?” 她说的自然是能证明他太子身份的令牌,否则骆泽在“看”完贪赃枉法的吴知县后,要用什么身份、拿什么权威来镇压吴知县? “……没有。”骆泽一愣,他还真没想到那么多,有什么不对直接翻桌就是了。 所以,她刚刚才觉得他思考周延、行事谨慎……或许还要打些折扣。 谌若青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最后深吸了口气。“你……别拆了县衙。” 针对骆泽与海盗勾结一案,在吴公子加油添醋、吴知县心存杀意下,关了骆泽几天后择日升堂。同时吴知县为了立威,大肆宣传今日的审判,公堂之外也站满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骆泽,”每叫这个名字,吴知县就觉别扭,这人都姓了国姓,还取和太子一样的名字,都不知要避讳的吗?“针对你勾结海盗一事,你可认罪?” “不认。”骆泽答得干脆,而且在公堂之上,仍是站得直挺挺的,犀利的目光直射堂上。 他那倨傲的样子令吴知县很不愉快,“大胆刁民!本官问话你竟不跪下?” “你是谁,凭什么要我跪?”要不是他刻意想体会牢狱内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他们连关都关不住他。 “好、好,我看你再狂!”吴知县气得一拍惊堂木。“来人,给我打到他跪下。” 两旁的衙役都是老经验了,他们持着长棍上前,朝骆泽的后膝用力地敲下去,料想这一棍不仅能让他跪下,说不定还能弄瘸了他。 然而当棍子虎虎生风地落下时,啪的一声令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因为骆泽不但没有倒,仍旧站得英姿焕发,反而是那棍子一击就断,断的那一半还飞到一旁,差点往旁观的吴公子头上砸下去。 吴知县老脸抖了一下,“再打!” 第二支、第三支长棍都敲断了,公堂上也开始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吴知县奈何不了他,不由气道:“好,打不倒你,本官就夹死你!来人,上夹棍!看你的手有没有脚那么硬!” 夹棍一上,骆泽很配合地伸出手,当十指被竹片夹住,两旁的衙役用力一拉时,啪啦啪啦啪啦,那竹片竟然断光光,骆泽则是潇洒地拍了拍手,像是嫌弃那竹片太没用似的。 “再夹!”吴知县简直要气疯了。 “启禀大人,县衙只有一副夹棍啊!”一个衙役苦着脸道,毕竟盛海城的钱都入了知县的口袋,这县衙……穷啊! 外头的百姓也看得惊讶又紧张。惊讶的是竟有人如此强悍,令县老爷拿他没办法,这种气魄直让众人在心中叫好。紧张的是怕这人真被县老爷弄死了,毕竟吴知县手上的冤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吴知县老脸一沉,眼中射出阴险的光芒。“好!也夹不死你,那本官烫死你总行吧?来人,烙刑伺候!” 话一说完,一大锅烧红了的木炭送上,室内温度顿时高了好几度。而锅里有着三支烙铁,分别写着“奸”、“淫”、“贱”三字。 骆泽一见到烙铁,眼睛就眯了起来。他当然不会笨到让这东西真的碰到他的身体,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烙锅旁,大方地拿起一支烙铁。 一旁的衙役,竟然没人敢阻止他。 “吴知县,我看,你挺适合这个字的。”骆泽语毕,烙铁抖手射出,居然恰恰飞过吴知县的头上,射进了他背后的墙面三寸,留下一个斗大焦黑的“奸”字。 吴知县吓得跌落椅子,狼狈地抖个不停。身旁的衙役及所有的百姓都呆愣地望着那个奸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阵哗然。 而衙役们也才急忙上去,将吴知县扶了起来。 丑态毕露的吴知县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根本失去了理智。拟好的那些罪证他已经都不想用了,直指着骆泽便要让他死。 “给我斩了他!给我斩了他!竟敢袭击本官!” 骆泽光是冷哼一声,那些要动手的衙役竟没有一人敢向前,都进退两难地僵在那儿。 “原来,原来吏治败坏会让人民含冤至此,要不是本宫亲自体验,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知县竟可支手遮天、罔顾人命。”他铁青着脸望着吴知县,过去听到他人提及吏治败坏,还没那么大感觉,直到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了,他才知道事态严重。这一回的牢狱之灾,总算没有白来。 “你……你这个贱民,竟然自称本宫?别以为你叫骆泽,就自以为是太子了!本官今日就治你通盗之罪……还有袭击本官,你必死无疑!”吴知县土霸王当久了,完全没看出蹊跷,指着他大骂。 “本宫说过很多次了,也从未隐瞒,我就是骆泽,就是太子!吴知县……噢不,从此刻开始,本宫要去了你这知县之职,再问你多年来贪赃枉法、错杀无辜之罪!”骆泽冷冷地看着他。 盛海城天高皇帝远,会有太子亲临?瞧对方竟然胡吹到这地步,吴知县都气笑了。“哼!你口口声声说是太子,有何证明?要是没有证明,勾结海盗本就是杀头之罪,假冒皇族更是砍你个一百次都死不足惜,本官就判你斩立决!即刻行刑!” 就在那些捕快硬着头皮要不顾一切上前捉拿骆泽时,外头的百姓突然让开了一条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自在写意地走了进来。 “且慢!证明在此,谁敢妄动?”那男子笑嘻嘻地盯着吴知县,还朝一旁气势凛然的骆泽眨了眨眼。 “你又是谁?擅闯公堂……”吴知县简直要疯了,怎么这年头流行扰乱公堂吗?然而他话才说到一半,那男子竟扔出了一块东西,直接啪一声打在他脸颊上,让他左脸当下肿起一大块,那东西也平平地落在了桌上。“唔……你……你竟殴打本官?” “我何止殴打你,我还想杀你!”那男子脸色一变,嘻皮笑脸的模样顿时变得犀利。“打你的便是你朝思暮想的太子令牌,拿去看清楚,纯金雕龙还镶银边,掂起来挺沉的可别摔了,否则再多治你一条蔑视皇族。” “本官不信!”吴知县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拿起桌上的令牌,但才看一眼,眼泪都快流下来。“这……这……这是真的……” 那男子自得地一笑。“看清楚了吧?监察御史宗穆虞奉太子之命,前来整治贪官污吏。来人啊,把这吴知县的乌纱帽给我摘下来!” 宗穆虞带来的人动作很快,一个冲上去押住吴知县,另一个就摘下了他的乌纱帽,剩下的人还把衙役捕快等人全围了起来,一个都跑不掉。 被县衙荼毒了好多年的百姓,看到这等光景,都不由激动地欢呼了起来。只有骆泽没好气地瞪着风头出尽的宗穆虞。“光采都被你抢了啊!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好说好说,还不是我的若青妹妹……别瞪,只是干妹妹嘛,谁不知道你找她很久了?她一用她太子奉仪的名号至我们监察分处,马上消息就传到京城了。嘿,从盛海城要到最近的监察分处,就算快马也要骑半天啊!可是辛苦了她。”宗穆虞嘿嘿笑了两声。 “若青……”听到谌若青在这件事上出的力,骆泽的心都快化了。 他不禁往那重重的人墙外望去,一眼即看到那噙着淡淡微笑的芳容。即使两人间距离仍远,中间还有一堆人隔着,但他从来没有感到两人的心这么靠近过。 那是一种由翻江倒海的爱意形成的温馨与互信,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要她,这辈子也只会有她。 骆泽的注意力全不在宗穆虞身上,这可让他不太爽快了。 “喂!老弟我也是在运河上晕船吐了两日,再快马三日,骑挂了两匹马才及时送上你的令牌,怎么没见你用这种眼光看我?”要不是怕太子真被法办了,他用得着这么劳心劳力吗?有这么重色轻兄弟的吗? “我要用这种眼光看你,你会再吐两日。”骆泽终于把眼神放回他身上,好整以暇地回答。 第三十二章 宗穆虞虽是哭笑不得,但却也无法不认同他的说法,“说的不错,这吴知县怎么办?” “押送回京城,斩首示众!我要所有贪官污吏都有所警惕,本宫继任皇位后,必会肃清吏治,绝不姑息!”骆泽果断地道。 “此外……”他环视了所有围在县衙观看,表情惊讶又喜悦的百姓们,毅然决然地道:“由这盛海城,本宫亲身体会了人民之苦,还有海禁及盗贼带来的灾难。因此本宫决定强化水军,加强剿匪,同时由国家主持开放海洋贸易,与外国通商,严禁走私及哄抬物价,让沿海的城镇脱离贫穷,重新繁荣起来!” 此话一出,群众全沸腾了,所有人都感动地跪了下来,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更有人眼泪直流,喜悦的都快疯了。天可怜见,他们苦了太久了,如今朝廷终于出了一个明君,能苦民所苦,如何叫人不激动?不感谢? 而在这群因快乐而狂喜的人群中,有两道目光始终紧紧交缠,那是骆泽与谌若青。过去那些难解的结,那些误会的痛,似乎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他们已然了解了彼此的心,那种坚定是无论什么困难,什么距离,都阻挡不了的爱情相系而成。 这男人,她可以依靠了。 骆泽将捉拿吴知县后安排盛海城县衙的琐事全丢给了宗穆虞,自己则带着谌若青先溜回了甜点坊。 由于甜点坊的人也全去县衙看热闹了,因此偌大的地方只剩他们两人独处,而这也是骆泽想要的情况。 “这次离宫历练,还有在盛海城的这些日子,让我想了很多。”骆泽语重心长地道:“我不该再任性了。以前我只知练武,从没关心过国政;父皇希望我继位,我却选择离开,置国计民生于不顾。这世上有太多不平之事,需要一个好皇帝来解决,我想,该是我回宫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你要离开了?”谌若青脸上流露出不舍。这时候,她也不必太过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她对他的情愫,早在两人相逢的那一刻就无法掩饰了。 他都花了两年来找她,听她的话受尽苦难磨练自己,还解散了后宫,她还有什么好责怪他的? “是,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所以我想问你……”他抓着谌若青的肩,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若青,我已为了你解散后宫,我也听你的话体察民生,学着当个好皇帝,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我……”谌若青面露为难,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骆泽心中一痛,不由得苦笑起来。“你不愿意,是吗?” 她似乎陷入了内心的交战,皱着眉头思索着,却始终沉默无法给他答案。 “我明白了。”他眼中顿时失了光采,满溢着失望,却硬是要自己朝她微笑着,因为今日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放心吧,我虽然希望你和我回去,但我不会强迫你,也不愿束缚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后位会永远为你空悬……就当是我最后的任性吧!”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而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始终没有回他身边,那么他注定没有子嗣了,届时被百官担忧,皇族责怪,他一个人承担就好。横竖父皇也不只他一个皇子,其他皇子也有生儿子的,要找个人继承大统并不是问题。 “殿下……”谌若青动容地红了眼眶,他不只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好皇帝,更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好男人。 “我就要走了,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骆泽依依不舍,却不得不舍,只是深深地望着她。至少在走之前,他要把她的样貌、她的声音、她柔情的呼唤,全都刻在心里。 “骆泽,骆泽……” 谌若青突然扑了过去,踮起脚尖藕臂搂住他的颈项,感动地献上一记深吻。 这一吻中浓浓的深情,骆泽感受到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要在这样的爱意中灭顶,但只要是她愿意给他的,他都甘愿承受。于是他也深深地回吻她,像要用灵魂记得她的美好。 好半晌,两人才从这发自内心的付出与震撼中分开,但眼神胶着在彼此身上,怎么也看不够。 “我还没给你答案呢!你怎么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去了?”谌若青微微一笑,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你的意思是……”骆泽双眼都亮了起来。 “我……” 谌若青正要说出她的答案,但突然前头传来德隆的大嗓门,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 “他奶奶的,小骆竟然是太子啊!不,现在不能叫他小骆了,该叫太子殿下。老子这辈子都还没和皇亲国戚这么靠近过,都还没拜见他,他跑哪儿去了?太和殿下!太子殿……在这里啊!” 德隆一见到骆泽便喜孜孜地冲过来跪下磕头道:“太子殿下!这……他奶奶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听他满嘴的粗话,骆泽差点没闭过气去。要是朝廷百官都像他这水平,这天下不亡才怪。 “行了行了!”骆泽急着听谌若青的答案,没空和德隆多说,便免了他的礼。 “有话等一下再说,本宫要和若青谈话。” “不是,这个太子殿下,你听老子说……呃,不行,你老子是皇上,你听我说就好,我要和你解释,之前我不是故意整你的,请太子不要见怪啊,还有我真的要说,太子你真的太厉害了,力气真是大得吓人,难怪人称武艺第一……啊!太子你做什么啊啊啊啊啊……” 德隆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已经被骆泽丢出围墙了。反正这家伙皮粗肉厚的,摔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若青,别管那人了。”骆泽又回到她身边,捧起她娇美的脸,“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我……”谌若青芳唇轻启,那关键的话就要说出来时,突然一个小影子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钻进谌若青与骆泽之间。 “赵奉仪!媛媛好想你喔,你不在,宫里的鬼又变多了,幸好表叔带我来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骆媛,小巧可爱的脸蛋儿直磨蹭着谌若青,大眼都盈满了泪水,好不可怜。 那你就不想你老子吗?骆泽很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虽然他也很想骆媛,但谌若青的答案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他又不可能像对待德隆一样将骆媛丢出去,只能站在那儿干瞪眼。 谌若青何尝不知他的急切?因此她很体贴地蹲下,抱了抱小骆媛后,温柔地道:“媛媛,我做了甜点,都摆在前面屋里,你到前面去挑几样想吃的,我待会儿再去找你好吗?” 听到有赵奉仪的甜点好吃,骆媛轻而易举地就被骗走了,而且来领她走的,还是当初洪贵妃伏法后,被谌若青留在凌霄宫照顾骆媛的招喜。因为谌若青早预测洪贵妃必有后手,便让招喜陪骆媛留在凌霄宫,也算是保全她们两人。因此后来黑衣人至洪贵妃处劫囚时,招喜与骆媛才得以幸免。 “好了,终于只剩我们了。若青……快说吧!”骆泽心跳急促地期待着。 “我……” 第三次欲道出结果,但这一次堵住谌若青的,却是宗穆虞,只见他急匆匆地进来,劈头就说:“嘿!老兄,这盛海城的事我都办好了,你啥时要跟我回京……哇啊啊啊啊……” 这一次,骆泽是动了真怒了,听都不想听就把宗穆虞丢出去,而及至宗穆虞落地后,痛叫的却是德隆的声音。 “这群混蛋……”骆泽恼火地瞪着门口,大有谁再进来就杀无赦的意图。 “我愿意。”谌若青突然道。 “什么?”骆泽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她。 “我说,我愿意和你回去。”谌若青柔柔地笑着。 骆泽的口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像是不敢置信,最后深深地抱紧她,几乎要落下感动的泪。 历经了两年的飘泊,却像是近乎一辈子的思念,他终于真正拥有她,真正学会爱一个女人了。 相爱的两人,无法抗拒彼此的吸引力,两唇又不能自已地贴合在一起,印证着心心相许,印证着天荒地老。 但他们不知道一旁的门外,早已偷偷地探出了几颗头,好奇地观察着里头的情形。 “他奶奶的,太子殿下竟要带走老子的小青青啊……” “你叫德隆是吧?除非你能练到我这样,遇到太子殿下丢人十次可以躲过五次,其中一次还能有人垫底,否则你最好别去和他抢若青妹妹啊!” “唉,老子怎么武功不能练好一点……啊啊啊,这太子竟敢亲我的若青妹妹!” “真的真的?我看看……唉呀,媛媛,这你可不能看……” 尾声一 【尾声】 骆泽携谌若青回到京城,因为他一走就是两年多,众人包含皇帝骆山都知道他事实上是为了寻她,因此太子妃的人选,大家都没有意见,免得这未来皇帝一被惹火,又跑到天涯海角。 半年之后,骆山退位,骆泽登基。在谌若青的协助下,一时间政治清明。而他一上任后先做的便是加强水军,肃清海盗,逐步开放海外贸易。虽然以前没有经验,但这难得倒过去跑政治线的记者谌若青吗?她适时的建言,令王朝海事开展得十分顺利,在皇宫“媒体”的宣传下,各项新政也推行无阻。 一个繁荣辉煌的新王朝就这样慢慢呈现在众人眼前了。 只不过正当众人认为日子应该就会这么平静下去,宫里却又开始乱了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皇后娘娘谌若青怀孕了,这一怀孕又引起宫里大乱,皇帝的暴走让群臣跟着失控,连宗穆虞都控制不了。 “唉,怀孕初期一直躺在床上才是大忌啊!”谌若青无奈地看着眼前紧张兮兮的男人,有些好笑地道:“太医不是也说了,要适时运动,有助顺产。” “但是……”骆泽苦着脸,想摸摸她仍平坦的小腹,却又像怕伤到她。 “所以你让我起来出去走走吧!”谌若青突然脸一垮,露出泫然欲泣的样子,这是她最近发现对他很有效的一招。 “不行!你以为你装可怜,朕就会听你的?”骆泽逼自己硬起心肠,刻意将音量提高了一点,因为她昨天才莫名其妙昏倒,吓得他连早朝都不敢去。 “那……只要太医证明我无妨,我就能起来了吧?只走几步,不会出院子的。”谌若青突然睁大了眼,凑过去用仰角四十五度的完美自拍角度,满脸期盼地望着他。 “朕自有考量。”骆泽被她的娇美惹得心里一动,但他逼自己沉着。 连装可爱也不行?谌若青没办法了,只好使出大绝招,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柔柔地印上一吻。 “还不够。”骆泽忍住反吻的冲动,却是极为享受与她的温柔亲密。 谌若青又吻上他,毕竟在她怀孕之后,骆泽就不敢碰她了,她主动献吻,几乎要让他神魂颠倒。 好半晌,骆泽才满足地一叹。“好吧,你再亲朕一下,朕就让你起来。” 房内轻怜密意,温存缠绵的气氛正炽。然而隔了一道门,外头却是风声鹤唳,压抑紧张。 由于正是新政方行之际,皇帝推迟了朝会一天,立即令众人不安起来。因为这个新皇帝的任性是出了名的,在仍是太子监国时就曾有连续好几日不上朝的纪录,为了找自己的女人丢着皇位一走就是两年,这次又是因为皇后娘娘怀孕,难保这个新皇帝一耍起脾气,会当真十个月都不上朝,那朝政不大乱才怪。 因此群臣围在皇帝的正阳宫外,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烦恼如何察知皇上如今的意向。 最后,主管海政的官员先站了出来,哭丧着一张老脸道:“启禀皇上,臣叶少游,目前东南海事贸易正值扩张,需加强海军配备,将海盗再往外驱赶,但此次军辎的数量不少,需皇上过目同意……” “不行!你以为你装可怜,朕就会听你的?”骆泽的声音突然传来。 叶少游脸一垮,差点就真的哭出来。连装可怜都不行,这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 第一击失败,群臣面面相觑后,由皇帝十分信任的礼部尚书韦呈上前,沉重地道:“皇上,再过一个月,便是祭天大典,时间紧迫,臣韦呈已献上奏摺,皇上是否先赐阅……” “朕自有考量。”骆泽在房里头道。 由于谌若青的声音细小,骆泽的声音中气十足,自然群臣就只听到骆泽说话。也就是这样的阴错阳差,造成了接下来的惨剧…… 连续失败了两个人,最后只能由最会演的户部尚书梁正兴出来,他一踏步上前,便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要求户部重新做户口的普查,这几个月臣已完成了,然而接下来的田政,需皇上示下旨意。” “还不够。”骆泽突然道。 跪下还不够吗?梁正兴困惑地看了看身后的官员,一名机警的官员向他指了指自己的额,梁正兴立即会意。 接着,只见梁正兴对着正阳宫大门磕头不止,像是不见到骆泽不死心似的。 “好吧,你再亲朕一下,朕就让你起来。” 骆泽里头传出这句震撼的话,令外头的文武百官脸都吓歪了,这这这……皇上什么时候有这癖好了?他不是对皇后娘娘情有独钟?怎么好像又看上了……呃……又老又丑的梁正兴? 至于陷入皇帝龙阳之癖疑云的梁正兴,黑了一张老脸,死了的心都有了。居然真的开始挣扎起来,如果皇上真的看上他,他从是不从? 就在群臣震惊惶恐不已时,一个娇小的人儿突然出现,越过群臣大大方方地走进正阳宫大殿。整个皇宫里或许没几个人敢这么大胆,但她是例外,因为她是当今公主骆媛,也是皇上皇后最疼爱的女儿,这种特权也让众官员们羡慕嫉妒不已。 或许,小公主进了门,会有办法让皇上走出来?正当大臣们这么想着时,里头突然传出一声惊吼,同样还是骆泽的声音。 “媛媛你说什么?你说皇后肚子里的是弟弟?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说到后来,骆泽的声音几乎都要走音了。 而这段话进入群臣耳中,让正阳宫外大殿形成了一股古怪的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骆泽转述小公主的话。 因为前皇后娘娘的鬼魂揭发了洪贵妃下毒一事,是由小公主看到的,所以每位大臣都相信小公主应该真的能看得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小公主说看到皇后肚子里的是弟弟,代表着皇后怀着龙胎,这龙胎未来会是王朝的太子…… 尾声二 想通了之后,正阳宫大殿外就轰动了,每个大臣都惊讶、紧张又夹杂着欣喜,急慌慌地回头想准备着该怎么迎接小太子的到来。 而正阳宫大殿内也有了骚动,一下子冲出好几个太监,像是要到各方去传递消息。 “这这这……小太子要出生了,本官是否该先准备立储的仪式?”韦呈走过来、走过去,甚至拉着和礼部一点也没关系的兵部尚书直问,问得对方苦笑不已。 “太子啊,太子啊……”另一个官员又哭又笑着,“皇上没有后宫,皇后终于生子,皇朝不会无嗣了……” “那皇上应该不会要我吻他了吧……”梁正兴吞了口口水,仍是又惊又怕地偷望着正阳宫殿内。 而远处也快步走来了一个人影,后头还追着一顶轿子。 “太上皇!太上皇!要乘轿啊……” “就隔壁宫而已,我的孙子快出生了,还乘什么轿啊!”收到消息的骆山也急忙赶了过来,一边斥喝着追在后头抬轿的太监们。 “什么?是个太子?这下好玩了,太子当然要由我来调教一番,才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由骆泽来教,只会教出一根爱练武的木头啊……”宗穆虞也抱着凑热闹 的心情,由另一头兴匆匆地跑来了。 大殿外头突然闹烘烘的,吵到了谌若青静休,这令骆泽感到非常不爽,于是他气冲冲地走出大殿外,看也不看那些人,就喊道:“吵死了!给朕安静一点!再叫全丢出去!”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本能地像逃难般全往后跑了好几步,宗穆虞甚至是用飞的,连骆山也莫名其妙地就跟着退,而他身后依旧跟着那顶用不到的轿子。 “你们几个这时间不在宫里办正事,全围在这做什么?”骆泽沉下脸先喝斥了众人一顿,这才瞄到人群中似乎有个比他还大的家伙。“父皇?你和他们凑什么热闹?” 骆山兴奋地直搓着手,“寡人来看太子啊!” 众官员皆点头如捣蒜,几个比较大胆的也趁机搭话:“对对对,大家都想看太子。” 太子?什么时候有这角色了?太子不是早就登基,现在站在大家面前了吗?骆泽一下子没弄明白众人的意思,只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此时,一个淡然却柔和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之间。 “谢谢父皇及诸位大人关心,这太子,还要怀胎九个月才会出生呢!” 谌若青此话一出,像是打散了迷雾,每个人都从狂喜及兴奋中清醒过来。 而跟在谌若青旁边一起出来的小骆媛,更是补了大家一枪。 “对啊,弟弟现在才这么大呢!”骆媛歪着头,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核桃大小的尺寸。 这下糗大了,众官员一见到骆泽脸色一沉,全涔涔地流下了冷汗,尤其是骆山,虽然只有他对儿子的威压免疫,但也恍然大悟自己似乎一下子乐坏了,什么镇定都忘了,光是听到个影子就兴匆匆的冲到正阳宫,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呃……对对对,还要九个月,我们是太急了点,太急了点……”骆山干笑着。 “劳动父皇关怀臣妾,特来慰问,臣妾感激不尽。”谌若青一眼就看出骆山的尴尬,自然聪慧地替他搭了一个台阶。 果然还是儿媳妇好啊!聪明温柔又体贴,骆山不由一阵感动,连忙就着台阶走下来。“对,咳咳……见到皇后没事,寡人也放心了,现在可以摆驾回宫了。” 他终于见到身后追着的轿子,也不管那领轿太监仍气喘吁吁的,一脚便踏了进去,轿帘一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骆山要是走了,现场最大的就是骆泽了,而骆泽很显然对于众人扰了谌若青的安静不太高兴,万一他等一下发火了…… 最了解他的宗穆虞抖了一下,也反应飞快地接着道:“微臣送太上皇回宫,诸位大人辛苦了,一早就在正阳宫等着,果然一片忠心唯天可表,微臣先告退了。”说完,马上跟着骆山的轿子飞奔而去。 卑鄙啊!无耻啊!想不到理由走又被皇帝威仪压制在现场的众官员们,不禁在心里咒骂起宗穆虞,他自己走就走,干嘛还顺便捅大家一刀,暗示从一早就在正阳宫外吵闹的便是他们。 而骆泽的脸色也随着宗穆虞的话变得越来越黑了,凛然的气势越盛,立刻让整个正阳宫外的气温像掉了好几度。每个官员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整个人越缩越小。 现场的气氛形成一种古怪的张力,确实众臣们徘徊在正阳宫外,虽说他们是好意,却隐隐有些不敬的味道了,骆泽要怪罪他们,是没有任何不妥的。 不过骆泽才刚建立起明君的声威,谌若青如何能让他的直率脾气坏了形象呢?于是往骆泽身旁一站,若无其事地道:“皇上,诸位大人们也是关怀臣妾,还在正阳宫外站了一早上,有此忠臣,你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微臣们都很关心皇后娘娘……”韦呈擦着额际的汗,思忖着这皇后果然体恤官员,轻轻一句话就让皇上脸色好了很多。 骆泽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巧笑倩兮的谌若青一眼,果然什么火气都没了。他如何不知道她的用心?虽然他心里很想把这群官员全丢出去,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是皇帝了,脾气该有所收敛,不能随便把臣子丢出墙去。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随便打全垒打了!”骆泽套用着她曾说过的话笑道。 嗯……就算要丢,也要丢得神不知鬼不觉才是。 谌若青见他懂得开玩笑了,便暗中丢了个眼神给大臣们,顺势接着道:“既然皇上不生气了,就陪臣妾到花园走走吧,今日你都陪着臣妾,明日……还要上朝呢!” 说出了关键字,所有大臣都松了口气,纷纷颔首称是。 今日这一出,群臣也更了解这个奇特的皇后娘娘,在皇帝的心中有多么重要,也感激她的通情达理,这潜移默化之下,日后她在宫中的地位也更加不可动摇了。 在大臣们的目送下,谌若青便伴着骆泽,牵着小骆媛,如愿以偿地逛起花园来。依偎着这个一心只向着她的伟岸男人,还有牵着日渐开朗吱吱喳喳的可爱女儿,她满心的幸福洋溢。 其实,谌若青不是没有忧虑过,她因意外来到这个朝代,不知是否会又因意外流落其他的时空,但是腹中的孩子让她心头大定,因为她隐然觉得自己和这个朝代已有了实质联系,不可能走了。 而她来自未来的这个事实,她也决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秘密,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也许是她心血来潮,又也许是她不久于人世,她可能会透露给她最爱的男人知道吧……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我在古代有个家之一《恶女嫁皇商》; 02、我在古代有个家之二《王爷专宠妃》; 03、我在古代有个家之三《难为太子妃》。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