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爱,向右看》 第一章 抱歉,你这个大备胎! 我把鱼闷在锅里,香气炖得四溢。然后便开始了这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刻——等待。 结婚三年来,我为周男放弃了事业和梦想,变成柴米油盐双手不松,刀枪剑戟样样精通的全职好老婆。 如今却连等丈夫回来吃晚饭都成了一种奢侈—— 也许我只是不愿承认,以一个女人的敏感,很容易察觉到自己的丈夫在近几个月来……有点不对劲吧。 这时门开了,周男踩着七点半的新闻联播结束曲进来。比正常的下班时间又晚了一个多小时。 他在s市一家著名的制药公司任职,身上带的都是各种仪器原材料的药品味。 我很熟悉这种气息,因为我也曾是做这行的。 后来他觉得当技术没前途,就转了市场部。并在短短半年里晋升了运营总监,薪水翻了四倍。 于是他叫我辞职,说养得起我,我答应了。 我倒不是个完全没主见的女人,只是很习惯听他的话罢了。 就如他之前对我说‘肖黎不要我了,罗绮你跟我结婚好么’的时候,我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一样。 我暗恋他大学四年的时光。再后来,作为一个偶然幸运上位的备胎……备得心甘情愿。 “罗绮,”周男看我将他最爱的那道西湖醋鱼端上来,低低叫了声我的名字:“你先别忙了,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预感,今晚的对话也许将会很令我难忘。 然后就听到周男开门见山地吐出一句话:“罗绮,肖黎回来了。” 鱼汤很烫,我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冰凉的耳垂上,发了几秒的呆。 旋即微微一笑,故意不把他的话往认真里计较。我说:“真的啊。那你约她出来吃个饭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挺怪她的是吧?” “罗绮,你误会了。”周男皱着眉头打断了我的自讽自嘲。 我没睬他,径自说自己的:“放心周男,我好好打扮一下还是拿得出手的,不会让你在前女友面前丢人——” “罗绮!你听我说……”周男提高声音,终于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怪肖黎。” 我看着他,不说话了。我想当年肖黎甩了他悔了婚,二话不说就跟别人跑出国的行为无论拿到什么时代都是三观尽毁吧?如果这都不恨不怪不怨—— “罗绮,”周男垂下头,给了我回答。 “因为我始终,爱她。” 爱她?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却赚足了残忍。 我想说我早就知道—— 你应酬回来喝醉时喊的是谁,你新婚夜里叫的是谁。 罗绮和肖黎,明明是两个一点都不会混淆的发音…… 可是当听到这个冷冰冰的‘爱’字亲口从他嘴里不折不扣地说出来时,我的心还是疼得毫无章法。 我想我已经拥有了备胎该有的一切素养吧。不闻不问,不骄不躁,不求不闹。 只是没想到,你周男的铁石心肠,会比这条烂鱼还难煮熟…… 按着胸口,我用力地调整着呼吸。我说周男,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难道你们…在一起了? 有人说聪明的女人如果还想挽回婚姻,那就不要轻易撕破那层纸。可是今天的周男,明显就是来摊牌的。连糊涂都不给我机会装…… 此时他沉默,而沉默代表默认。 我放开紧攥的拳头,抖着唇轻轻问:“多久了?” “小半年。” 小半年了?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狂飙眼泪。我说半年前不就是我爸去世前后么! 我爸拿你,那是当亲生儿子一样信任的!他身子都没凉呢,你居然就开始扯他女儿的脸皮用来做跟前女友偷情的遮羞布了?!周男你还是不是人! 我大声冲他吼,吼得像个没素质的泼妇。 “罗绮这是两码事!我从来都尊重罗老师,他去世我也很难受,但——”周男也提高声音:“肖黎突然从国外回来了,她……过得很不好。 你也知道她是那么骄傲的人,要不是走投无路了会来求我么!” “她过得不好她活该!”我突然失控地把面前的餐桌一把掀翻了,滚烫的浓汤和死不瞑目的鱼被泼洒在光洁可鉴的地板上。 “她玩脱线了,于是回来找你这个备胎?那你滚走了,让我这台接备胎的破车少个轱辘怎么办! 她求你什么?求你吃回头草?脱光了衣服楚楚可怜地求包养?” “罗绮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周男腾一下站起来:“她只是求我在中科帮她介绍份工作,没有你想得那么肮脏。你要怪就怪我,是我缠着她的!” 就在这时,楼下有车按了几声鸣笛。 我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奥迪是我们家的,是我当初卖了我爸给我的一套旧房子贴钱给周男买的。 可是这年头,房子增价车贬值,就像男人增价我贬值一样。我终于还是走到了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的尽头。 如今周男坐在我身边,那车里按喇叭的是鬼呀? 我冷笑着说:“她在下面,等你解决我是不是?这叫‘是你缠着她’啊?周男,我就想不通了。你们男人到底是有多瞎,连点婊子味都闻不出来么!” “罗绮,你别这样。”周男用这世上最悲苦的口吻说着最无耻的话:“其实肖黎一直都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她很犹豫。都是我找她的,我爱她,是我想跟她在一起!” “那你别缠着她了!你有什么权利说爱她?她跟你有关系么?我才是你法律上明媒正娶的女人!”我本以为我会发狂到想要动手,但突然就很没出息地软下了口吻:“周男……” 我哽咽着,说我就当这一切没发生,你把她打发走行么? 我都不敢求你这辈子在我身上不失控,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跟她断了行么! 我的手还攥在周男的衬衫袖子上,有些腥咸的鱼汤带着油星粘上去。他皱眉的表情难掩厌恶,大概是真的嫌弃我吧。 “罗绮,”周男终于挣开我,目光冷冰冰的:“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忏悔得,而是来摊牌的。 肖黎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第二章 捉奸大乌龙 晴天一个大霹雳,把我残存的那一顶点自尊捶得碎碎的。 我说周男你再说一遍! “罗绮,你知道我是我家的独子。”周男抓了下头发,始终飘忽着眼神不敢看我:“咱们三年都没孩子。我妈身体又不好,她盼着孙子已经盼到——” 他在解释? 他居然还敢跟我解释?我说周男你的三观都喂狗吃了么! 你以为你这么解释就能占理了?因为我没孩子,所以你理所应当地把别的女人抱上床? “罗绮你究竟明不明白!如果不是肖黎,那么对我来说,娶哪个女人就都没有区别! 你要是不能生,我早晚也得找别人……”撕破了脸皮,男人就会无情地像个冷血的畜生。然而我可怜就可怜在,竟曾心甘情愿地拿血肉之躯来讨好他圈养他! 我的唇咬得发抖,拼命想止住泪水,却一点也提不起眼眶边缘的气力。 我问周男:“如果我们也有了孩子呢?” “罗绮,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周男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如果。我做了,我也说了,今天就不怕你恨我。” “你回答我!”我歇斯底里地吼,甚至已经能听到隔壁邻居敲墙的抗议了。可我没有多余的心绪去管这些——我受过高等教育又怎样,我修养良好与人为善又怎样?周男今天你逼我疯,我就疯给你看! 我踹开地上的破盆烂瓦,一步步逼上前去:“如果我也怀孕了呢?如果我们也有孩子呢!现在让你二选一,生一个死一个,你选什么?!” 周男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挡在距离他一臂之远的地方:“罗绮,你就不能再给你自己留点尊严么?” 他跟我谈尊严?这跟一边强奸一边同受害人谈快感有什么区别! “罗绮,我会给你补偿的。”周男抬起眼睛,当说完了感情改说钱的时候,他貌似又敢看我了:“只是大部分资产都在股份里,要么等到年底分红……” “总之,”他抓了抓头发,大概是我那清冷的眼神让他再一次不得不避开我的目光:“你要不…这两天收拾一下东西吧。搬到你妈妈或者韩若初那。 肖黎怀孕反应挺大,租的房子不舒服,我想让她回家里。” 这房子是周男的,当初为了跟肖黎结婚而置办的。我知道我没出过钱,但这些年撒在里面的汗水和青春……周男你看不看得见呢?! 就在这时,楼下的车喇叭再次滴滴叫了两声。 个贱人你催死啊催!我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探头在窗沿—— 肖黎开门出来了,正倚在车门前看手机呢。她穿了一身黑白条纹的职业装,还如以前一样光彩照人。 此时她正专注地拨电话呢,那表情就好像在急吼吼地等着问‘弄死了没,死了赶紧埋’的幕后指挥官一样! 果不其然,站在我身后的周男手机大响。 我咬了咬牙,哗啦一声,把锅里剩下的鱼汤顺窗照头倒了下去! “罗绮你疯了么!” 周男推了我一把。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 楼下传来惊呼和委屈的哭叫,我眼看着曾深爱了七年的男人——就这么恨不得跨个降落伞包扑倒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他冲出门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已经听到了我们婚姻的丧钟从远方渐渐飘了过来…… 靠着阳台,我慢慢坐倒在地。眼前的狼藉向我讲述着外婆曾告诉我的另一个道理—— 他不爱你,那你的鱼,怎么做都是不鲜的。 捏着围裙口袋里那张折叠起来的检查报告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周男…我的孩子,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为了能顺利怀孕,我偷偷去看病。遵从医嘱吃了八个月的中药,多苦多难咽我都忍着熬着。 好不容易把自己调理顺畅了,好不容易扫清了温床,好不容易听到了胎心,好不容易…… 周男,可惜你亲手给它判了死刑。 我坐在一片狼藉上,不想哭也不想动。乖乖跑了过来,舔着地上的鱼汤,一跃成为了此次家庭事件里的唯一受益者。 它是楼上苏医生养的一只美国短毛猫,就加菲猫那种。其实一点都不乖,比哈士奇都二。 今早苏医生过来找我,说要临时出差,想把乖乖放在我这儿寄存两天。我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让她放心吧。这下倒好,连我自己都无家可归了。 我搂着猫,小动物的体温很快刺激了我脆弱的泪腺。终于哭了出来,鼻涕眼泪蹭了人家一身。等我发泄完了,人家猫身上的毛都硬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反正当我再次软着手脚爬起来的时候,镜子里的容颜就跟被鬼压了几轮似的。 周男离开时发了条短信给我,让我三天内搬出去,那我是不是得收拾下行李了? 拉开衣柜,我只想找几件轻便简单又合身的带走。其他旧衣就和渣男一样,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可是理来理去,却发现我竟只有居家服! 碎花田园的,蕾丝蝴蝶结的,卡通猫猫狗狗的,简直亮瞎我哭肿的眼睛。 我的修身职业ol正装呢?我的露肩吊带party女王行头呢?我的超小号包臀性感牛仔裤呢? 想当年名誉整个医药学院的系花罗绮,堂堂药学专家罗毅教授的掌上明珠,会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 我失忆了么?我的青春,到底被谁偷走了?我冲出门,下电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只想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放出我禁锢依旧的灵魂畸形委屈的婚姻。 然而那孤魂野鬼一样浮夸的脚步,和满脸失神的憔悴让我没出小区就碰上了一辆紫色的迷你跑车。 咯吱一声急刹,从上面滚下来一只韩若初。 “罗绮!”她扶着我,问我有没有撞伤。我木然地摇头,说你怎么来了。 “怎么打你手机都不接?” 我不说话。 看我这幅样子,韩若初二话不说地把我往楼上拖。一边拖一边焦急地问:“罗绮你到底是怎么——” 这一推门,满屋子碎碗破桌子的。可怜的乖乖大概是饿极了,在地板上舔了一天的鱼汤,这会儿都舔的一尘不染了! “没什么,我要跟周男离婚了。”我游了下死鱼眼,机械地找了块空地角落坐下。 “罗绮……”估么着韩若初是把这一屋子的鱼腥味当血腥味了,警惕地四下看看:“你不会是,把他杀了吧?” 我说我想倒是想来着,可是杀了他我的孩子就没爹了。 泪水涌出干涸的眼眶,我抱着膝盖哭:“若若,肖黎回来了。她跟周男旧情复燃,还怀了孩子。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听我妈的话。不仅要管住他的胃,还应该干脆点把他给阉了!” 一听这话还了得,韩若初一把就把我给揪起来了:“他俩在哪?现在废也来得及,走——” 我是个属熊蛋的,嘴上说的欢,胆子却很诚实。 主要是我实在太了解韩若初了。杀人放火这种事,保不齐她真干得出来呢! “若若……我这婚是离定了,你就别再去惹麻烦了……”我拉住她。 “惹麻烦?”闺蜜三分之一的眼珠子都白在我不争气的脸上了:“你安分守己地为他荒废了三年,惹过一点麻烦么?!结果好到哪去了! 我告诉你罗绮,就算是离婚我也不能便宜了这对贱人!” 我说我懂,可你就是把他揍个半残废结果又能怎样?保不齐,还得把我能得到的那点赔偿都当医药费送进去了。 韩若初挠了下头,在地板上踱来踱去。乖乖跟着她一块踱,估计把她惹烦了,就踹了半脚过去。 我鼻子一酸,抱着猫又哭了。我说是我自己不争气,你欺负小动物干嘛啊你……呜呜呜,我说我也想发泄,都不知道该找谁! 听了这话,韩若初眼光一凛。抓起我的手腕就拖了起来:“走,换件衣服打扮打扮,跟我出去。” 我说干嘛?现在相亲也太快了吧! 韩若初把我推进洗手间,抓了个毛巾就帮我擦脸:“相个屁,姐带你捉奸去。” 捉奸?! 我说不用了,周男跟肖黎就当着我面奸的,捉都不给我机会捉。 “不是捉他俩!是捉我男朋友候歌!” 我傻眼了,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了。 “若若你没开玩笑吧?”我说候歌对你千依百顺的,而且就凭你这个条件他眼瞎了出轨啊? 我承认当我第一次知道韩若初的新男友叫候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放屁,戴安娜王妃的老公还出轨呢!”韩若初咬牙切齿:“出轨是男人的特质,取决于他有没有机会。跟脸啊钱啊都特么没关系! 所以说找男人千万不要听人家说长得帅的容易出轨。长得丑的他妈的也一样,不仅出轨,还丑!” 我皱着眉挣脱开韩若初的手。我说你别消遣我了,我现在都这样了,没空陪你闹。 周男让我三天内滚蛋,我还得想想怎么滚才能又优雅又凄绝…… 说着,我转身又回卧室去拖箱子。 然而韩若初一把就把我拎了起来,纤细漂亮的小手捧起我的脸,义正言辞道:“我告诉你罗绮,安慰姐妹的好办法不是跟她说‘放心,一切会好起来的’,而是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还惨!’ 赶紧洗脸换衣陪我去撕逼! 你不敢打周男,看我揍候歌也一样解气!” 就这样,韩若初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海天大酒店。 我情绪不高,精神状态也不好。韩若初拍了我一巴掌:“喂,我叫你来是给我撑气场的,你这一副刚被强奸过的要死要活不是给我添堵呢么!” 我说我就这个死人脸了,看不惯你就自己上去。反正你轻点折腾,我还怀着孕呢。 “罗绮,你打算把这孩子怎么办?”一边按电梯,韩若初一边问。 我沉默,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家的私人医生很牛逼的,过几天……我带你去咨询一下。”她恨铁不成钢地瞄了我一眼:“听我一句劝。既然要离,趁早别留着了。大不了姐带你去买两只乌龟放个生。” 然而随着电梯一声叮,韩若初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又调频回到她的‘正事上’,一把拖着我就冲到了1208房间的门口! “就这!”她撸胳膊挽袖子,吓得我一阵哆嗦。 我刚想问要不要敲门,就见这小姑奶奶飞起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 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她确实是校跆拳道社团的骨干,不过这个杀伤力—— 只见房间里面这二位,呵呵呵,姿势挺高难哈?! 男的坐在贵妃椅上,手里端着个红酒杯。 女的穿一身黑丝塑身衣,对,我没有看错!就兔女郎那种—— 此时正活跃在他大腿周围扭腰转屁股地磨蹭呢! 估计这是还只是花样前奏?都没开始正剧就给我们两个搅合谢幕了! 我心说若若你太心急了,好歹等着两个贱人插进去再踹门啊! 可是韩若初已经傻眼了,因为里面这个男人并不是他男朋友候歌! 而是一个颜值能破候歌好几条街的,反正就是满脸写着‘我很帅,我很有钱,我有白金卡随便刷’的那种男人啦! 我也跟着傻眼了,那个跳舞的‘兔女郎’也并不是韩若初给我看的手机里的十八线小明星,而是—— 我勒个苍天啊! 为什么是肖黎!!!!!! 显然此时的肖黎也认出了我,慌忙一把抓起衣服盖在胸前,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了。 我怔了三秒,弱弱地开口问道:“肖黎?你……不是怀了周男的孩子么?这是——” “你瞎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肖黎红着脸跟我装糊涂,然后回头冲那半裸的男人尴尬一笑:“苏总,我……我先走了,回头call您。” 还没等我做足反应能,肖黎就直接从我和韩若初之间撞了过去,一阵小风嗖嗖的! 我捅了下还没从短路频道里回来的韩若初:“喂,什么情况啊?不是1208么?” 韩若初木讷地翻出手机瞧了一眼:“没错,是1208啊?这个私家侦探很靠谱的,明明写着——糟了,我看错时间了!” 韩若初把短信按到最下面,弱弱地啊了一声:“他说是下午一点。” 我差点一脚踹死她:“你丫傻叉啊!下午一点,你快六点了才过来捉? 打完了炮,人家不会擦干净屁股走么?” 所以现在的状况就是说——这个豪华小时房里,已经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缘分里,换了一批奸夫淫妇…… “喂,你们两个——”这时,贵妃椅上的半裸男已经被晾了好半天了。 我就纳闷了,他咋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衣服穿上啊!一脸不要脸的节奏算是几个意思。 他若无其事地翻个身,拄着下巴扫视着我们俩,眼中尽是戏谑的神色:“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总得帮我把剩下的活儿干完吧? 谁来?哦,当然姐妹对也成,我吃得消…” 第三章 这么说,你能惹得起? “姐妹你个头,看你也不像个好鸟!”韩若初飞上去一脚,那杀伤力真是非死即残! 我已经来不及辨认那男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几种颜色了。这会儿被姐妹扯着,跟逃荒似的飞奔出房间。 “若若你靠点谱行不行!”站在停车场中,我扶着腰大口喘气:“捉个奸都能乌龙!不会先敲门呀?” “捉奸不都是踹门么!”韩若初憋的小脸通红:“打草惊蛇了还捉个屁!” “你脖子上那个是脑袋还是南瓜?十二楼,惊蛇他能惊到哪去?”我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眼前有点冒金星。 喝了两口矿泉水才站稳身子,顿时心生一股异样的疑云。我说若若,这个肖黎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是回头吃周男这颗烂草了么?前天还娇滴滴地躺在他怀里装虚弱呢,今天怎么就跑出来干这个了? “鬼知道是不是你家那个秒男满足不了他。” 我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在韩若初的眼里就只分为两种,一种是跑男,另一种是秒男…… “太奇怪了,我得查查。”我想了想,然后捉住韩若初:“诶,若若你刚才说——你来捉奸是因为找了个私家侦探?” 韩若初恩了一声,将一张名片往我眼前晃了晃。橙色的,像奶茶铺的会员卡似的。印花抬头叫‘风雨兼程咨询事务所’。 “这家私人侦探所的老板在圈内很有名,是个四十岁的花样大叔。说起来,跟我家还有点沾亲带故呢。” 我说你把名片借给我。 “你吃饱了撑的啊。”韩若初一把夺走,白了我一眼:“人家周男戴一次绿帽子觉得不够本,就想多戴几顶,你管得着吗?轮到你来查查查啊?! 我倒觉得吧,看到肖黎刚才那狼狈样简直是心里爽到爆! 嘿,早知道我给拍下来就好了。你不是说她现在在中科做渠道公关经理么?还是你家那渣男给引荐打包票的。 到时候咱把照片往公司大楼里一贴,啧啧啧——” 我说行了别想那没用的了,你不给我就算了。我很累,想要回家了。 这两天来我滴米未进,路上就啃了韩若初的半个面包。这会儿身子虚的跟被狗日过一样,肚子也有点不舒服。 “我也回家,要送你不?”韩若初把车开出来。 “算了,两个方向呢。我自己打车走吧。”我跟她的车挥挥手告别。 挥着挥着,两只手就被捉住了。然后口鼻一紧,竟让人捂了个结实!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抓走了以后,已经活脱脱地扔回到了刚才的1208大床上! “你……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看着眼前那一脸铁青,蛋疼不止的男人,我说不害怕是假的! 主要是他身后站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墨镜男实在太有气场了。这大晚上的戴墨镜,不是瞎子就是装逼保镖——反正就是透着一股‘我家的少爷会杀人’的画外音! “你问我要干什么?”那男人挥了挥手,叫其他人撤下去。然后一瘸一拐地欺身过来,一把拧住我的下颌:“你闯到我的包房里,坏我的事还敢伤人,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说又不是我踢的你! “谁叫你跑得慢……”男人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就像抓了只老鼠的调皮猫,貌似并不急着把它吃掉。 “告诉我,那个泼辣女人是谁?我叫人废了她。” 我摇头,我说韩若初你可惹不起的,她家背景来头很大。 “这么说,你能惹得起咯?”男人抬着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游走了两下。我当时就吓哭了,我说你不能碰我,我怀孕了! 男人的脸上呈现出吃了苍蝇的表情:“你说刚才那女的怀孕了,现在又说自己也怀孕了? 能不能想点别的借口!” 我咬着唇胡乱解释:“我说的是真的!肖黎怀了我丈夫的孩子,她是破坏我家庭的小三。我也……怀了我丈夫的孩子,于是来……来捉奸!” 男人怔了一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你丈夫真牛逼。我要上谁,他就有本事先打一枪进去是不是?” 我也知道我的解释奇葩到可信度为负,但这基本上就是狗血的事实啊! 越怕越急,越急越气。我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汗。然后我就看到那男人眉头一皱,目光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全是血。 第四章 在哪跌倒的,在哪躺会儿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肚子痛得跟吞下去一只高速运作的螺旋桨似的。 我身边坐着这位,唉……我貌似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醒了?”他搭了把手扶我起来,眼神亮亮的,尽显无辜本色。估么着是怕我碰瓷吧。 我看到他的衣衫上沾了不少血,也不知过了多久,都变成褐色了。 “我的孩子……”抖着惨白的嘴唇,我轻轻问了句。 他耸了耸肩,做了个西方人那种很常见的无奈摊手架势。 我的心凉了一截,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睛有点泛酸。 话说,我都还来不及知道它是男是女…… “才两个月大,小血泡而已。”男人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劝我。然而听起来一点不安慰,还挺欠抽的。 我摒着泪水,直勾勾的眼睛盯天花板,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不会是,还想着用孩子来让你丈夫回心转意吧?” 他可真烦,一句话就把我脆弱不堪的自尊给碾脚底下了。 我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但我现在想休息了,请你离开。 “我不知道你真的怀孕了,不过大夫说——” “不关你的事,我命硬。”我的泪水渗进枕头里:“命硬的人, 爱情和结晶都留不住。” 他见我哭了,表情更无辜了。就手从床头扯过来两张纸巾,往我脸上一塞:“哭是没用的,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你丈夫婚内出轨还与别人生子,你完全可以理性起诉。我有个认识的律师——” 我说先生,我跟你压根就不认识,也无意向你倾诉我的家庭问题。如果你还想留在这儿继续跟我说话——就请先告诉我,你怎么认识肖黎的。 “我不认识她。有女的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要跳脱衣舞。是你你会拒绝么?”听他的口吻很戏谑,倒也不像是假话。此时他单手拄着下颌,一双漂亮的眼睛眯眯的,又说:“不过呢,天下倒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冲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被仙人跳了。” 我抿了抿苍白的唇,冷着面孔说:“不懂拒绝的男人比变心的男人更可恶。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但我还是不怎么欣赏你的人品。” “你家人呢?”男人翻了翻我床头前的病历卡:“我在你的钱包找到身份证挂了号,你叫……罗绮?” 敢情我刚刚义正言辞地说了一串话,他压根没听见啊! 我的脸红了一下,说是的。你叫什么名字? “雷锋。”男人瞪了我一眼。 我没空欣赏他的冷笑话。说我就是问问,下次好还你医药费。 “我没帮你垫,你自己钱包里有钱。” ——把翻人家钱包这种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又风度全无,我竟无言以对。特么的雷锋叔叔才不会这样呢! 我肚子疼,脑袋晕,刚才又哭得眼睛酸。实在是虚脱的没力气了,于是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妈会过来陪我的。” “哦。”然后,他站起身来—— 就……真走了!!! 这时大夫过来了,她跟我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告诉我说我的身体还不错,年纪也不算很大。想要再孕的话最好调养六个月以后,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并说,你老公对你真体贴,一路都抱着你不放。 我惨笑一声,也懒得多解释了。 独自对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我瞥到床头的那一纸病例诊断。 孩子,已经有六十三天了…… 拿到检查报告的那天晚上我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反反复复想着应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当时躺在我身边的周男睡容沉静,我只顾着心疼他在外打拼的辛酸,却从来没想过一些同床异梦早已暗暗滋生。 如今,一切都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捂着疼痛难禁的小腹,爬起来给我妈打电话。 明明想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坚强点,然而刚叫出一声‘妈’,就哭了出来—— 我把原委说的支离破碎,本以为我妈在电话里就能骂我一通。可是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奔医院来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遭遇太可怜了,妈疼我,所以这次便不忍骂我。哪曾想她进门放了个大招! 成年以来,我妈第一次动手捶我。 “罗绮你看看你这点出息!你爸刚走半年,就能被人欺负成这个熊样!” 我像死鱼一样躺着,我妈打我我也不动,就掉眼泪。 后来她也哭了,一把将我捞起来抱着。一边哭一边骂我说我怎么那么没用,一点都不像她。估么着小时候熊胆川贝液吃多了,一副熊样! 我说:“那个叫蛇胆川贝液……” 妈噗嗤一声就笑了,笑完哭得更厉害了。然后摸我的脸,拍我的背,问我饿不饿。 我已经有多久没抱着我妈撒娇了?都快忘了……她也有五十几岁了,肩膀瘦了,脸颊也寡了。 妈以前很漂亮,看着比我精神有气质。然而爸走这半年,她着实也是苍老憔悴了一些,之前连根白头发都看不到呢。 后来我妈开始给我梳头发。一边梳一边絮叨:“我就觉得周男那混小子心术不正,偏偏你们爷俩眼睛里都容了迷魂散。 你糊涂,你爸跟你一块糊涂。非说姓周的是他带的学生,还打人品包票呢。” 我妈说的倒是不错,当年我要跟周男闪婚的时候她就不同意。最后还是我爸宠我心疼我,好说歹说帮着劝。 “妈,爸都走了……你就别怪他了。是我自己任性犯傻……”我一边吃着热粥,一边哼鼻子:“你别梳了,头皮屑都掉进去了。” “死孩子!”我妈用力给我揪了个马尾,疼得我呲牙咧嘴:“唉,你说我这一辈子好强,你的性子怎么就偏偏像你爸呢? 我也不是怪他。就是觉得,这老东西现在要是还活着……得愧疚成什么样啊。” 一听这话,我又忍不住哭了。嘴里的粥硬生生地咽不下去,抱着我妈一阵嚎啕:“我没用,不能让你享清福,还要让你跟着我操心!妈……呜呜……” “知道自己没用还不赶紧振作点?!”她拍着我的背,一边拍一边给我擦嘴:“小绮,咱还年轻,吃了亏不怕哈,擦擦眼泪站起来就是。 妈不求你能像别的孩子一样,从哪摔倒就能从哪爬起来。你懒,咱从哪摔倒先在哪歇一会。歇好了再起来,妈陪着你。” 我妈一番话醍醐灌顶,心灵鸡汤加耳光的可畅快了。 要知道当年的她踩着滴滴答答的高跟鞋,顶着教务处长的雷厉风行在整个大学校园里训遍天下无敌手。 就是这么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还是有无数优质男人对她趋之若鹜。 不得不承认我妈这样的女人最聪明,无论在顺境逆境中都不会以消耗自己的魅力为代价来取悦任何人。 我想,她本身就是一本挺好的书,是我自己……没好好把该学的学会罢了。 第五章 怎么又是你 (编编夕夕大大让我加更)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先和我妈回家了一趟,准备收拾收拾行李搬回老房子。 爸去世后,我妈和外婆住在原来的老洋房里。两层小楼带院子,足够多我一张床的。 这会儿一进门,看着可怜的乖乖正瞪着无神的眼睛瞄我呢,估计又饿了一晚上。唉,想想挺对不起人家苏医生的。平时她拿猫当宝贝,放我这两天都给折磨成非洲难民了。 于是我给苏南薰打了个电话:“喂,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我今晚的飞机,怎么了?”苏南薰是半年前搬过来的,三十多岁的单身妇科医生。长得漂亮,人也和善,跟我处得挺好。 “恩……我有点事可能要马上搬家,乖乖怎么办啊?”我挺不好意思的,但也没办法跟人家解释什么老公跟前女友跑了把我赶出来云云。 “要么,我找找附近有没有宠物店,先寄放一下?”我妈的房子跟我这里跨了一个区,把猫带走也不方便她再来取。 苏南薰稍微考虑了一下,然后对我说:“这样吧,你能不能多等一个小时?我叫我弟弟过来取一下。他有我的钥匙,让他把乖乖给我送楼上去就行。” 我看看时间,反正也没什么急事。于是说好,你让他过来我家找我吧。 我妈收拾家里的一片狼藉,我则抱着猫在沙发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 本想劝她别收拾了,让那对贱人自己弄。咱再也不当保姆了,弄那么干净搞得好像我还挺舍不得他似的。 但我妈义正言辞的说:“拉完屎会习惯把马桶冲干净,因为这代表着个人的素养,并不是因为对屎和马桶有留恋。” 卧槽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门铃叮咚一声,我妈起身过去开。 “罗小姐家么?”接着,我就看到门外闪进来一个男人—— 登时叫我们两个同时愣住了! “你就是这个罗小姐?”那男人看看手机短信里的门牌号。 “啊……你就是苏姐的弟弟?”我恍然记得,昨天破门之后,肖黎临走前似乎说过一句‘苏总’。 “你们认识?”我妈怔在原地,饶是她整天晚上看《新老娘舅》,也还是对生活中的狗血表示惊诧。 我扭扭捏捏地说:“那个,昨天是苏先生把我送医院的。苏……” 苏你妹的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啊,那太谢谢你了苏先生,快请坐。”听了这话,我妈哪能不热情,赶紧张罗着倒水。 “伯母别客气,举手之劳。罗小姐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该静养才是,怎么突然来搬家?” 我心里别别扭扭的,暗暗吐槽一句:你明知故问! “丫头一把年纪了也没个轻重,唉,我带回家去照顾一下嘛。”我妈好歹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谈吐很得体,反应也很快。 趁着我妈去阳台了,我则赶紧把猫交给男人说:“苏姐说你有钥匙,把乖乖带上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急什么,好歹让我喝口茶啊。”他眯着一双好看得眼睛,凑过来在我耳边吐了一句痒痒的话。 个不要脸的打蛇上棍!我们两个好像还没有这么熟吧!我挺反感他看似绅士实则轻浮的小动作,浑身一个激灵,往旁边躲了几寸。 看出我的抵触,苏先生大概也不想自讨没趣。于是摊了下肩膀,抱着乖乖起身:“伯母您别忙了,我这就走了。” 此时他单手抓挠着猫咪毛茸茸的脖子,却突然皱了下眉头:“诶,我记得这个猫以前很闹人啊。今天怎么这样听话?” 我说可能是领略了自己名字的真谛,觉得不乖一点对不起苏姐给她取的名字。 其实我也觉得乖乖今天有点没精神啦,估计是饿的,所以也没多想。开门把苏先生送了出去—— “对了,等下!”我从钱夹里抽了几张钞票:“那个,医药费还你。” 我的钱包里一共就那么点钱,昨天看了看,发现他根本就没动。而且我身上没带医保卡,所以药费肯定都是他垫付的。 “算了,就当是乖乖的托儿费了。”他眯了眯那双漂亮的眼睛,径自上楼了。 等到跟我妈下了楼,我才意识到——我特么还是不知道这个男的叫啥玩意。 然后就看到眼前一辆熟悉的奥迪开过来,是周男的车。 第六章 真巧,这次是我在上面! 周男带着肖黎下来,看到我和我妈的时候也是一愣。 我能感觉到肖黎似乎有躲避我的意思。呵呵,她是怕我乱说话吧。 我才没那么闲呢,事到如今随便他们贱人配狗天长地久去。 “这么巧……”周男底气不足地跟我客套了一句。 我心里冷笑:你在我家楼下遇到我还跟我说这么巧? “阿男回来了啊?这么长时间也不去妈那坐坐,你外婆还念叨着你呢。”我妈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谈吐十分得体,态度各种犀利。 把周男逼得跟个阳痿似的,一句话都不敢正眼说。 周男怕我妈。呵呵,整个药科大的学生哪个不怕我们的宁大训导主任呢! “宁老师……那个,我……”他看了眼我妈手里的皮箱子,大概是觉得自己还应该有点风度:“我帮你们抬。” “谢谢,”我妈看了他一眼:“怎么?这是要趁机打开箱子检查下我们有没有带走值钱的东西么?” “宁老师您别这么说,我……” “你放心,”我妈笑得不失风度,拉着我的手臂说:“你那家里,我觉得就我闺女最值钱了。今儿带走了,别的也不稀罕。” 这会儿周男的双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抬眼瞄了瞄站在一旁看戏的我:“罗绮,其实我……我也没说要你这么急着搬走。” 我不说话,心里却把他骂个底朝天——人都带回来了,我不搬走还给你们做饭啊! “好了阿男,咱们上去吧。”肖黎可不是个擅长呈口舌之快的人,人家还得维持楚楚可怜的白莲婊形象呢。这会儿抱住周男的手臂,娇滴滴一声听得我骨头都酥了:“回家放放空气,你不是说之前放了猫么?我过敏的。” 然后就听我妈悄悄跟我说,那是因为有些人觉得自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才会一见猫就过敏。 我对这狗屁不通的言论表示很赞成。于是一边帮她搭手往后备箱里装行李,一边有说有笑地探讨着今晚吃什么。 周男也不跟我们讨没趣了,搂着肖黎就往楼道里走。说实话,虽然呛人的过程是很爽的,但无法改变我依旧是个狼狈输家的事实。 尤其是,当我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他那么用心呵护着另一个女人…… 这时,就听到哗啦一声,简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啊。劈头盖脸地淋了这对狗男女一头一身! 楼上倒下来什么了?丫谁这么没素质啊?我真想替他们打个抱不平,吼一声——干得漂亮!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周男骂脏话,他是个过于虚伪的男人,平时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的,要烂都烂心儿里。但在这种状况下,是个男人也免不了冲着楼上一边大骂一边竖中指。 然后就看到六楼的阳台上探出个男人的脑袋,故作惊讶地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乖乖一进门就尿了,我没端住猫砂盆!” 周男和肖黎一边抖着身上散发着猫骚气的沙子。一听是猫尿砂,这会儿估计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然后就听那男人挑高声音喊了一句:“呀!肖小姐你也在啊?真巧!这次换我在你‘上面’!” 上面!!!! “你这混蛋!给我等着!” 周男虽然听不明白那男人的意思,但这一头猫尿已然燃起了他要上去打人的冲动。 然而肖黎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了。赶紧抓着周男,一脸息事宁人的样子:“哎呀算了算了,赶紧上去洗澡。” 贱人们走了,我眯着眼往楼上看。 只见那一脸坏笑的男人抱着乖乖,捏着它一只猫爪跟我灰灰呢! 我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手做个了飞吻的动作——我说我是给乖乖的,不是给你! 回家的路上,我妈一边开车一边问我:“小绮,等养好身体,你有什么打算?” 我倚在车座上扮尸体,大脑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斗贱人的余温中。我说:“先休息一个礼拜,然后……我得出去工作了。” “要么我跟你黄叔说说,让你也去学校做个行政文职?” 我摇头,说不用:“我有技术有本事。而且黄叔什么的……” 我知道黄健斌喜欢我妈,年轻时就跟我爸竞争,没争过。 后来他做了药科大的校长,我爸一直是系主任。大概是因为有我妈这一层关系,我爸觉得有点抬不起头,于是辞了学校的职位去他另一位老同学的公司打工了。 这个老同学叫唐家礼,正是堂堂中科药业的创始人。我爸辞职后就在中科做技术研发总监。我和周男刚毕业时也去了那。 我说,要找黄叔的话,不如去找唐叔。 闭了闭眼,我深吸一口气:“妈,其实我……想回中科药业。” 第七章 嘿,你失忆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你想回去?真想好了?” 我笑了笑:“贱人到处都是,难道周男和肖黎在,我就不敢吃那碗饭了?” 谁说漂亮女人就不能当学霸了?我高中时就拿过奥林匹克化学竞赛的全国一等奖,上了药科大更是年年得奖学金。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周男辞职,现在早就混上经理级别了。 “等我身体恢复一些,我就去找唐叔说说。当初我要走他就很舍不得,这次回来……他应该也能挺高兴吧。”我闭上眼:“妈你慢点开,我睡一会儿。” 一周后,我跟周男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 那天早上我特意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跟新婚似的。周男很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不颓废的样子其实还是很漂亮的吧。 签协议的时候,我落笔稳妥,毫不犹豫。甚至比当初结婚签字还干脆。 红色的小本本换成了蓝色。那一刻,我差点飚出了轻松的泪水。 周男问我要不要去吃个散伙饭,我笑笑说算了,早点回去陪肖黎肚子里的孩子吧。趁现在还有缘分……别等到将来后悔。 “对不起,罗绮。” 我说不用道歉,我不接受。要知道,我认识你整整七年,却从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周男,因为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离开了。 我甩开轻松的步子,钻进自己的车。放了一首欢快的音乐,没敢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泪水。 只有我自己清楚,那泪水一点都不悲伤。人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庆幸我在二十七岁这一年拨开了漫天阴霾,而不是在七十二岁那年后悔一生。 关于财产,房子是周男家出的,不是我的我也不要。车有折损和贬值,加上一点存款最后他给了我不到七十万。 不算多也不少吧。这些年他薪水大多在我这保管,也没有很亏待我。 何况我觉得自己能离开他,就已经是最大的财富了。 我把这笔钱扔给我妈。我说妈你帮我留着,将来等我遇上真命天子,我就拿这笔钱给值得的男人好好花! 我妈说你还相信爱情啊? 我说当然,我才二十七岁,为了一个人渣就放弃全世界备胎么! 妈说我这点真像她,年轻时就是这么有自信。 “行了吧,你现在也是风姿绰约呢。估计再过两年,我爸的事一淡,咱家门口的大叔又要排成行了。” 妈拿平底锅捶了我一下:“滚!老娘的玩笑也敢开!” 回中科上班之前,我就已经跟唐家礼打过电话了。唐叔说他很乐意让我回来。 报道那天,我穿着新套装,特意做了发型,整个人看起来荣光焕发了不少。 “罗绮啊,我跟你爸爸可是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真没想到……唉,他会走的这么早。”唐家礼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三年前起了一点啤酒肚。他像个长辈一样对我说:“本以为你也有了自己的归宿,你爸爸能放心了。唉,这小夫妻好好日子,怎么说散就——” “唐总放心吧。我和周男……和平分手,各结新欢。公私分明,不会影响工作。”我牵着唇角的苦笑,把心酸咽下,把自信绽开。 就在这时,有秘书敲门进来:“唐总,苏先生到了。” “哎呦,快让他进来。”唐家礼推开旁边的隔间,是一座隐秘又典雅的会客厅。一般只有非常重要的客人来访,才会被董事长亲自在这里接待。 我识趣地点点头:“唐总,那我先走了。” “唉,没人的时候叫我唐叔就好。”唐家礼笑着说:“你先去人事那报个到,然后还归到研发一部。关经理他们都在,有些熟悉的人感觉会比较好。 我这儿有个重要客人,启苏集团的董事长,正谈着投资项目呢。” 我准备回公司之前也特地查了查中科集团近年来的发展状况,知道公司正为了我爸生前致力研究推广的‘健康之星’企划案寻找投资方呢。 其实,这也是我想回来上班的情结之一,毕竟这个项目里还有我父亲的心血。 不过要是说起现在的几家意向投资商,还是要数这个启苏集团最有实力。 我听说新任的执行董事叫苏北望。还不到三十岁便已成就为赫赫有名的商界新秀,常年游走在各大商报和排行榜左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走出唐家礼的办公室,我一眼就看到迎面身着深灰色职业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的‘苏先生’。 啪嚓一声,我手里的档案表当场砸在地上。 “是你?”我震惊地看着他。 苏北望低下头,看看我。眼睛里竟是十二分疑惑:“女士,我……认识你么?”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这招肖黎已经用过了。你换点新鲜的行不行?” 第八章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好像我在说火星语一样! “你认错人了。”他扶了下眼镜,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唉!你戴着个眼镜我就不认识你了么?苏——”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他的贴身助手拦住了。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行为的确有失得体。 人家现在可是以高大上的投资股东身份过来谈大生意的,完全跟往楼下泼猫砂的熊孩子就不是一个频道的。假装不认识我也是人之常情吧? 切,这个衣冠禽兽,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戴个眼镜就斯文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既然肖黎是中科药业集团的渠道公关经理,那之前的行为——可不可能是为了拿下投资方启苏集团的老总,而故意上演的美人计? 唉,看来我还低看她了。这叫为公司献身,也是蛮拼的呢! 我走进久违的研发一部办公室,部门经理关成卿带着一众员工瞬间就把我围住了。 “罗姐你回来啦!太好了!”当年刚毕业的小实习生赵薇薇如今已经褪去了满脸的青春痘,听说去年也结婚了。一张叽叽喳喳的嘴倒是有过之无不及。 “罗姐,你的仪器设备箱都还在这儿!”it维护的小顾端出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咔嚓开启的一瞬间,里面形形色色的试管仪器就像内脏一样码放得整整齐齐。 就像见了自己尘封在岁月里的圣斗士铠甲,我的泪水差点冲出眼眶! “小绮!”行政文员舒婷一个熊抱扑过来,抓着我的腰就把我原地转了两圈! 她是我在公司最好的朋友,当初我要走的时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跟追悼会似的:“小绮你终于借尸还魂回来了!” 滚你大爷的,我一巴掌把她推一边去了。 “罗绮,”经理关成卿跻身到最前面,冲我微微一笑:“欢迎你回来。” 关成卿倒是一点都没变,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轻便的眼镜框下,眼睛不大,目光却很柔和。 我看着他,走到稍微有点暧昧的近距离里仰起头微笑:“恩,以后,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伸手拂过熟悉的工作台,显微镜,仪表机器,安全指南。还有同事们送上来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鲜花,我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自我价值体现,我庆幸我又回来了。 医药行业与it行业差不多,新技术新研发的更新换代速度非常快。三年的空窗期的确让我需要花点功夫才能追上工作的节奏了。 所以吃过午饭后关成卿告诉我说——下周三开始正好是公司例行的季度培训深造。赶巧我回来了,就让我和两个新人代表研发一部去参加吧。 “你技术过硬,能力也不错,不用太着急。”关成卿安慰我。 “谢谢,我会先做点准备的。”我点头跟他客气着,却明显能感觉到关大暖男的神情黯然顿挫:“罗绮,回来咱们部门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别跟我见外。” 我不是见外,只有点尴尬。说起来,关成卿跟周男一样是我父亲带的学生,加七加八得也认识了有十来年呢。 他的父母跟我父亲是同学,生前在一家医药化工厂任职。后来出了事故,夫妻双双罹难,只留下他这个可怜的独生子。 因此我爸平时对他照顾有加,我也拿他当哥哥似的。而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岁孩子的父亲了。 物是人非岁月歌,人人都有了执着的事业和幸福的家庭。就我没出息地走弯路,又一个猛子扎回了原点…… 第一天上班还算是轻松,手续办整齐后我接了韩若初的电话。说是想庆祝我重获新生,找了个很概念的川菜馆要带我去尝鲜。 “自己嘴馋非要拖上个我干嘛?”我揶揄她。 “少废话啦,你还记得上周我们去捉奸的事么?告诉你,我有个重大发现。”韩若初在那边喋喋不休。 我忍不住吐槽说,你那也叫捉奸啊?真是侮辱了捉奸这个行业。 再说,不就是发现那个苏先生是启苏集团的新任董事苏北望么?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现在就在隔壁跟我的老板谈判呢。 “啊?不是这个啦,”韩若初怔了一下,又打断我的话:“总之你先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第九章 我犯错误了! 我也闹不明白韩若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有免费的饭吃我当然开心了。收拾好东西,我打算去个洗手间就下班。 经过走廊的时候听到两个小姑娘在那叽叽喳喳地议论—— 以前的我最反感八卦了,每次都恨不得距离浑水越远越好呢。可是做家庭主妇的三年里,我几乎隔绝了社会活动。如今听起人家背后嚼舌根子的动静都比黄莺悦耳唉。 “看到了么?那个就是苏北望啊?好帅啊!你说咱们唐总这次能把启苏拿下么?” “八九不离十呢,不是通知了说下周一要开全司大会么?估计就要宣布了。” “唉,你说苏家大少有女朋友了没啊?总给人感觉像冰山一样冷——” “不懂了吧,现在流行禁欲型男!” 我躲在洗手间里,裤子脱了半天了都忘了该尿了! 就他还禁欲型男?你们是没看到肖黎蹭在他身上那销魂的样子啊! 穿个西装戴个斯文眼镜摆个面谈表情就能装霸道总裁了?这家伙是演技派吧。 我一边洗手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发现没有擦手纸了。看看四周没人,于是很女屌丝地往外面甩了两下手。 然后就看到正好从对面男洗手间里出来的苏北望——整个眼镜上都是被我弹上去的水渍。 “啊!对……对不起……” 我下意识地道歉,却被眼前的男人狠狠瞪了一下。 “你是这里的药剂师?”他看了眼我胸前的挂牌。 “恩,我今天才来报道。”我看他独自一人没带随从,私以为这下好说话了:“真巧啊,我没想到你……不过刚才也是我不好,那么多人在场——” 其实在我看来,能被肖黎这种女人勾搭到床上去的男人也算不得什么好饼。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摘了眼镜后那一脸双重人格一样的笑容让我想想就觉得背脊泛寒。 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救过我一命,还帮我好好教训了那对贱人。如今又与我安身立命的公司扯上了渊源,我总得拿出点诚意来表示下友好吧。 可是——他这失忆了一样的眼神,算什么鬼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苏北望用帕子擦了擦眼镜,一脸厌弃地看着我。 “算了,你要是不想提了我也就当忘了。我是中科的员工,以后还请苏总多多关照了。”我捋了一下长发,笑得很尴尬。呵呵,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还没点黑历史啊? “罗女士,我想你是误会了。”苏北望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身为公司科研人员,洗完了手都不会找张纸巾擦擦干净。这样邋遢的生活习惯,让我怎么才能相信,中科药业集团将拥有最严谨高效科学的研发团队和流水线!” 我:“……” “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个项目了。”他扶了下眼镜,转身就要走。 我直接被一个晴天大霹雳给劈傻了——人家肖黎卖身卖艺才换来的商机。我可倒好,一巴掌水珠就给甩没了? 看着那颀长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默默驱赶着心中的草泥马——他,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吧?抱着流产的我跑到医院都不曾嫌弃我的血沾他一身,只因为几个小水滴就…… 我一边纳闷,一边把胸牌收起来准备下楼,迎面就看到周男过来了。 他看到我并没有特别惊讶。公司么,人多就是嘴杂,我要回来上班的事估计早就传到他那里了。 这中科集团的大楼有十八层,想遇到一个人其实也未必那么容易。 同样,如果想躲避也不会显得特别尴尬。 我不怕见到周男,但也绝不可能像对待普通同事那样丝毫不起涟漪。于是为了避免情绪受影响,我转身就走。 “罗绮!”他居然喊我。 “有事么?”我皱了下眉,不情愿地回过身。 第十章 被冤枉还是很伤心的 “没想到你会回来中科上班……”周男游了下眼睛,一开口就是废话。 我心说:中科药业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来吃饭我为啥不能来分羹? 皱了皱眉,我说你有话说话,没话我可就走了。 “那个,你……等等!” 转身的一瞬间,我挺恨自己没出息的。竟然会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周男看清肖黎水性杨花的真面目,希望他后悔了,希望他说——他还是想跟我在一起…… 我站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罗绮,你收拾床头柜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戒指啊?” 戒指?什么鸟戒指?我瞪了他一眼:“钻戒是你妈妈给我买的,我收着了。婚戒我们一人一只,你放心我没什么好纪念的,等着将来送去金店熔了卖了就是。 你的那枚我不清楚在哪。” 姐可是做了三年有条不紊的家庭主妇,你用不用我把厨房间调料盒从左到右给你背诵出来! “不是……”周男抓了下头发,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是我……买给肖黎的。用一个红布绸包着,塞在床头柜的眼镜盒下面。你搬家走的时候,看见了没有?” 我倒吸一口冷气:“周男,你还要不要脸?敢情你这是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 “罗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一气之下,给扔了?没关系的,也不是很贵重……”周男赶紧解释,可是他越解释我越觉得讽刺。 “周男你是不是有病。”我冷笑一声:“我罗绮在你眼里,就下作到这个程度么?我告诉你,我输在你手里,可未必输在肖黎手里。用这种伎俩来泄愤可不是我的风格。 你的什么狗屁戒指我没看到,要是不信,报警就是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过来了:“阿男,算了。罗绮说她没看到,就一定是没看到嘛。” 肖黎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高腰裙,恩,还真是看不出来有肚子呢。 我听着她假惺惺地劝说,实在忍不住嘲讽:“肖黎姐,怀着孩子还勒高腰裙,你不怕生出来个葫芦娃啊? 看在周男这么紧张你的份上,你可别再做‘高难度’的事儿了。” 肖黎的脸色变得像死灰一样,估么着也是听出我画外音的意思了。 她咬了下唇,然后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袖子。语气和眼神都很真诚:“罗绮,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要么今晚,我请你吃个饭吧。就我们两个——” 说话间,她转脸看看周男。我猜她一定是想就苏北望的事跟我说道说道呢——呵呵,威胁?利诱?装可怜?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然而一旁的周男有点犹豫又警惕地看看我:“肖黎,这……” 我心里一阵阵犯恶心,我说周男,你是怕我毒死你的宝贝女人吧? 得了,我瞅瞅肖黎:“我们没啥可说的。我婚也离了,走也走了,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断子绝孙也就是了。 今晚我还有约,bye!” 我骄傲得甩下这对贱人走了,一路往停车场去。 说真的,当初我要回中科的时候我妈就有这个顾虑——她说她看得出来,周男是人渣不假,但我的抗渣能力远没我自己想得那么强。 暗恋了四年大学,又朝夕相处了三年婚姻,我能说忘就忘么? 更何况,你不爱我是你的自由——但如今的我,在你周男眼里……就连最基本的人品和尊严都被质疑?! 我心里难受得很,刚才有多坚强那都是硬撑着的。这会儿没人了,便开始钻着牛角尖掉眼泪了。 拉开车门坐进去,我把自己关在密闭的空间里忍不住放声肆意。 手里攥着的那一坨纸巾早就被我揉烂了,随手接过来一张新的。我一边抽泣一边说,谢谢。 谢? 我哑了哑声音,好不容易把视线从模糊的眼前放射出来—— 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我拉错了车门,此时正坐在别人的副驾驶上! 而我身边的男人……居然是苏北望。 第十一章 男司机一样不靠谱! 这才十几分钟而已,他竟然换了一身休闲装,也没戴那副拘谨又冷酷的眼镜?我很诧异! “喂,我的座椅垫子很贵的,不要把鼻涕眼泪往上面乱擦。”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男人单手拄着下巴。冲我努努嘴。 我又抽了几把纸巾,把自己的防水妆收拾了一下,压着鼻音说:“你刚才干嘛假装不认识我?” “刚才?”他脸上疑惑的表情稍纵即逝,旋即扯着唇角笑道:“哦,我悄悄告诉你,我有——” 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一咬:“双重人格。” 我嘶了一声:“你……别乱开玩笑!” 说实话,我刚才有那么一念之间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在公司里的苏北望完完全全就是个机器人样的存在。所有人口中传递出来的关键词无外乎——冷酷,沉默,犀利,禁欲狂。 可是私下里接触了几次,又觉得他仿佛是个狂放不羁不走寻常路的另类存在。 简直……完全是两个人嘛! “给,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的吧?”还没等我理清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人胎鬼胎呢,就看到他从休闲夹克的衣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定睛一瞧,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你你,什么意思啊!”我盯着他手里的钻戒,惊道:“刚才还吓唬我要辞了我,这会儿跟我求婚啊?” 他白了我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嘲讽:“省省吧。你的戒指掉在角落里,被乖乖给吃了。害得她肚子上横切了一刀,差点就没命了。” “啥?!”我当场就懵了——回想起苏南熏的那只短毛猫平时那傻乎乎的样子,但临走那天好像生病了一般,整个精神状态都不对。 原来周男的戒指是被猫给吞了啊! “天哪,那苏姐是不是心疼坏了!”我满肚子自责,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 “废话,”男人白了我一眼:“我姐三十三岁了都没个男朋友,乖乖就像她的命一样。那天你刚走猫就不行了,还好我及时给送去手术了,才捡回来一条命。” 我连连道歉,说都是我的疏忽:“那出了这么大的事,苏医生后来都没跟我说——” 这男人不说话了,一不说话我也就明白了——八成是他替我给扛下来了。看不出来,还挺有……担当和风度呢。 “唉……”他眯着眼睛看看我:“没办法,我只能说是自己买给女朋友的戒指被猫不小心吞了呗。 不过我姐一听说我有女朋友了,立刻开心得鱼尾纹都抽出来了。” 我用纸巾擦擦鼻子:“至于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人家肖黎还等着再约呢……” 其实我觉得这个样子的苏北望要好相处得多呢,真是一架眼镜一世界啊。 “去哪,我送你?” “我有车。”我说着就要下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了回来。 “算了吧,女司机是这世上最危险的生物之一,尤其还是刚刚哭得七荤八素的女司机。”说着,他帮我拉上了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我看着他那专注的侧脸,跟漫画里走出来似的,具备了一切让我这颗不安分的少女心重燃昨日辉煌的热度。 唉……明明是这么帅的一人,怎么性格怪得捉鸡日狗的! 我对他刚才那番女司机的言论表示很不忿,因为男司机的水平也未必就好到哪去。比如说——这刚到饭店门口,他一点不含糊地就把人家一辆紫色的迷你小跑给追尾了! 第十二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说你惨了,人家车主不会放过你的。 他却若无其事地摆摆手,表示说——女人只要一看到他这张脸,立马什么火气都浇成了芳心。 我说你节哀吧,韩若初不吃这一套的…… 然后就看到我那野蛮闺蜜怒冲冲地从车上下来,撸胳膊挽袖子一把就把我的车门给拽开了。 我觉得我身边这个悲催的男人一定想象不到,这辈子唯一一个踢过他蛋的女人,这么快就冤家路窄了! “罗绮,是你?”我能认出前面的车是韩若初的,但她可绝对没想到坐在苏北望身边的女人是我。 “啊,我……”我拦住韩若初准备抽‘西瓜刀’的手:“那个,误会而已,若若咱们进去吃饭吧。” “那我的车怎么办!”韩若初看着一脸坏笑的死男人,忿忿撸着袖子:“这是我上个月生日我爸刚给我买的!” 我也不知道韩若初的车是什么牌子的,反正很贵就对了。 一回头,发现那男人正俯着身子在我闺蜜的车屁股上扒漆呢! 韩若初当场就不淡定了:“干什么呀你!还嫌撞得不够惨?” “走车险么?”苏北望抱着肩膀立起身来,笑得实在很欠揍。 “废话,你追尾你全责。”韩若初气呼呼地说。 “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是你恶意变道不打尾灯吧?” 我觉得苏北望说得也许并不错,因为韩若初经常把灯打成雨刷,光我就见过好几次—— “另外你这个车的颜色太奇葩,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漆来补。”男人耸了下肩,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两个:“你说怎么办?报警还是——”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我肚子咕咕的,韩若初的肚子也跟着起哄。 这丫头最怕麻烦最不爱操心了,于是狠狠白了苏北望一眼,牵起我的手就往餐馆里走:“你肇的事,你在这等警察和保险公司。我要带我姐妹吃饭去——” “你就停在这儿?”苏北望表示,这是下班高峰,堵在路口实在太没道德感了。 “有种你推走啊!”韩若初的大小姐脾气一旦上来,连阎王爷的生死簿都能被她改编成韩剧的节奏。一甩高跟鞋,睬都不睬那男人。 “诶!苏……”我心说韩若初你家背景硬,你不怕他,可我以后还得在他手下吃饭呢。 “管他呢,这种男人上你们公司来投资?我看你们公司也是命不久矣了。”后来韩若初把我拖进包厢里,菜单狠狠往我眼前一摔,跟甩耳光似的:“随便点,姐今天心情不好,虐死钱包这个小婊砸!” 我弱弱地问:“你和候歌……” “我跟候歌分了。” 我说我猜到了,后来你到底在哪捉到的奸啊?是不是先揍了他个满脸桃花开,然后再高傲地把他甩了啊? “没有。”韩若初捞了一块水煮鱼出来,拄着下巴又堆起满脸的食欲不振:“是他提的分手。他没出轨,那天只是在海天酒店见个客户来着……但他坚持跟我分手,说受不了我的脾气了。” “哦,”我咬了咬筷子尖,把豆芽菜吐出来:“你也没有多喜欢他吧?犯得着那么难受么?” “不是因为他难受,我是觉得……”韩若初叹了口带着麻辣的气息,漂亮的眼睛转了两下:“你说我家那么有钱,谁娶了我能少奋斗几辈子。他连这些都不要了,是不是说明我真的很难搞啊?” 我说是的。 但是看到她黯然得跟个小流浪猫似的,又觉得不忍心:“但也未必嘛,我倒是不难搞了,最后又是什么下场?” “唉,算了算了!吃饭!”这姑娘心挺大的,多难受的情绪也就跟金鱼的七秒记忆一样。 我说,诶,你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么? “差点忘了!”韩若初一拍脑袋,从包里抽出个小东西。然后东张西望地,貌似在看苏北望还在不在餐馆门外的事故现场。 第十三章 摆拍技术很到位! 我看到韩若初手里拿了一支手表,顿时心花怒放——真好,今天又有人送我戒指又有人送我名表的,走什么狗屎运啊。 “这块表,你见过么?”没想到韩若初开口竟这么问,我连连摇头。 我说我这三年都过着与世隔绝的黄脸婆生活,除了看看高压锅的定时钟,基本不用判断时间。 “别贫了,如果不是你的,那肯定就是肖黎的了。”韩若初诡秘地冲我眨眨眼睛。 肖黎的手表怎么在你这儿?我问。 “我也不知道,那天从酒店回来我收拾包的时候就发现躺在里面。”韩若初说:“我猜,有可能是她匆匆穿了衣服往外跑的时候,不小心掉我包里的。” 韩若初那天背的是今年流行款的开口深黑手提包,我回忆了一下,当时肖黎的确是慌慌张张从我们两人之间穿过去,貌似还撞了一下! “那又怎样?”我看看这块叫不出来名字的表:“难道要拾金不昧还给她啊?” “重点不在手表上。”韩若初打断我内心的崩溃:“你看,这上面有摄像头。”说着,她啪嚓一声,打开了手表面上的装饰盘。 我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啊!” 这时韩若初翻出手机来:“我把里面的录像导进来了,你看——” 画质挺不错的,恩,跟优衣裤的有一拼。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那天在酒店房间里那春光弥漫的图像么? 肖黎穿着那件性感的蕾丝装,蛇一样在苏北望的身前身后转悠,但自己始终没露脸。 啧啧,我说肖黎摆拍的水准还是挺高的。这几年出国——念商谍去了? 但看到这里,我也更加确认了一点:肖黎必然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苏北望的。这段视频可能就是她和她背后的人想要拿捏在手的一张底牌吧? “若若,你怎么想?”我咬了咬唇,第一个反应是——咱要不要把视频交给国家。 “恩,”韩若初脸色很凝重,犹豫了好久才说:“我觉得,这姓苏的菜鸟身材挺不错的。” 我:“……” 就在这时,餐馆外面一片乱哄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鸣笛都有。 我叹了口气:“若若,你还是去把车停停好吧。这样太有害公共秩序了。” 韩若初虽然骄纵一些,但本质还是个善良懂事的姑娘,一直也比较听我的话。 于是我俩一前一后出去,就看到一辆美好的拖车,把她美好的‘生日礼物’当垃圾箱一样给拖走了! 眯着一双桃花眼的苏先生正一脸悠闲地靠在邮筒上看着我俩:“hidies,要不要跟我共进晚餐?” 我默默合上下巴,就看到身边的闺蜜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 “你凭什么拖我的车!” “因为我有公德心。”死男人摊了下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探出半个脑袋:“哦,忘了说了。因为我喜欢赛车,所以定的保险在郊区维修点,便于改装。 距离这里,恩……大概有七十几公里。韩小姐要去提车的话,恐怕要请一整天假了。” 说完就扬长而去的男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死。 我可是比他了解韩若初的,这丫头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的时候,就意味着正在技能解冻——一旦她放出爸爸或爷爷这样的大招,我估计那姓苏的家伙真的会被轰得连渣渣都不剩! 回到餐馆里,我小心翼翼地说:“若若,你……” “罗绮,你是了解我的。我要是能让他活过三天,我他妈就跟你姓!”韩若初一拍桌子,我生怕她把已经切成片的水煮鱼都吓诈尸了! “若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启苏集团的少东家,背景也不是橡皮泥捏的呀。”我劝她:“何况他可能很快就是我的boss了,你……不会想要乱来吧?” “放心,”韩若初幽幽转了下眼睛:“杀人不一定要亲手沾血,这可是我爷爷教我的。我就不信整不死丫的臭流氓。” 她攥着手机用力往桌上一磕,我的筷子顿时就吓掉了。 第十四章 肖黎的约 我叫了辆出租车回家,这一路上都压不住满心的忐忑。 刚才在餐馆里我是好说歹说地劝我那气鼓鼓的闺蜜,这一点误会还是息事宁人吧。 好吧,我承认我性子软弱不敢得罪人,也承认被当成死狗一样拖走的车是她的而不是我的。 韩若初说让我安心吧。出什么事她兜着,绝对不会拖累我的。 我表示,我不是很相信她。以前哪次出事不是我给她擦屁股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韩若初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反正很牛逼就是了。她父母都在国外,对她基本散养,家长会都是家里的纯英国血统的管家来开的。真是帅的一地鸡血啊! 不过我觉得他爸妈的教育方式也不算很成功啦。给了她那么漂亮的脸蛋那么丰厚的物质那么纯真的心灵,却没给她一个正确的恋爱观。 她谈的男人连成一排快绕地球一周了,却没一个超过一个月的。且至今还是处女… 回头再想想这个苏北望…的确是有点自己作死了。 你敢拖韩若初的车,韩若初就敢拖你肠子你信不信! 我想不出来韩若初会用什么奇葩的手段来报复苏北望。只知道,那丫头的战斗力绝对是奥特曼级别的,谁叫她身上有战斗民族的血统呢。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下车去便利店买点宵夜,刚才惊心动魄的也没怎么吃好。这会儿又有点饿了。 嘴里还咬着酸奶呢就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一回头,喊我的人居然是肖黎! 她还穿着今天在公司的那一身,一脸ol女高管的气质,冲我笑得挺友善的。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我四下看看,只有她而没有周男。 “恩,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就我们两个。” 我心里冷笑,我和肖黎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本来就不认识她,只是上大二的时候托人去打听让我花痴不已的周男学长的感情状况。 结果所有人给我的消息都是——周男有女朋友啦,隔壁财经大学的系花肖大美女。 所以肖黎这个名字,一直是我会呼吸的痛! 那时我喜欢周男,但也只敢站在后面默默看着人家卿卿我我。后来得知我爸做了周男的研导,我差点高兴地飞起来。我以为进水楼台总是会先得月,只要他们一天没结婚我就可以不死心。 最后却只等来的是周男的结婚请柬—— 可还没等我想好应该在他的婚礼上穿什么衣服呢,剧情就发生了神一样的逆转,跟股市似的。肖黎跑了,周男傻了,于是我套上婚纱就出席了…… 最终,我没有拒绝肖黎的邀请,最后便跟她进了家门口临街的一处咖啡厅。 其实我挺好奇的,当年肖黎……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周男。 我以为今晚,也许她能给我个答案。 “罗绮,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周男的。可是我……也是真爱他。”肖黎垂着头的样子特别淑顺,谁看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但我对她这番话表示很无语,我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都已经让位了,你既然爱他,那就好好跟他过呗。 这时,肖黎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条东西给我。我瞄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第十五章 谈判很愉快 我定睛一瞧,原来那东西是我之前忘在围裙里的妊娠化验单! 牵出唇角的一丝苦笑,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周男最喜欢小孩子了……”肖黎看着我,眼睛里透着我读不懂的意思。 我也知道周男喜欢孩子,但是那三年来我始终都没怀上,去医院检查的结果也只是月经不调。 他后来就说,怀疑我做药剂师接触什么药品了导致的。这才借口要我辞了职。 “肖黎,你该不会是怕我用这个孩子来挽留周男吧?”我冷笑一声:“我要是早有这个打算,能让你那么轻易就上位么?何况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自己肚子里也有嘛。” 她咬了下苍白的唇,不说话。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骗他?!” 那一刻,我说不出心里算是怎么个滋味。 周男虽然谈不上爱我,但这些年下来对我也算是居家尽道。如果肖黎没有回来——我说如果,也许我们能顺利生下那个孩子,然后就像别的一家三口一样平淡一生。 我甚至一直想,这小半年来,周男脚踏两条船地苟且着。之所以一直都没跟我摊牌,可能还是心里犹豫又愧疚吧。一方面扔不下旧爱的诱惑,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我。 直到他知道肖黎‘怀上’了他的孩子后,才毅然决然地跟我断了——看来在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心里,传宗接代的老思想还是挺根深蒂固的。 此时的我竟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侧着眉眼看肖黎说:“所以你很不安?你觉得,是因为你肚子里有孩子才能叫周男那么轻易地偏移。你赢我赢得不磊落吧。” “罗绮,你会留着这个孩子么?”肖黎咬了咬漂亮的唇,声音很低,跟没有中气似的。 我眉头一挑,微笑道:“当然啊,我会告诉周男,是你逼我打掉的……呵呵呵。” “你——” 我调弄着面前的咖啡,单手拄着下巴眯眼看着她:“怎么?你害怕了? 放心吧肖黎,周男爱了你这么多年,甚至不去计较你当年的背叛。如此深厚的感情是我说破坏就能破坏得了的么? 其实本来就是我脑子傻,还以为你走了,他就是我的了……” “罗绮,对不起。”肖黎的眼睛里竟然垂下了泪水,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是挺楚楚动人的。 我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他,他才对不起我。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没要那个孩子。 “真的?”肖黎的眼睛亮了一下,闪闪的泪花里映着灯光很是漂亮。 “恩,我也不会告诉他的。你就安心上位吧。”我抽了两张钞票压在桌角上,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买单。 “等下——”我刚要起身,肖黎突然拽住了我:“那件事……”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于是我大度地笑了笑,说:“那件事,该不会是唐总叫你做的吧?” 第十六章 你不是双重属性的么? “不不不,我就是接了任务去招待苏先生,你知道他是我们公司最新项目的潜在投资方……”肖黎连连摆手,面有令人忍不住同情的难色:“本来以为……唉,我也是一时糊涂。” 我将信将疑地瞄了她一眼,然后把那块手表往她手里一塞:“你走得匆忙,掉我包里了。” 这表是我刚才好说歹说从韩若初手里要下来的,我这人觉悟挺高,向来以大局为重—— 不管这事有多奇葩,但中间毕竟隔着我的饭碗,真抖落出去了对谁都不好看是不是? 肖黎顿时握住了表身,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东西我删了。”我说:“不过你别误会,我跟苏北望也就那么一面之缘。碰巧我流产,他救了我。算我还他个人情了。” “恩,删了好……”肖黎舒了一口气:“你……很看不起我吧?” 我叹了口气,说你要是真了解周男就该知道,他那么好面子的大男子主义,爱你恨不得养着你。若真给他知道了你为事业这么‘献身’,呵呵呵。 后面的话我没多说,总之就是好自为之的意思。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家陪我妈和外婆看九点档的电视剧呢。 于是客套了半句我就走了,转过街角的时候看到肖黎落寞的身影在落地玻璃前站了好一会儿…… 我觉得是是非非的旁观者清。当年她跟富二代跑了是事实,如今感情没了着落又吃周男这回头草也是事实。我无心去评价肖黎的为人,毕竟她又不曾做过有意伤害我的事。 只能说她贱,却不能说她坏。 如今的我,能站得如此客观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有时候女人偏偏就是一夜长大,就像爸曾跟我说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人,你来了,我信你不会走。你走了,我当你没来过。 我爸去世有半年了,有时候我走在街上看到戴着眼镜的老学者还是会下意识地心里一动。 他做了一辈子医药研究,造福了千千万万的人,唉……真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我进了小区,一边往家门走一边感伤着。然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这么一响,吓我一跳! 号码是陌生的,但刚一接起来我就听出来是谁了。 “到家了么?” “苏……”我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有我电话?” “问我姐要的呗。” 苏北望的声音懒懒散散,就好像刚刚洗完澡躺在软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用健硕的胳膊夹电话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觉得脸颊有点烫。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明天有空么,想约你出来吃个饭。”男人直入主题,邀请得大大方方。 明天是周六,我本来是跟我妈去逛街的。 于是想也没想就说,没空。 “一整天呢,怎么都能抽个时间吃顿饭吧?如果想带着伯母一块来的话,我也ok。” 我心说:你不是还有一重属性是霸道总裁么?这副贱贱的熊孩子样算是几个意思,越听越不对味啊? 第十七章 科学家不接受潜规则! “咳咳,要么我去跟你们唐总,公对公地发出邀请?罗女士需要这么大的面子么——” “你——”我要是还听不明白他的话,那我就是棒槌了!这是光明正大地想要潜规则我啊! 下周一就是公司大会了,投资权限就捏在人家苏大少的手里。我可以说不去么? 我是药剂师啊,我是性感美好的单身科学家啊!我卖艺不卖笑啊!特么才不是肖黎那么没品没水准的女人! “那明天见,早上等我电话。” 挂了?这个自说自话的死男人,连给我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把空酸奶罐子往旁边垃圾箱一丢,怀着一肚子草泥马的心情推门进院子。 一进屋就愣住了,只看到我妈穿着个睡衣站在客厅中央扶着梯子—— 梯子上站了个正在拧吊灯的男人。 而我那可爱慈祥的外婆正在沙发上,扬着一张向日葵样的脸,皱纹里写满了‘加油加油’。 “呀,小绮你回来了啊?” 我把包往沙发上一放,刚想问说家里的灯是怎么了。定睛一看,那站在梯子上作业的男人并不是物业水电工,而是关成卿! “你…你怎么来了?” 关成卿从上面下来,接过我妈递给他的湿毛巾擦擦手:“哦,我就顺便——” “唉,”我妈接话道:“这里的物业啊,收钱挺积极,干活就糊弄。白天弄了两个小时都没弄好,人家小关两分钟就搞定了。” 其实关成卿出现在我家也不奇怪,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又他老同学的遗孤。惦念着我爸以前对他的关照,也很知恩图报。 我家没男孩,需要挑大梁的时候他比周男有用的多。 一般公司里发什么福利,搬什么东西的都是他往我家送,连我这个亲生女儿有时都觉得惭愧。 我不好意思地邀请他坐下歇会儿,又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他。 “谢谢你了,”我看了一眼门口的水果,便知道这是他送来了。我说:“这么晚了还专门过来,不回去陪嫂子和丢丢啊?” “她们今天住她妈妈那。”关成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抬眼看到我妈殷勤地送了盆水果过来,赶紧起身:“伯母您别客气了,我这就走。” “多坐一会儿嘛。”我妈笑眯眯地说:“我包了些粽子,等下就起锅了,拿回去几个哈。” “诶对了,上回您说,想把老师书房的空调拆下来换到阿婆的卧室去——” “啊!”我妈堆得满脸的不好意思:“那种事我们叫专业工来做就是了。小关啊,你别忙了。” “没事,来都来了。” 说着,关成卿放下饮料就起身。然后他看了我一眼,我只得起身引他去二楼。 我爸去世后,书房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妈表面上坚强,其实是个很触景生情的人。只让家政阿姨来打扫,自己不大愿意进来。 前两天外婆卧室的空调有点问题,嗡嗡响。我妈这才想着要么把书房这台先摘了给换上吧。 于是人家关成卿做完了水电工做装卸工,我心里吐槽我妈:又不是你女婿你好意思这么用啊! “方便么?”我背靠着我爸的办公桌,仰着头看关成卿:“不行的话还是叫人来拆吧。” “没事,罗绮要么你去找个抹布,我把这顶灰先擦一擦。” 我哦了一声,便下楼去了。 等端着水盆上来的时候,发现关成卿正在把什么东西往书架里塞—— 第十八章 奇怪的婚姻 “怎么了?你找东西?”我问。 “啊,不是。”他笑笑对我说:“突然想着怕沾水触电,准备找两张废报纸。” 我说报纸在第一个柜子里,近二十多年的医疗刊物,都跟我爸的宝贝似的谁也不让动。他走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样。我去给你拿信箱里的广告报吧。 “嗯,谢谢。” 干完了活,我送关成卿到门口。 “周一有大雨,交通可能不便。”关成卿对我说:“早点来公司哦,有全员大会。” 我说我知道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我的车还留在公司车场呢。 “那个,听说启苏集团真的对我们中科的新项目很感兴趣?”我多嘴问了一句。 “据说已经谈定了,明天周六高层会再做最后一次议案商榷。要真是这样那最好,毕竟……这个项目是罗老师多年的心血。” 我黯然垂下头:“可惜我爸看不见了…” 关成卿安慰我说:“罗老师在天上看着…也一样欣慰。” “嗯。” “那我先走了,周末愉快。” 看着关成卿的车渐渐远去,我心有涟漪。 中科集团预备推广出来的筹资新项目名为‘健康之星’,是我爸生前与药科大的校长黄健斌共同专利研发的一款保健药品。专门针对现代社会的亚健康白领受众,具有抗疲劳保肝护心的功效,无毒无害。 如今‘健康之星’项目已经通过国家药监测试,一旦推广出去,可能真的是一项造福人类的大成就。 可就在半年前的公司team-building户外登山活动中,我爸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唉,出事前我和我妈还劝过他,一把年纪了跟着年轻人瞎折腾什么啊。 我爸不服气,说他都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就不能跟着年轻一下心态。 我还嘱咐过周男照看着点呢,可惜这贱人估计是三魂七魄都盯在肖黎身上了。结果我爸一个人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孤零零得倒下了…… 当时见周男哭得跟三孙子似的,我和我妈也没说啥责怪的话。 如今想想,我该多扇他两个耳光再离婚的。 回到客厅里,外婆已经上楼睡了。 我想着先吃点水果再洗澡,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跟我妈聊天。 “哦,对了,我明天可能不方便跟你逛街去了。” 我妈白了我一眼:“这么快就有备胎了?真是我亲生的女儿。” 我哭笑不得:“只是朋友而已。” “嗯,就你这眼光,也捯饬不出啥好货。我看你还是消停一段吧,过一阵子我和你阿姨再给你相两个像样的。” “谢谢,不用。”我吐了个荔枝壳。 “怎么不用,我和你阿姨的眼光不比你强?当初我们都觉得小关好,你就偏偏要周男。唉,你说我怎么光想着给你遗传点美貌就没注意智商呢。” “行了行了烦死了,我去洗澡。”我转身就上楼:“另外,人家关成卿都有老婆孩子了,咱也别总把人家当儿子使唤了行不? 我现在离婚了,这样…嗯,不太好。” 我妈想了想,大概觉得也有道理:“诶?不过有一点挺怪的。你说他都结婚一年多了,怎么从来没带媳妇出来看看啊?” 我惊诧一下:“你和爸也没见过?” “是啊,”我妈点头:“当初就说闪婚,媳妇是乡下的小姑娘。也没办酒,只发了两包糖。” 我纳闷了,我爸妈相当于他半个爹妈一样的长辈唉,哪有孩子结婚了都不带给父母看看的! “算了,小关这孩子腼腆内向,想法也多。”我妈起身也回屋了:“以后总有机会的嘛。” 我觉得也是。懒得多想了,一低头看到手机里传过来一条短信—— 第十九章 爽约的不是好绅士 【明天中午十一点,深南大道的吉祥寺咖啡屋】 是姓苏的那贱人传过来了。 我回了个‘哦’字,自以为架子端得挺深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苏北望到底要约我出去干什么,难不成也是因为肖黎那件事?想过来探探我的口风? 先用吃的喝的封我的嘴,实在不行估么着要上板砖和西瓜刀了……啧啧啧。 怎么觉得都是个鸿门宴啊,但我还是大义凛然地赴约了。 吉祥寺的咖啡屋取自日本漫画,也不知道这老板侵权了没有,反正里面也有一只很有名气的黑猫。 苏北望穿了一身很休闲的淡色t恤,直筒牛仔裤配着一尘不染的白网球鞋,恍惚间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二十八岁还是十八岁啊? 他坐在临窗的无烟区,面前放了一杯冰美式。我走过去,看看表:“不好意思,迟到了两分钟。” 他笑了下,点头示意我就坐。可还没等我翻菜单呢,服务生就给我送过来一杯红赤赤的饮料:“您好,柠檬山楂酪” “我……”我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刚流过产,喝这种饮料对身体好。”他若无其事地挑了下眉,抬手做了个非常绅士的请的动作。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挺懂,一看就是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无知纯情少女’。 说实话,我对这个男人本没有多少好感。要不是看在他惹不得的份上,我本是不想来赴这个约的。 于是微微端正一下坐姿,我说:“苏先生。那个,我明白你叫我来的意思。你放心,那件事咱们忘了就是。以后在公司,我也绝对不会在您面前提的。我——” “你误会了,今天我叫你出来的用意——”苏北望呷了一口咖啡,微微笑着说:“是想让你重新认识我一下。” 重新认识? 我差点笑出来——话说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有几块腹肌我都看得清楚。 第二次见面,我的血我的孩子……都特么流你床上去了! 还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彼此,重新认识个鬼啊? “呵呵,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苏北望单手拄着下巴,正要继续说呢。就听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疾鸣—— “抱歉,接个电话。”苏北望冲我摇了摇手,一看来电显,眉头顿时拧成锋芒。 “是我,恩,地址——”他一边严肃着面孔,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南浦大道109号……好,我马上过去。” 我见过他这么多次,多少对这人的个性也有了些许了解。只要不是在公司,他一贯是副笑眯眯不正经的模样,很少露出刚才那么认真严谨的态度。 “你有事?”我问。 “抱歉,有点急事……”他站起身来,叫来服务生递给人家几张钞票,然后对我说:“真不好意思,你随便点些东西吃吧,要么叫朋友家人来陪也行。我先走一步——” 说着就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我觉得有点莫名,特么我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 我打电话给韩若初,她说她要相亲没空搭理我。我又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我放她鸽子重色轻友,于是找我小阿姨逛街去了也不睬我。 可怜的我只好叫了一份牛排一份色拉,自己大快朵颐上了,总之是把这几张钞票花的干干净净! 坐在桌边玩了一会儿咖啡厅的黑猫,我想着反正也没事,要么去公司把车开回来吧。免得周一起大早的,万一天不好还叫不到出租车。 就这样,我打个车直接来到了公司的停车场。 周六还是有些部门会加班的,所以也不算很冷清。绕过一辆纯黑色的正在倒车宾利,就听到脚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二十章 你闯祸了,总裁! 那惨叫声真是惨绝人寰啊,就跟小猫尾巴被车轮子压了似的! 我这么一低头,可不怎么的!真是个小猫被那黑色的宾利给压了! 我吓坏了,赶紧去拍那司机的窗:“停下!停下!” 车门一开,上面下来的男人登时让我震惊不已—— “怎么又是你?”他倒先开口问了。 我还纳闷呢! 这才两个多小时,苏北望怎么又换了身人模狗样的西装戴个斯文眼镜装霸道总裁? “你……你怎么在这?”刚才在西餐厅我好像听到他在电话里提什么南浦大道,奇怪了,离这里有二十几公里好不好!这苏北望是属超人的么? “当然是公司有事。”他瞄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到地上那被碾住小半根尾巴的猫咪,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这,我没看到它!我……我马上移开,你快把它抱出来!”原来穿着西装的苏北望慌张起来也是很接地气的啊。就看到他手忙脚乱地往车里钻,刚要发动车子我一把就把他的方向盘按住了。 拜托你有点常识啊!轧着了再发动车,那等于二次伤害一样! 这小猫一共也就半斤多重,车轮子再滚一下那不成老干妈辣肉酱了! “不行不行,抬车吧!”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又焦急又无奈地说。 “抬车?” 苏北望不顾形象得用领带擦了下手心得汗,说着就蹲下身来—— 我说大哥你逗我呢吧?一个人抬? “不是还有你么!” 我:“……” 真不好意思,我觉得苏北望的智商和情商都很不稳定。从药物学角度来分析,有可能是——恩,先天认倒霉的吧。 我说你等一下,我去喊几个保安过来帮忙。说着我掉头就跑,然后啪嚓一声,高跟鞋陷井盖里了!一个前趴狗啃shit,我那漂亮的膝盖被磕破了核桃大小的皮,当时那血流的跟又流产了似的! “罗小姐,你没事吧!” 苏北望过来扶我,我说算了吧,等下又蹭你一身。赶紧去救那个猫啊! 这时几个保安闻讯赶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轮胎掀开一条缝,才把那可怜的猫给捞出来。 还好,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但这小半根尾巴估计是折了! “快去宠物医院!”我说着就要往副驾驶里坐。但苏北望却犹豫了一下,然后避开眼睛低声说:“你带它……坐后面去吧。” 啥意思?!我瞪圆了眼睛。 “我有点……” “你怕猫?”我倒吸一口冷气。透过那斯文的眼镜片,我分明就看得出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掩藏不住的恐惧! “我只是不太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他说着就把我推到后面去了,径自发动了车子。 他怕猫?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心说:那天跟乖乖不是玩得很high么! “那苏姐养的乖乖——” “你说我姐的那只猫啊?”苏北望一边开车一边问:“唉,我尽量不接触……” 奇怪?我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这个苏北望,怎么越看越像双重人格啊! 第二十一章 赖你一辈子 我用手机app查到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赶紧指引着苏北望开过去。 大夫查看了这可怜的小家伙伤势,告诉我们这尾巴要接好至少得半个月。不过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碾到根部可就要后肢瘫痪了。 我只知道人瘫痪了不能走路,如果猫瘫痪的话,是不是用前两条腿拖着爬?不好意思,我在这种时候竟然脑补起了如此不厚道的画面。 站在一旁的苏大凶手很是不安:“大夫,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事,猫有九条命呢。”那大夫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估么着看苏北望长得帅,有心跟他开几句玩笑。 我说那就赶紧手术吧,什么方案大夫来定。等康复了再放生,反正肇事司机有钱! “放生?你们不养啊?”大夫眯着眼看看我俩:“这猫的尾巴可是它身上最重要最敏感的探测器。尾巴受过伤的猫无论在捕食还是逃避灾害的警觉上都会大打折扣。”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得了,你把人家弄残废了,你得负责一辈子!我都怀疑这猫是不是看苏北望有钱,故意来碰瓷的啊! 此时苏北望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一点汗水。他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大概是叫我养? 我说我不行的,外婆怕小动物。 “大夫,您先给它治伤吧,住院费我来交。等康复了,我叫我姐姐带它走。” 我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苏姐喜欢猫,养一只养两只都没什么差别。 准备离开宠物医院的时候,苏北望低头看看我摔伤的腿。他跟我说要不要在这里让大夫顺便包扎一下? “谢谢不用。”我抽了下唇角,说我不习惯跟猫猫狗狗抢床位。 再说一点小伤也不要紧的,自己上点药就行。 于是苏北望扶我到广场椅子上坐下,并从旁边的药店买了点ok绷和药水药棉。 我说声谢谢,大大方方地把丝袜先给退了下来。 “你——”苏北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扶了下眼镜把脸转到一边去,仿佛要把镜面上映着的那双大白腿给抹去似的。 我勒个去,害羞? 我今天穿着快到膝盖的a字裙,明明挺保守挺得体的。肖黎的情趣内衣你看得欢,我的腿你不敢看?! “我有点晕血……”苏北望拧着眉头,下意识地打开了蒸馏水瓶盖,咕咚一声灌进去一口。 我弱弱地看着他:“那是我用来洗伤口的。” “啊,抱歉……” 晕猫?晕血?我疼得大脑有点短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看如果我能再无聊一点,是不是可以找个侦探来查查这个苏北望的既往病史啊。 我上好了药,弯腰提起那支报废的高跟鞋,可怜巴巴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没好意思主动开口,但我觉得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要么抱我走,要么帮我买双鞋,要么……自己的鞋子借我。 我觉得偶像剧里的男人都是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吧,嘿嘿,不枉费他长了那么帅的一张脸。 说着,他起身把我抱了起来:“回家么?我送你。” “你送我回公司停车场吧,本来我就是要去拿车的。” 我伸手轻轻抓着他的肩膀,尽量不想太用力而抓坏人家的西装。虽然看不出剪裁,但光嗅嗅味道也能猜出来价格不菲。 但他突然嘶了一声,整张脸都跟煮熟的螃蟹一样红! 第二十二章 你笑起来会好看一些 “你怎么了?”我看看自己的长指甲:“抱歉,是不是……抓疼你了?” “不是……痒。” 真稀罕唉,还有人肩膀头敏感的?我对这个男人的好奇,简直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坐到副驾驶上,苏北望一路都在专心开着车。 我随口问他,是不是真的决定要来中科投资‘健康之星’这个新项目。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说我知道我越界了。我只是个小小的药剂师,这些都是公司高管的责任,轮不到我操心。 但是这个项目里毕竟有我父亲的心血,我现在回来上班,当然也希望公司发展的更好——在这一点上,我小虾米和你大股东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 “你是原来那个研发部总监罗毅的女儿?”苏北望问我。 “啊,你认识我爸?” “不认识,但我要来这里投资,自然是check过公司近两年来的人事变动。”苏北望把车停下来,说:“你父亲是公司团队活动里突发的疾病去世,赔了些抚恤金吧?”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里不太舒服。商人毕竟是商人,总是拿金钱来衡量一切。 我轻笑一声:“那又怎样……钱再多,我爸也回不来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苏北望下车,帮我拉开车门:“我是觉得,罗老先生是个人才,挺可惜的。”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他的目光很真诚也很纯粹。 “谢谢。”我说。 回到公司的停车场,我发现已经有个男人在我的车门前等我了。 “您好,是苏先生吧。” 苏北望点点头:“您是代驾杨师傅吧,麻烦把这位小姐送回家。” 我惊得合不拢嘴:“你帮我叫了代驾?” 苏北望将我塞到后车座上:“你受伤了,自己开车不方便。” 还挺细心的?我心里萌动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周一见。” “等下!”我冲着半掩的车窗喊了一声:“那个……你……能把眼镜摘一下么?” “啊?”他怔了一下。 “我是觉得,你那个样子更有亲和力一点。”我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 苏北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照我的话做了。 “我本来不近视,只不过……”他摘下来,用兜里的绒布擦拭一下:“只不过觉得这样才有自己的个性。后来戴久了,就离不开了。” 他垂着睫毛,顺着眉毛下去,一张侧脸显得十分精致安顺。但我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恩,是笑容。 他是不是一穿西装就不会笑啊?我想。 ———— 周一一大早,我元气满满地爬起来。我妈早已给我准备好了麦片粥,还有我最喜欢的胡萝卜土司。 唉,当了三年的家庭主妇,这会儿我才发现被人伺候的滋味真好。 我就纳闷了,我这么兢兢业业地伺候了周男那么久,他一点都不感动也是日了狗了。 外面下雨,我把车开得很小心。到公司的时候差一刻九点,正好收拾下东西去大会议室。 我们的大会议室像礼堂一样,能容纳300人呢。这次的员工大多会很重要,级别在pg6以上的都要参加。 此时我踩着水渍进了公司大厅,可刚过旋转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熙熙攘攘的人都围着正前方的公告栏,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 第二十三章 最劲爆的新闻! 这个公告栏是led屏幕,一般滚动放一些公司的近期新闻事项。有些奖惩什么的也会公示在那。 可是这会儿——我看到那上面一片片的,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照片! 我凑过去,拍拍关成卿的肩膀:“喂,那是什么?” “不知道谁弄上去了,已经联系法务部了,赶紧拆了吧,要出大事啊……”旁边一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咋了咋嘴:“哟,你看那女人的身段,怎么这么眼熟啊?” 此时我就是再瞎也看得明白了——那是一组剪帧下来的照片,敞衣半裸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性感蕾丝塑身衣的女人……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到大脑里了——这不是苏北望和肖黎么! 这时候,我皮包里的手机一阵阵作响。哆哆嗦嗦地接起来,一听就是韩若初的声音。 “罗绮,你到公司了吧?效果怎么样?” 天杀的韩若初你个小姑奶奶哟! 我抱着手机钻到人群外面:“你作死啊!” 那段视频是肖黎的手表录的,我当时劝说韩若初息事宁人,把视频删了后将表还给肖黎了。 谁能想到这个睚眦必较的小祖宗,把她之前拷在手机里的录像截了好几张图!!!! “我说过,整不死那姓苏的王八蛋我跟你姓!”韩若初在电话那端的口吻很得意:“罗绮,你别叫唤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件事咱俩都是知情人,那个姓苏的要真是到你们公司投资,将来肯定得给你小鞋穿。这样子做,他就没脸留在这了。公司嘛,离了谁不转?你也别太担心。 何况那个肖黎,也就是你满肚子撑船,就这么便宜那狗男女!哼,别以为她不露脸就没人知道她是谁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后面那大屏幕上一看,妈蛋!除了一组照片,上面还有个大横幅——春‘肖’一刻。 我了个擦,韩若初你是二十五岁,不是十五岁了好不好!!! 不雅照这种东西,有人说不露脸没事。但我觉得吧,不露脸的对陌生人来说的确没事,但对于认识的人—— 此时,围观的人群里已经开始爆炸了。 “诶诶!你看那女的,那小蛮腰怎么看着有点像——” “对啊,像肖经理呢。” “啧啧,肖经理一来公司就做那么高的职位,我还以为她是个花瓶,没想到这么卖力啊。为了咱公司的项目竟然——” “要不人家怎么能混的比你好呢,有种你也脱啊。” 我觉得我快崩溃了,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抬头就看到周男和肖黎一起跻身进来。 他俩的脸色……恩,都是猪肝色。 肖黎盯着我,眼神死死的。摆了个很轻的口型,我知道她在骂我‘贱人’。 我当时叫苦不已——心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让开让开!”后面黑衣保镖开道,我看到一袭笔挺黑西装的苏北望在唐家礼的陪同下进来了! 这下真惨了,我又不能把韩若初供出去,那现在所有的矛头不都指向我了么! “这……这谁干的!”我们唐总的脸色立刻变成的鸡屎红:“保安呢!保安!快点摘了!都给我摘了,所有人散了,不许再围观!” 我心说:你现在再来叫唤有什么用啊?咱公司不是号称安保系统最牛逼么?怎么能把那个死丫头放进来的啊! 我偷看了一眼苏北望,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屏幕前。只是垂在裤线的双手微微捏紧了拳头—— 肖黎没露脸,他可没少露脸!我觉得且不说他还会不会愿意在中科投资,只是这撕破脸一样的商谍行为简直是撸虎须啊!搞不好,他会起诉我们公司的。 唐家礼一边擦汗一边赔笑:“苏总,这……这应该是个误会,肯定是竞争对手想要我们的项目,故意挑拨离间使绊子!你可千万——” 就在这时,我看到苏北望轻轻从衣袋里取出手机。绷着一张老k脸,冲着电话里大吼一声:“苏、西、航!你给我滚过来!立刻,马上——” 第二十四章 要整你去整,反正我很帅! 满打满算一刻钟,我就看到中科集团的大门外一辆大红色的闷骚跑车压着雨花打了个漂移,高调装逼地停下来。 车门一开,出来个男人。 老天,这是! 包括我在内,整个大厅的人都傻眼了。 除去衣着,发型,以及那天壤之别的举止风格和面部表情外—— 那张脸简直跟苏北望一模一样! “一大早的勾魂似的,”撞脸男抚掌笑笑,走到一脸茄子色的霸道总裁面前:“找我做什么?” 我的位置不偏不倚,恰恰在这两个男人当中。 这眼睛眉毛鼻梁唇角,身高身材轮廓细节,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人群中再一次迸发出排山倒海的惊叹:“哇!双胞胎!” “没想到苏总有个双胞兄弟,哎!这下咱俩不用抢了,一人认一只男神!” “你觉得哪个比较帅?” “什么哪个帅,明明长得一样。不过气质倒是一点不一样。苏总典型的冷酷霸道总裁,他那个兄弟……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做什么的啊?” 我无暇理会周围这嗡嗡隆隆的八卦背景音,只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相遇—— 跟肖黎少儿不宜并把我送去医院的是苏西航,用猫砂淋周男并约我吃饭后中途跑掉的是苏西航,撞坏韩若初的车,把人家小姑奶奶惹炸毛的是苏西航。 而在公司遇到过,始终西装革履面瘫冷酷禁欲男是苏北望,压了猫尾巴还嫌弃人家身上有毛的是苏北望,帮我买药替我叫代驾的是苏北望。 恩,综上所述——戴眼镜的是苏北望,不戴的是苏西航! 此时这两兄弟各持战略高地,听说话这口吻……恩?这关系好像不怎么对付啊? “我找你干什么?”苏北望面无表情地挥手一指,大屏幕上的淋漓尽致的香艳再一次成为全场的焦点:“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钱才肯去整容?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你顶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给我丢人现眼!” 苏西航抓了抓不算很整齐的头发。他应该是刚起床,发型只是用水压了压,呼吸里还有牙膏的薄荷香。 “要整你去整,我觉得我们的脸很帅。”他轻哼一声,走到大屏幕下随手摘了一张照片。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你洗脱名声?呵呵呵,真是多此一举,你让大家看看,这么好的身材这么自信的雄风,怎么可能是你啊?”转了个圈,他凑到哥哥的耳畔,突然压低了戏谑的挑衅:“你,能有这么……硬?”最后这半句太特么下流了,他故意放低的声音不足以让全场听到,但我能听到。 我的脸红了,苏北望的脸紫了。 这世上最悲催的事大概就是被人损得三观尽毁却好没办法针锋相对地问候你父皇母上! 所以如果我是苏北望,我一定很怨念地想——当初爸妈生完一只就应该清理清理把剩下的丢下水道冲了!硬挤出来这么个熊玩意干什么! “好了,大家也别猜了。”苏西航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眼神暧昧地捕捉到人群里地肖黎:“只是个误会,我男未婚,人家肖经理女未嫁,你情我愿罢了。给贵公司带来不良影响,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散了吧散了吧哈!” 我觉得苏西航这番话倒是还算得体,跟陈老师的公开道歉信有一拼了。 但是让人很无语的是,照片上的肖黎本没有露脸,大家怀疑也好猜测也罢,只是随便说说。 如今苏西航这么一搅合,苏北望虽然摘干净了,但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算是把肖黎整个当王八关瓮里了! 第二十五章 才刚离婚,膝盖怎么就有伤? “呀!我就说肯定是肖黎,赢了!拿钱拿钱!” “凭啥呀,你罩杯还没猜对呢?” “放屁,你看那紧身衣暴的,肯定是c!” “口说无凭,你去问问那个苏总的弟弟,手感尺寸是多少!” 我了个苍天斗战胜佛啊!已经有人在开庄了啊!我三年没回中科,这都特么什么企业文化! 我侧眼看了看那两个打赌的it部门老宅男,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们:“你们太过分了!”然后压低声,狡黠地眨了下眼:“人家出国那么久,都用欧美型号来划的,应该是e。” 这场闹剧终于散了,原定在九点半的员工大会也被推迟到下午。我不知道苏北望对唐家礼最后盯的那一眼算是什么意思,反正我们唐总已经是满头瀑布冷汗了。 我跟着部门同事准备往回走,转眼看到苏西航站在玻璃门外跟交警交涉着什么,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们公司前面两条街是学校减速区,他把跑车开过来装逼装到枪口上了。 我对关成卿说你们先上去,我等等就来。 深吸了几口气,我来到刚刚打发走警察的苏西航面前—— “你为什么骗我?”我的口吻挺不客气的。 “不算严格意义的骗吧?”苏西航眯着那双和蔼可亲的笑眼:“我承认我姓苏,也的确是苏南薰的弟弟,可我并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是苏北望。” 我说你别来这套,我跟你对话那么多次,很明显就是把你误会成苏总了。你又不傻,随便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还跟我将错就错。 “那苏北望呢?他怎么不跟你说。”苏西航反将一军,我的智商顿告捉急。 稍微转了一会儿脑筋,我略有些蛮不讲理地说:“苏总为人正经,肯定不会多想。哪像你这么狡猾腹黑? 我……”我说天哪,我还跟他说让他把眼镜摘下,笑起来会好看一些的废话!真是丢死人了! “呵,这么说你承认我笑起来很好看咯?” 我:“……” “周末我请你出来午餐就是想告诉你的。但突然有要事去办,不得不先离开。”苏西航笑着说:“呵呵,实在是抱歉了。” “切~有点诚意好不好,”我倒没有真跟他置气,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我也省的整天莫名其妙地想应该用什么方式来跟这个善变的男人相处。 “只不过你突然就放我鸽子,也太没有风度了。害得我一头雾水地吃完一桌子菜,回到公司还撞见苏北望轧了猫……” “轧猫?哈,原来是这么回事!”苏西航这笑得一脸内伤:“昨晚我姐跟我说,苏北望突然打电话给她慌慌张张的,问猫压断了尾巴会不会死什么的……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抓到他把柄,我得把这个段子记下来发微博!”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该不会就这点出息吧?难怪兄弟感情不好! 这种豪门世家的两兄弟,一个优秀正派,一个玩世不恭的组合太多了。多半都是互相看不爽。 这苏西航跟他哥哥完全走的是不一样的t台。整天吊儿郎当,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估计肯定整天被长辈鞭笞,活在他哥哥的阴影下吧。啧啧,我自动脑补了豪门狗血电视剧的兄弟相爱相杀…… “那,我先回去上班了。”我看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跟他告别:“反正,今天这事……嗯,你也看见了,我就说韩若初不能惹嘛。 你乖乖给那个小姑奶奶把车修好送回来,免得她手里还有底片什么的下次再给你酿一壶。 而且这种事,你听我一句劝。平时还是洁身自好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给人算计了——” “管好你自己吧。刚离婚……这膝盖上怎么就有伤啊?”苏西航笑得很不厚道,漂亮的眼睛往下剜了剜,盯在我那左膝盖的ok绷上。 “你——” 我刚想抬腿踹他,就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一声,把我的绷带给撕了! 那滋味叫一个酸爽,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苏西航你干什么啊!” 第二十六章 绿着绿着就习惯了~ “大热天的,包着容易感染。”苏西航用纸巾沾了点矿泉水,帮我把周围渗出的血擦了擦:“这么漂亮的腿,留疤可惜了。” 我的脸开始不自觉地泛红,下意识地伸手往下拉了拉裙子:“你那水……干净不干净啊?” “恩,”苏西航晃荡着半个瓶子:“昨天喝剩的,口水含量不会超过千分之五。” 我用口型摆了个哥-屋-恩——滚。 “我也要上班去了,改日再请你吃饭。”说着,苏西航一踩油门,装逼绝尘而去。 我回到办公室,恩,跟想象中一模一样——大家的话题压根就离不开肖黎的罩杯大小和周男的帽子颜色。 “听人说苏总在小会议室里跟唐总正交涉着呢。 肖黎哭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些照片,我们真以为她无辜得像是遭了强奸。” “就是就是!你们说,唐总会不会干脆把她辞了?” “当然不会呀!”快人快语的小顾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我刚刚在外面偷听了。这种事只能先本着大事小,小事了的态度。人家苏二少不都解释了是误会么? 虽然吧,呵呵,我觉得这么不折手段的事儿,像咱唐总的作风。可是如果现在辞了肖黎,那不等于承认了咱们中科对人家苏总做了不厚道的事?” “也是,商人么。只管能不能赚钱,不管要不要脸。”舒婷一边剥花生一边眨眼睛:“我看这次融资项目,人家启苏集团也是觉得有利可图。到最后啊,还得是不了了之。” 这一抬头,看到我进来了。舒婷吐个鬼脸。 我笑嘻嘻地从办公桌的绿化盆景上摘了片绿油油的叶子,然后放脑袋上! 一时间,办公室里哄堂大笑,直接把实验室里的关成卿给震了出来。 “还吵还闹!跟你们有关系么?赶紧干活!”说着他把目光落在舒婷身上:“小舒,rh2的样品授权书文案你有没有帮我整理好?等你一周了。” “啊,对不起经理,我忘了!”舒婷瞪圆了眼睛,两边脸颊红扑扑的。 我耸了耸肩,看她一眼:“我说,人家孩子都一岁半了,你也好歹不要一棵树吊死了吧……” 舒婷白了我一眼:“哪又怎样?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的老婆孩子。小绮,你有没有觉得……关成卿他的家里有点奇怪啊? 他该不会,就是为了拒绝我才编出什么结婚了的话吧。小绮你说我有那么糟糕么?我喜欢了他四年多了,就是个毛蛋也应该孵出只丑小鸭了吧!就是只丑小鸭,也该变成白天鹅了吧。” 我说你别贫了,赶紧把自己这一身肌肉弄掉,变成个软妹子再来痴情绝恋。 舒婷是个健身狂人,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三十斤,不是胖的,而是肌肉块。所以她单手把我拎起来转两圈的壮举绝对不是夸张来的。 只可惜,女汉纸也会有颗萌妹纸心。在暗恋面前,一切坚强都是纸老虎。 后来大家各自去忙了,我换下白大褂准备下楼去洗手吃饭的时候关成卿过来了。 “罗绮,我上周五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吧。” “哦,培训是吧。”我连连点头,说真的,刚才在实验室里拿显微镜的时候我都手抖。果然需要充充电,深造一下了。 “恩,本周三开始,每周三周五上下午各2小时。就在咱们a楼的多功能课室,到时候会聘请一些业内的医药学家临床教授。我们部门派你带着新来的小王小李一起去。 你知道近两年国家药监局又改了不少政策,结合最近的项目,你去好好听听。尤其是药物风险这一门,你知道我们这行最怕的是什么。” 我点点头说我懂,做药剂师的,最怕的不就是药吃死人呗。 药物风险这门课向来最容易让人精神紧张,因为每个老师的口吻都像是讲鬼故事似的—— 大概都是这个思路:这个药如果多给0.5毫克,你们想想会有什么结果?嘿嘿,答案是,会让病人的尿液倒灌进膀胱——砰! 所以我们选药剂学的同学,千万要本着一颗科学严谨慎重崇高的心——bbb。 “罗绮?你没事吧?”关成卿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正出戏的我。 我回过神来,擦了擦冷汗,说没事你放心我很快会调整好状态。 吹了下刘海,我决定出门透透气再去吃饭。 然而刚一经过二楼的拐角我便退了回去,因为我听到周男和肖黎正在吵架。 第二十七章 你可真能瞎编啊! 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你才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我承认我是搞笑段子看多了,周男和肖黎的争吵不太可能出现上面这种即视感。相反的,与其说争吵不如说是一个心疼的快要死掉了,一个绝望得快要撞墙了。 “周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我是被逼的。”肖黎一边哭一边号,而周男紧紧抱着她,动作挣扎得又颤又扭,远远看过去跟阳台震似的。 “肖黎,我相信你,只要你说的我就会相信你的。” “你别管我了,我这就去找唐总辞职,你跟罗绮在一起吧。” 我站在外面看得牙花子疼——你倒是跳呀,光蹬腿算什么意思。 “肖黎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周男按住她的手脚:“你别动,别伤了孩子,我们有话好说。到底是谁逼你去找苏北望那个畜生!” “是罗绮……”她哭得泣不成声,但‘罗绮’这两个字倒是很清晰。 肖黎你大爷的! 要不是看在我这一双手生的很漂亮的份上,我当场就砸玻璃了。 “是罗绮!她手里有她父亲的研究报告,就是关于我们公司最新项目的。她说如果公司筹不到资金,没办法推广盈利的话。就要行驶继承权把这份专利直接卖给启苏集团,阿男你看出来了没?她和苏家的那对双胞胎本来就是认识的呀。 后来唐总被她逼急了,就找我去……他说如果我不拿下苏北望,就要开除你。他们还说苏北望只是有这个嗜好,不会真的动我的。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去冒险的。 可我没想到,他的双胞胎弟弟冒充了他。刚一进门,罗绮就带着她的朋友来捉奸,把我的照片拍了下来。这很明显就是他们的陷阱啊。阿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可是你妈妈还要手术,你要是失业了——” 我站在门外,太阳穴跳突突得疼。丫这是吃藤条拉箩筐——肚子里真能编啊! 实在忍不住了,我敲敲门:“喂,大家都一个山的狐狸,你聊斋说够了没!”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周男,这东西被乖乖吃了。还好发现的及时。你也真舍得,这么大的克拉差点把人家苏姐的猫咪噎死。” “罗绮你少说废话!今天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苏西航还是苏北望的,你们——” 我说真是奇了怪了,穿得跟个夜场斗牛士似的人又不是我。你问我照片怎么回事?那也得有人先做了,才能有人拍啊。 “你——” “好了阿男,我认倒霉了就是。”肖黎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擦了擦花掉的脸庞几步走到我身边来:“罗绮,我斗不过你行了吧?我这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演,接着演!我恨不得从口袋里抽一包葵花籽出来磕。 “肖黎你还有完没完,我说这照片不是我做的,你爱信不信。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呵呵呵,”我这厢话还没说完呢,肖黎抓着我的肩膀哎呀一声就一脚踩空了! 我把她推开:“肖黎你干什么!” 我以为她是假怀孕,所以压根也没有多想。 而且这里只有三层台阶,这贱人又故意拿我当垫背,摔下去的时候胳膊肘就顶我胃上。明显是我伤得比较重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你到底是哪一只? “孩子……我的孩子!罗绮你好狠的心!” 我擦!电视剧台词都出来了!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吧。 眼看这家伙入戏太深,已经开始脸色惨白四肢抽搐,要生了要生了!我从地上滚起来,斜眼看着这两只:“装吧,继续装。三阶半的台阶,我看你能不能摔出个胡巴来~” 结果周男一个箭步冲上来,甩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挨耳光。 “周男!”我厉声大喝:“我爸妈从小把我当掌上明珠养,连一个指头都不舍得碰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我想还手,可是还手又能怎么样?一钱不值的尊严在这对贱人的狭缝中生存,谁能帮我捡一捡。 我看到周男的眼睛里似乎有泪了,不管是心疼还是懊丧,却永远不会因为我。 “罗绮,你是掌上明珠,你是家里的大小姐。可是肖黎有什么?”突然就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周男抓着我的肩用力惯在墙上:“她从小就没有父母,一个人过得努力又辛苦。除了我,她谁都没有了! 算我求你,我对不起你你冲我来!但求你给她一条活路!” “我不给她活路?”我笑出了眼泪:“周男你眼瞎么?她身上的衣服难道是我扒的?” “你闭嘴!不管肖黎做了什么错事,在我心里也比你这种女人强上千百倍!” “阿男……” 我的耳朵嗡嗡隆隆的,唯有肖黎那虚弱的呼唤倒是传达得挺清晰。 抚了下火辣辣的腮,我没有更多的眼泪掉下来。地上的肖黎还在挣扎,跟脱水的鱼一样。 只是那雪白的西裤下,逐渐洇出的鲜红。 我有点崩溃了,她不是……没有怀孕么? “你骗我?”我下意识地走上前去。脑子里乱得跟咋胡似的。 她故意摔掉孩子,把所有的矛盾都堆在我身上。就为了让周男心疼,让周男原谅? 可我想不通肖黎的动机啊! “你别过来!”周男大力一推,我毫无防备地又被挡了出去。以为能撞墙呢,结果摔到一个男人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不大,但震慑力一流。 刚一回头就被他的眼镜片亮瞎,我想……这种时候遇上苏北望,我宁愿遇上阎罗王。 “这里是公司,不是给你们解决情感纠纷的。如果不能和平共事,就都滚去人事部办手续!” 我说苏总,我是没问题的。但周总监和肖经理现在可能需要一辆救护车。我手机在办公室呢,您方便救人一命么? “不需要。”周男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抱起肖黎就走。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移开脚步的时候才发现鞋底黏黏的。低头吓了一跳,谁流产啊这是? 我膝盖的伤本来都快要结痂了,刚才这么一摔又蹭破了。我怕这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再把我们苏总给吓到了,赶紧将空调衣脱下来遮。 结果视线一转,腰身一软,直接被苏北望给抱起来了。 “去医务室。” 我说不用,他说闭嘴。 我说你到底是……苏北望还是苏西航?不是晕血的么? “同一个人的,不晕两次。” 医生给我擦药的时候我疼得缺氧,我说我学药剂这么多年,就没想过研发出一种可以不疼的消毒外伤药么。 苏总,要么你帮我投点资,我觉得这个有市场。 苏北望理也不理我,估计是把我当神经病呢。 医生吩咐几句不要沾水什么的,问我要留在这儿午休还是怎样? 我说我在这儿缓一缓,麻烦您了。 公司的医务室其实就是个休息室改装过来的,医生也是个退休返聘的老大夫。他把我留在这就下楼吃饭去了,我则靠在沙发上,脸转向外面的马路风景,心里又堵又乱。 手边突然起了阵阵寒气,我吓一跳。才发现是苏北望递了个冰袋给我。 第二十九章 我只想提醒你一下 “谢谢。”我扯着火辣辣的唇角笑了下:“谢谢你没有告诉大夫,我还被前夫扇了个耳光。” 吸了下鼻翼,我把脸转过去。对苏北望送上来的纸巾表示不屑一顾:“不用,我没哭。” 苏北望转身往抓起桌上的座机,一个分号拨出去:“唐总您好,我想咨询一下贵公司的行政制度。如果发生员工殴打同事——” 我像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劈手就把电话给按住了:“苏总求你了! 难道你要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挨前夫的耳光么!” 我并不习惯在强者面前装可怜寻庇护。只是此时此刻,数不清的委屈和羞愤一并涌出。泪水滑下脸颊的时候,我看到苏北望伸手接了一下。 “别落伤口上了。” 我没要纸巾,反而是接过了随身的帕子。淡淡的男士香水有点像清新的皂角味,捏在手里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我说对不起,让我控制一会儿。 “既然这里……有无法相处下去的人,为什么还要选择回来工作?”苏北望坐在距离我半个人的位置,微微侧着头:“我看过你的简历,去什么公司都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我还是想回到父亲工作过的地方,至少……让我亲眼看着父亲的项目上市。”我抽了下鼻子,说科学家都是有情操的,你们商人不懂。 苏北望没什么表情,我想他这个人大概就是天生笑神经不发达吧。 “我没事了,谢谢。”我本想把帕子还给他,又觉得还是洗干净再说吧。于是很不厚道地揣口袋里了。留心注意到那雪白的丝缎一角,有一个刺绣精美的s,大概是他姓氏的缩写吧。 “照片的事……” 听他主动提起这个,我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把事情说了遍。我说真对不起,我一直都误会你是苏西航,还跟你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那事过去了,我和唐总的意思是,不希望公司内部再受到影响。” “苏总,我想提醒你个事情。”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弱弱地开口:“肖黎和你弟弟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苏北望看了我一眼:“想要从男人的床上套出男人的钱包,这种招数我见惯了。可惜比起女人,我更喜欢钱。 来中科投资是我们启苏半年多前的项下计划,跟你们派什么样的女公关没有关系。” 我的脸腾地红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唐总跟我父亲是老朋友,他的为人和风格我清楚。肖黎这件事,我觉得不像唐叔指使的。” “说下去。” 我说其余的来龙去脉我也不知道啊,误打误撞地跟我姐妹遇见这种糗事而已。再次为我自己对您唐突的印象而抱歉。 苏北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一边沉思着一边用镜布擦镜片。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上。我差点又模糊了思维——不戴眼镜的样子,简直跟苏西航一模一样啊。 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对我说:“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去买。” 呃! 我有点受宠若惊:“这个……不用了吧?我会让同事去楼下餐厅帮我打饭的。” 他就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站起身走至门口:“如果没什么忌口的,我就随便弄了。” 什么和什么啊?等我反应过来,苏北望已经出去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从桌上抓起了座机,拨了韩若初的电话。 她在距离我公司不远的一家时尚杂志做编辑,每天的工作就是淘各种搭配,流行元素。据说她祖母年轻时就是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家学多少有点渊源。唉,天天大街小巷地拍照,吃吃逛逛。真是个令全世界女人都羡慕的好职业啊! “若若,我想问你个事情。”我说你知不知道,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孩子能做亲子鉴定么? “啥呀?你不是都流了么?”估么着是临近中午,韩若初的脑子一饿就缺钙。 “跟我没关系,我就问问。”耐着性子解释,我发觉电话那边有噼里啪啦敲键盘声。然后就听她故弄玄虚道:“跟你说了内事不决问百度,帮你查了。可以的,用羊水检测,或者……恩,流产的话也能用底液什么的。” 我说哦,肖黎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但我怀疑压根就不是周男的。 “呀!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好玩个鬼!”我叹了口气,我说若若,上回你给我看过一名片。 叫什么风雨的侦探事务所,还是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吧。 第三十章 你敢过来我就喊人了! 韩若初诶了一声:“你丫就打算跟这对贱人死磕了是不是?行了我拗不过你,不过也不用什么联系方式那么麻烦的。我跟他们那的老板特别铁,要么周末带你上门去?” “不用不用,我……我自己联系吧。”再好的朋友也有隐私啊,况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就只是脑子里闪了个灵光而已。 这时苏北望拎着一盒便当进来,我匆匆挂了电话,像个等饭的好孩子! 香菇滑鸡,干煎带鱼,番茄炒蛋配时蔬的中式快餐,外加一碗黄豆猪脚汤。 “今天餐厅就只有这几个菜,你们中科的伙食真单调。” 我一边咬筷子一边笑,说苏总要是看不下去了,要么再增几个亿把我们的食堂也扩张一下可好? 结果如我所想,他依然不理我。 我着实有点饿了,也不是非常顾形象。更何况这几个这么接地气的菜怎么也吃不出五星级的味道—— 可是吃着吃着,又觉得不是很对劲。 “你……干嘛坐在这里看着我?”我打了个嗝,无奈地看着他:“你也去吃饭吧。等下过了饭点,餐厅就收了。” 我以为他能回答什么类似等下有商务宴请或者我在减肥,要么干脆‘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我想看看你’之类的话! 然而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逼出我一口老血的回答—— “我的便当盒在你这儿。” 我把最后一口饭默默咽下去,然后低头看着这份玻璃制的简单朴素便当盒。好像……的确不是我的哈! 我双手奉上,然后看他的眼神貌似藏了一丝杀气,又想起来他有洁癖:“那个,要么这个送我吧。我……再赔你一个?” “凭这个餐厅的卫生条件,我不打算来第二次。所以你留着吧。” 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毛病真多。 下午的全员大会照常举行,会议宣布了一项重要的内容: 启苏集团正式决定以参股形式对中科药业的新项目‘健康之星’增资合作。这一笔新鲜血液的注入,使得启苏一跃成为了中科的第三大股东。苏北望本人也将作为董事会成员,其决策与行政权力基本与其他董事相当。他会在中科留任一段时间,监督到项目年初上市。 当一部分人在打瞌睡而另一部分人在探讨苏北望怎么这么帅的时候,我想的是要用什么样的消毒液把便当盒洗干净还给他呢。 后来散会了,我下意识地点了点人,才发现的确没有见到周男的身影。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肖黎的孩子……凶多吉少了? 翻开手机,我盯着韩若初给我发过来的联系方式出神—— 林语轻,风雨兼程咨询事务所总委托人。 这么花样偶像的名字,能做侦探? 散了会也就是临近下班的时候了,我刚进办公室就赶上舒婷往外跑。 “小绮我去楼上送个表格,你等我下哈。” 今晚说好陪她去挑个礼物的,因为下个月就是关成卿的生日了。这丫头一根筋,唉…… 这会儿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我把关成卿白天给我的那摞培训教材翻了翻,打不起什么精神。 于是将大白腿抬起来落在椅子上,自己弯腰擦点外用药。突然就觉得身前冷飕飕的,跟阴风鬼火似的。 一抬头,我看到周男一脸怨念地站在我面前! 下意识地抄起手里的剪刀,我警惕地拖着转椅往后蹭:“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了肖黎是自己摔倒的。你……你敢过来我喊人了哦!” 第三十一章 神秘现身 周男叹了口气,向我走了半步。他低头看看我腿上的伤,眉头突然皱了一下:“还疼么?” 我怔了怔,低下头。我说不管你的事,我可没那么矫情,到处碰瓷。 “我打你那一下,抱歉冲动了。” 我说哦,谢谢你意识到了自己幼稚的行为。否则我会觉得我爱了个三观不正的男人整整七年呢。 我翻了下口袋,把之前就想要还给他的戒指放在他手上。白天拉拉扯扯的,都掉地上了。 “罗绮,对不起。” 我冷笑一声,我说我叫罗绮,不叫罗对不起。我们离婚了,就是陌路人。你打我那一耳光我记得,等到以后有机会,我让你自己抽你自己还给我—— “肖黎的孩子没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声,并非出于同情,只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孩子罢了。 她的孩子没了,你周男跟丢了魂似的。我的孩子没了……你会不会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呢?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肖黎怀了孩子,你会那么坚决地跟我离婚么?”我承认我挺没出息的,事到如今还能问出这种废话。 周男微微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罗绮。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孩子。 你知道肖黎以前是多么骄傲的女人,如今她这样低三下四地求我……我真的做不到不管她。” 我笑了,一不小心就掉了颗眼泪。旋即又很坚强地吸了下鼻翼:“那是你们两个的事,跟我没关系。 今天我最后跟你解释一句,‘健康之星’是我爸和黄校长多年的心血专利,早就已经卖给中科由唐总出资研发了。我怎么可能像肖黎说的那样去要挟威胁什么的,我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么? 另外,一个那么骄傲的女人突然低声下四地回来求你,你就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么? 最后,照片的事和我无关。信不信我都无所谓,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插足我的生活了。” “小绮你没事吧!”这时舒婷冲了进来,母鸡护小鸡一样拦在我面前。 她今天穿了黑色刺绣小吊带,下身华丽灯笼裤。一幅去打泰拳的模样,分分钟完爆了周男的气场。 周男听尴尬的,寒暄地告了句别就悻悻走了。舒婷则用三分之二的眼珠子白了一下大门口,冲我说:“你跟渣男废什么话啊!” 我吹了吹伤口上的药水,揉揉眼睛:“关系别弄太僵了,以后看他吃瘪的时候才好投井下石啊~” “闲的吧你!” 后来我和舒婷去商场给关成卿挑了个皮夹子,送男人礼物横竖就那么几样。甭纠结墨绿深棕纯黑哪个颜色好,在男的眼里统统然并卵,尤其是……对她根本没啥意思的男人。 “饿了,吃点什么?”舒婷问我。 “找个大排档呗,很久没吃那么有气氛的地沟油了。”我伸了个懒腰,一脚油门踩出去。就见闺蜜一把将我的胳膊给抱住了—— “快看快看!” 我眯着眼睛瞅前面的斑马线——呀,那不是关成卿么? 他拥着一个女人,很迅速地送她上了车,那动作比护送人质还麻利。 那女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长袖衣服——在这样的六月天里! 我跟舒婷面面相觑:“这就是他老婆?” 我四下看看,判断他俩走过来的方向好像正是s市中心医院唉! “你说,他老婆会不会是有什么病,所以才从来不轻易带出来给别人看?”舒婷问我。 我想了想,然后又义正言辞地说:“我知道你喜欢老关,但是可千万不要做诅咒人家老婆的事哦,会遭报应的。” ——结果被她一拳捶得差点吐血。 “我人品有这么low么!”舒婷白了我一眼:“罗绮,你说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唉。 那女人……是他家一个亲戚,来这边看病的。为了方便照顾什么的,他索性对外称是老婆——” 我说你也真能编,好赶上肖黎了。关成卿是孤儿好不好?六七岁的时候,父母和唯一的妹妹都在化工厂被意外炸死了,他还哪有什么亲戚? “啊!他的身世这么可怜?” 看着舒婷那一脸懵懂的鬼样子,我真想揍她。 “你好歹暗恋人家四五年了,这点事都没打听全?当年我喜欢周男的时候,可是连他上厕所喜欢看什么报纸都——” “没你那么重的口味。”舒婷督促我开车。 转了两条街就来到这地段最有名的拍档场所,大晚上的热热闹闹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我和舒婷找了张空桌子,抬眼就看到隔壁桌上坐着的那三个人有点奇怪。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点了几个菜。跟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侧脸真熟悉啊。 苏—— 哦,没戴眼镜,应该是苏西航。他怎么跟……警察在一起? 我纳了闷了,心想着现在的人民警察执法真是够人性化的唉,抓了嫖客还给带出来吃大排档! 第三十二章 你看我像那种人么? “呀!那不是咱们苏总么?”舒婷也认出来了,我赶紧摇头:“不是,没戴眼镜的应该是他弟弟。” 结果话音刚落,就看到苏西航从口袋里摸出个眼镜戴脸上了。 我的表情顿时比这盘熘肝尖还难看—— 然而这家伙只是把眼镜架了一下又拿下来,立刻冲我招手:“罗绮?!果然是你啊!” 我当场三度缺氧,敢情这兄弟俩——不近视的那位偏要戴着眼镜,而近视的这位平时又不肯戴! 我真怀疑他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手脚都扭劲儿打结的,有够纠结的啊! 这会儿人家都认出我来了,我也总不好假装没看到吧。于是只能扭扭捏捏地站起来,满心尴尬琢磨着过去打个招呼。 邻桌一光头胖子大概是有点喝大了,一边吹牛一边伸出只脚来抖腿。 我经过的时候也没注意,膝盖本来就有伤,再加上天黑看不清。一个踉跄跌下去,把人家半瓶啤酒都给扣裤裆上了。 “呦,小妹妹,这是几个意思啊?”胖子来劲了。 我红着脸说抱歉。 “抱歉就完了啊?你就让我这么尿着个裆回去?”说着,他伸出油腻腻的爪子就来钳我的手。 我只是觉得恶心,倒不至于有多怕。这不有警察叔叔和嫖客哥哥在场呢么! “喂,干什么呢!”那两个警察挺给力的。一看这情况,直接就插手进来了。 然而这胖子多半是喝多了,同桌的人劝也劝不听,还他妈在那放刁呢:“呀,没看到这有阿sir啊?来来来,你们给评评理。我这裤子可是高级时装店里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小妹妹,要么你过来当着警察叔叔的面。自罚一杯,哥就算了。” “嘿你没完了是不是!”年轻一点的警察面子有点挂不住了,估么着是头顶一片警徽吓唬不住你个胖头鱼,也太驳颜面了吧! 就在这时,凌空一个啤酒罐子扔过来,不偏不倚地落这秃瓢脑袋上了! 苏西航站起身来,面带和煦笑容—— “哥们儿,我看你这脑袋,也该带回去给店里缝一缝了。” “你!”胖子这一下算是给砸清醒了,一手捂着脑袋,另一手直指苏西航:“你——” “警告你别动哦,我刚才砸的是你的脑内神经屏状核。知道干什么用的不?控制雄性冲动的——现在你的脑浆冒出来了,一动就跟着掉了!下半生的快活事可就……啧啧。” 铝罐子的啤酒又砸不伤人,他这满脑袋腻腻歪歪的其实都是酒沫子。 胖子看不见,摸着信以为真,接着当场就吓哭了:“警察……警察叔叔啊!快抓他——打人了啊!” 同桌的人也跟着哭笑不得,知道自己人不占理也不敢再跟警察横,于是连拖带拽得就把胖子给架走了。 两个警察看看苏西航,又看看我,表情略有暧昧:“苏医生,我们哥俩执勤去了哦,你慢慢吃。” 医生? 我看看苏西航:“原来你也是医生啊?” “不像么?”他大大方方地把椅子拽了过来。我一低头,才发现菜都快被舒婷吃光了。 我说你丫够不够姐妹啊,没看到我被流氓欺负么?白长一身肌肉也不出来护花。 舒婷委屈地说,那不是有警察么! 结果话一出口,她脸上得表情就开始扭曲:“哎呦,不行不行,我得去上厕所。” 该!叫你贪嘴,遭报应了吧? 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没等开口呢,就见苏西航冲排挡老板打了个响指:“再要一份家常豆腐一份清炒肚丝!” 我说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样。 “因为这家店里只有这两样做的好。”苏西航拄着下巴,眼睛眯得弯弯的。我觉得这样盯着人家貌似有点不礼貌,于是赶紧垂下目光:“你……怎么会和警察在一起?” “朋友。下班赶上他俩执勤,就一块吃点宵夜。” 我说哦,我还以为你屡教不改,又被警察逮到呢…… “什么眼神啊,你看我像是那种人么?” “恩。”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第三十三章 你俩到底有没有戏? 苏西航白了我一眼:“看来,你果然是比较喜欢我哥那样类型的。”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我说你乱讲什么。苏总是我们公司的董事,我…… “是么?”他斜眼看了看我放在桌上的便当盒:“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他的吧?” 我哑口无言。该死,刚才本来想着吃不了打包走的,于是就把饭盒顺便从车上拿过来了。谁知道这么冤家路窄! 我说你误会了,我……我跟苏总借的。 “别逗了,你知不知道就他那个洁癖,跟他借样东西就跟要强奸他似的。” “咳咳咳!”我被一颗花椒呛得七晕八素:“话说,我觉得你和你哥哥的关系好像……” “很奇怪么?”苏西航夹了一筷子肚丝到我碗里,侧着头叹了口气:“如果世上有个人明明顶着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但说话办事都让你恨不得毁了他的脸,你就明白那感觉有多糟糕了。” “我是独生女,想要个哥哥都没有呢。”我小口咬着菜,低声说了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不简单?你给我哥当妹妹呗。”苏西航又要了两瓶汽水,随手递给我一瓶。在那之前还挺细心地给我插上了吸管。 我噗嗤一声笑了,我说我给你哥当妹妹,那你是什么? “妹夫。” 我语死早,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占了我便宜。然后就看到舒婷面有菜色地走出来。 “不行了,我肚子疼得厉害。” 我啊了一声:“要不要紧啊,我送你去医院!” “喂,我不是现成的医生么?”苏西航在那怒刷存在感,我则不以为然地瞄了他一眼:“你什么科的啊,行不行啊?” 苏西航摆了个ok的手势,竟然如同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搞出个橡皮手套! 可我看着这手套怎么有点怪怪的,不太像一般医生用的那种啊。 “来,躺下。”说着,男人就把一脸花痴的舒婷给放平在长凳子上了。 他伸手按了按人家的左侧小腹:“这疼么?” “不疼。”舒婷摇头。 “那这里呢?” “有点——唉!这边这边,就是这里垂得疼!” 我目瞪口呆。 “苏医生,我不会是阑尾炎吧?”舒婷皱着眉翻起身来。 苏西航慢慢摘掉了手套,笑得倾国倾城却令人毛骨悚然:“没事,痛经。” “痛……”舒婷长大了嘴巴,然后又默默合上,最后扶着腰一个箭步冲向了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我很不厚道地借着灯光看到她裤子后面…呃,一片美好的大姨妈。 “好了,咱们继续。”打发掉了舒婷,苏西航拄着下巴往我身边又凑过来几寸:“喂,说说看嘛,你跟我哥……到底有没有戏?” 有你大爷的二锅头啊!要不是看在他很帅的份上,我绝对拿盘子扣他一脸。 “你别瞎说,我这刚离婚呢。再搞出这种事来,公司可就待不下去了。”我白了他一眼,径自往便当盒里装剩下的菜:“就你那艳照的事,已经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了——” “怎么?他们都说是你干的?” “废话,”我没好气地说:“全公司都知道我跟肖黎是啥关系,我又不能说是若若干的。” 苏西航歪着头,一脸莫可名状的表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也是个成年人,自己做的自己担。你放心,我有办法还你清白。” 我说我的苏二少爷唉,你俩还有完没完! 警告你不要再去招惹若若,她爸真的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诶—— 我琢磨来去,好像有啥地方不对味。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若若吧?人家青春期男孩才会想方设法欺负心仪的姑娘,你多大了啊?! 苏西航正咬吸管呢,一听这话差点呛死:“什么情商啊?看不出来我这明显是在跟你找共同话题么!喂,周末有空么,带你去个地方——” 又要约我出去,我说你们医生不是都很忙的么?怎么整天看你无所事事的! 然而话音刚落,苏西航的手机一下子就响了—— “喂?我是——什么?现场在哪?”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这种少有的严肃表情还是我第二回见到。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事。”苏西航放下电话,冲我笑笑。跟上回一样,留下两张钞票就走了。 这时舒婷回来了,问我苏西航人呢? 我耸了下肩:“鬼知道,这个时间里随叫随到,估计兼职做牛郎的吧。” 第三十四章 你才招惹大叔,你全家都招大叔! 回到家,我捏着手机翻来覆去。我妈上来给我送水果,从门缝里瞄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多大了还跟初中生等短信似的,男人不找你就是不想你,没有例外。” 我说你别瞎说,我才不是在想这个。 我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那个私家侦探。其实周男和肖黎的事已经翻页了,她怀没怀孕,怀谁的孕压根就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也许只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吧。我总觉得肖黎的一些行为很反常,而反常的背后往往就是不能说破的阴谋。 何况这事是跟苏西航有关,万一肖黎是冲着他们两兄弟来的…… 唉,想那么多干什么?苏西航跟个人精似的,全世界都没本事让他吃亏吧? 可是想归这么想,我手指一抖,号码还是拨了出去。 “您好,这里是风雨兼程咨询事务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接电话的声音真他妈的好听啊,就像广播剧里让人一耳入心的cv声优。 “您是林先生么?我……我姓罗,是韩若初的朋友,她介绍我来的。”我有点紧张,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跟私家侦探说话呢。 “我是林语轻。罗女士既然是韩若初的朋友,有什么需求尽管直说。” “我想……查个人。”我咬了下唇:“想知道她之前的几年在哪里,接触过什么人。还想知道……她之前流掉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老公的。” 我很坦白,因为找侦探的人多半都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忌讳,就跟看心理医生一样。不直说,人家便能看得出来你不坦诚,如何才能尽心尽力? 我说我想要知道得越详细越好,价钱可以商量。 “罗女士真是坦荡直率。好,我会把我的邮箱发到您手机上。您将具体需求罗列好e-mail过来,我的助手会check订单来报价。” “谢谢您了,但是这件事我希望林先生可以——”我犹豫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呢,林语轻就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放心,为委托人保密是我们的第一操守。” —— 一早出门前,我妈便塞给我了一份午餐便当。到底是亲妈啊,昨天只是听我提了句食堂的菜很单调,她今早立刻就准备了两荤两素的爱心饭。 我感动坏了,说妈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好老头让你下半辈子幸幸福福的。然后被她用鞋拔子给抽出门去了。 “干嘛呀,我也是实话是说嘛,不信就看着,追你的大叔——” 我这毫无风度地喊着呢,一回头就看到个手捧礼物盒的‘大叔’。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黄……黄校长?!” 来人正是我们之前药科大的校长黄健斌——就那个一开始追我妈没追上,后来出国做研究拿了不朽的成果,回国又评级又嘉奖,一下子提升了药科大校长的黄健斌。 “罗绮呀,上班去?”黄健斌见了我也有点尴尬,赶紧把手里的礼盒交给我:“那个,学校给退休教职员工发了点福利,我正好路过。” 我睁了睁圆滚滚的眼珠,笑道:“我妈在家呢,黄校长进去坐坐吧。” “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你拿着吧。”说着,他憋着通红的脸,头上寥寥无几的碎毛随风羞涩得摆动了一下,钻进车就开走了。 “妈~”我冲院子里大喊:“说大叔大叔就到。拿着,我看咱家以后都不用买菜了。” “少没大没小的。”我妈往远处的路口张望了一下,伸手点了点我的头:“赶紧滚。”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大约是九点一刻,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的焦点还是在肖黎和周男身上。 我有点怒了,我说我好不容易决定回来上班是为了将毕生所学造福人类的,你们的觉悟能不能跟我保持在差不多的道德线上! “罗姐别介意哈,大家太枯燥了,逮着啥就消遣啥呗。”赵薇薇一边往试管里倒不明液体,一边冲我撇嘴:“我听说肖黎真的流产了?” “不知道,人事部那边传来的消息,咱周总监亲自给她办病假。”舒婷一边敲表格一边说:“你说这两人怎么能高调得如此不要脸呢!真想发明一种药,能把再厚得脸皮都腐蚀掉。” 我摇摇头,懒得再跟他们废话了。于是准备放下包,想要去实验室洗手作业。 就在这时,关成卿突然进来招呼我:“罗绮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是说了今天周三有培训么?人家小王他俩早就去了——” 我一拍脑袋,忘一干净啊! “赶紧收拾收拾教材去多功能厅,讲师都到了。” 我答应了一声,拎着包就冲了出去。 黑压压的三五十号人跟大学课堂似的,一人一把椅子坐的散乱。我一面眯着眼睛一边找空位,然后突然被一个男人给拽住了。 “这有地儿,坐这。” 我刚想说句谢谢,这一抬头,嘴巴里能塞以鸭蛋! “苏西航?!” 第三十五章 我不是戴着眼镜么! “喂,”男人一脸惊讶:“我这不是戴着眼镜么,你都没有认错?!” 我说我本来犹豫了一下,但想想看,觉得苏总才不会露出你那么欠抽的笑。 “你就承认了吧,分明就是我更帅一点。”苏西航站起身来,把我按到他自己的位置上。 “少自恋了。诶?你怎么会来这个课,你又不是中科的员工。”我纳闷地看着他,又瞅瞅周围黑压压的排位:“而且你把位置给我了,你坐哪?” 苏西航不慌不忙地扶了下眼镜,他扶眼镜的动作跟苏北望一点都不一样。是用食指和中指直接推鼻梁,而苏北望一般是捏着眼镜腿在太阳穴附近轻轻往上抬。 一个狂荡不羁,一个谨慎稳重,还真是处处透露着‘不共戴天’啊。 “我来这里当然是你们唐总亲自安排邀请的咯,”苏西航说着,伸手指了指讲台:“你安心坐着,我坐那儿。”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外套往椅子上一搭,随手抄起了一件白大褂套上:“各位都到齐了?那我们开讲吧。” 我捏着自己的下颌骨,左右两侧推了推,好不容易才把嘴巴关上。 这什么情况?!苏西航……是今天的讲师?!!! 底下的员工也跟着沸腾了—— “呀,居然是这么年轻的教授?我以为是老头子呢。” “奇怪了,这不是咱们的新董事苏总么?” “哪呀,是他双胞胎弟弟啦,就前两天大厅里——恩恩,照片那个。” “嘘——我懂我懂,咱唐总不让提那事儿了。” 底下议论纷纷,台上的苏西航当然也是能听见的。可是他居然连半点尴尬都没有,笑容举止依旧是那么得体! 我的耳边顿时萦绕出一个很委屈的声音——“呜呜,我是苏西航的脸,他不要我了!” “大家安静一下,”苏西航轻轻敲了敲桌案,朗声道:“很荣幸认识各位。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的培训课程里,药理风险这一门课将由我为大家讲授。 我叫苏西航。苏北望的苏,西门庆的西,航空母舰的航。 你们可以叫我苏医生,也可以叫我苏教授,甚至可以直呼我的姓名。但是——” 我看着他的眼镜片突然反了一道毛骨悚然的光。嘴角一扬,笑容简直堪比动漫黑化里的阴险boss。 “如果你们敢称呼我为‘苏总的弟弟’,”他抬手晃了晃讲台上一瓶粉红色的药剂:“那我可不保证我这个人一旦小肚鸡肠起来……会做出什么杀人不见血的事。” 下面又是一片哗然,群众的舌头又嚼出一个新的高度—— “他真是苏总的弟弟啊?怎么感觉这对兄弟俩的关系很微妙?” “哪止微妙啊,明显就是不共戴天。你没见周一早上的场面,苏总当着那么多人面,对他可是一点不留情。” “啧啧,苏总这人看着就严厉,诶?你说可不可能是兄弟之间有过节,比如说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之类的?” “有可能,他俩长得一模一样,估计人家女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取舍了。” 我心想:谁说科学家们就一定素质高了?这说道起是非来,简直跟市场买菜大妈也没什么区别嘛。 果然八卦才是人类进步的生产力! 这时,教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来—— 第三十六章 看在科学的面子上,你给我滚! “苏西航!你在这里搞什么!” 我觉得如果苏北望是个迷信的人,一定会在床底下放了很多扎满针的巫蛊娃娃,恨不得分分钟让他这个弟弟永远在地球上消失吧! 这会儿苏西航正讲到羟甲基戊二酰辅酶抑制剂呢,说这种他汀类药剂在近年来多用于高效控制高胆固醇病症,但研究表明过量的摄取会让人狂躁易怒—— “大家可不要小看这种易怒型副作用,会给工作和生活带来很大的影响。就比如说像这个样子——”他面带微笑地伸手指了指门口一脸铁青的‘活例子’。 此时这一屋子人垂着头,空气里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冲动。 苏北望到底是气场摆在那,凭他这个倒霉弟弟的几句调侃,倒那么容易失态的。 他看了眼陪同自己过来的唐家礼:“唐总,这怎么回事?” 唐总又被逼出了三升冷汗:“这……苏总这真的是个误会。我们中科集团的季度培训已经搞了好多年了。 一个多月前就联系好了讲师。但是原来的李教授生病缺档,于是就推荐了另一位导师。我……”他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培训部高管:“这……怎么回事?不是说新来的讲师是位德高望重的——” 那个人事高管一脸无辜,赶紧解释说:“没错呀,这位苏教授的档案上的确是写着他毕业于洛马琳达大学医学院,三年内修完了本硕,二十三岁拿到博士学位。并在美国安大略市的卢卡梅尔医药研究中心实践两年,是史上最年轻的拉斯克奖获得者。我——” 他面有难色得吞下了最后半句话。但我猜他想说的是,特么档案资料上写的都是英文名。他根本没想到这个苏西航就是苏总的艳照弟弟啊! 然而我的思路还在——拉斯克医学奖上。 我的苍天啊,那可是号称美国诺贝尔医学奖的终身成就! 我简直无法把苏西航这张不怎么着调的脸,跟那么牛逼的头衔划上等号! “他以前有什么成绩我比你清楚。”苏北望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但他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都不去了解一下么? 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就这么请他过来在整个公司的技术团队面前信口开河——” “苏总,麻烦你说话客气一点。”苏西航调了下桌面上的扬声话筒,用声音的优势顿时提升了自我气场:“我光明正大地接了受邀函,一小时八千块的授课费我凭本事拿。 现在你多耽误一秒钟就是给我多占一分便宜,这与我无功不受禄的原则相违背。 所以我请你离开我的课堂,别用你充满铜臭的商人眼光来打扰我们学术之间的灵魂碰撞。” “苏西航,我正式通知你,你被解聘了。双倍的违约金我私人出!” “苏北望,我也实话告诉你。就算我一分钱不赚,只要学员们想听我的课,我就会把这场培训做完! 现在,请你看在科学的颜面上,滚出我的课堂。” 眼看着火药味上升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一屋子学院都恨不得越躲越远,大气也不敢出。 我也不例外,生怕跟这两只一对视,到时候逼我站位我可就日狗了。 然而墨菲定律往往会落在最无辜的人身上,我猛一抬头,靠!这两个人加起来一共八只眼睛,直勾勾得全盯在我身上!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个总秘。好家伙来得真是时候:“唐总,苏总,质监局的人到了。” 唉!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台阶,不下的是孙子啊。 “那个,苏总我们还是先过去吧。这培训不过是个小事,再议,再议哈。”唐家礼赶紧顺势把苏北望弄走了,整个课室里冰冻的气氛总算上升了一两个温度。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讲到的——”苏西航堆回脸上自信又淡定的笑容:“谁还记得我提到的,控制人愤怒的脑神经在什么区域? 罗绮?” 居然敢点我!我特么还没从刚才的热闹状态里回过神来呢。 抱着教材,我有点崩溃地站起来:“人脑上层区域不再能够抑制住额叶系统中的情感阻塞之后,就会出现易怒焦躁理智崩溃等状况。可以是情感打击,也可能是药物催化。” “很好,”苏西航一脸赞许地看着我,补充道:“人脑的额叶系统位于中枢神经责任区的中后方。与感知兴奋、满足、等正能量的区域拥有核体共存的特点。 所以,以你们苏总刚才表现出来的状态为案例。多半是禁欲多年思维情感得不到释放所致。 这是一种病,希望大家要抱着同情和理解的心态来善待这一类人群,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想要拷贝ppt的发邮件给我。 谢谢大家——” 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过后,我默默合起快掉地上的下颌——我相信苏西航的确是个技术过硬的医学专业人才,听他一堂课也绝对是受益匪浅。 但他最后的那个案例论断,绝逼是胡说八道的…… 拖着一肚子草泥马乱踹的心情回办公室,就知道先我一步的小王小李已经把八卦消息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 “喂,听说今天早上的培训课又热闹了哈!”舒婷蹭到我桌边来:“你说咱们苏总和他弟弟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呐——” 我揉着太阳穴,很崩溃地叹了口气:“这世上看不顺眼的人多了,不一定个个有理由。 只不过……对了,这苏西航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不就是医生么?可今天听苏北望的口吻,怎么怪怪的。” 舒婷耸了下肩:“你问我啊?我哪知道啊。” 我说他好歹那天还帮你按了按肚子呢。你感觉他像什么科的大夫?妇科?肛肠科?还是心脑血管外科?恩……还挺像捉鸡日狗精神病科的! 舒婷无奈地剜了我一眼:“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呗。走啦,下楼去餐厅吃饭。” 我说我不去了,今天我妈给我准备便当了。可这会儿刚打开饭盒呢,就听桌上的座机响。 我看来电显是内线,010,一看就是高管,但没想起来是哪位。 “罗绮,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苏北望?! 第三十七章 你中午就吃这个? 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我敲开了十六楼的办公室。 还好,眼前并没有出现苏北望抱着个手帕气得呕血的镜头,看来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杀伤力已经能免疫一大半了。 “苏总,你找我啊?” “坐吧。”苏北望指了指面前的沙发。 我哦了一声,两腿有点发抖。其实我挺怕他就刚才培训的事儿来问我话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段时间以来,我分别与这对性格迥然的两兄弟接触了好几次。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有什么恩怨,反正就是撩不到一个笼子里就对了。 可能就像我说的,人与人之间互相看不爽有时是没什么理由的吧。 “我想就你父亲的事,问你几个问题。”苏北望看着我的眼睛,端坐在办公桌前的姿态让人横生了距离感:“只是私下问问,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看他这么认真,也不敢怠慢,连连点头。 “苏总您请说。” “关于‘健康之星’这一项目的专利权,我了解到——该研究成果本是属于你父亲罗教授和他的同窗好友,现药科大校长黄健斌所有。对么?” 我说是的。‘健康之星’的诞生大约在十几年前,首先是黄校长在国外深造研究时开发出来的,带回国以后又跟我父亲合作试验了三年。申请专利的共享比例是三七成,主要功劳还是黄校长的。 后来中科药业的唐总,哦,他以前也是我父亲和黄校长的同学。他们三人关系也很好。 我说唐总看中了这项专利的前瞻性,于是跟我父亲还有黄校长商量要买下研发推广权,想要把‘健康之星’投资上市。 借这个契机,我父亲便辞去了学校的教职。于四年前跳槽来到了中科药业,一直都在致力于这个项目的前期跟进。只是没想到…… 我黯然垂下头:“半年前他突发心脏病过世,没能等到亲眼看着那一天的到来。 苏总,您来中科投资之前,这些背景应该已经很了解了吧。” 苏北望低吟了一声,貌似是思考了几分钟后才回答我的话:“专利完备,资质干净,表面看起来完全经得起推敲。 而且‘健康之星’主推的功效结合现代社会的需求,的确有着不菲的行业投资价值。 只不过—— 你说你父亲来中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跟进这个项目对么?可为什么直到他去世,都没有动静? 换言之,在专利权和药监部授权正式下达批文后,空缺了近三年的时间里进展为何如此缓慢?” 我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苏北望的意思:“您是想问,‘健康之星’为什么推迟上市了这么久?” 我说很抱歉,前三年我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很少过问公司的事。这个问题,您没有跟唐总问起过么? “当然有,但是对公的缘由实在太过笼统。只说罗教授和他的团队向来本着严谨的工作作风,拉长了样本临床试验的周期。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你父亲会不会有什么私人原因,有意推迟项目?” 我木然地摇了摇头,我说我没觉得父亲有什么反常。 “那便好,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苏北望站起身来,意思大概就是让我可以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刚才就有点犹豫,但还是把想说的话直接说出了口:“苏总,我知道‘健康之星’这个项目的总融资数超过了五个亿,这样一笔大出资对您和启苏来说可能也不是个小数目吧。 您的慎重我可以理解,但是我觉得我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崇尚科学,也尊重生命,不会做有悖良心和道德的事。” “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罗教授在业内的口碑一向首屈一指,你就当我是出于私人意图想要了解他一些罢了。 下午还有另一场培训吧?你也去吃午饭吧。”苏北望看了我一眼,径自拿起手边的一个三明治。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这两片没什么营养的白吐司夹火腿生菜身上。 “你中午……就吃这个?”我问。 第三十八章 这么大人能不能不要挑食啊? “哦,我肝不好,吃不了餐厅那么油腻的菜。” 我觉得他的理由并不有悖逻辑,但怎么说也是堂堂苏家的大公子啊。难道都没有女佣帮忙做个便当什么的么! 趁着我发愣,他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疑惑。 “我独居,不习惯让别人照顾。” 所以这狗啃一样卖相难看的吐司三明治……是他自己做的咯? 我想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你等我一下。 跑回办公室,我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的便当给抱了出来。 结果一出门就撞到了——哦,苏西航。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想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去餐厅吃饭。”他单手‘咚’墙,笑容比菊花灿烂。 “……我。”我想把便当盒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家伙一双贼眼看得尖,伸手就把一个硕大的虾仁给拖走了。 “不错啊,你做的?” “我妈……”我小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帮我跟伯母道个谢,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丫臭不要脸的,伸手就把我的饭盒端走了! “你!” 还没等我发作呢,他又笑眯眯地放回到我手上:“跟你开玩笑的。” 说着,转身甩着飘逸的白大褂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摸了摸有点发烧的脸,叹了口气。唉……苏北望可是有洁癖的,要是给他知道这菜被苏西航动过手,估么这就是绝食饿死也不吃。 我上到十六楼,推门忘了敲。就看到苏北望哗啦一声把什么小小白白的东西藏到办公桌抽屉里,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咽了口。 “你在吃药?” “没有。”他摇头。 “你脸色不是很好。” “等你太久,饿的。”他很少开玩笑,所以偶尔不在调上的冷笑话却更让人觉得难得。 我把便当放在他面前,笑笑说:“自己家做的,少油少盐又健康。给——” 我本来是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他真的会动筷子。 “你做的?” 我张了张口,大脑一短路竟然点了下头:“恩。” 我撒谎了,撒谎之后就会脸红,也觉得自己这样‘居功’挺跌份的。 然而当听到苏北望真诚地夸赞时,心里却止不住地冒傻气。 “很好吃。”他冲我点点头。 是么?我又害臊又兴奋——可是,很好吃你把胡萝卜青椒一个个的用筷子丢出来算几个意思!!! “喂,这么大人了不要挑食好不好!” “你喜欢你来吃。”他瞄了我一眼,随手夹了一终极杀手胡萝卜片,竟然凑到我唇边! 我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竟然张口就给接了! “的确……不怎么好吃。”我嚼了两口,包着纸巾给吐了。 其实我妈的厨艺不如我,胡萝卜过油没过熟,嚼起来跟啃手指甲似的。 “小时候挑食会被家里责骂,长大了才知道,能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苏北望的话说得挺悲催的,我问你们这样的家庭是不是对子女的教育很严厉? 他没说话。君子食不言寝不语,认真嚼东西的样子还是挺萌的。 我想了想,又说:“可是苏西航怎么完全……感觉不是……” “不是一个厂批制造出来的,对吧?”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他也笑了。捂着纸巾咳嗽了几声,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说那我去餐厅了,吃好记得把便当盒洗干净了再还我。 可是等我前脚走出董事办,后脚又被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给跟上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苏西航你整天到底有没有正经事儿干! 第三十九章 骂人不揭‘短\’ “找你去餐厅吃饭啊。”他大大方方,若无其事的理由真是让人无言以对,气得我简直想抓一把细胞质来糊他一脸。 我说你到底是要吃饭还是要吃我啊?餐厅又不会跑了,你总抓着我干嘛。 “我不认路,抓你导盲。” 我:“……” 丫的整个公司上千号人你问谁不行,而且那么大个餐厅标牌放在那你鼻子上面那两个窟窿眼是出气的啊! 我说我服了你了,走走走,姐带你去还不成么!要什么牌子的狗粮,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没想到他真的跟金毛寻猎犬似的围着我嗅了两下! “你干嘛!”我一身鸡皮疙瘩。 “你身上……有谎言的味道。” 我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往后退了两步。我说苏西航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骗苏北望,你说那个菜是你做的。明明是你妈妈做的。 为什么骗他?你——喜欢他?” 我说你别乱讲。 “我……我……他是我们公司的董事,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讨好他想让他给我加工资行不行?” “加工资?我跟你说他就是个周扒皮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说还能沾掉你一身皮,就连跟我都还放高利贷呢——唉!罗绮你别走啊! 餐厅到底在哪啊!” 我把苏西航带到楼下的餐厅时已经快一点,眼前就剩那么几个残羹冷炙了。我俩端着托盘随便点了几个,就坐窗前的位置跟分赃似的开吃了。 “你们这儿的厨师手艺还不错。”他吃饭的样子挺投入的,然而这一句夸赞差点把食堂大师傅都感动得掉出眼泪来。 我说食堂员工的投诉率连年第一。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觉得这种刷锅水一样的菜好吃了! “一锅一勺炒出来的,都是辛勤汗水。可惜人们总是抱着挑剔的眼光来评价别人的劳动,所以幸福感指数很低。”苏西航很快吃完了饭,拄着下巴眯眼看我。 我被他盯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我说你总看我干什么! “看看你,帮你综合考量一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哥的菜。” 我一甩筷子,丢了个饭粒在他脸上。我说苏西航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跟苏总没什么! “那行,要是你坚持说没什么。为了表示一视同仁,等下回培训结束你也给我做个便当。” 我:“……” 三两口扒完了饭,我端着盘子就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我得去上课了,下午还有一节药品研发的相关法规范畴研究。 唉,听起来就很枯燥。 咣当一声,我撞了个人。 连连说对不起,抬头一看却是周男。 “你不是请假去照顾肖黎了么?”我咬了下唇,觉得不打招呼也不好。 “下午营销部们有例会。”周男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跟在我后面的苏西航。 不用猜也知道他眼睛里冒火呢。也难为他了,把肖黎当女神当了这么久,高冷又难追的,结果转脸就跟条小母狗似的在别的男人面前跳脱衣舞。 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周男又不是研发部的,当然不知道我们的培训细节。这会儿看到苏西航,想动手的心思那叫一个分分钟嚼了炫迈停不下来啊。 “来付钱的。”苏西航一手揽住我的腰,将我往后一拉:“上回不知道肖经理带球作业那么高难度。小费给的少,心里过意不去。” 我擦! 我觉得苏西航这几句话讲的就已经足够清空周男的血槽了,然而他挑了张钞票出来往周男胸前的口袋里一按算是什么技能! 我知道周男在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散打社团,所以真要是动起手来一般人可未必讨得到便宜—— 我刚想冲上去拦,就见苏西航干净利落地放了个侧手翻过肩肘下劈二段,直接就把周男撂桌子底下去了! 这动作……不怎么像跆拳道或者空手道什么的。 怎么有点像是警校的自由擒拿?一点不花架一点不累赘,让你在清新自然的梦幻中享受一击必中的酸爽。 “苏西航!” 周男狼狈地从地上滚起来,头发上还带着我刚才扣倒在地的菜汤。 “走吧,陪我去买杯咖啡。”苏西航搂着我的肩,大大方方从周男身边擦了过去。 我觉得人的修养风度什么的都是闲来无事的穷消遣,真撕破脸了那不跟狒狒跳墙似的? “苏西航,没想到你专门喜欢我用过的!” !我一下子就失控了。 周男你可以轻视我可以背叛我可以伤害我,但你凭什么侮辱我! 爱不爱都是屁话,就凭我我兢兢业业伺候你三年,当爹当妈一样哄着你个没良心的。今天你用这种话说我。 我今儿不把你脑袋凿个窟窿,你丫就不知道什么叫母亲河的源头! 我抬起腿,伸手就要拔高跟鞋,却被苏西航一把按住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周男,不失风度地摊了下手:“没事。罗绮说了,最多就是外面那一厘米旧了点,里面——全是崭新的。” 我本来气得快飙泪,这一句话听下来差点笑缺氧。我轻轻拉了拉苏西航的袖子:“半厘米,最多半厘米……” 骂女人不能骂贱,骂男人不能揭‘短’。我已经不想再去看周男现在是什么脸色了,一路被苏西航拖进了男洗手间的时候就已经憋得快要扛不住。 我趴在苏西航的胸前大哭,吓得外面想进来撒尿的男同事硬生生不敢踏上前一步! 苏西航抱了我好一会儿,几次试图把我的脸抬起来我都不肯。于是他很无奈地说:“如果你的哭声跟我的心跳达成同一频率,有可能会因共振而使得我胸腔爆裂。罗绮……你哭够了没有……” “你有点风度行不行!我就不能再伤心一会儿么!”我捶他的胸口,那健硕的大胸肌,手感舒爽到爆。 “他既然从来都没有爱过你,那么所有的伤害也不存在心理落差。 你真的没有必要……那么伤心。” 苏西航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冷漠,但我无法否认道理是很真实。 周男就是个贱人,没有例外。他不爱我,却也见不得我过得好,见不得别人护着我。 这典型的渣男癌症状,真是——全世界都找不到一种药能治他了。 我抽了抽鼻翼,从苏西航的怀抱里挣了起来。他捏我的脸,然后无辜地皱了下眉。 “好了别哭了,免得你们苏总又要误会我在他公司里到处寻衅滋事了。” “啊?”我循着苏西航的目光往身后看,苏北望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了。 第四十章 有人庇护的软妹子心态 “苏总?我……”我抹了一把眼睛,手上蹭的黑漆漆的睫毛膏。估么着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然而身子一倾,身后的苏西航竟然不轻不重地把我往前推了一把。 我一下子没站稳,直接撞到苏北望身上了。 “身为董事,也要多关心一下员工得生活情感状态。人家都是信任你才跟着你捧饭碗,安慰人的事你总会做吧。霸道总裁?” 苏西航冷笑一声,甩身就走了。 “喂!下个月是爸的生日宴会,记得回来。”苏北望冲他背影喊了一声。 就看到苏西航头也没回,只是伸出手臂挥了挥:“行!我带两包纸钱去孝敬他。” “你——” 再次面对苏北望的时候我很是尴尬,趁机用照镜子用纸巾擦了擦眼角,我说苏总不好意思,我…… 然而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便当盒塞我怀里了:“我刷不干净……明天,恩,少放点盐。” 我呆若木鸡,他转身离去。 唉,今天这个中午真是过得有够调皮啊。 下午的培训课程比想象中还要无聊,还不到一个小时就睡了一大半。 这老教授胡子都白了,听他讲话就跟牵着蜗牛去散步,明明都猜到后半句了,他还干瞪眼也说不出来。恨得人真想分分钟把他拖着走。 唉,果然颜值才是王道啊。 我也无法集中精力,低着头噼里啪啦摆弄手机呢。 叮一声,传进来一条邮件。我点开来,啊,原来是那个私人侦探事务所发过来的报价单和协议样本。 收费一万二,没有我想得那么难以接受。不过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到底有没有必要把我一个多月的薪水扔在周男和肖黎这两只王八羔子身上。 所以我没着急回,切换个界面打连连看去了! 这时就听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同事又在那八卦呢。 “刚才咱部门小杜给我发了条私信,说苏总刚在例会上发火呢。” “啥例会啊,我咋没听说。” “跟咱没关系,是市场部的三季度企划。唉,也是周总监自己倒霉。估么着帽子太绿,心情也跟着打折扣。说是那个企划案上大错小错不断,苏总当场就给砸他脸上了。” “难不成苏教授说的没错?他哥就是有间歇性神经甲亢伴随禁欲型易怒狂躁症?” “哈,别逗了。我看苏总是不待见周男,有心找他茬。不过我觉得他活该,罗教授那么好一人,给他当女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我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透明白的。 苏北望在例会上训周男?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虽然我不是个很擅于利用别人来保护自己的软妹子,但心里着实还是小爽了一把。 同时也明白,大家对我的同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源于我爸的口碑。 人人都喜欢罗教授,所以多半也不会太反感罗教授的女儿。 我心里酸酸的。唉,爸都走了,却还用他那永垂不朽的灵魂放出万丈光辉护佑着我呢!那我怎么也得争点气啊,不在公司里混出个人模狗样,可真没脸去见他老人家。 下班前我去洗手间刷饭盒,一边刷着一边回忆苏北望中午吃饭时的呆萌样子。 连个饭盒都刷不干净,明明就是家务无能却还不喜欢让人照顾。这苏家大少的别扭程度也够上外太空兜一圈的了。 想着想着,我有点花痴出神了。一抬头,看到隔壁阳台那里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第四十一章 不要给人家乱起名字啊! 男的是关成卿,女的是舒婷。 我估么着这个不死心的丫头,唉,这是第几轮告白了啊亲。 我想回头再劝劝她吧,现在过去打扰可不怎么厚道,于是我更加不厚道地从盥洗室钻出来闪身到阳台拐角去偷听了。 也没啥了不起的内容,就是舒婷把那天给关成卿买的钱夹送给他而已。还附带着撒了点小娇,要他当场换上。 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这女汉子吴侬软语起来,也是挺撩人的哈~ “还不下班?”身后一个男声,吓得我咬破了舌头。 苏北望你那么怕猫怎么走路比猫还轻! “我……这就走了……”我舔舔嘴,尴尬地说:“那个,我听说下午开会的时候——” “我责训周总监是因为他工作失误,跟你没关系。”苏北望面无表情地截断了我的话。 我说我懂,苏总对事不对人,这是优秀管理者的职业素养。 “晚上有空么?” “啊?”我想说一顿午饭而已你不用这么客气着回请:“我妈妈,已经烧好饭等我了。” “没关系,我只是……”苏北望转了下脸,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似的憋红了脸。 “我想你陪我去看看那只……猫……”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看他瞪我,赶紧掩住口。 ———— “你们给它起名字了么?”小大夫笑呵呵地把猫抱了出来。我看到那小东西后半段躯干还打着夹板,压根不能动。脖子上套这个大大的雷达圈,跟向葵似的。 苏北望有点紧张,说它怎么连颈椎也断了? 大夫笑得肚子疼:“不是啦,是怕它乱舔伤口。你们要是没给它起过名字,就叫小起好了。我们这几天都这么叫它,它都认了。 呵呵,这名字是跟动漫《甜甜私房猫》里的小猫来的,它的花纹跟那只小起很像哦。” “小起?”苏北望看看猫,又看了我一眼:“小绮?” 我一头黑线,我说不能换一个么! “没办法,猫认名字的呀!你叫它汤姆杰瑞它也不理你啊。”小护士摊了下手,伸手逗逗猫:“小起?” 果然喵了一声! “挺好的名字,就叫小绮吧。”苏北望凑过去,跟猫对视了一下。 我心说你等着,等我抓只狗来起名叫‘望’财。 后来苏北望送我回家,路上说如果苏南薰不想要小起的话,要么他勉为其难养下来吧。 “诶?你不是很怕猫么?” “没办法,名字都起了,扔不下了。其实我也不是怕猫,只是不喜欢带毛的,实在不行送去理发店剃了。” 我:“……”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看他这一脸认真的表情又特么不像在开玩笑。 我觉得还是把这个跟我‘同名’的猫送去给苏南薰比较靠谱! 于是轻咳两声:“苏姐不是很喜欢猫么,干嘛不想要?” “也不是不要,只是昨天听说她家乖乖身体不怎么好,可能是手术愈后不良。她现在没什么心思想别的。” 我肝颤了一下,我说不会吧?想起来之前苏西航跟我说猫吞了戒指开刀的事,心里顿时十分过意不去。 “唉,都是我不好,没看住乖乖让它乱吃了戒指。” “那戒指……我听我姐说是苏西航买给女朋友的啊?”苏北望一转头,眼神犀利得让我想跳车。 我吞了半截舌头,连连摆手。说苏总你别误会,我不是苏西航的女朋友——这事,呃,说来话长。 苏北望轻哼了一声:“我没误会。做他女朋友?我觉得你还不至于每次都那么瞎。” 我:“……” 下车告别了苏北望,我正要掏钥匙呢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四十二章 不是他? 电话是舒婷打过来的,神秘兮兮地口吻跟讲鬼故事似的。 “小绮你知道么,今天我跟关——” 我说我知道,你俩在三楼阳台干啥呢?我可都录下来了,你要是不想我给贴公司大厅去分分钟把肖黎的头条挤下来,就麻溜给我带一个月的早饭。 “我去,你在哪偷听呢你!找死啊!”舒婷吼了一声:“别跟我废话,我告诉你我有个重大发现!” 然后舒婷告诉我说,她送钱夹给关成卿的时候,貌似好像看到他旧钱包里他老婆的照片了。 “唉,都说了人家结婚了,你就算知道长啥样又能怎得。比不比你漂亮,奈何人家老关好那口啊。” “小绮你听我说,他老婆……反正我也没看仔细,关成卿立刻就给收起来了。”舒婷犹豫了一下,然后真的告诉了我一个挺劲爆的发现。 “他老婆左边的脸连带着脖子和耳朵,好像有挺重的伤疤。反正就是红赤赤的,挺吓人的。” 我说你等会儿,你的意思是,毁容? “也没那么严重,反正我觉得像是残疾。”舒婷在电话那端连吸冷气:“小绮,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结婚这种事又不是学雷锋,关成卿的品味就是再奇特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个有残疾的女人闪婚啊。” 我说兴许那是他的初恋,后来遭了意外,他不离不弃地想照顾人家一辈子呗。 舒婷想了一会儿,说她觉得也有这种可能性。 “唉,姐就说姐得眼光好。这么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啧啧——” 我说行了行了,想想开,过几天要么你跟若若一块相亲去吧。她最近可是同时在网上聊着三五个呢。 “得了吧,韩若初家里有权有势,谁敢欺负她?我们可是小老百姓,不敢惹那个。听说了没,最近网上好像可有变态色狼呢,专门打着相亲旗号先奸后杀,都做了好几起案子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说你别跟我废话了。我这到家了,明儿公司再说哈。 挂了电话推门进去,一眼看到我妈和黄健斌坐沙发上说话呢。 “小绮你回来了啊?” “黄校长?”我就纳闷了,早上送东西的时候让他进来死活不肯,这会儿咋又被我给堵家门里了? “罗绮你下班了啊。那行,宁老师我先走了啊。”黄健斌一起身,我妈上去客套一句:“唉,这晚饭都好了,一块儿吃点呗。” “不了不了,我今晚还约了老朋友呢。”黄健斌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一摞纸质资料,小心翼翼的放进公文袋里:“宁老师,麻烦你了。” “没事,咱都是多年老朋友了。老罗不在了,这些东西也没用。你要有需求,跟我直说就是了。”我妈起身冲我使了个眼色:“送送你黄叔啊。” “哦,黄校长您慢走哈。”我推开门,送他出院子。 “罗绮啊,在中科好好干哈。老唐可是我们这一届最出息的了,等你爸爸这个项目上了市,说不定公司都会给你们员工配原始股呢。” 我说黄校长我知道了,一定不辜负我爸和你们两位叔伯的期望。 关了门进屋,我把我妈从厨房里捞了出来。 “什么情况啊?黄叔这是……开始对你发动攻击了?” 我妈用锅铲子擂我:“说什么废话呢,叫你爸听见了我死了都没法见他。” “不见就不见呗,说不定你下辈子能找个比我爸更好的。”我抓了个樱桃往嘴里塞,被我妈赶进去洗手。 我说黄叔虽然比不上我爸,但好说歹说也算是守了你一辈子。听说中途结过一次婚,老婆没几年就死了。不仅没给他生过一男半女,还给他留了个小拖油瓶。结果人家儿子长大了认祖归宗去了,剩他这个岁数了还孑然一身呢,也挺凄凉的。 “我要是能跟黄健斌,当初也不会选你爸了。”我妈叹了口气,理了理桌上的几份文件:“你别瞎误会,老黄过来跟我谈正事的。说想要找你爸身前留下的几个样稿,可能有用。你爸这点东西我也没敢扔,生怕随手丢出去个诺贝尔奖呢。 老黄说需要,我就给他拿走了一些。 小绮,我也不懂技术,哪天要么你带小关过来,把你爸这点东西分类理一理吧。”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说急什么,爸还不到周年。说不定哪天还个魂儿回来继续致力于科学研究呢。结果自然是又被我这个信奉马列主义无神论的党员老妈爽快地捶一顿。 吃完了饭我缠着我妈说让她教我做椒盐白灼虾。妈一脸警惕地看着我:“怎么?有情况?” 我红着脸说别瞎想,我就是觉得中午的便当好吃。总麻烦你也不好意思,明儿起早我自己做。 “中午的虾是你吃的?” 我底气不足地嗯了一声。结果我妈从我包里翻出来个氯雷他定片,一脸名侦探柯南地跟我叫板:“你是我生的,跟我玩心眼?你一吃过油的虾身上就长小红点,不用抗过敏药消不下去。这是我早上特意给你装包里的!” 我吞了吞口水:“那你还给我做虾!” “当时忘了,后来懒得换菜了。” 我去!你真是我亲妈! “说说!快说说,哪个这么有口福的吃了你妈我做的菜?有没有夸赞我心灵手巧?” 我说你滚,我上楼洗澡! ———— 又到了一个周五了,我心情大好。 之前做家庭主妇那会儿对工作日和周末完全不敏感,现在上班有段日子了,才发觉数着周一盼周五的日子的确让人身心俱爽啊! 这次我可没忘早上有培训,端着把椅子第一个就冲进去占位置了。 结果发现讲台上一脸褶子的老教授十分欣慰地看着我说:“小姑娘,这么好学啊!这才八点半呢。” 不是苏西航?! 第四十三章 你们科学家的节操呢! 我腼腆地笑了笑,我说苏教授呢? 老教授很失落,说敢情你不是冲着知识来的,冲脸来的啊? 我被他臊得差点钻桌子缝里。连连摆手说不是的,我上次——脑瓜一转,我编了个谎话。我说我上回跟苏教授借了本书,想着今天还他呢。 “他生病了,临时叫我来代个培训。”老教授眯着眼冲我招招手,示意我附耳过来。 “喂,你跟我说个实话。这苏教授一节课拿多少钱啊?他叫我代课才给八百块……” 我特么的! 你们科学家医学家教育家的节操都喂狗吃了么!我说不好意思,我闹肚子,先去了哦。说完一路就冲回了办公室。 关成卿问我怎么回来了,我说我昨天的培养皿出了点问题,今天留在实验室观察一下。培训的话,回来抄一下小王的笔记就好了。 关成卿也没说什么,自顾去忙他的了。 “唉,等一下。”我想起那天舒婷说的事,便多嘴问了一句:“那个,你也快过生日了。要么大家一起聚一聚,把嫂子和丢丢也带出来呗。” 关成卿的脸色变了一下,笑笑说算了吧:“不老不小的过什么生日啊。而且你嫂子身体也不太好,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生的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哦一声。我说行那什么时候方便了,我改日登门去拜访吧。 “还有,我妈说找个时间你过来一趟吧,我爸那些手稿乱乱的,你要么陪我理一下?” “好啊!”他答得很干脆,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我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咳咳,没什么,就是想着能帮罗老师最后做点事——”关成卿清咳两声,回避了我的目光:“要不,今晚下班?” 我吸了一口冷气,说不用着急,我今晚还想跟姐妹逛街去呢。 回到实验室,我打开鼓鼓囊囊的便当包——亏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三份啊! 苏西航生病了?都说贱人活千年,他都快成精了,平时看着身体也很健壮,应该没事吧?我捏着手机,本想跟他打个电话—— 正犹豫着呢,就听座机一响,一看号码就知道是苏北望。 于是我赶紧拽了一盒便当上十六楼,我说苏总你找我有事啊? “你有优盘么?”他把笔记本的屏幕转了过来。 我说有,随身拴钥匙扣上的呢。于是从牛仔裤上解下来递给他。 “这份东西,你先不要管是怎么来的。”他一边帮我拷贝文件一边说:“我叫专人经过解密处理,大致看了一下,应该是你父亲罗教授的早期科研数据。你是专业人,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盯着屏幕上的滚动条,我说苏总,如果你有什么疑虑的话……可以对公提出来,组建团队来调查分析,为什么单独叫我—— “因为我信任你。” 这一句信任,差点让我的小心肝燃了起来。 我说苏总放心,我会尽力的。 “没人的时候,不要叫我苏总。” 我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我说好,我尽量。 “让你做事你说尽力,让你直呼我的名字你居然说尽量。跟我相处……让你觉得比工作上的挑战还难?” 他抚了下眼镜,盯住我手里的便当盒。 “没……没有,那个……这个给你。”我把饭盒推上去:“今天是孜然牛肉清炒小白菜和肋排冬瓜汤。” 我已经给他连做了一周的午餐了,每天的花样都不同。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就好像不找个男人来伺候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谢谢。”他笑了一下。 正好有道阳光被对面楼的窗户晃进来,落在他精致的半边脸颊上,顿时让这个笑容,变得不输苏西航一样好看。 他双手按着便当盒,突然对我说了一句:“罗绮,你是个很好的女人,周男配不上你。” 心里一颤,我鼻子差点酸了。 我虽然在慢慢培养着自信和自立,但作为一个结过婚离过婚怀过孕流过产的女人,在心里也早就把自己定位跌价跌得跟沪深指数似的了。 居然还有这么优质的男人……愿意给我如是中肯的评价。 我说谢谢,我先去工作了。哦,对了。那个……苏西航他今天生病了? “不清楚。可能是玩得太过火,闪了腰了。”苏北望哼了一声,脸色又恢复成冰山冷漠款。 我嘶了一声,心说这兄弟两个如果停止互黑是不是就压根活不下去啊! 第四十四章 我只是,睡过头了 周五的晚上应该是属于单身男女的狂欢时段,我想约几个姐妹出去小high一下,但舒婷说今天家里来客人要跟父母出去吃饭。 于是我又打电话给韩若初,然而她的说法依然没什么进步:“相亲呢,你来不来?” 我一边滑鼠标一边揶揄她:“你到底是有多空虚啊!那么漂亮一脸蛋,就不能对着镜子跟自己恋爱几天么?非得去相男人!” “好男人不多了。不仅美女会跟你抢,连帅哥也要抢。我得抓紧时间挥洒青春——” 什么狗屁论断啊!我说你可当心着点,最近治安不太平。我这正滑电脑呢,突然就跳出来个新闻框——说的就是最近连连引起社会恐慌的变态色狼案?! “若若我不是吓唬你,尽量不要晚上出去哈。” “知道了,我什么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挂了韩若初的电话,我心想:得了,还是回家跟我妈看电视去吧。 结果刚走出大楼呢,就看到苏西航一脸笑意地倚在门口等我呢。 “你怎么在这?”我着实吃惊不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他穿了休闲的长袖衬衫,跟六月炎热的天气不是很搭调。下身依然是版型很正的牛仔裤。 “晚上有约么?我等你这么久,好歹赏个脸吧。”他用手肘支着门,笑意清浅。 “你不是……生病了么?”我觉得他脸色有点白,却看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早上睡过头了。” 我攥了攥拳,尼玛你到底靠谱不啊? “走吧,想吃点什么?”说着他就拥我往地下车场走。 我也不客气,中午专门想着帮他也带了份便当。虽然没机会给他,但这份情义老天爷总看得到。 我想了想,大晚上的也没别太油腻了。于是说:“去吃日料吧,那边新开了一家。我这还有团购券呢。” 他顿了一下,貌似有点犹豫。 “怎么了?你不吃海鲜?” “哦,这两天闹肚子。” 我说行,那你随便选个暖胃的,我今天正好也没开车。 我俩并肩往地下车场走,突然间,我觉得马路对面有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那女人跟过街老鼠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钻进了一辆黑色的车。 我盯着看,苏西航也盯着看。 我说你认识那女的? 他说他今天戴了隐形眼镜,看得清楚那女的是肖黎。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才觉得那个身形也确实挺像肖黎的。 “肖黎?那她这是上了谁的车?” “反正不是周男的。”苏西航耸了下单肩,动作跟个僵硬的鸭子似的:“那辆车,我也见过。在海天大酒店那次,她就是被这辆车送过来的。” 苏西航回答得很肯定,眼睛随着那车而去。 我轻轻拉了下他的坐袖子,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喂,你那天跟肖黎……到底怎么回事?其实你知道她是要来找你哥哥的对么?” 苏西航看了我一眼说:“我觉得这个女人像商谍。” 我啊了一声,我说你也这么觉得? “恩,她的行为太过自然反而不同是一般公司里的公关,她只字不提投资和合同,所以我猜她不可能是你们中科的唐总派来的。跳舞很主动,但不像是要跟我发生什么,而且……偷拍的手段明显经过训练。”苏西航说:“但是也不算很专业啦。连目标是个双胞胎都能弄错也是够乌龙的了。” “你早知道她有问题,所以将错就错干脆冒你哥的名顶替?” “我哥这个白痴,如果找上他,他一定会拒绝。”苏西航游了下眼睛。 我说拒绝不就完事了么?不管肖黎有什么目的,不给她得逞不就行了? “一次不成功,对方还会找下一个机会。”苏西航轻笑一声:“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什么鬼?”苏西航眯起眼睛,伸手从我头发上摘下来一片花粉。 我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啊,整个自我牺牲的英雄形象都在我眼前高大了起来。于是我迫不及待问他:“那你看出来肖黎是什么鬼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她脱衣舞跳的还不错。”苏西航说。 滚你大爷的死变态,分明就是想看脱衣舞吧!我特么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你这么高大上的借口! 我抓他的手臂,说懒得跟你废话饿死了! “轻点,”他皱眉推开我的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第四十五章 抢劫啦! 你还矜持上了?我白他一眼,我说你跟你哥哥到底什么仇怨啊。分明还是挺为他着想的,怎么一见面就跟氢离子遇氢氧根离子似的? “对了,第一天培训时他进教室说的那话啥意思?你不是医生么,现在到底做什么工作啊?”说实话,认识苏西航也有段时间了,我都还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主治哪个科呢? 我说咱好歹这么熟了,以后我家人有个头痛脑热的也好去你那加个号啊。 苏西航挑唇一笑:“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在我的工作台上见到我的。” “故弄玄虚。”我白他一眼,刚想拉车门上去,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紧。 等我反应过来是抢包贼的时候,那人已经拖着我的手袋跑出去十米了! “包!我的包!”随着我的一声惊叫,苏西航立刻就追了上去。 然而三秒钟后他又回来了,因为那贼居然跳上了前面一辆银灰的车子! “你们在干什么?!”正在这当中,苏北望居然也过来了! 苏西航瞄他一眼,随口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罗绮的包给抢了,我去追,你让开!”说着他就拉开了自己那辆红色跑车的车门。 然而苏北望同时拉开了副驾驶:“我也去!” 就这样,我眼看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上车追了出去。 站在原地怔了有三秒,我大吼一声:“你们倒是带上我啊!” 我想打电话,靠!手机也在包里!我特么身无分文的,让我走回家啊? 正在原地捉急呢,就看到身后一辆熟悉的奥迪开了过来。 是周男。 为毛偏偏是他来啊?自从那天在食堂里发生了冲突,我恨不得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我转过眼睛,像不小心看到狗屎一样堆起满脸的厌恶。 然而他却好死不死地停了下来,还叫我。 “罗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不说话,他却更得寸进尺了:“对不起,我那天……不是冲你说那么难听的话。” 我冷笑,我说我知道你不是冲我。只不过你是习惯了一直以来对我的这种态度而已。不管是你受了委屈还是肖黎受了委屈,也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反正我都是你的出气筒。 我说周男,你还看不明白么?你已经习惯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千依百顺惟命是从的倒霉样子了。 你可以一脚把我踹了,但你就是受不了我不拿你当回事儿。 他不说话,不说话就表示心虚了。 “你和苏……” 我挑了下眉,轻哼一声:“苏西航和苏北望都是我朋友。 以后你们别难为我,我的朋友也不会难为你。 别搞得大家都没脸在一个锅吃饭了,到时候是你滚还是我滚,咱们走着瞧。” “罗绮,其实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弄得大家这么难堪。我……” “行了周男,再说多余的废话只能让我越来越厌恶你。就这样吧,咱俩该清的早清了。那个……肖黎怎么样了?”我故意很刻意地转了个话题问他。 “在家休养,流产总要……躺一周吧。” 我心说你个大傻逼吧。刚才是谁穿得跟女特务似的上了辆豪车,用不用我再拍下来给你看啊! 还躺一周?矫情的吧。姐也不是没流过产,第二天就赶紧回家给你们这对儿贱人腾地方了。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远处乌里哇啦的……好像是救火车?要么救护车?还是警车啊?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说周男你带我一程,去前面两条街看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边拉安全带一边说:“一个抢包贼,苏西航他们去追了。” 等开到两条街外,我远远就看到——可不是嘛!这警车救护车都到了,呵呵呵,居然连救火车也有!但是这救火车可不是来救火的,而是肇事的。 堪比集卡一样的硕大车厢此时正亲吻着一辆漂亮的红色小跑车。这么闷骚,不是苏西航是谁的! 我吓坏了,推开车门拨了人群就冲了进去。只看到几个白大褂正在从小车里往外抬人呢! 第四十六章 当众挨耳光 “苏北望!”我还没有看清楚人群里围着的到底是谁,只是下意识地喊了一个名字。 这好像……也是我第一次叫苏北望的全名吧。 我看到苏西航俯身在担架前作业,甚至比到场的医务人员还要淡定。 他手里攥着一团洁白的纱布,一边按着苏北望的额角,一边跟其他医护说着什么。 苏北望是不是清醒的我还不知道。他的眼镜应该是砸碎了。白衬衫和纱布棉上满是鲜血。虽然有苏西航这个高精尖型‘医学人才’在场,但我还是忍不住紧张到不行。 “别担心,他只是皮外伤。”苏西航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担架陪着送上了救护车。 我二话不说就跟着跳了上去,压根就把苦逼司机周男给忘一干净。 此时苏北望醒了,貌似想要起身,却立刻被医护人员按住了。 “不要乱动,还在止血。” 他看到我在,抬了下胳膊。似乎是想要叫我过去。 “你想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竟是在一瞬间心疼得差点掉下眼泪来。于是赶紧蹭过去,抓着他满是血迹的手:“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苏西航呢……”他哑着声音问。 倚在车壁上的苏西航皱着眉哼了一声:“我没事,管好你自己吧。你不是一直不想跟我生同一张脸么,这回满意了吧? 这道口子少说得缝七八针呢!” 我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意思? 这伤口在额角眉骨上,缝针的话岂不是要…… “苏西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莫名地窜出一股无名火,我冲他吼。 不管怎么说,苏北望这是为了帮我追小贼才弄成这样,万一真惹下个三长两短---- 我就是以身相许……好像,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吧! 我掉了滴眼泪,正好落在苏北望手上。他说他没事,让我别哭。 抬手帮我试眼泪的时候,苏西航别过头轻轻咳嗽两声。 我狠盯了他一眼。丫的自己开车不长眼。出事害了别人还在那抖s。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我拉住苏北望的手轻轻贴在脸颊上。 动作真是太自然了,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后来苏北望把眼睛闭上了,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大叫他的名字。 “别嚎了,推镇定剂了!”苏西航跳下车,拎着我的衣领一并拽下来:“不要挡路,让他先进去治疗。” 我说你不去么?你亲自缝好不好。他是你哥哥,你会真心为他好的对么。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苏西航皱着眉狠狠剜了我一眼:“你以为拉斯克医学奖是颁发给缝针缝得漂亮的人么!” 我说可是你……你至少也守在旁边看一下啊。你不是医生么?好歹有工作证,可以跟人家主治大夫交流交流。弄个会诊什么…… 我低头喃喃废话,才发现说出去的声波完全没有回馈。 妈蛋的,居然丢下我走了! “苏西航你站住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我追上去。却被他甩手挡开了。 “有什么好说的!贼没追上,还被消防车给斩了腰。副驾驶上的安全带坏了,苏北望撞挡风玻璃上了。还能怎么回事?! 你一脸好像我故意谋杀他的样子,算几个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苏西航这么激烈的言辞,跟踩猫尾巴了似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却有种让我挺陌生的东西。 后来他不理我了,径自靠在急救室外面拐角的阳台边,身影挺落寞的。 我叹了口气,轻轻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襟。我说我只是一个外人,也没什么立场责怪什么。况且今天你们是为了帮我……其实是我过意不去才对。 苏北望受伤是意外,你也不要自责。只是这车上的安全带坏了,你该……提醒一下的嘛,多危险啊。 “我有让他爬后座去的,你觉得他会肯么?”苏西航轻哼了一声。 我说那可真是怪我咯,他是怕耽误抓贼吧…… “是啊。对他来说,你的事可不比命重要么!”苏西航这话说的怪溜溜的,然后转身就往隔壁的洗手间去。 可就在这时候,迎面走廊里拥过来三五个人! 最前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后面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呃,看着像是助手或者保镖吧? 这男的大约六十出头,器宇轩昂气场不凡。身边的女人一脸焦急地挽着他的手臂,眼圈红红的,咬着薄唇脸色苍白。 “北望呢?”男人只说三个字,就把正要往洗手间里去的苏西航给拖住了。 我猜,这二人应该就是兄弟俩的父母吧? “还在里边包扎,等下做个全身检查。”我觉得苏西航跟父母的关系好像……恩,有点奇怪?说话的时候眼睛貌似故意不看他们。 “你开的车?”苏爸眼神犀利,责备的意味可是挺明显的。 “恩。”苏西航轻哼了一声。 “那你怎么没事!” 我当时就傻眼了----有这样的父亲么! 可是苏西航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略略扬了下头:“因为副驾驶安全带坏了 就见苏爸大手一抬,霸气的耳光抡了上去。那声音实打实的,跟爆竹似的。 苏西航没躲,没反抗,甚至都没有任何惊恐错愕或者愤怒的表情。 只是冷笑着抬手拭了下唇角,目光平静得让人害怕。 “明远,唉……你别这样,西航他一定也很不好受啊。”华晓婷拉着苏明远的的胳膊,同时不停地跟苏西航使眼色:“西航,赶紧跟你爸道个歉啊!” “华阿姨。”苏西航一开口我就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人……是他们继母啊。 “我在我爸眼里是个什么货色,又不是靠道个歉就能翻盘的。我哥没什么大碍。出事的时候开了气囊,眼镜腿划伤了眉骨而已。 谁叫他偏要装腔作势扮斯文!”说完,苏西航转身就走。 “你----”苏明远气得脸发白:“你……你给我等着,等你爷爷从国外回来,非得打断你的腿!” “我等着,等你们八辈祖宗……”苏西航的话从拐角处飘出来,霸气得令我五体投地。 这会儿大夫还没出来呢,我知道自己如果站在苏家夫妻的面前。一定会尴尬得不行,于是赶紧追苏西航去了。 转过一个走廊的拐角,进入一个小门。我看到他独自面向墙站着,好像挺落寞的。于是轻轻走上前去:“喂,你……你没事吧?” 本来还琢磨着该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呢,没想到他竟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特么……心也太大了吧,完全没有一点悲伤的怨念! 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他回头,冲我笑了一下:“唉,本来说好请你吃饭的。看来今晚……你是打算陪我哥了吧?” “啊?”我的脸一瞬间就红了。我担心苏北望是不假,但这会儿人家爸妈都在,我守他身边算个什么角色呢! 然而苏西航一下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就说是苏总的女朋友呗。反正他一把年纪也不谈恋爱,爸妈一直很担心他的取向发生转移。现在你出现了,保不齐给你包个大红包当见面礼。” “苏西航你没事吧?”我看他的脸色很不对,言语中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赌气成分。我说你别误会,我其实……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然后----又更加不好意思地猛地抬起头! “你干什么啊!流氓!”我惊叫一声,却又抑制不住地……多瞅了两眼! 我说刚才这叮当的皮带扣和哗啦啦的水声是什么啊! “我流氓?”苏西航冷笑着抖了三抖:“我在男洗手间里方便不是很正常的么?你跟进来干嘛,你才流氓!” 我木然地往门上的标识上看了看----天杀的!我分明是见他的身影挺落寞的,才直接跟进来了! 谁能想到他这一脸寂寞的竟是在对着池子酝酿尿意啊---- 恨不得一头扎进马桶里溺死自己的我,就这样看着苏西航一身轻松地离去。 临走前他跟我说:“你去看我哥吧。看在你这么紧张他的份上,这次我先让他。” 我的脸还褪不去红色,低头轻喃了一声:“瞎说什么呢,奇奇怪怪的。” “罗绮,”他突然很严肃地叫了我得名字,旋即又换了很若无其事的口吻:“要是今天受伤的是我,你也会这么紧张么?” 我说当然会啊,我---- 心有点乱,手心有点汗。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挺吓人的问题,我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或者……全部了吧! 呸呸呸,我才离婚一个多月,不至于空虚到那个程度吧?何况,我对这两个男人的感觉,明显就是好奇的成分多一些。如果真要跟好感扯上关系,我也不会爱上苏西航这么不靠谱的男人! 可是苏北望呢?我的确……不能不承认在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之间的暧昧连自己都骗不了了……我是闲的蛋疼么,干嘛天天给他带午餐! “苏西航,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女人----人呢!!!” 个臭不要脸的苏西航竟然又丢下我走了,而我一个人在男洗手间门前的穿堂风里凌乱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地上----恩?貌似落了几点新鲜的血迹。 是沾了苏北望的血么?那这会儿早该凝了吧。难不成是苏西航刚才提裤带时被拉锁夹破了……夹了……恩?! 我扶着墙,恨不能撞几下脑袋。怎么自从离了婚,这节操都喂周男吃了! 走到急救室门口,门已经开了。我问了护士才知道苏北望已经送去了病房。 此时苏家夫妇在里面,我则全然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该退---- “罗绮?”苏北望是醒着的,看到我站在门口,立刻撑着坐了起来。 两位家长的目光也跟着落到我身上,我只能忐忑地招呼了一声:“伯父伯母好,我是……苏总的同事。” 我说是同事,可是人家明显就不信。哪有同事紧张到红眼圈的啊。 “北望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向来谨慎稳妥,无缘无故坐西航的车?”苏明远一看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这眼瞧着情况不太对,也就开门见山地直问。 “爸妈,这只是意外。我没有大碍,你们也不要责怪西航了。” “你别袒护他,”苏爸冷着老k脸:“我都听说了是他的安全带坏了,这么重要的隐患居然也不知道赶紧去修!” “不关他的事,他跟我说了安全带有问题…让我坐到后面,是我自己大意了。” 苏北望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我,不戴眼镜的虚弱样子,还是有点温柔的。看的我小心肝一蹦一跳。 苏明远一听这话,也不管真假了。清咳两声看看我,又看看苏北望:“不是爸说你,你弟弟跟你那就像是命里犯冲似的。管不了的就由他去吧,这混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苏北望不说话,那意思大概是,屋子里还有‘我’这个外人,有些话就别说了。 苏爸也懂,随便吩咐了两句就准备离开了。 “北望,妈回去叫家里的佣工过来,有什么需要别客气。想吃什么----”华晓婷临出门的时候说。 “谢谢妈,别麻烦了,我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往心里去。” 我觉得苏北望跟华晓婷的关系好像远比苏西航更融洽,至少----他叫她作妈,而苏西航只叫华阿姨。 这时病房里只剩下苏北望和我两个人了。我不知道该主动说话还是主动离开,总之脸上是毫无节奏感地开始发烧。 “包找到了么?”他先问我。 我摇头,然后说没关系的。 “丢什么贵重东西了?” “没有,就几百块钱和手机钥匙,银行卡什么的挂失就行,身份证麻烦点而已。”我像个小孩子似的端坐在他床前,细细数说着。 “那就好……”苏北望闭了闭眼,好像很疲惫。 我有点手足无措,问他是不是很痛,要叫医生么? “你……很紧张我?” 我的脸更红了,说我给你倒水。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袖子:“别走,陪我一会儿。” “哦。”我咬着唇说你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么,我现在身无分文的,让我妈过来接我。 苏北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苏西航呢?不送你?” “他走了。”我犹豫了很久才说:“你父亲……刚才打了他一巴掌。我……我觉得他可能会有点难受吧。” 苏北望脸上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我会跟我父亲解释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西航就是这个性格,他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会有堂堂八尺男儿在大庭广众下被老爹扇耳光扇到习惯的么! 世上不会有人真的习惯被侮辱和伤害。不愿意翻脸的那一个,可能只是心更软一点。 苏北望看了看我:“你……想到什么了?” 我嘴上说没有,但心里还是挺没出息地颤抖了一下。我的确想到了我自己,想到了周男。那些年下来,我明明知道周男那样子对我是不平等的,可却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角色里,从来没敢跟他抗辩过。 而苏西航……他好像,也不是一个很愿意为自己解释的人吧。 “我没什么,苏总您想多了。” “没人在的时候,叫我名字。”苏北望的眼睛很亮,配合着这样‘霸道总裁’的口吻,让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拒绝。 我有点扭捏,说不习惯。 “出事的时候你叫了,我听见了。”他轻笑一声,突然抬手按住我的肩。动作过于唐突,把我吓了一大跳。 “恩……”我小声说我当时的确吓坏了:“苏北望,我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们‘健康之星’的项目说不定就泡水了。” 我以为适当地开一些放肆的小玩笑可以缓和一些气氛,但我真的没想到,苏北望会仿佛听都没有在听地,一把拉我拥入怀中! “罗绮,还好你没事。” 我没躲,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躲。大概是因为自身也的确很渴望这么久违又充满安全感与荷尔蒙的异性拥抱吧。 他身上有很重的药味,还好盖住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腥。我的思绪有点混乱,本来侧摊在两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腰肋两侧。 他猛然颤抖了一下。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挣脱出来:“……弄疼你了?” “痒……” 我觉得苏北望真的好怕痒,上回抓一下他的肩膀都会痒。我想万一有天这两只穿同一件衣服,分辨不出来的话就戳一个试试。缩成毛毛虫的就是苏北望! 此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他怀里僵得就像灌了水泥,心跳和呼吸撞乱了频率。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总之就跟偷情似的。 十几秒后,他放开我。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凝着眸子看我看得很专注。我脑子崩溃,心跳如擂。这么好的气氛下----好像,应该发生点什么才说得过去吧! 苏北望凑近我,目光由远及近。薄薄的唇角上扬的弧度与苏西航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邪魅,多了份坚韧和内敛。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像只娇羞的小鹌鹑一样---- “北望!你----”病房的门咣当一声就被推开了。吓得我一下子从他身边跳出来,直接把他推床头去了! “苏……苏姐?” 进来的人是我之前的邻居苏南薰,这会儿应该是听说苏北望的事所以赶过来的。 “啊,罗绮你也在啊?”苏南薰把水果篮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看我,目光有点异样。 我明白,周男带着肖黎出双入对毫不避人,连门卫大爷都知道我这个安分守己的家庭主妇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我尴尬得不行,只想赶紧把脸皮卷起来逃走。没想到苏南薰笑眯眯地把我给抓住了:“别走啊,我知道你是北望和西航的朋友。真新鲜呢,他们两个可是难能口味一致----” “姐你说什么呢!”苏北望瞪了她一眼,伸手扶额的动作略显无奈。 “诶,西航呢?隔壁病房?”苏南薰往门外看了看。 我说他没什么事,已经先回去了。 “没事?”苏南薰拧了下漂亮的娥眉:“不可能吧,他昨天就受了伤,同事给送我们院来的。 左手臂上开了那么长的刀口呢。哎,今天又出车祸怎会没事?” 我震惊不已,而一旁的苏北望也怔了好几秒。 难怪今天早上……那个代课教授说他生病了,难怪我今天觉得他的脸色很差,难怪他的动作好像有点僵硬别扭,难怪晚餐时他提出不想吃海鲜,还有刚才在洗手间里的血迹…… “严重么?”苏北望长出了一口气,拧着眉头问。 “缝了十二针,消炎药打到半夜才回去休息。唉,你知道他这性子,什么也不爱跟你们讲。”苏南薰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那么大人随他去了。” 人家姐弟俩在旁说话,也没太避讳我这个心神不宁的外人。豆吗肠巴。 然而我确实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因为一想到刚才自己也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了他一顿……心里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后来苏南薰要走,笑眯眯地问我说是要搭一程顺风呢还是想要继续留在这照顾我的老板。 “我……” “罗绮你还没吃晚饭吧?先回去吧。”苏北望对我说:“抢包的事可以报一下警。” 我点点头,虽然这种飞贼抢包报警也是然并卵。但万一罪犯再作案后落网并罪的话,说不定还能追索回点什么呢。 “我也没吃晚饭,罗绮要不咱们一块吧。”苏南薰拉了我的手,一并出了病房。 我觉得苏南薰好像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而我----也的确有几句话想问她。 我和苏南薰去了楼下的一家港式茶餐厅,随便点了些点心。 我问用不用给苏北望带一点东西,她笑着说不用,她妈妈会叫人准备的。 “啊,那个……伯母是你的……” “恩,她是我妈妈。”苏南薰一下子就看出了我想问什么:“她生了我和我家小弟苏东唐。而北望和西航并不是妈亲生的。” 我说哦,我听到苏西航叫她阿姨来着。但是苏北望却---- “因为西航是十五岁才回苏家的,而北望从小就是妈带大的。”苏南薰的解释顿时就像是给我的脑子用了开塞露一样,原来是这样! 我就总觉得这对双胞胎的修养性格都大相径庭,果然不是一个笼子里关出来的兔子啊。 “我父亲和母亲是原配夫妻。唉,这种事你也懂的。男人么这一辈子不犯个把错也是挺难的……跟妈结婚几年后,他一时糊涂就认识了一个姑娘。反正爸说只是露水情缘了一下,心里还念着我妈就是了。爷爷奶奶再这么一掺和,爸也就跟人家断了。 但没想到……那姑娘怀上了。”苏南薰一边帮我夹菜一边说:“那时我妈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没个男孩。于是爷爷奶奶知道了,就说服了我妈,并希望我爸能把男孩子带回来。北望是一岁多点被抱回苏家的,真是难为我妈这些年对他简直视如己出。而他自己也一直以为我妈妈就是他的亲生母亲,直到十五岁那年苏西航出现……” 我哦了一声:“所以他们是一个带回苏家了养,另一个让由母亲带着? 那苏西航回来后,想必……是对家人有点抵触吧?” “唉,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妈妈生的是对双胞胎。所以就只是丢了一笔钱过去,强行抱走了一个。据说是因为西航当时生了病,他妈妈陪着他住院。 爷爷奶奶派去的人糊里糊涂,也没多调查,就只强行带回了留在家里的北望。 就这么的,两兄弟分隔了整整十五年。” 我说原来是这样啊! “是呀,要说西航的性格,也难怪嘛。他妈妈带他嫁给继父后没多久就病死了,他是继父带大的。 回苏家这些年来,西航跟我和小弟的关系都不错,对妈也是客客气气。 唯独跟爸还有北望那是绝对的八字不合,横竖撂不到一个笼子里去。 不过这归根到底也是爸对不起人家妈妈。 以后他俩要是愿意告诉你别的细节,再慢慢问吧。”苏南薰并没有再跟我多讲的意思,她放下筷子,突然好像----有什么挺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似的,眼神很认真。 “罗绮,我没别的意思,但是……这事儿我觉得还得问问你。” 我不敢怠慢,赶紧坐直了身子听:“苏姐你说。” “我家乖乖……” 一听苏南薰提到猫,我顿时心虚。 我说苏姐对不起,乖乖吃的那个戒指是我不小心掉的。我没看住它,让它受苦了。 “唉,其实也不是戒指的事。”苏南薰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凄然:“乖乖的情况不怎么好,之前我也以为只是手术后伤了元气。但是兽医那里看下来却说它是心室肥大,心肌有纤维状僵化的病变。 罗绮,你那几天……喂它吃过什么了?” 我一听这么严重,马上又紧张了起来。 “苏姐实在对不住,那两天周男跟我闹离婚。我……我确实没怎么管过乖乖。她可能饿极了就在地板上翻东西吃了……”我真的是太无地自容了。虽然在别人眼里那可能只是一只猫,但对三十三岁还单着身的苏南薰来说,简直就跟儿子似的。 “唉,生死有命吧。算了罗绮你也别往心里去,乖乖有八岁了,可能赶巧就是生病了。我当医生的,看得开。”苏南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家的事……这几天楼上楼下的,明眼人也都看得清。罗绮你听姐一句劝。女人么,宁缺毋滥只是一方面。就算遇到心仪的,也该保留个一亩三分地儿。你对周男,那可是旁观者透明清的好----” 我垂了下头,我说苏姐我都懂,现在离了婚我心情也好多了。 “那好,我还要加班,先走了哈。”苏南薰起身叫买单,我挺不好意思。奈何我身上半毛钱都没有,只能说句下次回请。 “回家么?我送送你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犹豫了几秒钟:“苏姐,你能送我去苏西航家么? 我……想去看看他。” 苏南薰的表情有点怪异:“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啊?” 我差点被最后的半口鸳鸯奶茶呛死:“你别误会,我跟他们就是朋友而已!那个,刚才出事的时候,我……凶了他几句。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苏南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行。 “但我可提醒你哦,西航的家……可有点,恩,你自己有些心理准备就好。” 第四十七章 没有失窃的抢劫案 苏姐这话说得我满心敲边鼓,苏西航的家里……很奇怪? 不会是摆满了变态杀手的刑具吧! “就对面那个小区,第三排左数第一栋。”苏南薰把车停在马路对岸,用手指了指:“现在只有小弟跟爸妈住在一起,而我们三个都各自搬出去了。呵呵。别看我们家背景好像还挺硬。但我们几个儿女都是成年起就各自独立,房子也是自己赚钱还贷买。” 我看着对面那一栋栋低调别致但单价不菲的小别墅,心说当医生能赚那么多钱的话我当年就不选药学了! 苏南薰走了以后,我按照她指引的门牌号找到了苏西航的家。 院子是开放式的,连个铁门都没有。宽敞的地面上种了各种各样的中草药,有避风藤,龙须草,张牙舞爪得跟热带雨林一样,恍惚间让我以为我是不是不小心走进rpg游戏仙剑奇侠传的迷宫里去了! 按了两声门铃苏西航就下来了。看到我的时候挺惊讶的。 而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因为他下身穿了条银色的真丝居家睡裤,肩膀上搭着一条奶白色的浴巾,上半身----全裸! 两条人鱼线压在松松垮垮的裤腰里,就像腹肌衍生出来的性感触手。 看样子,是准备去洗澡? 我注意到他左小臂上缠着的纱布上还渗着斑斑血迹,反而让这一张略微有点过于精致的脸带了不少血性和粗犷的加分。竟不由自主地看得有点花痴了! “我姐带你来的?”他眯着眼问我。 我啊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 他伸手在我肩膀上摘下一根黄白相间的猫毛:“她平时把乖乖放副驾驶上的……” 我说你是医生好不好,又不是警察干嘛那么犀利。 “医生和警察有些时候是很有共同点的。”他把我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并倒了杯柠檬汁给我:“一个善于寻找事件中的异常,一个擅长寻找身体里的异常。” 我接过果汁说声谢谢,然后往沙发里面窜了一寸。就觉得手掌好像压到了什么---- 白白的,硬硬的。 撩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根美好的……大腿骨! 我是学医药的,对于这些标本什么的也见怪不怪了。但是着实觉得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价值不菲的时尚真皮沙发里! “你把我的丽莎怎么了?”苏西航回头问。我则差点用骨头丢死他。 还给骨头起这么情人的名字,你丫变态啊! “上楼吧,帮我洗个澡。” 还没等我从这根骨头的**名字里跻身出来呢,苏西航不由分说就把我拎了起来。刚才那彬彬有礼的待客之道……尼玛逗我呢吧! 我说你想干什么啊。我就是来……我来…… “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苏西航垂着眼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好像弄得不是很好,这会儿边缘又开始渗血。 我问他怎么弄伤的。苏姐说是利器,你被人攻击了?医患矛盾? “算是吧。”苏西航停顿了一下,笑说:“我受伤了不方便洗澡,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了,想过来帮忙的。” 我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因为身无分文了苏姐又要值班不方便送我回家,于是先过来你这里借钱的。 “好,等下谈个价。”他丢下无耻的一句话,转身就进洗手间了。 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用力对空挥了下拳头。一抬头就对上了楼梯转角处,一般用来放装饰花瓶的地方……已经被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标本给霸占了!!! “别碰约翰!”男人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通电的,按开关他会动。” 我倒吸一口冷气。丫个贱男人。说你变态简直是侮辱了变态这个词。 “你要是没事,就给我下碗面吧。我还没吃晚饭。” 我:“……” 使唤人不上税啊?就算我以前是全能的家庭主妇---- 特么也不能为无米之炊啊! “苏西航。你家挂面在哪?没找到!”我冲楼上喊。 “只有面粉,冰箱里。自己搓!” 呵呵,面粉怎么了?真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了!信不信就算是只剩牙膏和鞋油了,姐都能给你揉出一打奥利奥出来! 我摩拳擦掌地打开了立在客厅里的双门数码冰箱。然后面对着这一瓶瓶活泼可爱的器官标本,默默地把门又合上了…… “苏西航!你家冰箱里放的什么鬼!!!!” “不是那个,笨死!”围着浴巾的男人从上面下来,一脸嫌弃白痴的样子瞅瞅我:“用用脑子行么?我一个人住需要用那么大的冰箱储备食物?” 他把我拉到厨房间,指了指半人高的小冰箱:“这个才是。” 我当时就有一种拉掉他的浴巾,冲他再踹一脚的冲动…… 后来我用了半个小时在厨房里忙碌碌地做了一晚面羹汤。苏西航的家装还是有些品味的,至少这一套德国进口的厨具用起来得心应手。 我放了些香茅和番茄,切了点早餐火腿,还卧了两个荷包蛋。这会儿热气腾腾地端在男人面前,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角色里。 只不过,这一次做饭,我心情大不相同。 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接受他说谢谢,可以拄着下巴满怀欣慰地等着他的好评。 而不像在面对周男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比如当苏西航说: “荷包蛋要糖心的才好吃,另外番茄缔应该摘干净,下回汤多一点。”的时候,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抽搐着眼角,并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话说外面的院子那么隐秘,杀了正好埋! “苏西航……”我叫了声他的名字。 “恩?”他抬眼看我,用纸巾擦擦唇角。 “今天听苏姐说了些你和你哥哥的事……” “怎么?同情我啊?”苏西航把碗一推,径自坐回到沙发上,很不客气地把他的‘丽莎’给丢一边去了:“谢谢哈。” 我咬了下唇,凑过去。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后就看到他从茶几柜子下抽出个药箱,并解开一半浴袍把伤臂放出来。 “不是最好。我不觉得我该有什么可同情的。我妈去世后,继父对我一样很好。出身教育一点也不会比他苏家豪门望族差。 倒是他苏北望,大少爷当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骨子里是谁的血。不过作为苏家最出色的后辈,他当孙子可比我合适多了哈。” 这满口的火药味呛得我快窒息了。我弱弱地说你们怎么说都是亲兄弟啊,就算上一辈有点不给力的因素,横竖也跟他没关系嘛。 整天见面就掐算怎么回事,能有多少仇? “不是仇不仇的问题,不过就是互相看不爽罢了。”苏西航剪开旧纱布,也没提叫我帮忙。但我也不好干坐着,赶紧凑过去帮他拆药水瓶。 “他是父辈眼中优秀的继承者,我是个纨绔不化的江湖郎中,哦……现在只怕,连江湖郎中都算不上。”苏西航眉头一皱,我才意识到我这是把药水倒多了。 “你这伤……怎么弄的啊?”我看着那怵目惊心的缝合,吸了口凉气。 “病人发疯,玻璃碴划的。” 我说唉,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哪家医院的呢?这保安系统也太差了吧,让你哥给你捐点钱去! “呵,我宁愿他死了把遗体捐给我好好研究研究。”苏西航抖开一卷纱布,刚刚扎好就接了个电话。 我见他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李队,是我……恩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我说你要出门? “恩,工作的事。” 可是眼看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这……该不会还带着点低烧吧? 我说你行么,不能跟医院领导请个假啊? “我的职业性质,没法跟私人时间谈条件。”苏西航上楼换衣服的动作很快,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 出门前扔给我一把钥匙:“这里不怎么好叫出租。我库里还有辆车,麻烦你先送我去。然后车可以借你开回去,我抽空再取。” 我记得他今天的跑车已经给消防车下饭吃了。该,谁叫你个大男人开红色的! 就这样,我按照他提供的地址当起了人生第一次代驾师父。 上车前我看到苏西航拎了一个银色的皮箱子,就跟去交货似的。心里便越发觉得奇怪了----什么医生还要自己准备手术刀啊? “就前面那条街是么?诶,大晚上的怎么好像堵车啊。”我瞅了瞅在后座眯着眼养神的苏西航:“喂,你行不行啊?就算治病救人很崇高,医生也不能拼自己的命啊。” “没事。”苏西航起身打了个呵欠,揉揉太阳穴:“你别过去了,我自己下去。” 他拖着箱子的身影看起来有点疲惫,但是精神还强打着。 我一直都觉得苏西航就像个活在别人误会中的世外高人,不在乎任何眼光和偏见。表面洒脱纨绔,其实认真起来……也挺性感的嘛。 “干嘛看我看得这么出神?”转身的一瞬,他俯下身来搭在我的车窗前。笑容里伴着湿热的呼吸,让我更加确认他应该是在发烧。 我说没什么,你自己当心点。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勾了勾手指。我呆萌地凑过去以为他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谁曾想他竟然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呼吸是滚烫的,嘴唇却冰凉。 我吓得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傻瓜。”他从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转身便往人群多的地方去了。 我在车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后面的路怒司机频频按喇叭才意识到自己不占道了。 赶紧灰溜溜地开走,我一边开一边琢磨着四周看----咦?这里附近也没有什么医院啊?苏西航到底在哪家医院工作。该不会是,开飞刀的黑医生吧! 回到家以后,我换了睡衣就在床上打滚。我妈进来送水果的时候瞄了我一眼:“痛经?” 我用枕头丢她,说你别管,我想静静。 妈瞄我一眼:“少给我装,你开回来那车是谁的啊?当我瞎么。” 您不瞎,我怂行了吧!叼协讽技。 摸着自己的脸颊,我的眼前扩散出一幕幕胶片样的镜头----我确定今天苏北望拥抱我的行为是在有意识的状态下发生的,也确定苏西航亲我脸颊的时候……还没有发烧烧到糊涂吧! “妈!”我穿着个睡衣光脚跑下楼:“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追?” 妈正给我爸的遗像摆盘呢,一听这话差点用一束香丢我:“你爸还在呢,说这个多难为情。” 我说你就告诉我,如果有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想要追求你。你会怎么选? “废话,当然是一个都不选。”我妈的理论永远那么一阵见血:“你都感觉不到你未来的爱人有什么最能区别于其他人的特别存在,那肯定不是合适的人。” 我想了想。说哦,那我去睡了。 可我的脑袋又不是冬瓜,哪能就这么睡得着?失眠不觉找若若,恩,比百度好使。 我爬起来用座机拨通了韩若初的手机,就问了她一句话,怎么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你? 我说我这辈子的经验都在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喜欢你’上了,还真没曾在自己的青春期里思忖过这个虐心的问题。 韩若初说:“他帮你不是喜欢你,找你聊天也不是喜欢你,试探你有没有男朋友同样不等于喜欢你。 只有他说我喜欢你,才是喜欢你。就酱紫,相信我!安!” 我落寞地挂断了电话,心凉的跟来了大姨妈的手脚心一样。 无论是苏西航还是苏北望,都不曾说过‘喜欢我’这种话吧…… 我想我可能是太缺爱了。 七年的无底付出几乎让我忘记了自己也有要求被爱的权利。 这会儿人家护着一点,帮着一点,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我挺难受的。 因为坚强和自卑之间,常常只隔着一条单行道。 我不能否认离婚以来的这一个月来的成长和领悟,但也深切明了此时的自己还远没有沉淀到足以支撑下一段感情的程度。 人家都说暧昧让人受尽委屈,但我觉得暧昧有时也是个来之安之的止痛剂。不如草草地丢给一句顺其自然吧…… -------- 周六早上,我如愿以偿地睡到自然醒。以前做家庭主妇的时候时间多的一大把,对睡觉这一人生幸事都提不起什么**了。 妈看我在家磨磨蹭蹭地也不像是急着出门的样子,于是过来问: “不是说有朋友在住院么?要不要做点什么汤送过----” 我说不用!我就不能有点单身清闲的时间么! 我承认我的情绪很扭曲。昨儿想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谁赌气。反正就是有心要把那两个不同的名字和同一张脸先从我的脑子里清一清。 妈一脸诡异地揶揄我:“那是谁前阵子天天带两份便当啊?有时候还带三份!” 我说你别管。做不做饭那要看我心情,吃了我的饭那要领我恩情。总之不会再有男人有这个本事把我随便拴在灶台上了! 上楼换了衣服,我拿着车钥匙颠颠下来。 妈问我去哪。 我说上街办事啊。手机丢了,银行卡身份证的不都得处理啊。 然而出门见鬼这种事偏偏就要落在我头上---- 苏西航你大清早的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啊?! “你的手机还不通,所以我过来找你。”他的理由真高大上。 我愕然地看看他,刚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接待他呢,就见我妈跑出来了。 “苏先生是吧?”我妈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还念着当初他送我去医院的救命之恩呢,热情得都跨一个沙漠了:“快请屋里坐啊。” 就看到苏西航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拽出来一个豪华大果篮。 “伯母,初次上门也没带什么贵重礼物----” “哎呀,来就来么客气什么。” 我直勾勾地盯着那篮水果,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嘛? 趁我妈进厨房倒水,我一把就将苏西航按墙上去了:“你还能不能行了?这不是昨天苏姐去医院探病时送给苏北望的么! 病人的东西你也抢?你----” “苏北望一个人吃得完么?我姐净穷讲究,自己人不能买点实在的啊。包装这么好的不送礼可惜了。”苏西航眯着眼看我,轻轻把我下意识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给推了下去。 我这才想起来他身上也有伤。昨天带病出去工作,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不过看他脸色一般,但精神还好。私以为这种道行的狐狸大概也不用我多担心。 “苏先生,请坐啊,喝点茶。这都是小关以前给她爸送过来的,老头子走了也没有人喝。”我妈这话说的我差点笑死,你苏西航把病人的东西送我们,哈哈哈,我妈就把逝者的东西给你喝!什么叫现世报啊! “谢谢伯母,我就不喝茶了,一会儿还得回去补觉呢。” 我妈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事没事,有助睡眠的。听说昨天小绮开回来的车是你借她的,你看这丫头,总给人添麻烦----” 我坐这边黑着脸,看我妈黑着良心在那边黑我。我说妈你外面不还炖着绿豆汤么,快去看看! 我妈起身,白我一眼。意思是认识颜值高的就忘娘,白眼狼! 我一边揉腮帮子一边看着一脸等绿豆汤样的苏西航,我说嘿你到底干嘛来的? “取车。” 啪嚓一声我把钥匙丢给他。嘿,你有事不赶紧说事,非得蹭屋里来! 我说我也得出门了,包丢了,一堆事等着做呢。我以为他懂我的意思,会立刻站起来跟我一块离开。结果一转头,发现他居然去给我那坐在沙发上看热闹的外婆量血压去了! 苏西航,我这一见你就爆炸的心情到底是否日过狗! “妈我出去了哦!”丢下一句话,我拖着苏西航的手臂就把他拎出去了。 “轻点,痛死了。”他皱着眉,按着左臂:“昨天对苏北望不是挺温柔的么!喂,你今早怎么没去医院看他?” 我说我为什么要去啊?我又不是他的谁。 “也是哦,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就有名分了。就算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可好?” 我:“……” 这一路我先去了楼下的移动厅补办了手机卡,然后又去银行挂失。最后想着反正要去补身份证,要么顺便回到事发管辖地的警局去立个案吧。 “你到底有没有事做啊?”我看着身后那跟了我一路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下个地方要去警署么?信不信我告你骚扰顺便抓进去啊?” “警察才没那么闲呢。”苏西航微笑着把车门拉开,将我推进去:“人家见惯了民事调停,还以为我们是娇妻难追,小夫妇斗嘴呢。” “苏西航,你追求女人的方法一贯这么烂么?”我拉上安全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然而他的神色顿了顿,突然好像有那么点点小黯然:“我没追求过女人,也不知道你好哪一口。总之……只要你不是喜欢苏北望那个类型的,我觉得难度都不大。” 我说你不要消遣我了好不好!我结过婚离过婚,怀过孕流过产。你这样的男人,对人对事永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给不起真心,我也不敢随便放心。大家要是好好的,还有的朋友可做…… 我说了一串矫情的话,说完自己也后悔。还好没有脑袋一冲,说句‘若要我选,我还真是宁可喜欢苏北望呢’。 啧啧,那可就太伤人了吧。 可我着实没想到苏西航会这样回答我:“结婚离婚不过一瞬,怀着孕流产也不过一瞬。 挺巧,你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算是我陪着你的。 挺有缘吧。” 我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那就别懂了,伤脑筋。”他笑了笑,转脸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十几分钟就开到了公司附近的警署。 我跟警官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而填完表格接受笔录后就有一个年轻的女警过来,将一个证物篮子堆到我眼前! “罗女士,我们今早接到的报案。一个晨练的先生在附近的垃圾箱里找到了被遗弃的黑色手提袋,于是就近送来了警署。 你看一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我当场就震惊了,还有这么巧这么好的运气! 钱什么都是小事,关键是那么多银行卡会员卡证件什么的。 我急忙翻找这些财物----手机,钱包,化妆品,钥匙串,卡夹…… “是我的,这些确实是我包里的东西。”我冲警官点头确认。 “那你丢了些什么?”苏西航紧锁着眉头问我。 丢了些什么?我想了想,拉开钱夹又数了一遍。共有现金六百多,一分不少! 我木然摇头,我说钱不少啊。手机钥匙也在,贵重物品都没动! “没有动过一分钱?”苏西航的表情更严肃了,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冥思了好久:“罗绮,出事之前。你在公司有没有接触过特别的人或发生特别的事?” 第四十八章 抱歉,我给不了你答案 ?????????我说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昨天你没来培训,于是我也没去上课。一切都很正常地上下班——” 苏西航不说话,表情严肃得让周围的警察都紧张。 我咬着手指甲,坐在一旁碎碎念。就看到他突然绽放出柯南找到证据时的表情。自带高亢的背景音! “罗绮!” 我说你想到什么了! “因为昨天我没来,所以你都没有心情去听课。还说心里没有我?!” 苏西航你特么的这半天到底在想什么呢!!! 后来我签了字。带着失物离开。苏西航说要请我去吃饭,我说还是我请吧。这六百块钱失而复得的,天上掉下来一样。 我们两个去了一家干净的小中餐厅。他吃的不多,明显感觉还是有心事。只不过难能等到他安静点,我可不会再自讨没趣地吃嘴巴亏。 直到最后他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才说:“罗绮,如果你对我没兴趣,那你真的喜欢苏北望么?” 我:“!!!” 卧槽我特意回避了一整天的问题,居然被他就这么**裸地丢了出来,连点缓冲都不给! 我站在车前喘匀了气,然后很郑重很理智地面对了这个问题。滤清思路后,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七年感情告终,三年婚姻失败。在情感最没找落的时候,有苏北望这样一个优质男人在公司里为我挡贱人虐渣渣。 老实说,我对他的确有好感。 可是我今年二十七岁了,不可能再像十七岁那样。因为某个午后看见某个男孩穿了件我喜欢的白衬衫而疯狂一整个青春。 经历的多了,自然考虑的也多。 我想,心动只是不负责任的一瞬间澎湃,而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也的的确确是三件完全不同事。 所以苏西航,你问的问题……我甚至都给不了我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啪嚓一声,就看到男人按下了一支录音笔!旋即上扬了邪魅的嘴角笑说:“废话说了一大堆。呵呵,太理智的两个人往往没有开始就会结束哟。 这番话真该拿去给我哥听听,兴许——” “苏西航你敢录我的话!”我气得脸发红,劈手就上去抢。 “不闹不闹了!哎呦。跟你开玩笑呢。” 他笑着把笔摊在我面前,原来只是一直很普通的圆珠笔而已。 我倒吸一口冷气,抬手就捶了他一顿:“苏西航你有病是不是!你要是敢把这些话告诉苏北望,我绝对跟你绝交!” “我又不傻。”苏西航捂着伤口瞪我一眼:“告诉他,难道让他加油追你么?” “他追不追我干你什么事!” 苏西航幽幽转了下眼睛,话题瞬间转成了不同的画风:“不过你的考虑也没错,有时候理智一些不是什么坏事。谁先沉沦谁先伤心,亘古不变的博弈论。 走了,下周见!” 进家以后,我妈的绿豆粥都变成冰镇的了。开口就问我说我们两个怎么溜那么快,跟私奔似的。 我一屁股堆沙发上,说别提那个人了。 “告诉你。他丫就是一传销的。妈你记得以后不许这家伙上门。” 我妈摆了个ok的手势,眼里装的问候都是‘你病的不轻’。 吃了晚饭后我窝在卧室里看美剧,正到情节紧张的时候接到了苏北望的电话。 我有点忐忑,弱弱地接起来喂了一声。 “罗绮,你的手机通了?” “哦,我今天换卡了。” 但愿这咚咚的心跳声没有沿着听筒传到那边,我尴尬地说:“我……忙着处理失物,所以今天就没过去医院…… 那个,你还好么?” “检查下来没什么事,一点皮外伤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苏北望的声音还算有精神,让我发自内心地舒了一口气:“真的么?没事就太好了。那……脸上会不会有伤疤?” “只是靠近眉骨的地方缝了三针,不要紧。”他倒是挺想得开的,果然能靠实力吃饭的男人都不会希望被别人看做靠脸吃饭的。 听筒里传来了315秒的沉默。 就听苏北望似乎长出了很大一口气,说: “明天方便的话,来医院接我吧。” “啊?!”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可是苏北望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坚持地给了我理由—— “陪我去把小起接回家。” “小起?!”我想了半天这是谁家小朋友,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苏北望差点轧残的那只小草猫啊! “我一个人带它回家的话,恩,这种事……”他没好意思说害怕这两个字,但我已经在电话那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说。 挂了苏北望的电话,我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我妈上来送哈密瓜,站在门口诡异地看了看我,然后找了张白纸画道符把我给贴了! 我说我没中邪,我可能只是……恩,真的有点…… “有点喜欢上那个传销的了?” 我妈果然是训导主任出身的,一句话就能扫清你全部的好心情。 本来挺兴奋的小心脏一下子就被冷水泼成狗了。我能说在我想苏北望的时候,任何人请不要再跟我提苏西航了么! 回味着刚才电话里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我深深叹了口气。 苏北望叫我去接他,然后带着他去接孩子——呸呸呸,接猫! 什么意思啊?他到底—— 韩若初那如同爱情顾问般老气横秋的语调又在我耳边响起了,他不说喜欢,就不代表……喜欢。 啪一声,我给了我自己那滚烫的脸颊一击不轻的耳光。 二十七岁了,别发花痴! 然而怀里的手机再一次诈尸,吓得我一个激灵滚下地。 是周男? 我不打算理他,正要把手机调成静音呢结果手一抖,把接听和拒绝按反了……**μ “罗绮,我——” 我硬着头皮说你有事么。 “我想问问你,咱们卧室床下的那个红漆箱子上了一把锁,装的是什么,钥匙在哪啊?” 我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你还有完没完啊?这种小事有必要来问我么?” 我就知道离婚的后遗症就跟类风湿痛一样,不一定什么时候下雨,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抽风。 “罗绮,家里的事情……这些年我都没插过手。现在你走了,我才觉得——” 我说我走了你怕啥,不是已经有女主人了么? “罗绮……我是怕把你的东西弄坏,所以先问问你。”周男的声音不是很有底气,这让我愈加确定——此男的本性就一个贱字。我强他就弱,我弱他就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我思考了一下,走之前跟我妈明明是把家里的所有柜子抽屉都翻了一遍……这个床底下的箱装什么的啊?我怎么好像记不起来了呢? “我忘了那箱子是什么了,应该也不会有重要东西。你俩要是觉得是藏宝图就给砸开吧!”我哼了一声,然后冷冷挂断了电话。 这时我妈又上来了,探个头问我说什么箱子。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就床底下,周男说有个红漆箱子上了锁。” “哎哟,那不是当初给你装婚纱照的皮箱么!”我妈脑子倒是比我好使:“红漆的箱子还是我和你爸结婚时的嫁妆呢。我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想起来扔哪儿了。不行不行,这么重要的纪念品怎么能忘了拿唉。”说着她从一个装饰花瓶里倒出来个小钥匙:“小绮啊,你抽空去把箱子给我拿回来。至于里面的东西……估么着你看见就生气,当遗像烧了吧!” 我妈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初拍了婚纱照,影楼给了很厚的几个相册。我们去取的时候是从我妈这里拿了个箱子装的。 后来也没什么机会翻出来看,就这么尘封在床底下了。 我说行了知道了,过几天过去取一趟。里面又没什么国家机密—— 想到机密,我的思路凛然回到了之前韩若初介绍我的那个私家侦探事务所上。话说人家报价都过来好几天了,我愣是没回。 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应该给人家个答复。于是噼里啪啦打开邮箱,回过去一封信给林语轻—— や能再便宜点么?ゅ 没想到对方跟个机器人似的,秒回啊! や罗女士您好,您还是敝所自成立到现在以来第一个侃价钱的雇主。ゅ 林老板应该是在揶揄我,但为毛我臭不要脸地以为他是在夸我呢! や抱歉林先生,我只是觉得那对儿贱人的事不值我花这么多钱来调查。ゅ我咬咬牙,心说我最多扔一个月工资进去,再多就是棒槌了。 や八千。ゅ 呵呵,真是个爽快人!我乐颠颠地回过去成交两个字。 —— 第二天周日,我爬起来把衣柜倒了个遍,也没想好到底应该穿什么衣服去见苏北望。 妈站在门口斜眼看我:“女人用大把时间考虑穿什么衣服来吸引男人,可男人最想要看的是不穿衣服的女人。” 我一口牙膏沫差点喷她脸上,我说你好歹是个人民教师,说话能不能有点底线。 “我退休了,我的节操我做主!” 最后我挑了件米色的无袖连衣裙,很治愈很贴心的款式套了上去。 出门之前经过父亲的书房,我下意识瞄了一眼:“对了妈,我跟关成卿说了,抽个空让他过来帮我整理下爸爸留下的资料。要么下周吧?” “啊?”我妈诧异地盯着我摇头:“下周?刚才小关给我来电话了,说他一会儿就上门来收拾——” 一会儿?! “你还不知道?”我妈瞅瞅我。 我说我当然不知道啊!你把他当儿子,我又没把他当儿子! 说真的,我一直就觉得有点奇怪。 上周五我跟关成卿提起这一茬的时候他的表现就过于热情,这……太反常了吧? 走近父亲的办公桌,我伸手摸过那些新旧不一的报刊杂志,那些跟随他几十年来的教案笔记和实验报告。 仿佛还能看到我的罗老教授正在台灯前佝偻着背,致力于他这一生最热忱的事业。 我的眼睛有点酸胀,用力呼吸着调整了一下,然后啪嚓一声把书房的门关上了。我说你还是叫他等我回来再弄吧。爸的东西,我希望亲自过过目。 开车来到医院楼下,苏北望已经在等我了。我看到华晓婷跟他站在一起,两人说话的样子毫无嫌隙,俨然一对亲生母子。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这对孪生兄弟的芥蒂到底生在哪里—— 华晓婷是苏明远的原配,出身名门又温婉贤淑。而她们的生母就算再坎坷再可怜也只是一个无法拥有名分的婚外小三。 两兄弟分长在不同的家庭,认了不同的母亲,所以在道德倾向上根本就是对立的。 苏西航必然心疼生母,怨恨不负责任的父亲。而苏北望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见过,眼里心里只认华晓婷。就算后来谈说起身世,多半也只是冷漠唏嘘,倾注不了任何真情。 唉,也是够难为他们的了。 此时苏北望远远看到我过来,冲我招了招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休闲装的样子,修身的栗色长袖衬衫配着下装休闲西裤,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匹毛色很名贵的马。 他戴了墨镜,稍微用刘海遮了下眉角的伤患处,远看过去一点都不会影响美感。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加快两步上前去。 “伯母您好。”我先冲人家妈妈打招呼。 “罗小姐是吧,我还记得你,谢谢你那天送北望来医院。”华晓婷举止优雅大方,笑起来的样子跟苏姐一样很平易。 难怪像苏西航那么难搞的贱人,对她也不交恶。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啦。 “妈,您先回去吧。”看着还有些不放心的母亲,苏北望送她到司机那里去。 “北望,别急着去公司,多休息几天。”华晓婷看看他,旋即又转向我:“罗小姐,北望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请你多费心了。” 呃—— 我该回答什么?这慈祥的眼神,释然又暧昧的态度,就这么把儿子交付给我了?! “妈放心吧。我是成年人了,会照顾好自己。” 华晓婷离开以后,苏北望转脸看着我:“走吧,孩子等急了。” 我红着脸去拉车门,把他让进去。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把安全带系好。我想万一再把他撞出去,恩,毁容了的话……我就真的要负责一辈子了。 我们两人先在旁边的宠物用品商店购买了一些猫咪日常用品放到车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跟逛婴儿用品商店似的! “这个是什么?猫砂?洗澡的?” 我黑着脸说是给猫大小便用的。 “我以为是洗澡的浴沙。”苏北望一边看商标一边说:“网上查了攻略,说如果幼猫不好洗澡的话,可以用浴沙——” 我说你查的那个应该是养仓鼠的攻略。 他问我仓鼠是什么,我指了指柜台一旁正在笼子里跑转球的小耗子。 然后……我觉得苏北望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只要带毛的东西你都怕啊?鸡毛掸子呢?”我不厚道地开他玩笑。 “也不是……小白鼠这一类的比较……”苏北望别过脸去,收回崩溃的视线。 一听到小白鼠这三个字,我就猜应该跟苏西航有关。他的家就像个解剖实验学教室,说不定当初是用了什么不人道的手段把他哥哥的心理阴影就此埋下了。 来到宠物医院的病房间里,我发现小起长大了不少,毛色也亮堂了一些。 而且挺通人性的,一看到我和苏北望进来,就像是知道自己要被新主人带走一样。咪了一声,跟我打招呼。 我把猫猫抱在怀里,苏北望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我忍俊不禁:“你真的……确定要养了?” 他点了点头,试着伸出手,在猫背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一脸呆萌地问我:“它身上是热的?” 旁边的大夫一口水没呛下去,笑得岔了气:“猫猫体温比人高,冷了可以抱着当热水袋哦。” 小起在我肩膀上蹭了蹭,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伏在我腋下踏踏起来。 “它在……打洞么?”苏北望茫然地看着我。 女大夫真心是笑昏了,我则红着脸踩了身边的男人一脚。 “长这么帅的一张脸就不要卖萌了好不好!” 我告诉他这是猫咪在踩奶,一种很可爱的天性哦。 “很舒服的,你要不要抱着试试?” “谢谢不用。”苏北望往后面退了一步:“请让我先适应一下,尽量让它先能完整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就这样,我们两个带着这个小东西来到了——恩,苏北望的公寓正常多了! 至少进门不会有鬼蔓藤一样的植物和满地的人体骨骼。 他住在市中心商业区的一处高级公寓里,十八层,两百平三居室的现代简约风格。装潢简单,格调清新。 但是简单得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家里没有女主人,因为这里缺少一种只有女性才能布置出来的温馨。 “你就只是一个人住?” “平时会有一位家政阿姨来定期打扫。我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需要费心的。”苏北望把外衣挂好,从冰箱里取水给我。 我说小起的卧室准备放在哪? “洗手间。” 特么的—— 我代表喵星人惩罚你!我说苏北望,你这样是虐待动物。 “我上网查的,说新进门的小宠物要先放在洗手间离让它学会方便。”说着,他拎着猫笼子就进去了。 我屁颠屁颠地跟进去,在他十二平的洗手间里跳了一圈广场舞。 我说行,就凭你这豪华套间一样的厕所……就是把它溺死在马桶里都是它的福气。 然后我就看到……苏北望把猫笼子,放在马桶圈上!!!!! “苏北望,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逗比就逗比了,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说她是个猫,你再怎么从小调教她也不可能学会叫爸爸的!猫上厕所用沙盆,即便你把她黏在马桶上她也不太可能学会冲水! “哦。”苏北望悻悻地把笼子提了下去,而脸上那失落的表情——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我都想抱住他蹂躏一番! 我说算了,你还是坐那歇着吧。 然后我摩拳擦掌撸胳膊挽袖子的,在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他的客房里打造了一个‘儿童乐园’。 然后我把每样东西都跟苏北望和小起介绍了一下。说这个是磨爪子的,那个是磨牙的,还有墙壁上搭架的猫走廊,猫能钻你不能钻。记住了么? 小起咪了一声,而苏北望茫然地摇摇头。布东帅亡。 我绝望地坐在沙发里,我说你还是把它送给苏姐吧,我已经能预见它那可怜兮兮的后半生了。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我说这是两回事,我当然相信你是个很有能力生意人,但隔行如隔山……养猫这种事,你还是放过你自己,也放过猫吧。 “我偏要养……” 那一瞬间,我都以为我听错了。他这是……在跟我傲娇么?! “再说……不是还有你么?” 我说哦,你和小起,这是绑在一块碰我的瓷啊。我摊上了,就赖不掉了是吧! 我把小起抱在怀里,一手拿着温度适中的奶瓶。 “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都是保育员喂奶,要慢慢习惯让她学着自己吃。”我将宠物奶嘴塞给小东西,看着它两只前爪捧着,跟小孩儿似的,简直萌的我一脸血。 苏北望慢慢伸出手,在它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我头皮一紧,发觉他又抚摸了我一下! “你……干嘛?”我的脸有点发烧,瞄了他一眼。 “觉得你也挺可爱的。” 我说谢谢哈,通常形容一个女人很可爱,是因为没有别的什么词好形容的。 “我只是觉得你真的挺特别。从没在一个有过如此经历的女人脸上,见到你这样美好的笑容。” 特么别说这么苏的台词行么?! 我顿时一个激灵,又觉得心里莫名痒痒的。 我说我不过是比别的女人更没心没肺而已,痛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没心没肺,而是智慧。”苏北望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先比别人聪明,然后再比别人坚强。” 心里的涟漪炸开无数,我怔怔地看着苏北望,却不希望自己露出坚强过后的决堤。 赶紧低头逗了逗猫,我用故作镇定的口吻说:“谢谢你的欣赏。我也的确……一直是这样告诉我自己的,自我暗示的多了,就开始相信自己本来就是那么坚强的人了。” 后来我喂猫喂了十分钟,苏北望也就坐在一旁看了我十分钟。再后来猫睡了,我看他轻轻掩口打了个呵欠,恩,估么着他也看困了…… 我把小起放回猫窝,然后对他说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下,我也差不多—— “恩,你要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我诶了一声,没想到他已经下‘逐客令’了。 其实我……还想问问他晚餐要吃点什么呢?我别的本事没有,除了会做饭就是会做药。 以后我就这个原则了,谁对我好我就给谁做饭,谁对我不好我就给他下药。 “那我……” 我站在玄关,稍微犹豫了一下。 一转头却发现苏北望十分严肃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问用不用我下楼帮你买点便当回来? “别动。”他突然用双手捧起我的脸,目光笼罩无死角! “你脸上沾了颗……猫粮。” 我各种囧,我说猫粮还没拆封呢。 苏北望叹了口气:“罗绮,你就不能装下糊涂么。” 还没等我弄明白他在皱什么眉呢,突然就觉得唇上一软,他贴身下来吻了我! 很轻很淡,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轻轻碰了一下。但我却能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在胸腔里十分真实地躁动着。 我红着脸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那蜻蜓点水一样的小暧昧,效果却出奇地好。至少能让我在心悸萌动之余,又不会觉得很有压力。 “回去开车小心点。”苏北望帮我开门,送我出去。 我笑着点点头:“小起有状况就打我电话吧,祝你们好运!” 这一路开车狂奔回去,我觉得我的心跳就跟油门踩的一样快。 结果还没等到家呢,我就接了个电话—— 第四十九章 成了罪魁祸首 “喂,罗大凶手你在哪?”一听这么贱的声音,我就知道是苏西航那只阴魂不散的鬼 我说我在回家的路上,你有什么事。 “正好,我在你家门口。我们一起去宠物医院吧。” 我嘎吱一声踩了刹车:“去宠物医院干什么?我今天刚从那回来接那只——” “去陪陪我姐。”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傻逼兮兮地问了一句:“苏姐病了!” 已经能感觉到苏西航在电话那端的白眼球子了,他懒洋洋地揶揄我:“说了是宠物医院!你病了看兽医啊?是乖乖没了,我姐很伤心。跟我一起去陪陪她。”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怪这家伙一开口就说我‘凶手’。唉,乖乖死了,我总归是难辞其咎的。 说话间,我已经把车停到了小区车位上。就看到苏西航倚在自己的车门前,冲我挥了挥手。 我跑下去一脸遗憾地说:“怎么会这样?苏姐她现在——” 唉,想到那只黄澄澄的浑身冒傻气的猫,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我说那我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责任。前两天就听苏姐说乖乖情况不对,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 苏西航把我拉上了他的车。然后跟我说了一段让我更难受的话—— “乖乖是我姐的未婚夫留下的,那男的在结婚前意外出车祸死了。我姐整整六年没嫁,就把乖乖当儿子养的。” 我说我只知道苏姐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医生,三十几岁都不结婚。哪能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凄绝的隐情! 早知道是这样,别说周男要跟我离婚。就是地震海啸我都不能把乖乖自己随便留在家里! 唉,前面还在嘲笑人家苏北望不会养猫,其实我自己才是个糊涂虫。 我和苏西航来到一处宠物医院,远远就看到苏南薰跪在长椅上目光凄怨地往扶着玻璃窗往房间里看。 我尴尬地走上前去,一旁的苏西航小声告诉我,说医生在里面安排安乐了。 苏南熏的眼角挂着泪,看到我们两个的时候,佯装着笑眼坐起身子:“唉,我说你们忙你们的就好,还专门过来一趟。我……我没事的。” “苏姐……”听她这么说,我更是无地自容了。 把头转向里间,我看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肚子上盖着一片白布,虚弱地一起一伏。它那有一口没一口的弥留气息,让我的心一样难受得紧。 可是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苏南薰做些什么。而一旁的苏西航轻轻搂着姐姐的肩膀,任由她压抑着情绪。泪流却不止。 这时宠物医生出来了。把相关的一些手续证明交给苏南薰。 按照一般的惯例,留在宠物医院里的死亡宠物就不会被主人带走了。由医院进行火化处理,然后将骨灰还给主人家下葬纪念。 “这是相关资料,女士您收好。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孩子的后事。” 专业的医生是不会直呼‘猫猫狗狗’的,都叫孩子。 苏南薰点点头,说有劳了。 “带着表格,三天后来取吧。” 可就在大夫要把资料文件交给苏南薰的时候,站在身后的苏西航突然出手截了下来。 他低头翻了翻,突然皱紧了眉头:“医生,这上面说乖乖是因为心肌有纤维状僵化的病变导致的心脏衰竭是么?” “对。”医生怔了一下,旋即点头。 这个我知道,周五那天跟苏南薰吃饭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病因呢?”苏西航加问了一句。 大夫无奈地摊了下手:“可能是器官自然病变,也可能……是药物或食物过敏。 猫咪不比人类,有时候可能只是少量的元素或者细菌都会致命。” 我一脸诧异地看着苏西航,总觉得他拿尸检报告的样子浑身像发圣母光似的。毫无违和感啊。 我凑过去:“喂,你有看出什么问题么?” “问你啊,到底给乖乖吃过什么?”苏西航看了我一眼。 我委屈得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家里又没有蟑螂老?药。它就是在地板上啃了点菜和鱼汤,而且菜都是我当天做的。 该不会是喝的隔天水不干净?还是说吞的戒指里有重金属啊。” “算了,西航你也别怪罗绮了。”苏南薰拍拍我的肩膀:“谢谢你过来陪它最后一程,乖乖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一定走的很安详。 哦,我听说北望真的把那只小猫带回去了?” “恩,”我点点头。我说今天下午才接回去的。 “那个……苏姐,你要是心里太难受,要么我跟他商量下把小起送你吧。” 我提到‘小起’的一瞬间,苏西航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寒战,厌恶地撇撇嘴。 我白他一眼:“你有意见么!” “没什么,鸡皮疙瘩熬粥呢。”他面带欠抽的笑容,成功让我对他的好感度又降为0。 “不用了,”苏南熏拂去泪痕微微笑笑:“乖乖又不是任何一只猫咪能代替的,何况北望难得做了这样的决心,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你可知道自从十五岁那年,西航用一笼子小白?把他吓坏的那次起,他就很怕带毛的小动物——” “咳咳,”苏西航将手里的报告卷了卷,往这边盯了一眼:“哪里是小白??我好心好意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七只耗子涂成彩虹色给他扯happybirthday的气球,跟拉南瓜马车似的。这么好的创意你们想得出来了? 还要挨打挨骂,我冤不冤啊!” 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倒是苏西航这一路贱兮兮得喋喋不休:“喂,苏北望真的要养猫?你俩没开玩笑吧。他怕猫怕得要死,你又完全靠不住,还是放过人家猫咪吧!” “还叫小起,都什么年头了还用宠物名字秀恩爱,实在是让人—— 况且你们两个都是新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同名多不吉利?” “苏西航你什么意思啊!”我本来就听低落的,这会儿听他阴阳怪气的风凉话就更火了! “小起是我和苏北望救下来的,你要再诅咒她我跟你翻脸了哦。 是,我承认是我没看好乖乖,但我已经道过歉了,人家苏姐都不怪我了,你还有完没完!” 苏西航大概没想到我真的不开心了,于是放软了口吻叹口气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乖乖的那个死亡报告——唉,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他耸了下肩,撇了下嘴,真是欠抽到让我恨不得推门下去跟他同归于尽。 “不过……两个人如果共同养了宠物,是不是就表示你们在一起了?” 我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我跟苏北望没有在一起好不好!不过是帮他照看下小猫而已。 再说,我们都是成年人,就算……恩,也不干你的事吧?” “ok,当我多嘴。走吧,想吃点什么?”这家伙真是没什么脾气哈,被我吼得跟三孙子似的竟然不气不恼。 我说我不吃,没胃口,送我回家吧。 结果他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来个包子:“给,还有点热乎。”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废话,因为苏北望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他的冰箱里只冻矿泉水和兴奋剂。” 我的确有点饿了,小小地咬了一口包子。 包子有油,我去抽纸巾,可就在这时响了。 我眼看着来电屏幕上的名字是苏北望,却来不及阻止苏西航的魔术手一把将我的拿了过去! “你吃你的,我帮你听——” “喂!” 还没等我扑上去,他已经按下了我的接听键!这个贱人! “你有事么?罗绮在吃东西呢,不方便接。” “我——” 我把半个包子顺窗撇了,油腻腻的手抓了苏西航一脸。可是等抢过以后,那边只剩下嘟嘟声了。 “苏西航你干什么啊!”我真的生气了,我这人没出息,一生气眼圈就红。 他上上下下看看我,眼神无辜得很欠捶。说实话,这两人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但无辜起来的神情,就是一个很呆萌一个很欠揍…… “你刚才的确在吃东西啊,我又没撒谎。何况我也没说其他的,你怎么那么紧张?不希望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我被他一顿话噎得差点缺氧,瞪了半天眼珠才挤出来一句: “你真的很讨厌,难怪跟你爸爸和哥哥都——” 然而我住口了,人言如刀子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何况作为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我该知道有些话是触及底线的。 可是苏西航又不傻,明显已经听出了我话里的意味。 唇角牵起一丝冷笑,他游了游眼睛:“难怪什么?难怪我这种人,不受家人的待见?” 我咬紧了唇,我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刷拉一声,他打了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下车。” “喂——”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说对不起又觉得有点太矫情。 苏西航不说话,只用眼睛紧盯着车门。 我无奈推开,悻悻下去。 话说你也太没风度了吧,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马路边了?我抬头看看路标,离家还有两个路口呢。 我踩着高跟鞋,满肚子郁闷地往前蹭。没想到一分钟以后,苏西航的车居然又转回来了。 摇下车窗,他探头出来:“小姐,要搭车么?” 妈蛋,这家伙属金鱼的么?只有七秒的记忆? 我白他一眼:“师傅,金海花园多少钱。” “要交班了,最后一担活便宜你。亲我一下就走,不打表不开票。” 我说滚,手却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车门——唉,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旁边来揽生意的摩的师傅当场傻眼了,怔了半天冲我喊了一句:“姑娘,不要上当啊!” 后来这一路,我们两个笑成一团,半天才控制住了情绪。我问他你觉得乖乖的死,还有什么蹊跷啊? 苏西航挑着唇,摆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真是让我分分钟想捏死他。 回家安静下来以后,我的心思才开始忐忑。已经快十点了,苏北望的电话始终没有再打过来。 我心里猫抓一样难受,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拨打过去……结果是,关机了! 我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厌恶我跟苏西航待在一起吧。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若若你说我要怎么解释?!”我一个电话把韩若初从睡梦里拎了起来。 “为什么要解释,你很在乎他么?”韩若初那带着睡梦?涕泡音的致命真理终于也让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在意苏北望是否不开心了?他……跟我其实什么也不算吧。 周一一早,我经过停车场的时候特意看了看苏北望的车,没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开始担心了,总怕他是不是伤口感染了,发烧了,被猫咬了! “罗姐你在这儿啊?”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抖擞一下精神,原来是部门的小王。 我吓了一跳,转身才认出来是部门那个新同事小王。 我问他找我有事么? “没啥,上周五你不是没去培训么?”小王说:“我帮你把课件都拷贝下来了,你优盘带了没?” 我说行,我到你办公室去。我们研发一部有三十多人,分两个办公室呢。小王就在我隔壁屋子。 于是我一边上电梯一边掏兜——咦,我优盘呢?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钥匙串,记得自己以前都是把优盘拴在上面的啊。 上次用是什么时候来着……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对了,周五那天苏北望让我拷了一个压缩文件,还说是我父亲以前的一些研究文案…… 然后下午从舒婷那里拷贝了一季《绝命毒师》,再然后……哪去了啊?! “啊,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带。”我无奈地冲同事摊了下手。 小王点点头,说没关系要么邮件发也ok。 一进办公室我就听到有几个人在那边议论纷纷的,心说:不要提周男和肖黎,千万不要再提那对贱人了! 还好,他们说的是研发二部的一个高管。 “你听说没,二部的高经理辞职了。”舒婷永远能站在及时消息的最前沿,效率跟肌肉真心是成正比。 “为什么呀?他都做了好多年了。” “这还看不出来?‘健康之星’马上就要上市了,到时候功劳多是咱们一部门的。明年的研发部总监一职,非咱们老关莫属。高经理这也是看看觉得自己没戏,才另谋高就的。” 我听着热闹,便凑了过去:“另谋高就?这么说,人家是早就有后路了? 整个s市,还有谁能跟咱们中科——” 话到此处,大家心照不宣了。 说起中科药业的第一把竞争对手,恐怕是非康林药业莫属了。该集团幕后的大股东一直很神秘,简而言之就是上市三年来换了n个马甲,但市盈率却稳居不下。 近一年多来,其扩张与吞并的脚步简直堪比司马昭之心,已经陆陆续续在中科挖走了好几个高管了。 其实我也明白,隔壁高经理在这种时候离职,于情于理倒也不是说不通。 “罗绮,你有空么?”关成卿从里间探出头来:“帮我看着点蒸馏机。” 我说哦,然后放下东西就钻进去了。 关成卿在做蓝斑孢子切除的实验,一点时间误差都不能有。我站在仪器旁边,一边帮他盯着蒸馏度,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他跟我说话。 “本来周日想去你家的,伯母说你出去了,话说罗老师的那些东西——” 我抬了下眼睛,我说老关,你跟我说句实话成么? “啊?”关成卿手一抖。得了,换个实验样本吧。 “罗绮,我知道你跟舒婷是好朋友,有些事,我也懂。”关成卿没有看我的眼睛,径自去无菌柜里去了一块培养皿。 我说不是感情的事,我说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爸那? 或者说,我爸那里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关成卿停顿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咱们认识有十来年了吧,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我爸留下的资料并非专属于他个人,他刚去世那一会儿公司和团队也来过很多人接手他的文案资料,把有用的东西多半都挑出去了。如果你还有需求,可以跟我和我妈直说啊。就像黄校长前几天也过来拿过——” “黄校长也去了?”关成卿转过脸,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说你想要什么我拿来给你就是。我只是不太喜欢多年的老朋友了,还总是旁敲侧击的。 “罗绮,其实我……”关成卿示意我坐下,面上泛起难色:“对不起,我不跟你说……是因为怕你心里不舒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你晓得现在‘健康之星’要上市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中科? 唐总为人谨慎,会比较担心项目的源头——” 我垂着头,呵呵了两声。我说我懂了,唐总是怕我父亲手里还有些重要的机密没有交上来,万一被人占了先,毁了我们中科的大业对吧? 关成卿说对不起,他也有老婆孩子,也有家要养……唐总吩咐的事,他不得不做。 “归根到底,你们是不信任我咯。担心我会抓一些专利上的漏洞吃两家,倒打中科一耙?”我说老关啊,我怎么觉得——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像是肖黎跟唐总说的啊? 关成卿说他不知道,只是唐总有吩咐。 我说行,既然你们信不过我,找警署弄个搜查令来吧。我说我爸已经去世了,我罗绮凭本事吃饭还不至于用父亲的功劳簿搞七捻三吧? 不过唐叔再怎么是熟人,商人也总有商人的本性。我能理解就是了。 “罗绮,真对不起。” “你也别说了,我不怪你。下周找个时间吧,我把我爸爸的书房给倒出来,所有的东西任你们翻。” 从实验室走出去,我躲到洗手间里擦了两把脸。回想起刚才的那番对话,真是觉得心里又堵又酸。 想想之前肖黎跟周男说的那一番诋毁,真是有?子有眼。我和我妈天地良心好不好,那‘健康之星’的专利都已经被我爸和黄校长明文转让给了中科,除非研究成果与实际偏离甚远,否则我就是有那个贼心我也没有那个贼本事啊!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是一想到这儿,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苏北望之前好像也会有意无意地跟我提过一些我父亲的事,还给我一些资料拷贝在优盘里。 特么我的优盘到底哪去了? 咬了咬唇,我最终还是憋不住给苏北望打了个电话。 谢天谢地,终于接通了。可是他的声音明显不是很热情。 我心里有点莫名地难受,问他你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再休一天就回公司。” “……你” “其实我……” 一不小心撞语了,他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说让我先说。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我说昨天晚上苏姐的乖乖没了,她很伤心,我觉得这事儿我有责任于是就去陪她了,苏西航也在…… 我承认我避重就轻了,没提苏西航故意来找我的事。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都让我开始怀疑人家是不是已经挂断了。 我弱弱地喂了一声,还好,他还有呼吸。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 “我……我哪有解释啊。我只是想到了小起……养猫不容易,且养且珍惜。”我嘴硬着,底气软着。 “晚上下班过来我家,帮我给猫洗澡。” “哦,好。” 挂了电话,我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嘿?!我打电话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不是要说优盘的事么!!!! 算了,晚上过去再讲吧。 临下班的时候我妈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有空让我去周男那把红漆皮的箱子领回来。 “知道了,”我看看时间,从这里到苏北望家是经过周男那里的,捡日不如撞日,干脆顺路给领回来吧。 不管怎么说那是我妈妈的嫁妆,意义非凡,别叫那对贱人当破烂扔了。 我到运营部去找周男,被告知他今天下午请假了。 硬着头皮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他告诉我说他在家,让我直接过来就行。 大白天的他在家?呵呵,不会是在伺候肖黎小月子吧。 开车到楼下后,我说周男给我领下来吧,我懒得上去。 周男犹豫了一下:“恩……你上来吧,肖黎去见客户了,我妈在家。” 婆婆? 哦,前婆婆! 从离婚到现在,我都没有去看过丁荷梅。以前当儿媳妇的时候,她对我还算不错。那是当然的了——凭我的家庭出身,怎么也比肖黎那样的姑娘讨长辈喜欢吧。 只可惜到了后来,我这肚子始终没个动静,婆婆的脸色可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人么,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我也无心去多感叹是非。 按响了门铃,我诧异地看着周男一身搞笑的围裙装—— 结婚三年来,我从来不知道他会下厨! “我妈刚出院,我接她过来住几天。”他手足无措地在围裙上蹭了蹭:“你……要去看……” 我说我看一眼老人家吧。 推门进去,我佯装笑脸叫了声阿姨。 丁荷梅有肾病,上个月刚做了一场大手术。这会儿也不知道预后怎么样,反正看着精神还可以。 她见了我也尴尬,我懂。心想反正就这么一会儿,客套半句而已,彼此忍耐一下吧。 “罗绮啊,你……” “阿姨您别起来了,我就拿样东西就走。”我上前一步,扶着她躺下。 周男站在身后抓了抓头,说他去厨房看着点鱼,箱子已经帮我放在客厅了。 他也学会做鱼了?呵,有进步哈! 我心里一泠,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罗绮啊,”丁荷梅拉着我的手,看那一双眼里的湿润倒不像是假装的:“是我们阿男对不住你,其实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就阿男一个,这么些年你们也没有个一男半女的。 我这当妈的……” “阿姨,我都懂。”我微微笑道:“周男和肖黎两情相悦,是我耽误了他们。放心,他们很快还会再有孩子的。您老就等着抱孙子吧——” 我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并不想跟丁荷梅多话了,没什么必要。多余的眼泪谁不会撒,周男就是吃屎的,当妈妈的也觉得自己的儿子香! 客厅的地板上放着我要带走的那口红漆箱子,我把钥匙拿出来,说婚纱照你随便处理了吧,箱子我带走。 周男有点尴尬,说让我自便,他还要去看着点阳台炖的鱼汤。 我故作轻松地问,难不成是家里得女强人太忙了,他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结果他脸色怪怪的,小声说了句,是肖黎比较喜欢喝汤。斤团肠巴。 我真没想到自己那如止水的心,还会在这一刻酸得挺不自重的。 其实想想开也没啥大不了的。因为爱,他视她如珍宝,做什么鸟事都甘愿。因为不爱,他视我如草芥,我做什么都是鸟事。 我弯腰把箱子打开,几本相册一股脑倒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 我想,如果我当年可以愿意不要那么自欺欺人地看看婚纱照上的周男有怎样一种无奈的表情——也不会把今天的自己带到这么狼狈的境地吧。 我说那我走了,祝你——的鱼,不要再继续糊下去了。 他啊了一声,冲进厨房,拎起已经快要着火的炒勺。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冷眼睥睨,心里好笑不已。 你以为你三年来天天回家吃现成的事那么容易的事?你以为一个女人放弃事业在家一日三餐的伺候你是轻轻松松的? “你这鱼汤烧得太干,里面应该加点水磨淀粉的。”我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唉,”周男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下储物柜。 我说没有了。 我临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买,最后那一顿西湖醋鱼,我是添了一勺蛋白粉代替的。 说着,我的目光往客厅的储物架上看。本来那里放了大半罐的蛋白粉,是我妈因我怀孕而特意带来的。但那东西没味道口感又涩涩的,我基本不动。 之前都是我爸在早餐的时候配着粥吃一点,因为他工作用脑过度嘛。 “那个红色的罐子啊……”周男尴尬地说:“肖黎收拾屋子时可能扔掉了。” 我说没所谓,反正连我都不属于这个家,更别提我的东西了。 稍微打量了一下家里的陈设,我发现肖黎几乎动过了每一个角落。就连书房里书架上的摆排位置都有明显的变化——呵呵,我能理解小三上位后的洁癖,但是至于到这个程度么? 就好像大扫荡似的,都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来这里找宝藏的! 我带着旧箱子下楼,周男则带着他那一锅焦糊烂状的菜站在门口。 “罗绮,你要是觉得……别扭的话,要么我辞职吧。” 啥?我以为我耳朵坏了。我说你可别说这种话,搞的好像是我容不下你们这对苦情鸳鸯似的。 我承认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再加上之前的照片事件,肖黎和周男在公司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但说句良心话,周男再渣,工作上还算是有两把刷子。何况他在中科也好些年了,真要是走了…… “肖黎也希望我辞职,”周男叹了口气:“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到要离开中科还有点…… 毕竟,有些东西说离开就离开,当时好像觉得不疼不痒。但过后就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这次我才……谨慎一点。”嫂索向左爱,向右看 我冷笑一声:“你想说啥啊?离开我,让你觉得不疼不痒了还是又疼又痒了? 快回屋照顾你妈妈吧,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要是还有点孝心,就别让老人腆着脸帮你道歉。我走了。” 回到车上,我一路往苏北望家开过去。 心情没有刚才那么舒爽,因为我承认刚刚周男穿着围裙的傻逼样还是一不小心震撼到我了…… 爱一个人多简单啊,就是心甘情愿地给他做饭呗! 到苏北望的公寓正好七点,他之前发短信给我说什么都不用带,我猜他应该已经叫了外卖做晚餐吧。 可我着实没有想到,出来开门的苏北望竟然—— 第五十章 孩子是我做掉的 苏北望竟然也穿着围裙?! 他脸上的纱布拆了,眉角的伤疤隐藏在浓密的刘海下,略微看得出泛红。胡须理得很干净,眼镜也没戴。 对襟的家居服上半挽着衣袖,雪白的手臂上细细的汗毛被水沾湿了。而小起……挂在他一只拖鞋上! 我愣了足有十秒。 “进来。愣着干什么?”他的声音还是很不温柔,脸上也不带笑。 我说你在干嘛,为什么表情看起来好像……有点挺怨念的。 “我叫家政阿姨来的时候顺便帮带了点菜。可是网上的菜谱太笼统……” 我下意识地往灶台上看了一眼。恩,这灾后重建的程度,没比周男好多少…… 可就是这一瞥,瞥出了我莫名的泪意。 “为什么亲自下厨?”我轻轻问他。 “不为什么。你可以为我烧便当,我也可以给你做一顿晚饭。” 他回答的竟然那么自如,就好像买东西要付钱,受人恩惠要说谢谢一样平常自然。 我想说我给周男做了整整三年的饭。可他想过为我下一碗面。煮一次粥么? 看着苏北望的眼睛,我分辨不出自己从哪个角度开始模糊了视线。 “你怎么了?”他微微侧下脸来看着我:“我第一次做饭,应该不会太好吃。实在不行,我们出去----” 我说不用,毒药我也吃…… 他皱了下眉,伸手把我往怀里拉了拉。我没拒绝,也没有轻就。鼻尖轻轻点在他的第三颗纽扣上,一股清新的洗衣液气息贯入我鼻腔。 后来他突然伸出双臂环住我,而我就像中邪一样刹那间抱住他的腰,几乎是撞进去! 他大概是被我吓了一跳。连连扶我的肩:“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感动哈哈哈。 “可你踩到小起了……” 后来我把他的围裙摘下来围上,将他和猫一并赶到沙发上。只用了半个小时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端上来。 我用漂亮的碎花桌布盖在了生冷简约的黑白餐桌上。恩,刚才路边纺织厂厂家直销。二十五块钱买的。 我一直都觉得苏北望的家里格调太冷清,再贵的房价也装不进温暖的灵魂。 我给他盛了饭盛了汤。他习惯说谢谢,用……贴了两块ok绷的手接过。 “第一次做菜啊?挂这么重的彩。”我又心疼又忍俊不禁。 “没。就切了一下。另一个……是小起挠的。”苏北望垂下头,他吃饭的样子一直很斯文,像一匹游离群众独自觅食的马。 我突然觉得他好可爱,可爱得……都让人不忍染指了。唉…… 吃到一半,我总算想起来一件正事:“对了,上周五你给我拷贝的资料,还有么?” “怎么?”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的优盘找不到了。”我抖了抖筷子,叹口气。 “没有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我轻轻哦了一声,看苏北望的样子好像也不想再就这件事跟我详说。于是我弱弱地转了个话题:“你还是在家多休息几天吧。那个……” “我不碍事,周三有重要会议。”他说:“‘健康之星’提到年前上市,现在是很紧要的关头。” 我轻轻啊了一声,我说你之前不是还有些的顾虑么?现在决定放手做了? “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跟收益成正比。”苏北望还是很萌地把菜里的胡萝卜挑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后默默推到我面前…… “其实早在两年前,我们启苏就已经与中科在谈这个项目了。甚至在今年初就将一部分新增资本实收归位。 如果真的下马,可能很难对年初增资的新股东有交代。” 苏北望说这话的时候口吻很严肃,这让我在无形中能感受到他肩上的担子貌似并不轻。 我说我也知道‘健康之星’对中科的意义非常,但是---- 白天跟关成卿的对话让我心有疙瘩,我也不是有意跟苏北望抱怨,大概是真没把他当外人吧。 我说有时候我真是不能理解商人的脑筋,事到如今如果还不能完全信任我父亲,当初又为何要花那么大的财力物力投入其中呢? “公司里,有什么闲话吧?”苏北望问我。 我说也没什么,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肖黎搞的鬼。 “我和苏西航都觉得她是商谍,好像有什么目的来中科。甚至怀疑……她回头来找周男的动机都不是那么单纯。” “肖黎……”苏北望对着空了的碗沉思片刻。 “中科的水比我想得要深,我怕----”我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摆弄筷子。 “有我在,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我吃了一吓,好半天才领悟到刚才这句话有多霸道。除了用填饭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都不知道该为苏北望做些什么了。 可是他突然欠了下腰,皱眉摆摆手:“不用了。” “你怎么了?”我吓一跳,看他脸色貌似不太对。 “没事,有点抽筋。” 后来我起身收拾碗筷,顺便给小起的猫食盒里加上猫粮。 “你不是说要给小起洗澡么?”我问。 “恩,我先去换衣服。” 猫都是很讨厌洗澡的,没有例外。 然而当我带着橡胶手套,捏着小起的爪子把她浸入澡盆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苏北望逃了! “喂,她都没跑你跑什么!不是……已经不怎么害怕猫了么。” “不是……”苏北望一脸菜色地扶了下眼镜:“你不觉得,沾了水以后,她很像老鼠么?” 我看着沾水后小了三分之二的小起,恩,是很像。 提起老鼠,我简直是满肚子槽点啊。我说昨天我听苏姐说了,你怕老鼠是因为---- “闭嘴!” 苏北望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嘿!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帮你’给小起洗澡么!怎么一回头就成我一个人的事儿了!怎么当爹的你! 后来我把这只小耗子从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嚎叫里捞出来,然后用吹风机把她吹得跟块棉花糖似的。 进屋去找苏北望,丫的混蛋居然自己洗上澡了。 于是我很不厚道地,偷窥到了人家的裸背! 原谅我除了‘香艳’这个词以外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了。叼匠华弟。 他身上的肌肤比女人还要白,柔和的灯光打在上面仿佛镀上了醉人的晕染。很可惜,他的左肩背上有一条足有二十公分长的陈年伤疤。就像山间平原上平地而起的一道裂谷,破坏了最完美的视觉感。 宛如毒蛇之信,猛禽叨喙。我很难想像苏北望这样的身份,是怎么会在身上留下这样狰狞的伤疤的? 大概是没调整好呼吸,被他发现我了。 “怎么,吓到你了?” 我说没什么,那伤疤……怎么弄的? “打架。”苏北望套上衣物,转过身问我小起好了么? “早好了,她又不用穿衣服……” 苏北望笑了一下,然后扶着我的腰往客房去。 小小的一只在温暖的猫窝里睡得正香,身上都是恬淡的沐浴香氛味道。 爪子上的肉垫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很想上去咬一口。 “难怪苏姐对乖乖的感情那么深。”我唏嘘一声:“这小动物嘛,只要喂几次饭,洗几次澡,再起个名字,那就真跟养孩子没区别了。” “感情是个消耗品。不怕不爱,只怕不敢。”苏北望轻轻扳过我的肩膀,对视的一瞬间,气氛又还是爆料。 我红着脸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路上小心点。”他送我去电梯口,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 我说你和小起都要顾好自己,下次再洗澡打电话找我。 “猫洗?还是我洗?” 我很少听到苏北望跟我开玩笑,所以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占便宜了。 “你俩一块洗!” 我进了电梯下了楼,开车的时候下意识地往苏北望家的窗户上看,十八楼明明啥也看不见才是……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在那。 到家后,我把箱子从我车后备箱里拖出来,准备完璧归赵地还给我妈。 可是才走到门口呢,就听到屋里一阵阵……欢愉的,狗叫声!!! “小绮你回来了啊?”我妈笑得满脸皱纹,拉着我的手就给拽客厅了。 然后我就看到我那可爱的外婆,怀里抱着一只白胖胖的小萨摩,笑逐颜开地跟身边的男人拉家常呢! 我黑着脸,问苏西航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啊,上次来做客听到外婆说想要养只小狗,正好我朋友生了----” 我:“……” “咳咳,我朋友的狗生了…” 你胡说八道,外婆明明最怕小动物了! “不怕不怕!”外婆仰着脸冲我笑:“以前我都不知道小狗有这么可爱,你看小西,白白净净,长得像个小熊似的。” 小西…… 是什么鬼?! 我一把将苏西航扯上楼,咣当一声把他关我爸书房里了。 “你在搞什么啊!” 我扯着他的胳膊,扯得他面容有点扭曲才意识到人家身上还带着伤呢。 “没什么啊,真的是我朋友家的杜宾生了,我看外婆一个人挺寂寞的----” “你家杜宾能生出萨摩啊!苏西航,这分明就是你自己生的……自己买的!”我被气得语无伦次,我说你想干嘛啊,没事往我家里跑,讨好我妈再讨好外婆,连给狗起自己的名字这么没节操的事都做,非奸即盗! “我还不至于吧!”他委委屈屈地白了我一眼:“是你外婆啦,问了我的名字后说小西不错,就手给狗安上了。” 我笑得肚子疼,说不要紧,我外婆有间歇性失忆症和轻度老年痴呆,说不定明早就忘了。 “可是狗记得……” 我无奈地摊了下手,我说那我没办法了,你只能认了。 “没关系啦,图老人家一个开心嘛。”苏西航在我父亲的书房里转了两圈,随手翻了翻资料。 我瞪他一眼,别乱动。你还有事没事啊?有事说事,没事我要洗澡休息了。 “不急,你洗你的澡,我在旁边说给你听----” “苏西航!” “好了不闹了,跟你说正事哈。”这死男人也不客气,往椅子上一坐。然后不用分说地抄起我一只手,用水笔在上面写了一组化学式。 我说这是什么?分子式奇奇怪怪的,有点像异丙托铵,但碱基的位置不对。 “上节课听什么了啊!”苏西航照我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明明讲的很认真,这是你们中科药业在两年前研制出来的新型药物。不同于常规的异丙托溴铵在治疗哮喘时带来的心率过速等副作用。” 我说哦,我有点印象。虽然那时候我不上班,但公司里的一些要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但我记得这个药最后没能通过临床试验,因为有一定数量的样本显示,长期服用会带来心脏平滑肌纤维状病变等慢性心脏病,严重的会危及生命。 所以这应该算是一项失败品,最终没有投入过市场。而相关的研发团队也解散了。”我诧异地看着苏西航,说你干嘛突然提到这个呢? “我只是想问问,像这一类最终不曾扩大生产的失败品,公司一般怎么处理?” 我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拜托,当然是销毁啊。倒进废液缸焚烧,难道当红利分给员工啊?” 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好像是关成卿,就我们部门的经理。怎么,你对这个项目有后续兴趣?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这么蠢,能做出这种药来。”苏西航歪着头,用纸巾沾了水擦我手心上的分子式。 痒痒的,像小猫在舔。 我抽回手,瞪他一眼:“就你聪明。研发嘛,本来就是九次失败一次成功。中科每年的课题不下三十个,最后能试验成功上市的却不到三成。 毕竟制药是给人吃的,不谨慎点会出大事的!” “是啊,”苏西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种特殊病症的治疗类药物往往受众小风险大盈利低,远远没有类似‘健康之星’那样的保健品有市场。 一旦苗头不对便戛然而止,也是符合企业法人的基本趋利性。” 我知道苏西航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些的目的何在。 “你今天,就是来考察我基本功是否扎实的?”我悻悻地看着他。 “算是吧,走了。周三见。” 说着他便起了身,临出门前又往我父亲的办公桌前看了一眼。 “伯母,外婆,那我先走了啊。” 下楼来到客厅,我外婆正抱着狗狗爱不释手呢。一看到苏西航,先是两眼放了会儿光,接着便笑眯眯地问道:“呦,这位先生是谁啊?小绮,来了客人也不介绍介绍。” 我:“……” 苏西航:“……” “好啦妈,先上去休息吧,这狗我先给送到阳台去。”我妈过去劝她,有时候么,老小孩老小孩,得用哄着的。 “我就跟它睡呗。这么小的,送阳台多可怜。”外婆抱着小西,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我说外婆:“你等他过两个月长大了,跟狼似的,家里所有的拖鞋遥控器都能咬了。 咱趁着还没想起来这狗叫什么名,先给人家带回去好不?” 我可不想养狗!尤其是除了一张脸漂亮外,智商情商基本为负的萨摩!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我得想尽办法来说服一下我外婆。 然而老太太茫然地看着我半天,轻轻动了动干瘪的嘴巴就问:“你又是谁啊?” 我说,妈,我上楼静静。 躺在床上翻手机,偶尔能听到外婆房间里传来几声呜呜的狗叫。 搞不懂苏西航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人家苏北望弄只猫,他就要弄只狗。要弄自己弄呗,干嘛让我养! 我特么养男人都能养出渣来,养狗不得养成白眼狼啊! 只不过他后来跟我说的那什么药,什么分子式,横竖让我不怎么安心呢……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吧虽然看着不着调,但也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不着边际的事吧? 周三那天上午,我很早就来到了多功能培训厅。苏西航到的比我早,身边已经围了一群花痴小员工,叽叽喳喳地聊天呢。 我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什么,反正无非就是---- “苏教授你什么星座的啊?” “身材这么好,平时做什么运动啊?” “你喜欢吃青椒么----” 好吧,最后这句是我自己脑补的……. 我黑着脸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两声。 苏西航看到我了,招招手:“罗绮,你帮我去取一下今天要用的试验药剂吧。” 说着,把我当鸡崽子一样给领了出去。 我扁了下嘴,我说你那边有无数女粉。只要一声令下,估计人家能把集中营的毒气室都搬过来。干嘛非得找我啊? “因为你跟我八字合。” 结果这一句话没出口,我便意识到我和他的八字其实根本不合!!! 就听到前面一声尖叫,突然扑上来的人影一下子就把我给劈胸拎住了---- “罗绮!你给我说清楚,肖黎和阿男的孩子……到底怎么没的?!” 等我看清眼前这个人是周男的妈妈丁荷梅之时,老太太一双干枯的手已经快把我掐断气了! “阿姨,你有话好好说----”我不敢用力推她,只能扯着自己的衣领试图跟她讲道理。 一旁的苏西航也吓了一跳,旋即立刻扑上来帮我解围:“这位夫人,你先冷静点,放开罗绮!” “你跟我说实话!肖黎的孩子就是你故意弄掉的是不是?亏我还觉得对不住你,这夫妻两个合不合是老天定的,你害死我孙子算什么道理!” 我又不傻,眼看着肖黎慌慌张张地扑上来,问问屁股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伯母!伯母您别冲动,身子要紧……”肖黎扶着丁荷梅,那架势都恨不能抓着她的手往我身上打了:“罗绮也不是故意的,我----” “喂,你们有完没完!”苏西航伸手把我拦在后面:“我是罗绮的导师,今天这是在我的课堂上,再乱来我叫保安了!” 男人么再怎么说也不方便跟人家老弱妇孺动手,这我懂的。所以苏西航只是护了我一下,压根就没敢对着人家丁荷梅的手腕用一点劲儿。 可惜丁荷梅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混乱的场面实在是不堪负荷。这边光顾着骂我,那边忘了该换气了。登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坐地上了! 我懂,老太太一旦撒起泼来,杀伤力可是直指地球半径的。不碰瓷的都对不起她注重。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老人家----”肖黎抹着眼泪冲我吼着,而那边周男已经闻讯赶过来了! 一看他妈坐倒在地上顿时像个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扑上去一拳就砸在苏西航的脸颊上! 上次交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的,也知道若真是一板一眼撕破脸,苏西航对付周男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可奈何苏西航此时一点防备也没有,并且稍有忌惮那坐在地上的老人家。所以这一下的的确确被揍了个正着! “你们把我妈怎么了!”周男扶起丁荷梅,满眼都是不共戴天。 “周男你眼瞎么!”我抱着苏西航的胳膊,眼看着他捂着口鼻的指缝间慢慢溢出鲜血。一时间,理智什么都都喂狗了。 抬起巴掌,我冲着周男就过去了! 然后手臂落在空中,一下子就被人捉住! “苏北望?!” 我记得他说过周三会进公司的……可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了这么大的一场闹剧! “你们在干什么。” 丁荷梅挣脱开来,呛呛踉踉地往苏北望身上扑:“你是公司的负责人是不是!肖黎在你们这儿流得产,罗绮就是罪魁祸首,你们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你是周总监的母亲吧。”苏北望冷冷地问着,同时一把揽着我的腰往后一推。就看他身侧左右涌出来两个保安,不由分说就把丁荷梅给架住了! “你……你们不许对我妈动手!”周男一看苏北望玩真的,当场也吓傻了。 苏北望不动声色地抬了下手:“宋夜,先报警,然后联系我的律师,以寻衅滋事及诽谤罪起诉。” 宋夜是苏北望的首席助理,一向惟命是从,效率极高。 我知道苏北望说报警,他就真的会去报警! “苏总!这都是我的错,不要怪阿姨----”肖黎哭着跑上来说情,看那架势就差说‘看在我跟你弟弟有过一腿的份上,别把事情闹大。’ 我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苏北望的衣袖,不是软弱,我只是真的不想再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 我说丁阿姨,肖黎的孩子是个意外,跟我没关系---- “那你的呢?”丁荷梅理了理凌乱的发梢,冷笑着看我:“罗绮,你凭什么一声不响地打掉我们阿男的孩子!在没离婚之前,你没资格这么做! 你就是想报复对不对?害死我一个孙子还不够,连肖黎肚子里的也不放过!” 我:“!!!” 我想我的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辩解这种私密的事,而丁荷梅那一字一句如同刀子般的诋毁已经将我残存的尊严剥削殆尽了。 我无法解释,也不能委屈。渐渐抬起的目光,最终迎上了周男那愕然的神情---- 我都忘了,周男……一直都不知道我怀过孕。 “妈你在说什么呢?”他拉住丁荷梅:“你说罗绮……” “你傻呀!她背着你打掉过你的孩子,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丁荷梅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儿子:“她是在报复你,她亲手杀了你们的孩子啊!” 听着丁荷梅的控诉,我已经从之前的无地自容,变成哭笑不得了。 我只想知道这场越来越夸张越来越脱轨的戏……究竟要怎么收场啊! “是我让她打掉的。”苏北望突然一开口,整个场面三百六十度翻转了下来! 我讶然地转脸看着他:“你……苏北望你说什么呢!” “不为报复,不为赌气。只因为我要跟罗绮在一起,绝不可能让她留在离婚前夫的孩子。” 第五十一章 你走了,便再无瓜葛了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一听这话,周男一步跨上前来,却被苏北望的保镖牢牢制住,样子真是又卑微又狼狈…… 我意识到他在捉我的目光,于是只能别过脸去。我看到有人在帮苏西航清理伤处,本想过去看看他——这一步跨出去。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被苏北望牢攥在掌心里! 然后我就听到苏北望对周男一字一句地说:“周总监,这世上可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喜当爹的。 更何况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起罗绮这么好的女人来给你生儿育女。” “你!”周男被他噎成个王八壳,而我大张着嘴巴,分分钟能塞进去个王八蛋了! 丁荷梅的反应更激烈——先是伸着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北望,旋即两眼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妈!!!”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有叫保安的有。叫救护车的,还有叫保安去叫救护车的。 “苏北望!既然中科容不下我。我辞职就是!”周男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陪着救护车就把丁荷梅送了出去。 只是那一刻,我的注意力突然慢慢停留在了肖黎的身上。 我看到她满是泪痕的俏脸下,精巧的鼻梁,恬淡的红唇……突然仿若错觉般挑起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我沉浸在刚刚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中难以自拔,苏北望依然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曾松开——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 “跟我走。”他拥着我,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我失魂落魄般任他摆布着,却在经过苏西航的时候……微微停滞了一瞬间的意念。 我想问问他伤的要不要紧,可是他旋即转过了身子,消失得……比蝙蝠侠都快。 来到苏北望的办公室,我能感觉到自己坐在沙发上的双腿依旧在发抖。 他给我倒了杯温水,然而牙齿打在水杯的边缘……发出咯噔咯噔的惨音。 我实在太紧张太虚脱了,连一口水都咽不下去。 后来只能惨白着脸色说谢谢,我说苏北望,谢谢你不惜自己的名誉帮我解围。 “我不是在解围。我是认真的。”他说。 我怔了怔,然后扶着腰起身。我说那我先下去了,还要上课—— “罗绮!”他突然叫出我的名字,又霸气又坚决:“我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我……” 肩膀上猛地一紧,我被眼前的男人强势地压在门上吻。 几次暧昧的浅尝辄止,曾让我一直错觉着苏北望的本性。我以为他很生疏,很温柔。很内敛,却从不敢想他也会有如此狼性和激烈的一面。 “罗绮,你懂我想要你的心情么?” 一直吻到快要透不过气来,我才意识到…苏北望所谓的认真,是不容一丝拒绝与思考停滞的。 “我无法再忍受你被任何人欺辱,尤其是在我的眼睛所能看到,我的双手所能触及到的范围内。 我不允许任何人动你!” 我盯着苏北望的眼睛,茶色的瞳孔中有像水滴一样晶莹的执着和渴望。 我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不是叫***意,至少我从来没在周男的眼睛里看到过。 咬了咬唇,我突然就决堤了哭声。我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今天这样。明明我才是最无辜的人,明明是他们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好好坚强地反击呢!我也不希望自己那么没用,可是我……我真的好喜欢你保护着我的那种感受。 苏北望。求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抱着我,单手轻轻撩起我被泪水粘连在脸颊两侧的长发:“你不是没用的女人,你明明就有反击的能力和意念,在没有我的情况下也能保护好自己。 只不过,我不习惯让自己的女人弄脏手。” 我蹭的鼻涕一把又一把,我说你能别说这么偶像剧的话么!我会觉得太脱离现实,而不敢相信你的。 然而苏北望突然就拉起我的双手,让我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真实与否,您自己感受。” “苏北望……”我抱住他,熟悉的体温和若即若离的距离仿佛在一瞬间打碎了屏障。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很想勉为其难地臣服于他的庇护与温柔,我只是很想让这一刻停止而已。 当一个人开始往上追溯爱的痕迹,就是他无休止沉沦的开始。 我认识苏北望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到让我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意念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那么纯粹。只要心扉打开的一瞬,眼神就再也不能欺骗彼此了。 也许我真的是太缺爱了,既然缺爱,那便试着大胆地爱下去…我们谁怕谁呢! —— 调整好了情绪,我下楼去上课。灰溜溜地从后门钻进去,却还是被敬业的苏大教授给捉了个正着。 他的脸颊有点肿,破裂的唇角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左手臂的衣袖上也是血痕斑斑,但即便如此狼狈,还是不减风趣幽默的授课风格和神采奕奕的精神状态。 “罗绮,你能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么?” 我说啊?我才刚进来…… 旁边有个其他部门的同事一脸哭笑不得地提醒我说:“人家问的问题是,‘都快下课了,你是来打考勤的么?’” 呃! 我刚才光顾走神了,这会儿又吃他一鳖! 下课后,我坐在椅子上等大家都散了才慢慢走到苏西航面前。 “拷贝课件么?”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 我说不用,我的优盘都丢了。那个……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他抬起头,特意把脸颊转了转,遮掩伤处。 “谢谢你,还有……实在对不起拖累你了。” “我看你还是去感谢下苏北望吧。他这个人那么注重名誉,大庭广众之下为你撒那样的谎——” “他……”我咬了咬唇,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他说他不是撒谎……” “哦。”苏西航低下头,把最后几本书一并打包抱起来,然后越过我就推门出去了。 “喂,你不去吃午饭了么?餐厅——” “破相了,回去补补。没心情吃饭。” 其实我也没心情吃饭,只想找个安静点的环境,把早上发生的所有事好好理一理。 我是真想不通肖黎的动机——难道她只是为了报复我,才挑唆丁荷梅过来给我难堪的? 可横竖都觉得在这件事里,她不但没有受益还把自己搞的很狼狈不是么?她有那么蠢么!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怎么也摸不出头绪。 后来跑到楼顶的天台上想要一个人冷静点,没想到……周男和肖黎已经占了先机。 躲在门口的偏柱后面,我听到他们在吵架。 如果上一次是尔康和紫薇,那这一次是真吵,吵得天翻地覆。 “肖黎,今天我妈说的那些事——你,都是你跟她讲的?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 是周男的声音,他应该是刚从医院回来,风尘仆仆又气又恼,样子疲惫又狼狈。 “你怪我?”肖黎的声音也变得又尖又细:“你凭什么怪我!要不是你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让罗绮过来跟你妈乱说话,她怎么知道我的孩子已经流了? 你还知道你妈身体不好,明明说好先瞒着她的!” 我心里惊了一下,敢情这事……呵呵呵,还真是因我而起咯! 那天丁荷梅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感性的话,我好像无意提了句‘肖黎和周男以后还会有孩子’!唉,我哪知道丁荷梅还不清楚肖黎流产的事啊。果然言多必失…… 我停止思路,就听肖黎继续说:“你妈可倒好,因为罗绮一句话就来质问我是不是没了孩子……周男,你到底是为了那个孩子才跟我在一起,还是说你真心一直喜欢着我!” “肖黎,那我问你,罗绮怀孕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男打断肖黎的话,我则在阳台外面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 “我知道,那又怎样?她为了跟苏北望在一起,故意把你的孩子打了。阿男,你现在……是不是不相信我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你怎么不先来告诉我?!我妈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今天在公司这么一闹——” 嘿,终于听到周男用吼我的声音来吼肖黎了,我表示心情舒畅。 “所以你怪我?”肖黎哽着声音,哭得各种绝望:“是我拖累了你,让你在中科待不下去是不是?周男,你不想离开中科到底是因为什么! 其实你,早就后悔跟她离婚了吧!” “不是的!肖黎你不要乱误会,我想留在中科只是为了今后的发展——” “你省省吧!罗绮已经是苏北望的女人了,你留在中科,还能有什么发展?”肖黎尖叫道:“周男,我处处为你好,劝你走你不听,如今终于被逼到不得不走,反而来怪我? 你要是舍不得罗绮,你留下好了!” 一声,肖黎拉开门就冲了出来,几乎把我撞个仰八叉。她当然看到我了,只是狠狠盯了一眼但没说话,但比上回套上衣服时跑得还快。 我打量着周男的一张颓废脸,说我只是路过,然后转身就走。 “罗绮!” 我想我嫁给他整三年,他叫我名字的次数都没有这离婚的两个月来得多。 “罗绮,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他往我身前走了两步,却没敢伸手搭我的肩膀。 我没说么?我说周男,我清清楚楚地问过你,如果我也有了孩子……你还会不会选择肖黎? 你的回答是什么,抱歉我已经忘了。 我一字一句说的冷静,始终也没有去看他的脸,更不想去欣赏他多余的表情。 “所以你……做掉了?” 周男的声音近乎乞怜一样的卑微,我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和快感。 “失去孩子,还有谁比我这个做母亲的更难受。周男,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个来报复伤害你。”我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叹了口气:“两个多月了,看不出男女。你跟她走的第二天……不小心滑了。” “罗绮……” 我的眼圈有点红了,却硬秉着坚强没有回头:“没了也好,你也看到了……我有新生活了。 这回你走了,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瓜葛。替我跟你妈妈说声抱歉,希望她早日康复。” 我加快了脚步闪身进了电梯,身后哗啦一声,应该是捶玻璃。 唉,走都走了,还要破坏公物—— 下午的茶歇时间,我端着咖啡站在饮水机的窗前往下看。 周男抱着一个纸箱子从楼里走出来,身后貌似还有好几个同事在为他送行。 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何况撇开那些情感过节和无情无耻,周男也并不是个很糟糕的共事者。 我觉得他离开中科以后同样能找到一份薪水不菲的工作,毕竟他这些年的业绩和阅历都摆在这儿。 果不其然,身后已经有人在议论了。可能是因为我今天穿了件透明白纱衬衫,跟玻璃融为一体了。否则她们就是再张狂也不至于在新董事的现女友面前议论她的前夫啊。 “听说周总监早就有跳槽的打算了,貌似……就是罗绮回来以后。” “嘿,这也难免嘛。我要是他,也不愿意在一个公司里对着新欢旧爱。” “我倒是觉得罗绮很给力,遇到个渣男怕啥,照样能搞定咱们苏总。女人么,就是要过得比前夫强,比什么耳光都好使。” “不过周总监在咱们中科也这么多年了,手里的资源和项目都不少,就这么走了……公司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轮到你操心啊?地球离了谁不转。不过我确实听说咱们的老冤家康林药业从年前起就派过猎头过来挖高管了,高经理不是也去了么?说不定周总监这一气之下,也过去了呢!”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更不是有意秉不住一个打喷嚏,直接把那两个女生吓傻了。 估么着她俩一定以为我是个枯叶蝶在这儿伪装呢。 不过闲话归闲话,倒也没有什么攻击类的谣言。双方红了个脸,尴尬地笑笑便各自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我心神有点不宁。周男早就有辞职跳槽的打算着我能理解,估么着从肖黎的照片被挂上墙的那天起他就不可能再淡定了。 但是肖黎呢? 我以前虽然不认识肖黎,但为了知己知彼,了解她的资料都能做成实验报告了。 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也在她十六岁那年去世了。全靠亲戚帮助和社会助学才能念书。她漂亮,贫穷又骄傲,与我这种姑娘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能理解她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但我就是不能理解——既然周男都决定辞职了,她怎么不跟着一起走呢? 她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这里的同事也不待见她。有时候我看到别人欺负她,甚至都能从快意里滋生出同情来。 除非——这里有什么让她留下来的理由?今天才周三,林语轻约我见面要到周末了。而我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于是翻出手机给那个侦探发了条短信,我问有结果了么? 结果人家又是秒回【不好意思,八千块的特价不享受加急服务】 我:“……” “罗绮!”临下班前,舒婷又把我给堵到办公室门口。 我用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手势,我说你不要来问我苏北望的事,否则我毙了你。 “哎呦,不问不问,等你爱说的时候自己说哈!”舒婷扯着我拉到电脑前:“上礼拜说帮我拷贝新一季的《绝命毒师》,带来了没?” 我一拍脑袋,说别提了,我优盘都丢了。 “啥时候丢的啊,里面有几个g的艳照啊。” 我说你滚,我是那种人么。 “周五还用来着,平时一直栓钥匙上,不记得摘下来过啊。”我揉着太阳穴回忆:“记得很清楚下班跟着要事一块放——包!” 一道闪电咔嚓般披进了我的脑海! 包?! 周五那天下班,我的包被抢了!来乐大才。 周六那天上午,我的包在警署被找到了。 六百多的现金,手机证件银行卡,什么都在。而这串钥匙上的优盘——不见了! 难道小偷的目的是为了偷我的优盘? 我那里面从心灵鸡汤到会议记录,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天地良心连一张艳照都没有啊! 丢下舒婷,我跑去十六楼找苏北望。 还没等敲门进去呢,就听到他在里面跟他的助手宋夜说话。 “苏先生,你说周男一定会去康林集团么?” “一定。”苏北望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沉沉的:“通知运营部的那两位,明天找个借口离职……跟着周男一块走。” 我不是有心偷听,但一听就听出了关键信息,实在叫人欲罢不能啊! 听苏北望这个意思,他在中科……一直有自己的人? “另外,找专业的人查肖黎。越细越好。” 我差点跳进去,我想说你不用花两份钱了。我已经去查了,人家林语轻答应我这周末就给消息。 “是,苏先生。” “先去办吧,啊,等等!” “还有何吩咐?” “窃听器已经——” “哦,您放心吧,周五之后就处理过了。” 我吃惊不小,又不是商谍片,还有窃听器的戏份? 躲在拐角处,我等宋夜离开后,才敲门进去。 “等我下,我回封邮件就下班。” 我轻轻啊了一声,我说你……你找我有事? “一起去吃晚饭吧。” 这算是,约会么?我垂下头,咬了咬唇。 “你有安排?” “不是……只是……” “那就闭嘴。” 我:“……” 我说苏北望你一定要用这种相处方式来怒刷你霸道总裁的存在感么? 他一边敲键盘一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只是不想给你任何拒绝和纠结的机会,这种小事,我自己决定就是了。” 说完,他扣下电脑,牵着我的手就走—— 我觉得这感觉挺好的,毕竟好多年都没有人把我看得那么唯一那么珍贵了。以至于我差点又忘了,自己上来找他的原因。 我说苏北望,我想起来了。我的优盘好像是被那天的抢包贼拿走了,失物找回来以后,惟独优盘不见了。之前我只是单纯以为自己放丢了,如今想想—— 苏北望按下电梯,突然神色凝重地看着我:“里面,有重要隐私?!” 我差点抬手掐他了,一个两个的,你们怎么都这个德行啊! “你忘了么!你给我拷贝的那个资料,说是我爸爸以前的研究手稿什么的,就在那个优盘里。”我说这不会是巧合吧,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重要不重要? “不重要。”苏北望没有更详细地解释下去:“罗绮,你看清抢你包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征了没有?” 我说真的不记得了,但肯定是生面孔就是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会叫宋夜去处理。” 后来苏北望带我去了一家装潢考究,品味独特的西餐厅。 我说今天没穿合适的衣服,要么随便找个低调点的餐馆就是了。 “没关系,这里安静。”他牵起我的手,向大堂的侍应出示了私人v卡。 优雅的提琴手站在我们的桌旁演奏着美妙的音律,我并非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只是对面的男人……绅士得让我恍如踏进了梦境。 他用刀叉熟练地切好了牛排,每一块大小都相当,然后推到我面前。 我问他你不吃么? “还没拆线,忌牛羊肉。” 我小口咬着胡椒汁浸润的牛排,眯着眼偷看他。 我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问公司的事实在有点煞风景,但我向来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 “苏北望,我下班前……经过你的办公室时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话。” 我说我想告诉你,那个……我也去找侦探查肖黎了,只不过还没有结果。 “哦,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了。于私,肖黎和周男已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于公……就更是我的事了。”苏北望抬眼看看我:“我知道分寸,但你不知道。别惹上麻烦。” 我说我懂,我只想做个安静的药剂师。 苏北望游了下眼睛,说罗绮,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相处的女人。 不好奇,不做作,说什么就听什么,像白痴一样。 你气得我差点拿红酒杯砸他,我说苏北望你还想怎么样? 你都还没说过喜欢我呢,哪来那么多捉鸡日狗的评价。 “没说过么?”他坐姿很端庄,偶尔会给我的大块朵颐带来些许压力。 恩,我可怜兮兮地点头, “嗯,你要是想听的话——” 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我那令人扫兴的手机一下子响了。 “妈?!”一看电话是我妈来的,我说我跟你讲过在外面吃啊,什么事? “小绮啊,你先回来一趟。家里……有点事。”我妈的声音听着还算淡定,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那话语里略带焦躁的意味。 我也没多问,就说那好我立刻回来。 “家里有事?”苏北望看出我的异样。 “我妈只说让我回去一趟,也没讲啥事。”我搓了搓手心:“我……” “那我送你过去。”苏北望叫来侍应买单。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成。”说真的,我妈不说啥事,我心里反而更忐忑:“真不好意思,今天……挺扫兴。” “没关系,欠着。”苏北望拉着我出餐厅,拦路叫了辆出租车给我:“小心点,有什么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我说我知道了,你也回去照顾小起吧,别太晚回去。 一路车行回家,我想都没敢想这一周内会见到两次救火车! 只不过这一次,人家真的是来救火的。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五十一章你走了,便再无瓜葛了)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十二章 一步好棋 “妈!”我看到我妈和我外婆坐在外面警车临时搭建的休息处,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妈!外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伤到没有,啊?!” “别急小绮,我们都没事。”妈安慰我:“只是烧了二楼的主卧和书房,唉……电话里没跟你说就是怕你路上急。” 我上下查看我妈和外婆。两人的确都没带伤。外婆估计是有点吓到了,一手抱着白乎乎的狗狗,口中喃喃自语呢。而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在一边给她量血压,一边还安慰她别怕。 我问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怨我,”我妈叹了口气:“刚才坐屋里看电视呢,不知怎么得就停电了。我看邻居家都没事,就出门去前楼找物业。 你外婆怕黑,我就给她找了蜡烛点上。没想到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啊……” 我听着也后怕。难怪人家都讲说家里有老人在,说什么也不能留明火啊! “是我疏忽了。还好你外婆没什么事。这次。多亏了苏先生----”我妈目光一转,我循着望了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几米开外那个,正在跟消防队员说话的男人----不是苏西航么!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罗绮你回来了?”他转脸看到我,走过来。 “唉,”我妈解释说:“苏先生碰巧路过,看到二楼那有烟。你外婆啊,也真是能耐,蜡烛烧了窗帘还在那用小马褂扑火呢。” 这画面感太足了,听得我一阵腰子疼。我抱着外婆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着火要报警的呀!怎么自己乱来呢! 我外婆有轻微的老年痴呆伴随间歇性失忆。大多数时候清醒,偶尔犯糊涂。最崩溃的是常常上一秒跟你谈天说地,下一秒会忘了你是谁。 这会儿她凝着眼睛看我,笑眯眯的,也不害怕了。 “伯母,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进门的时候我看外婆的身手矫健着呢。”苏西航蹲下身来。握着我外婆的手:“阿婆啊,你扑火的姿势很漂亮。” 我差点抬脚把他给踹了,尼玛老少通吃也有点下限好不好!我外婆都八十岁了! 不过在面对帅哥的夸赞之下,八十岁跟十八岁没啥区别。外婆乐得满脸褶子,一边笑一边说:“年轻时我可是生产骨干呢,车间着火都不怕。可是……烧了东西,小绮她爸要不开心的……” 唉,外婆对我父亲也很好,可不像一般的丈母娘那么刁难女婿。 听到她精神恍惚地提及我爸,我偷偷看了眼我妈妈的脸色。 “唉。东西烧就烧吧,人没事就好。估么着,也是她爸想回来拿东西了。” 我皱了下眉,问我妈:“什么意思?爸的东西----” “起火处主要就是书房,旁边主卧也跟着遭殃。一楼倒是没什么事。”我妈看着那已经被消防破窗而入,千疮百孔的小房子,叹息连连:“看这架势,少说得清理一周唉。” 我没接我妈的话,只是站在那乌烟瘴气的院子口发了一会儿呆。 如果是书房起火,那……我爸留下的东西,都烧了?! 我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不合常理的事,却没有一根主线能让我理清头绪。 “喂,先别想其他的了,外婆年纪大了,快帮她安排一下住处吧。”苏西航从后面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盯着他:“你为什么会来我家?” “我……”他歪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本想过来约你去看电影的,不想被拒绝就直接上门了。 话说这么晚了……你去哪了啊?” 我脸上一红,刚想脱口一句关你屁事。又想想人家刚才毕竟救了我家人,忘恩负义也要等技能解冻再说吧! “小绮啊,”这时候我妈从楼下钻出来,拎了一口小箱子:“我收拾了几件日用品,带你外婆去你小阿姨家住几天。 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和工程队,明天一早过来处理。你是跟我过去还是----” 我说我就不去了,小阿姨家离这里跨两个区呢。明天一早上班不方便。 “我去旁边找个快捷酒店,明天去公司请半天假下午回来陪你一起弄。”把我妈和外婆送上了车,我对着月色下的破房子唏嘘感叹。 这半年来,先是我爸去世,然后是我离婚流产,现在倒霉都倒家里来了……是不是该去烧烧香了啊! 正发呆呢,身后递上来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谢谢。” 我看着身后的苏西航。我说我外婆的老年痴呆症忽好忽坏,要不是你恰好经过可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作为报答,陪我去看电影?”苏西航扬了下手里的两张票:“还有半个小时散场----” 神经病吧你!还有半个小时……去看演员表啊! 我说我家房子都烧没了,你好歹体会一下我的心情吧。再议! 此时消防队和周围的邻居都散了,我踩着余热踏进院子,横生一种悲凉的心情。 水电都没问题,只是我爸的书房一塌糊涂,连带着旁边的卧室也熏黑了墙。 “已经很晚了,你该不会要住在这儿吧?”苏西航跟我上来了,大大方方像回他自己家似的。 我说我收拾收拾,等下旁边找快捷酒店。 “单身住酒店比住空屋还不安全,你听说网上那个变态杀人案了没?” 我正俯身在地上划拉那些烧得半残的书稿,抬头狠瞪了他一眼:“你上来是说风凉话的么!要么帮忙,要么走吧。” 他挑了下欠抽的唇角:“我伤还没好,只能加油不能出力。” 我真是懒得理他啊!这时包里手机一响,我看到来电显上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跳起来! 然后转移到距离苏西航几米远的地方才接听---- “罗绮,家里没事吧?” 电话是苏北望打来的。 “没……是我外婆不小心弄翻了蜡烛,现在已经没事啦。” 我一边谨慎地回答,一边瞄了眼正在窗帘面前摩挲的苏西航。 “没伤到吧?我过去帮你----” 我连连说不用,家人一点事都没有。叼乒乐才。 “我妈已经带她住我阿姨那里了,房子明天再找人清洁。我随便收拾一下就好,你……小起怎么样了?” “粘人,我现在在沙发上不敢动。”苏北望的回答很无奈,我脑中略微浮现了一下他那如坐针毡的画面感,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哈,那你今晚要搂着她睡了。” “罗绮,你晚上……” 我知道苏北望是想问我要不要过去,他住的地方离公司也不远,而且…… 天哪,他今天上午在全公司面前的高调告白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苏总在一起了,如果他这个时候开口,我若拒绝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 只是……这样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啊! 显然,我们两个可能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后面的话,他没说。 “你放心吧,我等下住朋友那里。”我压低声音说:“早点休息。” “好,你……自己当心点,有什么事赶紧告诉我。” 我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抬眼看着苏西航在对面憋得一脸内伤样。 “你说的‘朋友’那里……是指我家么?”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我抄起一本烧半边的杂志就丢他:“瞎说什么呢!我是要住若若那!” 苏西航单手抓过杂志,打了个夸张的激灵:“我觉得你住她那里可能更危险。她那么不知深浅不论好歹,当心真惹上点什么变态。 我劝你还是不要交那种损友,以免惹祸上身----” “滚!”我抱了一摞还算能辨得清文字的资料往外走。我爸的办公桌烧得跟碳烤台似的,还好柜子里的一点资料稍微幸免。 本来还说要好好理理的,遵循父辈的学术轨迹提升自我修为,这下可好----拖延症害死人啊! “喂!你站那干什么啊?”我都下楼了,就看苏西航还在原地,盯着窗帘跟被点穴了似的。 “你外婆,平时会来书房么?”他转脸看看我。 我摇头,说你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注意到你外婆的房间在二楼最南边,距离最北边的书房有七米左右。听伯母说,停电的时候她和外婆都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外婆怕黑,于是她找了根蜡烛把外婆送回卧室,嘱咐她先躺下,自己去找物业。 可就在这三五分钟的时间里,外婆为什么要拿着蜡烛跑到书房呢?” 苏西航的话让我心脏一紧,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事情可疑。虽然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你外婆拿着小褂子在书房那边扑打窗帘和书桌上的明火,表面看起来,就像是她一不留神用蜡烛引燃了----” 我说你才可疑好不好!诶?我家没锁么!你怎么进来的! “伯母说她摸黑不方便找钥匙,以为就一会儿没关系便把门虚掩上了。”苏西航如是解释,我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那你的意思是,我外婆跑到书房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不知道,也可能是上厕所走错路了呗。”苏西航两手一摊,接过我怀里那一堆资料便往楼下走。 “喂!你的正经脑细胞是不是只能维持三秒钟啊!”我追上去:“苏西航你给我说清楚。” “要么……”他眯着眼站在楼下的扶手处,仰脸往上看我:“你先跟我说清楚,你跟苏北望……” 这是两件没有半个卵关系的事好不好! 我把手里的一团废纸捏了个球砸他:“苏西航我没工夫跟你闹,我家无缘无故着了火,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信不信我诅咒你回家就发现你的丽莎和约翰都变成----骨灰……”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把这摞烧得不要不要的资料往沙发上一扔:“你下来,我跟你说。” 我凑过去,坐在他身边隔了半个人的位置处:“要说现场,只有我外婆目击。但她有间歇性失忆症,就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吧……” “所以你想听听我怎么想的么?”苏西航拿了一张文档稿,皱着眉看看好像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于是……折飞机了。 我一把夺过来,我说你还能不能靠谱一点了!说说说!赶紧说! “我觉得老人家可能是听到书房里有什么动静,才起来去看的。”苏西航拄着下巴,表情若无其事,口吻却很认真:“最坏的一种情况,大概就是……有人在里面。” 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我说你别吓唬我,这小区的保安很严,陌生面孔都要登记的! 苏西航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外婆一直念叨着着火了着火了,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只能先靠猜测,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想象的那样,那么多半要跟你父亲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有关了。” 说话间,我们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上。 不得不承认,就刚刚那一瞬间,我有同苏西航相似的想法。 虽然一且都是推理,但几次三番围绕着父亲的文件引发出来的事端已经由不得我不在意了。 可是就在我独自发呆的这几分钟里,我发现苏西航已经开始在翻资料了。 有些英文的我挺头痛,毕竟当了三年的家庭主妇,这点英文水平全靠美剧撑着。然而苏西航却看得飞快,跟皇帝阅奏章似的! 后来他告诉我说:“这里的资料大部分都是你父亲的实验报告,只能从残缺的时间和记录效果看得出,应该是近两年的。” 我说我父亲是药剂师,实验报告堆成山,有什么奇怪的? “可我不觉得任何一个药剂师,会对同一个项目,在一个月内进行数十次的试验。看起来就像走火入魔----” 话及此处,他看我抬眼瞪他,于是连连抱歉:“不好意思,失言了。” 我说我父亲向来严谨,多做几次试验不是很正常么? “可你父亲他不是一个自由科学家,他有团队有项目有公司。每一次研发项下的试验检测都是有预算有根据的,不是他想做几次做几次的。除非----” 我有点不高兴了。我说我爸已经走了半年,任何人都没有理由编排他的生前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别对我说我爸行为反常,目的诡异这种话。我真跟你翻脸哦! “你好像……对这些资料特别敏感。”苏西航看看我。 我叹了口气,简单把关成卿的事说了。大概意思就是,唐总怀疑我父亲的研究成果里还有没有公示的内容,怕给即将上市的‘健康之星’带来不确定的风险。 “那好,我教你个办法。”苏西航道:“干脆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残页堆到他面前,以示清白。也省的去惹那些糟心的事。” 我怔了一下,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吧。 “世风日下人心难测,有时候你君子,架不住别人太小人。不过前提是----你觉得你父亲当年的科研成果里,会不会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苏西航,你别挑战我的底线。”我瞪了他一眼。 “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苏西航笑了笑,把资料推到一边:“既然你不想提这个,那咱们换个话题。你跟苏北望----” “你还有完没完!”我一巴掌把他推一边去了,旋即垂下了头:“我……我们就算在一起了又怎样?!” 苏西航怔了一下,旋即抚掌笑道:“在一起还那么客客气气?家里着火了都不让男朋友过来帮帮忙,还一个人可怜兮兮住酒店?” 我心里一抽,我说我乐意! 我这把年纪又不是做作的小女生。自己能干的事,干嘛样样求男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点激动,就好像内心深处明明假装没有异常的一块神经不小心被人贱贱地戳中。烦躁又不安的心绪一下子占领了理智的高地。 苏西航笑着看我,摇摇头没再说话。那欠抽的表情反而更令我发狂。 我说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心理医生吧? 靠分析别人的**,揭别人的伤疤来满足自己的荣誉感。嘿,你说心理医生是不是多少都有变态的倾向? “你用**和‘伤疤’来形容自己与苏北望的感情么?”苏西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目光因蓦然的严肃而让我觉得有点陌生:“罗绮,每一份爱情都是概率独立的事件。你遇到过一次不幸,并不意味着下一次就一定适合。” 苏西航的话其实一点都没错,我一个智商情商都完备的成年人又怎么会不懂呢? 可是我懒惰,我自卑,我空虚行不行?我也渴望有强大的男人保护,有专属霸道的爱意带我虐渣打怪。 我说既然苏北望说他喜欢我,难道我就不能试着跟他相处一下么? 谁规定离婚的女人就要花一个固定的时间来沉淀自己,缘分又不是能等待的东西,遇到了我干嘛不敢尝试! 苏西航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过了几秒钟才说:“他说……喜欢你?” “嗯哼。”我抽了下鼻翼,略带点小得意:“不行么?姐打扮打扮还是挺有魅力的。” “他说喜欢,你就相信。那如果我也说喜欢----” 我说你给我闭嘴!这东西能‘如果’的么?何况你……跟他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我说的喜欢,远远没有苏北望可信对吧?”苏西航的口吻有点落寞,表情却一点都不悲伤。这让我肆无忌惮地觉得这个男人好像非常适合做闺蜜唉! 我说总之谢谢你的好意了。我是成年人,很多事会自己想明白。 “你以为我担心你啊?我是怕你伤了我哥那个二十八岁老处男。 说实话,横竖看下来都是我们两个这种人才比较……配----” “呸!”我一摞资料砸他脸上了,然后锁门出屋。车被我妈开走了,我准备到前面的街上去叫一辆出租。 “喂,小姐去哪,我送你一程吧。”苏西航把车开到我身后,又跟吆喝黑车的师傅似的。这家伙角色扮演乐此不疲啊! “韩若初家,你敢去么?” “你还是打车吧。拜----” ---- 周一一大早,我搭着韩若初的车进公司。睡眠不足精神一般,主要是半夜听她讲了太多的相亲奇葩事,都能开个微博公众号了。 “喂,上回给你那个侦探联系了没?”下车前她问我。 我说约好了,钱都打过去了。 林语轻跟我定的期限是本周日,会给我详细的调查资料。我想我就算是跟肖黎死磕了,横竖得查查她是个什么鬼。 “行,我要是那天不相亲就陪你一块去吧。”韩若初跟我道了个别便走了。 “怎么了婷婷?”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舒婷跟打了鸡血似的跟人家说着什么。 “唉!小绮你过来了啊?不是说家里昨晚着火了么?” 我说没事,没什么大损失。一会儿下午请个假陪我妈张罗下修葺就行。 “咦?老关没来么?不是说今早十点还有部门例会么?”我看看表,想起来今天从进门起就没看到关成卿的身影。 我把我爸爸的那些残缺资料都带了过来,本想直接堆到他面前的。唉,我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 “他休病假了。”舒婷一脸担忧的样子:“好像说是从楼梯上跌下来,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我承认我很不厚道地差点笑了出来:“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谁知道呀,唉,这万一摔坏了腰椎尾椎的可怎么得了?”看着舒婷那一脸焦急的小媳妇样,我真的能体会到她那最单纯最原始的暗恋之谊。 可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怎么个心思,但自从那天跟关成卿开诚布公地谈了几句后,总觉得有些隔阂很难再抹去了。 “婷婷,”我一脸认真地对舒婷说:“你觉得,你真的了解老关么?” 舒婷愕然地看看我,摇头说:“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喜欢不就是一种很想靠近和了解的心态么? 你不是……也不了解苏北望么?” 我怔了一下,说你别往我身上扯。我这也是担心你。 舒婷说她能理解我是为她好,只不过有些路既然决定要走,就没计较要走多远,累了……再说。 唉,真羡慕那一身精力充沛的肌肉。 我捧起纸箱子,说我上去找唐总。 关成卿不在,于是我决定直接就去跟唐家礼摊牌好了。我爸的东西不算多,如今又遭了一场不知是否有隐情的大火,更是没剩多少了。昨晚和苏西航看了大半夜,实在没觉得有什么端倪。既然人家有顾虑,有惦记,咱就把姿态放高点呗。 正好,总秘进去叫人的时候苏北望也在,应该是正在跟唐家礼谈事情。 唐总老狐狸了,看我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赶紧热情地招呼我坐,羞得我那叫一个尴尬啊。 苏北望倒是没什么表情,竟然还很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让我过去。 我想,公是公私是私,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于是不卑不亢地把资料往桌上一放。我说唐总,昨晚我父亲的书房失火,大部分资料都烧毁了。我能挑出来的就这些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以后……我爸的书房可能会被我妈改成养狗狗的卧室。 我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以唐家礼的聪明劲如何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有点尴尬地笑道:“罗绮啊,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咱们的项目能够顺利上市。 毕竟,人家苏总也在里面投了五个亿,哦……不谈钱的话,以老罗的心性,如果还活着也一定很欣慰能看到成果造福社会!” 妈蛋的,除了打官腔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了!我温和地笑了笑,我说唐总您别客气。感谢你对我爸爸的知遇之恩,能让他致力于毕生所学。 他的成就也就是您的成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呵呵,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尽管对我和我妈直说。 好了不打扰了,您们忙。哦对了,我可能要请一下午假,家里乱糟糟的还得处理呢。 也不管唐家礼是什么脸色,我转身就走了。 中午时候,我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就听苏北望一个电话就把我拎上去了。 我进门,笑笑说真抱歉家里出事,没有给你准备午餐。 “你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我都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苏北望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心里猫抓一样难受,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下午我叫宋夜陪去你家,修葺的事,他会帮你们安排。” “苏北望,我……我只是有点不安。”我咬了下唇,在他轻柔的吐息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我担心我父亲的事。” 我说苏北望我不傻,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事都像是跟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有关。其实你……也知道一些事吧?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敢多问。但是我---- “不要担心多余的,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你。” 干净利落地一句承诺,将我的心踏踏实实地按进胸腔。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男人拥你入怀的同时,在耳边吐出这样坚决的守护更能让人安心的呢。 我点点头,说我信你。 苏北望说过我是个很好相处的女人,因为我很容易相信别人。不猜忌不胡闹,硬生生砍掉了男人的很多麻烦。 “我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会议,你先回去吧。晚点给你电话。” 我很乖地点了下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便起身准备出门。 “哦,等一下。” 苏北望突然叫住了我。 “还有事?”我问。 “有件事想问问你,把那些烧残的资料一并送给唐家礼,这步棋走的很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我的手一抖,门一松,咣当一声被风带上了! 第五十三章 你这是公报私仇! (为钻石满三百加更) 站在原地怔了好久,我垂着头咬了下唇。 “而且你今天说,家里养狗了?”苏北望上前两步走到我面前,抬手在我的脸颊上轻抚了一下:“外婆不是很怕小动物么?” 我一直没说话,不是因为在编借口。而是因为我明白苏北望既然能问出口就说明他早就……看到了一些事。 “你跟西航……” “我们是朋友,很单纯的,真的!”我丝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苏北望凝眸看着我得眼睛,摄魂般得茶色眸子一下子就攫住了我的呼吸。 “罗绮,我喜欢你,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会相让。 但是我会给你足够的尊重和自由。你是成年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独自站在下层的电梯里,我细细回味着苏北望的话——我想真正好的感情。应该莫过于此吧。信任,包容,理解,相扶。虽然……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但我不能太贪心了。 捶了捶脑袋,我到行政处划了个考勤就回去了。 一进家门,看到我妈坐在客厅里跟几个人正说话呢。 “小绮你回来了啊。这位宋先生——”她指了指一身西装的宋夜跟我介绍到:“喂,说是苏先生的助手。那个苏先生不是医生么?” 我说,其实苏先生……不止一个。 “罗小姐,我按照苏先生的指示已带来了装潢队,现在正在楼上勘察。有什么吩咐和需求请尽管跟工长提。” 我说谢谢,有劳宋先生了。知道他回公司还有事,于是我将其送出门,回来才把目光落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另外一个是警察,估计是来民调的。 “妈。现在谈什么呢?”我把包放下,坐了过去。 “哦,就是跟李先生商量下理赔的事。”妈说。 我想了想就明白了,这保险公司的人在场,警察也在场,多半是想做个公证。看看昨晚那场火灾到底谁是责任人。 其实我和我妈的意思是,只要人没事就好。别的都无所谓。再说家里也没烧坏啥贵重东西,这修葺一下三五天的功夫,万八千的,理不理赔都没多大关系。 但这个业务员一口咬定是我们老人家自己纵火,这话就难听到太平洋去了! “李先生你什么意思啊?”我妈那是训导主任出身,吵架有吵架的气场,说理有说理的能耐:“我们家老太太八十多岁了,就算是不小心弄着了火,也不能算是故意吧!当初我们买的财产保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老太太有间歇性失忆和轻微老年痴呆,你们——” “宁老师您先别激动,我们也是就事论事。”姓李的业务员摆着一脸招牌的职业笑容,瞅瞅身边的警官:“刘警官。您还是把情况说说吧。咱们怎么界定,听第三方的。” 刘警官轻咳了两声,拿了份报告出来。 “宁女士,昨天这场火灾呢,既然出了警,那肯定是要鉴定立案的。” 我说这个我懂,但事实不就是我外婆不小心拿着蜡烛引燃了窗帘么? 老人家没有完全民事能力,这事虽然我们家人也有责任,但不能简单就定论为—— 警官摆摆手,打断我的话:“罗女士,你先听我说。这份鉴定报告是消防大队经过现场勘测后给出的最终结论。您家里的这场意外火灾的确是由书房起,为明火高温引燃。但具体的起火点……并不是窗帘,而是办公桌。” 我说你什么意思,外婆年纪大了,端着蜡烛扣倒,烧着的是窗帘还是办公桌有差别么? “罗女士你是药剂师吧?应该明白这窗帘和红实木的办公桌相比,起火点的温度是完全不同的。 老人家手拿蜡烛,落到窗帘上可以顿时着火一大片。但如果只是落在办公桌上,就算引燃了一些纸质文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产生那么大规模的明火。” 我的脸红了一下,因为这是我的专业,我懂。而人家警察说的也不无道理。 “所以罗女士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刘警官清了清喉咙:“我们怀疑现场有催化物,或者是……” “警官,这话可就严重了。难不成还是我外婆自己往屋里倒点油啊?!”我皱了皱眉。 妈说你别抬杠,听警官的意思。 然而这时坐在一旁的保险业务员说话了:“二位,我们就有话直说吧。警官的意思,大家都明确了。那么,既然罗女士是药剂师,着火的地方又是已故罗老教授的书房。您二位都是化工医药的专业类人士,可不可能是家里存放过一些易燃危险品什么的? 而这一条,在我们当初的财产保险合同中理应被披露……所以……” 我和我妈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对方这种莫须有的猜测挺没道理的,难道科学家就一定要在家里放危险品做实验啊?特么我们又不是爱迪生!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的确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反驳的理由。保险公司么,要你掏钱的时候摇尾巴,轮到理赔的时候恨不得呲掉牙。 认倒霉吧,就当破财免灾了。 送走了客人,我和我妈上楼去看房间。 清洁队说大概需要一周时间,能把地板墙体什么都重新弄好。妈说没关系,好好翻个新吧,但尽量保持原有装潢风格。 唉,她是怕我爸回来……找不着道儿啊。 “那外婆这几天就先住小阿姨那?”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我本是想就住在这儿算了,但妈说装修期间会有甲醛,要我也一并搬过去。 “算了,我还是去若若那凑合一个礼拜吧。”我表示上班太远,我早起困难户。 ———— 周五下班后,舒婷约我出去吃饭。还阴阳怪气地说,我现在是不是不算单身了?约么? 我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流水的男人铁打的闺蜜。 “何况苏北望今晚有商宴——” 能让他不惜顶着差点破相的伤疤也要坚持来参加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应酬吧。 “敢情我还是备胎嘛!”舒婷一脸不爽:“公司附近新开的日料,你请!” 我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唉……为了查周男和肖黎的事,我扔进去一个月工资呢。 “让若若请吧。”我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把电话拨过去。 我说若若你好,我是你的钱包,我想减肥。 结果人家韩真心是仗义啊:“行!你们吃你们的,我来结账!” 我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说别介啊一块来嘛。新开的日料店口碑不错,舒婷半个月前就开始定位子了。 “我今晚要见个相亲对象,你们先吃嘛,说不定我等下带他过来亮瞎你们的眼。”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淹死,我说韩你还有完没完,姐这边都要开第二春了,你还在这把全s市的男人车轮见呐! “不跟你开玩笑,这半个多月我就跟这一个男的联系着呢。说真的罗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投缘的人。我有种预感,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告诉你,超级帅的——” 我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最后说随便你吧,反正我和婷婷先去了。你要是不肯过来,把钱打过来也行! 我喜欢一船一船吃刺身的那种快感,觉得自己像索马里海盗一样。 舒婷这个大胃王今天倒是挺斯文的,我知道她有心事。 哦,不能叫心事,已经算是心病了。 我用手机搜了搜,意味深长地把网址拷贝给她:“看看吧,骨折的人最好喝些什么汤。” “去你的,谁要给关成卿煮汤啊!”舒婷推开我的手:“罗绮,你觉得我这样算不算小三?” 我想了想:“算。” 舒婷长出一口气:“也是哦,不管人家老婆漂不漂亮残不残疾,原配就是原配,我整天像个秃鹫似的巴望着人家离婚,实在是很不厚道。 何况老关,对我好像一点那个意思都没。 罗绮,你跟我说实话,真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老关他以前追过你没有?” 我被一整片三文鱼噎着了,想着要么找点芥末给呛出来吧。 “当然没有啊!”我反正是天地良心,不过我妈妈多少对老关动过点心思。她总说人家身世可怜,懂事早,会疼人。属于比较经济适用暖男的类型,还有意无意地把我们俩往一块撮合呢。 “但是我和关成卿,我们真的……其实连非常好的朋友都算不上。”我咬着筷子尖,想了想该怎么组织语言:“我是觉得关成卿比周男还要难懂,表面看起来对谁都和和气气,为人又热心又勤快。但……他很少对别人说自己的想法。就连我这种认识了他十来年的,都谈不上真的了解他。” “我还以为他一直喜欢你呢,”舒婷叹了口气,神情很幽怨。 我掐掐她的脸说,你就别跟我瞎别扭了。他关心我家又不是因为我。父母去世后他就成了孤儿,从小就依靠我父亲他们这帮老同学的接济,听说读研的时候也接受过社会助学贷款,最是知恩图报了。所以同他这种一板一眼的人谈爱情,真是委屈了爱情呢。 八卦完舒婷,她又开始来八卦我。反正女人的嘴么,除了吃就是说。 一直吃到快八点了,我才看了看冷冰冰的手机。 “若若到底还来不来?”舒婷问我。 我说得了吧,还真让人家来买单啊。我问服务生说手机能支付么?现金没揣那么多。 可就在打开手机屏幕之时,一条奇怪的微信传了进来。 韩的? 我以为她会说自己过来还是不过来,但没想到,这条消息里只有一张照片。 拍的很糊,完全看不出来是天花板还是地面,跟鬼片似的。 “这什么啊?” 舒婷凑过来问我。 我说我也不知道,该不会是乱按的吧。 翻出通讯录,冷冰冰的提示音告诉我,她关机了。 我说不可能吧,若若是手机族,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兴许正好没电呢?”舒婷想了想。 我也觉得有可能,但横竖有点不放心。我说咱俩过去看一眼吧,韩说她是在清江大道拐角处的那个西餐厅约见的人家,离这里不远,所以才答应等下有空过来找我们的。 就这样,我拉着舒婷就上车,一路开过去已经快八点多了。意料之中的,韩根本就不在。 我急急忙忙翻出一张韩的自拍照,问服务员说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和一个男生在约会,侍应生的回答很肯定,他们当时就坐在靠窗的第二个位置。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女孩貌似有点喝多了,于是被那个男的扶着走。” 侍应生一边回忆一边说,说得我顿觉毛骨悚然。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喝醉了还上了相亲对象的车?! 我抓着舒婷的肱二头肌,不行我们得报警!我觉得这张奇奇怪怪的照片可能就是信号,她……她一定是出事了! 我把话说到这,舒婷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小绮,你记不记得前阵子的悬案,说有变态杀手在网上冒充相亲优质男——” 我说呸呸呸,你不要吓我! “快点去警署!”舒婷抓着我就跑,而我脑子一转,说没用的。三两个小时而已警察才不会因为一个女孩突然关手机就立案出警。 一急就成个诸葛亮,我灵光一现。急急忙忙翻出了手机—— “林先生,我是罗绮!”我拨通的是那个侦探林语轻的电话。 对方依旧懒懒散散的,一听那个口吻就让我很想揍人。 而且背景里还自带部落联盟的lol音乐。这到底是什么事务所?网吧呀! “罗小姐,后天才是交货日。” 我说我不是为这个,我要救人。 “救人找警察。” 我说来不及了,警察不立案。你们的经营范围不是很宽么,要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你帮我查一下韩人在哪里!我怀疑她给坏人掳走了—— 咣当一声,电话被挂了。 我觉得对方应该是把我当神经病了。 然而三秒钟之后,这电话又被打了过来。男人的声音变了语调:“你说谁?韩——” 我说嗯嗯嗯,她说她去相亲了,可有人看到她醉醺醺地上了陌生人的车!现在手机都联系不上,十有**要出事! “你先别急,我立刻叫人定位她的手机。” “要定金么?”我脱口而出,我说我才上了两天班还没发工资。然后瞅瞅舒婷,一把就把她的钱包给夺过来了。 “放心吧,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比你害怕。我们小本生意,经不起他爸过来拆!”说完电话就挂了,我虽然依旧不敢放宽心,但总算是拉到救命稻草了。 “罗绮你先别着急,若若吉人天相,这么多年光闯祸也没见她有什么事啊。”舒婷安慰着坐立不安的我,我一抬眼发现她又点了份牛排,估么着是等饿了。 我可吃不下,我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保不齐那个什么帅哥就是个变态狂,前阵子有两三个悬案呢! 哎呀!好像就是在社交网上打着相亲的名义,欺骗单身少女!我越想越偏激,最后差点哭出来。 突然手机一响,我屏住泪水,诈尸一样接了起来。 林语轻告诉我说,韩的手机临关机前的定位在和平区阳东大道的一家快捷酒店。 我当场就不淡定了!酒店?多么罪恶的词啊! “你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往赶去的路上了。” 我说我也去,我离得更近!说着,我拎起满嘴牛排的舒婷,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等把车开出来以后,我才意识到——今晚的日料和刚才的牛排,都逃单了…… 然而当我和舒婷赶到快捷酒店303房门口的时候,一队警察也来了! 谢天谢地,我猜一定是林语轻他们报的警。 警察可不是吃素的,一脚踹门过去,比当初韩踹苏西航的门要利落多了。 然而,眼前这戏剧化的一幕让我更加迷糊了——我特么到底是不是穿越了! 只看到房间里有三个人。 韩被堵着嘴,绑着手脚缩在床头,满脸都是泪痕。 一个男人被捆得跟死猪似的,躺在地板上昏着。 最后一个男人站在床前,在雪白的床单上摆满了剪刀手术刀钳子之类的工具,正用一块绒布擦拭着手里的——呃!我认识,那叫开凿器,掀人头盖骨的! 然而这些都不能构成我崩溃惊悚的主旋律,最让我石化的是——站在床前一脸变态笑意的男人,为毛是苏西航!!! “呦,齐队长今天是你当班啊?”苏西航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工具,对冲进来的第一个警察说。然后用皮鞋踢了踢地上的捆死猪:“啧啧,长这么帅的脸干什么不好?一看就是从小被性侵过,心里极度变态……” 我当场就傻眼了,然而当那名齐警察叫苏西航苏医生的一瞬间,我想我大概猜到他的来历和职业了。 原来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花心腹黑男,是一名法医! “罗绮?你怎么在这?”苏西航认出了我,先是惊诧一番,旋即又恍然大悟般笑道:“唉,你做姐姐的理应好好照看着点这位小妹妹。 怎么随便就跟人家网友出去见面?连点警惕性都没有。” 我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此时韩已经被警察解开了手脚,口中的棉布一摘,我以为她能哇一声大哭呢。 谁曾想她竟抄起床垫上的一把手术刀,蛮牛一样往苏西航身上撞过来! 我当时就吓傻了!人在极度恐慌下,的确是会做出些有悖道德伦常的举动。此时见韩发飙,我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了——敢情苏西航把她从这个变态手里救了倒是不假,然而这个死男人根本没有把她的绳索解开,反而摆了一床的‘刑具’趁机吓唬她报复她。 可想而知,韩跟他单独呆在房间里的这一个小时,经历了怎样绝望的恐惧。 该!捅你个透明窟窿活该! 不过幸亏突然冲进门来的高素质侦探林语轻反应够快,一下子扑掉了韩手里的刀。 我赶紧上去抱住她:“若若!没事了没事了!冷静点,已经没事了啊。” “罗……罗绮!”韩哇地一声,终于大哭起来:“吓死我了……呜呜呜,我以为我死定了!” “女孩子呢,还是不要学得太张狂。总有别人护佑不到你的地方,将来吃大亏可就晚了。” 你大爷的苏西航个死变态,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我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苏西航你太过分了!” “有么?”死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看我,又看看警察。 “我亲手把这姑娘从罪犯手里救了出来。为了维护现场,所以没有帮她松绑。然后报了警,等抓人,闲来无聊便收拾了一下工具箱。哦,当然我一个人很无趣,顺便就跟她……介绍了一下这些工具具体是干什么用的。 这也犯法?你们好歹应该对我说声谢谢吧,居然还拿刀捅我。来丰场弟。 齐队长,你说她这个算谋杀未遂还是算袭警啊?” 我:“……” 韩缩在我的臂弯里不停颤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我有点担心了,看她这呆茫茫的眼神,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估么着……真是吓得不轻啊。 我说苏西航你闭嘴吧,还嫌不够乱啊! “咳咳,”齐警官尴尬地打断我们的话:“收队吧,你们几位,恐怕也要一并回一趟警局了。” 做笔录的时候,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近日来,s市发生了几起网上相亲钓鱼,诱骗少女奸杀的恶性案件,而苏西航正是该特案组的特邀首席法医官。案子他们跟进很久了,一共四起,死了三个。几天前救下来一个幸存者,但那姑娘受了很大的刺激,配合调查的时候,发疯似的用玻璃片划了他一刀。 我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受的伤,法医也算警察编制么?怎么还带工伤挂彩的啊。 “当然。也算医患矛盾的一种嘛。”苏西航摆弄着手里那些如同宝贝般的寒光器具,挑着笑意对我说:“只不过我偶尔会越界,遇到坏人……呵呵,也会亲自抓。 ——所以今天这件事是巧合了。 我们队里接到线人举报,说在某地发现与幸存者描述的犯罪分子相似的嫌疑人流窜。我和另一个同事恰好在附近,就跟上去看了看。 结果就见到有人架着韩小姐从餐厅里出来。 我是觉得……以韩小姐的脾气不太可能乖顺到那么任人摆布,于是叫同事回去确认信息,自己盯了上去。” “你明明就是故意把同事支走,对若若公报私仇吧……”我小声说。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这次我立功了。”苏西航耸了下肩,笑得超级不厚道。 噼里啪啦做完了笔录后,韩的情绪才开始渐渐恢复稳定。只是她依旧不说话,也不敢看苏西航。 估么着是坐实天敌般的食物链了……唉。 我叫舒婷先回去休息了,自己跟着林语轻一左一右地陪着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而苏西航说他还要进去写报告,就不陪我们了。 可我们在等什么呢?我问林语轻。 “在等一个可怕的人。”他叹了口气,摸摸韩凌乱的头发:“可怜这丫头是没受过这委屈……” 我说有那么夸张么,不就是若若的爸爸嘛。 其实我也没见过韩的爸爸,只知道他是个很牛逼的人,有钱有权有地位,s市里跺一脚,整个地球都感冒——咳咳,夸张了! 趁这会儿有空,我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林语轻。 他大概三十七八岁年纪,却长了一张——十分好看的娃娃脸! 上身穿很合身的休闲衬衫,下面却是不太优雅的七分牛仔裤,再配一双夹脚拖鞋。稀稀拉拉的胡茬沾在白皙的下巴上,整个人的气场都十分——恩,诡异。 韩说他是花样大叔,可我觉得他除了年龄在大叔的范畴里,其他因素压根就很跑偏啊。更别提什么花样了! “罗小姐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有什么疑虑?” 一眼被人家看穿穿,我很尴尬。我说没什么,林先生这是着急出来,衣服都没换吧? 林语轻侧着头,桃花眼倒是挺有电的。 “没有,我平时也是这么一身行头。心思花在吃喝穿用上,大脑怎么才能保持警惕的思考?”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福尔摩斯不是挺高富帅么,也没像个乞丐。” “福尔摩斯是人物。” 特么,我想说你以为你就不是人物了啊?! 就在这时,走廊里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尼玛在警局里都能这么装逼的自带霸气背景音—— 这一抬头,我都怀疑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这是韩的爸爸? 明明是她哥哥好不好! 韩念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宴会正装,看起来应该是刚从应酬上下来。 他年纪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看起来最多三十五六。眼睛带着点欧洲人的蓝色,鼻梁也比一般的亚洲人要高挺很多。 我记得韩告诉过我说他爸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然后就是……他十五岁就搞大了她妈妈的肚子。 所以韩念真的是只有四十一岁? 我数了数手指头,突然觉得智商和气场都不够用了。因为更诡异的是——为什么苏北望也来了! 第五十四章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同样穿着得体的西装,胸前的纪念徽章跟韩念的一模一样,敢情这两人是在同一场应酬上被揪下来了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疯狂! “爸!”我那可怜的小若若就跟被拔光了毛的小麻雀似的,一下子就扑到了韩念身上:“爸!那个变态欺负我……呜呜呜。(棉花糖)”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丫头。会告状了多半就是没事了。 刚才这两个小时她一直呆呆得不说话,我都以为她真的被下出精神障碍来了呢! “哦,那你有没有这么样?”韩念慈祥地看着哭得像小猫一样得女儿,温柔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没事……”韩这会儿乖得跟鹌鹑似的,拉着他爸的手娇滴滴的。 这撒娇撒的,看得我一阵心酸。唉,我爸要是还活着—— “没事……就给我滚回家去!”韩念手腕一转,搭在女儿脸颊上的手直接拧住了她的小耳朵! 这什么神展开的剧情啊,我默默合上了自己掉到半空中的下巴。 “唉!疼疼疼!爸你放手啊!” 就看到身后箭步凑上来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把大小姐给架走了。 “哟!这么热闹啊?”苏西航换了身衣服出来。恩。一股子福尔马林味道的白大褂。他一手拿着文表,另一手自然地扶了扶眼镜,尽显变态医生之姿。 韩念掸了掸袖子。侧身面向苏北望:“苏先生,真没想到令弟还有这个嗜好。跟不懂事的小姑娘较劲,不会显得有失风度么?” “韩先生,令嫒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没等苏北望开口,苏西航径自截住了韩念的话:“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还需要用不懂事来形容,那您这为人父母的,恐怕是该担负点责任了。” “苏西航你闭嘴!”苏北望面容清冷地呵斥他一句:“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眼看这火药味越呛越浓,我不得不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去解释—— “韩先生您误会了,是苏西航把若若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的,他跟若若……开玩笑的——” “你就是罗绮吧。”韩念看向我:“一直听若若提起你,叫我韩叔就好。” 呃! 我真的不太习惯叫一个只比我大十来岁的男人作……叔叔。 “如果你的好姐妹。被你的男朋友欺负成那个样子,你会怎么办?” 我反应了老半天,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崩溃的问题:“韩先生你误会了。我……我不是……” 我看看苏西航,又看看苏北望。天哪,我就应该跟着林语轻站在毫无存在感的角落里数蘑菇就对了!吃饱了撑的跳出来没事找事—— “那我来告诉你,如果我的女儿被人无缘无故地欺负,我会怎么样。”韩念转身看着苏北望:“苏先生,本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谈一下合作项目。 不过现在——”他低头看了看表,笑容好诡异:“拜你弟弟所赐,我决定提前去机场好好思考一下为人父母的责任。 能追的上我的专机,你跟来e国就是了。” “韩先生——” 我还从来没有在苏北望的脸上见到过这么无奈的表情。唉——商场就是个大染缸,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有利用有合作有依附,那就意味着有高姿态和低姿态。 其实我挺心疼苏北望的,虽然不明白他跟韩念在谈什么项目,但从他那脸上那转瞬即逝的为难里……我能看得到人前风光人后运筹之外。最隐忍的压力和斡旋。 “韩先生!”苏西航突然提高声音叫住他:“您是做大事的人,业内靠口碑,合作靠实力。该不会……就这么点胸襟?” 我觉得苏西航在玩火,因为韩念这种人很明显就是不吃激将法的嘛! 此时他优雅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要比苏西航之前拿着解剖刀斗s的模样还可怖! “呵呵,年轻人,你得明白一个道理。 口舌之快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逞的,这跟谁占道理没关系。 我不爽的话,通常会习惯叫别人也跟着不爽。没有例外。” 人家大boss撂下一句话后,就呵呵哒地退场了,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这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得八只眼睛…… “怪我咯?”苏西航摊了下肩膀,冲苏北望道:“人家本来就没诚意,借口甩你的脸面罢了。(好看的)” “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争取到朗韩集团的合作,对启苏有多重要!” 我觉得苏北望是真的发火了,他的脸色呈现出那种让我从未见过的骇人惨白。 “多重要……也抬不过一个钱字罢了。你要是不甘心,追上去就是了。” 苏西航又看了看我:“何况你担心什么啊?罗绮是韩最好的姐妹,你们两个只要足够相亲相爱。我想等韩先生过了气头嘛,还是会把你当自己人的。” “苏西航!”苏北望大喝一声,同时一把将我拉到身侧:“别用你那肮脏的想法来编排我的动机。我爱罗绮,从来就没想过利用她是人家女儿朋友的身份来行自己的方便。” “我又没说什么,你那么激动干嘛?”苏西航冷笑一声,挑着眉头叹了口气:“谁不知道你苏北望坦坦荡荡,无论是生意场的作风,还是为人处世的原则。 但愿你没有昧过良心就是了。”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苏北望转向身后的助手:“宋夜,立刻送我去机场。叫人安排最早的航班到e国。” 我吓了一跳,旋即拉着苏北望的衣袖,我说你真要去追韩先生啊! 他明显就是在为难你呢,要不我去求若若帮帮忙—— “不需要。”苏北望的回答冷冰冰的,让我的心里极度不好受。 我低下头,说哦,那你自己小心点。 “合作能不能成功,首先看的是诚意。”他扳住我的肩膀,口吻稍微柔和了几分:“罗绮,我过几天就回来,自己照顾好自己。” “恩,你也是。”我小声道。 说着,苏北望摸出一把钥匙塞到我手心里:“这几天你住我那里,还有小起……帮我照看着点。” “恩。”钥匙上还带着苏北望的体温,捏在手里又温又暖。 我垂下眼帘,他则吻了吻我的额头。 “咳咳,”苏西航侧目站在一旁,丫的存心捣乱是不是:“我说,一警局的单身狗在这儿加班加点保一方平安,秀恩爱的算袭警哦!” 苏北望瞄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跟着助手一块出去了。 等我再一转头,发现苏西航也不见了。 只有靠墙站得跟流浪人口救急处里领过来的林语轻,正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说林先生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还没付钱呢。” 我:“……” 我说你跟若若他家不是亲戚朋友么,救她是天经地义的,我——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小本经营的容易么?” “可是最后……也不是你救的啊。”我耍无赖,其实我本也不是这么无赖的人。只是觉得这个林语轻完全辜负了侦探这个高大上的特殊职业。不但让人生不出距离感,还特么滋生出凌虐感来了。 “修个空调还要上门费呢。除非,你告诉我—— 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谈恋爱,是怎样一种感受?” 我说我跟你很熟么!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他们两个同时谈恋爱了! 更何况,这事跟林先生你有关么! “其实,有的……”他眨了眨那双自来带笑的桃花眼:“啊,你别误会。我取向正常,对苏家两兄弟没别的意思。” 这都神马和神马啊! 我开始心痛地以为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打了八千块钱给他,是不是比电讯诈骗的受害者还冤大头。 这个林语轻到底靠不靠谱啊! “喂,我要你帮我查的事,不差这两天了,能把结果给我么?”废话了半天口干舌燥的,我觉得在我被他激怒之前,还是谈点正事吧。 “回去查一下邮箱。”林语轻抖了下肩膀,笑着跟我告别:“唉,帮我谢谢苏警官。若若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今天上他解剖台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另外,恩……算了先不说了,多说我要收费了。” “林先生,”这时,刚刚不晓得消失在哪个房间里的苏西航又像幽灵一样窜了出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怎么,你们已经审完了那个嫌疑人?”林语轻抱着手肘点了点头:“如果警察的效率都这么高,我很快就要没饭碗了。” “林先生的担心太多余了,只不过是在半小时前,真正连环奸杀少女案的罪犯,落网了。” 苏西航一句话,几乎吓掉了我的三魂七魄。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抓走若若的坏蛋不就是—— “既然这样,我先告辞了。苏医生要是有兴趣,可以来我们事务所—— 我们团队里正缺一位像您这样的人才。” “呵呵,你请不起我。”苏西航微微一笑:“替我们照顾着点东唐就是了,别让他做危险的事哦。” 林语轻走了以后,我一把抓住苏西航的袖子:“你们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抓走若若的坏人难道不是网上的连环变态色狼?” “你怎么还在这?不回去给苏北望喂猫么!”苏西航白我一眼。 我说你别管那么多,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想听的话,今晚陪我值班。”苏西航笑眯眯地俯身下来:“在我的……解剖室里。” 我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在福尔马林充斥的空间里,雄纠纠气昂昂地套上了防菌服。 “怎么没有尸体?”我看着干干净净的工作台,大着胆子问。 “那里。”苏西航指了指我身后的一排柜箱:“第三行第五列,是我今晚的宵夜,麻烦帮我拉出来。” 我:“……” “害怕?” 我说废话,害怕是正常人的反应好不好! “苏西航,你明明接受过那么好的教育,在医学领域上又有不菲的成绩……最后干嘛要转刑侦法医学呢?” “因为比起活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更喜欢跟死人打交道。”苏西航把工具一样样摆好,然后挑着漂亮的唇角冲我努了努:“敢不敢开? 死者只会说实话,比活人可靠多了。” 我咬了咬牙,心想我豁出去了。 半闭着眼睛唰啦一声,呃!人的体重不应该只有这么轻吧?我使得是吃奶的劲儿,结果差点晃了个大跟头! 我说苏西航你耍我啊,这个柜子不是空的么! 柜子里的确没有人,我是硬着头皮看下眼的。但并不是空的—— 那里面,平平整整地躺着一条,黄底斑纹的……猫! “啊!!!!”我吓得脸色惨白,当场跌倒进苏西航的臂弯里! “苏西航这是什么啊!” “别怕呀!这是乖乖啊!”他扶着我,慢慢往前走:“你看啊,不认识了?” 这是乖乖?苏南薰养的那只异国短毛猫? 我说苏西航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乖乖不是在宠物医院安乐么!你怎么把它的尸体弄到这儿了! 然而他不由分说就把我按在解剖台前的椅子上坐好了:“我还没那么闲,把它带过来……当然是希望它能告诉我一些事。” 苏西航走到冰柜前,把已经冻硬了的猫咪抱了出来。沉默地看了看它,算是注目礼了吧。 他告诉我说在动刀子前对遗体鞠躬是行规,动物的话,就用注目礼好了。 我说苏西航,你真的要我……就这么盯着看么? “受不了的话,背过身去吧。陪我说说话就行。”苏西航笑了笑。 我咬着唇,点头转过身。我说我什么都能问么? “当然,只不过我不一定都回答。” 苏西航戴上了手套和口罩,身后传来的器械冰凉的撞击声。 我的心揪得有点紧,于是先问了他,今天韩的事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刚才苏西航和林语轻的话里明显就有古怪,我又不傻,猜不透难道还听不懂么? “韩遇到的相亲网友并不是之前那几起奸杀案的嫌疑人。”苏西航说:“而是一场蓄意绑架。” “绑架?!”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眼看到苏西航正在用推子给可怜的乖乖剃腹毛,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转了过来。 “是绑架。”苏西航说:“是有人顺势利用了这几起悬案,买凶做了局。目的就是避开韩家高能的保镖,让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大小姐脱离了庇护好上钩。” 我说那绑架的目的呢?这世上有钱的土包子多了,有必要去惹韩家么! 你也看到了若若的父亲是个多狠的角色,连苏北望都—— “起先我也想不明白,直到看到韩念的那一刹那,我觉得……对方也许不是冲韩家来的,而是——”刺啦一声,我吓得一个激灵。我说苏西航你下手轻一点! “它又不知道疼。”苏西航继续说:“你还听不听了?别打岔。” 我说我听着呢,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对方绑架若若的目的,其实可能是冲着苏北望来的。他们是不想让韩念……与启苏合作? “聪明。” 难得听他夸赞我,但我却一点情绪也提不起来。我只是略加判断罢了——苏北望与韩念在今晚的宴会上有重要商谈,而韩偏偏在这时候出事……也太巧了吧! 苏西航继续说道:“这件事呢,还要从启苏集团的内部决策说起。今天你也看到了,苏北望那么骄傲一人,在韩念面前跟三孙子——” 我说你能换个词么?商人之间的利益驱使逼迫大丈夫能屈能伸。苏北望就算是处在下风里,依然不卑不亢,气场坚定,你少黑他。 “情人眼里出……狗屎。” 个死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说你别废话了,到底是怎么个渊源啊。另外……你能快点把乖乖给缝上么?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没有啊! “先讲人,再讲猫。”苏西航不紧不慢地说:“启苏集团是从我爷爷那里传下来的,之前是一家私人医院。后来转而单做医疗设备,在我父亲接手的那几年达到鼎盛,一并向多元化产业链发展。 可是我爸在两年前患了偏头痛,不能操心劳累,于是便由苏北望接手。” 我觉得这是很常见的家族企业规模式发展,祖祖辈辈衣钵传承。但我不明白的是—— “那启苏为什么要向中科药业来增资合发‘健康之星’?既然你们苏家也是行内产业,当初……就没想过直接向中科购买专利权来自行开发么?” “这个你要问苏北望了。”苏西航说:“也许他……没有搞定你父亲罗教授咯。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启苏投资‘健康之星’只不过是办大事之前的一阵毛毛雨。” “怎么说?”我不敢回头,只是略略偏了下脸,问道。 “你知道朗韩集团是做什么的么?就是韩的父亲……” 我说只知道她家实力雄厚,涉猎甚广,杀人放火我都不足为奇。 “自韩念接掌朗韩集团以来,延续他父亲的一贯作风,在s市彻底掀起了一股新概念商品楼市的风潮。三年前拿到政府审批的新区开发项目,致力于打造集餐饮娱乐医疗保障基础设施为一体的江心岛新型社区——” 我说你能说的简单点么?福尔马林的味道严重拉低了我的智商。 “简单来说就是韩念的项目有钱赚,各大供应商趋之若鹜,苏北望也不例外。” “那我明白了!同行中必然有想要跟启苏竞争的供应商,该不会就是担心今天的商宴被苏北望占了商机,于是叫人绑架了若若吧?” 苏西航表示:“我是这么猜测的,只不过抓到的那个嫌疑人拿了钱嘴很紧,根本不会吐露幕后。”叼叉休才。 “这个我也懂,”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人家既然瞅准了这个网上色狼的名头,目的就是为了趁机把自己摘干净,用于掩藏真实的动机吧。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给之前的受害女孩验过伤,凶手是个左撇子。”苏西航回答:“一眼看到扶着韩上车的这家伙无论是接电话还是开车门都是用右手。于是便嗅到了不一样的罪行。” “嗅到,恩……苏大警犬你可真给力。”我噗嗤一声笑了,能揶揄到他的心情还真是好。然而一低头,就看到脖子前面横上来了一把染着黑色血迹的解剖刀,我特么直接就吓尿了。 “你还听不听了?”他瓮声瓮气地比量一下。 “那你跟我说……恩,”我想了想,终于把断层处的一点疑虑揭了出来:“这是启苏与若若他爸之间的利益关系,跟中科又有什么关系?” 中科集团是s市最大的制药商,虽然隶属于医药行业,但多年来致力的项目不会多元混杂。 苏北望来投资‘健康之星’,难道不仅仅是看中该保健药品的盈利前景么? “盈利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 简单来说吧,像‘健康之星’这一类新型高精技术的研发推广,在我们c国向来属于重点扶持项目。这个你明白吧?” 我说我当然懂。凡是沾上重点,特需,高精尖,这类的词,归根结底就意味着一个大好处——免税退税。 “在我父亲退休之前,启苏集团也曾在跟进一个同类重点扶持的研发项目,万事俱备却在最后关头下马了。 所以启苏集团内部空缺的上千万预收退税,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往国家上报,一次性的征缴将会导致当年的利润滑铁卢。 连股东会那里都没法交差,更别提要跟朗韩集团合作了。” “所以苏北望选定了我们中科的‘健康之星’,因为这个项目也是国家重点扶持的,他要给这五个亿找到同样有理由免税的着落?用于安抚股东,并争取与朗韩集团合作的机会。” “没错,事情就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苏西航转身去洗手,我则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已经被他用白被单盖上的猫咪。还好还好,没有给我看到一滴血。 “那……苏北望在商场的最大敌人是谁?”我问。 “太多了,所以他只需要打败他自己。” 我说苏西航你别文艺青年了行不行! “苏北望以前,是不是找过我父亲?”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苏西航转过身来看看我,将胶皮手套倒进废物箱:“应该找过吧。就像你说的,如果有机会他当然希望能把‘健康之星’的一切权限直接捏在手中。但那时专利权已经隶属于中科药业,于情于理,你父亲不会答应他跳槽到启苏的。” 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从你刚才的话里表明,启苏集团的前任项目搁浅是在你父亲退休前后,也就是两年前左右。 苏北望要寻找下家,必然会尽快着手。 国家对这类免税的高新科技型项目把控很严,一时半会他找不到好的商机。从同行业里数数,除了‘健康之星’,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还好后来中科扩大招商,启苏集团伺机入股。 “所以说,‘健康之星’能否顺利上市,对苏北望来说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的重要。不仅关系到当下投资的收益,庞大股东的期望,还涉及到政策法规的风险,甚至是……与朗韩合作的前景。”我低下头,幽幽叹了口气:“难怪他那么谨慎,那么有顾虑。上次还给我一些资料让我看,可惜放在优盘里,被那个抢包贼给拖走了。” “你说什么?”苏西航眉头一凛:“那个抢包贼,抢了你的优盘?” 我说对啊,当时没发现丢了啥,后来想起来的。 “你觉得是……巧合么?” 苏西航不说话,接着挑唇一笑:“你见过哪个抢包贼,能‘巧合’地上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逃脱。” 我捂着嘴惊呼:“这么说,真的是有人冲着我父亲的资料来的?那一定是苏北望的竞争对手! 只要‘健康之星’一天不上市,就有诸多变故。不行,我得通知苏北望,让他小心点。” “他在飞机上。”苏西航冷哼一声:“放心吧,苏北望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只要不给他添麻烦就好。” 我嘀咕一句说我有那么没用么,苏北望都说我是很好相处的女人哩。 “罗绮,你从来就没有想过——” “什么?”我瞪圆了眼睛。 苏西航笑了笑:“没什么,我想,你大概是真的很喜欢我哥吧。” 我红了脸,低头说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所以我们聊点别的——”苏西航收起了一贯嬉皮笑脸的神色,突然严肃起口吻。然后伸手,掀开了乖乖身上的白布! 我一声惊呼,大半夜的你想吓死鬼啊! “罗绮,我想我可以确认一件事了。” ?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五十四章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十五章 你给我滚 我看着解剖台上那一颗小小的红心,倒吸一口冷气。 “苏西航,你……送我一颗心脏,是要……跟我告白的么?” “这是乖乖的。”他撇撇嘴,瞪我一眼。 “呕——” 我从盥洗处抬起头来。抹抹嘴。 “苏西航你最好祈祷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其重要程度足够抵消我踹死你的冲动......” “你过来看看这颗心脏,里面的纤维化跟常规心脏病有什么不同?” 我硬着头皮回忆了一下那猫咪娇羞可人的小模样,心里讪讪的。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过去,也看不出个二五八万的。我说我又不是临床医学专业,不清楚端倪。 “是药物。”苏西航用镊子挑了一小块肌组织:“植内神经细胞线性纤维化,氧泡不规则分裂。这是典型的异丙托溴铵中毒。” 异丙托溴铵? 我觉得这个药好熟悉好熟悉。好像是一类能够带来心脏负荷副作用的治疗哮喘类药。 “具体说,不是常规的异丙托溴铵。而是加一个碱基的。” 我长大了嘴巴,我说苏西航你别开玩笑了,那不是上回你来我家送狗狗的时候跟我提到过的药么? “对,就是你们中科药业之前研发出来的一种失败品,还不曾投入过市场。” “你等会儿,”我揉揉太阳穴,清理一下混沌的大脑:“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中科研发出来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要来毒死苏姐的猫?” 接着就看到苏西航一脸看白痴的同情眼光看着我。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不是害猫,是……害我?” “你好好回忆一下,家里有什么东西是有可能被猫偷吃了的。这药大概是下在什么不经意的地方,日常能用的。因为人和猫不同,猫吃一次就不行,但人要长期摄入才会引发出慢性病。” “家里除了我就只有周男,难道是他要杀我?”我心里胆寒寒的。可是横竖逻辑也不通啊,周男每天都吃我煮的饭菜,并没有任何异样。 有什么东西是他不吃而我吃的呢? “你先别想动机。也别锁定嫌疑人。破案的步骤是先从证据链开始——”苏西航拍拍我呆滞的肩膀:“你一点点回忆,那两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说我真的想不出来了,当天晚上我做了西湖醋鱼,清炒菜心和熘肝尖,两碗米饭再加一叠凉菜。后来跟周男吵架掀了桌子,乖乖吃啥我们吃啥啊,不太可能被人在柴米油盐里投毒吧! 我说会不会是戒指上的?其实是有人要害周男或者害肖黎。涂在戒指上然后被猫猫吃了? “你是专业的好不好?”苏西航打断了我的异想天开:“这药物为结晶白色粉末,只能通过消化系统摄入。你当是氰化钾啊,还涂在戒指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苏西航把我带到隔壁的小房间,不由分说就用一根压脉带绑住了我的臂弯。 我惊恐且挣扎:“你……你干什么?!”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要的女人还需要捆绑着架上来么?更何况,我对苏北望的女人没兴趣。” 一阵刺痛袭来,苏西航用注射器刺进了我的臂静脉。蜿蜒的血线流进化验管中。他说会帮我送去检验一下,看看血液里有没有异常,用以判断我是不是已经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服食过这种药。 我压着棉花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过了一会才看到苏西航端了一碗海鲜泡饭进来:“警署门口的大排档,尝尝看,味道不错。” 我看了一眼那些漂浮在汤水里的虾仁鳝背牛肚鸭肠之类的不明物体—— 我说谢谢,没胃口! 苏西航说那我不客气了,就着一屋子的福尔马林味开始大快朵颐。 我垂着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精神恍惚的话:“我觉得周男不会害我。” “我也觉得不会。”苏西航应了一声:“你是我见过最容易搞的女人,周男要是想离婚,便如之前那般开诚布公了。犯不着冒险杀了你。” 我叹口气,说我哪里容易搞? “苏北望都能搞定的女人,还不容易?” 我急说苏北望跟你又不一样,他可从来没有带着目的性地对我献过殷勤。我们在一起也是顺其自然的。来丸岁才。 “什么叫跟我不一样,”苏西航的口吻明显不怎么友善了:“敢情我摇着尾巴对你献过殷勤咯?行,反正上赶子不是买卖。” 说完,他把碗扔到旁边的废物箱里,然后起身把我拎了出来。 “我要下班了,你还想参观点什么不?” 我说谢谢不用,我得回家看看小起了。 一路开回苏北望的公寓,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刚要上楼,身后的车灯亮瞎我窈窕的倩影。 “你怎么……又跟过来了?”看着靠在车门上的苏西航,我表示——以我对苏北望的了解,他应该不太欢迎你去他家。 “给,你把他的门钥匙忘在我办公室里了。” 我红了下脸,一摸衣兜,真的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滑了出去。 我说谢谢,那你干嘛不直接打电话给我,还一路追过来。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住在苏北望这里。” 丫真是吃饱了撑的,我白他一眼。也懒得多跟他废话,我说我得上楼去喂猫。 “不请我上去喝杯茶么?”看着他如是虔诚又无辜的眼神,就跟他送我外婆的那只狗简直一模一样!我表示很为难:“可这又不是我家啊。” “你不是女主人么?难不成,苏北望连邀客入内的权限都没给你?” 我红着脸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揶揄我一顿么? “那……苏北望有在门上贴着不许我入内么?”他冷笑一声:“更何况,就算他家门禁是人脸识别的,我都能畅通无助地进去……” 恩,这句话倒不算是吹牛逼的。 于是我也没再说什么,径自开门。小起就撒丫子扑上来,对着苏西航就是一顿乱啃! 苏西航表示,它干嘛对我这么不共戴天? 我说猫狗都通人性,一定是闻出来你刚刚解剖过人家同类的血腥气。 打开冰箱,我取了一厅红茶出给给苏西航,然后去给小起添食添水。 就看那死男人跟头警犬似的,在硕大的厅里绕了一圈后瞅瞅我说:“屋子里没有你的日用品唉。” 我气得缺氧,我说苏西航我郑重地告诉你最后一遍——我和苏北望并没有同居! “呵呵,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俩的进展。只不过我爸的生日宴会就在下周末了,你猜他会不会带你同去啊?”他瞄我一眼,起身又看了看地上舔毛的小起,很不厚道滴——轻轻踹了一脚。 丫的苏西航你是有多贱啊! 我把小起抢在怀里,送回里屋。我说小起乖,别理外面那个怪蜀黍。然后看着苏西航堆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叹了口气低下头说:“没兴趣猜......” “这么说,他还没有开口约你?”苏西航眯着眼睛俯身在书房的办公桌上,看似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相框。 “那我先约你,先来后到——” 我转过脸去,说:“你约的我才不去……万一你真的像上次在公司里说的那样给你爸送一打纸钱过去,我怕我跟着你一块被家里人追着打。” “你觉得他那种人不该被送纸钱么?”苏西航挑了下眉头,问得亦真亦假。 我咬了咬嘴唇,说站在道德的角度来评判,当年的确是他不对……但是——我说我挺想不明白的,既然你对苏家很抵触,又为什么会愿意在最叛逆的年龄里选择认祖归宗呢? 你说你养父的条件也不错,对你同样视如己出。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相信苏西航这种人会是贪恋名门权贵的性情。所以这个问题,从我第一次听苏南薰提起两兄弟的身世起,就深深地坐实了疑惑。 “因为叛逆是一种奢侈品,不是哪个孩子都有权利挥霍的。”苏西航盯着桌面上的相框,神情有点不自然。 我凑过去,刚想说一句别乱动人家东西。却也立场不坚定地被这张端庄裱好放在相框里的集体照给吸引了。 “这是什么?”我问。 “苏北望的毕业照。” 我顿时精神振奋,凑过去挨排挨个地数。唉,这么出众的一张脸,即便是大家都穿着黑乌鸦一样的学士服,还是能轻易认出来。好吧,我承认那是因为里面的华人寥寥无几…… 我看了下照片上的水印。虽然是英文的,但我还是能认得出大概应该是——普林斯顿商学院**界毕业留念。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把大学毕业照依然保留在自己工作台上,那应该是非常念旧非常重感情的吧。 这与我印象中那个雷厉风行,对人对事都冷漠无情的苏北望……截然不同。 “如果你希望我告诉你哪个是他前女友的话,就给我做顿宵夜。”苏西航低低凑过来,在我耳边戏谑道。 我浑身一个激灵,我说你不是刚吃完海鲜饭么。 说完又觉得……重点好像错了。 “苏北望……有前女友?!”我震惊。 “怎么?他没告诉你?” 我说你想吃什么!快点说说说!同时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了—— 苏西航笑而不语,凑近那照片看了又看。 他看我也看,看着看着,我发现照片上站在苏北望身边的一个人……似乎有把一只手臂搭在他肩上。 靠!我大跌眼镜。 “这不是男的么!!!” 凭苏北望的心性,洁癖得要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想过他会同谁有这么亲密的友谊唉。 “你觉得……这说明什么?”苏西航挑了下镜片,笑眯眯地看我。 我大脑一短路,咬了咬唇:“说明他……是个gay?!” 苏西航一口红茶喷出来。我呀了一声,赶紧慌慌张张地帮忙擦工作台。 我说你要死啊,弄坏他的文件你等着偿命吧! “没关系,就说是他家猫给尿了——” 说完才觉得好像把他自己给骂进去了! 我俩在那大眼瞪小眼地怔了半天,接着便笑得前仰后合了。 所以我做梦也没敢想——苏北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钥匙开门的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停止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但不知是怎么,就是心虚得不得了。 眼前的苏北望貌似脸色很疲惫,本是带点病态的惨白,然而当眼前这一幕映下来事,立刻就转成了苍白。 “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上前去接一下他手里的公文袋,抬手的瞬间却被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点了穴般定住。 我明白越解释越混乱的道理,但不解释……好像心里也不安生。 “那个,我东西落在警署,苏西航帮我送过来。然后碰巧小起钻进你的书房——”我红着脸狡辩,狡辩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论据是多么苍白无力。信任是个消费品,谎言经不起打磨。 ——你家大半夜两点的还穿着外衣啊?!明显是‘两个人’刚刚才回来! 苏北望什么都没说,只盯着我手里那已经沾染了一些茶渍的相框出神。 我很紧张,像犯了错的孩子,下意识地想往身后藏。 “给我。”他说。 我怔了一下,怯生生地把东西递了上去。 我看到他一手抓住相框,竟然用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去擦拭! “对不起……我……” “出去。”苏北望的声音不大,但足够霸道。 我看了眼苏西航,他耸了下肩,竟开口说:“我么?” 苏北望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也开始不稳。他一手抓着相框,往桌沿上一扣,顺势扶住! 我吓了一跳,赶紧就近上前去搀扶他:“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都出去!”他甩开了我的手,直立起身子没再回头。 无数情绪莫名地在胸腔和泪腺之间发酵着,我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小起不明所以地在原地打转,伸出爪子勾了勾苏北望的西裤脚。 “喂,”苏西航说话道:“我只是来给罗绮送钥匙的,无意碰到了你的东西。你要是不爽,我道歉就是了。拜托你也矫情得适可而止些——” “滚!” 那一刻我才明白,苏北望从一开始就是叫我出去……对苏西航,他应该是用‘滚’的。 后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苏北望的家的。只是一出门,外面好像就开始下雨了。 我去开车,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还落在苏北望的茶几上。 想上去,又不敢。徘徘徊徊中,我心里难受出一抹泪意。 “去哪?我送你。” 我摇头:“你别管我了,我就在门口坐着等他吧。” “神经。”苏西航白了我一眼,径自开车走了。 我坐在屋檐下,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又尴尬又羞愧呢。 站在苏北望的立场想,一进门看到我和苏西航站在他的书房间嬉闹一团,还把他珍视的照片弄得一塌糊涂,不生气才有鬼吧。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吵架么? 我没和男人吵过架。以前跟周男做夫妻的时候就是,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哪里还有半毛钱的脾气。 给韩打了个电话,我说我今天不过去了,你自己乖一点。 “罗绮你还够不够朋友!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跟苏西航在一起我跟你绝交!”韩估么着是被她爸下令禁足了,正在家发飙呢。 我都没意识到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没想到她还真没睡。 “行了,你也别叫唤了。我又不瞎,怎么可能跟苏西航在一起。”我好声好气地安抚她,说我这里乱成一锅粥已经焦头烂额了。明天周六反正也不上班,等等过去找你哈。 “跟我在一起,就是瞎?” 丫的苏西航你不是走了么?听到身后瓮声瓮气,我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一点面包和矿泉水,在雨中站得跟个送外卖的似的。 我说你就别再添乱了行么?我和苏北望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苏西航轻笑一声:“还要怎么解决?不过是看到我们两人在书房里说话而已,没搂没抱没脱衣服。 你们之间,就脆弱到这个地步啊?” 这话说的我心里一阵阵泛酸,我说你别讲风凉话了。大半夜的你非要上去干嘛啊?苏北望本来就不太喜欢我和你在一起—— “他不喜欢,于是你就不跟我来往?”苏西航将食品袋怔怔地举在半空,笑得十分严肃:“那他要是嫌我碍事,你会不会替他杀了我啊?”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咬了下唇,接过苏西航的‘礼物’。 “罗绮,我以为你足够聪明。没想到一次失败的婚姻却依然没有让你看明白,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实可靠的。”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躁出一丝难掩的波动。 周男让我失去自我,苏北望让我患得患失。也许这些病症不在于男人们,而在于我自身吧。 一屁股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点的台阶上,我拄着下巴说:“苏西航,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在这等他……” 苏西航表示,这种小女生一样的矫情戏码,对付苏北望也许真的很管用呢。 我踹他一脚,说你滚滚滚!重要的事说三遍。 苏西航倚在屋檐的小花坛下,跟没听见似的抱着手臂看着我说:“罗绮,你只是太不自信了。” “诶?” “苏北望这种男人,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相信我,他比你还缺爱。不用怕他。” 我叹了口气,说你别讲的我好像是有意搞定豪门男的心机婊一样。 我说我跟苏北望相处,全凭顺其自然。虽然说不上有多了解他,只是在见到他想到他的时候,开始渐渐习惯心动,习惯心暖。 “话说,要不是你总在其中鬼魂一样穿来穿去让我各种出戏……” “怪我咯?”苏西航眯着眼笑,然后冲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 细雨中,点点火光忽隐忽现。他吸烟的样子很认真,但一点不贪婪。随便抽几下就给熄了,然后用很认真的口吻对我说:“毕业照上那个搭着他肩膀的男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宋引。” 我说哦。我只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是gay啊。 “他和宋引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一块出国念的商学院。回国后,宋引就在启苏集团成为苏北望的得力助手…… 哦,宋夜你见过了吧?” 我说恩,他是苏北望最得力的助手,前两天还帮我家找了装修工程队。 “他是宋引的弟弟。” 我说难怪,觉得照片挺眼熟的呢。我看着苏西航,说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介绍他的一个朋友吧? “宋引死了,半年前……车祸。” 我说我猜也是……只有逝去的好友才会让他那么动容和悲怆到失控吧。 “所以,想要走入一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男人的世界。其实一点都不容易。”苏西航走到我面前,深眸比夜色更璀然:“罗绮,即便这样,你也愿意么?” 我点头,说我试试看吧。有人讲,喜欢是在一起会开心,而爱……是即便不开心,也想在一起。 “这一步,苏北望先向我迈了出来。我只是很想很想牵住他的手……” 后来苏西航没有再说什么,微笑着跟我告了别便开车走了。而我继续矫情地站在盛夏的夜雨中,反复咀嚼着自己刚才的一念之间。 爱么? 我对苏北望,究竟是怎样一种程度的爱呢? 我曾深深爱着周男,一开始默默暗恋,到后面小心维护。如今想想,那种畸形又不对等的关系只是源于珍惜着我那从天而降的上位得之不易。 而对于苏北望,我想我可能就如苏西航所说,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他那样的男人会真的看上我一个二婚女人。 可是若若说过,再优秀的男人也有最基本的需求。爱情不是一锤子门当户对的买卖,往往只因为你身上恰好具备那一两个吸引了对方的特质。 爱,终究是个有所图的东西呢。 雨没有要停的迹象,而我的大脑却渐渐停滞的思考。 我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想了很多很多事—— 东方已经开始泛白了,我的眼皮有点打架。后来靠着门打了一个盹。 醒来就觉得冷,吞咽一下……喉咙痛得跟火烧一样。 我想我大概是着凉了。 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被打开,我看着苏北望疲惫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背景中更加突兀清晰。 “你……一直在这儿?”他盯着我看。 我点头,却不说话。 “我看到你的车钥匙在桌上,车也没开走。” “对不起,我以为你生气了。”我垂头轻轻咬了下唇,微微被雨水打湿的发梢飘在脸颊上,痒痒的。 苏北望伸手拨了下我的碎发,目光放软了柔和。 “你等在这儿,我就不生气了么?” 我垂下头,沉默不语。 苏北望将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拉我进电梯。 这一步迈出去,我才意识到自己得两只脚都麻木了,差点一个跄踉摔在他身上。 他扶住我,我则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一进门,我就彻彻底底地打了个打喷嚏。 “着凉了?去洗个热水澡。” 我抽了抽鼻子,说没事的。 “若若还在家等我呢,我开车过——”说着,我便要俯身去抓茶几上的车钥匙。 “别动。”说着,苏北望就将我一把横抱起来,然后一点都不温柔地……送进了洗手间的浴缸里。跟倒垃圾似的,干净利落,摔得我屁股都疼。 我知道他有洁癖,所以就这么把一个连外衣都没脱的我直接丢进了他的御用浴缸—— 这是多大的荣宠圣恩啊。 “洗浴用品在帘子后面,左面冷水右边热水。”惜字如金的男人就这么撂下两句话,转身便出去了。 我觉得脸有点发烫,也不知道是真的发烧了还是心里燥的。 看着门外隐隐的安静,我小心翼翼地退下衬衫—— 划拉一声,门一下子又被打开了! 我下意识地惊呼,他哼了一声:“我不进来,给你浴衣。” 说着,一条白花花的手臂往里一甩,雪白的浴袍劈头盖脸把我罩一狼狈。 唉……我觉得苏北望心里这口气应该是还没消呢。 人家把房子和猫交给我照看,多么难得的信任啊。我居然监守自盗般把苏西航这个贱人给放了进来,闹他的书房,弄脏他的东西…… 撑起身子,我去拿帘子后面的沐浴乳。 哦,瓶子已经空了。 下意识地拉开了右手边的储物抽屉,我以为他会有备用的。 可是没想到,首先引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瓶—— 第五十六章 关于前女友...... 苏北望虽然洁癖,但还不至于龟毛。 他对日用品没有过多的讲求,那些常用的东西一看就是由家政阿姨随便在超市里代买的——但至少都是男士用的。 而这一瓶专门‘修护受损卷发,换发滋养活力’的洗发水,恩……很明显是女士的。 已经开过封。但是……貌似去年就过期了。 默默地放回原处,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又不傻,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别的女人用过的么?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被扔掉,也许是他忘记了,也许是……舍不得。 其实转念想想,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有点过去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想我并不是为这个而不爽。首先我也没资格。其次……我是觉得我跟苏北望的关系貌似还没有亲密无间到可以就这些敏感的事来开诚布公吧。 他不说的,我不会主动问。而他主动问的。我通常又会犹豫一番才决定说。 这种相处模式真奇怪呢,一点都不像跟苏西航在一起时那么自然。可以抬手就打,抬腿就踹。 可能有些人的气质就是生来不可亵玩,而有些贱人…… 我及时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决定继续做个简单又乖巧的女人。 可是当我换好浴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苏北望正在客厅里收拾行装。 “你要……出去?” “恩,刚才机场那边来通知了,航班恢复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镀着一层厚重的疲惫之意。 我轻轻地问,这样折腾会不会太辛苦了。 按照常理来讲,晚上的航班推迟了,一般人会选在等在机场吧。 “我只是想回来见你一面。”苏北望云淡风轻地扶了下眼镜,话倒讲得让我完全无地自容了。 “罗绮,我问你个问题。” “哈?” 他的表情和语气太过严肃了,严肃到让我恍然以为自己这是要接受审判的即视感了。 我搓了搓滚烫的手心,说你问吧。 “你们女人。都很容易被苏西航这样的个性所吸引么?”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的,却如重锤一样落在我心上。 还没等我有反应呢,他径自继续道:“他很幽默,很有趣,所以跟他相处……会更轻松一些对么?” “不是!”我咬了咬唇,却回避了苏北望的目光:“我不了解你们兄弟两个之前是怎样的一种相处方式,但我只是客观地看待他这个人——就凭……就凭他从肖黎身上滚出一场脱衣舞这个事来看。我也不可能喜欢这种男人的。” 苏北望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挑起我的下颌:“看着我。” 我心跳如擂,看着看着就开始双颊泛红:“苏北望……我是认真的,我是想跟你好好相爱的……” “我习惯他的存在,如影随形一样。只要是我看中的东西,他都想抢抢试试。 但我并不在乎,因为在我的世界观里,但凡能被抢走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其实我很同意苏北望的想法,我也认为那些经不起诱惑的,一定是从内因上就有不稳的根基。 可我什么也没有多说,因为在爱情的定位上——我永远是个很好搞,很知足的女人。 苏北望的领带只打了一半,轻垂在颈间的位置恰到好处。而我那灼热的呼吸。刚好能吹动一个暧昧的角度。 伸手去拉他的领带,我踮着脚尖熟练打好结。用手指翻躺在宽阔的胸膛上,盖住一排平整的纽扣。 苏北望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会离开几天时间,回来的时候……我想听你告诉我,你真的准备好了。” 我的喉咙有点哽咽,鼻腔也开始泛着发热的难过。 “苏北望,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俯身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旋即说:“你好像真的发烧了。” 我笑着说不是,只是有点心动。 ———— 我生病了,重感冒。 苏北望在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而我的嗓子就已经哑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他坚持叫助手送我去医院,而我说没事,吃点药就行了。 然而半小时没到,就听到外面门铃响。 我本能地以为是那个打死不长记性的苏西航,也做好了将他驱逐出境的准备。却着实没想到——来人是苏南薰。 “罗绮,感觉怎么样了?” 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苏北望把他姐姐抓过来的。我十分不好意思,拖着鼻音说只是小感冒而已,还要麻烦你亲自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的,我这两天休假。唉,北望这一走,既放心不下你又放心不下小起。”苏南薰到底是有猫缘,进门就跟那个小毛球打得火热。 她给我量了体温,倒水找药,就像个温柔的大姐姐,最后安慰我说: “没事的,只是有点热伤风。这药按时吃,多喝水,蒙头睡两天就行了。” 我点点头,说苏姐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不要紧。 苏南薰笑着起身道:“北望那点心思我做姐姐的还能不知道么?我要是不来照顾你,呵呵,难保西航不来。”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个遍,我说苏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苏西航那个性情,对谁正经过啊。 “假装正经和假装不正经都是挺令人头痛的。”苏南薰抚摸着膝盖上咕噜咕噜的小起,神色略有黯然。 我猜她应该是想念乖乖了,可是——我要不要告诉她苏西航背着她把人家儿子给剖了个底朝天,然后用一把粉笔灰假装骨灰糊弄她呢?豆圣农扛。 说起乖乖的死,一团疑云密布在我的逻辑上空——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已经被这一连串应接不暇的‘意外’压得难以呼吸。却找不到一根有力的杠杆,能撬出哪怕一丝新鲜的空气。 平静的生活,安稳的工作,和谐的环境和偶遇的爱情。明明是充满阳光与正能量的状态之下,却好似什么地方都有一双眼睛在窥探。 投毒,抢劫,火灾,绑架…… 肖黎的诡异动机,关成卿的神秘立场,韩的离奇遭遇,周男的摇摆不定,甚至是…… 我看得出来,一切愈见清晰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我那归尘归土的父亲。可真正能让我不安的是那个站在风口浪尖里,承诺过会保护我,却让我偶尔心有涟漪又常常不敢靠近的男人。 这会儿想得太累了,吃了药的我昏昏沉沉地抱着被子睡。苏南薰则里里外外地帮她弟弟稍微收拾一下家务。 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苏北望的卧室简直单调的——怎么说呢?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如果再在墙角放个小便池,那简直就是一间完美监狱了! 房间的墙纸也很朴素,只是那空荡荡的墙面似乎……应该挂一副什么画,或者照片才不会显得很突兀。 照片?! 我腾一下坐起身来,跟诈尸似的。把蜷缩在我被子上面的小起吓炸毛了。 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片墙壁,我像中邪一样满头大汗。 “罗绮你怎么了?”苏南薰从外面进来,诧异地看着我。 我已经退烧了,但说不出缘由地,就是觉得心里有点慌。 苏南薰循着我的目光往前看,雨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穿了过来,打在墙纸的阴影上,凸显出一片突兀的色差。 我想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我说那里有东西,就真的……有东西。 用力深吸一口气,我接过苏南薰的水,小声道了声谢谢。 “别跟我客气啦,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苏南薰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她熬了粥。 我红着脸说苏姐你别打趣我了,我和苏北望……恩,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呢。 “爸妈对你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那个,北望跟你说了吧?下周末我父亲的生日宴会,你也一块来参加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着苏北望倒是没说,不过苏西航可是说清楚了。 我尴尬地笑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叮一声短信响。 苏西航的—— 【血液检验无异常】 我轻轻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还好……要知道,当时我都怀疑过自己突然流产可不可能是真的被人害了毒药所致。 既然血检无异常,那说明……我没有吃过带毒的东西? 那么渐渐缩小的范围便开始明晰了线索——如果目标不是我,那会是谁呢? 苏西航曾告诉我说,先抽线索再想动机。可我就算再理智,也无法将周男和肖黎这两个贱人置于事外—— 对了! 我记得昨天在警署的时候,林语轻提过说发给我了一封邮件。 我慌忙打开手机邮箱,果不其然,一个带着文档附件的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 颤抖着手指,我慌忙按开资料文件。 这么大一份文档,里面却是一张病例单的扫描件。 姓名是肖黎,盖章的时间应该是……恩,半年前。 可是那诊断书上的内容却着实叫我大跌眼镜—— 【双侧输卵管,绝育性结扎。】 肖黎……结扎过?! 结扎就意味着,她不但不可能怀上周男的孩子,而是她压根就——不可能怀孩子! 什么样的女人会去结扎呢? 有过生育史,夫妻双方或者单亲母亲经过深思熟虑后不打算再要孩子?否则她年轻轻的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去结扎?! 我满腹狐疑数不清,一个电话拨到了林语轻那里。 懒懒散散的侦探声音还如之前一样好听:“罗小姐可有什么疑虑?” “林先生,这个消息真的……可靠么?”我说我亲眼看到周男送肖黎去医院的,如果她是假怀孕,那—— “这份医疗单是我的助手通过黑客手段联网了s市各大医院的资料库调出来的。肖黎早在半年多前就做了结扎手术,不会有错。 至于后来的流产,我只能附带着告诉你另一线索—— 去查查她当天就诊的中心医院,很轻易就能知道……接诊的大夫根本就不存在。”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肖黎那天在楼梯上故意抱着我摔倒,至于那些红赤赤的血,并不难以造假。 但是周男带着她进医院,横竖总要验明正身的——除非是和大夫串通好的,否则不就全露馅了? 我想我并不关心肖黎花了多少钱请个‘假大夫’做戏,我只是在深刻地怀疑——她用了这么多心思,缜密布局……难道仅仅是为了上位么?! 我说林先生,我能不能见见你,我想……见面谈会好一些。 精神这么一抖擞,我烧也退了。 起身穿衣洗脸,苏南薰则从厨房里钻出来问我这是要去哪啊。 我说我有点事……得去见个朋友。 此时苏南薰已经把厨房的餐具收拾好了,看着我一脸认真又执着的样子,便也没有多劝什么。 “我也准备走了,顺道送你吧。” 我没拒绝,老实说发过烧以后整个人还是有点虚脱的,没什么力气开车。 于是客套了半句,我就搭着苏南薰的车按照林语轻的地址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咖啡厅。 苏南薰把车停下说想要顺便买杯拿铁,便跟着我一起进去了。 远远看到临窗的卡座那边,林语轻正在跟一个面对着他而背对着我的人解释着什么。而坐在他身边那个,抱着电脑一脸认真的年轻男孩大约二十出头——恩,颜值挺不错。 林语轻乃是专业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光用余光角膜就捕捉到了我的气息。他冲我打了个响指,而那个背对着我靠在沙发里的身影也跟着转了过啦—— “若若?!” 我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个背影之所以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韩啊。 “罗绮你来了啊,我正跟林叔说昨天的事儿呢。” “咳咳。”林语轻抿了口咖啡:“我才三十七岁,别叫我叔成么?你当谁都跟你爹一样有这么好的福气养你那么大的闺女啊。” “行了吧你。要我看啊,再不把自己这身行头弄弄,你就是七十三岁也当不成爹。”韩没大没小地白了他一眼,恩……今天的林语轻,就这身衣服能进来这么高端的咖啡厅,我都表示很意外呢。 尤其是若若,作为时尚杂志编辑,能面对着他的邋里邋遢而没有秉不住强迫症揍他,也实属万幸。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又看了看坐在林语轻身边的年轻男孩,目光微微一移。 “哦,这位是我的助手小弟——”可就在林语轻刚要开口介绍的一瞬间,买好咖啡后准备顺手跟我告别的苏南薰走过来了。 “罗绮,那我先——” 话音未落,苏南薰一下子就怔住了。而接下来的一幕简直是戏剧化到脑细胞爆棚! 就看到坐在偏位上的男孩突然笔记本一掀,那架势就仿佛要夺窗逃走了! 而苏南薰大张着嘴巴,啪嚓一声,手里的咖啡杯直接砸地上了! “苏东唐你给我站住!”苏南薰这么一吼,那孩子逃得更快了。可奈何那窗子是落地死封着的,想要夺窗,除非砸碎了飞出去。 此时的苏南薰哪里还有平日优雅的温婉和风度,竟然一步上前,踩着茶几就越过去了。一把扯住那男孩的领子,柳眉一竖—— 我用胳膊肘捅捅韩,我说瞧见了吧,捉奸要拿出这样的魄力才行。 此时的林语轻也不好再躲在一边看热闹了,连连上前劝道:“苏小姐,您有话好好说。不管怎么讲,东唐现在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苏南薰冷哼一声:“二十二年来他吃过你家一口饭了么?” “大姐!”苏东唐抽了抽鼻子,一边挣扎一边辩解:“你先放手啊,这么多人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我默默地合上下巴——难怪人家都说,有妹妹的哥哥通常会出落得又体贴又绅士。而有弟弟的姐姐,一般都具备‘三秒变泼妇’的技能! “你少废话,不声不响地退学离家四个月,你知不知道爸妈都要急疯了!” “哎呦,我不是打过电话了嘛。何况信用卡里的钱一直在动,我能花钱就说明我没死嘛。” 苏南薰狠狠盯了林语轻一眼:“林先生,东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但是今天,我必须得把他带回去——” “我不回去!”苏东唐急得一张脸红赤赤的,大义凛然的小模样跟护祖坟似的:“为什么要回去念书?我有自己喜欢的事业,有我擅长的技能,凭什么一定要听爸的话念商科? 家里有大哥一个还不够么!” 韩一边吃零食一边甩在腮帮子问我:“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 我本来都退烧了,这么一闹血压蹭蹭往上去。我说依我的判断——这个男孩应该就是苏南薰提过的苏家小弟,看这架势是受不了家里的约束,自己跑出来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难怪……”韩吐了个话梅壳,一脸厌弃地打量着苏东唐:“我就说他怎么有点眼熟嘛,原来是跟苏西航那个贱人有点像。” 这说贱人贱人就到,是什么鬼设定呢?! 就看到苏东唐一不留神挣脱开了苏南薰的手,兔子一样扎进了身后一人的背后! “苏西航?”我摒着鼻音,弱弱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救世主’。 “二哥~”苏东唐躲在苏西航的身后:“你快点把大姐弄走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家里人说是你把我安排来林大叔的事务所的——” “咳咳,不要叫我大叔。”林语轻一脸坏了菜的茄子色。 “你早就知道东唐在这儿?!”苏南薰皱紧了眉。 行了,难得苏大贱人做点自以为积德的事儿,可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分分钟被小兄弟给卖了的滋味必然是挺酸爽的。 此时大姐已经气红了脸,冲着苏西航吼道:“西航你怎么能这样?东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当时妈为了他出走的事,病了好几天,你们——” “姐,东唐有句话说的没错。”苏西航把身后这个小叛徒给拎了过来:“家里有一个苏北望还不够么?你想人人都板着一张老k脸啊? 东唐是个计算机天才,跟着林兄会有更好的发展。” “就是就是,”苏东唐腰杆一挺:“难道只有像大哥一样能给爸收拾烂摊子才叫有本事么?大姐你知不知道,昨天要不是我用最快速度定位了这位韩姐姐的手机。说不定她早就被——” “咳咳,”苏西航面有菜色:“东唐,请功的事咱过后再提。” 然而此时的韩也不淡定了,反射弧再长的人也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想起昨晚那狼狈糟心的经历,她一拍桌子一瞪眼:“苏西航咱俩的事还没完呢!” 我想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争执最后会引发成众人撕逼大战,就跟小时代似的。眼下这混乱一团的情景,已经快把咖啡店的保安给招来了。 我觉得我得干点什么,赶快阻止这个要命的场面。 用力地吸了几口气,我的大脑开始呈现缺氧一般的昏晕。带点装腔作势,又带点控场的小腹黑。 我干脆头一歪,直接靠在韩的肩膀上,虚弱得不要不要的。 这下好了,一帮人也没心情吵了。蜂窝似的全拥我身上来了! “罗绮!罗绮你怎么了!” “罗绮你别吓我啊!”韩差点急哭了,捏着我的下巴,那架势——该不会是打算人工呼吸吧! “你先放开她!可能是发热缺氧了。”苏西航一把将韩给推开,上前就要捞我。可是苏南薰又一把将他推开了,杏眼一瞪:“你别碰她!北望临走前嘱咐我来照顾罗绮。苏西航我警告你哦,打什么歪主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西航扶在我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几分力度,但却没有马上退缩。 我用半眯着的余光打量着他精致的侧脸,那略有邪魅的一丝笑意挂在唇角上,就像刚刚修仙得道的狐狸似的。 “呵,我以为苏北望他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自己的女人,还需要全家总动员得来帮他看住么?” “你少说风凉话!当初要不是你在里面瞎搅合,杨慧心和他——” 苏南薰大概是太激动了,一不留神的嘴上没把门。 这会儿看到我眼睛骨溜溜的似乎是已经缓过来劲儿了,赶紧尴尬地闭上了嘴。 我直了直腰,从苏西航怀里挣脱起来。然后弱弱地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我说:“你们是在谈苏北望的前女友么?那个……我能知道么?” 第五十七章 前夫 ?苏南薰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很尴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伤风之余,不易八卦。”倒是苏西航盯了我一眼,同时一手还没有停止在我的手掌附近揉搓着某个麻酥酥穴位的动作。 嘿,还真别说----刚刚鼻塞的症状缓解得挺给力的。这家伙。还懂中医啊。 这时,站在一旁挂蜘蛛网已经挂了好久的林语轻弱弱地说:“那个,打扰一下----”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往他身边落了过去。就看到他伸手往一处空地指了指…… 啊!我们恍然大悟。本来应该站在那里的苏东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这臭小子!”苏南薰皱着眉,往林语轻打量着:“算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林先生,我想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又要硬着头皮跟你打交道了----” 林语轻轻咳两声,收紧那一身仿佛从上个世纪里翻出来的风衣,把自己裹得跟蚕茧似的。 “苏小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是当年的事,对吧?西航是警署的人,该知道这个道理。这世界上的案子呢,总有悬着的。 各个都能破的,是写哩。” “林先生可别这么说,”苏南薰盯了他一眼:“我未婚夫的死,只当是个意外,我也看开了。也不会将这件事与林先生的个人能力和职业道德划等号的,但我还是很不放心把东唐留在你这儿。我妈最疼他这个小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你不放心也留不住他,”苏西航瓮声瓮气地把我扶起来。站定在苏南薰面前:“姐,你救活人,我帮死人。但有一点你我都应该明白---- 救的了命,沉的了冤,但唯有人心。是左右不了的。 东唐不是小孩子了,顺其自然就好。可别把他逼得。像我恨爸一样恨你才是。” 苏南薰叹了口气,用纸巾擦了擦扬在裤腿上的咖啡渍。然后尴尬地冲我笑了笑:“罗绮,不好意思。本来顺路送你过来,没想到折腾出这么多事。真是见笑了。” 我心说还有什么可见笑的啊,只要有苏西航在的地方不搅合得大闹天宫都对不起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 后来苏南薰走了,我坐在韩若初和苏西航之间,双手随时保持着阻碍国际冲突的戒备状态。然后一脸义正言辞地看着林语轻说:“林先生,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说说正事吧。苏北望跟他的前女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刷刷的。六只眼睛分别从我的前方左边右边扫视过来。 恩?有什么不对么? 韩若初伸手探探我额头:“罗绮,你烧糊涂了吧?” 呀!我脸一红,抓起桌上的水杯。也不管刚才是谁喝的,咕咚咚地灌了下去。然后一抹嘴,面带优雅笑容地说:“,重来!林先生,快跟我讲讲,肖黎到底是怎么回事?” “资料你也看了。”林语轻用修长的手指划着平板电脑上的内容,口吻若无其事地跟谈赎身费似的。 我点头说恩,肖黎明明做了结扎不可能生育,所以假装怀孕骗周男,目的……就是想要接近他赶走我? “接近他是真,赶走你只是必然的后果。你不走,她走入不到周男的生活里。”苏西航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分析案情的样子,恩,还算是靠点谱。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肖黎究竟是回来干什么的……”我咬着唇,聚焦着目光往林语轻身上瞄:“林先生,我记得我对您下的委托单里有两个内容。除了弄清肖黎的孩子之外,我还拜托你去查了她出国以来的背景。 她……都接触过些什么人啊?” “资料里不是写着么?没仔细看?”听他这问话的口吻,就像斥责学生上课没好好听讲似的。[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急急忙忙翻出邮件,一字一句地看下来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病历单上除了性命年龄和内容栏,上面还有一个婚否状态----肖黎......已婚丧偶?! “她在四年前嫁给了一个名叫的马来西亚籍富商,一直在国外定居。半年多前她的丈夫因为涉嫌经济犯罪而畏罪自杀,家产充公后,她独自回国。” “也算命途多舛嘛……”我幽幽地说了一句。 “是嘛,”韩若初看看我:“人家女的嫁给富商老头子,一离婚就能分个十亿八亿。她可倒好,呵呵呵,真是贱人自有天收。” “林先生,关于肖黎的丈夫,你这里有详尽的资料么?”苏西航的动作很懒散,表情却十分认真。一问就问道了点子上,都省得我开口了。 “不算详尽,但……也查出了些挺特别的内容。”林语轻成功地调动了我的胃口,却也成功地激发了我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因为他说:“恩,但是罗小姐你并没有委托我查肖黎的丈夫,所以这部分信息另收费。” 我说我走的匆忙没带钱,然后就看到林语轻重重地伸了个懒腰,面带欠抽的难色:“那没办法了,咱们下次再约吧。” “林先生,”苏西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听东唐说,你们家里的网络一到晚上就会呈现出异常拥堵的状况。尤其是一些需要翻墙入内的岛国论坛…… 咳咳咳,上次他好奇,潜进去逛了一圈,顺便从林先生你的共享盘里拷了一些资源----” 腾一声,林语轻红着脸跳起来:“你----” “咦~林叔你还有这个嗜好啊?”韩若初故意夸张着表情,鄙夷又厌弃地看了林语轻一眼。 大叔一张脸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我们这职业压力很大的,需要释放……何况我也是为了工作!多开阔一下眼界,对于色情犯罪这一类领域----”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韩若初笑得前仰后合:“我说你还是赶紧正经找个老婆吧。那么帅一张脸,偏偏打扮得跟丐帮帮主似的。天天吃手擀面舒服啊?” 林语轻被她噎得差点心梗:“嘿你个死丫头,谁教你说这么不着调的话啊!” 苏西航看热闹看半天,这会儿阴阳怪气地接话道:“其实男人么,看看这种也无妨。就是不知道我姐那种一本正经的女人……会不会从骨子里厌恶那种事。” 这话一出,林语轻立马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跳起来,抓着笔记本就调出一个档案:“咳咳,罗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把之前那八千块也退给她。”苏西航摆弄着整齐的指甲,垂着纤长的睫毛道:“罗绮是你惹不起的人,懂?否则良辰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本市活不下去~” 叶良辰你好,叶良辰再见。尼玛苏西航你说这么魔性的言论自己不会腰子疼么! 林语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叮一声,我的支付宝显示说,即时到账8000.00整。 我挺着红彤彤的鼻头,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咱们快点说正经事吧。 那个肖黎的前夫,到底是个什么鬼? 林语轻用平板电脑的屏幕给我显示了一份档案。 “他的中文名叫明舒,生于***年,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是42岁。”林语轻划开另外一个文档,继续说道:“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经营一家外贸公司,空手套白狼式的经营让他在短短几年内身价翻倍。(无弹窗广告)当然,这种事大家都懂,涉着一些灰色的边缘地带,一旦东窗事发,很难全身而退。” 我轻轻哦了一声:“可是光看这些履历,也瞧不出来什么端倪。” “你不觉得,这位明先生的背景档案过于干净明了么?” 苏西航一语点醒了我,到底是当警犬的哈,第六感就是很牛掰。 “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朋友,除了肖黎,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关联人。” 我点点头,我说是的,就好像是故意做出一份完备的资料给人看的。 “林先生,您知道肖黎跟她这个前夫是怎么认识的么?”我问林语轻。 本来做好了被他揶揄一顿的准备,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还真知道唉! “明舒是肖黎的恩人,具体说……恩,我叫东唐黑进了肖黎近十年来的银行账户。发现从她上大学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算多的金额打进账户。”林语轻解释道:“结合肖黎的背景,她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后来病逝,念书生活全靠社会助学。 所以我猜想,这位明先生应该就是她的资助者。” “那这么想逻辑就通了。”我惊道:“肖黎这是爱上了自己的恩人,于是后来甩了周男,跟人家出国结婚了。” “所以……”苏西航拿过平板电脑,盯着档案上的证件照,犹豫了半天才说话:“所以如果照这个路子来分析,肖黎的丈夫死了,她应该很伤心才对。 怎么可能转念就来找前男友,还谎称怀孕上位?”豆讨亚划。 我说对呀,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万念俱灰想要回头吃草,干嘛不好好去怀个周男的孩子,偏偏要一回国就做结扎。这逻辑前后矛盾得跟什么似的---- “我想,我们可以基本排除肖黎是单纯回来找周男再续前缘的动机。那么,她的目的性,会不会跟她这个前夫有关呢?”苏西航看看我,又看看脸颊好不容易褪去鸡血色的林语轻:“喂,林先生你怎么看?” “我只负责调查资料,并没收过分析案情的钱……”林语轻一摊肩膀。 “听说我姐最崇拜淡泊名利,视金钱为粪土的----”苏西航眯着一双狐狸眼,不怀好意地冲着林语轻瞄。 “苏西航,你别拿这事威胁我。南薰又不是今天才看不上我的,好感度已经为零了,再降还能降到哪里?”林语轻一拍桌子,把我和若若吓得堆成一团。 “林叔,原来你早就心有所属了!”韩若初缓了缓神,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跳起来:“我得告诉我爸去。他跟我打赌说你是gay,要是输了的话给就我再换辆跑车!” 我说等等,话题又偏了,咱们还能好好说点正事不? 林语轻一脸逼良为娼的委屈表情真心看得人蛋疼,就跟挤牙膏似的,终于拿出了最后一点证据---- “最近手里事情多,我们也只查出这些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肖黎并不是明舒资助的唯一一个学生。 根据他基本账户划走的款项规律来看,早在肖黎之前的两年,他便给另一个穷困学生提供过相应的助学贷款。 同样是按月支付,金额不算高但到账很稳定。” 我看看苏西航,又看看韩若初。我说照这么看起来----这明舒还是个慈善家咯? “怎么定性,我就不参与了。”林语轻微微一笑:“只不过这另外一个人,兴许罗小姐会挺感兴趣的。” 一时间,我竖起了耳朵跟听圣旨似的。 林语轻告诉我,另一个接受过明舒捐赠的贫困学生----名叫关成卿。 -------- 坐在副驾驶上,苏西航问我要去哪。 我说回苏北望家。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他表示,苏北望的家里肯定没有食物。 我说苏姐帮我熬了粥,不用你操心了。我很累,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从现在开始,一二三,谁再说话谁就是王八蛋。 “罗绮,饭要一口一口吃。一下子想那么多事,心脏受不了。” 我摸了摸脑袋上的冰贴,心里乱的跟毛线似的。 “其实我怀疑关成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就是打死也没想到他会跟肖黎有联系。” 后来苏西航还是自作主张地把我停到了一处简洁明了的港式茶餐厅门口,他给我点了酱汁撞奶和潜艇窝蛋粥,说这些对伤风感冒最好了。 “另外,我建议你回家就把我姐做的饭倒掉算了,她的厨艺压根就是火星进修的。”苏西航表示,自己曾经深受其害到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我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虽然心里挺暖的,但一点胃口也无。 “话说,你们跟林语轻是怎么认识的?”今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的思路还沉浸在那一幕幕闹剧里难以自拔呢。 “他是刑侦学专业的老前辈,毕业后做了两年警察就回去继承他父亲的衣钵了。”苏西航挑了几块相对清淡的卤味,放到我面前的盘子里。 我说不过是个侦探事务所嘛,还有营业执照和经营范围么? 继承衣钵这种词,未免太高大上了吧。 “可别小看了‘风雨兼程’,这家事务所在圈内的名气数一数二,早在几十年前就响当当了。 虽然我见过林伯父,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不着调的老头是怎么把这里经营得那么有口碑的……” “那苏姐和林先生----” 我知道我问的话稍微有点八卦了,但好在苏西航完全没有要隐瞒我的意思,回答得倒是挺坦诚的:“大约在……六年前吧,我姐姐的未婚夫过世了。” 我说恩,我听你说过,是车祸意外吧? “是车祸,但不是意外。”苏西航摇了摇头,把面前的菜往我这里推了推:“赵凌跟我大姐是高中时代就青梅竹马的,后来一块考的医学院,一块出国进修。我姐选的临床,赵凌选的整容学。 后来回了s市,他经营了一家整容医院,生意很好,口碑也不错。 可就在婚礼前不久,一个整容失败的病人突然找上门来要打官司。 经过司法鉴定,认为该患者是在愈后没有遵从医嘱而造成的感染并发症,整容医院并不承担主要责任。 没想到……那人吃瘪后竟然丧心病狂地驾着车,把赵凌撞死了。” 我轻轻啊了一声,问那后来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能怎么办?”苏西航苦笑一声:“案情再清楚不过了,对方故意杀人,判了枪决。可是赵凌死的冤,也苦了我姐那么多年。 起初大姐不甘心,总觉得事情和动机有蹊跷。所以辗转托人找到了林语轻的事务所,这点渊源也就这么来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案卷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归尘归土的,也无法再考究了。 所以整容有风险,整容医生更有风险。自从那事以后,恩,苏北望就打消了要整成跟我不一样的脸的念头。” 我的思路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会儿一提到苏北望,顿时头也不昏眼也不胀了:“那苏北望呢!今天苏姐提起过一个女人的名字,叫杨什么的。是他的……前女友?” “今天天气不错。可惜你病了,本想带你去公园划船的。” “苏西航你别跟我打岔!” 苏西航瞄了我一眼:“我是个道德感高尚的公职人员,不信牛鬼蛇神,不讲谣言八卦。” 我用筷子戳他,我说你少来,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听苏姐的意思,苏北望那女友多半跟你也有关系。另外,我在他家里发现了女人用的洗发水,而且卧室那面墙上,很明显有照片挂过的痕迹。他该不会是----” 我说我懂了!难怪苏北望和我在一起后要防贼一样防你,说说说!你是不是有前科啊?是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长得一样,人家姑娘爬错床了啊?! 咔嚓一声,我见苏西航虎口一顿,直接把根筷子给掰断了! “罗绮,你信不信我要是杀一个人的话,能把尸体处理得跟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我连连点头:“我信!” 后来苏西航把我送了回去,挺自觉的,这次没有主动要求上楼。 站在阳台上,我目送着苏西航的车离去,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硕大无边的漩涡,虽然摆在我面前的有好多双同一战队的手……可我却不知道该握哪一双。 定了定神,我拨了一个电话。 “罗绮?有事么?”关成卿的声音挺自然的,底气也足。看来一场骨折并没有给他带来多伤的元气打击。 “恩,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摒了摒呼吸,说道。 “不碍事,只是一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栽了下来。”关成卿的回答很平静:“下周我会抽个时间去公司看看,你告诉大家别担心。” “我明天想去看望你。” 我直言不讳,他略有犹豫。 “不方便么?” “哦,不是……只是我胳膊还不能动,家里乱糟糟的,实在是----” 我轻轻笑了笑:“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有必要见这种外么?那说定了,我到了给你电话。” 压根就没有给他留下一点拒绝的机会,我自说自话地挂了手机。这一招,还是苏西航教我的呢。 这一夜我睡得非常好,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于是以毒攻毒了。 反正是连梦都没做,一口气睡到天明。 睁眼先接到了我妈的电话:“死丫头,一整天不见你人影。躲哪去了?” 我说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这感冒发烧呢,明显是你一天都没打过电话给我! “啥事啊?屋子修怎么样了,下周能搬回去不?” “也没啥事,就你姨夫,从国外回来带了些不算贵重的礼品。我想着呢吧,下周末好像是你黄叔的生日,要么你带去点东西看看他吧。” 我说要看你去看嘛,人家天天往咱家送学校的福利,承你的情又不是承我的。 “我那天要带你外婆去理疗中心复诊,你就去代表我了嘛。” 其实我想的是----恩,下周末好像也是苏北望他们父亲的生日宴会呢。 虽然我还没有被他正式开口邀请……但总归得给自己留点余地啊。 “我…我晚上也有约啊。”我底气不足地说。 “又没耽误你一整天,咱家不吃人家不欠人家,礼尚往来嘛。于情于理的,老黄一个人孑然一身的挺可怜。眼看着也快花甲了----” 我说行行行,我懂懂懂,我去一趟还不行么! 挂了电话,我刷牙洗澡换衣服。阳光挺好,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但我此去是要去找关成卿的,所以心情总归是轻松不起来。 恩,如果没有看到苏西航站在楼下倚着车门等我呢,心情也许就不会更沉重了! “你……怎么又来啦?” “我猜你今天会去找关成卿。” 我说你猜对了,给,奖励你的。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从苏北望的冰箱里顺的。我看他有时会备一些补充体能的零食,再结合他那偶尔苍白的脸色,猜想他可能有点低血糖吧。 “你一个人去问不出来东西的。”苏西航拉着我的车门,很不要脸得就坐了进来。 我瞪他一眼,我说我才没有蠢到打草惊蛇呢。我就是跟他聊聊天而已。 “我赌一块钱的包子,你根本对付不了他。”苏西航眯着眼睛拉上安全带:“开车吧,睁大眼睛看看哥是怎么刑讯逼供的。”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十八章 我不难过 关成卿的家住在s市东郊的一处公寓社区内,听说是结婚前买的,乔迁时候我们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们去温过锅。 然而自从他结了婚,就再也没有邀请我登过门。 按响铃声,我看到开门的是个女人。她相貌平平。低眉顺目的。我猜应该就是关成卿那未曾示人的妻子了。 “嫂子你好。”我将手里的水果递了上去,想笑得尽量自然些。 女人冲我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热情地俯身为我和苏西航找拖鞋。 而就在她低头的是瞬间,我能清楚地看到这女人的脖颈连带着腰背的一部分肌肤上,有之前舒婷说过的那种累累疤痕。 “别换了,就这么踩进来吧。”这时间。关成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我看到他气色不错,只是肩膀上吊着的手臂略显狼狈。 “苏……” 他看了看苏西航。应该是略微辨认了一下才确认道:“哦,是苏教授吧。” “呵呵,我代替你们苏总来慰问一下关经理。”苏西航笑道。 “这怎么敢当呢,快请坐吧。”关成卿叫他妻子给我们倒茶,我则略有些拘谨地往四周看了看:“诶,没看到丢丢啊?” “哦,这段时间我受伤,小娟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把孩子先送早托班去了。”关成卿回答。 我故有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我还特意带了个毛绒玩具,想着第一次见小侄女,送个礼物给她呢。 “别客气了,丢丢性格像个假小子,还真未必喜欢这种东西呢。”关成卿看了一眼我放在沙发上的毛绒七星瓢虫,笑笑说。 “关经理这伤是怎么弄的啊?”苏西航四下看看:“听罗绮说,是从楼梯上摔的?” “哦。”关成卿转过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出门倒垃圾的时候一脚踩空了。” “你家八楼有电梯吧?”苏西航的口吻看似若无其事,实则直刺盲点。 “那天有人搬家,占了。我想着权当锻炼了,就抹黑下楼走了两步,没想到一脚踩空了…… 呵呵,也不要紧。大夫说位置不算棘手,个把月也就恢复了。” 第一个回合结束,以关成卿劝苏西航吃水果为终。 他的妻子尚晓娟过来切了一盘新鲜的西瓜,微笑着端了一块递给我。我说谢谢,她却没有说不客气。 我有点奇怪,往旁边看了看苏西航。男人表面没什么,私下来却在茶几下对我摆了摆手。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非常难以置信的问题—— 这个尚晓娟,该不会是……不会说话吧! 她的喉部连带着肩胛处,疤痕明显,死肉泛滥。结缔组织和皮肉纤维估计早就已经抱成团了吧。 这会儿我也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人家看,貌似是有点不太礼貌了。 就听关成卿轻轻咳嗽两声:“晓娟,你去买点菜回来吧。罗绮他们难得来一趟,就留下吃个午饭——” 说着。他取了桌上的一页便笺纸,用还算完好的右手写了几样菜单递给尚晓娟。 我连连说不用不用,不麻烦了。我就看看你的伤,没什么大碍我们就走了。 “呵呵,关经理盛情难却的话,留下也无妨。正好我还有点学术上的问题想向你讨教呢。” 苏西航竟然二话不说就接受了,我想他应该自有打算,也就没再做声。 “能让苏教授提讨教,实在太令我无地自容了。”关成卿依然保持着十分温和的表情:“您有话就直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苏西航端着个西瓜皮,有意绕过茶几丢进了垃圾桶内。 几步的路程,几秒的时间,我确认他把整个客厅扫视了个遍。 “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在中科受聘讲课。常常以公司内部的一些研发课题为例,”苏西航看着关成卿道:“不知关经理还记不记得丙托溴铵那个项目?” “哦,你说的是那个啊……”关成卿想了想:“恩,应该是前年,哦不,去年吧?好像是药物在临床试验是出现了慢性心肌炎和纤维状震颤病变,以至于失败告终。 当时这个项目发现不良反应后便立刻被罗教授叫停了。说起来,我也有点责任。大概是头三十天的培养皿不洁净,导致了实验误差。 我身为leader,没能及时发现异常,害得全队的同事们白费了一个多月的心血。怎么,苏教授对这个药有兴趣?” “倒也不是。”苏西航说:“理论上讲,这种丙托溴铵由中科研发,并且不曾投入上市过。那么我可不可以判断为,只有中科内部才有库存。” 关成卿一脸茫然地看着苏西航:“话是没错,但既然已经认定是对人体有害的毒副作用品。项目结束后就已经被集中销毁了,怎么还会有库存呢?” “这倒也是。”苏西航耸了下肩膀:“我听说中科这一年多来似有转型的倾向,大多说的治疗类处方药远远没有保健类有市场,有盈利,所以在去年底专门分出来一个车间扩大该领域的生产和投放。 而像丙托溴铵这类项目,好像很久没有再启动了吧。 上次我去药品库查了一番,最新的一批液溴原材料,好像都是年前的产次了。” 关成卿点点头,说没错:“公司毕竟是个以追求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法人。什么样的发展战略,由上面指示。我们做研发的,都是拿着项目照单来。呵呵,只要不让我们做毒品就行。” 我插了句话,:“开玩笑了。当年有我爸在,哪怕成品有一丁点不合格的毒副作用,他这个铁面无私的罗青天也绝对不会由着药物流入市场的。” “是啊,所以近一年左右,中科推出的保健品在市场份额上足足提高了三十点。甚至有些滞销品,都会被当成福利分给员工们。”关成卿指了指柜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什么维生素c,什么深海鱼油,蛋白粉,螺旋藻之类的。 “这些东西么,咱们说句行内话,不一定能吃出多少健康,但总归吃不死人对吧。” “那可未必……”苏西航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别说关成卿吓了一跳,就连我也吓了一跳。 “呵呵,我只是想起来一个案例,说有个保姆好吃懒做,总是偷主人家的东西吃。有次把人参都往嘴里塞,最后差点心火焚尽,七窍流血至死。” 我用胳膊肘捅捅苏西航,心说咱俩好歹也是来探病的吧。就算有点别的目的,也不要举这么血腥恐怖的案例行么? 关成卿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不自然,这大半个钟头过去了,苏西航的问话虽然不卑不亢,但怎么听着都好像有点过于主动进攻的嫌疑。 我知道关成卿自小是个孤儿,真是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八面玲珑,如何会看不出那一丁点小门道。我怕再这样下去让他怀疑,于是赶紧转了个话题:“话说,那个…你下周真要来上班?周二有个重要的部门会议,苏总说过‘健康之星’可能会提前上市。” “恩,我会去参加的。罗绮……”提起健康之星,关成卿跟我同样尴尬。 我笑笑,解释说你就不必再多想了。我已经把我父亲的那些资料手稿全部转交给了唐总。 “什么?”关成卿脸上的表情略有惊诧。 “不是你跟我说的么?唐总怀疑我父亲没有公布全部的成果,现在我表态明志,该交的都交出来了还不行?”我不咸不淡地说。 “那唐总说什么了没有?”关成卿哦了一声,面色有点异样:““罗绮,其实我……也只是揣测了一下唐总的意图罢了。他之前,并没有跟我明说。你也知道,自从罗老师去世以后,咱们研发总监的职位也一直空着。现在二部的高经理也走了,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我也明白,那一刻我真的是不由感叹自己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关成卿。 我一直以为谦谦君子温文如玉这样的词就是来形容他这种男人的,却没想到为了所谓的权力和名誉,他也会去做拍老总马屁的这种事。 “听说你们二部的高经理无论在能力和资历上,一样很被认可,是吧?”苏西航在一旁沉默了半天,一开口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进门到现在,我们两个按照事先约好的,先绝口不提肖黎的事。但我想不明白苏西航那些旁敲侧击,到底以什么为切入点。 二部经理高兵我不怎么熟,但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 四十岁,已婚,有房有贷,上有老母下有儿。生活压力大,性格比较激愤。据说他技术还算过硬,在中科的年份也不短。这样的人,如果觉得公司内部没了发展前景而选择跳槽,应该并不是一件很难被理解的事。 “高老师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么被康林集团挖走了,我也觉得挺可惜的。”关成卿的回答不疼不痒:“不过人各有志,万一有天别的地方给我更高的薪水,我可能也经不住诱惑呢,呵呵。”豆向边才。 随着一声开门响,尚晓娟回来了。 这第二轮交锋结束,我依然没能看出来我和苏西航是否占了上风。 尚晓娟提了满满一篮子的菜进来,除了温驯的微笑外,脸上依然没有别的表情。 苏西航起身:“真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今天就先告辞了。改日请关经理来家里,我亲自下厨。” 关成卿虽然怔了一下,但也没有出言多挽留。吊着个胳膊坚持送我下楼的行为,反倒让我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罗绮,”他叫我,而目光却瞄向了苏西航。 我懂他的意思,这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于是苏西航从我手里接过车钥匙,说先帮我去倒车。 “我太太尚晓娟是我的老乡,”关成卿说:“她幼年家里遭了火灾,导致声带受损,不能讲话。 这些年来跟我一直有书信来往,前年我回家乡祭祖的时候遇上她。感情这东西么……既然觉得合适便在一起了。 我不是怕人说闲话,只不过……罗绮你是舒婷的朋友,很多事你来说要比我当面说来得好些。她是个好姑娘,可惜我……” 我说我懂了,嫂子看起来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好好待她。 ———— “苏西航,你打算就这么沉默一路么?”趁着等红灯,我推了推苏西航的手臂:“你问了关成卿好多奇怪的问题,说真的,我都看不明白你的意思。 喂,别瞒我了,既然想要跟着我踏入这一潭浑水,好歹把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挖点出来给我吧。” “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说起。”苏西航目视着前方,望着一条长长的塞车长龙,最后无奈地熄了火。 我说反正堵着也是堵着,你想到哪说哪呗。 “首先她的妻子,不会说话可以理解,但不会写字实在是……” 我说啥?你说他的妻子不会写字? “恩,我注意关成卿在给尚晓娟写购物单的时候,尚晓娟连看都没看就装进了钱袋里。她脸上那种陌上和茫然的表情,我不会看错。” 我说那又怎样,也许人家就像关成卿说的。那女人一直在乡下,没怎么读过书—— “啊!不对,”我恍然大悟:“关成卿刚才明明对我说,他和尚晓娟通过信!” “所以……与其说尚晓娟是关成卿的妻子,我倒觉得她更像一个随便雇过来的,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不能透露任何秘密的……女佣。”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苏西航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说他的线索片段:“第二点,关成卿家的房间角落里放着一辆三轮小童车,很明显有磨损的痕迹,是使用过的。而你说他两年前结婚,孩子今年不到一岁半。可一岁半的孩子应该还不能玩这种东西吧?” 我更糊涂了,我说他有必要隐瞒孩子的年龄么? 一岁两岁三岁,有什么区别。 “这不在于孩子究竟几岁,罗绮,你用心想想看——”苏西航转头看了我一眼:“关成卿两年前宣布结婚,大半年后宣布生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其自然,就算婚后从来不带妻女出来走动,大家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议论议论,但不会有什么非凡的怀疑。 可现在……这孩子的年纪对不上。” “——那他之前营造的一切状态,可就都有假象的嫌疑了。”我缓了好久才渐渐明白了苏西航的意思,恍然惊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关成卿可能根本就没有孩子。那个没见面的小姑娘多半是他不得不养在家里,却又不能公诸于众的?” “既然对外公开有孩子,那就得需要一个妻子。”苏西航的解释不算牵强,但这诡异的推理和扑朔迷离的动机却叫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说这些都是猜测,也不一定就有什么阴谋吧。兴许老关就是单纯从哪领养来个孩子,或者是他未婚先生的,人家姑娘带着孩子来找爹了?他为人谨慎低调,有些见不得人的隐情不愿意说呗。总不能因为人家老婆不会说话,不认字,你就觉得—— “罗绮,相信我的直觉。关成卿和他的妻子站在一起时,那种违和感比你和苏北望在一起还严重。” 我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苏西航到底在说什么。 我以为自己会生气,却没来由地开始心慌。 苏北望离开一天一夜了,我知道他很忙也许没空跟我打电话——但只是不安,自己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盼着他来联系我呢? 前面的交通长龙已经开始涌动了。我们两个僵在原地,差点被身后的路怒分子按喇叭骂死。 我说你先开,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怎么?这可是你主动约我的哦,不怕苏北望吃醋啊。” “我们在谈正事呢,苏北望可比你识大体的多。” “是么?”苏西航冷笑一声:“那是谁大半夜的听也不听你解释,害你在楼下淋雨淋到发烧啊?” 我白他一眼,底气不足地说了声关你什么事。 同时望向马路两侧的小店,赶紧岔开话题:“去吃火锅吧。发发汗,明天上班我的感冒就好利索了。” “你感冒了还跟我在一个锅里吃菜,真不厚道。”苏西航哼了一声,却乖乖把车停了下来。后来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要了个鸳鸯锅,尽量不跟他沾筷子。 “苏西航,你为什么觉得我跟苏北望不合适。”我不小心沾多了辣酱,吸着萌萌的鼻音。本来想把话题从沉重的关成卿身上移开来,可是一想到苏北望……反而更觉得沉重了。 “不为什么,直觉而已。”苏西航单手拄着下颌,漫不经心地往锅里扔食物。 人家都说,考验一个男人的综合素质就要带他去吃火锅才好。 看他撸胳膊挽袖子在一片热气沸腾中,可以褪去一切虚伪,真性情地听他说几句粗话,吹几句牛逼。 可是今天的苏西航明显有很重的心事,玩笑开得不温不火,走神的时候也挺让人捉急的。 我说:“要不,你给我讲讲苏北望以前的事好么?上次我在他家里看到他背上有一块很吓人的伤疤,怎么弄的啊?” “惹上坏蛋了,被人用刀砍的。” 我正喝汤呢。鼻子一塞,呛气管里了。我说我不信,用脚趾头想想也是你这种人比较容易被砍,他不会是替你背黑锅的吧? “呵呵,我说你的智商怎么都不在正地方。这种事倒是一猜一个准。” 我眼睛一亮,说你就跟我讲讲吧。我知道我不是很了解苏北望,但了解是要慢慢建立的啊。我……还是挺想好好跟他经营这段感情的。 “那你自己问他多方便啊。”苏西航一边往我碗里夹熟透的牛肉,一边冲着我放在桌子边上的手机努努嘴。 兹拉兹拉的一阵震动声,我看到了苏北望的来电显。 慌了,一看到他来电话就慌,我觉得我已经没药救了。 瞪着无辜的眼睛看苏西航,我就差问他一句怎么办了? 结果这贱人的读心术真心是炉火纯青的。摊了下欠抽的肩膀,他笑得很不厚道:“怎么办?难道要我帮你听啊?” 我恶狠狠盯了他一眼,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再敢出声,我就阉了你’。 忐忑地按下了接听键,听到苏北望声音的一瞬间,我还是觉得挺踏实听安心的。 “罗绮,感冒怎么样了?” 我说我没事了,你还好吧,顺利么? “我没事,过两天就回国。身体不适的话请两天假——恩?你在外面?” 估么着是隔壁桌的顾客高喊了一声‘再来两瓶’,苏北望的声音顿了一下,直言不讳地问我。 “我……我跟若若出来吃点饭。”我撒谎了,撒谎的那一瞬间,心如刀绞。 “韩小姐也在啊,你能让她接下电话么?”苏北望的口吻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有意刁难我。而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反而令我更难受了——因为苏北望继续说:“我本来还想问你她的电话,周五那件事……的确是西航做的不对。我想向韩小姐道个歉——” 就看到苏西航在对面用无声的口形摆了个‘干你屁事’,而我的眼泪都快要在那一瞬间急落下来了! “若若她……去洗手间了,要么等你回来请她吃个饭好么?” 人的确不能撒谎,这种事就像吸烟吸毒一样,越撒越上瘾,越撒越淡定。 我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是在饮痛着苏北望的心意,还是我自己的底线,又或者…… 就在这时,我看到苏西航替我拉过来的一个女服务员。她那带着满足和虔诚又略有紧张的笑脸下——一只手里攥着红赤赤的百元大钞。 苏西航冲我点头,然后摆了个ok的手势。 就见那个女服务生大大方方地接过我的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韩小姐么?”苏北望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估么着苏西航已经用刚刚那短短的十几秒钟里给人家服务员‘上过课了’,这会儿小丫头在金钱与男色的双重攻击下,表现的十分出色。 “恩,我是。” “那天的事是我弟弟不对,让韩小姐受惊了。我向您衷心地表示歉意。”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虽然女服务员的声音有点生涩紧张,但我想苏北望又不大认识韩,隔着这么远的越洋电话,分辨率也低。应该……能蒙混过关的吧。 “那就好,请把电话给罗绮好么。” 服务员小姐把手机还给我,眨着骨溜溜的大眼睛笑了笑,拿着小费就跑了。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无尽的羞愧却满溢。 缓了几口呼吸,我把手机凑到耳朵边去:“喂——” 对面……嘈嘈杂杂? “喂!罗绮!!你找我啊?” 韩!!! 我当时就傻了:“若若?!” “唉,我忘了跟你说了。昨天我是骗了家里的保镖逃出来找林叔的,回去就被教训了。我爸听说后更是大发雷霆,当晚逼着管家强行把我押上了飞机去e国,说要亲自看管我。 不过这边得别墅还是挺舒服的,商宴也很气派。 喂喂喂,你要点什么不?我过几天回去,顺便在这里帮你补点货。 罗绮?!罗绮我跟你说啊! 幸亏你这次有眼光——别看这两个是双胞胎,人家苏先生可比他那个混蛋弟弟强多了。又绅士又明理的。你跟他让他放心吧,我爸虽然难搞,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看在他这次亲自赶过来,这么表诚心的份上,多半会考虑合作的。 我不说了哈,去帮你看着点苏北望。这边的女人太开放,竟然主动邀请他去宴会上跳舞呢—— 啧啧,这年头还能坐怀不乱的男人,真是给你捡到大便宜了。 诶,罗绮你在听么?” 我默默地挂了手机,欲哭无泪地目视着前方。 苏西航问我还要加点菜么? 我说不用了,我吃鳖就行了…… “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苏北望以前失过恋么?苏西航,”我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结束这段感情,会让他心里不那么难受?” “你只在乎他难不难受么?那你自己呢……” “我不难受啊,我……明明是我对不起他嘛。”我的脸上有痒痒的东西爬过,滴在面前的餐盘里,让我的羊肉瞬间变成了盐焗的。 “那你哭什么。”苏西航侧着头看我,递了一张不太平整的纸巾。 我没接,只是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位置……被挖空了一块。” 第五十九章 开始怀疑! 后来苏西航把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我拖上了车,一路开回苏北望的公寓,我却像中邪一般,迟迟忘了下车。 “你要收拾行李么?” 我木然的摇头:“我没什么行李,只是在考虑。要把小起怎么办。” 我垂头到车前,像蜕了皮一样虚弱。 “我觉得你应该先考虑下,准备住哪。” 是啊,这是个问题。 我抽了抽嘴角,不得不去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 韩若初在国外了,我一个人跑到她家住也怪怪的。我妈和外婆都在小阿姨那,路途很远。舒婷跟父母住一块,借宿也很奇怪。 而我家的房子,恩,五天应该也差不多修整完工了,只是粉刷的墙壁在放异味。 我看了苏西航一眼,说你别多想了。我绝对不可能住你家的。 “罗绮,你跟苏北望合不合适,与我有没有在追求你根本就是两件没有关系的事。”苏西航一箭穿心,把我残存的一点装逼都给交税了。 “苏西航,其实我真的想不明白。我跟苏北望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我捶着自己的太阳穴。一突突地疼:“我非常地确认我跟苏北望在一起是有动心的感觉,你别说我自卑没安全感。我已经太久没对男人动心了,所以这感觉很真实很强烈。我绝对不会弄错—— 可我为什么会一次次不要脸地对他撒谎呢?我为什么明知道他会怀疑你跟我有什么,还是会毫不避嫌地跟你出去呢? 苏西航,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我摒了摒呼吸,干脆豁出去了开口直问:“我很认真地问,你也给我很认真地回答,好不好? 你到底有没有,因为我和苏北望在一起,而产生想要故意勾引我,让他难堪的心思?”ad_250_left(); 就听苏西航突然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了,呛得跟病入膏肓了似的。然后一脸菜色地看着我说:“口香糖咽进去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说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问。算了,你要是觉得好笑就当我发昏乱说话,别回答了。 苏西航用矿泉水顺了顺肠子,突然就挑起唇角对我笑了:“罗绮。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只有小孩子才会对想要的东西本能地产生抢夺的想法。 如果有天我想跟你在一起,那也跟苏北望没有关系。 同样的,如果你跟苏北望无疾而终,也只能是你们两个自己的问题。” 我脸颊绯红地下了车,怀着莫可名状地心情进房间。 小起趴在卧室的地板上,在一束阳光的洗礼中睡成个奇葩的姿势。 我?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俯身过去,轻轻用手抚摸着猫咪的背毛,那种感觉,就好像离婚的妻子在临走前再看一眼被判给前夫的孩子一样…… 我说不出口的哽咽塞在火烧火燎的喉咙间,一切也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此时我终于开始承认,我根本就还没有从上一段情殇里痊愈。着实不该那么轻易地就把自己定位在了新的爱情里。 因为自卑和不安,才会敏感紧张患得患失,才会失去了两人相处模式里最健康的节奏感,才会瞻前顾后,恨不得用一种讨好的方式来维系。 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弄巧成拙了一个恶性怪圈。 看来有些东西呢,多了是矫情,少了是草率。感情的精准度,实在太难拿捏了。 还好只有短短的一个来月,于我,于苏北望两人来说,都很好调整吧。 都是有过去的人,什么话都还没轮到去床上说呢,有什么可纠结不堪的呢。 站在房间的大门口,我看到小起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轻手轻脚地伏在门口偷看我。 好像在说‘妈妈早点回来’一样。 我秉不住的泪水再次夺眶。真心是难受啊,甚至比周男离开我的时候还要难受好多倍。 失去周男,意味着我重获新生。而如果失去苏北望,很可能意味着错失幸福。 这是‘错误的人’和‘错误的时机’之间的对比概念,哪一个更惨痛一点,我分得清。可是没有办法,被冠以错误之名的,都是畸形的胚胎。 我给苏南薰打了个电话,我说我回家了,小起麻烦她照顾一下。 “怎么了罗绮,你好像……” 我知道她是在说我的?音,伸手抹了把眼眶:“没事,感冒嘛。” “你和北望……是不是吵架了?刚才给他打电话叫他别错过爸的生日宴,他的情绪也不怎么对……” 我说没有,苏姐你别多想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我把苏北望的门钥匙轻轻放在茶几上。最后瞥了一眼猫猫,便咬了咬唇出门去了。 回家后看到我妈蹲在院子里,我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家我不能回来啊?”妈一边摆弄着地上的几个盆栽,同时瞪了我一眼:“倒是你,这几天在哪呆着呢?不是说感冒么,怎么还出去瞎折腾?” 我支支吾吾了一声,说若若出国了,我不好意思住人家。这工程不都结束了么,我回来住两天没事。 妈点头说也行,你进去把甲醛吸一吸,过几天我再带你外婆回来! 我黑着脸:“妈我是你充话费送的吧?” “德行吧,”我妈白我一眼:“我才不担心你呢,你个死丫头命比猫硬。话说这几盆绿萝龙血树的,吸甲醛最好了。哪买的?” 我怔了一下:“不是我买的啊?” “那谁送过来的啊?”我妈四下看看:“我这才刚进来,就看到门口摆了好几盆。是不是邻居哪个阿姨热心肠——” 我蹲下身,看着龙血树嫁接的支架上是用一根医用压脉带绑着,无奈地挑了下唇:“妈,我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了。” “哎呀,是你朋友啊。这得不少钱吧,最好还给人家。” “不用了。”我开门抱了盆绿萝就进去了。我说这不是买的,人家爱好奇葩,自个儿院子里种的。 妈说最好还是先别住楼上,于是我拿了个沙发床在客厅里搭了个临时猫窝。往上一滚,我的体温又上来了。 “怎么了小绮,不是说好点了么,怎么又发烧?” “可能是没休息好。”我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 “你就是不爱惜自己身体,平日里也不知道保养。”我妈一边给我倒水找药,一边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没时间去健身,也好歹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嘛,整天就是烧烤大排档的垃圾食品。等会儿给你冲杯苦瓜粉,清火清肠的,发发汗就好了。” 我一阵胆寒,我说你又哪弄来这么奇葩的东西。 “以前小关他们送过来的呀,不吃不都得浪费啦。”妈指着柜子上一绿油油的罐子,恩,看包装就透着一股很难喝的气息。 “你呀,这点就没你爸听话。只要是我给他做的,没有他不吃的。”说话间,妈就冲了一杯绿色冒液体泡的制剂送到我嘴边,光闻味道我就差点吐血了。 我说你饶了我吧,我还剩半条命得数一数这辈子的恩怨情仇,不想夭折。 “死孩子,之前给你送过去的那些营养品是不是一口没吃?你呀,瘦不拉几的再不好好补补,我看要想再怀孕可困难呢。” 我说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怀个毛线啊。 “不是有了么?” “有了……又没了。”我把被子一蒙:“好了别吵我了,我头疼。” 妈骂了句死丫头,说水壶里的水都烧好了,药和牛奶麦片都放在茶几上。自己饿了冲一点,她晚上还要去赶一场同学儿子的婚礼。 妈走了以后,我给舒婷发了条短信说明天可能要请一天病假,然后下了个决心把一关,死了一样躺回去。 苏北望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确定。斤休欢扛。 这一觉我睡到天快黑了,醒来浑身骨缝疼。测了下体温,还是三十八度。 我口干舌燥,起身去倒水。手脚一软,碰倒了茶几上的一堆瓶瓶罐罐。 奶粉麦片洒了一地,那杯绿油油的苦瓜汁也跟着凑热闹。整个地面跟被硫酸腐蚀过一样,我想这会儿要是有人闯进来,一定以为我在家做高危化学实验呢。 唉,幸好没把小起带回来。否则这一地黏黏糊糊的东西被她舔了,说不定当场就步了乖乖的后尘—— 一个激灵坐起来,莫名的灵光扯着我的脑神经足够绕赤道一周了! 我的目光落在柜子上那一整排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营养品上…… 像临幸一样逐个看过去,最后盯在一只红彤彤的罐子上! ——营养蛋白粉冲剂!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盖子,然后用指甲挑了一点凑到?子下闻了闻。 这东西没什么气味,兑在牛奶和稀饭里只会增加粘稠度,口感并不好。 我怀孕之时,妈给我带过去几样,但我懒得吃。只是在做鱼的时候,用来代替过淀粉勾芡…… 一声门铃叮咚,我吓得差点脱手。 “谁呀?!” “罗绮,好些了么?”苏西航的声音。 唉,我也说不出来是欢迎还是抵触。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我家里,我让他进来也不用顾及别人高不高兴了。 于是我蓬乱着头发,穿着睡衣,等打开门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一副被强奸过的样子迎接客人好像是不怎么礼貌。 “我没事……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我说家里太乱了,到处都是?涕纸巾的,实在没有下脚的地方。 “我猜你可能急火攻心再次发烧,于是顺便过来看看。”他倒是一点也不见客气,大大方方进来连鞋子也没换。 我挠了挠头发,裹着被子爬回沙发床。 “我没事,明天休假了。”我说我心里有点乱,明明什么都不想多考虑,却总是无法停下运作的大脑。 “苏北望后来没再联系你?”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关机了,他连没联系我都不知道。 “自欺欺人吧。”苏西航看了看地上那一片狼藉,径直起身去洗手间找来了拖把什么的。 我心里过意不去。说你别忙了,太恶心了我等下自己弄。 “恶心?”苏西航眯着眼冲我笑:“你是没见过巨人观液喷吧? 我不弄谁弄,以为人人都像苏家大少那样远离庖厨,手不沾污么?” 我本来还好,一听‘巨人观’当场就呕出来了。 可能是发烧过后肠胃比较脆弱吧,不过好在也没吃多少东西,一口口都是药的苦味。 “阿姨不在家啊?”苏西航倒了杯水给我,让我漱口擦嘴。 我青着眼眶说,她赶礼去了,真是亲妈啊。 “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得学着不要每次失了恋就大病一场找妈妈。” 苏西航扶我躺下,笑眯眯地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说谢谢不用,托你的福现在还满着胃呢:“不过……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放心吧,不过是摔倒后又跄踉了一下,我没那么脆弱。” “看来你得需要一个男人,可以跟你谈一场永远不分手的恋爱。” 我呵呵哒,说你别文青了。谈恋爱多流氓啊,有种谈结婚啊! 谁要我我就好好待谁,这么五好青年的姑娘,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知冷知热知根知底的男人。 我在这儿臭美不自觉呢,回头一看苏西航压根就没在听。一边在厨房里捣?热水呢,一边探着头出来跟我吼了一句: “不吃东西好不了的。你也别闹心想这个事,我刚才跟苏北望打过电话了。” 腾一声,我裹着被子跳起来:“苏西航你还嫌不够乱啊……我们两个的事,本来就跟你无关。是我自己没把握好,这种事么越描越黑,你去找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我想追你。他要是放手了,你就是我的了。”苏西航一边给我冲奶粉,一边眯着眼笑。 我默默咽了下口水,瞪着眼没反应。 “哎呦,我是故意激他。放心吧,我要是真想追你,他就是不放手我也不会认输。”苏西航把牛奶推到我面前,从随身的口袋里端出一个茶叶蛋,还热乎着呢。 “别吃那些奇怪的东西了。什么营养品也没有天然食物好。你是制药的,这点道理都没么?”他瞄了一眼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变魔术似的把蛋壳给我剥了。砰一声给我丢牛奶杯里了,溅出一些……白花花的液体在我脸上手上! 苏西航,你大爷的绝壁是故意的! 我说我才不吃那些呢。就我爸自己吃,他小时候家里穷,最见不得浪费了。跟个垃圾桶似的,什么剩菜都舍不得—— 话及此处,我一下子怔住了,我说苏西航我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怎么?这个月没来?” 我操苏西航你不贱能死啊! 我说我是想到了一件事,关于乖乖的。 “想起来你给他下什么毒了?” 我睬他,径自掀开被子爬下来。将那罐刚刚开封的蛋白粉抱过来:“苏西航,你取些样品回去。”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看了看我。 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有种隐约的直觉。那天做饭的时候,我发现没淀粉了就随手挖了一勺代替勾芡。 “你一直问我家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我想了好几天,也就这件事算是个小异常。” 苏西航看着罐子上的logo配料保质期之类的,皱紧了严肃的眉头:“这东西是你们中科内部出产的营养品吧,去年的。” 我说是的,今天关成卿也说了嘛,有些时候会作为员工福利发给大家的。 “我家那罐也是我妈妈从这里带过去的,不过好像……恩,我搬走后已经被肖黎和周男收拾房子顺便扔了。” 苏西航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胶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装了些粉末进去。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又严肃又陌生。 我说……你怎么了啊?我只是有点猜测而已,也未必就—— “罗绮,你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么?” “啊?” “如果你的猜测是准确的,那你父亲,有可能就是被谋杀的了。” 我想我可能是因为发烧,反应稍微慢了点。想了能有十秒钟才弱弱的开口:“苏西航,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我父亲的营养品里下了能引起慢性心脏病的异丙托溴铵。 而在他去世后,我妈由于不知情,把他吃剩下的大半罐蛋白粉送去我家……” “还好你没吃过,否则我不可能在你血液里检测不出异样。” 我缓缓跌坐在沙发里,我说我确实没吃过,唯一一次用,就是——放到菜里。 所以乖乖,是因为吃了有毒的鱼……当了可怜的替罪羊! 一把抓住苏西航的手臂,我惊声尖叫:“这些营养品都是关成卿送来我家的! 难道是他害死了爸爸?!” 苏西航没说话,只沉思,任由我在地板上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地碎碎念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爸爸对他那么好,再怎么白眼狼也不会干出那种事的。一定有什么地方有误会——” “你说的没错。”苏西航点了下头:“东西是关成卿送过来的,但如果是他下的毒——你觉得他会任由这份证据留在你家里过年么?” 我冷静下来,开始细细分析苏西航的话:“是啊。我父亲去年十一月去世的,而我是四月份查出怀孕后,我妈才把那罐蛋白粉和其他营养品送到我那。 中间四个多月的时间,关成卿大事小事地进出我家好多次,怎么可能留着杀人的证据而不销毁呢?” “所以目前推测,只有两种可能。”苏西航侧着头想:“第一,毒是在东西被拿到你家以后下的,跟你父亲的去世并无关系。那么嫌疑人,一周男,二肖黎。目标可能只是你。” 我连连摇头,我说这也根本就不可能。 首先周男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在负责,他连冰箱有几个门都不知道。 有时我给他做粥,有时候煮牛奶麦片,放什么东西他压根就不关心,都是囫囵吃了。 如果他亲手在家里的某种食材里下了毒,他自己敢吃的那么无所顾忌心安理得么! 至于肖黎。我说我怀孕以来的那两个月,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的。肖黎跟周男在外面怎么疯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确定,她没有到过我家。 何况肖黎要是下毒,那是要害死我还是害死周男啊?目前的种种行为都表示,肖黎有自己的目的,周男是她的利用对象。而杀人这手段,于情于理说不通。 “没想到你还真是一日三餐地伺候姓周的,那家伙上辈子是祖坟冒什么烟了——” “苏西航这不是重点!”我拍桌子:“你觉得呢?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他收起笑意,认真地点了下头:“那么排除第一种猜测,就只剩下第二种—— 下毒的人就是针对你父亲罗教授来的。之所以肆无忌惮地不急着销毁证据,一方面是深知这种异丙托溴铵的副作用很难被尸检时怀疑到异样,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当做突发心肌炎导致的纤维状心室缺血给定性为正常死亡。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被怀疑。” “因为凶手知道这些营养品都是关成卿给我爸爸带来的,而且作为手段的异丙托溴铵,也是关成卿带队研发的失败品,甚至不曾投入过市场—— 那么就算有天东窗事发,所有的证据链也会指向……关成卿?!” 苏西航打了个响指:“bingo!” 他表示,今天上午去关成卿走那一遭还是很有意外收获的。 至少在跟他谈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时,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嫌疑人’应有的回避和不安。 虽然苏西航分析得挺有道理。但我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我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父亲的去世……有可能会是谋杀! “苏西航,如果我现在怀疑父亲的死因有蹊跷,你能帮我去翻案么?” 我真诚地看着他,我说当年我和我妈都以为爸是突发心脏病。医院只是出了个常规的报告就火化了,现在死无对证……我们前面分析得再有道理也只能是猜测。 而且家里那罐蛋白粉也已经没有了…… 想到这儿,我垂头丧气。说要是我也听我妈妈的话吃一段营养品就好了。 副作用是慢性的,又不会很快有事,但我就可以作为活体检验的证据来说话。 而乖乖……毕竟只是只猫,有类比性但难有直接说服力。这在定案翻案上还是略被动的。 “我看过你父亲的尸检报告。”苏西航说:“表面上的各项指标确实没有异常,虽然已经火化半年多了,但还没有下葬吧?” 我点头,说是的,妈妈的意思是周年下葬。 苏西航抚掌点了点头:“恩,那就好。我……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我轻轻地舒了口气,可能是对权威人士本能的敬畏与信任吧。 苏西航虽然没有给我任何承诺,但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仿佛就在向我昭示他愿意管我的事。 我很是欣慰与感激,可是—— “不过……苏西航,你为什么会看我爸的尸检报告上?”我挑着眉头问:“难道你之前就有怀疑? 我爸有可能是被谋杀这一结论,不是刚刚才被我们推断出来么?” 我略有疑虑,也没多掩藏,直接就问出口了。 “恩……我打开了乖乖的身体以后,就想着找找近年来有没有相似的纤维状心室病变的案例来对比。无意中挑中了你父亲的。”苏西航的解释不算很牵强,但我怎么听都不是很安心。 “总之你家里的这几样营养品先不要吃了,我挑了些样品先回去检测一下。”苏西航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关成卿那里,你最好不要多说话。我觉得他的嫌疑不算大,但一定有些隐瞒和隐情……” “那接下来呢?”我送他到门口:“苏西航,我……” 男人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别怕,真相要一点一点查,生活也还总是要继续。” “恩。那你打算怎么做?稍微透露给我一点好么……我心里不安。”我的声音很小,眼眶却开始发紧。 “异丙托溴铵。”苏西航笑了一下,我秒懂。 这是要从药品开始查起啊?! 这种药的渊源很简单,就是中科自己研发的,且没有投入到市场。所以一般人根本就拿不到—— 我心跳如擂:“苏西航,所以你今天上午……问关成卿的那些事,是一早就有针对性的咯。” “不管是破案还是追求女人,总要把步骤想到对手的前面。好了罗绮,你先不要想太多,该怎样还是怎样便好。哦,我劝你……也先别跟伯母说太多。 有些事情,不怕隐瞒,不怕真相,就怕云里雾里半吊子难受。 宁老师虽然是个性情直率雷厉风行的训导主任,但毕竟年纪也大了,太过揪心总是对身子不好的。” 我心说苏西航你还真是贴心呢,难怪我妈那么喜欢你。 “只不过……”他转身的一刹那,我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苏西航,你怎么知道我妈是训导主任?我好像,没跟你提过。” 第六十章 这些事,为什么都和她有关? ?“白痴,”苏西航笑道:“我看过罗老教授的资料,里面总有配偶的信息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走了,在我哥回来之前,要养好身体才有力气吵架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要不是我只有一双拖鞋,早就砸上去了。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面朝着父亲慈祥的遗像,本以为会泪流满面的眼睛却突然坚强出清晰的目光。 从小爸就教育我说,要做个问心无愧的人。不管将来处在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做什么样的社会贡献,初心原则不能变。 我想,如果爸的死有隐情。那一定是缘于他不知变通的铁骨铮铮挡了某些‘别有用心’的路。 我一定要查出爸去世的真相。 就算罗老头不在乎自己的冤屈能不能昭雪,他也一定会纠结自己无力揭发或者保护的那些事实。 想到这儿,我浑身充满了力量地躺回床上。默念三声,老爸快托梦! 第二天,我妈上门来看我死了没,顺便带了点我爱吃的菜。 “今天请假了?” 我抱着被子装虚弱。首先是因为情绪还有点不安,其次是怕说多了话让我妈看出异常,便只能哼哼哈哈地答应几声。 “休一天吧,明儿有公司大会,还是得去参加的。” “对了,刚才路过市场的时候看到老杜了。”妈一边给我弄吃的,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 我漫不经心:“哪个老杜?”豆池木技。 “就中科的药管员。长个饼脸,满是麻子。住咱家东面那个社区,跟你爸交情还不错。但人很倔很拽那个。” 我说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在中科管药品库存的那个老杜。 “他还在中科啊?我怎么觉得这两个月来没见过他?” “他走了。好像就在你回去上班的当月,他正好辞职跳槽。”我妈端了一盘挺挑动味蕾的炒面进来:“据说是去了康林呢。” 康林集团? “老杜快五十多岁了吧?这个年纪还跳槽……”我开始回忆那个印象不算深的老伙计。 老杜本名杜德义,又矮又胖满脸雀斑,在中科做了十年的药管员。 要别人说。这药管员听着高大上,但本质也就是一仓库管理员罢了。可老杜有项超级特殊的天赋。 他的微观辨识力,基本上能达到过目不忘的‘最强大脑’级别。 不管是谁,在什么时间去领用品,哪怕是想搞点猫腻在药瓶的剂量上动点手脚。只要老杜发现,一眼就能拆穿。 就中科这么多年的研发项目实验领用,全凭他一上手颠分量,一双眼睛看刻度。 所以人们经常打趣他,说他能数清数以万级的库存药品,能不能数清自己脸上的雀斑啊! 但有才之人必然有几个脾气。老杜有点刚愎自用,常常看不起那些一板一眼的记录员,因而容易得罪人。 “那,老杜跟你说什么了没?”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多嘴问了句。 “就随便聊了两句,”妈用筷子拌了拌面,调上我爱吃的番茄酱:“我问他怎么想着离开中科了。他就说家里老母亲瘫床上,就把这边的房子卖了,然后换了大点的住一起方便照顾,考虑到路程于是就去康林集团了。其实吧,我倒觉得说不定还是得罪了谁呆不下去了。” 我点点头,说也别编排人家了。指不定真是尽孝最主要嘛。 你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面临的最真实问题不就是照看父母么?你看外婆到哪,你不也得照顾到哪? 妈白我一眼:“你放心,我将来老了去养老院跳广场舞,才不要跟你在一起!” 我吸溜吸溜地吃着面,心里却是难受得紧----哪个做女儿的不希望在父母年迈的时候还能承欢膝下地尽尽孝心。可惜对我父亲,已经永远也没有那个机会了。[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但留下了我难以弥补的遗憾,如今还扯下了一桩让人百爪挠心的冤案。 只不过……我脑筋一转?不对啊?老杜既然是搬家走了,那我妈又是怎么会在这边的菜市场遇到他的哩! 叮咚一声门铃,我慌忙咽下了叼在嘴里的一口面。 “阿姨,我来看看小绮!”一听声我就知道是舒婷。 “啊,婷婷啊,进来坐吧。正好我要出去呢。”我妈把厨房的垃圾倒到门口,顺便就把舒婷给迎进来了。 我把盘子推一边去,挺了挺身子坐起来。然后被舒婷用一个哈密瓜给砸了满怀:“好点了没?明天员工大会你去不去?” 我点点头说没什么事了,今天泡一天病号,明早就回去上班。 “我跟你说哦,今天你没在真是太可惜了,超级劲爆的一个大新闻呢----” 我就知道,她要是不扒出点让我感兴趣的话题,都不好意思来登我家的门呢。 这会儿我妈把瓜切了一盘子,嘱咐几句就走了。我则抱着个充满病菌的枕头,洗耳恭听了起来。 “你知道财务部的李副理么?” 我摇摇头,说我才回来一个多月,除了日常报销基本上是不会去找财务人员的。 “也是。”舒婷面带失落,却丝毫不失兴趣地从头开讲:“李副理跟咱们公司前台的那个小林有一腿,快两年时间了。 这个在整个中科都不是秘密,反正也没碍着谁。大家偶尔撞见,也就是咳嗽两声暧昧一笑罢了,此为背景。” 我说你瞅你说的,那么难听。怎么叫有一腿,人家就不能真心相爱啊? “相爱个毛线啊,李副理都结婚好几年了。”舒婷一向是个嫉恶如仇的女汉子,最恨朝三暮四的出轨男了。 这会儿说到激愤处,直接把袖子挽到了肱二头肌处:“可就在今天上午,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人家李太太挺着大肚子就找上门来了。 要么说李副理也是点背儿,正趴在签到台那儿跟小林眉来眼去呢。 人家老婆二话不说,上去就撕----你猜怎么着?” 我连连咋舌:“李太太的孩子流了?” “切,流产算什么啊。我告诉你,那李太太别看着瘦的跟什么似的,干起架来那叫一个彪悍啊。 我当时不在现场,听人家说的,她当场抄起一瓶0.5帕真空度的瓶装液溴砸了过去----砰!” 我嘶了一声,浑身跟着舒婷的拟声词一块冒冷汗! “你是没见到小林那浑身啊,跟翻烂的地似的。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呢!” 我说液溴是危险品,怎么会被她随手抓过来? “说巧不巧呢,运装队的人正好从门外的车上卸下来这批货。说是仓库直达电梯故障了,于是从前厅绕了一下。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次违规的操作,就被李太太顺手抓了个瓶子当哑铃撇了出去!” 我心颤颤,说还是祈祷抢救失败吧。 液溴造成的伤口是不会愈合的,一直就那么烂着。我说我记得前台那个小林,长得花儿一样的姑娘,活着太痛苦了。 “可不是嘛,”舒婷一边撇嘴,一边把我桌上剩的炒面囫囵吃了,丫的也不怕感冒传染啊。 “后来警察都来了,下班前传来的消息说李太太认罪说是有人给她写了匿名信,还附带拍了李副理和小林的亲密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唉,什么叫太高调死得快。我估计是咱单位里哪位仁兄暗恋小林,实在是被荷尔蒙挑唆得心理变态了,丫的一气之下给举报了。 这下好了,女神活脱脱变成女鬼了……” 我说你也别讲风凉话了,小林能有这个下场,虽然惨痛但归根到底也是自己不对。好好姑娘家不正儿八经谈恋爱,跟有妇之夫扯什么蛋,不是找麻烦么? 说到这,我有意无意地看了舒婷一眼。姑娘顿了一下,然后捶我,捶得我一阵咳嗽。 她说:“小绮,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妈已经给我介绍了个同事的儿子,我……昨天都去相亲了。 虽然吧,那番薯头长得怎么看怎么不如老关招人待见,但至少----” 我长出一口气,轻轻拍拍她健硕的肩膀:“你能愿意走出这一步,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了。 婷婷,我觉得老关跟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劝你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 我没敢跟舒婷说多余的话,现在事态越发扑朔迷离,我又没有强大到一手可擎天。但至少不希望我的好朋友再卷入危险----毕竟上次韩若初的事已经让我心有余悸了。 话题回到公司的大事件上,我问说唐总后来怎么处理? “能怎么处理,已经从简单的家庭纠纷上升到了刑事案件,再进一步,甚至牵扯到了公司的公共安全。 李太太有警方处理,小林生死未卜,医药保险肯定都是中科垫。 李副理……当场被开除了。 其实唐总也不想开除李副理,奈何人家自己也没脸呆在中科了。” “开除了好。”我点点头:“这种人吃着碗里看锅里,说白了就是管不好下半身。留着干什么?” 因为自己的经历,我对出轨的男人不会再有什么心慈手软。私以为两个女人都可怜,最可恶的男人反而逍遥法外,真该用浓硫酸洗洗他的良心才是。 “此一时彼一时啊,”舒婷摊了下手,用牙签插了块瓜递给我:“负责‘健康之星’项目内审预算的财务总监上个月休产假去了,李副理作为临时上位,全权接管了项目。 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唐总能不头疼么?” 我轻轻啊了一声,说现在都快九月了,如果‘健康之星’要提前到年前上市,那不剩多少时间了啊。 这个时候内审团队走马换将,横竖想想都不是好现象。 “好事多磨呗,嘿,也不知道苏总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提到苏北望,我的心猛然一沉。我说我也不知道。 “怎么了?你们----” 我摇头,说别问了,就像我无法解释我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一样。恐怕我也不怎么好解释我们两个是怎么不在一起的。 “唉,我还指望你能出面跟苏总求求情呢。” 我说求什么情啊? “这事闹这么大,相关责任人一个也逃不掉。除了运液溴的那两个同事涉嫌违规操作被处分,连管电梯的那个值班师傅也不能幸免。 柳师傅人很好的,早年跟我爸一块当过兵,专业后做了维修工。碰巧都在中科,对我也挺照顾的。唐总要给他记大过,你想啊,这都下半年了,好些人就指着那点年终奖过年呢----” 我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不想帮你。一则苏北望向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就算我能去求情也没用。 二来,既然身为安全运营的维修工,因为他管辖的电梯意外故障而导致运装队带着危险品绕路到前厅,间接引起了这场意外……这个事,公道来讲他也的确应该负点责任。 舒婷白了我一眼,说:“小绮你有时候跟罗老还真是像,铁面无私起来一点不知变通。” 我说这也不是固执:“咱们是制药厂,贴边隐患的还是不能大意。要是化工厂,那更是一点马虎不得。你也不想想,老关的父母……当年那不就血淋淋的例子么?”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也为柳师傅委屈啊。你想想看,那肖黎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锁在电梯里,又不是人家柳师傅的责任----” 舒婷这话一出口,我差点把牙签跟着哈密瓜一块咽进去。 “你说什么?肖黎?关她什么事?” 舒婷撇撇嘴:“不关她的事啊。我不是说特殊通道的电梯出了故障么,关了一个人在里面,就是她啊。” 我怔怔地捋着自己的思路:“怎么哪里都有她?婷婷,这不会是----” 舒婷摇头:“巧合吧?她独自一人被关进大货梯里,出来时也吓得够呛。 话说,你也不能因为讨厌肖黎就觉得什么坏事都跟她有关啊?” 我默默摇摇头。虽然没再多说话,但却一刻都没敢停下思考。 我突然觉得这几件看似零星的事之间,必然会有某种联系……只不过我还没有聪明到能一下子就找出这条线索。 “嘿,”此时舒婷站起身来,绕着客厅转了一圈:“你不是说家里失火了么?也没见有什么变化啊。”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句:“楼下没事,主要是书房。” 我伸了个懒腰,对了,从回来就颓废地躺倒在大厅了,我都没上去看看书房那里装葺成什么样了。 “这就是罗教授以前的书房啊?”舒婷跟着我上楼参观,眼前的房间已经被换了干净清新的立体墙纸,地板都铺就了原来的颜色。 没有什么异味漂浮在空气中,估么着苏北望叫人找的装潢队,用的都是最环保最高价格的材料吧。 我心里有点难受,都还没跟人家说句谢谢呢。 此时房间里还没上窗帘之类的软装潢,办公桌和书架也都移了出去。空荡荡的更显悲凉。 我想我爸的冤魂如果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发现连自己的办公桌都没了,会不会大发雷霆啊…… 地板中央有一团破破烂烂的布,上面沾了油漆和灰尘的痕迹,还有一块烧得漆黑残破----原来是之前的旧窗帘。 我猜可能是工人觉得那材质吸水又柔软,随手拿来当抹布的。地板打完了蜡也就忘了丢出去了。 我皱皱眉,弯腰捡起来准备扔掉。舒婷也过来帮我捡。 “都还没好好问你呢,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火?” 我叹口气,说可能是外婆年纪大了不小心弄掉烛台。当然也不排除……呵呵,书房进小偷了之类的。 “反正除了我爸的那点资料,也没损失什么。”我拖着窗帘往楼下走,突然看到舒婷俯下了身,在地板上捡什么---- “怎么了?”我凑过去。 只看到舒婷手里捏着个指甲盖大小的亮晶晶铁片。 “刮窗帘上的。”她凑到鼻子下看:“这什么东西?” 我也过去看:“什么logo吧?皮带上的?还是皮包上的啊。” 我说可能是谁家工人掉的,小破玩意扔了吧。 舒婷没说话,顺窗撇了还是丢纸篓里了我就没注意,反正把这团破烂窗帘扔了以后就看到她拎着包准备走了。 “不跟我吃点饭了?”我问。 其实家里除了我妈在冰箱里给我留的简餐外也没什么可招待客人的了,但舒婷又不是外人。 可是我突然就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怎么自然,笑得也张皇:“不了,我妈做好晚饭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明天见吧。” 莫名其妙的…… 我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 不会是不小心看到我家罗老头儿的灵魂了吧! 爸生前对我的朋友们也都很友善,至于吓成这样么? 突然一声手机铃,我急急忙忙跑过去听---- 来电显是陌生的号码,我以为……至少还有一半的概率是苏北望,可是一接起来才发现是周男的声音。 我想,自从周男辞职以后,我的心绪也平稳了不少。 虽然不明白他这个电话有何用意,但也不至于一开口就跟吃炸药一样揶揄他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好不好。” 我说我很好,你呢?已经去康林报道了么? “恩,我换了手机号,这里……好在还有几个中科的老同事在,也不会特别孤单。 罗绮,我……” 周男欲言又止,我却心有涟漪:“周男,道歉的话就算了。 我一切都好,也没有当初那么恨你了。” “我其实是想问问你,那个……肖黎最近在中科的状况----” 我倒吸一口冷气,闭了闭眼,心说周男你终于开始相信自己的智商而不是相信女人的体香了。 “她有没有异常我不关心,也没有兴趣去关心。还是那句话,她不招惹我我不会去招惹她的。但是……”我憋住了后半句话,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渐渐学会什么叫守言三寸。口舌之快,有时往往能坏大事。 “她……最近回家很晚,电话也神神秘秘。总说公司很忙。”周男的声音带点无奈,又带点无助。 我笑了笑:“那你还是相信她吧,既然选择了,就别乱怀疑。” “不是,罗绮你听我说。我觉得……”周男大概是怕我挂电话,赶紧加快了语速:“今天中科发生的事你知道么?” 我说恩,我请假了不在现场,但是听说了。 “周男,不是每个小三和出轨的男人都能那么顺利地逍遥自在。 你和肖黎的运气好,可惜李副理他们就不被老天保佑了。” “罗绮,刚刚我在下班前听说----康林集团的人事猎头部好像打算去把李兴仁挖过来。” 李兴仁就是今天那个倒霉的李副理---- 我心里抽动一瞬,心说老天就是不长眼。这么烂的人品应该找不到工作饿死街头才解气,居然刚被开了就有人接盘。 唉,康林集团这是在捡垃圾么? 我呵呵哒了一声。说挖就挖呗,中科不要的康林要,你们可以建立个出轨同盟会了。 “罗绮我跟你说认真的,我怎么觉得……” “阿男,跟谁打电话呢?!”就听到那边一声女音,我猜是肖黎回来了。耳旁嘟嘟嘟了几声,电话被挂断。 呵呵呵呵,我脑子里很不厚道地闪现出来周男被肖黎灭口的情境。 我以女人的直觉为基础,再经过缜密的逻辑判断,最终得出不要脸的结论为----周男这是有点后悔了吧。 废话,我是他我也后悔。 放着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贤妻不要,转头跟了满口瞎话同床异梦的绿帽女神,悔不轻丫的十二指肠啊。 姐才不鸟你,姐有男神护航---- 心里顿出一阵绞痛,我疲惫地坐回沙发上。差点忘了,我和苏北望已经…… 我想最可怕的结果该不会是连我也要离开中科跳槽到康林去吧!!! 匆匆逃离的我,完全没想过再回公司后要怎么来面对苏北望。 他会质问我么?还是会冷却对待? 我需要再解释什么呢?还是就这样慢慢心照不宣地搁置? 眼泪虽然流不出来了,但心痛的感觉却还是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 所以如果苏北望不是在这个时候按响我家的门铃,我会以为自己要为今夜的失眠找一个守灵般的借口。 “你----”我怔怔地看着门外风尘仆仆的男人,一时间在心口处炸开了无地自容的哽咽。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我咬了咬牙,很怕自己好不容易操练起来的一番说辞就这么没出息地融进了他的包容。 可就在狠着心准备摇头的一瞬家,我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男人的胸膛衣襟里钻了出来---- “那她呢?也不欢迎么?” “小起……”我转了下眼睛,鼻音越来越重。 “你走了,她就不肯吃饭。我回家的时候她在啃拖鞋。” 我用手背迅速擦了下眼睛,抱起猫的同时,把苏北望让了进去。 可就在关门的一瞬间,赫然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打着尾灯从前面的路口拐了过去。 我认得出来,是苏西航那辆……多灾多难的跑车。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六十章这些事,为什么都和她有关?)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六十一章 两兄弟的过去真给力 ?苏北望坐在沙发的一端,小起在他脚下舔着我用小碟装的牛奶。(800提供txt免费下载) 他褪下西装外套搭在扶手上,白衬衫上还沉淀着航班头等舱里固有的一种商务气息。 我无法否认自己在开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确有一种想要拥之入怀的冲动。 可是当这一刻平静地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被硝酸洗去时,我反而沉淀出了理性和冷静。 我咬着唇负手而立。赤脚站在地板上。纱窗下的风吹得我眼眶泛紧。 沉默了几分钟后,苏北望却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将我不由分说地拽了过来。 “你就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他的语气挺温和的,可习惯的反问遣使句却依然透着霸气。 我还有什么脸说话?我逃都逃了,你就当我趁你洗澡时卷钱跑走的外围女我都认了! 轻轻搂起那已经吃饱喝足,正在地板上惬意舔毛的猫咪。垂着脸完全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苏北望,没准备好的人是我。我发誓……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说是我辜负了你,请让我先出局吧。 “没准备好的人是我。”苏北望伸手摸了摸猫的背毛,然后攀上我的脖颈,摸了摸我的脸…… 我发现他的这个习惯一直很奇葩,就好像摸完了猫有洁癖,一定要在我身上擦擦手才满意落春。 瞪大了眼睛,我转着充盈的泪意,静待他的后文。 “这是我跟西航之间的过节。罗绮,其实无辜的人是你。” 我诶了一声,却不敢打断他的话。 凭我对苏北望那残存的一丁点了解来看,今天他能突然找上门来跟我说话----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像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盏喷嚏。可别被我一下子给打断了! “我曾有个未婚妻,叫杨慧心。” 我的脸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在加上一点蛛丝马迹的判断吧。 “恩……我在你家的浴室里。见到过有女孩子用的洗发水。” 苏北望怔了一下,喃喃低头:“哦,好久了,都忘了丢掉。” 我说我不在乎,如果是你故意保留的,也许恰能说明你是个长情的人。 “后来呢…” “我不知道我和慧心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也许是我太忙于公司日渐忽略了她,让她慢慢地开始与西航走的近了。而我,却像一只躲在海底洞礁里的贝壳,以为大梦千年什么都不会改变。 一睁眼,原来山海迁徙,世界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了。” 苏北望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就像在叙述不管自己的事。我想,大概是时间早已历去了当初声嘶力竭的怨愤,将伤疤隐隐埋在了心里。 就算赤城地剥放出来。也能冷静地审视了。 “两年前的婚礼上。我没能等到我的新娘。穿着婚纱的慧心突然放开了我的手,她说她已经怀了苏西航的孩子。 今天的新郎,只能换成他。” 饶是我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地惊讶了一声仙归 。 这程度,啧啧,只有更狗血没有最狗血啊! 我不敢出声,只是用幽怨而遗憾地眼神看着苏北望,小心翼翼地询问‘后来呢’? “西航当场拒绝,慧心受辱冲出婚礼现场。不小心跌进绑满彩灯的音乐喷泉,虽然电压在安全范围内,但还是让她受了不轻的伤。 脑部重创失忆,孩子也流了。” 我说哦,其实失忆……也不是一件坏事吧。那后来呢?苏西航……他承认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么? “承不承认又能怎样,证据确凿。何况苏西航,从来就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苏北望轻轻哼了一声:“杨慧心的父亲杨立文本来是启苏集团的老合作商,本来是情利双收的好姻缘。就因为这件事,两家彻底翻脸。 杨立文撤回了在建项目的转让权,导致启苏内部五个亿用于投资国家高精扶持免税项目的资金一瞬间没了着床----” 我恍然大悟,我说原来是这样!那天苏西航跟我提过,说启苏来中科投资‘健康之星’,就是因为两年前的一个项目突然下马,只能再找一个有前景的免税扶持项目来抵扣当初预拨的退税额。 否则…… “没错,否则,高额的补税不仅会影响我们的财报数据,很难再取得与朗韩集团的商机。:///而且我父亲作为当年的决策董事,还有可能承担相应的经济风险。”苏北望点点头:“所以因为杨慧心的事,我们于公于私都顶了太大的压力。我父亲多年的偏头痛复发,只能先退居二线。 启苏接到我手里,后面的事……我以为忙碌会让人渐渐麻木当年的痛感。 只是没想到,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什么时候碰都难受。” 我轻轻哦了一声,说不管怎样,苏西航跟你的未婚妻发生那样的事,总是他不对的。 “但是……这么难以启齿的事,你为什么会愿意亲口告诉我?” 我了解男人的基本心性,再苦再累不流泪,再惨再绿不认罪重生之索命嫡女全文阅读 。 像苏北望这样的人,那种过去必然是一生无法抹去的耻辱和遗憾。他该恨不得用刀将心里的那个污点剜了去才对,时时刻刻羞于对人提及。今天又怎么会如此若无其事地把这些话告诉我呢!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了,罗绮。” 他的眼睛很认真,而我……却止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了。 “西航是我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样的事都改变不了他流着跟我相同血液的事实。”苏北望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沿着我的眼角和脸颊细细地吻着:“罗绮,所以我说,问题不在你,而在我。 我明知道你和西航并没有什么,却忍不住不去碰触本以为早已愈合的伤疤。 我无法忍受你们两个在一起有任何交集,哪怕看到你站在他身边我都会浑身难受。 罗绮,没准备好的人是我,不是你。 是我带给你无形中的压力,让你张皇无措,逼得你不得不对我撒谎,对我解释。” “不,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努力试着走进你的内心。”我抱着他的肩膀,泪水浅浅地渗了进去:“是我太贪恋你对我的保护,只想做个不操心不受累的小女人。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再也不见苏西航了……” “不需要。我不需要让你刻意去回避和为难。”苏北望捧起我的脸,将吻落在我的唇瓣上。细细地咬着,喃喃低语:“西航是我的弟弟,我的家人。我逃不开他,你也逃不开他。 你不是杨慧心,我也不是当年的苏北望。这一次,我不拿爱情做赌注,我只相信你。” 后来苏北望把我放倒在沙发上,就在满是病菌乱成猪窝一般的沙发床上,给了我此生最难忘的深吻。 他的眼睛真漂亮,半阖在纤长的睫毛下,微小的缝隙里像融了一整片星海硕人之柳赋 。 他叫我的名字,叫得认真又动情。恍惚中让我为自己能有个这么动听的名字而越发感激我的父亲。 我用灼热的呼吸回应着他的躁动,手臂一寸寸地攀升在他从不低于人前的脖颈处。这种感觉真好----能让一个如是骄傲的男人伏在我面前低顺如是…… “咪----!!!!!” 一声绝望的惨叫从我背下方传来,等我意识到那只死猫不知何时钻进来凑热闹之时,苏北望已经一脸菜色地拎着猫脖子将它丢到了床底下:“下去!少儿不宜。” 我平躺在床上,额头上沁出了好多虚汗。苏北望俯身凝视着我,用手背探试了一下:“还有点发热……” 我拉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摇摇头说……其实没关系的。 “身体要紧,以后再补。”他吻了吻我的脸颊,将我塞进被子里。 我只露两个眼睛看着他:“那你呢?饿不饿,冰箱里有----” “我吃过了。”苏北望摇摇头,随手从沙发上抓了个坐垫在地板上。一手环着我头顶搭过来,一手抚摸着趴在膝盖上的小起。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尴尬的坐姿,还好……没有被小起当成磨爪器! “睡吧。”盖上我的眼帘,他说。 “你呢?” “你说呢?”苏北望轻笑一声:“老婆孩子都在这儿,我当然是陪着了。” “白痴。”我迷上眼睛,调整了一个跟小起差不多的蜷缩睡姿。幽幽打了个大呵欠:“那个……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恩。” “你刚才过来----” 想起那辆红色的跑车,我明知道话题有些踩雷,却还是忍不住挑了下引线。苏北望自己说的要坦诚相待嘛,又不是什么忌讳,难道‘苏西航’这三个字有毒么…… “是西航送我过来的我和影后有个约会 。”苏北望点点头:“他跟我说了些……比较,恩,坦诚的话。 人人都会长大的,有些事做过一次他也就不会有兴趣再做一次了。 放心,苏西航生性风流多情,向来只招惹性感三俗那一类的。你这种……根本不是他的菜。” 我把枕头抽出来丢他,然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睡得很香很安心,只是梦里偶尔会出现一辆红色的跑车,只有落寞的尾灯在黑暗的国道上行驶。背影像他的主人一样落寞,也不知道是什么寓意。 反正一觉睡到大天亮,睁眼才发现苏北望就伏在我床边靠了一夜。 我都怀疑他的颈椎会不会就那么长死在肩膀上。 “喂喂,”我推推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唔?!”他揉了下眼睛,到处找眼镜。我无奈地笑出声来了:“你又不是真的近视,找什么啦!” 然后一低头,就看到小起抱着个残破的眼镜腿,跟戏弄蜘蛛似的乐此不疲。 算了,又报废一架。自家的孩子,能打能杀啊?! “你怎么不上楼去睡呢,这么蜷着多难受。”我看着苏北望泛黄了脸色和一圈略有明显的熊猫眼,心里赤赤得疼。 “没关系,我恋床。上去也无法睡得太舒服,不如留在这里看看你。”他扶着腰活动了一下,问我有没有洗漱用具。 我从洗手间里找了一套新的牙刷毛巾递给他,然后回卧室换职业装。 “诶对了----”想起昨天舒婷跟我说的话,我转了个圈探过头进去问苏北望:“昨天公司的事,你听说了吧?” “唐总打电话给我了,知道个大概。”苏北望回答:“这种事,公事公办,尽量大事化小。” 他的口吻云淡风轻,处处只从公司的利益上着眼,似乎并不太关注事件本身的受害者末世之吟游诗人无弹窗阅读 。 我想我一直觉得苏北望不够真实的根本原因,不过就是源于他所处的立场迫使他看问题的角度太过不接地气,而显得冷血罢了。 轻轻叹了口气,我随意提了句舒婷想让我帮忙给维修师傅求情的事:“苏北望,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好像处处都有肖黎的影子…… 对了你知道么?昨晚周男还跟我打了个电话,说李兴仁也去了康林集团----” 苏北望吐掉牙膏沫,从镜子里能看到他稍微顿挫了一下:“他跟你说这些干嘛?” “哦,大概是连他都觉得肖黎有点不正常吧。苏北望,你知道么?肖黎做过结扎,她之前根本就是假怀孕假流产。”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苏北望转身把我按墙上去了,表情挺吃醋的:“都离婚的前夫了,怎么还联系呢?” 呃…… 我说这个不是重点吧。 “对我来说这个就是重点。我可以做到不再无中生有地给你乱施压力,你也好歹跟前夫收敛一点吧。 肖黎由我来对付,你忘了你的本份是做个安静的药剂师了么?” 我舔舔唇,说我没忘。 “可是,如果我说我父亲的死也另有隐情,苏北望你会不会被吓到?”我轻轻抓着他的衬衫两侧,声音低幽幽的,下颌却被他抬了起来。 “我既然来了中科,什么色的潭水就都要搅一搅。罗绮,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恩。”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去摘毛巾帮他擦一擦腮上溅落的一点牙膏沫。 低头瞄过洗面池冲过水的白瓷台里,貌似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最近有些上火,牙龈肿……”苏北望打开笼头又冲了一下韩娱爱不会绝迹 。 我笑了笑,说牙齿不好要吃益达么? 他挑了下眉,转手一捏我下颌,就俯身咬住了我的唇。 眉眼传进宠溺又傲慢的神色,他说:“哪有牙齿不好?一样能咬人。” 我背靠着瓷砖墙面,闭上眼睛迎合着充满薄荷香的深吻。他亲过我的面颊又去咬耳垂,最后把脸埋在我的颈弯细细咬嗫着。我抱住他,越抱越紧越抱越怕,就像享受吸血鬼的临幸般,又刺激又兴奋。 不过…… “苏北望,上午十点还有会呢……要迟到了。”我红着脸推开他,说小起还在看着呢。 “早晚收拾你。” 我摸着滚烫的脸颊照了照镜子,唉……种草莓了。 原来这个家伙腹黑起来也不是盖的啊。 我说你去微波炉里拿三明治,我回去换个带领子的连衣裙。 “没必要。我都敢承认打掉你的孩子,难道不敢承认亲了你么?” 要么说,做总裁呢也不要总把话说得太魔性。一脚装逼踩空了吧?来余大巴。 我看到苏北望在最后一节楼梯处跄踉了一下,赶紧过去扶他:“扭到了?!没事吧。” 他摇摇头,说没事,可能是腿麻了。 进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准备去开会。当然最前端的话题还是离不开昨天那场崩溃又恐怖的意外。 赵薇薇抱着个保温瓶进来说小林凌晨去世了,问大家有没有愿意去参加追悼会的,说是在明天早上,公司门口会安排大巴。 我说我就算了,不怎么认识又没啥交情。 “舒婷你呢?”我捅了捅正在电脑前发呆的姑娘末世重生之风光无限 。说实话唉,以前这种八卦事都是她第一个冲出来,今天怎么闷声不响的好像有心事一样? “啊?哦,算了……我也不去了。”舒婷瞅瞅我,旋即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我更加确认她今天不怎么对劲儿,俯身过去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一早出门跟我妈吵了一架而已。”她收罗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说上楼去交一下材料。 “呀!经理你来了啊!”就听门口有人惊呼,我一抬头,就看到关成卿吊着胳膊往办公室里面进呢。 我下意识地看看舒婷,却见她貌似比我更加回避关成卿,像只小耗子似的贴着墙就溜了出去。 奇奇怪怪! 我想,该不会是因为昨天跟我谈了些知心知意的话,决定放手的那一瞬还是难以割舍的阵痛----以至于这神情恍惚得跟做贼似的? 算了,等等找个机会吃饭时再跟她聊聊吧。 “大家收拾收拾去会议室吧。”关成卿进来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目光突然跟我对视了一下。 我没有马上移开眼睛,而是故作轻松地跟他寒暄了几句。 我想,在这个人人都藏秘密的世界上,谁都有独自交锋独自的时机和狭路相逢的危机。 我得学会一些城府,一些伪装。虽然这对于性格大条,不留神就被人骗成傻逼的我来说,实在很难。 “老关,那天真不好意思。苏教授临时有事,害得嫂子白买了那许多菜。” “没事,是我们照顾不周了。你嫂子这人热心,下次再来嘛。” 经过我们身边的小顾惊讶一阵:“啊!罗姐你见过咱经理嫂子啦?怎么样漂亮不漂亮!” “漂亮呀!”我笑着那文件夹捶了他一下:“又娴静又温柔,就是有点害羞。你们呐,谣言止于智者,再敢背地里说人家老关是形婚,我打你哦□□文的正确围观方式。” 小顾黑着脸吐吐舌头,一溜烟就跑了。 “罗绮,谢谢你了。”关成卿冲我笑了笑,表情还挺真诚的。 我说没事,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理解不到位的地方,我也选择相信你就是了。 “哦对了,”我吸了口气,走了步险棋:“我妈说那个苦瓜粉清火效果不错的,她有个朋友想多买点。 咱公司自己的保健品,能拿内部价么?” 我说我都不知道中科的规矩了,是要去产品部找人,还是怎么着? “唉,不用的。”关成卿的神情自然得很:“去年我领的那一批动都没动呢,家里没人要吃那种东西。你早说呀,那天就干脆给你带回去好了。” “哦,那谢谢了。” 我故作轻松地观察着他得微表情,恩,好像真的没什么异样唉? 也许……他的那些诡异和隐瞒,真的跟我父亲的死没有关系? 员工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比我想象的时间长多了。 主要是因为昨天的事太突然,安全部负责的高管真是口沫横飞地讲了一个小时的安全事项。 最后大家站起来,稍微哀悼了一下那个不幸身亡的小林。 我从这一整排的视线看过去,肖黎站在渠道部最东边的位置上。 脸上的表情平静地让人很是猜不通透,却越发阴郁而瘆人。 后来唐总上台,宣布了此次会议的最重要一项---- 就是关于‘健康之星’上市前将重整管理组,打乱原有的负责编制,重新定位一个项目团队,由苏总亲自作为监督带队。 一时间,下面一片哗然,简直是从窃窃私语过渡到下一个分贝的人声鼎沸猎艳地下城! 其实就连我也想不明白,这眼看就要上市,缘何突然做出这么大的整改? 那岂不是意味着,原有的渠道商,广告合作,上市契机,还有第一批的投放量,市场调研后果甚至是财务预算,统统要重新来! “大家安静一些,”苏北望一开口,下面总算是耳朵多过了嘴巴:“公司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机密性和安全性的考虑。 并不是针对原有团队能力的质疑,希望大家不要产生不安的想法。” 这时我身边的一个同事转脸对我说:“嘿,你说这个是不是就像一本书要出版之前,会突然更换书名。好让那些已经泄密出去的盗版商们一时间抓了瞎?” 我灵光一闪,连连点头,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健康之星’的市场预测那么好,万一在上市前被别有用心的人占了渠道占了广告,那可是很麻烦的事。”我不禁佩服苏北望的临时决策:“这样一来,连中科内部的人都不知情了。会上甚至都没有公开指任新团队的成员。” “唉,反正操心的事是上面的人做的。咱们只管……安全第一,成就第二。呵呵呵,我可不想像小林那样,让全公司的人在开会时为她哀悼。” 我呵呵了一声,没再多话。 偶尔听听苏北望那充满磁性的霸气主持,偶尔偷摸去瞄瞄肖黎和关成卿。 妈蛋的,至始至终没发现她俩的表情有什么诡异,倒是觉得这两张脸他妈的怎么越看越像了啊! 唉,果然人都是猴子变的。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快中午,大多数人直接去楼下餐厅了。而我觉得肚子有点疼,怕是要来姨妈了吧? 于是想着回办公室找块卫生棉。可一开门,就看到空空的办公室内,有个人正在翻东西!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六十二章 他说的是真的,但不是真相 (钻石400加更) “婷婷?!” 那姑娘是舒婷,此时拎着办公桌前的一件外套,正在里面摸索翻找着什么。 一看我进来,她吓得魂不附体。 “你在干什么呢?”说真的,舒婷的异样我一早就看在眼里了。这会儿提前从会议上出来不说。还在屋子里翻东西? 我把目光落在她刚刚碰过的外套上。这个位置,这件衣物……应该是关成卿的! “小绮,恩,没什么。我就是……”舒婷笑得很尴尬:“我就是想塞一封信给老关。 不管怎么说,也明恋暗恋了这么多年。相亲那个男孩说有意跟我相处试试,我…就是觉得,干脆给自己也给老关一个明确的了断吧。” 说实话。我不怎么信。但见舒婷手里捏得紧紧的,也着实看不出来那东西是不是如她所说的一封信。 “婷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心照不宣相忘江湖反而是最好的。”我劝她说,你们两个都不曾有过一点点开始,又何必再去庸人自扰呢。 舒婷涨红了脸,点头说先下去了。 我则心怀疑虑地把关成卿那件掉落在地的外套捡起来,随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啪嚓一声,掉出来个皮夹子! 我有点眼熟,这钱包应该是前来个月我陪舒婷去商场买给关成卿的礼物吧。 品牌……呃?钱包的右下角有两个小小的洞,懒洋洋地戳在皮具里,像吸血鬼的牙印似的。 上面镶嵌着的logo该是不小心弄掉了? 唉,果然不是心爱女人送的东西,一点不知道珍惜啊。 “喂,”听到门后有人声,我一个激灵转过来。 苏西航?! 我黑着半边脸,嘀咕一声今天才周二啊?又没有培训课,他怎么会过来呢。 “没有培训就不能来看看你了?”他大大方方地进来。我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退到窗前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了,刚跟苏北望和好,就卸磨杀驴一样对苏西航翻脸不认人? “现在苏北望已经明确表示不会随便误会我们两人,如果你还是感到不自然……呵呵呵,那可就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了。” 我涨红了脸,本来想喷出一句义正言辞,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了! 好吧,守着窗子的即视感还是挺琼瑶剧的。 苏西航用三分之一眼珠子看我,果真一步也没有上前。 就这么隔着个办公桌,像打乒乓球似的‘啪叽’丢给我一句话—— “从你家里带走的那几个实验品,经检测都没有异常。”豆反边弟。 我轻轻哦了一声,其实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我说凶手可不可能是我父亲非常熟悉的人,日常中可以自由来去我家,知道父亲的饮食习惯后,才在营养品里下手的? 毕竟我家又不是什么禁区重地,想动点手脚一点都不难。 “任何一种猜测都有可能。”苏西航说:“所以我并没有变更初始的侦查方向——异丙托溴铵。” “谢谢,拜托你了。”我咬了下唇,客气得令我自己都觉得肝颤。 “你不用反讽的口吻跟我说话,实在是令我不习惯。” 丫的苏西航你这个受虐狂唉…… 我刚想脱口一句一如既往的揶揄。旋即又强迫自己端着点正经的姿态——即便敞开了心扉消除了误会,但苏北望给我信任,却不表示我可以再消费他的信任。 “苏西航,其实我……们,还是稍微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我游了下眼睛看鞋尖,脚掌不自觉地在地面上画十字。 “好。”苏西航眯着眼睛,突然盯住了目光落在我的脖颈上:“你脖子怎么了?遇袭了?” 我顿时红着脸拉上领子:“不是,上火,搓的。” “那你再搓一个我看看?”妈蛋的,明显就是在戏弄我。可我却不知不觉地就着了道儿,竟抬起右手在脖颈的另一侧用力揉捏了几下。 疼死了…… 直到疼得眼泪快出来了,我才回神一样喝了一声:“苏西航我是认真跟你说的,别再胡闹了好不好!” “哪一句是认真的?”苏西航耸了下肩膀,眉目淡淡挑了挑:“和你,保持距离么?” 我咬着唇点头:“既然你昨晚亲自把苏北望送过来,就应该明白,他跟我……说了很多事。 苏西航,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评价你怎么恋爱怎么做事。可是杨慧心的事,让苏北望对你心有余悸——也是……人之常情。” 我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客观而平易,但也着实做好了把人家惹炸毛的准备。可没想到苏西航竟然不气不恼,反而露出了一种释怀般的笑意。 “我还以为他最多只是提一提前女友的事,没想到连如此难以启齿的细节都告诉你了。很不错,这的确是苏北望一贯的风格。 只要找到契机点,就会把对手打压的无从翻身。” 我连连摇头说:“你不要再误会苏北望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下当年的事实罢了。 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故意诋毁怨恨你的意思。” 我本是好意,虽然以前的种种恩怨压根就跟我一个外人无关,我也没有资格去屁颠屁颠地评断。 但自从知道了那段狗血的往事后,心里总归还是为他们这对同胞兄弟捏一把汗的。 “没有诋毁和怨恨?罗绮,如果你是他……在遭遇那种事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直言不讳地说,我会跟你断绝兄弟关系。 “那你知道苏北望是怎么做的么?” 我怔了一下,说这不用猜吧。从你们两个如今的关系来看——虽有怨念和隔阂,但他终究是原谅你了。 “我不需要他原谅我,因为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甩开我心里的涟漪万千。等到苏西航潇洒的身影甩开门而去,我几步冲上前就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你说清楚—— 我……我不相信苏北望会骗我,这种事怎么能拿来歪曲做文章?!” 我说你告诉我。苏北望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苏西航背对着我,轻轻挣开我的手。回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不受伤。 “杨慧心的确是怀了我的孩子,也的确是在婚礼上闹出了最大的丑闻。苏北望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却未必是真相。” 我把这话咀嚼了三秒钟,才开始不离不弃地追问:“那真相是什么? 我想,不管有什么理由,你怎么……能去碰你哥哥的未婚妻呢?” “真相……”苏西航望着我,一双眼里竟藏着无尽难以言表的绻缱—— “真相是……关你屁事啊?”咚一个栗子爆砸在我脑袋上:“你既然那么爱苏北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理应感谢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才是。 否则像他那么优质的豪门霸道总裁轮得到你?还不赶紧偷着乐,揭人家伤疤舒服么! 我警告你哦,这件事是苏北望最大的忌讳。他能开诚布公地跟你说,已经让我觉得很意外了。你可别不知好歹地扯着问个没完,到时候他一气之下把你甩了,我可不接盘。” 我:“……” 苏西航刚刚离开,我就觉得自己背后小风嗖嗖的。 一回头,看到肖黎站在那,笑得像棵向日葵似的,却自带阴风鬼火的即视感。 我也不是怕她,但出于本能的震惊,还是微微打了个冷颤。倒显得气场上输她了—— “别怕,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肖黎道。 我瞄了她一眼,旋即向后轻轻退了一步,进入戒备状态。 “我知道昨晚,阿男打过电话给你了。”肖黎倒是开门见山的,只是这质问来得太突然,反而让我摸不清她的动机了。 “哦,那又怎样。”我镇定地直起身子:“我是他前妻,毕竟一起过了三年的日子。一般公司离职交接还得保持三个月的联系呢。” “别再跟他联系了。” 我呵呵一笑,我说你自己也讲了,是他‘打电话’给我的!不联系?行啊。找你男人说去,只要他别来跟我犯贱,我保证不招惹他。 “总之我把话带到了,人人都知道中科现在是你的天下,周男被逼走了,下一个难保就不是我。 可是罗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以为自己能得意很久。” 肖黎威胁地挺带感的,不明就里的人兴许还真是能被吓唬住一阵。但在我这儿可不好使—— “肖黎,有些话你就不用在我这儿放狠了。虽然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但周男那个蠢货是真的对你死心塌地。 哪怕你是出于同情,也别把他虐的太惨哈。免得我到时候忍不住可怜慰问一下……再惹得我男人不开心。” 丫的真是吃饱了撑的莫名其妙。 我被肖黎的话弄得一整个下午都心烦意乱,看看时间才发现竟把一个简单的核糖脱氧试验足足弄废了四次。 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而我还在垂头丧气地看着面前的报告书—— 明天就是月底考核前交成果的日子。我的实验任务还少这一项,只怕奖金堪忧啊。 于是到隔壁洗手间去擦了把脸清醒清醒,我强打着精神回到实验室准备开启加班模式。 一开坩埚钳,就意识到第一阶段的备份原料已经……他妈的烧糊了! 眼前的小意外还不至于吓坏我一个资深的专业人士,我就手抓起急救拴的干冰喷雾剂,当即一顿扫射。 妈蛋的今天刚讲了安全隐患,我就撞枪口上了!还好没被人发现—— “咳咳!” 呃——要不要这么撞鬼啊?! 我猛一回头,看到我们苏总单臂蹭在研发办公室门框上,目光严肃地看着我。 我一紧张,差点笑出来:“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做消防演练。” “自己到安全部记个警告。”他面不改色地说,我胡搅蛮缠地撒娇:“喂,不要那么严肃嘛!只是个小意外……” “意外?”苏北望上前一步按住我的肩膀,目光渐渐游移:“你脖子怎么了?” 啊?! 恍惚间,我顿挫了思维,斗转了空间,一把收起了白大褂的外襟把自己裹成了火炬冰激凌! “还问……不都是你欺负的?害我丢死人……”我嗔他一声。 “我是问右边的那一个,我好像没长两张嘴吧?” 该死 我硬着头皮说,是怕别人笑话,于是借口上火自己搓了一个。 “那你再搓一个我看看?” 我:“……” 按住我犹豫的手,苏北望靠近我低声道:“开玩笑的。” 我委屈地不要不要的,这一什么奇葩的死循环啊真是!我看我早晚得被这两个祸害折腾死…… 一把携住我的手,苏北望说带我去餐厅吃晚饭。 我说你让我把手上的氟化物洗洗,否则骨头会被腐蚀得能炖汤了! “罗绮,你喜欢做药剂师么?”苏北望看着桌上的仪表,若有所思地问我。 “呵呵,除了做这个,我就只能做厨师啦。”我关掉水龙头,凑到苏北望身边:“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话说明天早上,是不是那个小林的追悼会了?公司的高管们还是要去表表心意的吧……” “安全只是一方面而已,”苏北望下意识地捋着我的鬓角,不过我的头发已经被盘在脑后了。日常试验作业是不允许披长发的,恩,虽然这样显得脸大。 “罗绮,可以考虑下到启苏吧。同样也是医药类行业,很能找到适合你的职业定位。 那里也有质检部,也可以——” “你是要我去你的公司?”我瞪圆了眼睛,一时间给不出不经过大脑的回答。 “只是个提议,你可以慢慢考虑。先去吃饭吧。” 苏北望拥着我往楼下走,此时已经快七点了。一般餐厅只留一个窗口准备些少量的宵夜给偶尔加班的同事。 我问苏北望今天也要留下来加班么? “本来没打算的,之前看你留这儿,我便去跟唐总谈了些——” 就在这时,苏北望突然顿下了脚步,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了?”我问他。 就见苏北望上下拍了拍西装口袋,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手机落在小会议室了。” 他叫我等着,自己上去拿一下。 “哦,我陪你上去吧。” 我跟了两步追上:“对了,说起今天的员工大会。你这里决定临时撤换了项目上市前的一线关联人员,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反常啊?” 我本来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苏北望丢给我的一句反问让我大跌眼镜。 “罗绮,你觉得关成卿这个人能信任么?” 诶?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会信誓旦旦地为这个男人打包票。就凭他给我爸妈当半个儿子当这些年的交情来看,有些时候,不了解不代表着不可信。 可现如今,我不得不对身边一切美好和谐的可信度都打个浅浅的问号。更何况关成卿身上聚焦的疑点,数一数都能炒成一盘菜了。 简单几句话,我把这几天的事对苏北望说了。 本以为他会露出点惊讶的眉目,没想到他平静地就跟在听没什么噱头的鬼故事似的。 等我说完了,苏北望告诉我:“我已经决定了,叫关经理接手。负责‘健康之星’上市之前的一切内外事宜。” “苏北望,这——” 眼瞅着我们两人便已经来到了小会议室门口,苏北望突然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赶紧乖巧地闭上了嘴! 天大的事还能过后再探讨,但眼下这意外的一幕,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切感官! 小会议室的灯关着,门关着。 在这个时间里,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里面没有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唐总您就放心吧,周男跟其他几个人一样,离开了中科,便是一门心思给康林效力的。 他不会起疑心,也不会乱说话。” 这是……肖黎的声音!!!!! 我差点惊叫出声,却被身后的苏北望一把掩住了口! 这时唐家礼的声音也慢慢传了出来:“恩,这次多亏了你啊。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每个位置上最重要的人都给我移了过去。 呵呵,苏北望就算是有八个心眼也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每个位置的人? 我的意识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什么叫做每个位置的人呢! 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铺就了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 一排排名字就像电影胶片般过滤得越来越清晰—— “唐总您就不用费心了,等到时机一到……所有的好处您就坐着收,自然有人来买单。苏北望就算临时换将也于事无补——” “呵呵,小美人,可让我该怎么疼你才是?” 肖黎的声音越来越低,伴随着娇媚的嗲音,和衣料摩擦的刺耳,我怕我这胃肠一痉挛,把还没等吃下去的晚餐都呕出来。 后来苏北望把我拖走了。一路马不停蹄般到了天台,我才喘匀了呼吸。 他从自动贩卖机里取了瓶水给我:“不要太惊讶,商斗里的尔虞我诈,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连谢谢都没说,咕咚咕咚灌了进去。然后抹抹嘴,心有余悸地靠在苏北望的臂弯里:“话说……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他们的阴谋,但唐总明显这是在捅你刀子啊! 苏北望,我知道你为了弥补启苏之前的退税漏洞,在中科投了整整五个亿。 如果‘健康之星’真有什么猫腻,那你岂不是腹背受敌?” “想捅我刀子的人,只怕要站排等了。”苏北望冷笑一声:“我敢入局就敢接招。” 我一直觉得苏北望的自信一向是我最可靠的安定剂,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弱弱地问了句:“你的手机……” 靠,还在小会议室里被那对奸夫淫妇压在身下呢! 我能理解唐家礼这一把年纪又丧偶的老光棍很难抵御肖黎的一腔勾引。但除了默默地在周男脑袋上又填一抹绿色, 我简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汇形容我那悲催的前夫了。 “你的手机里应该有很重要的资料吧,放在那不要紧么?” “我有办法。”苏北望借了我的手机拨通宋夜的电话,干净利落地吩咐了一句话:“手机遗失,资料备导。恩,直接处理就行。” 我狐疑地看着他脸上微微显露出的一丝安慰,忍不住问他到底要怎么办。 “明早你就知道了。”苏北望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恩,和苏西航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用苏北望提醒,我也自觉地把嘴巴上的拉锁封了个紧。 ———— 第二天一早,我七点半就进公司了。 昨晚那么一折腾,我加班赶实验的计划一下子就泡汤了。 于是就想着要么早点进来,培训前得赶快把事做掉。 洗手换衣开电源,我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然后匆匆下楼到药品库去交申请——那里24小时有员工值班。 “小罗,这么早啊?”今早坐班的是李老师,六十多岁了,去年退休返聘。年轻时他也是做质检员的,现在得空就在库存部打打闲工。 我嗯了一声,说昨晚有个试验没完成。 “你呀,这点最像老罗,只要工作上的事,从无大小,一点尾巴剩着都睡不好觉。 我记得他那时候啊,做起项目来三十秒盯一眼数据,呵呵呵,我都怕他盯成斗鸡眼呢。” 李老嘴快爱开絮叨,而我虽然不太喜欢别人开我去世的父亲的玩笑,但也不好翻脸多说什么。 只能恩恩哈哈地回一句:“没有李老师说的那么夸张啦。什么实验也不用三十秒盯一下嘛,您当是炒股票啊?” “嘿,我一点不夸张,老罗那前两年,就为了‘健康之星’的样本数据,两只眼皮都恨不得用绳吊着。” 越说越不靠谱,我赶紧拿了东西准备走人。 可就在这时,听到身后那话唠一样的老头随口又多了一句嘴:“现在的年轻人,鲜少有老罗那个严谨精神了。不过那苏教授倒是另类,嘿,这会儿通宵缩在里面,也不知道是——” 我一扭身停下脚步:“李老师您说什么?谁在里面?” 第六十三章 苏北望不是胖头鱼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仓库的最里面,看到废弃隔间的一个小桌子前,熟悉的身影伏在上面打着盹。[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阳光从小窗户射进来一个电筒形状的三角区域,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毛茸茸的比猫还容易让人产生抚摸的快感。 然而我把我那危险又不堪的念头。像掐吻痕一样深深地掐死在了拳头里。 轻轻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苏西航,你怎么在这里?” “唔?!” 他睡得很浅,坐起身子看看我:“罗绮?” 我退后两步,轻轻咬了下嘴唇:“已经是早上了。” “恩,我天亮才打了个盹。”苏西航伸了个懒腰,到旁边的洗手台去洗脸漱口。然后一转身便又是精神焕发得跳到我面前了---- “不是说要保持点距离么?怎么,我藏得这么隐秘你都能挖出来。”他半开玩笑地看了看我的脖子,目光沁出一丝不厚道的狡黠:“又添一个?怎么。还是用手搓的?” 我脸一红,下意识地捶了他一拳:“别闹了。你……为什么一直呆在库房啊?” “恩,在查东西。”收起那略不正经的笑意,苏西航敲了敲僵硬的肩膀,将面前一摞摞影印好的资料文档推到我面前:“我查了中科自从异丙托溴铵失败后,近一年半的课题项目。发现个很奇怪的问题。” 我紧张起耳神经,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漏听。 “话说,中科的餐厅有供应早餐么?”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李太太在情急之下能抄起个不明物体就把小三砸了,因为我也差一点在冲动之余撂起左手边的化学瓶子撇上去。 “苏西航,你别浪费我感情行么!” “我说我发现了问题,但并没有义务告诉你啊。”苏西航眯了眯眼,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贱样实在令我心碎啊。豆来夹扛。 “这点道理你懂吧?研究成果向来独自尊大的,我点灯熬夜找到的线索,你卖个萌我就跟你共享么!” 我:“……” 苏西航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找到了什么很可能跟我父亲的死有关!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我直接就把他按墙上了:“你要是一定跟我别扭,大不了,我……我也跟你交换一条信息。” 我说昨晚我在加班的时候,和苏北望无意中撞到了肖黎和唐家礼的事。 “怎么样,是不是很劲爆很值得一听?” 苏西航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居然把父亲死因里这么重要的线索跟肖黎躺在哪个老色狼身下这种八卦事相提并论。 说得我那叫一个羞愧啊,恨不得用刚才那瓶浓盐酸洗洗脸清醒一下。 我说苏西航。我没工夫八卦这些鸟事,可是肖黎昨天说得那些话信息量真的很大。 “哪里很大啊?一句话,就把她在中科里做的所有事都给坦白了。呵呵,本来就是蹩脚到家的圈套,也就只有你这种智商的人才想不明白为什么。” 苏西航瞄了我一眼,抱着肘子直咂嘴:“你呀,早跟你说过了不用瞎担心苏北望。只有他吃你不吐骨头的份----” 说着,他抓起桌上的一张白纸,三下五除二地画了一张图表。 “看清楚了。今天我可算是课外帮你辅导。另收费的哦----”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西航手里的笔,音符一样灵巧地吐出四条线。 每条线的两端,都被他用龙飞凤舞的笔体标注了几个汉字。 前面是部门,后面是姓名。 所以我眼前很快就呈现出了这样一张树图表: 研发部----高兵 市场部----周男 财务部----李兴仁 药库检----杜德义 看着苏西航那清澈的眼神自顾自地循循善诱着,我恍然大悟! “我就觉得这段时间里公司发生的所有事都好像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一会儿有人跳槽一会儿有人撕逼…… 看起来好像都是独立事件,原来有这样的玄机。” 我说我刚来中科的时候就听说了研发二部的高经理跳槽走了,原因是唐总有意提携关成卿。[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让人家觉得自己没了戏,于是二话不说去了竞争对手康林集团。 接下来,我听我妈提过在菜场偶遇了药库检员老杜,也是有点什么吱吱歪歪的理由一把年纪了还跳槽。 然后是周男,正因为是跟我太相关的人,以至于让我根本就看不清这一连串意料之外的矛盾后面还能隐藏什么样的阴谋。 回过意识再做考虑,我想我才终于明白----当初肖黎挑唆丁荷梅大闹中科的用意何在。 她是要让周男走投无路颜面扫地,然后不得不离职……去康林。 至于最后一个人,财务副理李兴仁就更不用说了。 我就知道肖黎被关在货梯里这件事压根没有那么巧合,怎么李太太就能接到艳照找上门来,怎么电梯就能恰好故障,怎么就有运送危险品的工人从撕逼大战旁边经过? 这明显就是一个非常精准的战局,目的和对付周男是一样的,逼走李兴仁,再收到康林集团名下! 运营部,研发部,药管部,财务部…… 四个高管,组合成一条完整的合作链,足以把中科集团内部任何一项商业机密都给套换出去! 而这背后的主使人,竟然是中科的最大股东----唐家礼?! “不吃早饭容易低血糖,”苏西航拍拍我的肩:“跟我下楼吧,边吃边说。” 后来他把我拉到公司旁边的kfc里,点了两份早套餐。苏西航的意思是,闻了一晚上的药品制剂味,现在只觉得垃圾食品都成了珍馐美味。 “能告诉我你昨天一晚上都有什么发现么?”我心事重重地搅弄着手里的调羹,抬眼看着苏西航。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跟我插科打诨卖关子:“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近一两年来,为了迎合市场的高盈利需求,中科药业的主要研发项目由传统的治疗类处方药向高盈利低成本的保健品方向发展。 但是我彻查了这段时期内,中科两个研发部门名下记录在案的课题----传统药学试验的概率依然远远大于保健类药物。” 我怔了一下,没说话。但迷惘的眼神已经显示出了‘我的好友智商已下线’的尴尬。 “这个不难理解,”苏西航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中科的业务可能有合作和外包,只不过……没有被光明正大地提上台面上罢了。” 我攥了攥拳身,说我明白。凡是不能提到台面上的,一定是有见不得人的隐情。 “那是什么样的秘密,让中科不愿把自己的合作商公布出来呢?” “这份资料,是康林集团的。因为是黑进去的,所以解码有些乱。”苏西航表示,这是他用自己那辆心爱的哈雷,跟小弟苏东唐换来的。 我翻看着手里那一摞密密麻麻的药品出库单,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一点小门道儿。 “苏西航,为什么康林集团内部的研发课题,跟我们中科推产品的峰值几乎是一致的? 比如说这里,去年一月份,我们中科主打了一款安眠类保健品,主要针对中老年人的失眠症状。可是你看看你昨晚查的这些,几乎完全没有任何跟该品相关的课题记录。 反而是康林集团的这份内部资料里,有七项涉及到苯二氮卓类,水合氯醛等安眠类成分。” “所以----”苏西航循循善诱,我则孺子可教。 “所以你的意思是,中科药业和康林集团表面上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实际上----他们本来就是有勾稽关系的。棉花糖中科的很多产成品,其实都是康林在提供? 有利可图的时候,双方分红。一旦有风险,掩的是市场的耳目,坑的……一般是不知情的股东和投资商?!” 我只知道唐家礼狡猾,却没想过他还会玩狡兔三窟。 苏西航说罗绮你太聪明了,搞不好要坏苏北望的事呢。 我说谢谢夸奖,但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件事的收益者和受害者们到底怎么站位? 苏西航说:“其实很简单。假如是中科的屁股不干净,留了有什么把柄在康林手上。 所以‘健康之星’这块肥肉,多半已经被唐家礼拿去孝敬人家了。 明明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却要大张旗鼓地对外筹资。 那么这整件事就再清楚不过了---- 中科是池塘,健康之星是饵,唐家礼只是根鱼竿,康林集团才是幕后垂钓者。 至于苏北望,就是那条不得不咬钩的鱼。” 我啊了一声,我说这些事你早就猜到了?没有……告诉过苏北望么? 苏西航撇嘴白了我一眼:“苏北望是鲨鱼,不是胖头鱼。 他有本事咬钩,就有本事把人家的橡皮艇翻个底朝天。” 我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我还是想不明白肖黎在整件事情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当然是垂钓者放在池塘里的一条美人鱼咯。会手段,能魅惑。” 我摇摇头:“那她处心积虑把那几个高管从中科挤到康林的目的是什么啊? 照之前这么分析,两家公司不一丘之貉么?” 唉,没想到她真的是商谍啊!我说我把这么一个为了事业而宁愿自我牺牲的伟大女人想象成下贱做作的小三,实在是太对不起人家肖黎的牺牲精神了。 “罗绮,你的思路真奇葩。我越来越想不明白苏北望为什么会爱上你了。” 我差点喷出半口粥,赶紧用纸巾压着轻轻咳嗽了几声。 “想不明白就别想,又……不关你的事嘛。”我底气不足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也是。”苏西航侧着头,挑了下眉继续回到刚刚得话题上:“从中科带走的四位高管只是个幌子,他们的作用是放在康林掩人耳目。 让所有人都相信----不久后,从中科‘泄密’出去的有关‘健康之星’的一切细节,都是他们几人所为。 我敢赌一个汉堡包的,不出半个月,康林那边就会推出与‘健康之星’配方一模一样,功效一模一样,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的新型保健品。 而唐家礼,完全可以一脸无辜地对股东们摊肩膀。 当然再严重再无耻一点,他甚至有可能伪造一些证据,把矛头指向已过世的罗老教授。 咬定是他把‘健康之星’的专利泄露了出去。 罗绮我不是吓唬你,商斗的漩涡可不比烧杯里的化学反应,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做起下流的事可都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都这么玩。” 我只觉得背脊里一阵阴风点天灯,抓过纸巾打了个喷嚏。然后轻轻舒了口气:“你和苏北望,难道不是一个胎里的么?” 苏西航咬着汉堡怔了一下:“这个不是重点。” 我无奈地挑了下唇角,说我也知道这不是重点。 “因为对我来说,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事,到底跟我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我很难受,这种难受不仅仅是缘于父亲蹊跷的死因像一块结石般重重压在我心房。 更因为我早已把父亲留下的‘健康之星’当成他学术精髓与灵魂成就的不朽延续。这也是我当初顶着压力回中科的根本原因。 可如今…… 这些趋利的商人们就像庸俗的害虫,把能用来造福社会的科研成果当成不齿的手段来玩狠斗阴。 但最让我觉得可悲的是……我自以为深爱着苏北望,却为何会没有想象中那么渴望他赢? 苏西航告诉我,他尚且没发现与我父亲死因有关的异丙托溴铵有什么异常的存在。 当初那些失败的药物按批次销毁备案,至少从账面上看不出短缺。 “没有短缺不等于没有可疑,”我叹了口气说:“在中科,叫出来一个人都是科学家,想要杀人害人。只要对照着成分配方,每个人都有本事能迅速制出毒药。 只不过公司的试验和库管都有严格的监控,不可私自做。” 苏西航表示同意我的看法。这异丙托溴铵又不是鸡蛋壳脱钙反应,随便在家拿个碗倒上醋就能做。 如果不是利用中科的实验设备,那也一定是其他什么相对器材完备的环境中。 我觉得我的思路进入了死角:“除了制药公司的实验室,还有哪些地方呢?” “那可多了。化工实验室,各大医药学院实验室,甚至我们警署的鉴定科实验室。”苏西航拄着下颌沉思:“那么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同时满足三个条件呢?” “三个条件?”我惊讶,我特么这里还是空白了一脑子的思路呢,人家苏西航都能开始分析线性交汇点了! 果然人类和警犬还是有差别的---- “首先,了解中科药业之前那个异丙托溴铵的研发项目,能够轻易拿到成分表。 其次,能掩人耳目地制药试验,不会被任何人发觉和怀疑。 最后,熟悉罗老教授的生活习惯,有机会在他的饮食中下毒。” 我震惊地不要不要的,连连说,那只要把我爸爸的社会关系网拉出来,一个个排除啊盘问啊! 苏西航说如果警察可以这么做,投诉率绝对比你们中科的餐厅还要高。 “我刚刚说的这一切,全部都是推理。我们没办法在你家里找到投过毒的营养品,没办法重新检验你父亲的遗体,更没办法查出是谁偷偷制造了能引发慢性心脏病的异丙托溴铵。 难道你要拖着冷冻箱里的乖乖,对法官说你怀疑你父亲的死因跟这只猫是一样的?” 苏西航这一段话直接把我呛到南墙上了,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 我说谢谢你了苏警官,不给你添麻烦了。 “嘿!”他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我:“才几天的功夫,就被苏北望惯得这么矫情? 我也没说不管你,坐下!” 我乖乖地坐回来了,丫的不知觉得就比警犬还听话。 “在没有充足证据之前,我不太方便通过职务来翻案重立。 罗老教授这件事,我已经委托林兄去查了。” 我说林语轻么?他坑你多少钱,我还给你! “我不需要钱。我要是缺钱,呵呵,凭这个手艺我早去盗墓了!”苏西航笑眯眯地做了个手术刀开膛的动作,吓得我替那被咬了一半的汉堡凛然打一哆嗦。 “那我现在……” “坐等苏北望的反击就是了,”苏西航把那半明显不打算再吃的汉堡一层层揭开,跟排列内脏似的整齐码放在眼前。 我看得一阵阵反胃,这家伙的职业习惯也太要命了! “你不用多担心,只怕唐家礼这次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本来我还有点同情那几个炮灰,但一想到周男也在里面…… 呵呵,这是一次吃人不吐骨头的博弈。 唐家礼想要苏北望的五个亿投资当嫁妆,而你以为苏北望是那么容易认栽的么?” “那……周男会怎样?”我咬了下唇,我说有次我在苏北望的办公室外,似乎听到他跟他的助手说起过,周男会不会去康林集团的事。貌似,他还安插了自己的人过去。 事情已经被揭露到这个程度,我反而真的不怎么担心苏北望了。 “周男?那要看他够不够聪明了。” 苏西航挑着若无其事的口吻戏谑道:“我可听说两个月前就跳槽到康林的研发部经理高兵,不到半个月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吐为快。 像这种不讲道义,两面三刀的家伙……” “肖黎他们挑中这几个人也是有原因的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苏西航的意思。这几个可悲的替死鬼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与中科都不是好聚好散,都有仇怨。 比如说高兵,一直以为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自己完全应该是下一任研发部总监的不二人选。没料到在我父亲去世后,唐总多方表现出更加提携关成卿的意思。他因怨跳槽到康林,必然会十分卖力气卖原主。 周男和李兴仁就更不用说了,撕逼撕得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而那个看似老实巴交的杜德义---- 我抬起头,看看苏西航。问他杜德义是犯了什么事? “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有些时候便疏于一些书面记录的管理。有人诬陷他监守自盗……”苏西航的回答等于说在这循环的证据链里坐实了最后一笔。 要么是受过冤枉,受过不公平的待遇。要么是因私生活被逼迫到无法在中科立足。 越是这样的人,越有出卖公司的动机。 “就是这样,所以到时候这几个人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苏西航打了个呵欠对我说:“唐家礼便可以一脸无辜地去苏北望面前挤眼泪,至于苏北望会怎么反击。罗绮,咱们去楼下便利店看看买包什么口味的爆米花坐等看戏----”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希望苏北望倒霉一样……” “开什么玩笑?”苏西航眨着无辜的眉眼:“他手里好歹捏了五个亿的投资,我们启苏的钱那将来不也有我的份啊? 我犯得着跟钱过不去么……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还真的很希望看到他焦头烂额的样子。 只不过……从来没遇到过能难得倒他的事呢。” 我说你真变态,该不会是为了看苏北望脸绿,才故意把人家未婚妻---- 苏西航的脸色一变,我当即意识到自己这口没遮拦的又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 “没事,反正我有前科。”苏西航摆摆手,笑眯眯地起身:“等会儿教室见,先走了。” 我站在他身后怔了一会儿,可能也是有意跟他错开离去。 可就在这时,苏西航突然转过身来,冲我道:“罗绮,苏北望是一块很坚硬的盾牌。站在他身后,可以帮你挡住枪林弹雨。 但是盾牌是铁造的,有棱有角。如果你没有强大的内心和自我保护能力,会先一步鲜血淋漓。” “你……”我的心猛然一震:“苏西航,你是在告诉我要怎么跟苏北望相处么?” “不,我只是在告诉你怎么谈恋爱。凡事七分满。信任与保留,都是必备品。” 上午的培训依然座无虚席,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今天有苏西航的课,以至于好多人都选择不要去参加那个可怜姑娘的追悼会。 不过好像听说肖黎去了----凶手和恋人,都喜欢返回现场,呵呵呵。 我坐在培训室的最后一排,所谓----恩,与苏西航保持距离! 但是他那充满磁性又略带逗比调侃的声线,实在是令我几次三番忍不住抬头去看。 还好前面两个人的八卦声渐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唉,唐总住院了你知道么?” “哈?!病了?” “不清楚,好像是因为昨晚在公司出了点意外。” “我们公司又不是煤矿,怎么这一天三遍的净出意外啊。” 我在后面听得腰子直疼。话说昨天晚上,我和苏北望不是眼看着我们唐总在小会议室里关灯踩花呢么? 该不会是动作太高难了,被肖黎的高跟鞋踹了一窟窿吧?! “也不能算是意外,好像是因为最近安全防护加强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弄出了点烟雾,整个防火警报被拉响,从天棚往外喷干粉。 唐总也不知道在会议室里干什么,估么着受到了惊吓。据说今早都起不来床了----” 噗嗤一声,我笑出了一口矿泉水! “罗绮!”苏西航很不客气地吼我的名字:“不用这么努力地配合我讲得例子吧?” 我眯了眯眼睛,看着ppt上的化学式----n2o,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笑气’。 一时间,课堂上轰然大笑,就算苏西航再帅也控不住场了。 我红着脸,借口去洗手间,直接就从后门溜走了。 还没等走两步就撞上了苏北望,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进公司,从正厅往电梯口去呢。 “罗绮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啊!”我拍拍胸口,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然后瞅瞅没人,拉着苏北望就拐进了一个墙角。 “喂,我刚刚听人家在八卦唐总住院的事,你知道----”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苏北望轻轻挑了下唇角。说真的,能在公司里见到他笑,简直比千金褒姒都难得啊! 我连连点头,一脸求知欲地表示我想知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高兴了,”俯下身子,苏北望在我耳边轻轻吐了一声气息:“进来我办公室。” 我:“!!!”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六十四章 他不是这种人 忐忑不安地跟着我男人走进他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 上面的logo我认识,就是在韩若初身上经常出现,而我这辈子都没舍得买过的! “这个给你。周六是我父亲的生日宴会,陪我出席。” 啊! 我说你指的‘让你高兴的事’—— “就是答应我的请求。” 哦。我涨红了脸,咬着唇点点头。 “你以为我指的是什么?”苏北望抬起我的脸,目光可不怎么厚道。 我拧了拧僵硬的下颌,说你别乱想,我没别的意思。 的确是我想多了吧。苏北望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借他个节操他也不会……恩。 此时苏北望转身走过去,伸手推开眼前的窗子。午后的微风吹开了盛夏的最后一缕炎热,他目视着前方对我说:“罗绮,要变天了。” 是啊,真实畅快的夏天总要过去。变天,不一定是件坏事吧。 我轻轻走到苏北望的身后,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好像……恩。瘦了些。 我把脸贴在他的脊梁上:“我爸常说,他制了一辈子的药,却没有一种能治得好人心。 贪婪,相争,诡计和恐惧。哪一种都充满戾气。”ad_250_left(); “我以为你是个开朗乐观的女人,也会有这样的感触?”苏北望抚着我扣在他胸前的手,口吻轻淡地叹了口气:“我不想把你卷进来的。” “没关系,”我笑着用脸蹭蹭他的肩背:“我就站在我爸爸战斗过的地方,看你亲手洗净我们神圣的实验台。” 临出去前,我抱着礼服的手提袋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唐家礼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北望靠在窗前,摆弄着掌中一部崭新的。侧影打在墙面上,笑容有点像撒旦。 “商务里多半带有些机密要件,所以一直习惯植入安全程序。 一旦发现遗失,可以远程备份资料同时引发置内芯片自燃。” 我惊得合不拢嘴:“所以昨天是因为,你的自燃引发了消防安全系统警报?而唐家礼正在……恩……” 好吧,我承认男性的生理构造很有弱点。如果在那种时候遭受非常惊恐的外力干扰,很可能这辈子就告别雄风了。 我觉得效果不减高压水笼头一样的天棚干粉喷雾……应该能归在‘非常惊恐’的范围之内。 唉,真想亲眼看看他昨晚的窘态啊,最好是来人的时候看到肖黎也在该有多好! 我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心态。怎么跟……苏西航似的? 拎着礼服回办公室的时候。我脸上明显带着好心情。 舒婷正抱着一摞文件在那狂按复印机呢,我故作轻松地拍了她一下。结果姑娘手一抖,噼里啪啦的文件掉一地。 “吓死我了!”舒婷缩着胸肌,一脸怪异地看着我。 “没事吧?话说这都好几天了,我怎么觉得你还是神不守舍的?” 我皱着眉头看她:“婷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舒婷连连摇头,自顾自收整着地上的文件。 “怎么了?”此时关成卿从外面进来,询问了一句。 可是舒婷却把头埋得更低了,全然没有之前那种——连听到‘关门’两个字,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 我看了关成卿一眼,说了句没事。 这时有其他同事过来,叽叽喳喳地围着关成卿:“经理,我们都听到消息了,说苏总打算委任你来负责‘健康之星’的项目总负责人。 看来这年后的研发部总监,真是非你莫属了啊。” “哪呀。自从隔壁的高兵离开以后,这个总监一职早晚还不都是咱老关的?” 我一字一句地听在耳里。余光轻轻去瞄关成卿的表情。 不喜不悲,倒似有挺深的行道。 舒婷依然不说话,匆匆端着文件起身就走。经过关成卿的时候,明显有意收住目光。 那一刻,我有种特别的预感——舒婷这两天的诡异好像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关成卿? 看着那温文儒雅的背影,我捏着提袋的手渐渐收紧。扑朔迷离的局面里,我惟独想不清楚关成卿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唯一的一点可获的线索,就是他可能与肖黎相识。被同一个男人资助过的学生……没有那么多巧合吧? 但如果他真的与肖黎是同一战队的,那苏北望胸有成竹地对他委以重任——只怕已经是那腹黑男人碟中谍的开始了。 我觉得苏西航有句话说的很对——我该去楼下买包爆米花上来等着看戏的! 正发着呆呢,手里一松,整个纸袋子被那该死的贱男人抢了过去! “还我!”我吼他。 “礼服啊?”苏西航低头往袋子里看看:“香槟色,不会显的皮肤太黑么?”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讨厌。” “其实我觉得你穿黑色的会比较好,显瘦。” 我特么知道我这几天胖了两斤,苏西航你能不能不要真的跟警犬似的! “话说,你父亲的生日宴会——” 其实当我接受苏北望的邀请之时,心理还是有点紧张的。想想苏爸上回的那个气场,就觉得那种宴会的场合一定充斥了很多非常有面子的人类。我怕我表现得像个没成熟的哈密瓜。 “只是个普通的家庭聚会,我父亲已经退休,不算商务场合。”苏西航随意地说:“何况有苏北望在你身边,谁敢对你有半点质疑?” 我轻轻哦了一声,说那要买点什么礼物才合适啊? 如苏明远这样的身份,我总不能像上回跟舒婷出去给关成卿买礼物一样随便拎个皮夹子就对付过去了。 估么着人家衣服上的一颗纽扣都值我吃半个月了! “苏北望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苏西航笑了笑,指了指装礼服的纸袋。 我狐疑地伸手进去,在礼服下面找到了一盒——啊,看起来就很难弄到的怀旧老唱片。 “这是你父亲喜欢的吧。”我伸手摩挲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回去。不由得感动于那个男人在一切小细节里的体贴入微。 后来我问苏西航:“你也会去么?” “不一定,我那天还有事。”我低着头低声劝了句:“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管生长经历如何,他总归是你的父亲……” “你想看到我的话,我就去。” “你……”我心说你长得跟苏北望又没什么区别,就算想看你我也可以选择看看他。 “反正,我也就是随便劝你一句。希望你珍惜自己的家人,别等到像我这样……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空留遗憾。”斤木池才。 我以为我这一番肺腑之言好歹能让他有点感动呢,没想到个死男人,半点面子不甩我,又走了! 今天我下班较早,因为下午的时候我妈打电话过来说外婆吵着要回家住。于是我想着尽快回去帮她收拾收拾。 一进家门,我妈就塞给我两大包东西。 “什么啊?澳大利亚绵羊油啊?”我说这干嘛用的。 “等周六啊,让你拿去送给老黄的生日礼物。” 我一拍脑袋,忘一干净。 “可我周六要去参加另一个……” 我妈瞪我一眼,说上次电话里不都说好了么。 我想了想,说行行行。我就去黄校长那送了便走。反正人家苏北望家的生日宴也是晚上。 “诶?我记得你上回说,不是带的两盒点心么?”我看着那包装上的图片和各种英文,心说这绵羊油怎么看都不是吃的吧! 妈很无辜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我那慈祥的外婆正用一块华丽的雷明顿手指蛋糕喂她怀里的狗狗呢! “没办法,点心的包装被小西咬坏了……” 我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苏西航送萨摩给我家绝壁是没安好心的。 回到房间里,我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苏北望送给我的礼服。 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还是不受苏西航那个别有用心的混蛋诋毁的。 香槟色趁我反而肤色很好,而我近段时间稍微丰满起来的小肉感也能被修剪高端的设计扬长辟短得恰到好处。 只不过…… 我特么为什么会在纸袋子的最下层里找到一张莫名其妙的心意卡啊! 上面明显有会员卡号,有会员卡的称呼‘杨小姐’,还有一些上流社会里常说的客套祝福的废话! 我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也明白这只是人家高端品牌店里贴心人性的服务祝福——却一不小心画蛇添足了! 只能说明,苏北望以前曾用自己的卡给前女友买过这家店的衣服而已,不小心被人家留了信息。 我有点不爽。 其实我有什么可不爽的呢?不过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误会罢了…… 但我就是真的很不爽! 啪嚓一下,用力过猛不小心拉断了肩带! 尼玛! 果然是胖了不少…… 估计这样子高端定制的礼服一般成衣店都不敢接修理的活,我在考虑用不用干脆剪掉肩带当抹胸穿。 想着想着,就等来了苏北望的电话。 “合适么?” “恩,挺……挺合适。谢谢,” 话一出口,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奇了怪了?我干嘛又要撒谎? 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男朋友,礼服的肩带断了需要去修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很不爽这里面还带着写有‘杨小姐’称呼的心意卡,我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姑娘那样撒撒娇斗斗气? 我究竟干嘛要对苏北望这么客气呢? “周五晚上——” “啊,我正想跟你说呢。周六白天我要帮我妈去个同事家送点东西,晚宴是六点半吧。放心我一定按时赶过去。” 苏北望只是哦了一声,便没再多说其他的。 挂了电话以后,我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说。 苏北望刚刚可能是想说‘周五晚上住他那好不好’? 我抱着枕头压住泛得通红的脸,就见切了一盘水果送进来的宁老师几乎要被我吓死般大叫起来:“干什么你!失恋也不能寻死啊! 就是要死也不能用枕头闷啊!我那枕头芯可是进口记忆棉的,一个四百多呢。” 我寒着心一把丢过去:“瞎喊什么,刚刚思考人生呢。” “刚刚是谁,你不是宝宝么?” 我差点给哈密瓜噎死,我说妈你没事去跳跳广场舞,少刷微博! 叼着个牙签我跳下地,说我懒得睬你,找外婆玩去。 “你外婆在书房逗狗呢。” 听到我妈在身后喊,我赶紧转了个方向奔书房去了。 外婆坐在摇椅上,怀里搂着白乎乎的小西。一边喃喃说着什么,一边伸手指着窗面墙面。就好像在那教小孩看物识字似的。 我捅捅正摆桌子的妈,我说你就真打算由着外婆把我爸的书房给当狗窝啊? “唉,让她新鲜一阵吧。说不定哪天她忘记了,就转战洗手间里去了。你看着点外婆哈,我下楼给你阿姨打个电话去——” 妈走了以后,我轻轻扶着我外婆的摇椅。 妈蛋的,那死狗冲我凶得很! “呵呵呵,小绮啊,小西现在可是我忠实的保镖。”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咱家再也不用担心进来坏人了。” 我尴尬地抽了下唇角:“是啊,有它在您身边啊,连蚊子都飞不过来呢~”一边说着,我一边飞快地抽走了狗狗牙?所能及范围内的手。 “我们小西最通人性了,比小绮好~”外婆用皱巴巴的脸蛋蹭了蹭狗狗的脑门,也不顾我站在一旁黑着脸满心f**k。突然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窗户:“小西啊,下次再有坏人从窗户跑进来,咱们就扑上去咬他。” 我说外婆你自己想想就算了,别给狗狗施加这么重的使命感哈。他就是一智商逼近下限的雪橇犬,你等它能分辨出什么能咬什么不能咬的时候再来指望它捉贼哈—— 捉……贼? “外婆!”我被我自己突然之间的一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一声呼喊几乎把我外婆也吓了一大跳。 轻轻蹲下身,我捉起外婆的手。我说外婆你看看我,我是谁? “小绮啊。” 还好,这会儿还是挺清醒的。 “外婆,那我来问你啊——” “汪!” 他妈的这狗真是碍事,我捉着小西的两条前腿想要把它拎起来丢旁边。 “干嘛呀!”外婆急了:“你是谁家的姑娘啊!!!这么不讲道理!” 我:“……”得了,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默默咽一口老血,我捧着外婆胖嘟嘟的脸颊说:“外婆啊,你告诉我好不好。着火那天,你在这个书房里看到什么了?” 外婆木然地转了下浑浊的眼眸,前年她白内障做过手术,这会儿一直不太好聚焦呢。 “慢慢想哦,想起来一点也行。告诉我,那天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在家里?” 外婆茫然摇头。 我急了:“外婆我是小绮啊,你再好好想想——” 这时我妈又上来了:“小绮你干嘛呢?” 我说妈我跟你说,外婆那天—— 差点脱口的话被我硬生生地咽在喉咙里了,我爸去世的隐情,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本不打算跟我妈多说的。 这会儿要是突然告诉她家里曾闯进来过陌生人,且与之前的大火有关……她一定会非常紧张的。 “那天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怎么。旋即想出来一个还算是说得过去的借口:“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外婆可能还是被那次意外吓着了。偶尔还总提起火火的。” 我妈也没怀疑什么,扶着外婆把她劝回了房间。而我则独自颓然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书房,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啊。 “喂,苏西航。”我下意识地拨过去一个号,听到对面那懒洋洋的声音,又觉得心有不忍。 唉,这家伙昨晚通宵在中科查资料,这会儿肯定在家补养颜觉呢。 “唔,有事?” “有事……”我恩了一声。 “有事就直说吧,没事你也不会来找我的嘛。”苏西航那边哈欠连天的,口吻还有点酸溜溜的。 我唉了一声,把我外婆的事如实告诉他了。 满心期待着他能给我出出主意呢,结果这家伙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啪嚓一声就把电话给我挂了! 他是不方便?还是…… 我实在是不放心,纠结了五六分钟,又把电话打过去了。 “又怎么了?”哈欠连天的,苏西航的口吻明显不怎么耐烦了。 我委委屈屈地说,你不帮我出出主意啊? “阿婆的间歇式失忆症今天能治好么?”苏西航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直接把我给顶南墙上了。 我说怎么可能啊,刚才也就那么一瞬间好像清醒了点。 “所以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非得大半夜的逼我给你想办法是几个意思啊?我很累,睡了。” 嘟嘟嘟…… 我默默放下电话听筒,坐在原地数了一下心理阴影面积。 后来干脆躺平在地板上,也不顾形象地摊开四肢。像条脱水的鱼一样窒息。 我是因为外婆说的话而觉得不安么?不,我想我只是因为苏西航凶了我两句而觉得不爽才是。 更因为意识到‘明明苏北望才是我男朋友,但为何一遇到事情首先想到苏西航’而感到羞赧和迷惘。 这时我妈进来踩了我一脚:“大姑娘家的躺得四仰八叉像什么话。” 我说这是我家,外人又看不见。还不允许我把身体贴近大地母亲来体会下人世冷暖啊? “体会个头啊!这书房还没装窗帘呢!你当心邻居看到以后当成凶杀案报了警!” “过来,陪陪我。”我勾勾手指,跟她撒娇。 我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跪坐了下来。 我则臭不要脸地把头靠过去,枕得踏踏实实。我说妈,当初你在我爸和黄校长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到底是怎么选的? “论颜值吧,黄健斌秃顶也不过是这两年,年轻时候其实看着也不比我爸差。 论家世吧,爸出身贫苦,爷爷奶奶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乡下人。而黄健斌是书香门第,父辈就是中医世家。 论才学吧,都一个白金坩埚里的反应皿。我爸严谨,老黄敏捷,也说不出什么伯仲。但是单讲成就,还是人家黄校长的成绩更凸显一点。 最重要的性格,其实我觉得他俩性格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否则怎么能做成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呢。 就连同追过一个你,都没有翻脸脑红眼。不像有的人……明明是同胞亲兄弟,还能整天惹的鸡飞狗跳。” “说了这么多,你是收了黄健斌多少钱啊?这么快就嫌你妈碍事?想我嫁出去吧!”妈一手捋顺着我的长发,另一手捏着拳头砸了两个栗子爆上来。 我说我哪敢啊,就是想知道,爱情要怎样才能像你和爸那样维持一辈子。无论是内心还是外力……都打不破。 “很简单啊,就四个字,真实舒服。”妈笑眯眯地抬起眼睛,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漂亮的睫毛在夜风中绘画出柔美的弧度。 我妈年轻时就漂亮,这样的女人嫁给谁都不意外。 “小绮,你了解你爸是个怎样的人么?” 我说我当然了解啊,他工作起来古板认真,一丝不苟,待人接物倒是不怎么拘小节,人也糊里糊涂嘻嘻哈哈的。 大家都喜欢他,都觉得他生活中是个弥勒佛,研究中是个斗战胜佛。 妈笑着摇摇头:“你不了解,所有人都不了解老罗是个怎样的性格。只有我了解。 他为人腼腆低调,其实不大喜欢跟人打交道,说话办事容易冷场,所以整天傻乎乎地笑。他在工作中严谨是因为他对自己研究的事业有崇高的敬畏和使命感,他不允许自己犯错误。但回到家里,他是个邋里邋遢,又懒又粗线条的老家伙。 袜子乱扔,衬衣里外不分,还笑嘻嘻地跟我说他有爱因斯坦的潜质——当我瞎么!人家爱因斯坦是物理学家!” 妈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带着泪。这也是爸去世以后,妈第一次这么跟我谈及他。我知道她是想爸爸了。 “你爸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一面是不为人知的,那才是他最真实的自己。他喜欢那个放松无压的状态,就像我一个雷厉风行的训导主任,也会在他面前像个小女孩似的躲蟑螂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衡量的不是谁爱谁多,谁付出的比谁多。 而是你能不能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自在真实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缺点,不用担心对方会厌弃你。 这些……老黄做不到,而你爸能做到。 婚姻有利有弊。百分之百的人会认可,所谓最大的弊端——就是失去自我失去自由,被对方深深羁绊束缚,以至于达到崩盘的一天一拍两散。 而我和你爸在一起,就像跟自己在一起一样。开心时开怀大笑,生气时踹他两下咬他两口。 小绮……我想我这一生,也许遇到过无数比你爸爸优秀的男人,却再也不可能遇到像你爸这么适合我的男人了。” 说完这句话我妈就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眼泪雨点般往我脸上掉。 我翻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我说妈,别哭别哭,爸就在这间屋子里,他能看到我们的。 “我能听见他说话的,他叫你好好的,等几十年以后,在那边买好了房子等你过去——” 妈挥手就给了我一个栗子爆:“过什么过啊!老娘还没活够呢,告诉老东西,给我乖乖在那边等着!” 妈揉了下眼睛,扭着大屁股就下楼了。留我一人恍如隔世般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 身边的电话一响,我吓得一激灵。 “苏西航?你——” “托你的福睡不着了。我跟你说,外婆的事我想了一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我竖起耳朵听:“真的?外婆这个间歇性失忆症已经有段时间了大夫说是老年痴呆的连带症状。 有些东西她偶尔能想起来,蹦出个一两句话。好比前两个月她跑到柜子底下去翻巧克力,说记得掉进去一块。 后来我妈翻箱倒柜还真找出来了,一看保质期都前年的了。” 但我也明白,有些失忆的东西……以外婆现在的年龄,谁也保证不了会不会有一天就给带进棺材。 “失忆症多数不需要用药物干预,尤其是阿婆这样的年纪和身体状况。但如果事情特殊……我们可以考虑用一些其他手段。 比如说,像催眠术。” 我说你要是告诉我魔术我还觉得可信度高一点:“苏西航我外婆八十几岁了,其实有些时候糊里糊涂的也挺可爱。 指不定她自己也觉得幸福满足呢。 万一弄个催眠术,让她想起来自己一生挚爱的其实是邻村那个当兵后一直没能活着回来的初恋小伙。那得多伤心啊!” 苏西航沉默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他在深深考虑我的话。然而他说—— “罗绮你的脑洞是用开塞露通的么?” 我:“……” 苏西航呵欠连天地跟我说,催眠术是有医学和科学根据的。不像我想的那样跟换大脑似的,只是就一些环境过程进行心理暗示帮助回忆,并无毒害作用。 “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一时,我先去帮你咨询一下。”还没等我说谢谢呢,这死孩子就挂了电话梦周公去了。 我抱着膝盖在没有窗帘的书房里发了一会儿呆,下楼的去倒果汁时看到我妈正小心翼翼地去擦爸爸的遗像照片。 妈刚才跟我说的那番话很真实也很受用。可惜我天生就有点小叛逆,明知道有道理,但就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往自己身上套用。 ———— 周五那天的公司会上,关成卿被正式任命为‘健康之星’项目的leader,但是麾下选的将,都是不公开的。 我不知道苏北望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反击这场生死之战,也不知道在座这黑压压的一片脑袋里有多少是已经被他选定的棋子。 我只知道……明明可以站在他身后的我,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头去瞧瞧那场即将迎来的腥风血雨。 他越是有所保留,我就越是好奇。 我想,如果我是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妹妹—— 大哥一定是那个不许我碰火药不许我放鞭炮的黑脸,将我锁在阳台上,然后亲自在天空中画下每一笔绚丽多彩。 而二哥一定是那个偷偷爬上二楼让我踩着他的肩膀溜出来,带我到小山坡上一人一支仙女棒,把笑声洒满整个田野。 ——结果是烧了人家的麦子,被父母骂哭在屋檐下。 那么大哥会拿红花油帮我揉被戒尺打红的手,而二哥一定揉着替我挨惩罚挨得更重的屁股,一脸不屑地流着鼻涕。 我他妈得真贪心,怎么两个都想要啊! 下班后,我早早离开了公司。 我约了苏南薰去吃饭,一方面是说总想找个机会回请她,连赔罪带感谢。另一方面,我也是想让她帮我想想办法,去哪里能把那件被我扯断的礼服修好。 吃饭的时候,苏南薰表示她知道这个礼服的品牌,最好送到专卖店看看。 可是刚一进店门,我就被告知—— “不好意思女士,这个断口要送到我们原厂配型修理,我们没办法用普通的针线埋得不着痕迹。”店员看了看礼服,很无奈地给了我答复:“大约要三工作日。” “三个工作日?”我急道:“这不行啊,我明天晚上就要穿。能不能加急?明天一早能送来就行。” “抱歉女士,我们的工厂在郊外,实在赶不及。” “要不还是算了吧。”苏南薰劝我:“衣服这种东西,就算再名贵也不过是穿两次场合和门面,哪件也不长在身上是吧。 找个小裁缝店,稍微扎一下线吧。” 其实我只是强迫症作祟罢了,这件衣服是苏北望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真的舍不得在它还没有发挥实用价值的时候就有了瑕疵。 后来苏南薰提议说去她家超市下面那家新开的小裁缝店看看。老板娘大大咧咧的有点刁蛮,但手艺还不错。她常去换拉索扦裤脚。 “大姐……想问你个事。”开车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地叫了苏南薰一声。 以前我叫她苏姐,后来她说太生疏,让我跟那两兄弟一样叫大姐便好。 趁着塞车,我找了个纠结不已的话题。这话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倒是没有问出口,主要是不想让大姐觉得我请她吃饭还别有用心的。 “恩?”苏南薰点头:“你说。” “苏北望以前的那个未婚妻……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南薰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听我直言不讳地问了,脸上的表情也不一样了:“那天在咖啡厅,是我情急说错了话。罗绮其实……” 我赶紧解释:“大姐你不要很为难,其实北望已经把大部分事都告诉我了。” 我说我这身为‘现女友’对‘前女友’有所质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苏西航他……” “罗绮,你也不相信西航的为人,能做出那样的事对么?” 苏南薰眼神幽幽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话锋。 我幽幽点了下头,她则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相信呢。但是西航对此事供认不讳,丝毫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唉,不相信又能怎么样?毕竟杨慧心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以后经检验,也的确是他的……” 我轻轻啊了一声,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的。从知道这件事的那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有人能告诉我,这只是一场误会!苏西航他……不是那样的人。 如今连苏南薰都这样证实…… “西航承认是自己所为,甚至承认自己就是看北望不爽,故意而为之。”苏南薰说起这段话的时候依然唏嘘不已:“爸虽然恼火,但事已至此,于是两家人决定为了颜面干脆就让他把杨慧心娶了。 可这天煞的熊孩子,偏说自己就是玩玩而已,压根没想过要娶杨慧心。”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渣了吧?!渣出周男新境界了都! “可想而知,慧心那从小不曾受过一点委屈的千金小姐,当场就失控了。 后来发生意外……” 我说后来的事我也知道,孩子没了,杨慧心也受伤失忆。 “恩,两家决裂后,杨家把女儿带出国去疗养。这两年也没有任何联系。” 苏南薰说别说我想不通,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无法想通苏西航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当时那个场面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心寒。爸气急失控,就手扳过来一根手腕粗的铁支架,当着大庭广众把西航打得吐血。可他至始至终连头都不低一下,更是一句认错的话都没有。 后来北望几乎是要跪下来求爸了,才没叫他打出人命来。 他说就当西航是因为怨恨苏家愧对生母,就当他是过来出一口恶气的。 就当是他自己窃据了弟弟这么多年同样该有的一切,他愿意担这个报应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即视画面感各种爆棚:“那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哪有那么容易。”苏南薰说:“人家杨慧心家里又不是吃素的。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杨立文能善罢甘休? 当时与启苏的合作项目当然下马,只是连惩戒都算不上的必然后果。 后来杨立文叫了些人,专门要去给西航一点教训的。 那帮小流氓连着好几天就堵在他必经的巷子那,看到车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轮胎扎了—— 没想到北望正好经过……” 我掩着口轻轻呼了一声:“所以我记得苏北望背上有一条伤疤,是——” 苏南薰点头,说就是那次,他帮西航挡了一下。 “后来西航就走了,背着家里所有的人偷偷报了公职考。然后到警校去深造了一年,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 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入职做了法医。起初爸是不放他进家门了,后来我们都跟着劝,北望的态度也表示不愿再计较了。 所以这事就像是一道不愿被任何人拨开的尘封之伤,北望和西航的关系,也一直是别别扭扭又奇奇怪怪的,任谁也看不通透。” “这样啊。”我微微低下头,旋即又说那既然是这么不能提的隐情,简直比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都敏感。为什么……你们还愿意告诉我? 背后的车队滴滴响,苏南薰示意我说前面已经绿灯了。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苏南薰慢慢严肃起来的神情。 我是多嘴多问这么一句的,也深知道苏南薰这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罗绮,我要是说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来信任,这好像略矫情了一点——但我一直相信你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好女人。” 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踩错了刹车,我说姐咱们都什么交情了,这些话就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想……恩,我大概明白了。 “你不明白。”苏南薰认真地看着我:“这么久以来,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爸妈最大的心结。 即便如今他们已经成人自立,但有些事就像深水炸弹一样不能碰触。 生母的事算一桩,杨慧心的事……更是算一桩。 北望跟你在一起以后,为什么会患得患失会敏感多疑,这都是有原因的。 如果你真心爱他,就请不要做令自己迷惑又令他不安的事。 要知道这两年来,爸的病时好时坏,基本不再插手公司。北望独自撑着启苏真的很辛苦,他也的的确确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陪在身边了。” “大姐……我,我知道了。” 我想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去看待苏北望—— 他从小养在豪门望族,继母对他也是视如己出,姐姐弟弟都相亲相爱。在旁人眼里,他理应活得一帆风顺志得意满才对。 可是十五岁那年,苏西航突然出现,意味着两人的身世隐情被一笔揭露。 对苏西航来说,无非就是冲着那‘不负责任’的父亲使使坏瞪瞪眼而已。 但对于苏北望来说,叫了十几年的妈妈不是自己的生母,就好比从根正苗红的豪门大少一下子沦为了‘小三’的私生子。 谁心里更难受?谁打击更沉重?这个不用天平也能清算得出来吧。 而苏南薰接下来得话便更是证实了我的看法:“罗绮你可能都不相信,北望他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性格。 小时候闹腾起来,也是能把我气得撸胳膊挽袖子的,一样没少挨爸的皮鞭子抽。 大概是后来西航回来了,比他以前的样子更夸张更要命。而北望就开始变得沉默内敛,开始变得非常努力,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对妈对我们也客气得让人心疼。” 我的心开始渐渐收紧,我说我能体会到他的压力他的无奈。也很担心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绷得太紧而撑不下来。 也许他是觉得自己那些年一直很亏欠弟弟的,才会在发生那样的事以后还选择咬牙释怀吧。 苏南薰说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罗绮,今天姐的话说得重一点,也是为了你们三个人好。 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再做第二个杨慧心。人心肉长的,谁也折腾不起了。” 我说我都懂,大姐你放心,我明白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干什么事。 苏南薰微笑着点点头,说那就好:“其实西航……呵,这些年来他虽然看似女人不断,从来没有跟谁认认真真地谈过一段恋爱。 但我始终觉得,他好像在等一个人,在寻找一个能让他好好爱上一场的人。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姑娘会有这个运气,但是……这个姑娘绝对不可以再是北望的女朋友。” 跟苏南薰的这场对话简直像是打通我的任督二脉一样畅快, 我突然好想扑到一个怀抱里安安稳稳地纵声大哭一场。 可是当我依然没想明白这个怀抱应该属于谁的时候,手里这条礼服裙……已经替我选了现实里的答案。 停在路边的车位上,苏南薰指了指前面的那家小成衣铺。 “就这里了,下去问问吧。” 可我们两个都还没等进里屋呢,就听到那边吵吵闹闹的争执不休! “我这衣服送来的时候明明就是洗干净的,这裤脚上沾的是机油还是什么?根本就洗不掉!你们得负责——”透过玻璃门,貌似看到个老太太的身影,有点熟悉? 我和苏南薰本能地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推门。 “你这老太太讲不讲理啊?送来的时候就是脏的,扦你个裤脚才收几个钱?有这么讹人的么!”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更年期妇女,估么着就是苏南薰说的那个‘脾气大大咧咧,但手艺还不错’的老板娘。 那老太太背对着我,抚着胸口气吁吁:“你……你才不讲理,你用监控录像没有。看看我送过来的时候这上面有污渍没!” “你还有完没完,脏了自己拿去洗洗!胡搅蛮缠的——”老板娘不耐烦地往外看看,估摸着是瞧见我们两人站在那儿了,于是赶紧挥挥手:“出去出去!别耽误我们这儿做生意——” 然后就看到这老太太被她连推带搡地给推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条西裤,而另一手提买的菜却噼里啪啦地弄翻一地。 “小姐,要裁衣还是要缝补啊?” 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苏南薰也跟着尴尬。 按理说我倒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这小店的老板娘也太过分了吧。哪能就把老人家不分轻重地往外推呢? “阿婆你没事吧?”我也不理那老板娘,转身就去帮着那老太太捡菜。 结果这一蹲一捡一对视,当场傻眼了! “啊……阿姨?” “罗绮?!” 这老太太是丁荷梅?周男的……妈妈! 其实想想也不算巧合。苏南薰家门口,不也就是周男家门口么。 但我着实没敢想过能在这儿遇上丁荷梅—— 这才几天的光景,她怎么又苍白又憔悴? 之前不是说手术后还在恢复阶段么,这又买菜又打杂的,周男也真舍得折腾他这六十岁的老妈啊! “你们……认识?”苏南薰看了看我,我则一脸尴尬地说是周男的妈妈…… 大姐会意地微笑了一下:“那行,罗绮我先上去了啊。” ———— “罗绮啊,坐下喝点茶吧。”看着丁荷梅一瘸一拐地给我倒水的姿势有点笨拙,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本来我是不想跟她上楼来的,是她坚持要我进来坐坐,还说家里没人想跟我说几句话。 能有什么好说的?我猜也猜得出来不过就是几句客套话吧。 “上次在你们公司的事,是我太冲动了。罗绮,真是对不住你啊。” 丁荷梅的口吻还算是真诚,我也只能怔怔地当笑话听着了:“后来阿男都跟我说了,那孩子流了……也怪不得你。都是阿男自己做的孽,遭的报应啊。 如今弄成这样,工作也丢了,名声也臭了,那个肖黎……一天到晚得也不着个家。” “周男去了康林,应该有更好得发展才是,阿姨你也别太担心了,保重身体才是。”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着,也不完全是出于虚情假意。 不管怎么说,丁荷梅只是个被肖黎挑唆利用的可怜母亲而已。 样样只想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就算冲动之下伤害过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过节。 所以我对她的劝慰,也不完全是违心的。 “那叫什么公司啊!跟个传销窝点似的,天天加班加点,开会的时候连都不能开。那天家里停水,我上楼下楼的都找不到物业……”丁荷梅想拍我的手,却被我敏感地抽了回去。 她刚刚的几句抱怨看似平常,但我却能从中看出了山雨欲来风来楼的异样。 我恨周男,但谈不上有多恨这个可怜的老太太。 不过很多事,只能用一句不痛不痒的因果报应来诠释,多说也无益。 “罗绮,妈能看出——哦,阿姨能看出来,阿男这孩子虽然当初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但人都会犯错,他又不是真傻,早晚也能看出来哪个女的是真好。 唉,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厚道了,但是你们好歹也做了三年的夫妻,你要是还有这个心,阿姨怎么也能想办法把肖黎给——” “阿姨,不可能了。”我微微挑着嘴角,语气柔和但口吻很坚定。 “也许肖黎未必会是周男最后的归宿,”我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着且不说肖黎只把周男当利用对象,要知道她那可是做过结扎的高能产物啊,丁荷梅要是知道了这个还不得翻天? “但是我跟周男,是永远不可能的了。阿姨您多保重,那点误会和不愉快您也不用耿耿于怀,我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我吓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周男或者肖黎回来了,于是赶紧表示说我得离开了。 “不是不是,他们那两个兔崽子才不会这么早回来,是我约的收废品的。” 丁荷梅一开门,滚进来个拎着编织袋子的老大爷。 “以前罗绮你在的时候啊,家里都是利利索索的。 如今那肖黎可倒好,饮料瓶子易拉罐的给我堆一阳台。” 丁荷梅做完手术还在恢复阶段,就为了儿子的家操持里外的,可想而知她得有多想念当初我在得时候。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失去了才他妈的知道珍惜! 我看着满头白发的女人跟着收废品的一角半分得算计着,心想还是赶紧走吧。 同情归同情,活该归活该。我又不是白莲花,没那么多心情听你们感叹你们今天的疾苦。 “这个大铁罐子才一毛钱啊?这么大的呢?” “铁的,不值钱。” “哎呦,跟那个油瓶凑合算一块么好嘞。” “大姐你不能怎么做生意啊。” 往电梯口走的时候,我听着身后的斤斤计较,本觉得心情很烦躁,但只是下意识地那么一瞥—— 红色的铁罐子?!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我盯着废品大爷手里的铁罐! 结果把人家两个都吓着了! 我收回差点一激动就上去抢的手,脸上露出尴尬地笑容:“呵……没事,我妈上回还问我来着,这个蛋白粉叫什么牌子。 上回周男说家里的东西都被肖黎打扫清理出去了,我以为她给扔了。” “扔个屁啊,那个肖黎只顾着自己打扮的光鲜,恨不得连洗脚水都让阿男端!家务活一点都不管,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 我看啊,说不定她就是故意弄掉孩子,怕影响身材不肯给我们阿男生哩。” 我越发确定丁荷梅不算个坏人,只是个思路很容易受影响的蠢老太太罢了。 可是我早就没有心情去体会她的情感倾向与变化了。 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蛋白粉的铁罐,就跟见到党组织了似的,两眼冒红心!但我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人家得怀疑。 而此时丁荷梅一脸狐疑地把拿起铁罐子掀开来:“哟你看看你看看。这东西都还有大半罐就扔,到底会不会过日子啊?!” 看到罐子里白花花得粉状物,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个,还没过期呢吧。阿姨,让我拿去行么?我妈前天捡了个流浪狗,有点缺钙呢。想着拌拌放狗粮里——” 唉,我这撒谎的应变本事越来越一流了。真是……跟苏北望在一起,倒磨砺出这么个令人讽刺的心智了! 丁荷梅也没有多怀疑,就手就塞给我了。我说了声谢谢,几乎是一路跑进车里。用开飞机的速度,直接开到了警署刑侦大队的大门口! “苏西航!” 不出意外地,我被巡逻警察拦了下来。 旁边有女警在窃窃私语,说这是不是又来一个挺着大肚子要名分的姑娘啊! 我特么的……我想说我抱在怀里的铁罐子是物证!不是大肚婆! 我在解剖室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的男人叫我进去。 一眼看到屋里两个人。 站着的事苏大法医官,躺着的是他今天临幸的对象——一具干干净净的小女尸! 我捋顺了一下舌头,说我打扰你工作了么? “还好,下午带回来的。投河自尽,家属要出个验名,没什么异常。”苏西航把那姑娘盖上白布推到外面让助手处理,然后招呼着要帮我倒水。 “谢谢不用……” 其实我在想,如果苏西航有老婆的话,每晚要用那双摸过死尸的手来抚慰爱人的温肌软肤,那是一种怎样的风情体验啊! “所以我选择了做法医,以为这样的暗黑高冷职业可以稍微打压一下桃花运。可惜然并卵——”苏西航一边喝水,一边露着两只眼睛瞄我。丫的还会读心术啊! “缺德吧你。”我白他一眼,把铁罐子往桌子上一按! 一脸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怎么弄来的?”苏西航站在罐子面前转了一圈,像在研究爆破炸弹似的。 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没想到肖黎竟然没有扔出去,真是老天有眼呢。你快看看,这些蛋白粉里到底有没有有毒物质?!” 第六十五章 他爱你,我不爱...... 事实证明,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这份蛋白粉中的确含有一千个单位中不小于三毫克的异丙托溴铵成分,基本可以判定误食之后的乖乖因此而致死。 我颓然坐倒。 比起惊心,倒不如说像是一种释然。 我说苏西航,这是不是可以断定。我爸爸真的是被人谋杀的? “如果能有尸检就更能坐实证据了。”他到不是有意扫我的兴,因为我也明白。当初出具报告的也是业内同行,现在遗体早就火化了,想翻案还需要做足材料和准备。 此时苏西航戴着手套翻来覆去地观察着铁罐子,就好像能从上面找出藏宝图一样。 “你在看什么?” “指纹。”苏西航头也不抬得回答说:“只不过,这条线索的意义不大。 营养品从出产到包装,经过无数人手。何况现代人犯案,还有几个不都懂戴手套的道理?姑且试试看吧——” 我说那倒也是,甚至可以直接从带指纹的这些人里排查:“对了,按照你们警方的规矩,是不是连我和我妈这种都要列在嫌疑人里?” “理论上是的。”苏西航看看我:“但是从动机上看。你妈妈的嫌疑排除了。因为她没理由在下了药毒死你父亲之后再把这东西送给你吃。 倒是你,自己一口没吃还给周男吃。呵呵呵,你的嫌疑更大哦!” 我说你滚,要不是周男那天跟我提离婚。掀了桌子砸了菜,我也吃了好不好! “不过说起周男,”苏西航一边用铁粉刷给罐子挠痒痒,一边若有所思地说:“之前我们就觉得他和肖黎未必与这件事有关,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是可以顺利排除‘给你下毒’的嫌疑。” 听了他的话,我也连连点头。 肖黎如是狡猾,如果有害我的动机,又怎么会一时懒散地把罐子扔在阳台跟废品放在一起呢? 苏西航整理好了工具,给铁罐子套了个证物袋:“好了先这样吧。你放心,我会尽快把案卷整理出来。至于要提交翻案报告的话……到时候,可能涉及到你和你的家人需要配合。 你得跟伯母好好沟通。”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的。虽然能想象得到,我妈会有多震惊多愤怒…… 我了解我妈,她对爸的感情已经堪比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深邃了。如果只是兵来如山,寿终正寝,她虽有无奈却也能坦然面对。 可如果是阴谋横死。我怕我妈端着个菜刀自己去捅凶手的事都做得出来。 “好了也别太担心了,”苏西航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多棘手的事,只要引出一个明朗的开头就一定能找到真相。 有案件就有破绽,这是我的职业座右铭。” “难道是你导师教你的?”我强打着笑意挑了下唇。 “不,tvb刑侦剧里看的。” 我笑得肚子抽筋。低头看看苏西航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是刚刚摸过尸体妹妹的—— 顿时一个激灵把他推出去三步远! 苏西航往后退了退,一脚踩到了我放在地上的纸袋子。 “哟?这不是你的礼服么?”丫的死男人,又用摸过尸体的手去碰我衣服! “明天才要派用场,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带过来停尸房一日游了啊?” 我一把抢过来,白他一眼说:“我得走了,这衣服还没找到地方修呢。” 晚饭那会儿遇上丁荷梅,事情一搅合。我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 “给我吧,我帮你弄。” 说话间,苏西航拉开了一个冰柜,白布一掀:“看,我的针脚缝的不错吧?!” 只看到里面停着个不知道冻了几天的冰雪花样大叔,天灵盖上一道巴掌宽的封刀口,密密麻麻地线角倒是挺有美感的! 我飞起一脚踹过去,我说我这个是礼服,不是肥肠!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把人家的遗容暴露出来,很不尊重的!”我讪讪地看了‘大叔’一眼。 苏西航对着遗体行了个鞠躬礼,表示说我的话很有道理。低尤夹才。 “这大叔是车祸死的,事故发生的一瞬间把儿子推开了,是个伟大的父亲。 我下手的时候一直在向他表达尊重之意,恩,的确不该拿人家来开玩笑。” 关上了冰柜门,苏西航拉开最下面的柜子,抽出两罐冰镇可乐。随手就递给我一罐!!!! 我:“!!!!” 苏西航你作死么!你家用停尸柜子冻饮料啊?! “这个是我专用的,调的冷藏四摄氏度,不装尸体的。”苏西航热情地帮我拉开拉环:“这帮孙子可不自觉了。存到公共冰箱里的吃的喝的都跟蝗虫似的,顷刻就瓜分。我得放解剖室里,看谁敢来拿。” 我则绿着脸说:“抱歉我不喝可乐,杀精。” “哦。”他面无表情地说:“真没想到你的变性手术做的这么成功。” 妈的,真是一点口舌之快我也逞不过这个贱人啊。 后来我抱着礼服,苏西航抱着可乐,我们两人就这么并排靠在档案柜前坐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喜欢的美剧谈到国际冲突问题,最后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感情问题! “你觉得怎样的相处才算是舒服的?”我咽了口已经不算很凉的可乐。其实本来还是拒绝的,但这会口干舌燥的,不喝可乐就只能喝福尔马林了。 “你现在舒服么?”苏西航眯着眼睛问我。 “还成。”我点头:“可惜呢,咱俩又不能算相处,只能算朋友。 朋友么,只有交流得舒服才能做朋友嘛。没有可比性——” “你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介意身边得另一半背着自己有很好的异性朋友么?” 我弱弱地说,没想过这个问题。跟周男结婚的时候,我的社会圈子是十米开外雌雄同体,五十米开外人畜不分。 连生物都快灭绝了,还异性! “因为你的另一半,理应是你最好的异性朋友才对。”苏西航的话并没有得到我的完全认同。 我说这个太极端了吧,难道人有了伴侣就不需要更多的关怀更多的支持更多不同的意见看法来帮你出主意,帮你解决问题了么? “罗绮你怎么会有这么自私又不负责任的想法啊。”苏西航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最简单的道理,要一棵树木就要放弃一片森林,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啊?” 我委委屈屈地用礼服擦了下嘴,我说我哪有自私啊,谁不是都想给自己找条后路么? “典型的二婚犹豫症。”苏西航随手敲了下我的脑袋,又硬又疼,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一根耻骨。丫的苏西航你这是破坏物证! “谁都想要更多的关怀,更多的理解,更多的人帮你出主意想办法。可你终究只能留在一个男人的身边为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那你用什么来报答其他人? 如果你能用自己的温柔体贴理解善良却福泽每一个朋友,又能用什么来回馈对你忠诚无二的伴侣? 爱情和婚姻本就是赌局,一脚踏进去就得有被粘下来一层皮的风险。 罗绮,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你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只能说——当你开始考虑怎样相处才算舒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苏西航站起身来,同时一把拎起一脸白痴状的我。低头看了看我怀里那件不小心被我拿来擦嘴的礼服,他笑得很不厚道:“当然,我也可以打个比方。你可能只是在纠结,穿着高档礼服站在宴会厅里众星捧月,与坐在停尸间里喝可乐地谈天说地相比,哪种更让你觉得轻松和舒服。 但你忘了题设的必要条件—— 苏北望爱你,而我……不爱。 所以你的问题不在于不知满足,而在于自作多情。” 他微微顿了一秒,转脸倒是毫不犹豫。 而那‘不爱’两个字,倒是咬得清晰自然有光泽! 我怔了怔,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一样,疼得漫无目的。旋即又呵呵笑了一声,我故作轻松地捶他一下:“你少胡说,我哪有自作多情?姐这个类型又不是你的菜,也不会跳肖黎那么劲爆的舞。 就因为这样我才能无拘无束地跟你……做朋友嘛!不管怎么说,你长了张跟我男朋友一模一样的脸,我关注你一下……好奇你一下,不行啊?” 苏西航瞄了我一眼:“你声音怎么变了?” “我……”我用力呼吸两下,我说我该走了。 “请。”苏西航说。 接着他转身开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伴随着八点半的钟响——向我下了很畅快的逐客令。 我的脸羞得红红的,恨不得把礼服搭在肩膀上像超人一样飞出去。 却挑着唇微微笑了一下:“恩,不过你也说了,的确是我太自私了。 我爸爸的事,我家里的事明明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倒是我很不厚道地每次都来麻烦你。 就算我是苏北望的女朋友,也没有理由这样使唤你不上税对吧?” 我用力呼吸了几下,胡乱把礼服塞进了纸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真的很谢谢,我父亲的事——” “你父亲的事我会管到底。”苏西航没有回过身,口吻也是淡淡的:“这是法医的职责。只要案子有隐情,我便不能视而不见。” 我点头说我懂:“等我父亲沉冤昭雪,我……我写封表扬信过来。” “别忘了锦旗。” 我恍恍惚惚地爬回自己的车,一头撞向了方向盘—— 罗绮你怎么这么贱啊! 怎么会比当年的那个杨什么心的还要贱啊?! 我讨厌死这样的自己了。 以前电视剧里一看到两个男人追一个女人,而女人拿捏不定的时候,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可我呢? 分明就没有两个男人追我啊?我到底在纠结个p! 苏北望是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而苏西航……说的还不够明确么? 至始至终,他逗我戏弄我只是出于性情,陪伴我帮助我也只是出于公事公办。就算人家偶尔表露过……想要跟他哥哥争东西的意思,那也只是为了跟他哥哥‘争’! 至于争的是我还是争狗屎,人家根本不care! 而我明明占着苏北望的心意,却又总是不知足地计较人家的严肃和冷酷。横竖不敢安心踏实下来,甚至想要更完美的相处方式。 我想,如果我是先跟苏西航在一起。会不会又觉得人家不够稳重,反而会羡慕苏北望身上的气质呢? 我他妈的算是弄明白了,我就是个不要脸的碧池。 我想要的其实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能够结合这两兄弟身上的一切优点,能够抚平周男带给我的一切情伤!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难过了好一会,然后想着要么开开车加加速。一脚油门开河里以死谢罪去吧,这时候,手机却不厚道地响了。 一看来电显,我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我可不想在临死前通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跟周男来的! 这回倒没有立刻挂断他的电话,主要是今天遇到丁荷梅,我怕周男要跟我说的事里会有些特殊信息。 周男的声音有点不对,好像很急气息很乱。 “你找有事?”我心里打闷鼓。这又焦又急的,总不可能自是单纯来说一声谢谢我今天帮她妈妈的事吧?! “罗绮我跟你说,我觉得康林集团有很大的问题。” 我微微怔了一下。可转念一想——周男虽渣但不傻,分处不同岗位的几个高管一一被送进康林,多少能看出点门道了吧。 “我发现康林在近一个月内,几乎是跟着中科的脚步占了大约十二条销售渠道。我进来的第二天,就有人事部的高管旁敲侧击地给了我和一起来的两位同事一份调查意向报告。 昨天我觉得事情不对头,专门找了咱们以前研发部那个高经理高兵,你知道么? 他说康林预计在今年十一月将会推出一项新型保健品,但整个过程都包装的像秘密武器一样,丝毫不曾外泄。 罗绮,我怀疑康林这是要挖中科的墙脚,我担心在‘健康之星’上市前,会有很大的变故。” 我感叹这男人的智商啊!明明可以拿去翻云覆雨的,却偏偏被肖黎给玩成了个山顶洞人! 我也想说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们这一群人……统统都是人家高手博弈论下的替死鬼。 一旦康林集团把类似‘健康之星’的产品推上市,唐家礼必然会虚张声势地提出泄密的怀疑。苏北望不会善罢甘休,当然会为了自己的投资和收益做出最大程度的反击。 但不管最后谁是赢家—— 你们这几个高管,可是各个都跟中科签订过同业竞斥和保密协议。到时候东窗事发,只要嘴巴有一丝一毫的不严,全部都会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而面临起诉!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设好的死局。唐家礼要你们当替罪羊,而苏北望救不救,不取决于道德和公理,只取决于利益! 何况就是于情于理,你周男都是理应死的最惨的那个! 我的现男友vs我的前夫?这简直就是‘你的情敌和背叛过你的人同时掉到水里,你选择去ktv还是去蹦迪’一样简单! 苏北望不添把柴油就不错了,你指望他能给你灭火啊。 可是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坐等看周男笑话的快感—— 也许是丁荷梅今天那个无奈又凄然的笑容,也许是她操劳又辛苦的佝偻身影,也许是……她认可我这么多年贤妻的风范… 渣男不渣母,如果周男真的有什么事,丁荷梅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吧。 “周男,”我轻轻叫他:“康林给你的薪水不低吧?” “恩,比之前还要再高三成。罗绮,可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我笑说这怎么不是重点呢?你已经离开中科了,于公于私,你应该好好为康林效力。坐等中科吃瘪,坐等看我,看苏北望的笑话才是。 为什么要把自己发现的异常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苏北望,然后让中科药业早做准备来应对么?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周男才说话:“罗绮,我知道如果我说我后悔离开你,后悔伤害你这种话会令你觉得十分厌恶。 我也很明白,如果我说‘我人虽然离开,但还是不忍心反咬中科一口’这样的说辞也很虚伪。 但是‘健康之星’是罗教授一生的心血。 如果有别人在其上市之前剽窃了相似的成果,那对于罗教授来说,即便是在天上也闭不了眼睛。”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罗绮,你恨我是应该的。但你不能质疑我对罗教授的信仰和尊重。 即便在我最后选择放弃科研,转向销售的时候他也曾对我说过—— 无论做什么事,初心原则不能改。我甚至想过,假使我对你的伤害都能换来你父亲的原谅,但如果我助纣为虐地让康林把科研成果篡改包装上市,用作商业的筹码。 那我就是死了都没脸见他。” 我伸手摸了摸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湿润的。虽然我很想揶揄他一句,说你不用担心,我爸在天堂你肯定下地狱,你看不见他。 “周男,我听明白你说的了,谢谢你对我父亲的尊重。我会……告诉苏北望的。” 咬着唇,我心里刀割一样的难受。 我想我完全可以告诉周男,让他快点离开康林,远离这场山雨欲来。 但我更可以无所作为,让他自食苦果,让他尝尝当初背叛伤害我之后,被他奉若女神的肖黎亲手算计得连内裤都不剩的感觉。 可是我—— “周男,你……在康林别多说话。”我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 “记得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对方用什么丰厚的物质吸引你,千万别说你不该多说的话。” 我想,只有这样他才可能会有一点点……不受拖累的机会吧。而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罗绮,还有件事——”我也不知道周男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总之他急匆匆地只顾说自己的:“我发现高兵手里好像有一份非常奇怪的文档,前几天研究例会上,他神色古怪,掩藏的意味很明显。 我猜那东西应该不简单。” “资料?” “恩,我上次偷偷去拷,可惜过程中被打断了没成功。 这周日我约了他出去打壁球,找个机会把那东西弄到手。罗绮你先不要对任何人说,就连苏北望也先不能说。 我……得手以后会联系你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妈的肖黎是商谍,你周男也要跟着过去凑热闹啊? “喂,你别胡来,这——”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干跺脚了。 我承认周男曾给我带来的伤害是毁灭性的,也承认他让我学会的成长是里程碑式的,更承认他刚刚说的那番关于我父亲的话,几乎击溃了我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是真的不爱他了,也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他出事。 把车开到小区外两条街的一家洗衣店。唉,也已经关门了。 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差点就趴在方向盘上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产生泪意,就是觉得无论是工作感情家庭友情,样样都压抑得不给力! 可我到底在不安什么呢…… 行了,矫情一会儿得了。 我开着车,一路来到了苏北望的家。 至于为什么会来苏北望家。我想可能是自己刚才最脆弱的那个一念之间里,真的很想很想扑在他的胸怀里吧。 在我这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是唯一一个说过爱我的人。 我明明是个那么缺爱的傻瓜,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满足一个‘爱’字,变得贪心又不安分了呢? 闭了闭眼,我坚定一口呼吸。下车出门,冲入电梯。 就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差点撞了对面来的人却连对不起都忘了说。 苏北望的公寓钥匙已经被我留下了,所以这会儿我徒手按门铃。 过了十几秒他才走出来开—— “罗绮?”看到我的瞬间,他显然是很惊讶的。 我嘴巴一扁,把纸袋子丢在他怀里:“衣服的颜色跟我皮肤不搭,而且我变胖了不小心拉断了肩带。最过分的是这里面的心意卡上居然写着杨小姐! 苏北望,你说怎么办吧?!” 这大概是我跟他在一起以后,第一次试着蛮不讲理地撒娇吧。 我他妈的……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撒娇啊?否则为什么苏北望脸上的表情,一点不宠溺,反而……很严肃很奇怪? “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过来?”他问我。 我微微怔了一下,话说他之前连家门钥匙都给我了……难道是因为我曾把苏西航带进来,以后权限就直线下沉了? “我……”我越过苏北望的肩膀,微微垫了下脚:“家里……有客人?” 第六十六章 不杀有罪的,只杀挡路的 (为捧场过8000加更) ?“恩,已经离开了。[超多好]”苏北望向后退了一步,把我让进来。 我心思有点重,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明显能闻到一股不属于主人的气息。 小起在我脚下卖萌打滚。我的心情却难以跟着轻松。 目光落到茶几上的两杯茶,还有淡淡的烟蒂…… “真的有客人啊?”我狐疑地看了苏北望一眼。 “恩,谈些公事。” 我觉得来者应该是个男人,而且从苏北望居家却穿着比较正式的衬衫和外装上来看,多半是……商务的事。 只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不能在公司谈,而要邀请在家里这么隐秘呢? “我认识么?”我轻轻抬头问。 他摇摇头,然后卸下我的背包:“我以为你今晚又跟朋友出去了。” 说起朋友,我的心情再次沉重恍惚了起来。舒婷已经奇怪好几天了,不是欲言又止的就是刻意回避。我甚至都要怀疑我的闺蜜是不是把我男人给睡了呢! 我说没有,就突然……很想过来看看你。 “礼服不合适?”苏北望挑起那件裙子。连带着里面的小卡片也一并飞出来了。 小起像是得到了什么心爱的玩具,欢天喜地扑上去,又抓又咬。 而苏北望的脸色渐渐难看了些,然后弯腰过去抢那卡片。 很好。我们小起真给力,冲着他的手背又添一道彩! “罗绮,我……”男人把‘战利品’揉捏成碎片,甩手丢进纸篓:“礼服是我叫助手去店里订做的,大概用了以前的v卡,我…… 这个该死的宋夜!” 说着他就要去抓手机,一脸‘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的即视感当场就把我逗笑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捉住他的手腕。无奈又心疼地看着那一道漂亮的血痕。恩,小起该剪指甲了。 我说我没有在意这个,小误会而已,我懂。但我在意的是我变胖了,所以不小心把肩带弄断了。又来不及找店家缝补…… “宋夜,上次选的那件礼服,同款式样图,送到ada那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苏北望最终还是一个电话把他那可怜的助手从睡梦里拖醒了:“对,在明天中午之前做出来。 尺寸……恩,肩宽加一点点!” “唉!”我上去就扑电话:“开玩笑的,不用加!我没有胖呀!” 苏北望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分明就在说‘明明就有胖嘛’。 我咬着唇,小声嘀咕一句:“没什么关系的。我就跟你耍耍赖罢了。实在不行就剪了带子当抹胸穿。” 苏北望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来回扫视了一下我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貌似在说‘抹胸?你有胸么?’ 我想,我很少有捶苏北望一顿的冲动。今天算一次! 后来他跟我说,ada是他的私人设计师。一夜时间足够她赶工。问我明天下午方便去试一下么? 听了他说的店面地址,我想了想好像距离黄健斌家也不远,于是连连点头:“恩,我明天顺路自己过去就行。” 后来我拥着苏北望窝在沙发上,突然就很贪婪地凑在他肩膀里。迟迟不愿意从他身上那固有的气息里挣扎出来。 干净的洗衣液,混杂着一点不算呛人的烟草味,像药瘾似的让我迷醉。 “你怎么了……”苏北望轻轻摸着我的头发:“感觉今天,你有点不一样。” 我环着他的腰,一边摇头一边用牙齿咬他的纽扣。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好似一想到要在那么重要的场合见你的父母,有点紧张罢了。 “是么?做了我的人,就不会再紧张了。” 苏北望拥着我的腰轻轻把我推到沙发角,眼神里绻缱的东西再明确不过了:“去洗澡么?” 我:“!!!!!” 我能说我只是来数落衣服的,一开始本没想留在这里过夜么?! 泡在温暖的浴室里,我有意无意地拉开了那个抽屉。 那瓶开封的洗发水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崭新的纯棉女士内衣和毛巾浴巾。我想以苏北望这样的心性,没把卧室里那曾经挂照片的墙给推掉已经算客气了。 而这些新的衣物,虽然看起来很像酒店里最简单朴素的那种。但摸摸手感,估计哪一件都不便宜。 这是苏北望专门为我准备的吧…… 我有点感动,也有点不安。[超多好]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把外衣穿出去表示今晚会离开,还是应该套上这些内衣顺其自然地爬到他的床上去! 其实那天生病在我家的时候,我就已经为那种执着又唯一的归属感深深沦陷了。可是今天的气氛明显怪怪的,仿佛我故意跑上门来求蹂躏一样! 或者……像是在跟谁,赌气?! 我觉得我泡得快蜕皮了,直到听到客厅里的电话不停响,而苏北望始终不去接! 披了件浴巾爬上来,我急急忙忙跑出去。而电话铃声就在这一刻同时停止! 敞开的卧室门里,苏北望侧倚在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扬了扬手机:“看你太久不出来,于是帮你做个决定。” 我:“……” 原来这电话铃是他故意拨出来引我的?一个赛一个的腹黑,我到底是开了什么恋爱模式啊! 此时我头发湿哒哒的,身上的浴巾刚刚能盖住膝盖。 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小底裤,赤脚站在地板上。 所以苏北望的每一寸眼神,都让我羞赧不堪…… 最过分的是,我要怎么才能把目光从他的半裸躯体上移开啊! “过来。” 他放下手机,单手拍拍面前的床铺。 雪白的被褥有熟悉的沐浴香氛和阳光的味道,他此时只穿了一件淡灰色的衬衫,有点像水墨调晕的颜色。 前胸完全是敞开的,被子只搭在腰上。 侧翻的肩膀上能看到一点暗红伤疤的边缘,若隐若现地在柔和灯光下挑动着荷尔蒙。 没有眼镜得苏北望少了一点内敛的斯文书卷气,眼神更深更犀利,再配合上那种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命令口吻---- 我慢慢走过去,还没等坐上床就被他突然伸手拉过去! 四仰八叉地摔在床垫中央,男人欺身上来一下子就占了居高临下的领地。 我被他按着双手,十指慢慢插稳收紧。越来越近的目光仿佛要灼伤我的皮肤。 我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他的渴求和执著。也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最祈望拥有的温度…… “罗绮,可以了么?”他在我耳边轻轻吐息。 我闭上眼,点头。 可就在快要进入状态的一刹那,我突然用力抓住床单,紧紧闭上了双眼。我把整个脸转到里面去,眉头锁得就像要打针一样!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这一转头,却不小心避开了苏北望的吻时----整个世界都宁静了?! “你……怎么了?”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扳过我的下颌。 “我……”一开口,我的眼泪竟然先滚了下来。 苏北望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罗绮,你还没准备好吧?” 我连连说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很紧张。 我真的很紧张,紧张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一个离婚少妇,有必要把自己搞的跟个初夜雏儿似的么! 我以为苏北望多少会有些生气,没想到他只是微笑着吻了吻我,然后说---- “可能是我太急了。”他侧过去,并排躺在我身边。然后一伸臂从床头柜子里摸出一支香烟。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吸烟。 精致的侧脸被烟雾淡淡的缭绕,好似绕出了眉间一缕愁雪:“我该给你一些准备和安抚的。抱歉,这种事,我没什么经验。” 我心里堵得难受,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刚刚那一瞬间,真的让我不由得不去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苏西航吐槽的那样,二十八年来都没有碰过女人。就连跟当初的未婚妻,也是守着神圣和清白等待婚姻。 我能通过他刚才的眼神和呼吸确认他想要得到我的心情是真实而急切的。所以才想,是不是那些特殊的经历让如今的他更新了爱情观和占有欲,但还是掩盖不了他动作上的频频紧张和技巧上的无奈生疏。 以至于我只是微微在配合上出了一点戏,他都能察觉得出来。 可是我想,男人对这种事都是很敏感的,明明不是人家苏北望的问题,难道我要臭不要脸地就坡下驴,说‘不要紧,下次努力么’! 气氛尴尬得要死,只有小起在那不识好歹的跳来跳去。就跟看着爸妈吵架而不知愁的小孩子似的。 叮一声,我的手机里传过来一条微信。 【知道深海的鱼为什么都长得很难看么?因为太黑了,大家都看不见对方,所以随便长长!】 好无聊的一条冷笑话啊! 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我给你讲个笑话,”我瞅瞅身边的苏北望:“知道深海鱼为什么都长得很难看么?” 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烟蒂熄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拿起手机晃了晃:“我也收到了,无聊。” 呃…… 这一刻我才看清,发件人是苏西航。 发在微信的一个临时聊天群里,大概是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和要好要好的朋友吧?我晕,也不知道苏南薰是什么时候把我加进去的呢! 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什么越弄越糟的事---- “我拉黑……他……”我小声地说。 苏北望却伸手按掉了我的手机:“别管那些了,早点休息。” 他一手拉灯,一手将我揽了个囫囵。 好温暖的拥抱,好真实的贴合。我轻轻闭上眼,翻了个身在他怀里蹭了蹭。 “苏北望,我……” “嘘……”他盖住我的唇:“我会让你先离不开我,然后再爱上我的。罗绮……” 我咬着拇指,轻轻咽下一点哽咽。 ‘爱’真是个好听的字,我真的好喜欢听苏北望这样对我说。却忘记了----我好像都不曾对他说过。 我以为苏北望的怀抱让我睡得很熟很安心,如果他的睡相再好一点就好了。 这么大人了翻来覆去跟难产似的,我终于被惊醒。腾一下坐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什么,老毛病了。”他眯着眼看看,拉我的手说:“抱歉吵到你,我到客房去睡。” 我当然不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么?” 苏北望摇摇头,一手轻轻按着右下腹:“有点隐痛,可能是晚餐不消化吧。” 我是制药的,又不是医生,当然看不出门道。回忆起那天在大排档苏西航帮舒婷按肚子的场景,差点又不厚道地忍俊不禁了。当然我不大可能对苏北望开‘痛经’这种玩笑…… “可是我觉得你最近消瘦得蛮厉害,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我扶他靠着床躺下,给他垫了个枕头。 “过段时间吧,等公司这阵忙完。”苏北望喘了口气,轻轻靠回去。看我一脸担心的样子,反而笑着安慰我:“放心,家里那么多医生,我会有什么事? 罗绮,帮我倒杯水吧。” “恩。”我跳下床,来到客厅的饮水机旁。 借着窗外的夜光,我无意中往外瞄了瞄。我的车停在楼下,车位有点偏。 可是----如果站在我车前的人不是偷车贼的话,那应该就是苏西航吧! 星星点点的烟光像萤火虫一样闪烁,他就站在我那次等待苏北望的地方,一个人立得像个望夫崖! 我在想……难不成今晚躺在苏北望身边的人应该是苏西航? 特么我才是兄弟基情里最不该存在的第三者?!这什么神展开的剧情啊。 十六楼的高度,其实我是根本无法辨清苏西航的脸,只是他那辆红色跑车太显眼了而已。 我捏着手机,轻轻按了条微信给他。 【大半夜的,你在楼下干嘛?】 秒回【住苏北望家,你还负责打更啊?】 我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一下嘴角,噼里啪啦回过去一句。 【变态,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结果他一个电话打过来了,吓得我赶紧关掉铃声。恨不能用窗帘把自己的任何分贝裹起来:“喂,你干嘛啊!”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点怪,好像喝过酒一样。开车还喝酒,你丫的不觉得自己头顶的警徽在嘲讽你么! “罗绮,我……呵呵,跟你道个歉。我不是故意说你,恩…自作多情的。” 我顿了顿:“哦,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说的,我也……不是故意往心里去的。” “恩,我知道你这种女人神经最不敏感了,呵。明天,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家庭聚会,我就不过去了。” 啪嚓一声挂了电话,也挂断了我心神不宁的沉默。 还没等回头呢,一件温暖的外套就被盖在了我肩上。 惊诧地看着我身后的苏北望,我想我的脸色应该比他还惨白吧。 “快立秋了,夜里凉。” 我看着手里那半杯水,心里难受得猫抓一样。 直视着苏北望的眼睛,还没等他开口问,我就先说:“是苏西航的电话,他说他明天不打算去伯父的生日宴。” 苏北望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口吧。低乒找圾。 “恩,我想他也不会来。每年……都不来。”苏北望表示,逢年过节他似乎并没有故意抵触家庭聚会,就连妈的生日他都记得买礼物。唯独爸的生日,从不参与。好像那天有什么特殊的事必须去做一样。 我把杯子递给苏北望,我说不提他了,进去休息吧。 我搂着苏北望的腰,一并往卧室走,窗外有很明显的开车钥匙嘀响。我想,苏西航应该已经走了吧…… 后半夜睡得还算是踏实,苏北望的体温比我高,在入秋的季节里,抱着就像两条缠绵的蛇。 但他睡眠浅,偶尔会翻身。只要抓不到我就会潜意识地蹭过来,最后我被他挤到床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于是只能从他身上越过去睡到另一侧。然后他又开始反方向进击…… 这一夜过去,我顶着黑眼圈磨蹭到自然醒,苏北望已经不在身边了。 走出屋子,我看着餐桌上那一片----简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爱心早餐’。 唉,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靠厨艺吃饭! 我心里一暖,拿起一片烤的颜色比小起的毛色还重的吐司。 咬两口,恩,就跑到洗手间去吐了! 苏北望从厨房走出来,站在一旁怨念地看着我。那意思大概是说‘我昨晚什么都没干,你怎么就有孕反应了。’ “太难吃的话就倒掉吧,我下楼去买。” 我一把拦住苏北望:“不,我喜欢……很好吃的,真的很好吃的!” “是么?”苏北望看了我一眼,然后掰了一块吐司扔在地上。小起闻了一下,立刻炸粗了尾巴,见鬼一样逃走!!! 唉,打脸哐哐响啊。 后来我亲自下厨摊了几张香喷喷的鸡蛋饼,煮了浓厚的粥。 吃饱后,我说我得回家一趟。 “今天恰好也是我爸老同事的生日,我拿点礼品给他送过去。” “恩,你先去忙吧,我上午也有点事要处理。唉,别忘了到店里取礼服。”苏北望提醒道。 我点点头,想到那个苦逼设计师被苏北望这个不讲道理的霸道总裁临时抓去加班……估么着我穿一身的都是人家的血泪怨念。 出门前,他吻了吻我:“晚上早点过来。” 我说放心,我一定打扮得很漂亮。 “哦对了,”临出门前,我把昨天周男电话里的事讲了。 在苏北望变脸色之前,我赶紧解释:“我不是同情他担心他,我只是怕……怕他不小心坏了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 我点点头,我说我大概……算是明白一点了吧。中科和康林本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中间夹着你的启苏集团,只怕要有一场大事发生了吧。 苏北望摸了摸我的头,没说话。 “周男,会很惨么?”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 “你希望呢?” 我说我当然希望他很惨,可是…… “罗绮,我是商人,不是刽子手。”苏北望轻轻拍拍我的肩:“我不杀有罪的,只杀挡路的。” 靠,吓死宝宝了! 回家后我支支吾吾地跟我妈解释说我男朋友生病了,我在医院照顾他。妈说,我特么连你的微表情都不信! 昨晚给黄健斌打过电话了,老校长一听我们还惦记他,开心的表情就好像能通过无线信号塔具象在手机画面里一样。 外婆也穿戴好了,坐在客厅里逗狗玩呢。这几天我乐此不疲地,每过两个小时就问问外婆说记不记得那天火灾发生过什么。 结果每次的答案都能把我笑出八块腹肌。主要是因为她有次的回答是奥特曼…… “妈,你今天,是要带外婆去理疗吧?”我临出门前突然问了一句。 “对啊,就王大夫那里。” 说是理疗,其实有点像心理医生。我小阿姨听人家说,有些轻度老年痴呆的患者往往会有很强的孤独感,家人在照顾生活起居的同时往往忽略了他们敏感的心理健康。 而专业的医师会用一些手段与老人们交流,过程就像交朋友似的。 我想了想:“妈,你觉得催眠术怎么样?” 妈不怀好意地看看我:“干什么?想套我银行卡密码啊?你个死丫头,妈有多少钱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我:“……” 真是完全不能沟通的物种,难为她当年怎么把我给生下来的! 我开车直接到了黄健斌家楼下,他这个房子是学校福利分的。 一个人住,七八十平。倒也简洁自在。 小时候倒是跟着我爸去过几次黄校长的家,那会儿他还住在学校东边的旧教工楼。 我对他后来娶的那个妻子没什么印象,听说好像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的商区卖奶茶,还拖着个儿子。 那时黄健斌还没当校长,跟我爸一样是个以书为盖以烧瓶为枕的木讷学者,也不知怎么得就跟人家姑娘许了芳心了。 当时我妈还挺不厚道地嘲笑人家说真省事,连儿子都是现成的了---- 不过说起那小子,好像比我大一岁。教工年会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面,五官早已不清晰了。 唯一一点印象是每次都把我惹得哭鼻子瞪眼,总之具备那个年纪熊孩子的一切差评。 可惜黄太太三年后就过世了,而黄健斌又正好得到了出国科研的好机会。于是他收拾了悲伤的心情,把继子一并带了出去。这一走,就是十整个年头。 我还记得老黄回国那天,爸带着花季一样的我来到机场去给他接风。 那时的黄健斌肚子发福了一圈,头发稀缺了一圈,眼镜加厚了一圈,然而这些都没有形单影只的落寞更让人印象深刻。 他告诉我们说,儿子大了,就让他回家去了。说话时脸上不带遗憾,反而异常骄傲。 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印象,我才不会很抵触黄校长,即便他曾跟我爸是情敌。 我是从心里觉得黄健斌同样是个有情有义又不计较得失的男人。毕竟是能跟我爸要好的,说明物以类聚。 叮咚按开了门铃,黄校长戴着老花镜笑眯眯地给我开门。 我知道他往我身后瞄的那一眼里多少是带了点失落的,虽然我昨晚在电话里就说明了我是代替我妈来的,但他一定还会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能看到他的宁女神吧。 “黄叔,生日快乐。”我把礼物送上去,笑盈盈地进门。 “谢谢谢谢,罗绮啊,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年纪大了么,总是很孤单的。见到有客人来,开心得就像个小孩子。 我打量着黄健斌的小居室,主卧朝南,书房在北。办公桌的格局跟我爸很相似,大大的书柜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中外专业书籍,墙上有各种奖章和纪念合照。 有我爸的,也有好多认也不认识的国内外专家。 我想,我妈不愿意亲自来可能还有这另一层的因素吧。她是不太想来到距离我父亲很近很近的地方,徒增感伤。 “黄叔别忙了,我坐坐就走,今天----” “唉,留下吃个晚饭嘛。”黄健斌脸上的表情略有失落:“你看看我这一年到头的,呵呵,学生们都忙,能记得给我发条短信过来就很不错了。 不过这一上午啊,还真没断过。” 我想做老师的多少都有这样的情结,开枝散叶了这么多年,最想要的果子也不过就是能在别人心里留个信仰和念想吧。 我说真抱歉,我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要不…… 我瞄了瞄厨房案台上摆放的各种食材----奇怪,他一个人买这么多的菜?吃得完么? 我说要不我来帮您下厨,再做一碗长寿面什么的吧。 “不用不用,我儿子今天回来陪我。”黄健斌一提到这个,脸上马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我稍微怔了一下,旋即弄明白了:“是您之前那个……继子?” “对对。”黄健斌连连点头:“你还记得他么?跟小时候那个熊样可大不同了!” 我说记得您从国外回来后就没有带着他一起了,不是说他已经回到自己父亲家里去了么?难道这些年还有联系? “那当然,他经常来看我呢。话说这小子,唉。当初人家家人找上来以后,他都没多犹豫就同意回去了。 我嘴上说不出什么,但心里还是挺难受的。以为当初捡了个白眼狼呢! 没想到出息了以后还没忘了我这个后爹----” “爸你又跟谁数落我呢!”听到一声钥匙响,随着门开传进来一个人声。 我脸上一红,心想着一进门就被人家听到了在背后瞎嚼话,也着实是不怎么厚道。 于是赶紧跟着黄校长匆匆跑到客厅----就看到一手拎着生日蛋糕,一手熟练去翻拖鞋的苏西航站在门口!!!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六十六章不杀有罪的,只杀挡路的(为捧场过8000加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六十七章 我选择......分手 我想我需要静一静,看看黄健斌,又看看苏西航。我说是我走错了,还是你走错了? “罗绮啊,这就是我继子。小时候学校年会——” 我说我记得,就那个把泡泡糖粘我围巾上,然后说用蜡烛烧能划掉,结果是烧了我的马尾辫的熊孩子,化成骨灰我也记得! “你……是黄叔的继子?!” “怎么?长得不像么?”苏西航眯着眼睛,伸手搭着他老父亲的肩膀。 “废话,当然长得不像!”我失控惊叫,却语无伦次:“苏西航你……你你……”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黄校长抚了抚老花镜:“哦,对了,你哥哥在中科集团投资我和老罗的那个项目。呵呵,还真是很巧的。看来不用我介绍了,你们再见面的时候没说起来?” 说起来…… 我心里一阵抽搐,我和苏西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穿好! 难道会在那个场合下讨论父辈们的交情么!!! 我只是在不停地数着我脑子里的年轮—— 时间,年龄。身份,背景。苏西航的母亲再嫁,继父将他抚养大后再回苏家;而黄校长的妻子过世,带着继子出国…… 好像……竟是完全吻合,连一点出入都没有?! 可是苏西航你小时候明明就还没有我高! 苏西航把蛋糕往桌上一放,将他爸推进屋去:“爸你进去午休吧,饭菜我来做。” “唉,午休什么呀,不过是做做白日梦罢了,你最近忙不忙啊?跟你父亲也别再闹别扭了,都是一家人……” 听着两人的声音渐渐弱在里屋门里,我心里涟漪乍起……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苏西航从来不去参加苏明远的生日宴了,两个父亲的生日在同一天,我要是他我也会选择继父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羡慕人家有爸的!我一个都没有了,偏偏苏西航你有两个……5555。 大概是我的表情又悲伤又木讷。转身回来的苏西航猛然敲了我一下,吓得我差点咬了舌头:“干嘛哭丧着脸,陪我做饭!” 我:“……” 我觉得就算苏西航是属金鱼的,也绝对是金鱼里面最健忘的品种。 “昨天……” “昨天什么?”男人手脚麻利地将围裙套在我脖子上:“我在日常工作中从来不提昨天,因为跟我打交道的人里有一大半……昨天还活着今天就死了。” 我被他逗笑了,点点头说:“那好。不提就是了。” 打开水槽里的塑料袋,我看着咕噜咕噜的牛蛙和活蹦乱跳的鲤鱼,心说这些菜可真对你的胃口啊! 果不其然,我眼看着苏西航单手撂起鱼,跟它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包住鱼头。 不一会儿,鱼就不动了。 我像看魔术一样看得目瞪口呆,我说我能弱弱地问一句。你对它做什么了么? “乙醚。” 我:“!!!!” 苏西航故作高深地看了我一眼:“放心吧,稀释到十二倍了对人无害。” 然后一边若无其事地解释,一边熟练地开膛破肚。职业习惯依然是把内脏一条条排列好,特么就差贴上标签了是不是! 见我沉默,他推推我:“哎呦你别担心了,我是专业人有没有害不知道么? 否则能怎么办,不弄晕直接开刀啊?你们人类真残忍……” “当然要……先弄晕。”我哑了哑声音,然后一边直视着他一边讪讪地捞起另一条——‘啪嚓’一声干脆利落,反手一个菜刀背就把鱼拍晕了! “但我们人类在正常情况应该是这么做!” 苏西航愣了愣:“anyay,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我认为,在苏西航近三十年来的烹鱼史上,今天将被画上里程碑式的一笔。 最后的分工是苏西航负责杀生,我负责打下手。 主要是机会太难得,亲眼目睹着他演绎一场‘庖丁解牛’。 尤其是那一张张完整的牛蛙皮啊,让我在反胃之余都想保存起来做纪念了! “喂,你平时都是自己做菜么?厨艺很熟练嘛。”我围在他身后,在浓郁的炒勺香气里腾云驾雾。 “否则呢?吃饲料么!”他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香菇送到我面前。我咬了,然后把嘴唇烫破了。 “笨死,到书房找点药涂一下。免得苏北望以为你又被谁偷吻啦。” 黄校长刚才出去了,说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忘了买酒了。此时书房的门敞着,阳台上的八哥偶尔叽叽喳喳一声。 我不怎么好意思去人家书房乱翻,连连说不用,反正等下要化妆擦唇膏的。 “又不是万圣节,你得涂成个香蕉船也没用。”苏西航瞄了我一眼,闷上锅盖叫我看着,自己转身进去找了。 我轻轻掀开锅盖,闻着那挑逗食欲的菜香。我想,我一直在寻找的,只是一个能为我做饭的男人么? 不,那最真实最美好的场景,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做事,辛苦琐碎都是快乐的一笔笔吧。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瞎想了! 捶了捶太阳穴,我用炒勺翻一下鱼。汤都快干了也没等苏西航出来—— 我添了点水,然后到书房去喊他。 只看到苏西航站在黄校长的办公桌前,一手捏着云南白药,一手正在翻人家的教案。 “干嘛呢?”我走上前去。 “没什么,”苏西航把药往我手里一塞:“我爸还有两年退休,目前正在攥写生平教记。我看看他写的……怎么样。”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单手把我推了出去。我刚想多问一句,因为我分明看到他把桌上的什么东西给揉成团塞口袋里了。 恰好这时候,黄校长开门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瓶白干。 “罗绮啊,一块陪黄叔喝一点吧。” 我连连摆手,说我一会儿还有事。何况我的酒量近似过敏,两口就迷得不省人事。 黄健斌笑道:“不至于吧。老罗和小宁的酒量都不错,你好歹也继承一点优良基因吧。” “爸,别难为罗绮了。她做酒精蒸馏都能睡过去。”苏西航瞄了我一眼,径自去端菜。 “我!”我这人就是脑残,半句话不来就能中激将法:“我至于么?好歹也是个新陈代谢正常的成年人。可我晚上真有事,就不能陪你们喝了。” 我还要先回家换衣打扮呢,苏北望派人在六点钟左右接我。 这会儿我们两人做了五菜一汤加一锅长寿海鲜面。端上桌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黄健斌说午饭吃得少,你们都忙咱就早点吃一口。说着就要给我加碗筷。 我当然是连连拒绝,可是苏西航压着我的肩膀就把我给按椅子上了:“你指望苏明远的生日宴上能吃饱么?到处都是土狼一样拍马屁的亲戚,你等着苏北望挽着你的手陪笑笑到牙酸吧。” 我的肚子挺不争气的,就这么没节操得咕噜咕噜了几声,而黄健斌给我呈上来的一碗香米饭更是让我沉沦不已。 “少吃点可以了,”苏西航瞄我一眼:“当心等会礼服穿不上。” “谢谢你操心!”我咬牙切齿,同时低头看了看时间。 要么象征性地陪着黄叔过个生日,陪他切个蛋糕就走,时间应该赶得及吧? “罗绮啊,我听人说,中科准备把‘健康之星’的上市契机提前到年底?”席间,黄健斌有一搭无一搭地跟我探讨着这些事,其实我也能理解。这个‘健康之星’的初始科研可是人家黄校长自己含辛茹苦了十年做出来的。 回国后,他不贪功不恋名,主动把我父亲加进去,一并研讨后续的实用临床性能。可谓是科学肩膀下的好巨人了。 我看了看苏西航,我觉得他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黄健斌虽然当了官入了腔,但科学家的风骨多少还是在的。 若是给他知道自己当年的成果在这么乌烟瘴气的商斗节奏里沉浮,不得气得当场去见我爸啊。 可是苏西航从刚才起就略有沉默,一直在吃菜,很少搭腔。我也不知道他是真饿了还是在思考人生,或者犹豫……到底要不要随我一同再去看看苏明远。 “爸,当学者的人就别管那么多商场的事。历史和人民会记住你的,喝酒——” 我听得牙花子疼,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自己的小酒盅。 抿一口,一杯下肚……话说少喝点不要紧吧? 我的酒量确实不行,只因为毕业典礼上干了两杯啤的——就扯着周男告白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会儿也没看清黄叔给我倒的是啥牌子的,反正辣得我喉咙里跟塞蚂蚁窝似的。 苏西航看了我一眼,推上来杯果汁:“不是不能喝么,别逞强。” 我的脸一下子腾红了,说话跟嚼了风火轮似的:“没事儿,难得陪陪黄叔。 以前他最喜欢跟我爸两人对着个小酒盅了。是吧黄叔,我记得你们有次喝多了,一人往杯子里扔一颗花生米,还说看谁的能做布朗运动,哈哈哈!” “对对,好像是有这个事。”黄健斌扶着眼镜大笑,一挽袖子,又给我填了盅。 “爸!”苏西航伸手拦了一下:“少喝点高兴高兴就是了,罗绮等下还有事。” “嘿,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小子护什么花啊?”黄健斌估计也高了:“罗绮我跟你说啊,我们西航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了。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背景统统没得说。而且不像那些养在豪门里的纨绔子弟一样浑身臭脾气。 除了这个工作……西航,提到这个爸不得不唠叨你几句。好好的医生不做,当什么法医?人家哪个姑娘喜欢跟死人——” “爸,过生日少说这些啦。吃菜!”苏西航将一整个鱼头都扔到了黄健斌的盘子里,而我则十分尴尬地,打了个酒嗝。 “好,不说不说,吃菜,喝酒。”黄健斌就手跟我碰了下杯子,我大概也有点高了。还好残存着一点理智低头看看表:“不行了黄叔,我真得走了。都快六点了——” 我一起身,特么的,怎么头重脚轻啊! 这什么酒劲儿这么大?沿着苏西航过来扶我的臂弯,我的目光落在墙角那52度红星二锅头的包装盒上! “还成么?”他将我扶正。 我脑子有点泛high,嘴上却说没事:“黄叔失陪了哈,我先……先回去……”抓着苏西航的手臂,我把他推回饭桌,我说你陪陪黄叔吧,不用管我,我没事。低引共才。 晃荡着手里的车钥匙,我去抓门。 然后一把就被苏西航夺了下来:“你这样子怎么开车,我送你。” 不由分说地把我掺下楼,车门一开,跟倒垃圾似的把我摁进去。 说实话,我虽然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但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两小盅下肚,整个人就跟镀了金身似的。明明理智在火星,行为就要去水星。 “我不去……先不去,”我从后座爬到副驾驶,那叫一个身轻如燕滚地龙啊。吓得苏西航差点错闯了红灯:“罗绮你别闹,这个样子让他们看到——” 我说我不怕,苏北望很宠我的……他会照顾我的…… 苏西航没说话,被我按在副驾驶上用安全带捆好:“你要去哪?” 我说我要先回家,我要换礼服,要化妆,要漂漂亮亮地……呃—— 我胃里一阵翻滚,转脸就要吐。 苏西航一脚刹车停住,拉开车门就把我弄下来了。 这里应该是个街区环形道,中间有个很袖珍的小喷水池。我也顾不了道德不道德,趴在人家水池边缘就吐成狗了! 这时一个巡逻的保安大呼小叫地就过来:“哎!那边那个——” “警察。”苏西航就手掏出来个证件,就跟免死金牌一样把人家吓退了。估么着是把我当成刚刚被警察逮到的失足女了! 我抹抹嘴,眯着眼笑他:“喂,你是法医……也……也要随身带证件啊?” “饭卡。”苏西航往怀里一揣:“包个警徽的套子而已……” 我刚想笑出声,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伴随着音乐喷泉的此即彼伏,节奏感异常滑稽。 “不能喝就不要逞能,又没人逼你。”苏西航拍了拍我的背,变魔术般抽出一瓶矿泉水给我漱口。 我吐得七荤八素,眼泪汪汪地坐在台子上大口喘气。我想说这酒后劲太大,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吐过之后胃舒坦了脑子反而更晕了。 “苏西航……”我软绵绵地看着眼前重影的面孔,总觉得他晃得我越来越难受。我说你别晃了!旋即伸出双手像扳地球仪一样捧着他的脸:“你真的……是黄叔的继子啊? 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男人一巴掌把我推开:“罗绮你发什么酒疯。起来!苏北望还在等你……” “北望……”我呵呵笑了一声:“北望,对不起……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拒绝你的。 我……太紧张了。离婚以后,我都没有过别的男人。你—— 啊!!!” 我根本就没想明白自己的视线为什么会晕得跟海天倒错一样,等反应过来苏西航这是一把将我横抱起来得时候——我已经被他毫不客气地扔进了喷水池里! 浅浅的池水只到膝盖,却足够我淹个透心凉! 我像一条被剪了鳍的鱼一样扑腾了好一会儿,最后安静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 “看清楚我是谁。”苏西航的声音不大,却能越过喷泉里的广场舞音乐,直击我心房。 我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苏西航,你是黄校长家的臭小子。用口香糖黏我的围巾,用蜡烛烧我的头发,把我惹哭了还求我不要告诉家长。 我说你还说,爱哭爱告状的女孩最讨厌,将来……嫁不出去。 下一瞬间,苏西航徒手将我捞了出来,比今天捞鲤鱼的样子还干脆。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越躲却越靠前,最后被他一把收进怀里,如同扎证物袋的封口一样紧! 浑身透湿的凉意瞬间就被拥紧在坚实的胸膛里—— 他心跳的力度就像燃烧到极致的火苗,他呼吸的颤动就像要将我深深吸进骨髓。 可他终究还是放开了我…… “醒了么?”苏西航的声音冷冰冰的,比彻骨的池水还要冷。 我瑟瑟发抖地点着头,却忘了放开攀在他腰间的双手。 “醒了就快去,已经六点多了。”他转身去开车门,而我却突然失控地大喊了一声:“苏西航!” “你……你说过……你说过——” “我什么也没说过。”他转身过来,笑容还如之前一样淡然无奈:“都是儿时的玩笑,早就忘了。就像我帮罗教授翻案一样,不光是为了你,也因为他是我继父最好的朋友。 我接近你甚至不是因为苏北望爱你。只是因为,你是罗教授的女儿,我觉得关系亲切罢了。” “是这样啊。抱歉,我……”我抱着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苏西航则把夹克盖在我身上,动作很不温柔。 我闭了闭眼,跄踉着爬上车。我想要把脑子里最深最沉的东西一一挖出这本该不属于我的记忆。 可不知为什么,我用什么理由自我劝慰都不会觉得安心。 回到家后,小西欢天喜地得往苏西航身上扑,我则用一脸装逼的表情阻止了我妈的任何疑问。 我说我要洗澡换衣化妆马上出门。好了,从现在开始,谁再说话谁王八蛋。 等我以最快速度下楼来的时候,只看到苏西航正一脸和颜悦色地跟我外婆交流着。 “之前还忘了跟你说,”他见我下来,冲我招手:“我已经问过了那个做心理医生的朋友,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明天上午我带他过来跟外婆聊聊天?” 我连连点头说好,然后看着我妈一脸不甘当王八蛋的缄默,赶紧拍拍她的肩:“妈,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我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小步把自己扭捏的身子包裹在这身华丽的衣裙里。站在门口横竖看,宋夜的车子不在? 此时我才想起来应该要赶快给苏北望打个电话,然后就看到我妈把我那**的手机从我之前的包里掏出来! “我能说话了么?”我妈用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盯着我。 我欲哭无泪地把手机上所有得键子都按了个遍……唉,死的透透的。 “刚才那位宋先生一直等在门口,我又联系不上你。”我妈无辜地摊了摊手:“然后他通了个电话就走了。” 我说我知道了。抬眼看了看苏西航,我请求他:“你……能送我过去么?” 开车的路上,我捏着衣角满心忐忑。 苏西航突然就笑了,我问他在想什么坏事情呢,笑得这么不厚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要去你参加我父亲的生日宴会,还要请求我送你。真是天大的讽刺。” “苏西航,”我侧过脸来看他:“我一直很想跟你说,我感觉你虽然看起来阳光又乐观……其实心里装的事,甚至比苏北望还要多。” 我也不知道我这番话算是戳中他哪一条心脉了,总之他的反应很奇怪。沉默得就像死了一样,直到开出去三个路口才对我说:“罗绮,你酒醒了么?” “醒了,阿嚏——”我抽了张纸巾擦擦鼻子,又小心翼翼地没有把唇膏和粉底弄糟糕。 已经七点了,我自我安慰着——像这样的宴会场合应该没有那么苛严的时间观吧,又不是拜堂成亲,还要吉时么! 虽然,身为小辈去参加人家家长的婚宴,迟到是非常不尊重的。但…… 我不要脸地想,苏北望那么宠我,应该能理解我吧? 理解我放他大鸽子,然后陪着苏西航去给他继父过生日。他妈的苏北望又不是属乌龟的!!!! “你又在盘算着对他怎样撒谎了?”苏西航的眼神太阳光,反衬得我一脸心虚。 我摇头:“我答应过苏北望再也不会对他撒谎了。 我会跟他分手的,因为这一次,我谁也骗不了了。”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闭着眼睛,嘴角上扬的弧度很自然。 我微阖的目光循着一点光亮,看到苏西航重重地叹了口气。 于是赶紧说:“你也别自作多情,这……跟任何人无关。 我无法跟苏北望在一起,是因为我无法再骗自己用时间和磨合来找那种明明就不合拍的感觉。 但我有自己的道德和三观,别说答应过大姐,就算是我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了。 苏西航,我不是第二个杨慧心……” “罗绮,我能问你个问题么?”苏西航突然把车停了下来,一个急刹,害我差点撞玻璃上。 我转脸看着他的眼睛,笑意浅淡的弧度里,我总觉得有只有我才读得懂的东西。 “你问吧…” 第六十八章 我会给你一个恨我的理由 (为钻石满500加更)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只要是苏北望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抢?” 苏西航一句话问得清爽坦荡,听不出来随意调侃的味道多些,还是无奈酸楚的隐情多些。 我摇摇头。我说你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自己是成年人,不做那么lo的事。我信着呢。 “如果我说我根本就没有碰过杨慧心,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怀上我的孩子。你相信么?” 苏西航熄了火,半开车窗。有点风吹进来,却能把我的阴霾和寒冷一并带走。我很用力地点了下头,差点把颈椎折断。 我说我信你。 “那么确定?”苏西航的眼神似乎很讶异。 “当然。我本来就是个很好骗的女人,连我自己都能骗过我自己。” 苏西航白了我一眼,大概是我后面的这句补充解释很不受听。他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里带着挺无奈的陈述:“我承认,从我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的哥哥那天起。就没有停止过戏弄他的心思。十几年来,什么恶作剧都能算在我头上。 但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有分寸,我自认为还没有下作到那个程度。 那天......是杨慧心的生日party。但苏北望临时有事出国不能参加。 他事先给女朋友准备了生日礼物,让他的好友兼助手宋引转交。” 提到宋引的时候我顿了一下,我说就是上回我们两个在他书房的桌子上……看到的那张毕业照里的宋引? “我记得你说,他是苏北望最好的兄弟。” 苏西航点点头:“就是他,他也去参加了杨慧心的生日party。并在那之前单独找到我,他说苏北望最近太忙,可能有点忽略女友。昨天两人还因为他不能陪女孩过生日而吵了架,闹得挺不开心的。 他说要么干脆就让我替哥带给女朋友一个惊喜。 要我故意扮成苏北望,把礼物转交给杨慧心。” 我轻轻啊了一声,我说如果只是开玩笑的,也没什么不妥吧? 苏西航点头,说当时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反正都是年轻人,闹一闹也无伤大雅。 “可是过后想想,我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宋引是苏北望的朋友,十年来作为他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心思细腻。行为缜密。 当初能向我提出这么无厘头玩笑的建议,其实是很反常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没有打断苏西航的叙述,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后来在party上,杨慧心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我戴着苏北望的眼镜出现,把礼物送给她。 虽然很快就被在场的朋友们识破了,但杨慧心还是抱着我失控大哭。 后来她跟我说了很多酒后真言一样的感性话,我起初也没当回事,毕竟女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何况对着一张跟自己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我安慰了她几句,等party结束后就送她回家。” 我说你等会儿,我稍微插一句:“既然是party上。那你……一点酒都没喝?是你亲自开车送她?” 苏西航摇头:“当然不是,party上人人都喝酒,所以我是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但是罗绮,你真的问到点子上了你知道么? 我的酒量我自己有数,明明连半点醉意都没有,我根本就不清楚为什么上了车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早睁开眼睛,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杨慧心就在我身边,两人都没穿衣服。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杨慧心只是哭哭啼啼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能说怎么办?除了告诉她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以外,我还能怎么解释?”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苏西航,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被人陷害了?” “当时没敢立刻给自己推脱责任。可是后来到了事发,我才意识到越来越不对劲。”苏西航的香烟已经燃到了手指附近,他轻轻弹掉,又点了一支:“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杨慧心在婚礼上爆出怀孕,所有人质疑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在当晚的生日party上,所有的朋友都能证明我有意穿着打扮成苏北望的样子来给杨慧心庆祝。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是我有意蒙骗了我哥的未婚妻,把人家拖上了床。 甚至就连来接我们回去的司机,都一口咬定他误以为我是苏北望,并坚持说是我要求他把我们送到**酒店的。” 听到这里,我以一个最旁观的人的眼光一阵见血:“那你就没有怀疑过宋引么!是他的提议——” “罗绮,连你这么笨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我以为即便我什么都不用解释……我的家人也会相信我的。”苏西航燃尽了第二支烟,至始至终都没有去吸一口:“可是苏杨两家隔着合作在即的项目,我父亲不得不低三下四地祈求用最直观最不负责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他要我娶杨慧心,要我想尽办法保住启苏的投资项目。” 我说我懂你为什么肯。首先是你不爱杨慧心,其次就算苏北望顾全大局隐忍同意,你也不愿意让你哥哥那么难受…… 最后,你是故意要把矛盾往不可调和的方向上发展。你想看清楚整件事情里到底谁受益,谁受害,只有这样才能把背后的真相翻出来,对吧? “罗绮。”苏西航怔了一下,眼里分明就注满了无数的不可思议。 我笑了笑,我说你不用惊讶。从你将计就计地冒充苏北望引肖黎上钩的那次,我就觉得你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 你一点都不怕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往往选择最极端的方式与敌人共同爆破。 “呵,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我不过是想知道我栽在谁的手里而已。 宋引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生前是苏北望最信任的朋友,我也不希望这件事真的跟他有关。” 我想我太明白苏西航的顾虑了,既然当初宁愿一力承担了整件事。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他不可能随意攀咬苏北望最好的朋友。 “而更大的风波在于,苏杨两家的合作破裂意味着启苏集团陷入一定的政策风险危机。苏北望用了两年的时间定位在‘健康之星’上,就是为了在与朗韩集团的新项目之前补缺税务漏洞。 而如今的中科药业,又是一片含着血腥的翻云覆雨。 我想,有些真相牵一发动全身。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全部都能浮出水面了。”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说苏西航,难道你觉得这些事……都是有关联的? “早有一双伸在暗处的手,推动着一切。只是不知道谁是谁的棋罢了。”苏西航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你还去么?” 我这才想起来这半天我们都停在原地,跟抛锚了似的。 秉着窒息,我幽幽叹了口气,我说当然要去。我不去,苏北望也不会离开。 所以要么干脆再晚一点,等大家都散差不多了……也好过尴尬得太多。 于是苏西航发动了车子,只是开得不算很快,也没有再违反交通规则。 “我弱弱地问你一句,如果杨慧心真的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怀了你的孩子,那是不是表示……” “怎么?”苏西航瞄了我一眼:“现在新法案都出台了,我可以告她强奸的。但这件事,我觉得她多半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 谁知道是谁对我们两人做了什么不厚道的事…… 但总之,那孩子流了实属万幸,否则我这一辈子毁都不知道毁在哪个王八蛋的手里。” 我差点不厚道地笑出来,摒了摒端庄,我说:“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孤军奋战。大姐和我一样相信你的为人,始终认为你有苦衷。就连苏北望……也未必就坚信你真的背叛了他。 话说,你去读警校考法医,决定从事刑侦工作。该不会就是为了查这件事吧?” 苏西航的眼光沉了沉,说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但多余的话他没解释,我也没再深究。低匠巨巴。 “罗绮,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事,你就当是我发几句牢骚吧。 当初我认下的罪,就算有没有能翻案的那天我都已经不在乎了。”苏西航把车停在马路对岸,我看到另一侧的酒店名称,知道我已经到了目的地。 我理了理头发,笑得有点勉强。我说既然你都认下了,今天又何必再解释给我听呢? “因为你说你相信我啊。你相信了,我才能说这是个事故。若不信的,最多当个故事。我又何必浪费感情? 而且毕竟……我们……呵,算是从小认识了一场,”苏西航把车钥匙交到我手里,霓虹灯下的笑眼迷离又纯粹:“我也不太希望,在你眼里的我就这么长成了个三观不正的家伙,丢我爸的脸。” “……你,”我咬了咬唇:“你那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废话,我总不能让苏北望的每一届女友都觉得他弟弟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吧。” 苏西航冲我摆了摆手:“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他一条命。 既然还不了,至少……别再给他添堵了。” 我眼看着男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夜幕如斯的梧桐叶下,霓虹灯打在来往车辆的窗子上,呈现出眼花缭乱的醉景。 我突然很想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却找不到一个于我于他都完整的理由。 我想,如果苏北望和苏西航只是两个重叠的影子不小心延伸到了我的面前。也许我从一开始就该选择避开不清不楚的界限,从完全没有交集的地方穿过去。悲伤就不会那么难以启齿了。 走进酒店的正厅,穿着得体的服务生微笑着问我有没有预约。我看了眼立在左侧的告示牌——【欢迎莅临苏明远先生寿宴,来宾请到二楼天鹅宫。】 “请问这里……”我心绪地指了指。 “哦,已经结束了,不过有位苏先生吩咐先不要收撤。” 还没等人家话音落地,我踩着高跟鞋就奔上了二楼。 之前就听苏南薰说过,这次生日宴算不上商务场合,只是摆了三五桌宴请一下亲戚朋友而已。 排场挺低调的,宽敞不失典雅。桌上杯盘狼藉,酒香和淡淡的烟草帮我回味着之前的欢声笑语。 我看到苏北望一个人面向着东侧的阳台栏杆,背对着门。 我太熟悉他这样的背影了—— 孤独而厚重,内敛又城府。太深太沉的东西,往往会迷失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你以为近在咫尺的,其实隔海相望。 我没有故意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的节奏感依然踩得踏实。 “别说话。”苏北望没有回过身,只是用算不得责备的声线吐出三个字。 我站在他身后,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的街景很清晰,正好面对着我停在马路对面的车。 我没说话,只是把呼吸调的很重。 “晚饭吃了么?我叫服务生给你留了一份。手机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下次——” “苏北望你不要这样子!!!”我终于失控地大叫一声,在泪水飚出来的瞬间,我扑倒他背上硬生生地按进了眼眶。 我撞得太用力了,咚一声,是他肋骨磕在栏杆上的响动。 他按住我扣在他腰间的手,一点点掰开:“罗绮,你是真的……爱他么?” “是!”我用力咬着唇,一股股腥腥淡淡的咸味瞬间满溢。我感觉不到疼痛和麻木,只想在这一刻迸发我最真实的压抑和宣泄:“我爱苏西航,我大概……从一开始就是爱着他的。 在最初那一次次啼笑皆非的误会和邂逅中,我一直都以为你就是他。 苏北望,即便有着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却也是真实不同的两个人。 我知道他不爱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我真的不能再欺骗你了,也无法再欺骗我自己了! 苏北望,你放我走吧。哪怕你恨我怪我责骂我,我也不希望你用这样所谓的‘宽容’来切割我的愧疚!” 我摩挲的泪眼,完全看不清他渐渐转过的面容上带着怎样一种表情。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拇指抹去我唇角咬破的血痕。 “罗绮,我们分手吧。” 我点头,点得泪水止不住地流。我说你要怪就怪我好不好?是我不识好歹地左摇右摆,是我不要脸地祸乱兄弟,是我不知满足地举棋不定。 但的的确确是我爱上他的,这一次,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我......我可以答应你,我和苏西航……是不会在一起的! “不会在一起?那爱呢?”苏北望的眼神沉沉的,反问却直击人心。 我说爱可以消磨,可以无疾而终,爱又不是生活中的全部。 亲情友情良知责任,什么都不比爱情来得轻如鸿毛。 “苏北望你给我一点时间行么?我还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也许前面还有更适合我的人,还有更幸福的可能。 我又不是必须,要在你和苏西航之间选一个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哭成多么难看的妆面,也不知道自己给出这一句句绝望的承诺里,究竟带了多少心痛。 我抓着苏北望的手臂,当一切温暖都蜕变成陌生的时候,冻结的只是自己曾经愚钝的贪恋,原来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过就是一巴掌买卖那么简单的。 “罗绮,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爱会让你痛苦不堪到这个地步。”苏北望的大手抹着我的泪,渐渐剥离出的清晰视线让我看得到他越发泛红的双眼。 “你也……很难过么?”我伸手去碰他的脸颊,却被他按住了。 “没有。没有想象中难过,只是有点心疼你。” 我说你别再说这种话了行么?我不需要你的心疼,我宁愿你狠狠地打我一顿…… 苏北望伸手将我搂在怀里,起伏的胸膛被我的泪水中和了体温:“罗绮,不要害怕。我会给你一个恨我的理由,让你可以不用再顾忌我。做你想做的,爱你想爱的。” 我没太听明白他的话,腾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北望摘下眼镜用桌布擦了擦,重新戴上后,连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罗绮,事到如今,不止你一个人会感觉到轻松。我也一样。” 他拍拍我的肩膀:“很晚了,早点回去吧。” 可就在我们两人转身的一瞬间,看到苏西航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天哪!他……他他他来了多久了?! 不过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应该是以八百米冲刺速度刚跑进来的吧! “你——” “打扰你们了么?”他抬手抹了下额上沁出的汗珠,面向苏北望:“大姐说你手机不接,我刚走出一段路就折回来了。快回去,爸……爸出事了!” 我还稍微反应了一会儿,苏西航指的父亲应该是哪一个。但是苏北望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半秒钟之后,回过头来:“你有车么?” “我没开,叫出租走。” 我赶紧把车钥匙贡献了出来:“我有!” 车行在路上,苏西航才说刚才苏南薰电话打来,说苏明远他们离开了晚宴就直接回家了。刚进去就有佣人递上来一份快递,说是匿名的,只写了给苏老先生祝寿的礼物。 我心里一惊,这种快递都不是什么好事。难道——炸弹? “爸打开后,当场就变了脸色,一下子晕倒了。” “现在情况呢?”苏北望急问。 “大姐在,应该没问题。私人医生也过来了。”苏西航回答:“他有神经性偏头痛,血压也高,可能是受了刺激——” 说话间,车就已经开到了苏家大宅。 这还是我第一次上门呢,就是以苏北望的前女友身份。真是人生处处都狗血啊! 人家兄弟俩下了车就往里面冲了,我站在车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情于理我今天本该早点过来给老先生祝个寿,现在赶上人家病了,就更应当进去问候看望了。但于身份……我现在只不过是个送人家兄弟回来的司机罢了…… “罗小姐?”就在这时,身后听到有人在叫我。 一回头,我惊讶:“林先生?” 来的人正是林语轻,身边还跟着苏家小弟苏东唐。 我大概这两人应该也是顺路折回来的,苏东唐再不着调,父亲的生日宴总还是要回来参加的,多半是结束后又接了大姐的电话急急忙忙跑回来的。 “林叔我先进去看我爸!”小男生兔子一样窜进去,也没跟我打什么招呼。毕竟是父子连心,再闹腾也抵不过亲啊。 而林语轻这里……他看看我,我看看他,反正都属于外人。 “你是来看望苏老先生的?”他问我。 我支支吾吾,说是的,那林先生你—— “我来破案的。”林语轻眯着一双桃花眼,理了下风衣领:“什么样的快递能把人吓得昏过去,我有点好奇。” 我觉得这人的思路跟我不是一个平面次元的,但自己又不是苏家人,总不好多说什么。 刚想尴尬陪个笑就溜走呢,就看到苏南薰推门出来送大夫。同时一眼瞄到了我们俩:“罗绮?林先生?你们怎么站着啊,快进来吧。” 行了,这回不用走了。 我硬着头皮锁上车,怯怯地跟苏南薰打了个招呼往里走。而林语轻并排看了我一眼,故意用云淡风轻地口吻说:“妆容带花,双眼红肿,礼服不贴身,应该是洗澡后急着出来没擦干身子…… 你连苏老先生的生日宴都没赶上,该不会是跟哪位苏少爷吵架吵得掉喷水池里了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嘴硬说我就不能是掉进窨井盖里了么,你从哪看出来是喷水池。 “你头发里有氯气消毒水的味道。不是游泳池就是喷水池,我觉得后者概率大。”林语轻哼笑一声,恨得我差点打个打喷嚏到他脸上! 这时候苏北望他们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貌似苏明远的情况还算稳定。打了镇定剂,现在正在休息。 一个年轻轻的小女仆站在客厅的茶几边缘,貌似还有点紧张的发抖。我下意识地往台子上那个敞开的快递包装里看了一眼。 这——什么东西啊?! 第六十九章 苏西航你就承认吧!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绿油油的,破烂烂的,这到底是报废的擎天柱,还是心碎的忍者龟啊?! 总之不用请人家专业的来鉴定,光肉眼也能判断的出来----这应该是很旧很旧的儿童玩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 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辆做工还算精致的铁皮坦克车,遥控的。裸露的天线和按钮还依稀辨认得清。只不过年代久远,磨损严重,从掉漆和生锈的程度来看,没有三十年也有个二十几年了。 一架儿童玩具能叫苏明远直窜几个血压值?我觉得,这东西一定是勾起了当事者不堪回首的记忆。 不过这在场的哪个脑袋都比我聪明,我能想到的,难道别人想不出来?只不过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外人,人家不多说我便没有理由多问。 “你见过么?”苏西航把东西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要知道他可是十几年前才回的苏家。如果这东西有些历史渊源。多半可能也是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的。 苏北望摇了摇头,说实在记不清楚儿时有没有这样子的玩具。 可是这时候林语轻说话了:“这小车应该是一部很早的动画片里的,叫什么陆战队的吧?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看过。 那时候在孩子们之间很流行,市面上有卖各种各样的周边玩具。东唐。查一查叫什么名字。” “早查到了!”坐在沙发那端的苏东唐举手跳起来,将怀里的平板电脑翻过来出示给我们看:“就这个动画片。19**年上映时间。 唉,国产动画三十几年前怎么就这个德行,一点进步都没有。” 林语轻白他一眼,表示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吧。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有一点印象。上小学的时候还有同学拿过类似这样的变形铅笔盒呢。”苏南薰看着笔记本上的海报画册,又看了看那台破破烂烂的玩具。不过她是女孩子,小时候也多半只玩洋娃娃和毛绒公仔吧。 至于遥控赛车之类的---- “既然是动画作品里衍生来的。流行期多半不会太久。更新换代相对较快,我们没见过也不算很奇怪。”苏西航想了想说:“看这个玩具的构造复杂程度,可能要六岁以上的男孩才适合。 那么,我猜想这个玩具主人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七八到四十一二岁之间。” 我坐在角落里。像面背景墙似的听了好多信息,最后弱弱地抬了下手:“那个……你们直接问问苏伯父不就可以了么? 会不会是他以前朋友的孩子,或者……”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带着‘药不能停’的恶意。 特么的能把人一下子吓昏的,必然是有重要的隐情。 老爷子能愿意直言不讳地对儿女们说么! 就在这时,华晓婷从楼上下来了,苏南薰把她妈妈扶过来,连连问苏明远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坐在侧席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华晓婷似乎有意回避着桌上的玩具。我猜她多少是知情的,但就算要说也不会在我和林语轻这样的外人面前说什么的。 我想如果我足够知趣,应该是时候主动提出回避了。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先行表示歉意:“真抱歉今天有点意外没能赶上苏伯父的生日宴,我……”我噼里啪啦地翻包。找出苏北望之前帮我准备好的那盘复古唱片带交给华晓婷。只能臭不要脸地硬着头皮说是我买给伯父得生日礼物。话语间不敢看苏北望也不敢看苏西航,灰溜溜地表示说天晚了,我先告辞了。 “罗小姐客气了,你伯父这个病来突然,扫了大家的兴还请见谅才是。”华晓婷言语得体,但客气得让我愈加不安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转头看看苏北望,那意思应该是叫他送我? “妈你陪我上去再看看爸。”而苏北望必然是假装没懂她的意思,起身便拉着华晓婷上去了。 而苏南薰多半是瞧出了异常,但今天的的确确不是讲这种事的场面,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大姐,那我和林叔也----”苏东唐拍拍屁股站起来,一句话就把苏南薰给惹毛了:“还跑?爸都病了你不能消停点啊! 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 “就是,”林语轻瞄了一眼苏东唐:“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说了别再叫我林叔!尤其在你姐面前,生生把我叫老了一辈!” “林语轻,你也给我听清楚了!”苏南薰大概是被诸多琐碎事务搞得不胜其烦,再加上都是熟人也就不怎么顾及形象了:“你再怎么打我弟弟们的主意,我也不可能接受你的----” 结果苏东唐一听这话急了:“唉姐,你别把话说那么死行不行,你看林叔最近在我的鞭笞下,已经不穿奇奇怪怪系列的衣服了……” “滚滚滚,你少跟着起哄。” “说了不许叫我叔!” 听着三个人啼笑皆非声渐行渐远,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面对着……大概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苏西航吧。 “你,上来找我们的时候……在门口听了多久?”我红着脸低下头,脚尖在地毯上来回摩擦着。 “没听到。我爸出事,我急着招呼你们,哪里还有心情等着偷听。” 苏西航如是回答。 我心想那倒也是,于是满怀舒心地叹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你吼那么大声,我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 苏西航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抛给我:“你对苏北望,真是比我对他都狠呢。 不过有句话倒是讲得很有良心,也很真实。” “啊?” 苏西航转过身去,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起雾了,秋意正冷。 “我们两个,不会在一起啊。” 我呵呵笑了一声,我说这个当然了。也许我无法强迫自己爱上他,却可以选择……不要再伤害他。 “恩,”苏西航背对着我跟我摇了摇手,算是告别吧:“开车小心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我轻轻挑了一丝鬓角,心想当然要好好洗,真是他妈的一脑袋氯水味。 “另外,明天见吧。” “什么?”我听他说明天见,脑子一短路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约好了要带心理医生跟外婆聊聊的么?回去先跟你妈妈打个招呼。” “哦。”我把车钥匙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低着头,转身的纠结程度堪比中国好声音的导师。 “等等!” 身后一声回唤,我触电一样颠颠地转过身去。就像被啪一声抽响的陀螺一样转的很没节操。 苏西航从口袋里掏出个纸盒子给我:“手机,我……刚才路过街边的专卖店,随手买的。 你那个灌水了,算我赔你的。” “多少钱。”我幽幽叹了口气。 “一节讲课费而已,呵呵……还是苏北望买单。” 我笑了笑,不客气地接过说了句谢谢。 “那个……要不还是先给我吧。”苏西航再一次叫住了我:“我帮你拿给东唐刷机越狱,自己瞎捣鼓容易给刷成板砖了……”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同时滑落了眼角了两行泪。 “苏西航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舍不得我走对不对?” 苏西航站在距离我两米左右的窗前,右手边就是唾手可得的纸巾盒。[超多好]但他站得一动不动,连张纸巾都不肯递给我。 他看着我哭得像傻逼一样,眼睛里倒好像装满了快感似的。 然后一挑邪魅的唇,轻吐三个字:“才没有。” 妈蛋的,没有就没有,当我自作多情犯花痴! 我把手机直接砸他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拎包就跑出了大门。 迎面跟苏南薰撞了个满怀,我招呼都不敢打。说真的,事到如今我反而觉得最辜负的人,最不敢面对的人是苏家大姐了。 人家把我当姐妹一样知心知底,我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把人家兄弟俩搅成麻花了。 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跟人家称姐道妹的? 这一路跑得溜溜快,隐约就听到身后女人的惊讶声:“怎么了西航?鼻子要不要紧!我帮你找止血棉!” 狂奔开回家,我好运气地躲过了排查的交警。否则随便吹一口气,足够我进局子拘留半个月的了。到时候还得苏西航去通关系捞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然后我一进门,直接就瘫倒在浴缸里。头发上足足打了三遍洗发水才确保没有消毒水味。 我妈进来给我拿了内衣和毛巾,动作僵硬地跟被贴了符的丧尸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妈,我心里难受堵得慌,陪陪我。 然后妈拿了把小扇子,对着我裸露的a罩杯扇了扇。 我撩起一捧水花溅她一脸,我说我心里堵得慌不是让你给我心脏扇风的!陪我说说话呀! “不是你说的谁讲话谁王八蛋么!”我妈吼道! 我默默沉浸到了浴缸里,准备溺死我自己。 唉,到底是亲妈,说怕我瘦的跟牙签似的被冲走堵塞了下水道,好歹拎着我的头发把我捞上来了。 “不就是失个恋么,要死要活的,咱婚都离过,失恋算毛线啊!”我妈不屑一顾地瞄了我一眼:“那个苏医生是吧?我觉得这个人的感觉再结合你的叙述,怎么有点双重----” “妈,你没见过他。他不是苏西航,而是苏西航的孪生哥哥。总之这件事,结束了才好从头讲一遍。” 于是我把我的半个身子泡在浴缸里,就像下水道的美人鱼一样跟我妈撸了一遍我这两个月的悲催情史。 “真的啊!”我妈一拍大腿,按着我的头直接跳起来:“太好了,我就想生个双胞胎呢。我跟你说啊小绮,这个可是有遗传概率的,祖上有双胞胎的根,说不定你将来----” 我默默吐出嘴里呛进去的水花:“你到底在听什么啊!我都说分手了!分了你懂不懂啊?人家就是有马蜂窝的遗传基因也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妈愣了一会,按着我的脑袋又坐回椅子上了:“唉,可惜了。 不过……跟哥哥分手了,那不是还有弟弟么?” 我衣服都没穿就跳了起来:“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药不能停!跟一个分了再谈另一个,你当是一个摊子里挑西瓜呢? 以后过上日子,那得多别扭?” “也是……”妈想了想:“这种事确实没办法,大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跟哥哥睡完再跟弟弟睡……这像什么话啊!别说人家名门大家绝不可能接受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就是你爸在天之灵也得气得投错胎!” “我没有跟苏北望睡过!!!”我顺了好半天才平复下五行气血。“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讲话犯得着那么毒么!” 妈说谁叫你白天用‘王八蛋’威胁我的。 “小绮啊,我看你还是等我和你小阿姨帮你相几个对象看看吧。这两兄弟再好,毕竟是一家人,既然谈了个不了了之的,就别跟另一个纠缠了。 除非死掉一个……呃,呸呸呸,我是说,除非人家能真正的释怀,真正能坦诚地放下心理包袱。” 我心说是啊,要能真的释怀----可惜杨慧心的事横在那里已经是一把悬空利刃了,哪里还能有真正释怀的一天呢。 算了,都差不多的基因。一个不适合,另一个…也未必就适合吧。我反正……吃不到的就说葡萄酸好了。 “对了妈,我跟你说件正经的事。”我认真得穿好衣服,把我妈拉进卧室。 “喂,你一脸‘我不小心怀孕了’的表情算几个意思?”我掐了她一下,我说我是想跟你谈谈外婆的事。 我尽量回避了父亲的死因蹊跷,只把重点落在了火灾与父亲的文件上。 “你是说,那场火有可能不是外婆不小心用蜡烛引燃的?” 我连连点头,我说外婆那天不小心提过一句说家里有坏人进来。所以我跟苏西航商量过,明天会带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过来。想要给外婆试试催眠暗示,看她能想起来些什么。 我妈的神情顿了顿,却比我想象得要平静。 “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啊,如果是你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不安全,那烧也烧了,丢也丢了。 又何必非得刨根问底呢……” 我停顿了一下,突然抱着我妈妈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些什么啊,”妈在我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小白痴,睡吧。明天再说。” -------- 第二天一早,我被楼下的狗叫声硬生生地吵了起来,起床爬起来看手机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糟了!苏西航这家伙只赶早不敢晚,这会儿该不会已经带着医生上门了吧! 我起床洗漱换衣冲下楼,果不其然,苏西航已经到了。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先生大约有三十六七岁,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着就跟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我妈张罗着果盘和茶饮,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热情自如。 我也不知是因为昨天跟她提过了我的恋爱之事后让她对苏西航产生了抵触,还是因为这位医生要给外婆催眠致使她心有余悸。 “伯母,您不要担心,这位莫先生是业内的资深人士。”苏西航安慰着我妈,而我这时才看到他漂亮的鼻梁还有点肿…… 呃!是我昨晚砸的? 我小声问了句你疼不疼,他瞄我一眼,把手机掏出来丢给我:“都设置好了,赶快把手机卡装上吧。你的电话要是能接通,也不至于一大早被客人堵被子里。” 莫医生这会儿跟外婆聊了几句,表示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了解了。我妈按照医生的要求,把外婆带到了楼上的卧室。 我要跟上去,却被苏西航拦了下来:“你就别去了,人太多会给老人造成不良影响。伯母一个人陪着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一边装手机一边问:“这个莫医生是你的好朋友?看起来跟你不是一种人啊?” “我是哪种人?”苏西航摸了摸乖巧的狗。还真别说,这狗就对我凶,在他手里乖得跟个狗似的! 我转过头,没有去接他的话,径自按开了新手机。 我说谢谢你,苏西航,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帮我,至少…我已经把你当成了非常值得信任的重要朋友。 “那个……苏北望还好吧?” 我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只低低问了一句。 “怎样算好?”苏西航把狗放在地上,往沙发上软绵绵一靠:“他是个成年人了,难道会因为爱而不得变得消沉不堪么? 你太小看他了。”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哪有这么多谁对不起谁呢。” 我说那按照你这么讲,周男不爱我也不算对不起我咯? 叮叮叮叮,四个短信一下子涌爆了我新手机的收件箱! 我的手机从昨晚进水到现在,休眠了十个多小时,有点垃圾短信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我只是下意识地按了两下,却没想到---- 这一连串的信息,全是周男来电的短信提醒! 我一拍脑袋,想起来他周五那天曾给我打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好像是准备要把什么东西交给我! 急忙打过去一个电话,周男的声音竟比之前还要小心翼翼。 “罗绮你……你在哪?” 我说我在家,你有事找我? “你出来一下,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我看了苏西航一眼,他表情严肃地很,然后点点头。 我说好,你等我一下,我……我这就过去。 “给我半个小时时间,我找个机会避开肖黎。我们就在----”他顿了顿:“楼下两条街外的咖啡厅吧。” 咖啡厅…… 在我与你相识的第八个年头里,我们终于有一个能去咖啡厅这么适合约会的地方的机会了。 却像商谍一样,瞻前顾后小心翼翼。 周男,我想就算是为了你当初对我父亲的那一番评价,我愿意信你这一回吧。低坑丽亡。 “我陪你一起去。”苏西航抓起外套,就要跟着我出门。 “你----”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说你还是算了吧。周男跟你积怨很深,看到你的话可不可能有所保留? 苏西航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我的话难得这么有道理。于是转身到洗手间里架上一副眼镜,然后把前额的头发往左侧梳了梳。 “真搞不懂,苏北望的发型到底是怎么剪出来的……” 自从那次车祸以后,苏北望会故意把刘海盖在眉骨的伤疤处。 至于苏西航的发型----恩,一贯跟心情和睡眠姿势有关! “你是要扮成苏北望陪我去?” “周男又不知道你跟苏北望分手了。”苏西航拉着我的肩膀,一路把车开到了约定的咖啡厅。 周男还没来,我等得满心忐忑。 “怎么?等他等了这么多年,还不习惯啊?”苏西航帮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看着我叼着咖啡勺在那疯狂搅拌泡沫。 我说你就不要调侃我了,如果他一直不来会不会是有什么危险? 会不会被肖黎发现了异常,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他杀了肢解?你觉得有这种可能么?! 苏西航正在吃点心呢,一边吃一边用手机看医疗美剧:“可能性不大。 还有你不要动不动的,以为杀了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肢解。 要知道肢解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需要足够的体力时间私密环境以及强大的心里承受力。 我感受过肖黎的腕力,光着一点就做不到。” “什么时候感受的?”我撇撇嘴。 “扒我衣服的时候。” 天知道我是忍得几级内伤才没有把他的脸按到提拉米苏里。 就在这时,周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马路对岸。我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衣冠不整----呃……衣冠楚楚地往我这里看过来。 我急忙拉着苏西航站起来,我说他来了。 “他……是一个人么?后面那个……”苏西航抚了下眼镜,目光突然开始凝重严肃了起来:“糟了!” 二话不说地踹开眼前的桌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辆横冲过来的黑色轿车直挺挺地冲着周男撞了过去!!!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六十九章苏西航你就承认吧!)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七十章 自有天收 隔着七八米的车水马龙之外,我听闻那声撞响闷闷的,就跟用菜刀背敲鱼脑袋的duang一下差不多。 黑车原地打个飘移,似乎根本就不急着逃走。而我眼看着跟在周男身后始终保持三五米外的那个男人迅速低身从血泊里捡起黑色的公文包,拉开车门跳进去。 一切从容不迫地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全部都是这些年替他闪回的一幕幕。 “罗绮叫救护车!”苏西航推拉我一下,立刻就拨开围观的人群冲了进去。 凛然回头发现我还像木偶一样站在原地,足足吼了三遍才成功召唤回我的魂魄。 我手忙脚乱地抓电话,第一个竟然错打到了119。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如果周男就在这耽误的几秒钟里咽了气,那就算是他欠我的吧。 踢开高跟鞋,我拨着人群跻身进去。 脚下踩着那男人仿若欠我一场专属红毯一样铺就的鲜血。 周男被撞出有七八米远,像个从心里被翻烂的西红柿。 有孔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流血,胸膛却还在此起彼伏地挣扎着求生的意念。 我想,我曾用尽一切我能想到的恶毒来诅咒他不得好死。 可是当我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当我意识到梦想快要成真的时候。为什么还是情不自禁地流眼泪呢。 我想我大概是不甘心吧,死了多便宜他啊。我还没有亲耳听到过他说他后悔,他说他终于发现——我才是更好的女人,我才是值得他爱值得他珍惜的女人。 我比凶手坏。 这么生死存亡之际。我居然在想这种事…… “砖头,找两块砖头过来!”苏西航冲围过来的交通协管叫道:“谁有绳子?编织玻璃绳就行!他颈椎有毁伤,移动太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还以为苏西航这是眼看着大势已去,想找个砖头拍死他来解除痛苦呢! 颈椎毁伤我懂,只要稍不留神那就是一个脆咔嚓… 我跪蹭过去,问他怎么样了。 苏西航不说话,只是专注着手里一丝不苟的急救。 周男还有意识,可是根本就说不出话。 他一直一直瞪着血红的眼睛看我。就连婚礼上交换戒指都特意回避的目光,却在这一刻焦灼的如此真实。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苏西航用砖头固定着周男的颈椎,一边吩咐注意事项一边帮着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 我只觉得腕子上猛一紧,低头才发现周男用滑腻腻的手掌捉住了我! 就势俯身过去,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大概是拼尽全力了,眼睛都快要瞪裂般强行挤出了一句话:“离开…苏北望。” 急救室外,我披着苏西航的外套足足发了半小时的抖才喝下第一口水。 大夫刚刚出来下了一次病危通知。说他们会尽力但希望不大。要我们赶快通知伤者的家属。 苏西航送走了刚刚过来做笔录的警官,这会儿回到我身边坐下,他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我懂他的意思,等下不管是肖黎先来还是丁荷梅先来,我可能都难免沾上麻烦。 我却摇摇头。我说麻烦又不是躲躲就能躲得过的。另外—— “苏西航,我想知道周男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让我离开苏北望……” 苏西航想了想,说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讲说人的灵魂在快要脱离**的一瞬间有时能感受到不曾亲身经历过的事。 “挺灵异的,他居然能猜到你跟苏北望分手了。” “苏西航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皱着眉头,表情异常严肃地看着他:“我觉得周男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好吧,那就是信前夫还是信前男友的问题了。你慢慢想,我去给林语轻打个电话。”苏西航起身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找林语轻干什么?” 苏西航同情地数了数我头顶上为数不多的智商:“肇事车牌,嫌疑人相貌,公文包的样式。这些不都要查么!” 我惊讶,这些你都记下来了? “男人的思维跟女人又不一样,难道出了事先想着震惊和尖叫么?” “哦,”我揉了揉眼睛,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反而要找林语轻呢。” 苏西航转身的动作一下子僵在原地。 我伸开渐渐麻木的腿,站起来走过去。我说苏西航,你有跟我一样的怀疑对不对? “周男一定是身在圈套里发现了什么异常,但他毕竟不知全局,单纯以为康林集团是中科药业的敌手。说不定他要带给我的东西,不仅挡了唐家礼的路,更挡了——” “你闭嘴!”苏西航厉声道:“你胡乱猜测些什么?有证据么!”低坑系扛。 “你误会了……”我咬了咬唇:“我只是在想,周男是在周五晚上打电话给我的。当时他要我等着,说自己在今天早上会约研发部的高兵去打壁球。想趁机套骗出一些东西——可是这件事,除了苏北望,我好像……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罗绮你疯了是不是!”苏西航抓着我的肩膀,力度大得让我又痛又陌生:“你跟苏北望才分手一天,就迫不及待找个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了么?” 我一下子呆住了,我说苏西航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别过脸去:“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只因为周男出事时的一句话,就妄自猜测。 你跟苏北望分手可以有很多种理由,不需要硬扣罪名……” “很多种理由?”我冷笑着反问一句。我又不傻,难道听不明白苏西航的质难由何而来?此刻心里难受得就像吃口咸鱼没汤喝一样捉急。我用力捉住苏西航的手腕,一点一点挣脱开来:“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 我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又怕被人家戳脊梁骨。然后先给苏北望按一个罪名,再摆一张受了利用和欺骗的苦情脸,转身就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弟弟在一起? 苏西航,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 我不争气地沁出了委屈的眼泪,赶紧用手背抹了去:“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说说自己的想法,又没有指责谁怀疑谁。 苏西航我知道你要顾念兄弟情谊和家庭和睦,犯不着为我这样一个女人再惹一身骂名。 但你也……不用那么急着跳出来避嫌。” “你知道就好。”他怔了几秒钟,丢出一句让我心如死灰般的答复,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到走廊尽头去。 我靠在墙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才意识到—— 我刚才那番气话,是不是好像在当面承认,我……喜欢他一样! “罗绮!罗绮!!”前面的一个女人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匆匆过来,正是肖黎和丁荷梅。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娘的,早知道刚才就不跟苏西航吵架了。现在我独自对着她们两个…… 一个精神接近失控,另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我没出息地想我要不要干脆也跑了算了! 还好手术室的灯一下子灭了。医生现身出来,人家当妈的自然是跟头把式地扑了过去。 “大夫!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这位太太您先冷静一下。”医生挣脱着被丁荷梅紧紧攥在手里的衣袖,估计这样的事也是见多了:“总体来说手术算是比较成功,但目前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需要观察。 另外,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伤者的左侧腰部遭到直击,损毁了下盘骨以上的……恩,”大夫大概本是想说些医用名词,后来琢磨了一下人家家属的急切心情,于是言语稍微直坦了一些:“简单来说,就是他将失去生育能力。” “你说什么!!!”丁荷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回我可不犯傻,又没男神在,我装什么白莲花。遇到事儿了还不赶紧往后躲避? 然而那失去理智的老母亲并没有冲我来,而是一把揪住肖黎的头发,劈头盖脸地抓挠! “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害惨了我们阿男! 要不是你突然回来瞎搅合,他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靠在走廊边缘最有利的出口处,静静地看着这两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女人扭打在一起。 没去管肖黎也不会去帮丁荷梅。我只是在想我的人生哲学: 求而不得,不如舍而弃之。 这母子俩,想了一辈子孩子,到最后的结果—一个流了一个假的,自己还落得个不能生育。怪老天爷咯? 丁荷梅到底还是年迈体弱,受了这么大打击当然是一股脑的忿怨全撒在肖黎身上。 这会儿手里攥着对方的一小把头发,眼睛里像要燃烧出一团烈火。 肖黎不说话也不还手,只是极力保持着平衡与挣扎。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狼狈得让人很有快感。 后来丁荷梅在伤心欲绝与声嘶力竭中昏了过去,立刻被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们带走了。而我看到肖黎低头摆弄着自己被撕坏的衣领,眼神却比我想的平静。 我走过去,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她诧异了一瞬,最终还是接下了:“谢谢。” “肖黎,事已至此,周男对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吧。” “有没有价值,你说了不算。”她按着脸颊上的血痕,扶着窗台站起身来。我无意中瞥到她破损的衣袖内,似乎还有带着血的纱布滑落了一半出来。 这是旧伤? 不仅如此,她的脖子,锁骨,还有深色丝袜内里隐约可见的一块块青紫。 身上竟有这么多类似家暴一样的痕迹,总不会是周男打得吧? 似乎意识到我的眼神有异样,肖黎慌忙遮住。 挑衅的眼神狠剜了我一下:“罗绮,不用你摆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周男是残是死,你敢说你不是在心里偷着乐?” 我说是的,我幸灾乐祸是对他,但我同情的是你。 “周男对我有多绝情多混蛋,是他瞎。而你对他有多算计多残忍,也是你瞎。咱们三个人的定位多简单,不过是前一个傻逼爱着后一个贱人,你是食物链的最高端罢了。” 我说肖黎,其实我真的挺感谢你的。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介入了我的生活,却弄巧成拙地起到了试金石的作用。 如果没有你,我还是那个自怨自艾的家庭主妇,守着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默默付出,最终只是不停地感动着我自己。 “他失去了我以后才后悔。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后悔。” “你住口!”肖黎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再平静:“罗绮你懂什么?你从小家庭幸福美满,人人宠你疼你。泡在蜜罐里长大你懂什么是生活的艰辛,什么叫相依为命? 爱情又不是你撒撒娇咬咬牙就能守住的,你活该当个无知的弃妇!” “这么说,你也懂爱情哦!”我冷笑一声,轻轻走上前一步。 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肖黎是个无论在颜值还是气质上都完胜我的存在。只不过她美丽的眼睛里常常会充斥着一股狼性的执着,把女人如水的温柔都染的虚假了。 我想,她大概是个比我还懂爱的人吧。能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奉献自己的精神和**穿梭在商界与权谋中的男人,会是怎样的人呢? 已经都没关系了,我看着她一步步虽然忍着痛却走得足够骄傲,最后靠在电梯口对我回了下头:“罗绮,如果阿男能活下来……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我说我收到了,但未必会替你做。因为我清楚我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周男对我造成的伤害,将心比心,他也不会原谅你的。 肖黎没再说话,身影消失得很快。我则颓然地在走廊上靠了一会儿,直到神出鬼没的苏西航从另一侧楼梯回来。 “手术结束了?”他看看熄灭的灯示,又瞅瞅地上狼藉的一片:“太平间还是重症——” 我白了他一眼,说在icu观察,还没脱离危险,但下半辈子基本就是去宫里当太监的命了。 苏西航一脸蛋疼地咂咂嘴:“早知道我腰里也给他垫个板子了,估么着腰椎是移动的时候二次毁伤了。唉,掰折了。” 我冷冷地瞄了瞄他,脸上一丝笑容也无。我说我没空听你废话,你不是说要去找林语轻么? “恩,我等下就过去。” “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带几句话。”我很认真地看着苏西航说:“拜托他好好查查肖黎背后的男人,我怀疑她的丈夫也许并没有死。” 苏西航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没说话,等后文。 “相信我,只有女人才能读懂女人眼睛里为爱执着的决绝。肖黎的一切疯狂行为,我用直觉来告诉你,一定是受她奉为神祇的男人指示。 如果查清了那个男人,说不定就能查清中科背后捣鬼的人到底是谁。另外——” 我弯腰,用纸巾捏着地上的一小条绷带。旋即熟练地从苏西航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透明的证物袋:“这是肖黎身上的旧伤包扎纱布,上面有她的血迹,我记得现代刑侦技术完全可以通过血样来判断凝成时间。 周男曾说过,我走以后肖黎住在他那,但偶尔不夜归。她身上的伤不太可能是周男弄的,所以这更坚定了我之前的判断。 她心甘情愿地受虐,必然有能让她死心塌地的人。” “罗绮,”苏西航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你的好友智商已上线?” 我把塑料袋往他怀里一塞:“少废话,女人智商的最大公敌是爱情。 以前是周男拖累了我,后来是苏北望蒙蔽了我,现在……” 我看看苏西航,半秒钟后坚定地收回目光。我说:“现在……没有了。” 我甩身就走,心里爽爽的。苏西航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来:“罗绮你还生气啊?!” “我只会生孩子,不会生气。” 苏西航想了想:“放屁不就是‘生’气么?” “苏西航你大爷的!少开这么贱的玩笑!”我一脚踹过去:“我前夫就算再渣,现在生死未卜地躺在里面,你不要让我坐实了无情无义的坏名声行么? 我过去看看他……” 咬了咬牙,我转过一个楼梯口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外。 “他是你初恋么?”苏西航跟在我身后。 我摇头,说我的初恋更渣。 回想起那个青葱校园里得花季雨季,我把思绪停留在那个长得有点白净的男孩身上了。 “你好像开始回忆了。”苏西航说:“介意讲讲么?” 我想了想,下雨天看望瘫痪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想我这把年纪的人已经很少能主动想起初恋了,不过这事关系到我和韩的相识,所以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一手扶在玻璃窗上,目光越过我前夫的‘残骸’,却在同我身边的男人谈论我最青涩的青春回忆。 ——我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像我那么扭曲的女人了! “要说起我和韩的相识,那真是本狗血文的经典开头。 她小我两岁,我高三那年她刚入高一。 那时我的初恋男友是同班的一个斯文男生,很暖很温柔。我曾天真滴以为,就算全校的男生都会对刚入学的那个校花级别的富家女趋之若鹜,我的温馨暖男也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直到他拿着我做课外兼职赚钱给他买的单反相机去勾引韩进摄影社团,还约她出去拍美美的写真之时…我才意识到,地球很危险,我该回火星上去。 但当时毕竟年少轻狂自尊心强,我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去找小学妹和小渣男谈判。我说你们想在一起我成全你们,但那相机是我花五千块买的,你得还我。 没想到韩竟没跟我撕,而是眨着一双狡黠的大眼睛说:她就是觉得这个学长挺有趣的,跟他玩玩而已。既然他欠你钱,我帮你讨! 结果是——韩叫人把他堵在校门口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了,连相机也砸坏了。 然后第二天我就收到她送的哈苏h5d-60,唉,吓得我端镜头的手都颤抖! 当然,这件事的结果并没有那么美丽。小渣男的父母估么着惹不起韩,只能状告学校说是我找人打伤她儿子的。 我被撤了学生会干部也取消了药科大的保送,。可那又怎样?我成绩好自己考——” 我一口气说完,然后逼出了苏西航的一个大呵欠,妈蛋的居然把他给说困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啊?”我说这就是我的悲催初恋啊,难不成你还让我祈祷那孩子也像周男一样半身不遂地躺着? “我是说,韩承认是她找人揍了你的小渣男?” 我诶了一声,我说那倒没有,不过除了她还有谁?这死丫头什么鬼灵精怪的事干不出来啊。 苏西航没说话,只是一脸神秘地说他饿了,要下去吃点饭。问我要不要一块。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心里还惦记着外婆,我说我想回家了。 “也不知道外婆的进展怎么样了,想起什么了没有。”我心中忐忑,默默叹了口气。 苏西航把我送回家,没进去。 我下车前他跟我招招手,问我说那台哈苏h5d-60还在不在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说价值好几万的相机你以为我敢用么?早就拿去卖了! 苏西航的表情很内伤:“那是我第一个学期的全额奖学金!哥一咬牙就仗义了这一把,你居然都没有留作纪念?还我!” 我:“!!!” 我说苏西航,你……你认识袁霖? “不认识,”他似笑非笑地瞄了我一眼:“不过是偶然路过医大附高的校门口时,看到个臭小子欺负自己那扎马尾的女朋友而已。 罗绮,你从小就是渣男吸尘器对不对?丫的瘦得跟猴崽子似的都敢对你抡巴掌。你不知道还手么!”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我是班干部,早恋就够离谱的了哪里还敢打人啊。苏西航……你你…… 你等一下!”我追着他的车跑,丫的混蛋玩意儿停都不肯停一下! 我想,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好多故事……在没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呢? 一手摸了摸脸,另一手轻轻按住胸口。有人说心跳的太快会疼,这话一向有道理。 “妈,外婆!”我推开门走进去—— 第七十一章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这一进门,我差点以为自己又走错了片场。 只看到韩像条咸鱼一样平躺在我家沙发上,而面带微笑的莫医生坐在她脚边。 “呼吸,再吐气。好的,放松…… 韩小姐不要紧张。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能想。” 我默默关上下巴,心说若若你到底是不是有m倾向啊。就喜欢自己为鱼肉,面前放个刀俎男? “罗绮你回来啦!莫医生正在教我快速入眠法。”韩跳起身来:“你还别说,这么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的了。” 我心说就你个花痴货,看人家帅看晕的吧。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我妈呢?”我四下里看看,没见宁大美女的身影。 “我昨晚到的。”韩说:“外婆在楼上睡,阿姨出去买菜了让我在这儿看着。她说今晚做我爱吃的菜!” 唉,我妈就喜欢若若。奇了怪了,明显她比我还要不乖嘛! “罗小姐,阿婆配合的不错,这会儿累了在楼上休息。”莫医生站起身来跟我告别:“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请及时跟我联系。” “这……这就走啊?”韩一脸不舍得地凑上去:“不是说还有催眠养颜法和塑身——” “那都是广告词上的虚假信息。”莫医生笑了笑:“韩小姐天生丽质,不用相信那些伪科学的。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咨询,可以来我的诊所。” “好呀好呀——” 我特么的,一把拧住韩恨不能把她给装包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放一声‘去吧。皮卡丘!’ 丫的,人家的时间要收费的唉! “我知道是要收费的,”韩小声在我耳边说:“姐又不是没钱……再买他一小时要多少?” 我差点踹死我身后这个蛇精病,这是心理医生,你丫的口吻怎么跟谈牛郎似的! “没关系,很多人给我们的职业定位叫做穿着白大褂的牛郎。”莫医生倒是一点不尴尬,那亲和力差点把我的小心脏给融化了。 我自认为声音已经够小的了!难道人家的专业技巧已经达到了能通过微表情就还原你的话?! 我红着脸,可不敢再废话了:“莫医生,今天真的辛苦您了。”一边赶紧开门送客,我一边说:“那个,我外婆她说……” “呵呵,催眠类的回忆提示并不如电视剧里想的那么神奇。第一次接触,又是像阿婆这样资质已经有些受损程度的患者,需要循序渐进。 罗小姐也不要太心急,以免刺激到老人。” 我笑笑说好,那个。我们是转账支付还是—— 我是个懂事的人,谈完了正事就该谈钱了。看这位莫医生的穿着打扮,开的车。恩……价格不会比苏西航便宜多少吧? “罗小姐客气了,既然是西航的朋友,权当帮个忙了。何况他又不会亏待我的。”说着,莫医生将一张名片交给我。再次嘱咐有事可以联系他。 我各种不好意思,唉,又欠那死男人一个人情。 嗖得一声,身后的韩跟幽灵似的从我手里抽走了名片。 妈的你不能轻点啊?当场给我开了一刀paper-cut! 我把手指含在口中吮了一下,说你赶紧还我,我还指望他帮我破案呢! “莫斯轲……喂,你还认识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藏着掖着。够不够朋友啊!”韩暧暧昧昧地瞄了我一眼:“有老婆没有?我注意到他没戴戒指,而且谈话里提到过没有孩子。是不是真的没结婚啊?” “他是苏西航的朋友。”我一句话必杀。 韩一听,立马用名片包口香糖了:“我擦,还心理医生呢,眼瞎心瞎的这么交友不慎!” 我把她推倒在沙发上。说你别废话了,眼里光有帅哥,进门这么半天了你没看到我这一身血迹的么! 韩捂着嘴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你你你……” 我说我杀人了行不!我把周男丁丁切了! 我转身上楼,看外婆睡得正香,于是一把就把韩的尖叫给捂下去了:“轻点,浴室里说。” 于是我当着闺蜜的面,大大方方把自己脱干净钻进浴缸,而韩就搬了把小板凳蹲在我面前一脸惊恐地坐等我的后文。 我讲了个大概,最后问她:“若若,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是去跳广场舞还是应该去蹦迪啊。为什么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罗绮你还和以前一样,心软得像个汉奸翻译官。”韩把从我冰箱里屠戮出来的冰激凌挖了一勺喂我:“初恋那会儿你就这个德行,袁霖挨揍活该,你还给人家赔药费?吃饱了撑的。” 我说那还不是给你擦屁股?不提这个我还忘了,正想问你呢:“当年那会儿,到底是不是你叫人去揍的袁霖啊?” “当然不是啊!”韩撸胳膊挽袖子:“要是姐干的,他还能只断一条狗腿那么便宜? 跟你说了我的人是约的第二天晚上动手,要不是因为你晚自习在走廊里对我哭说他敢打你一巴掌,我至于那么劳师动众么! 谁曾想第二天一早就听说那孙子住院了。也不知道是那个活雷锋清扫垃圾保护环境呢,果然渣男自有天收。” 我从浴缸里直起了半个身子,可怜的a罩杯硬生生被若若嘲笑了一番。 我说那台相机呢?难道不是你送给我的? “什么相机?” 我说就在袁霖挨揍后的第三天,有人送了一快递给我。字歪歪扭扭的,写着三年二班班长收。一打开我差点吓尿,当时限量版的哈苏,市面少说五六万! 放眼整个学校,除了你还有谁那么土豪! “真不是我。”韩把最后一勺冰激淋吃光了:“说不定是哪个暗恋的羞射小男生吧? 话说咱校对面不就是土豪云集的贵族高校么?我本来也要去那的,结果开学第一天就踹掉了一个男生的蛋,据说是副厅长的儿子,害我爸赔了一栋楼。 后来他说还是让我去平民学校吧,杀了人也好用钱善后。 罗绮,你发什么呆啊?”低阵每弟。 我说没什么,只是想到当初挂网上卖了一万块,太亏… 这时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动静,估计是我妈回来了。 “小绮?若若?你们在家么?我买了大闸蟹,谁先下来谁吃大的!” “来啦!”呲溜一声,我耳边疾风扫过。 韩你大爷的欺负我没穿衣服! 我妈烧晚饭的时候韩拉开她的大包小裹,一样一样往外给我掏:“这个是美白的,这个保湿,瞅瞅你那橘子皮的脸吧,都没外婆的水嫩。” 韩看了看在我们身前撒欢的萨摩:“对吧,小西?” 我青着脸色说这个是苏西航弄来的狗,就见韩踹了它一脚,我顿时心情大好。 “还有给婷婷的橄榄油,上回见她那肌肉晒得跟拔火罐似的——” 提到舒婷,我神色黯然了一下:“若若,她最近有跟你联系过么?” “怎么了?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说我也不知道,就那天过来我家看望我以后变得有点奇怪。目光躲躲闪闪,有话也不跟我直说。 “那我猜哦,十有**她是在你家发现了什么。”韩一脸福尔摩斯表情:“但她不能直接告诉你,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模棱两可说不清,另一方面也许就是跟什么人有关。” 我说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舒婷既然不打算对我多说,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别看她平时傻兮兮的,其实脑子比谁都灵光。” 这时我妈煮好了螃蟹,招呼我和姐妹来吃。这个季节的大闸蟹还不是很肥,但我妈说今年就只能吃这一次了。我没听明白,直到晚饭后韩回去了,妈才跟我说:“小绮,你小阿姨刚刚跟我打了个电话,说移民办下来了。” “啊?哦,”我说我懂了:“小阿姨是要搬去澳洲跟姨夫团聚了对吧。那真是太好了,他们两口子算算时日,也分居了好些年了吧。” “是啊,你表哥表嫂他们早就过去了。他们说,那边空气好环境好,想让你外婆也一块过去。” 我说哦,你们怎么安排? “差不多下个月初吧,我可能也去。刚换个环境老人不习惯,挑人陪,我就住半个月就回来——”妈没说后面的话,没说我也明白。还不是放心不下我这个货? 我心里一酸,这个年龄都该是儿女独立,能让父母享天年的。我却处处要我妈牵挂操心——不过我比周男强多了!吼吼吼!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呢。 我跟妈说了周男出车祸的事,妈唏嘘不已。 “别装了,你嘴角都要笑出法令纹了!”我推她。 “你别冤枉我,我可没有幸灾乐祸。”我妈叹了口气,说:“我是在想丁姐。虽然他家跟我们家以前的往来也不深,但将心比心,都是当妈妈的。 儿子出了这种事,妈这后半辈子也就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了。” 我想了想,问我妈说我在你那还有多少钱。 “什么话呀。你放多少就有多少呗,我还能动你的啊?” “给我二十万。”我说。 “夭寿啊你!”一提钱我妈脸绿了:“人家儿子是儿子,我家女儿的青春就不是青春啊!不行,最多给十万!” “十五!我还得买台哈苏呢!” “什么苏?” 我说就高三那年从天而降的照相机,被你一万块还包邮挂网上买了的那个,现在人家失主找上门来了!!! —— 这两天我是累得够呛了,可是早早钻到被子里却睡意全无。 捏着手机翻来覆去,我就像个犯了毒瘾的病人,说什么都想找个借口凑到那男人身边去吸一口。 “有事么?”苏西航一接电话我就紧张,立马忘了刚才想好的借口是什么了! “我......恩,没什么事。”我心虚地消化着自己的忐忑,我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我高三那年,你......“我只是偶然经过罢了,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那小子。”苏西航口吻淡淡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戏谑:“不过我可没有多动手,是他自己心虚,看身高不占优势,转头就跑。一脚踩沟里去摔了个狗吃屎,我还帮忙叫了救护车呢。” “那相机呢?”我深吸一口气。 “相机砸坏了啊,我那时候马上要出国念书了,怕有不良记录影响档案,于是赶紧买了一台寄给那个班的班长。哦,我捡了那小子的学生证,所以猜那软柿子一样的死丫头也是那个班的,于是就——” 我说苏西航你这逻辑是日过狗么,你明明早就关注着我,为什么就不承认! 沉默,一秒两秒三秒,沉默过后一般都是爆发,饶是苏西航这样的滚刀肉也不例外。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又怎样!大家都是小孩子,有时候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搞不清楚,谁能跟谁说永远! 我以为真正的缘分就是在最正确的时间里等待最正确的人,可我一回国你就嫁了渣男算几个意思! 那时你才二十三岁,明明连个像样的男朋友都没有。就那么莫名其妙的闪婚,你能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点责任?” “苏西航……你……”我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似堵了千般情愫万般语塞。 “我什么我!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也不看看你当初满脸青春痘的那个蠢样。而且这么些年,我的品味早就随着我的颜值不断提高了。 我不喜欢你了行不行!” 我说哦,那我把相机的钱直接打你卡里去。刚跟我妈要的,还热乎。 “不需要。”他爽快地拒绝道:“你要是钱多了想要散财积德买智商……就都给那个丁老太太吧。 姓周的那个伤,愈后也少不得花钱。” “哦。” 后来苏西航说他今天值班还有事要忙,叫我该干嘛干嘛去。 挂了电话后我就哭了,也说不清到底是从哪个角落开始崩溃,总之就是哭得昏天暗地。 人家都说,吃过的亏就像是买来的教训,那不过是阿q精神里的自我安慰剂罢了。 谁能告诉我在错失的机会成本里,我可能丢失的东西是不是无价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世间万物天天变,苏西航只是个活生生的贱人,又不是初心如磐的尔康紫薇。能失去的,大概本来就不是我的。 —— 接下来的一周里,日子平静地让我反而觉得不安了起来。 周男的事不胫而走,而肖黎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公司里穿梭来去。用顶着臭鸡蛋还能笑出来的面色,假惺惺地迎接着各种各样的指指点点。 我把这十五万偷偷转给了丁荷梅,然后心里舒坦了不少。 我买断的,是我对周男最后一丝情意,也是我荒唐无知的岁月里沉重的一份毕业书。 我再也没见过苏北望。 是的,两个多星期了,没有见过他一面。 那一刻我才明白——公司这么大,如果我不需要每天去给他带便当,每天故意路过他的办公室……我是根本就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就像凭空从生活里消失了一张脸。甚至那天培训结束后,我扯着苏西航问你到底有没有个双胞胎哥哥,是不是至始至终都是你在演双簧。 他讽刺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就是贱。 苏北望是什么人啊?叫你一个二手少妇甩了这么大的面子,还得低三下四回来求你啊?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人家讲——女人要是提分手,男人若是不想分,那死活分不掉。反之男人要是主动提,女人就是怎么闹都没用。 “你俩谁先说的?”苏西航一边擦黑板一边问我。 貌似……我想了想,他先说的! 好吧,恭喜我达成‘分手后不要见,不要贱’的成就。 “去餐厅吃饭么?”我问苏教授。 他说他下午要回警署,不在这儿吃了。可我还想说点什么,人家貌似已经被路过的长腿大胸美女吸引了注意力。 我他妈的——我相信你苏西航还有高尚本性才真是有鬼了! 那经过前台的‘美女’不正是肖黎么!好吧我算看明白了,酒后吐真言,无意露真性。他果然还是容易被那种女人吸引啊! 肖黎也不看我,径自往前台那边去。 “萌萌,能帮我寄一份快递么?”她在问新来的前台。 那小姑娘估么着是才来几天就已经听够了肖黎的光荣事迹,这会儿也爱答不理的,意思是笔和单子都在那,自己填呗。 转身就端着杯子去茶水间了! 于是肖黎俯身写,苏西航就盯着看。 我心说你看毛线啊看,这秋末快入冬了,她也不穿低胸啊! 然而肖黎前脚刚走,苏西航后脚就奔那快递去了。 “你干嘛啊!你要截她的信啊?”我扯着他的衣襟:“这是前台有监控的,再说肖黎就是真有猫腻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操作啊。” 苏西航不理我,只是专注地看着快递单上的字迹。然后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 “喂,你告诉我啊——” “跟你没关系。”苏西航似乎在用手机登陆邮件,很快就把照片发了出去。 我一脸懵懂地看着他,我说你是不是在其他什么东西上,也发现了肖黎的字迹。 苏西航叹了口气:“罗绮你果然是一脱离恋爱状态,智商就会变高。 肖黎的这个字迹,跟我父亲生日那天收到的那个寄来玩具车的包裹上的字。很相似……我发给林语轻,叫他再确认一下。” 我说如果是呢!寄给你父亲的那个玩具,到底代表什么啊? “那是……” “苏西航!”听闻身后厉声呵斥,我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回过身来,我看到苏北望站在距离我们两个三米左右的大门口,正午的阳光打了个斜角,照得他像雕塑一样。 “这是苏家的事,跟外人无关。”他看了我一眼,但旋即把目光移开了。 苏西航无奈地耸了下肩膀:“听见了吧,我哥不让说,我可听话了!” 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然而没跑两步又这回来了,冲我嫣然一笑,面带暧昧:“另外,告诉你姐妹韩,没事不要总往我家阿斯那跑。 他只治心理障碍,不治神经病!” 我:“……” 足足反应了大半天,我才弄明白苏西航家的阿斯是指上回来帮我外婆治疗的心理医生,而不是某条阿拉斯加之类的巨型犬。 “苏西航你给我说清——” 我硬生生憋进去了后半句话,我特么总不能在苏北望的面前继续‘打情骂俏’啊! 站在原地,我只觉得尴尬的不要不要的。自分手到现在已经好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再见到苏北望。 我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只是这段日子里的中科药业呈现出死一样的平静。 但我知道,这平静背后,也会有出鞘见血一样的狂风骤雨。 “你……” “我……” 撞语相逢,女士胜! 我说:“你还好么?” “恩。” “小起呢……”说真的,每天晚上都被家里那头蠢狗吵得睡不着,我真的越发怀念小起粘人撒娇的小模样了。 “在我大姐那。” 我哦了一声,心说我猜也是。毕竟苏北望平日里那么忙,如何真的能照顾好小起呢? 我说其实……你送过来给我也行,听说家里有猫在,狗就会比较安静。 “也许吧。”苏北望低头看了看表,我也下意识地看看手机。 明明是公司最人来人往的正大厅,却被我们两个硬生生地演绎成了旁若无人的韩剧现场。 “你好像……又瘦了些。有没有去检查身体?”我小声地问。 “去了,没什么大碍。另外周男的事——” 我心里猛地一惊,压根没想到苏北望会主动跟我提及周男的事! 可就在这时候,后方一阵阵又急又燥的脚步声瞬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就看到唐家礼带着几个高管匆匆忙忙冲过来,要是手里拎着个棍子我都能以为他们在演古惑仔! “苏总,苏总你快点到会议室来一下,出事情了!” 唐家礼那堆得满脸虚情假意的皱纹里,我读得出这世上最阴险的笑容。 我也深切地明白,一句‘出事了’终于拉开了这棋局的第一句‘将军’! 苏北望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说先走一步。 而我站在原地独自忐忑了一会儿,才发现楼梯口有一双眼睛似乎在偷偷看我。 第七十二章 就半年,你愿意跟我尝试一下么? 我健步如飞,上去一把就将舒婷拎了出来:“舒婷你够了没有。半个多月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像见鬼一样莫名其妙。 今天要是还不想给我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就权当没我这个姐妹了!” 舒婷眼圈立马就红了,拖着我逃到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女厕所! “小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舒婷抓着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按马桶上了:“你跟苏北望还在谈恋爱么?” 我说你这半个月看下来,我像是还在跟苏北望恋爱么!你有多久没见过他,我就有多久没见过他。 “我们不合适,已经分手了,你不许问我细节因为现在是我在问你!” 舒婷重重地叹了口气,吭哧吭哧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一层层打开,那动作庄重得就跟最后一笔党费一样。 里面剩了一颗亮晶晶的,金属扣?! 我说这个是啥玩意儿? “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家那坨烧坏了的窗帘上,我们发现的这个小东西。”舒婷神色紧张地对我眨了眨眼。 我恍然大悟,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你当时不是随手扔了么? 舒婷摇头:“不是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送关成卿的皮夹子上就有这个金属logo。事后为了证明,我专门翻了他的衣袋,找他的钱包。 上面的的确确就是丢了这个!” 钱包?!我恍然大悟——我记得那天公司开完会以后,我回办公室就看到舒婷鬼鬼祟祟的好像在翻关成卿的衣物。 “原来是这样?!”我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他的东西。怎么会落在我家的窗帘上!”ad_250_left(); 舒婷默默地盯了我一眼:“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因为我知道老关有时会去你家帮伯母料理一些事,兴许就是挂窗帘换灯泡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你家的。 可是……可是我后来去了行政处无意中翻到了他骨折休假的病假单,是医院开出来的。 那上面写的是,高处坠落,利器划伤。” 我差点咬了舌头,我说关成卿明明跟我说他是倒垃圾的时候楼梯滚下来的! 高出坠落?利器?碎玻璃—— 我几乎要把终极猜测的答案夺口而出了,却被舒婷的话继续打断:“小绮,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先听我说。 我听同事们说起来,你跟苏教授去过关成卿的家里对么?”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说我是以探病的名义去的,但是…… 当初我瞒舒婷的目的很单纯,既然关成卿已经被我们锁定在一定的嫌疑中,我自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跟着卷进来的。 可偏偏的,不是每个姐妹的智商都叫韩若初。舒婷这个丫头片子。不但自己查出了些东西。甚至于可能比我知道的还要多! “小绮,我也是,但我没有告诉关成卿,那天下班,我故意晚走,一个人去的。 可我……没有看到关成卿的那个脸上带疤的妻子。而是在门口看到了肖黎!” 我本来应该很震惊,却没有表现出舒婷期望的那种震惊。 果然,肖黎跟关成卿真是认识的! “我当时就坐在出租车里,”舒婷继续说:“看到肖黎站在楼下,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依依不舍地亲了又亲的。最后她把孩子交给关成卿,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当时天已经很晚了,但我能看得清,肖黎的表情挺悲伤挺凄惨的。” 我说你等会儿等会儿!我跟不上了—— “你是说,关成卿的老婆是肖黎,孩子是他们两人的?!” 舒婷一把将我的脑洞掐死在外太空,连连摇头:“我觉得不像。关成卿和肖黎的对话态度……怎么说呢。表情关乎情止于礼的感觉,一点不像爱人。 而且肖黎走后,我似乎听到那小孩子问了关成卿一句‘我妈妈下次什么时候能来’。 他的回答是,‘你妈妈有工作要忙,很快就能来接你了’。” 我摸了摸下巴,说我有同感。听这话讲得意思,孩子是肖黎的,但只是寄放在关成卿这里。 但是当初林语轻给我提供的那份资料里只提过肖黎在半年前做了结扎,却并没有讲到过……她有生育史啊! 而关成卿帮肖黎带孩子这件事?!我心里噼里啪啦的地打出一张非常清爽的线索链—— 当初苏西航就有过怀疑,说关成卿找来个女人假装结婚生子可能就是单纯掩人耳目。 我想过一万种可能,这个孩子会不会是他领养助养或者干脆一时风流了债。却是死也想不到,孩子是……肖黎的! 他们认识,不仅认识,还是同一战线的。肖黎要出面周旋周男周旋唐家礼,所以孩子留在关成卿这里?! 不对,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 我推翻了我自己的一切逻辑——肖黎是半年前才回来的,但关成卿已经在两年多前就宣布结婚,进而生子。 这说明肖黎的孩子一开始就放在他这儿,不是放……而是藏!斤豆庄血。 “罗绮,我憋着这个秘密,憋得快要崩溃了。”舒婷说着就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我不愿相信关成卿是坏人,可是如果他和肖黎真的是一伙的,那他就是你的敌人,甚至是苏总的敌人。 苏总之前才委任过他全权负责‘健康之星’,我…” 我抱住舒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我说你就是个傻瓜,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我怕我跟你做不成姐妹了……呜呜,小绮,我只想着……想着原来老关并没有真的结婚,也没有孩子。我很自私,我只考虑到自己有没有机会。却没有考虑到他们是不是会伤害到你,对不起小绮……” 听到舒婷这一番坦诚的陈情,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人毕竟是情感动物,有些时候,光‘抉择’这两个字,写出来就够虐心的了。 我拍着她红彤彤的小脸蛋,安慰她说别怕。 “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了,不会脆弱到连敌人的招都没摸清就自己人先掐起来的。”我打她的脸蛋打得啪啪响,后来又觉得从女厕所里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好像……不怎么厚道。 “小绮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我说我的姑奶奶啊,咱就是打工的小菜鸟,你还真是是谍战片看多了啊。 “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先别跟任何人提。” 舒婷摇头,表示她最八卦了。既然已经合盘跟我拖出来了,也不怕再跟别人说。 本来还说打算直接去找关成卿问的,这话一出,吓得我差点给她跪了:“求你别添乱了,现在中科可能要出大事。我把你当姐妹才恨不能你离得远一点,上回就若若那事,你可是亲眼看着的吧。 实话跟你说,她不是遇到了色狼,而是被人蓄意绑架。” “啊?!”舒婷直接就跟我卖上萌了:“你说苏医生绑架了她?!” 这特么都哪跟哪啊!我扶着额,虽然不知该怎么解释,但还是庆幸自己更习惯面对这么没情商的舒婷。 我把她连拉带推地弄出了洗手间,我说你要是实在想八卦就去打听打听公司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刚才看到唐总急匆匆的,表情跟腰带被人连刀斩了似的。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刚拐过角想要去电梯呢,就听身后咣当一声。隐隐约约的,好像有类似关门的响动。 “怎么了?”舒婷捅捅我:“是……风吧?” 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我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 刚才舒婷把我拉进洗手间的时候……我们,好像没有确认过这里面是没人的! 我看着一侧挡门摇摇晃晃的摆动,轻轻用高跟鞋踢了踢。 空空如也的隔间内却有一股淡淡的,似有似无的香水味。 “没人吧?”舒婷的声音像见鬼一样别扭。我摇摇头,说可能是我多心了。 怀着说不清明的心情等电梯,叮一声,就看到一窝蜂的人从里面涌出来差点把我给踩成红地毯! “怎么了这是?”我惊道。 “出事了出事了!快去看正厅大屏幕!”有人没头没脑地喊着,我拉着舒婷的手,差点就被人群冲散。 “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上头起火了!”舒婷捶着胸口的大肌肉,抓着我沿人流挤到正厅前。 荧幕上的画面被切换成了直播新闻,下方滚动着醒目的提示语: 【我市著名制药企业康林集团于今晨正式推出新生代保健品‘健康之源’上市。】 画面上油头粉面的被采访者看起来就是个傀儡,说那些事先准备好的话,怎么看怎么都包裹着一种假冒伪劣的即视感。 这一下子,整个大厅都炸开锅了! “健康之源?什么鬼!” “他妈的连包装盒都照着我们的copy!” “谁能告诉我。这是在合作,不是被山寨!” “山寨个屁,人家的东西先出来,我们想想怎么死吧!” 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争论评判,我呆立在原地,就像在淋一场早知道会降临的大雨。 很畅快,却也很期待。 “罗绮,‘健康之星’是我们罗教授一手栽培起来的,怎么会……怎么会被康林捷足先登啊!” “各大销售渠道都有签约排他性,中科要挤着人家的脚步硬上市的话结果会很惨的!” “如果这个什么狗屁‘健康之源’真的是照着我们的药方来的,那中科这一次不是栽大了!” “别说是中科了,现在就不知道启苏该怎么哭了。五个亿啊,这么折腾一下子,投资回报率不得跌成负的,哪里还能捞得到一点点市场份额?你说到底是谁泄的密啊,这要商业调查科介入了吧?” “谁说不是呢,一个多月前苏总还特意更换了领导班子,结果一样然并卵。我看这次商谍行为可真是不简单——” 我正听得上瘾呢,口袋里的噼里啪啦一响:“苏西航?!” “新闻看了么?” “正在你上回贴艳照的地方沐浴着阴谋的气息。”我冷冷地说:“苏西航,你说苏北望会怎么做?” “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电话那端的声音有点模糊,看样子……好像带着口罩。 接着就听到个死男人对着外头大喊了一声:“小赵,再拿个瓷盘过来,这位大哥肚子里蛔虫不少啊!” “苏西航我警告你下回不许一边解剖一边给我打电话!”我顿时炸毛没商量:“我跟你说正经的,现在这一箭已经射出来了,不中靶就得见血。 苏北望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力挽狂澜?” “看到了吧。这个地方的贯穿伤会导致肠液外泄,腐蚀的脏器会给你判断伤口带来——”妈的他居然在跟实习生教学! “苏西航!”我咬牙切?。 “吵什么啊,活人就是闹腾。”电话那端啪啦啪啦的丢工具响,苏西航貌似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摘下口罩对我说:“放心吧,唐家礼那种货色伤不到他。虽然我也猜不到他能打什么牌,总之肯定是兵不血刃了。 多半会从当初的签约投资合同上着手,捉个法律的漏洞什么的。毕竟……五个亿的投资我们家也不是大水潮来的啊。” “苏西航,虽然你们兄弟两个的感情一向怪怪的。可我觉得你还是从心里信任他的,对吧。” 本来我是很不安的,听到苏西航这么嘻嘻哈哈的一番话,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就能让我渐渐平静了许多。 “人活着本来就很累,要是……再没有几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在身边,那就太没意思了。” “恩,我也……相信他。”我轻轻叹了口气:“对了,今晚我妈和外婆要走,我去机场送她们。”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小西牵过去给外婆看看?” 因为外婆和我妈要出国不方便带狗,而我坚持不肯和那东西独自相处,于是前两天苏西航只能硬着头皮把小西带回去。 之后听说,当天晚上就把他家丽莎给啃了好几个牙印子! “我……”我小声说随便你啊,你方便的话…… “行,我把这个肠子缝上再说。” 回到办公室后,所有人的话题都炸开了。 “听说了没,等下唐总要召集我们各个部门分开谈话求证!”一进屋就听到赵薇薇的声音:“罗姐,你说我们研发部是不是首先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不置可否,只是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关成卿的空座。 舒婷坐在对面,表情有点紧张。我冲她摆摆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现在关成卿还在楼上开会,我们除了等消息外,什么也做不了。 一分一秒的时间里,我没有参与任何人的探讨。 我只想知道,一切是不是都能真的像我们信任的那样——力挽狂澜。 苏北望,他会维护我父亲的成果,会拯救中科千百人的饭碗,会把这场不光彩的仗,赢得漂亮的。 我无法爱上他,可我……终究还是愿意信任他的。 “关经理!”听到有人喊,我本能地抬起头冲门口望去。 “关经理!怎么样,现在怎么样?!” 关成卿摆摆手,只是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罗绮,唐总和苏总叫你过去。” “我?!” 我本能地觉得,事情好像不怎么简单。 走进大会议室,一屋子的高管亮瞎我的眼睛。然而人人埋着头,估么着都是害怕惹祸上身。 “罗绮,你来了?”唐家礼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友善到难以言表的虚伪。 “唐总,苏总。”我轻轻点了下头。 我知道以我的级别,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我们小角色,静等着上面的决策就是了。但是唐家礼破例把我搅进来,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是想问我些关于我父亲的事。 妈蛋的,事到如今,他要是敢把屎盆子往我爸脑袋上扣,我就——恩,我当初就应该把他和肖黎的艳照拍下来。 侧颜看了眼苏北望,我真的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明明用那么残忍的行为那么伤害了他,却在危机之时本能地希望他的庇护……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自己能读出‘别怕’。 闭了闭眼,我镇定地对着唐家礼微笑:“唐总,有什么话您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罗绮啊,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对公司来说简直就是杀身之祸一样的灾难。 这个时候,只有我们中科上下同心同力,才有可能共度难关。” 你妹的你废话能不说了么?我满心厌恶地默默吐槽,刚刚跟苏西航谈论完肠子,你真的想逼我吐出来么! “当然,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父亲不可能真的做过对不起公司的事。只是今日至此,我必须得给各大股东,得给苏总一个交代。 项目还没等上市就被泄密出去,有形与无形的双重损失是不可估量的。罗绮,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记得之前苏西航就提醒过我,唐家礼个老不要脸的,说不定真的会用专利的保密性来质疑我爸的职业道德。如此看来,我家着得那一把火,还真未必是什么坏事? 至少一切无证,无法给我清白也无法给我扣我冤屈! “唐总,”还没等我在这边开口呢,苏北望突然截住了他的话:“我觉得这件事就不要牵扯亡故的人了。 罗绮回来公司不到三个月,也没有权利和能力接触那么核心的机密。 我们启苏过来投资,本来就是算盘和棺材同时背着的。 既然出了事,该谁负责的自会有人负责,不需要为了给我一个交代而随意攀咬。” 唐家礼擦了擦虚情假意的冷汗,赔笑道:“苏总说的是,我们这就开始内部肃清。已经叫助手以商业诈骗罪报警立案了——” “我看不用内部了吧。”苏北望轻轻抚了下眼镜,犀利的目光扫向全场。我站在最风口浪尖的地方,心里却装满了事不关己的淡定。 “最近几个月来,中科药业的高管流失人人看在眼里,我看唐总不如就从这几个人身上着手——” 我能看出唐家礼脸上的表情都要上演‘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估么着还没等到他的心腹跳出来下套,苏北望自己就画了个圈! “对对对,苏总说的太对了。”唐家礼赶紧附和:“这些人在中科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我怎么早没想到! 他们这么一走,带走的可是中科最核心的商业机密。苏总你看这件事,我……我一定尽快配合警方给你一个交代! 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翻盘——” “但愿吧。”苏北望站起身来,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明天一早,我会在启苏召开新闻发布会。合作一场,总归是同舟共济。届时,拜托唐总也来参加吧。就像您说的,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翻盘。” ———— “苏……”我是下意识地跟着苏北望走出去的,空荡荡的长廊里,他的身影孤独而强大。常常会让没出息的弱者,莫名地滋生出想要靠近得错觉。 我差点喊出他的名字,却在喉咙里默默地压了压,终于只叫了一声‘苏总’。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于是我踮着脚走上去两步,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这些事跟你,跟你父亲都没关系。”苏北望的声音挺温和的,语气也不生硬:“罗绮,你说科学家的节操不受铜臭的侮辱。 但你要知道……我终究,只是个商人。” 我咬了咬唇,我说我懂,无论你怎么做,只要能赢……你在我心里都不会跌一分的好感度。 “好感度……”苏北望终于转过身来,目光清冷:“我在你心里,终究也只能叠加出一份好感度吧。” 我语塞,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什么捅刀子的事,恨不得赶紧逃了。 我说今晚我妈要出国,我得……提前走一会儿去送她。 “请假的话,去行政部吧。”苏北望轻轻笑了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有点怪异:“机会不多了。” “什么……” 转身甩给我一个装逼到时间停止的背影,我隐隐能听到他最后的话从长廊的最深处传来—— “明日过后,世上再无中科。” ———— “妈,到那边落地赶紧给我打电话哦。”我一边抚摸着外婆胖乎乎的手,一边泪汪汪地看着我妈。 “好啦,我去度假嘛是很开心的事。你搞得跟十送红军似的是几个意思!” “汪汪!” 副驾驶上的小狗狗叫啊叫的,一下子就把外婆的眼泪给叫出来了:“我舍不得小西,就不能带上飞机么? 不是说第一个坐火箭上太空的动物就是狗么!” 我一下子笑缺氧了,我说外婆这都谁给你普及的这么冷的知识啊。 “除了我家阿斯,不会有别人了。”开车的苏西航丢过来一句肉麻兮兮的话。 我说你丫到底什么取向啊,是不是小时候暗恋没找落,这会儿干脆弯了啊。一口一个我家阿斯,你不怕莫医生给你出个精神病鉴定啊? “他敢,他敢动我脑子,我就动他肠子……” 滚你丫的,没一句正经话。 到机场以后,我顾着跟妈告别,外婆顾着跟狗告别。直到马上进安检了,她才想起来我是谁:“小绮啊,我们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叫小关来帮帮你,走门别走窗哈!” 窗…… 我的脑子正开天窗呢,外婆和我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安检口。 “等等——呃!” 身后的围巾一紧! “放手!苏西航你放手,想勒死我啊!” “不想,”他摊开五指,放我自由呼吸:“勒死和上吊死是不一样的,舌骨折断和颈部痕迹都——” “你丫闭嘴!”我一拳捶他肚子上,恩,腹肌不错。 我说你听到我外婆说什么了没!关成卿—— “知道,前天第三个心理疗程结束的时候阿斯就告诉我了。”苏西航一脸天下大事尽在掌握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欠抽啊! “关成卿,他……他他他,他来我家放火?!”我没头没脑地把白天舒婷告诉我的话又陈述了一遍。我说关成卿的伤有蹊跷,落在我家窗帘上的物件也有蹊跷。但我没想到我外婆真的……真的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家里起火时书房的人就是他对不对!他为什么会养肖黎的孩子,他到底是人是鬼啊?”我语无伦次地丢下来一大堆疑问,如果每个字都有巴掌大,估计苏西航现在已经被活埋了! “什么叫人,什么叫鬼啊?”苏西航倒是不慌不忙,反而衬得我像只狼獾一样捉急。 我说废话,站在苏北望一侧的就是人呗! “可我完全判断不了苏北望到底是在利用关成卿反间,还是真的在重用关成卿。还有那个肖黎……”我抓了抓头发,踹了脚狗狗:“总感觉明天要有大事发生的样子,苏西航,我——” “你分明就是连苏北望是人是鬼都看不清,还在那给人人鬼鬼的划阵营,吃饱了撑的吧。”苏西航白了我一眼,拉着我的围巾就将我拽走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也不用急着给每个人的立场定位。 等到大局坐稳,一切就都浮出水面了。” “苏西航,你到底是知情呢,还是真心淡定?”我被他拖着走,总觉得这男人心态也太好了。 “都不是,我只是饿了。”苏西航不由分说地把我扔进车里:“看在我辛苦做司机送你们一家老小狗——” 我一记降龙十八掌差点把他拍心梗。 “咳咳,一家老小,和……狗。” 靠在副驾驶上,我幽幽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放心不下,总是……唉,你说苏北望明天到底要怎么做啊?” “罗绮你就不能把你自己当成个普通的员工么!不是罗教授的女儿,不是苏北望的前女友。 公司只要不发生爆炸火灾危及性命,其他的就算搅得天翻地覆又干你小员工什么事? 大不了辞职不干,对了,我们科室还缺一个搬尸工——” 要不是看在他在看车的份上,我不揍他都对不起我刚刚受了侮辱的耳朵! “下雨了。”外面的窗子开始飘水花,苏西航的雨刷打得跟他人一样贱。 “怎么?下雨了,想留宿我啊?”他眯着眼睛往我脸颊边凑了一下。我嘶一声,说你滚。 “只有你的品味是随着颜值提升的啊?姐也不要你这种小时候还没我高的货!”我转脸过去。 “你这话说的没道理,算小时候有什么意思。你要是算刚出生那会儿,我肯定还没有你半个个头大。!” 我想了想。废话,双胞胎的孩子当然个头都很小啦! 这一路插科打诨的,气氛倒也不算很压抑。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说今天太晚了,妈妈说了不能随便留男孩子在家过夜。 “恩,我也觉得这样不好。”苏西航有意地拉了拉领口:“我很不安全。” “滚滚滚。”我连推带骂地把他撵进车里,可是他突然一回头。整个人得表情都有点僵硬—— 我红了脸,红的没羞没臊的。可是当我意识到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时候,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为什么苏北望会在我家门口! 这么大的雨,他没带伞,整个人淋得像是刚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钥匙扣。看着心疼,却也不敢随便拧一拧。 “你……怎么在这儿?”一时间,我也忘了躲雨,三个人就跟傻逼似的程等腰钝角三角形站定! “罗绮,我有话想跟你说。”苏北望的唇色很苍白,声音却咬吻了字音不发抖。 他看了苏西航一眼,意思很明确。 “ok,我走。”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转身,令我的心不厚道地疼了两秒钟。 我收回略带怨念的目光,垂着眼帘对苏北望说:“进去说吧,当心着凉。” 我开门,没有小西的丧心病狂,也没有小起的撒娇卖萌。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我妈的爱心便笺留在冰箱门上。 我说我去给你拿浴巾,结果话还没落定呢,苏北望突然就把我按墙上了。 他的吻好冷,就像刚刚从地狱里卸甲归来的亡魂。又生又硬又很疼。 “干什么!你放开……放……”我奋力推,怎么也推不开! 他失控的样子真吓人,带着浑身冰冷的水渍,快把我最后一丝不忍都逼成恐惧了。 “苏北望!你——” 我用力咬了他,血腥被雨水冲的很淡很淡,绝望的意味却丝毫不减。 “你干什么啊!我们……我们不是已经……” “罗绮,我想你。” 我从来不曾见到过这个样子的苏北望,苍白,落魄,甚至……柔弱。 我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对比他昔往那沉稳内敛又透着庄严霸气的形象,除了对不起,我说不出别的话。 “苏北望,我……我真的做不到。”我一开口就哽住了声音,轻轻推开他的手,我几乎用祈求的声音在低喃:“对不起,我真的不行。” “你明明就也曾对我有感觉,明明也可以尝试着跟我相处……罗绮,我凭什么一直要让着他! 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我都给他!爸欠他的,我又不欠他! 只有这一次,我就只有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让他!” 这样歇斯底里的苏北望是我惊于见到的,在他放肆宣泄的这十几秒里,我怔怔地看着他的泪水涌溢出坚毅的眼角,和着泪水,有种根本就分不清的错觉。 “你要我怎么办?”我抹去模糊的泪痕,一步步逼近他:“我能怎么办?我不想伤害你,可也……放不下他。 我两个都不选,两个都不要,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罗绮,爱我就有这么难么?”苏北望捧起我的脸,拇指的力度又轻又柔,就好像在捧一颗随时会碎裂的露珠,那么战战兢兢的:“我也可以让你很开心,我也可以……像他一样逗你。 你就一点机会都不愿再给我么?尝试一下不行么……哪怕,半年?三个月……三个月都不愿意么!” “苏北望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咬着快要失控的啜泣,一把推开他的手:“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都知道……什么是真的希望,什么是假的欺骗。 对不起,我不能。”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坐在墙角,而我背靠着沙发。 没有目光的交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滴滴答答的钟声伴随着我们彼此都不太敢让对方察觉的呼吸,慢慢走过了午夜。 “第二天了。”苏北望咬着生硬的四个字,褪去泪痕下的疲惫,他像换了一层金刚不坏之身一样站起来。 我伸了伸压麻的腿,我说你还好吧。 “抱歉,昨天失态了。”苏北望伸手去拉门,却在迈步出去的最后一瞬回头:“罗绮,你的坚定,给了我最后的勇气。 希望你……幸福。” “我——” 他走了,走得很快,连路灯下拉了那么长的影子都仿佛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我站在门口呆立了好久,也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后来里传来一条短信【喂,我哥强奸你没有】 我咬了咬牙,狠狠按过去一条【强了,后悔吧你!】 【活该!】 丫的贱人你…… 苏西航,你他妈的这么贱,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你! 关门的一瞬间,我才发现花坛后面一颗颗烟蒂,已经铺成了烟灰缸的形状……他,原来一直都没走啊。 洗澡睡觉吃感冒药,我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但我不能让身体先一步倒下! 一大早的,公司大厅就聚满了人。我从人群中挑出了部门的一个同事:“喂,这是欠薪集会啊?” “什么呀,不是说苏总今早要在启苏总部召开新闻发布会么!大家这都坐等呢。” 我说对哦,这么帅气的直播我怎么能不看—— “昨天的事那么突然,苏总作为最大的受损方居然面不改色,也不知道手里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牌要打。” 我想说我也很期待,只不过——昨晚苏北望的行为实在太反常。该不会影响今天的发挥吧! “嘿,你也在这儿?”肩膀上一沉,回头就是苏西航那张英俊的贱脸。 我说你在这儿干嘛。哪里不能看新闻,非挤到我们公司来。 “废话,今天周五我本来是要讲课的,结果你们把椅子都搬到这来了,连个坑都没给我留!”苏西航白了我一眼:“喂,我觉得要论上镜的话,苏北望绝对不如我——” “嘘,别说话了,来了来了!”前面有人回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就看到屏幕上一阵吱吱啦啦的,画面终于被直播出来! 第七十三章 赢得漂亮! 一般来讲,人上镜后会比较胖。但今天的苏北望包裹在修身得体的黑色商务西装中,从镜头里透视出来却反而显得越发清瘦了。 面色沉静严肃,气场城府稳重。眼神炯炯,光洁的镜片下滤着难懂的心腑。 简直与昨晚那个淋着雨站在我面前歇斯底里的家伙判若两人。 我想。苏北望……明明是个就连在婚礼上被未婚妻喜当爹了都能从容面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在我面前那么失控?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 首先感谢在座的各位媒体朋友们,本人瑾代表启苏集团,很荣幸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 今天决定召开这场公开新闻发布会,除了对这几日来产生的一部分社会舆论进行公开辟谣外,还会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在这之后,会给大家留存相应的自由提问时间。 再次感谢各位莅临,下面由我们启苏集团法务首席咨询师秦先生,宣布公司决议。” 就听到耳边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我哆嗦了一下。回头就看到苏西航抱了一桶爆米花过来! “你干嘛啊” “看热闹嘛,演的不好还可以用这个砸他。”苏西航挑了一颗形状圆滚滚的,同时指了指屏幕上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我有心往另一侧挪了挪,真的开始越发心疼苏北望了。跟这种弟弟长在一个胎里。当初是得有多大勇气没有用期待直接勒死自己! 直播屏幕上的秦先生面向全场鞠躬行礼,而后拾起自己的讲稿,用不轻不缓的语调宣布着一个足够引起全场哗然的决定! ——启苏集团自即日起,不仅将全权撤回对中科药业名下‘健康之星’项目的投资,并且会针对专利所有权事项保留对中科的起诉权!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场下皆是一片议论。我转头看看苏西航,我以为是我的智商不够用。但却从那男人茫然得很真实的表情上,能读得出跟我相似的节拍。 我把目光轻轻移开,落在站在旋转大门口的唐家礼身上。 他似乎并没有受苏北望的邀请直接去发布会的现场,但我相信,他一定是那个比我更想知道苏北望会怎么做的人。 可是此时,我确认他始终凝结严肃的眉头渐渐放出了轻松的意味。大概是没有想到苏北望的‘牌’会那么苍白无力。 起诉?撤资? 就连身边芸芸大众的看法都拎的很清—— “开什么玩笑,白纸黑字的投资合同。怎么可能说撤资就撤资,苏总不是在开玩笑吧!” “对呀,泄密事件只是个意外。中科跟启苏是一条船上的,认栽了也得自己兜着,这官司打不赢的…” “现在市场已经被人家康林占上去了。买不回来商机。损失都是无形的。不过那些广告费渠道费,所有的花销都被塞进了糊涂账。现在看不到回报的希望了,人家作为投资方想要中科给个说法也没什么不合理。 只不过,要是真撕破了脸对簿公堂,我看他也玩不过咱唐总。” “这倒是,又没有证据说是我们中科内部的人泄密。唉。你们说可不可能是唐总有意给启苏下的套啊?” 站在这一群七嘴八舌的人身后,我着实为苏北望捏一把汗。 这会儿连连去捅苏西航,结果被死男人用爆米花塞一嘴。 “呸!呸!你可真有心情,苏北望到底是想怎么样啊?这个什么法务顾问的废话说了一堆,什么以法为本,追究到底的。 有什么意义?”我压低声音瞄瞄眼睛,我说你看唐家礼的表情多得意,多半是以为苏北望已经愿赌服输。只是心有不甘地在这儿跟他撕脸皮呢。 “我觉得不像,”苏西航抱着爆米花桶,沉思得很在状态:“专利权……指得应该不是康林集团的剽窃行为。你先安静点,听他们继续说。” 我觉得苏西航的零食太碍眼了,分分钟想要抢去喂舒婷这个大胃王。这一转头一转脸—— 咦?舒婷今天没来么? 这么热闹这么八卦的场合,怎么会少了她? 就在这时,屏幕里直播的答记者问环节也开始了。我想——所有的新闻媒体人们一定都有着与我一样的疑惑。 苏北望凭什么撤资,又凭什么保留申诉! 凭当初的投资合约上有漏洞?凭唐家礼还有别的把柄在他手上?还是凭他长得帅啊? 我想无论我的思绪有多么的天马行空——但其实归根到底,我只是不想看到他输而已。 我发觉苏北望面对着镜头的眼睛是那么坚定,就好像是在特意看着我的。 可就是那样一双曾经叫我无意中闯入沉沦的眼睛,让我虐心虐力,纵然无法相爱却始终愿意相信的眼睛。 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凭的,是我父亲在半年多前,私下将一份细微修改过成分的专利权配方,转卖到了启苏集团的手上! 今天,他就是凭着这份专利,向中科药业插一柄侵权的尖刀,插在源头上! 淡红色的专利机构证书,加盖我父亲的私人签章和亲笔签名授权证明。那几乎与‘健康之星’一模一样的配方,却寥寥做了几笔无关痛痒的改动。 就这样坐实了一位已故老学者表面严谨治学,淡泊名利,却在背后剽窃团队成果,唯利是图两面三刀的罪名!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我看到无数得摄像头和闪光灯聚焦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他用完整的逻辑,丰富的证据,慢慢铺起了一条顺畅的下坡路,也渐渐堆砌起了我被动设起的一道信任宫墙。 “简直一派胡言!”唐家礼匆匆站定在人群最前端,直播的大屏幕被他命令立即关闭。 “大家都不要轻易相信这些无中生有的事,‘健康之星’的专利权是我们中科药业在四年前通过正规渠道收购。 大批量的库存商品都是严格按照我们研发配比的剂量产成。 就算有些人对公司怀了贰心,私下做些改动转卖他人,我们中科药业也构不成侵权! 苏北望要打官司,我们中科奉陪便是!” 就在唐家礼抱着独角戏慷慨激昂之时,大厅外匆匆停下两辆低调的商务车。 所有人的目光一聚,只见上面走下来的一群人,穿着藏蓝色的制服,有点像警服又不太像,反正我是自动脑补了正剧里雷厉风行的检察官一众团队那种气场。 “请问,哪位是唐家礼先生。”为首的男子开口问话,同时出具了证件:“我们是商业调查科的工作人员,现接到投诉举报,认定中科药业在没有经过授权的条件下,私自生产加工了大批量的专利类保健品。 这是搜查令,我们需要查看贵公司的囤积仓库进行取证。” 这是什么速度?摆明设计好的陷阱吧。 我还沉浸在逆天一样的转折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苏北望的圈套分别埋在了哪一出! 当然全场最凌乱的人莫过于唐家礼,他跳着额头上的青筋,差点先失了风度和理性:“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批药品是我们中科药业今年主打的‘健康之星’品牌,下个月初就要推广上市。 所有的配方和用料,都是按照我们自己研发的专利成果来严格配比选材制造。 你们看看清楚,就算苏北望手里真的有那一份专利授权书是罗毅偷偷卖给他的,但他有的我们中科一样也有——” “唐先生您先不要太激动,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那位长官神色不变,解释起来条理清晰。他甩出两份影音的专利权出示给唐家礼:“如果中科药业的上市囤货完全是按照自己的专利权制造,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现在控方质控的是中科出产的这批保健品,在上市之前临时更换了配方。不偏不巧的,与别人的专利配方恰吻合。” 唐家礼神情变了变,貌似没有之前那么成竹在胸了。可是他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估计是略略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可能入坑。 “中科的药方都是有严格关卡一道道审核出来的,我不怕你们查。但是今天这个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同样保留质控诽谤的权利!” “唐总,” 听到不远处一声不算很响亮的声音,我转头。说话人是关成卿?! “不用查了唐总。所有的药品,在半个月前加三级蒸馏时,临时用西利马林代替了水飞蓟素。” “你说什么!”唐家礼的脸上顿时呈现出死灰一样的败色:“谁让你自作主张更换的!” “是唐总您亲自吩咐的,严格按照罗教授的经验和成果走下去。我在罗教授留下的手稿中看到他的有关批注和记录。” 说着,关成卿从随身的一个文件夹里掏出一份……边缘带着残缺的文档! 残缺的痕迹灰灰败败,看起来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唐总,北美奶蓟草中提取的水飞蓟素在稳定性上不如西利马林更好,我当初有请示过您的。至于后来,您和苏总都指派我全权负责‘健康之星’项目,我也没想到……就这一个配料的差异……” “你——”唐家礼一手指着关成卿:“我懂了!你……你从一开始就是苏北望的人!” 我怔怔地看着关成卿。他是个那么沉静内敛的人,从未曾在他眼里看到过一丝一毫的相争之心。 可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他眼里燃着炽烈的火焰。有决堤奔流的迸发,有压抑隐忍的激荡。 我终于相信,原来我并不是因为爱而被周男伤害欺骗了那么久。 我只是太傻,太不善于了解任何人罢了。 两份专利权,一份用药西利马林,一份用药水飞蓟素。 虽然看似没有任何差别,却决定了这一批逃也逃不掉的库存商品,最为公正的所有权! “唐先生,我们已经查封了这一批库存商品,并带走了抽调取样。现在需要您回去接受一些询问。 只是简单的调查了解,当然您也可以委托您的律师。” “关成卿!”唐家礼白着脸色大喊一句:“我……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背叛我!” “唐总,”关成卿面朝正厅大门,厉声打断他的话:“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7.22唐凌化工厂特大事故爆炸案么!” “你……” “我什么?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我是关吉洲和卢曼的儿子。” 唐家礼的脸色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变了三个颜色,最后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摆了摆:“告诉苏北望,走着瞧!” 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我像在做一场过山车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反手云覆手雨。 商业调查科的人带走唐家礼以后,大厅里貌似只剩下喋喋不休的各抒己见了。 无外乎都是这样的话题—— “就一个配料的差异,咱们中科的‘健康之星’就从自主研发的明星产品沦为侵权行为了?!” “唉,你说罗教授会做那样的事?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是个人就是有价码的。本来还以为这次是启苏栽在中科手里,这么一看,保不齐苏总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一人撑一个口袋,不知道谁装谁。 看来踏踏实实做研究的屁用都没有,到最后还不是拿来给人家玩权谋的当炮灰! 嘿,你们说罗教授这么个搞法,当初能在启苏那分多少钱啊?” 我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膨胀了,一点一点充血战栗。 “都给我闭嘴!我爸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情绪抽搐到极端,理智全线崩溃! 那些嚼舌头的人只是用又同情又无奈的眼神看看我,陆陆续续地也就散了。 “罗绮……”眼看着关成卿向我走来,我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激动再一次不安分地在骨子里闯动起来。 “关成卿,你信我爸会做这种事么?” 他不说话。 “罗绮!”苏西航扶着我的肩膀,叫我冷静。 我冷静你个大头鬼!我说你滚,我暂时不想看到这张脸。 就算今天不管你的事,但我求你……先别管我了好不好! “那我遮起来行么。”苏西航掏出个口罩,刚挂一边得耳朵上就被我一拳打掉了。 我哭了,一边哭一边推他,我说你们肯定都知道内幕,你们都瞒我。你们用我爸背黑锅…… “罗绮,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吧。”关成卿伸手去拉我的胳膊:“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会伤害到你的。 可是……” “可是如果你不帮苏北望,他就不会帮你扳不倒唐家礼吧。”苏西航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这几天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苏北望到底是怎么跟你联合在一起的—— 直到查清唐家礼就是当年唐凌化工厂的漏网直接责任人……”低贞吗技。 “没错,”关成卿狠狠捏了下拳头:“当初他伪造生产资历,未经过审批就违规使用成本相对较低,但最危险最易燃的叔丁基锂。 置一线的工作人员生命安全于不顾……我的父母,全都…… 可是他却能逍遥法外,轻描淡写地买通了当初得政局官员。 我父母,也曾是他同窗数载的好友。当初听了他的劝,信任他才来到他的工厂—— 可是……” 如果是之前的我,听闻这件事首先想到的便该是好好安慰一下这位兄长。 可现如今,我不能接受任何人有任何苦衷理由而把我父亲的清白名誉当筹码。 “罗绮,我相信苏总,他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还与不还,意义并不大。” 听到背后这一声,我凛然回头! “苏总。”关成卿冲苏北望打了声招呼。 “关经理,你先去忙吧。这些事,我来跟她解释。” 大厅空荡荡的就如我现在的大脑,但我知道还是有些看热闹的眼睛轻轻盘踞着暗处一眨一眨的,就如我思绪烦乱的心。 我轻轻牵起唇角的笑容,我说苏总,恭喜你今天赢得这么漂亮。我想用最认真最坚强的态度来讽刺他,可是眼泪永远是那么不争气地摧毁着我的气场。 就看到苏西航跻身上前,带着一贯戏谑轻佻的笑容,却挥起了沉重又果断的拳头! 苏北望没躲,但我觉得他应该是躲不开。 这一拳的力度我看不出来,反正正中面颊,一招击飞他虚伪的眼镜架。 苏西航吹了吹拳头上印得生疼的骨节,我觉得他一定很疼,因为苏北望的脸很瘦。 “要打,也轮不到你吧。” 苏北望靠着墙撑起来,推开上来扶他的助手。 弯腰拣起眼镜,表情比刚才还要平静。 “恩,我只是很难找到能揍你的借口,不想放过今天的机会而已。”苏西航冷笑一声:“当然,你可以当我是在祝贺你。 关键时候这么力挽狂澜地救了启苏。我不习惯拥抱,你当我情绪过激就好。” “你是在替罗绮教训我么?”叫其他人都先下去,苏北望慢慢走到他弟弟面前:“这么好的机会上位,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错过。” “我是在替罗教授教训你!”苏西航厉声道:“至于罗绮,” 说话间他举起手里的爆米花桶,像撒彩蛋一样从苏北望的头顶倒下来。 “她不会忍心打你的,所以这样比较合适。” 门内门外的保镖保安估计这会儿都傻眼了,扇耳光泼咖啡什么的见惯不惯。怕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倒爆米花吧! 明明是又紧张又冲突又严肃又激烈的氛围,为什么这个白痴总能让我摒不住笑出来… 有人说,每一个能够让你快乐的人其实都是跟老天交换了条件的,他们偷偷拿走了你的痛苦,你却毫不知道。 如果苏西航是我身边的那个人,那他肚子里得承担多少本属于我的乌七八糟啊! 比如痛经… 可是,现实总是要迈过残酷的那一步。我挺了挺身子,走上前去。 “苏西航,你先走行么?让我们两人单独谈谈吧。” 苏西航耸了下肩,把桶里粘着的一颗爆米花吃了。错过苏北望的时候,他似乎对他说了句话,但我没有听清。 我跟着苏北望回到他的办公室,一路上又多了几种八卦声。 “难怪苏总一来到中科就那么护着罗绮,原来还有这种渊源啊。” “是啊是啊,我就觉得罗教授做那种事不像他的风格。现在想通了,有女儿夹在中间,为人父母的杀人放火都肯为子女做。” “宋夜,”苏北望站住脚步:“八点钟方向两个,正南第一间盥洗室三个。 名字部门记下来,送到人事部结工资。 顺便把门关上。” “苏北望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嘴长在别人身上,敢做的难道不敢让别人听!” 我提高声音冲他吼,在半分钟以前我还在不停地鞭笞自己。事到如今,歇斯底里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落败的小丑。 我要保持优雅和镇定,去抵抗这兜头而来的致命一击。 可是我终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坚强的罗绮。 “苏北望你只告诉我一句话,我父亲,他没有做过这种事! 告诉我,这些都是你伪造的,是你杜撰的对不对?” “你希望是哪种,只要自己相信就够了。” 苏北望不辩解,沉静如水的面容简直让我快要滋生出一股要抓烂凌辱一样的冲动。 我说如果你可以造假我爸爸的签名,那么私章呢,那个私章我看得清楚,是他几年前就不用的了。你从哪弄—— 可怕闪电划过,在我脑海里落下一个震撼的雷! “苏北望,是你指示关成卿去我家偷来的!还有我父亲的手稿,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你在我家里放的火……” “火是意外。”他动了动唇,轻轻吐出四个字。 “你差点害死我家人你知不知道!”我扯住他的领带,抓开他的衬衫,我以为我需要拼劲很大的力气才能撼动男人的身子,可我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轻那么瘦,随便一碰就前仰后合。 “罗绮,我能掌握全局。这一点我从来不担心失控。” “好,”我慢慢张开手,沿着他胸前滑落,我说你告诉我。 如果,我当初选择跟你在一起。你还会做这些事么?你会把我……怎么办? 第七十四章 是我杀了他 (为钻石600加更) “会。”苏北望的回答竟是丝毫不犹豫。 “苏北望我不相信!昨天晚上你到我家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做个决定的对不对?”我厉声道:“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我爸爸! 他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严谨治学,无论是性情还是品质都是有目共睹的。 今天这件事……你完全可以随便找一种借口来翻唐家礼手里的专利,为什么是我爸爸? 为什么一定是我爸爸!” “罗绮你疯了是不是!”苏北望推开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他自己晃倒:“我背着启苏几千人的饭碗来跟唐家礼博弈。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也不可以输。 请你不要把我们之前的事跟这些混为一谈。 因为世上不是每个人要做每件事之前,都要先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背靠着墙壁,丝丝凉意把我的心攫得又痒又痛。我承认苏北望字字玑珠,让我无从反抗。也承认……我根本就没有理由和立场去责怪他。 我觉得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有和我一样的烦恼——展开来解释,就是我明明不爱你,却还是希望你对我是真心的。 而简单来说,就是贱。 我用手背抹去眼泪,压住哭腔,站得又稳又立。我说既然这样,你好歹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妈妈说。聪明的女人要在每一段感情结束后学到自己的不足。一点点,用眼泪把盔甲粘遍全身,不把弱点暴露在下一次里。 “我没什么可对你解释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样子。”苏北望也不回避我的目光,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无变化。 “我需要中科的新项目来投资避税,但是唐家礼不是一条老实的狐狸。 他与康林集团合谋跟我演一出瞒天过海,用那几个跳槽的高管做幌子,意在将我们启苏的五个亿洗得无影无踪。 我只是从一开始就做了一个正常人的反击罢了。 反击的过程中,遇到了目的相同的关成卿,自然就结成了盟友。这很难理解么?” 我冷笑着说当然不难理解,好一招釜底抽薪,翻云覆雨之间就叫唐家礼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胜诉,启苏能赔到不少吧?” “足够买下一个中科。何况唐家礼还有旧案在身,巨大的违约赔款又无法得到任何信贷机构的支持。 你说现在……谁能救他?” 我说你的确是个狠角色,唐家礼白吃了二十多年的盐。压根就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你的逻辑和动机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我一字一句地看着他的眼睛:“苏北望,既然如你所说。我父亲早在半年前就私下篡改了专利配方,重新包装转卖给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中科药业投资?明明可以依靠这项专利自主研发,风险与收益更加可控,也同样可以申请国家的特殊扶持项目来避税。 所以你来到中科,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投资的吧?” 我艰难地赢了一局。能看到他淡然目光下偶尔转瞬的一丝惊愕也是胜利。 然而苏北望说:“这和你没关系。” 我笑说这的确跟我没关系,毕竟不是每个被杀的人都有机会听听凶手的理由。 但戏演的再大终究是戏,假的……永远也变不了真的。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利用他诋毁他,我都会坚信我爸爸的清白。” “你高兴就好。” 我想,苏北望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事到如今,无论我歇斯底里还是冷嘲热讽。他一则供认不讳,二则毫不介怀,简直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令人不爽。 我终于被他激怒了,脱口一句:“所以苏北望。你知道你跟苏西航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么?” 我有属于我自己的战斗力。一旦撕破了脸,有能力找到对方最软的肋,最不可触及的弱点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我看到苏北望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却很快消亡在他一如之前的惨白里。他站定自若地,等待着我的侮辱。 我说:“他活得像个人,而你只是个机器。” “所以你选了那个身躯柔软,不会用棱角伤害你的。”苏北望挑着唇角笑了笑:“罗绮,你真的很聪明。” “谢谢夸奖,但你以为我会因此而和苏西航在一起来报复你,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轻轻出了一口气,笑得很自信:“我是真心爱着他的,所以绝不忍心让这份难得的感情蒙上一点点别有用心的杂质。 既然你横在中间,我宁可永不越界,也不会不阴不阳地染指!” “我横在中间?”苏北望的脸色越发地苍白,双手也开始呈现出不受控制般虚脱的颤抖。他慢慢抓住桌沿,轻轻倒退回两步:“你说……我有横在你们中间!” “是。”我仰起头,反驳和顶撞原来是这么有快感的一件事:“你为了公司和家族的利益走到今天这一步,在所有眼里都是顶梁的胜者。 无论是家人的眼光还是社会的舆论,我和苏西航将再也不可能从你的阴影下翻身了。” 苏北望几次想张口打断我的话,却几次被我机关枪一样的攻击退回炮膛。 直到我的控诉随着泪水不争气地尘埃落定,他才缓缓地转过身去。走到窗子前,拉开了百叶帘。 从他的窗口斜着视线望过去,能看到唐家礼的办公室阳台。 我想,要不了很长时间,那里就是他的了。 “你赢了,开心么?”他说:“吵架我真的不擅长。这一点……你的确跟苏西航更般配。” 我说谢谢夸奖,不过是无能为力的弱者逞逞口舌之快罢了,远没有苏总杀人于无形来得犀利。 “好了,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谢谢苏总百忙之中为我答疑解惑。”我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擦眼角,然后扶了扶僵硬的腮面:“我最近一直能梦见我爸爸,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不过今晚我应该能睡个安稳的觉了,因为我爸应该去找你算账才对!” “等我见到罗教授,我会自己跟他解释……”就在我转身拉门的一瞬间,苏北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心里冷笑,商人不懂科学家的世界,解释……又能怎么样? 回到办公室里,我本能地觉得大家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 “罗姐,”赵薇薇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肩膀:“其实我们都不相信罗老师是那样的人。” 我怔了下,咬着唇点点头。我说谢谢,但是中科快变天了,你们记着,谁是老板就听谁的,别给自己惹上祸。 都是捧一个饭碗的,有时候,糊涂一点吧。 “罗姐你要走?”其他几个同事也围了上来,让我顿感周围的空气告急。 “我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呢?”苦笑一声,我擦了擦电脑屏幕。 公司新配给我的笔记本,连保修期都还没过呢。 我拍拍两个实习生的肩膀,含着泪意的眼睛却弯起哭笑不得的弧度:“吸取姐的教训,别跟上司谈恋爱。哈。” 驱散了人群,我打了一份辞职报告书。横竖斟酌着句式,怎么看都像满江红一样怒发冲冠了点。 趴在桌子上软蛋了好一会儿,抬头发现已经六点多了。此时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估么着大家都有心给我点时间空间,下班了也不叫我。 于是我爬起来给韩打了个电话—— 我想告诉她苏北望是个混蛋,告诉你爸爸千万不要把朗韩的项目给他这种人,否则有一天他吃了你们都不吐骨头哒! 后来我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好像你抢了我的橡皮我就告诉老师一样。 “若若,我想喝酒,今晚你陪我。” “罗绮你失恋了?!” “没有。”我苦笑一声:“不过是一块垫脚石而已,恋都没恋过。” 于是韩的神逻辑就是,只要长成苏西航那样一张脸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我说是的,苏西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招你惹你了!”身后一声阴阳怪气,吓得我差点把椅子踢飞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瞅了瞅他,这边还没挂韩的电话呢。我说若若你等我一会儿再打给你,我先除个暴安个良。 “我一直就没走啊。”苏西航很无辜地摊了下手:“刚才站在苏北望的办公室外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后悔?! 我的心猛然震动了一下。 “是啊,早知道那么精彩,我应该留着那桶爆米花边看边吃的!” 我真恨我自己,竟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苏西航真的是能当做人类来交流的存在。 “我警告你,今天不要来惹我。”我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好多。于是踮着脚窜起来几寸:“特别是我现在对于你这张脸,真的没有不施暴的免疫力。 你别给我装无辜——你敢说事到如今你一点不知情!” “知情。”苏西航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不过我的知情与苏北望无关,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和渠道。” 我狠盯他一眼,我说你少在那边卖高大上的关子,不就是林语轻那个丐帮帮主么!还渠道和来源? “住口,我不许你侮辱丐帮。”苏西航拎着我的脖子就往外走。 “干嘛啊,我还约了若若喝酒。” “要喝不如跟我喝,喝醉了还能顺便乱个性什么的…… 喂,你刚才在办公室里跟苏北望说的那些话——” 我脸上一阵燥:“什……什么话?” “就后面那几句快把他气吐血的话,关于……恩,我的。” 我二话没说,一脚就冲苏西航的裤裆踹了过去。然后像躲避色狼的节奏一样,撒丫子就跑。 咚一声,我直接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关……” 关成卿?! 我怔在原地看着他,气氛异常尴尬。 “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他说。 我想我是没有理由拒绝的,甚至于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想找个机会找找他。 点了下头,我说可以。 “去吃中餐吧,附近开了一家川——” 我狠狠往身后瞪了一眼:“苏西航我没说要带你!” “罗绮,叫苏教授一起去吧。很多事,他也应该知道。” 听到关成卿这么说,我尴尬地沉默。跟苏西航并排进电梯的时候,我小声说了句,要去的话你买单。 后来我们没有去饭店,而是找了一间清净的小咖啡馆。 选了隐秘的包厢,三人呈飞行棋一样的位置坐定。 我很不客气地开门见山,我说关成卿我理解你。 你的父母在当年的化工厂意外中罹难,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你与苏北望之间有什么样的合作我都能理解…… 你跑到我家来找我父亲留下的手稿和资料,帮苏北望搜集对付唐家礼的有利武器。从窗户爬进来,烧了我爸的书房,幸而我妈和我外婆没事否则我真的死都不会原谅你们。 “咳咳,好了这又不是教堂,听忏悔的以后再说。”苏西航皱了皱眉,打断我们的话:“关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吧。 在你跟我哥正式合作之前,你是谁的人?” 关成卿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而我却越发糊涂了。 苏西航把我那张白痴状的脸硬生生扳过去:“别秀下限了行么?关先生四年前就进了中科,只怕是从一开始就是带着这个目的的吧。 唐家礼那么信任你,你本来是打算怎么做的?” “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想找个机会杀了唐家礼。”关成卿的神色越来越平静,之前因紧张而发抖的手也开始渐渐轻松了下来:“苏教授,呵,或者我也可以叫你苏警官。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你们等会儿!”我连拍了三下桌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西航,你们在说什么。” 关成卿轻轻摘下眼镜,看着我的目光越发凄怨了起来:“罗绮,对不起。害死罗老师的人,是我。” 我:“!!!!!” 刚要跳起来,就被苏西航给按住了:“别动!再闹我给你打镇定剂。” “我我……他……你说……你……”我的舌头顿时像塞了麻药一样语无伦次了起来。 就见苏西航掏出一叠影印的文件档案,啪嚓一声丢在关成卿的面前:“这是我查下来整整四年的课题档案。 如果我猜的没错,从你知道唐家礼创办了中科药业的那天起,就立志用这种方法杀了他对不对?” “对,”关成卿咬着牙供认不讳:“我就是要成为一名药剂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 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一切研究和试验都能光明正大。 几年下来,我进行了上百次的试验。终于找出异丙托溴铵带碱基的不稳定性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引起慢性心肌纤维状病变。 我把药下在公司作为福利的营养品中,留给唐家礼的,我特别注意过。专门记下了铁罐上的编号,潜进他的办公室去下的药。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在什么时候换给罗老师的!” 说到这里,关成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原来是这样…… 我爸爸,是冤死的,是替死的…… “关成卿你这个白痴!你要报仇可以上诉可以控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吼他,我抓起桌上的茶杯泼了他一身的咖啡:“我爸带了你一年的研究生,他教给你的难道只是一颗颗冰冷的化学式!关成卿……你到底有多蠢,你有多蠢啊!” 苏西航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上的一支录音笔,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好了罗绮,等会再哭。否则你的这些话也要上庭的。” 关成卿垂着头,抹了抹脸上的水渍:“罗绮,对不起。但是大错已经铸成,原谅我不能立刻去自首! 我得……我得把该做的事做完。” “你该做的事是什么!联合苏北望把我冤死的父亲污得一文不名?”我冷笑着抹去泪痕,抓起苏西航的袖子就擦了擦脸。 “罗绮你先闭嘴,”苏西航瞄了我一眼:“现在是我在问话,别妨害司法。” 妈的,法医还有这个职能! “关先生,你还是没有实话回答。我问你,在苏北望与你合作之前,是谁帮你资助你对付唐家礼?” “明舒。”关成卿垂下眼睛,吐出轻轻的两个字。 我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苏西航:“这是谁?你认识?” “肖黎的前夫。” 我恍然大悟:“肖黎!对!”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差点都把肖黎给忘了! 然而一提到肖黎,关成卿的脸色立马变了:“这些事跟阿黎没关系!是我要杀死唐家礼的,异丙托溴铵是我做的。这些跟她都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法官说了算。”苏西航冷冷地牵了下唇角,然后瞄了瞄我茫然得双眼,同时一个栗子爆毫不客气地打我脑袋上了:“到现在都看不出来肖黎是关成卿的妹妹么!你的智商被苏北望抢走了?” 妹妹?! 我用力吞咽了一声,转脸看向关成卿。 他眼里皆是泪水,默然地点了下头。 就着冰冷得咖啡,关成卿向我讲了事情的原委:“二十四年前的7.22唐凌化工厂爆炸案,一共造成了三死十二伤。 三位死者包括我的父母,还有一位女研究员叫明丽丽。 他是明舒的母亲。 那年我八岁,在县城爷爷家里上小学。阿黎才四岁,跟爸妈住在职工宿舍。 所以出事后,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只有四岁的小姑娘会被人救走。” 我恍然:“难怪这么多年来,我父母偶尔提起当年的事都说你的双亲和妹妹都罹难了。” “救出肖黎的那个人,就是死者明丽丽的儿子明舒吧?” 苏西航皱着眉想了想:“按照年纪来算,明舒当时应该是十七岁?” “差不多吧。”关成卿点头:“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唐家礼……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当时明舒应该是不知道阿黎还有我这个哥哥,以为她只是个可怜孤儿。于是从一片废墟堆里带走了她。 他将阿黎送给自己的远方姨母,然后一个人出国去打拼。 可想而知这些年来,明舒就像阿黎的神一样。唯他命从。” 听到这里,我不仅开始佩服自己当初那强有力的第六感。我就知道肖黎一定有让她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才能让她躺在杀父仇人身下的时候还能那么从容不迫。 “后来明舒帮阿黎寻亲,这才知道我的存在。相认后,明舒在学业上资助过我。我也很感激他这些年来对阿黎的照顾。 但是——” “但是你不愿意让妹妹染指复仇,所以向明舒提议所有的事由你来做?”苏西航问。 “是。”关成卿回答:“阿黎爱明舒爱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可我渐渐发现……明舒对阿黎的感情怎么都像是在利用。 如果真心爱一个女人,会指使她去接近别的男人么?会强迫她为自己做三次流产么? 最后一次,我顾及到阿黎的身体,坚决不同意她再打胎。恰好明舒在国外半年多,她便偷偷生下了丢丢。一直放在我这里照顾着。” “所以你不得不对外谎称已婚?”我说:“但是这个孩子已经有三岁多了,跟你宣称的时间不符。你从那时起就露了马脚。” “喂。”苏西航捅捅我:“这是我的台词吧?孩子的年龄是我发现的!” 小气死了!你整天有那么多案子可以破,干嘛跟我抢! “那么当初,肖黎答应跟周男谈恋爱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啥?”关成卿的回答简直让我摸不着头脑。 苏西航瞅瞅我:“因为你是个傻子,暗恋周男暗恋到全世界都知道。 当时的罗教授准备带完最后一年研究生就跳槽去中科——”宏农岁血。 “对,因为我需要进中科。”关成卿点头道:“如果能成为罗教授的学生,可以很容易跟着他的课题进去。 而且不会引起唐家礼的任何怀疑。 但是我本科专业与研究方向跟罗老师不符,而且绩点没有周男高。 所以阿黎……本意是想要用这个方法来接近周男说服周男把名额让给我的。” 我默默合上了嘴巴,说老实话——就为当初我爸要带谁的事,我们家还吵成了一锅粥呢! 爸的意思是按分数来,首选周男,我自然乐得屁颠屁颠的。 但我妈的意思是更喜欢关成卿,觉得他是故人的儿子又踏实肯干。于是我和我妈生气两天没说话!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我爸破例向学校申请,多要了一个名额。而周男和关成卿,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 可讽刺的是,这两个人……便是间接把他推向地狱的刽子手。 我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压住又要夺目而出的泪水。 苏西航拍拍我的背,让我控制一下。 我说我没事,事已至此,再多的真相也换不回来我父亲了。 “关成卿,那后来你为什么会听苏北望的?” 脑后火辣辣的,又挨了苏西航一巴掌。 “你真的是要笨死么!因为明舒死了啊!” 我刚想磕头祭奠一下我的智商,就听关成卿说:“不,明舒没有死。” 什么叫打脸哐哐响啊! 苏西航说我去接个电话,而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是我的电话在响!” 我按下手机:“喂,你是——” 第七十五章 你是否,爱过她 “小绮啊,是我啊。” “诶,阿姨你好。”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舒婷的妈妈。 “婷婷跟你在一起没?” 我怔了一下,说没有啊。 “没有?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回家?” 我有点懵了,我说今天早上我就没在公司见过她。捂着电话。我看看苏西航又看看关成卿,我问你们今天见过舒婷没? “没有,”关成卿摇头:“我还以为她今天请假了。” 我问舒妈妈说她不是请假了?今天貌似没进公司啊。 “诶?那奇怪了啊,我昨天晚上跟朋友打麻将来着,今早回来没见到人还以为她去上班了。” “会不会是到其他朋友那里了?”我想了想,说等下我给若若打电话—— “若若那我也问了,唉,说不定是谈恋爱了?跟上回相亲那小子出去玩了?”舒妈妈跟我道了声谢,说不打扰我了,就先挂了。 我也没当回事,放下电话继续‘审’关成卿。 “你说明舒没死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林语轻给我的那份资料里写着肖黎的前夫是半年前因为经济犯罪而畏罪自杀。 “半年多前,当罗老师在登山活动中突发疾病去世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计划失败,并且害错了人。”关成卿低下头:“虽然看到唐家礼依然活得好好的,我心里难受的要命,但我不清楚带毒的保健品究竟是唐家礼故意借刀杀人给罗老师的,还是仅仅是巧合错杀。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于是明舒……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们。”ad_250_left(); “报仇,也不一定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苏西航说了句很哲学的话,配上他那故作严谨的表情——简直装逼到爆。 “是的,”关成卿说:“明舒套用了公司的账目和合作商的资金,然后伪造了畏罪自尽的假象。他用这一大笔资金,辗转洗钱,然后买下了康林集团。” 我说难怪康林集团幕后股东成迷,原来有人故意转手多次才形成了这么奇怪的局面。 “我有个问题,”打断关成卿的话,我说既然你们想要打垮中科,只要把‘健康之星’的秘方泄露出去,直接让康林集团生产投放不行么? 为什么会在后期布下那么复杂的局?甚至连我这种人的平静生活都给搭了上去……” 虽然我还是想给肖黎发个鸡腿,是她让我认清了周男,唉…… “其实我也觉得明舒的计划过于复杂了。而且这一次,他又把阿黎卷进局里。让我非常非常不满。”关成卿直言不讳道:“明舒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单纯泄密配方。最多只能让中科损失点利润。根本达不到撼动根基的效果。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唐家礼为了启动项目而招商的行为,吸引了包括启苏在内的各大股东。 明舒决定把苏北望拉进局里,让他来跟唐家礼斗。所以他让阿黎先去诱惑苏北望——” “咳咳,”苏西航一手撑着下巴,眼睛瞄了瞄录音笔:“这段可以跳过。” 我白他一眼,还特么知道要脸啊。 关成卿也觉得尴尬,于是清了清喉咙继续说:“然后再以康林的名义去找唐家礼谈合作。 里应外合的一出戏,可以把启苏的五个亿投资化整为零地渗透在中科内部,而‘健康之星’不过只是个幌子。 届时再让康林集团提前把项目上市,利润对半分。这样一来,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是启苏,背黑锅的却是那几个被设计离职涉嫌泄密的高管。 唐家礼为人奸诈唯利是图,一听这件事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立刻就把苏北望给卖了。 但是他毕竟还是不敢完全信任肖黎,于是在苏北望的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 当他听说苏北望手里有关于罗教授留下的资料时,很怕苏北望对项目产生怀疑而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派人抢了罗绮的优盘……” 我说我差点都忘了这个茬了。当初苏北望给我拷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段也跳过。”苏西航刚要去按录音笔,就被我抓住了手:“干什么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瞒我的?” “苏教授,你放心,音频文件你们可以拿回去再处理。既然苏总答应我会帮我的父母平冤,我自然不会在法庭上说不利于他的话。”关成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我:“罗绮,那份文件里的内容正是罗老师后期科研中发现的有关西利马林和水飞蓟素的分析内容。” 我说哦,那东西……是苏北望故意引唐家礼上钩的?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了。 我想起来丁荷梅来公司闹的那天,周男辞职后我站在苏北望的门口,曾听到他说起过什么窃听器的事。 他……早就知道啊。 “罗绮?”苏西航戳了戳我:“别难过了,看在他脑袋上缝三针的份上,就当是报应了好不好? 所以你就不要再想他为什么一点不顾及你的人身安全,拿你做诱饵了。” “苏西航你烦死人了!事已至此你不用再挑拨离间我也看得明白!”我情绪本来就不好,被他一戳戳到痒痒肉,整个人顿时就炸毛了。 “呵,烦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我:“……” 关成卿表示,你们是要听我说完还是要继续打情骂俏。 “关先生你说吧,”苏西航看看表:“作为无罪的自由人,你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唐家礼拿到这份资料后还特意问了我有关西利马林和水飞蓟素的区别。于是我按照跟苏总事先商议好的说辞,建议唐家礼把‘健康之星’的配方换成更稳定的西利马林。 他没有什么防备,便口头应允了。” “所以恰恰就是最后这一味成分的更改,直接掉进了苏北望的专利陷阱。”我冷笑着说:“看来他真的是有备而来中科的啊。” “关先生,打断一下。”苏西航说:“从开始到现在,你还没有讲过你为什么会从明舒的立场直接跳到苏北望的身边? 你妹妹肖黎呢?” “因为我开始怀疑明舒的动机。”关成卿深吸一口气。 “呵呵,真巧。”苏西航笑道:“我也怀疑。” 我说还有我,我从刚才听下来就觉得奇怪。明舒的计划虽然好像是很牛逼的样子,可是听来听去,我怎么觉得他要对付的不是唐家礼,而是苏北望啊! “我想关先生是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是一早就发现了康林集团有问题吧。”苏西航转脸看看我:“罗绮你还记得我在中科查下来的那些档案么? 中科与康林在近两年以前便已经逐步形成了产成品互通等合作行为,这说明明舒在一开始就在做这一步准备。而不像关先生刚才说的,因为错杀了罗教授才开始实行的新计划。” 关成卿立刻表示:“苏教授你说的一点不错,我正是通过这几件事开始察觉明舒还隐瞒了我和阿黎很多。 我开始防备他,可是阿黎却始终对他死心塌地。 后来苏总……主动找到了我。 他给了我一个承诺和一个条件,承诺是一定会拔掉中科让唐家礼有应有的下场。 第二个就是,他要我在事后自首,还……罗教授的死一个真相。” 我冷哼一声:“真相有什么用?如果你们还有良知,就请洗刷我父亲身上的污点!” “罗绮,事到如今,我……我请你相信我一句话。”关成卿突然就很严肃地看着我,吓得我不要不要的:“虽然我很尊重罗老师,也为他的去世而万死难安。可是我不觉得是苏总伪造了罗老师的专利授权。” 我一拍桌子就不淡定了:“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是我爸把专利卖给启苏的?!” “罗绮,请你不要威胁我抓来的嫌疑人好么?”苏西航扯着我的衣襟把我拽下来了:“你就不想想,如果真的是伪造的,对簿公堂时岂不是很容易被鉴别穿帮了。苏北望怎么可能做这么留把柄的事?” 我沉默了,因为这两个人的话说的绝壁是有道理的。 比起白天时的冲动和伤心,再加上关成卿的陈词和忏悔。 渐渐趋近真相的我反而能把心态稍微放平缓了。 可是…… “可就算我爸爸真的有什么特殊原因把专利权私下转卖给了启苏……他也绝对不会是为了一己私欲的。”我的眼眶有些酸胀:“他一定是有原因才不得不那么做,而苏北望这样子利用他……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没叫你原谅他。”苏西航笑得很不厚道:“从小到大只有他原谅别人的份。” 这时候关成卿微微欠起身,向我很认真地鞠了个躬:“罗绮,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行为来表达我的忏悔,弥补我的大错。 是我害了罗老师,是我对不起你们。如今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唐家礼的下场。 我妹妹肖黎是个很蠢的姑娘,罗绮,她做的那些事虽然深深地伤害了你……” “我不会跟肖黎计较的,”我说:“就像你说的,她很蠢。蠢到能把那罐蛋白粉直接丢在我家阳台而没有扔出去。” “你说蛋白粉在你家?!”关成卿显然吃惊不小。 “是啊,你来来回回进出我家都没有找到的东西,一定以为是已经被吃完了扔掉吧。”我苦笑一声:“没想到是被我妈拿去我们家了,你从来没有把杀人的计划告诉过肖黎对吧?正是因为你出于兄长的呵护和疼爱,才留下了这么大的漏洞。什么叫天网恢恢,关成卿,如果我说我能原谅你间接害死了我父亲,那是骗你的。 但事已至此,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只可怜了婷婷……她爱了你整整四年。” “婷婷……” 我说你爱她么?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疼惜也算? 如果你没有父母的仇恨,没有命案牵挂,你会爱婷婷么? “罗绮,告诉她。我……”关成卿顿住,声音开始哽咽。 而苏西航慢慢站起来,伸了个慵懒的腰:“快点说,我的同事们等急了。” 我这才看到外面已经停了两辆警车,而苏西航收起了桌上的录音笔,表示这些私下话就不用对簿公堂了。 警察进来了,跟苏西航打了声招呼,然后利落地用手铐架在了关成卿的手腕上。 “罗绮!”被推上警车的一刹那,关成卿突然泪流满面地转过脸:“罗绮,告诉婷婷,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如果有下辈子,我……第一个去找她。” 我突然就难过得泪意纵横,等意识到自己扑在苏西航的胸膛中时,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他的衬衫弄得很湿很皱了。斤低丸才。 “他能判多少年呢。”我问。 “你希望呢?” 我说我没有那么希望关成卿伏法,爸已经去世那么长时间了,起初我和我妈都是当做意外来处理伤心情绪的。 得知另有隐情的时候,我会不甘会难受,真相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我偶尔敏感的脑神经。 我想要的就只是这样一个答案而已。 “苏西航,其实这样的结果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多了。”我用他的领子擦眼睛,用他的袖口擦鼻子:“我爸是被错杀的。虽然不甘心,但总比他是因为真的卷入了什么权谋之争,或者是灭口横死要来得令人宽慰的多。 但我希望我妈妈可以不要知道这个真相就好了,我怕她好不容易平静乐观起来的心性,会因此而波动起伏。” “尽量吧。”苏西航撑着我的肩膀把我拎了起来,拿了张纸巾横竖抹我的脸。表情就像一个无奈的父亲面对着刚刚在外面玩了一脸泥巴的淘气女儿:“过几天去咨询几个律师朋友,感觉他这个情况挺复杂,也不知应该算是杀人未遂及过失杀人,看怎么取舍怎么叠加吧。” “我爸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为他感觉可惜……”我说苏西航,你的效率也太高了,还敢说苏北望之前没有跟你串通过?今天刚出了事,你晚上就把关成卿抓走了! “罗绮,”苏西航的神情难能这么严肃:“你就一点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把关成卿抓起来么?” “这还能为什么?警察抓坏人还有拖延症啊,当然越快越好。”我说。 苏西航轻笑一声,摇摇头:“有警方的保护,才是最安全的。 刚才说了这么多话,我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康林集团背后的明舒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他真的是冲苏北望来的,只怕关成卿今天这么一出跳反…… 要有危险了。” 我惊呼一声:“不会吧!不管怎么说,明舒和肖黎是夫妻,他们三人之间的羁绊有二十多年!” “正是因为太熟悉了,知道的东西太多,撕破脸的时候反而更加要命。”苏西航靠在沙发上,一手无意识地揽住了我的肩膀。等我的头一靠上去,又像触电一样推开。 我特么的—— 气急之下,我起身坐到他对面去,一脸厌弃地谈判表情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明舒有可能会不念旧情地对关成卿进行灭口?” “毕竟是关成卿先跳出了明舒的计划。更何况所谓的旧情……这段话听下来,是个人都能感觉到明舒对他们兄妹的这种控制至始至终都是出于利用。 可怜肖黎对他死心塌地的,我想关成卿大概从很早以前就希望能摆脱那个男人了吧。 苏北望的出现,无异于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觉得苏西航说的是有道理的,哪有一个男人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像个交际花一样为自己开通拓路? “那周男呢!”我惊道:“他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又是谁把他害成那样的!” 苏西航看了我一眼,说不知道。 “开玩笑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才开玩笑,我要是什么都知道,不就成了幕后大boss了么!”苏西航好像特别喜欢敲我脑袋,咚咚响,跟木鱼似的。唉,越敲越笨了。 我叹了口气,说周男现在还在昏迷,什么时候能醒都是个未知数。你家那个阿斯……有没有能力让他苏醒啊? 苏西航差点把我踩死:“莫斯轲是心理医生,不是巫师!你怎么不让他找个笛子吹一吹,把周男的魂从竹篓里吸出来啊!” 我白他一眼,说我今天心情压抑着呢,就不能说两句不着调的话啊! 苏西航表示,我应该觉得释怀才对。不管是活人的动机,还是私人的冤屈,有时候执着的就只是一个真相而已。 “恩,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肖黎是关成卿的妹妹的?”我对苏大侦探的高效率十分钦佩,只是刚刚这一个多小时的信息量太大,不小心让我忘了应该先膜拜他一下了。 “因为他们两个长得很像。”苏西航叫了一杯新的咖啡,刚才那杯——不好意思,我用来泼关成卿时拿的是他的。 我说我也发现肖黎和关成卿的眉眼之间有点相似,但是这不足以—— “逗你呢!你家警察判案光靠眼睛看啊!” 丫的苏西航我们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虽然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但是肖黎毕竟是做过局部整形手术的。” “这你都知道?”我惊讶不已。 “恩,因为她的胸明显垫过硅胶。”压下我默默抬起来的降?十八掌,苏西航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你想想看,她当年从爆炸现场里救了出来,身上不至于不带一点伤。 不过不严重就是了。我看过肖黎的身体,尤其是肩背部分,有细微的植皮痕迹。从组织增化程度来看,大约有六七年了。 我想,也许是明舒见她长大后越发出落得动人漂亮,才想着要在她的身子上完美投资。” 一想到肖黎也被一个渣男如此驾驭利用,我心里就爽的不行。戳了戳苏西航,我说你别再跑题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发现肖黎和关成卿的关系? “要说这个,也算你的功劳了。”苏西航很真诚地看着我:“周男出事那天,你捡了一小块绷带说是肖黎的血迹,让我们去查。 林语轻那边从基因库里对比之后,发现她的dna有亲缘性匹配。 要知道当年化工厂爆炸后,遇难者的尸身几乎面无全非,所以关吉洲夫妻和明丽丽的遗体确认都是要经过dna检验的。 就这样留存进了警方的备查库。” 我说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肖黎背后的故事有蹊跷,没想到歪打正着——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啊!” “苏西航你夸我两句能死么!我今天刚刚被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硬生生虐成傻逼了,你就不能稍微安慰我一下吗?” 我是有多好的修养啊,没有再泼一杯咖啡到他脸上。 “我这一晚上不在安慰你么!为了逗你开心一条舌头都说僵了,你还嫌不够硬?难道是想要——恩,别的?更硬的?” 我抽了下眼角,心想:我特么说的是安慰,不是调戏…… “算了,我去找若若。”站起身来,我对着后面的玻璃柜台稍微理了理仪表。 “苏北望毕竟是你哥哥,找你控诉他怎么都怪怪的。我得去找姐妹发泄——” “别再骂苏北望了,他就是一傻逼已经够可怜的了。”苏西航拍拍我的肩膀说:“女人就是矫情,好像背后聚集在一起说说男人怎么不好就能无药自愈。 男人又听不见。” “关你什么事,我又没说要带你。”我拎着提包砸了他一下:“不过你干嘛说他可怜?这一局赢得那么帅气,简直是翻雨覆雨众叛亲离,我觉得苏北望应该开庆功宴才是!”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毕竟还是无法释怀他对我以及我家人的各种利用。 虽然这是霸道总裁们一贯的施虐桥段—— “我也说不清楚这预感,就总觉得他好像还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那个明舒……算了,明天找个机会跟他谈谈。”苏西航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你们喜欢去什么bar?衡山路还是——” 嘿个臭不要脸的,我们姐妹去high,你丫还真要跟着啊。 “你现在的心性情绪道德感都不稳定,说不定会跟任何带体毛的灵长类动物交佩。我当然不放心你跟韩若初那个傻缺在一块胡闹。”苏西航的解释实在是太给力了,一句话把我和若若的属性描述得淋漓尽致。 然而此时我已经打通了韩若初得电话,就听那边跟猫踩尾巴了似的大吼:“罗绮我告诉你,今天要是让我看到苏西航,我绝对让他横着出去!” 我替我身边的男人毛骨悚然了好几秒,然后口吻弱弱地说:“你确定要去送死?” “去!”他甩下两张钞票给咖啡厅的服务生,令一张做小费,说是就刚刚警察抓人的一幕给他们补偿压惊的。 “都说了我是去保护你的。刀山火海都万死不辞,何况一个没脑子的韩若初?”苏西航拎起外套就把我领走了:“哦对了,顺便告诉她。如果想得到阿斯以前的青涩裸照呢,叫韩大小姐把82年的拉菲给我开好了等着!” 事实证明,我是没有喝到酒的。苏西航见识过我那堪比中毒一样的酒量,强烈坚持只给我上软饮。 我急了说我就是想醉行不行!我心里难受,我就是不想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行不行?你就让我喝一口吧! “你这一手炸鸡,满嘴薯条的样子哪里像是心情不好?”韩若初一边欣赏着里刚刚捕获的那张‘莫大医生大学时期的青涩照片’,一边用电眼给苏西航点了无数了赞:“苏西航,还有没有了?最好是那种,恩……能看到腹肌的。” “走开,我家阿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苏西航抢走了我趁他不注意偷摸倒的一点点红酒:“熊孩子你省点心行不行?还没喝呢就醉!” 我可怜汪汪地看着苏西航,说就一口行么……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什么话都敢说的微醺状态,那种感觉其实挺好。 我们挑选的是一家不算火爆的轻吧,只有台上的吉他手不知疲倦地哼唱着我听不懂的尼加拉瓜语。偶尔有人在舞池里慢摇,更多醉人的还是这暧昧灯光下堆砌的气氛。 红酒浅低,倒映着苏西航玩世不恭的侧脸。偶尔晃荡进去一盏色彩斑斓的光,好看得让我快要忘了他是谁。 “就一口?”他挑着唇,抬手端起酒杯。 可就在我刚刚要凑上去的一瞬间,他翻转手腕,自酌了一口。然后扳过我的脖颈,直接喂了进去! 甜嘴的气息弥留在唇齿间缠绵了整个吻,让我几乎尝不出他柔软舌尖里本来的味道。 他咬我的唇,从中间最嫩的地方开始探索,一吸一收仿佛在品尝着什么。我有点疼,但舍不得放开,直到这一口气憋得脑袋发晕,才意识到我忘了可以用鼻子呼吸! 分开后,我脑子一片空白。想着应该说点什么的,舌头一短路,我脱口:“刚才……好像都被你自己喝了。” “那……再来一次?” 我们两个同时看向正一边划一边流口水的韩若初,她抬头左右瞄瞄:“你们继续,我看我的。” 我:“……” “怎么?不想虐狗啊?”韩若初暧昧地看了我一眼:“那行,我把婷婷叫出来陪我。你俩到那边包房去啃——” 还没等我抡拳头砸她呢,韩若初就已经叼起拨号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扯着她问:“你之前联系过婷婷么?” 韩若初不说话,只把放耳朵边听了几秒:“关机。诶你说什么?” 我急着问,说舒妈妈刚才给我打过电话,问有没有联系过婷婷。 “哦,她也问我了来着。”韩若初连连点头:“我说我上次见到她还是前一周给她送橄榄油的时候呢。之后都没有联系了。” 我拿出,自己拨了个电话给舒婷,关机无意义。 皱紧了眉头,我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加速:“舒妈妈说婷婷今早不在家,到了晚上也没回去。可是今天公司里整整一天我都没有见过她人。” 转而一个电话拨到了舒妈妈那里—— “小绮啊!”人家妈妈的声音明显变了个分贝:“我正要麻烦你,我们婷婷到现在都没回家!” 已经是十点半了,就算是玩得再疯的女孩也不可能不知会家里一声就到现在也不回去! 我有点慌了,心情比刚刚被苏西航吻的时候还要乱:“婷婷为什么联系不上了,她……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罗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苏西航按下我的肩膀,强迫我冷静思考。 我说是昨天。 “昨天周四,你串课过来加了一节培训。中午下课后你走了,苏北望被唐家礼叫上去开紧急会议。 然后我跟舒婷在女洗手间里说许多话,她告诉我她怀疑放火的人是关成卿,还说了她看到肖黎在关成卿家抱孩子的事。 再后来……我被叫进大会议室,就跟她分开了。 之后我提前走了去送我妈,便再也没联系过她!” 韩若初在那边听得一头雾水,问什么叫放火的人是关成卿云云的。 “没时间解释这些了!苏西航,我怀疑婷婷是不是——”我快急哭了,如果上一次韩若初出事我还只是单纯担心她被坏人欺负吃点亏。但这一次,背后的水深得令人睁不开眼,舒婷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丫头。如果敌人下杀手,说不定现在——啊呸! “你先冷静点,好好想想,你们当时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别人听见?”苏西航急道。 我想啊想,我说我记得进去洗手间的时候好像真的没有注意到里面有没有人。但是走出去到走廊拐角的时候,似乎听到里面有动静。 “当时我们两个还有点后怕,于是又进去查看了一下。”我回忆了一下,说当时没有发现有人,但是有股淡淡的绿茶婊——啊不,绿茶香水味道。 “绿茶香水……”苏西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开外套口袋,从内侧衣兜里掏出一个折叠了两下的快递底单:“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我像条拉布拉多犬一样凑过去,辨认了一下说挺像的。 “这快递单?咦,这不是昨天肖黎在前台写的么!”我说我记得你当时只是拍照给林语轻,什么时候把原件抽走了。 “储存卡装美剧塞满了,没拍成就趁你不注意抽走了。”苏西航解释完,突然就提高了一个八度:“罗绮这不是重点!如果香水味道一致,那说明你们的话被躲在隔壁间的肖黎听到了!” 我拍拍胸口,说你吓死宝宝了。肖黎听到打什么紧,她是老关的妹妹,不会伤害—— “罗绮,”苏西航用他最认真最严肃的目光,同情着我的智商:“肖黎听的不是她哥哥的话,而是明舒的话!” 我想了三秒钟,然而苏西航已经甩开我冲出去了。就连只听半路的韩若初都特么的比我反应快:“罗绮你发什么傻,婷婷这是有危险啊!” 我靠,酒精害死人! “苏西航你等我一下!我没喝酒我来开!” 我快急哭了,双手紧抓着方向盘,连连问副驾驶上正在打电话的苏西航:“我们要去哪啊!” “先去舒婷的家,判断她失踪的时间!”苏西航说完又掉头冲后面的韩若初道:“你快点打电话给林语轻,叫他们帮忙查舒婷的定位。 对,李队长是我。现在有个紧急的事,帮我提审刚刚送进去的关成卿。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权利,审讯要流程—— 人命关天你别跟我废话了,哪怕你以朋友身份去拘留室探监也给我问出一句话来! 请告诉他,舒婷现在有危险,问他那两个人在s市的住所到底在哪! 什么哪两个人,你对他说他自会明白!” 我一路开回公司附近,舒婷的家就在两条街外的社区。 叮咚一声门铃,就看到急得热锅蚂蚁样的舒妈妈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来。 “小绮啊,你们找到我家婷婷了没有啊?我——” 我和韩若初扶着舒妈妈一边劝慰一边问话,听她的意思是舒爸爸这几天都在外面出差,家里只有她俩。昨晚她跟朋友约了打麻将,从晚上八点到凌晨六点才回来。 临走前舒婷在家洗澡,回来后女儿已经走了。 她还有点纳闷呢,家就在公司附近,一般舒婷都是要睡到八点多才起床的。 不过前两天听到女儿说起公司最近要体检,各个部门轮流。她以为是轮到女儿这里,早起抽血去了。加上自己也累了,便回屋睡了。 可是晚上做好了饭等舒婷下班,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打电话才发现关机了! 这时苏西航已经从舒婷的卧室里出来了:“床铺是急急匆匆掀开的,干发帽扔在角落里,应该是洗完澡上床后又因为什么事而急忙出门的。 物业在哪里,查监控!” “在……在一号楼。”大概是苏西航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了,舒妈妈被吓哭了:“婷婷到底怎么了,她……她……” 就在这时,韩若初的响了。 林语轻的动作就是快啊,可是他带来的消息却—— 第七十六章 我怎么能被绑架呢! 根据关机前的信号定位,舒婷的坐标落在距离她家社区五百米左右的一条蓄水河里!这是一个相对悲伤的信息,我想。 “婷婷……在……河里?” 我的第一反应太脱线,直接导致舒妈妈大叫一声就悲恸昏厥了! “阿姨!”我和韩若初手忙脚乱地把舒妈妈送上床,又倒水又捶背的。 “婷婷!我的婷婷啊!”母亲悲痛欲绝地哭喊着。我赶紧抚慰她劝着她:“阿姨,阿姨不会的。我胡说八道的,应该只是掉进了河里猜对。你想想婷婷游泳很厉害,就算人在水里也没事的!” 舒妈妈抓着我的手,抓得又深又疼。一边呜呜咽咽点着头,一边泪流不止。 “等下阿姨,我接个电话。” 我的一响,是苏西航打过来的,他刚才下楼去物业了。 “你查到监控了么!”我急问。 此时苏西航应该就在社区一号楼的保安监控室:“昨天晚上十点二十分,舒婷一个从小区正门前出去。左顾右盼的,好像在等什么人。在十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她上了一辆深绿色的出租车。往东面环三大桥方向开。” 东面环三大桥方向必会经过白渡引桥……我方向感一向很差,却在这一刻强迫自己开启了隐形雷达。 “苏西航!婷婷的应该是在车路过白渡引桥的时候被坏人扔进了蓄水河!” 如果的的猜测是合情合理的,那么用定位的意义也就不大了。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绑架,又具有这么高的反侦察能力,理应不会让舒婷的留在身上。 苏西航让我和若若留在这儿照顾舒妈妈。说自己先回警局去找关成卿,林语轻他们也会过去汇合。 现在的情况复杂了很多,既然舒婷是一个人走出家门的,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我却觉得这个原因一点都不复杂:“苏西航,你没有我了解婷婷。她又懒又贪睡,一般晚上十点后必然不在线。ad_250_left(); 能在十点以后还把她老老实实拉出家门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 你带我一起去,我要当面问关成卿!”于是我把韩若初留下照顾舒妈妈,横竖吩咐了有什么事要及时沟通。然后匆匆下楼,拉开车子就跳了进去。 我们直接去警局,路上苏西航吩咐我说在警局要控制点行为,不要一见到关成卿就—— “你怎么知道我要打烂他的脸!”我伸出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婷婷只是个无辜的局外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来死心塌地爱着关成卿,又怎么会惹上这些事! 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关成卿会不会后悔?” “后不后悔有什么意义……”苏西航一边拨电话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我说:“得不到一个男人的心,就会矫情地琢磨着,如果有天我因为他而出了事。他会不会内疚后悔一辈子?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有这个想法?” 我又气又恼地盯了苏西航一眼。我说是,是又怎么样? 我们就是这么没出息,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心里最爽么? 就是当周男知道我的孩子流了,痛心疾首幡然内疚的样子…… “这么说,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期待咯?”苏西航转脸看看我,还没等再说下文就接通了电话:“东唐,林哥出来了没?” 扩音器开得很响,我能听到电话那端是苏东唐的声音。 “刚走。我这边查到了。那个从昨天早上起就没有任何通话记录,但是收到过三条短信。 两条是垃圾短信,一条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左右由一个尾号139**的——” 一听这个号码,我差点从方向盘上弹起来:“关成卿的!”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除了关成卿给她发短信约她出去,还有谁能这么高效精准地把舒婷骗出来? “监控里的出租车牌号有消息了么?” “套牌,不好查。我在调看可能途径的路口监控。” 苏西航放下电话对我说:“你觉得是关成卿?” 我说其实我觉得不会。我相信老关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也许他……真的对婷婷有情谊吧。 真是够讽刺的了,他害死了我父亲。我却能这么无条件地相信他。 “你说的没错,关成卿刚刚的口供说,昨晚肖黎去他家看过孩子,十点半才离开的。 多半是她偷用了关成卿的给舒婷发了短信将她约出小区,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删掉短信。” “所以接舒婷的那辆出租车,有可能就是肖黎安排的人?!” “恩,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里有这样一个细节。”苏西航点头:“在她等车的近十分钟里,经过了三辆空载出租车她都没上去。所以必然是在等‘某人’跟她约好的那一辆。 车一路往白渡引桥上开,如果在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就能把舒婷的关机抛入河里。只能说明,她一上车就被制服了……” 我越听越觉得吓人,如果真的是肖黎他们绑走了舒婷,那目的何在呢? 舒婷只是个局外人,身上没有任何筹码。唯一有可能的动机,就是她曾看到了听到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 那可太糟了! 只是绑架胁迫的话那还有商量的余地,若对方的目的只是灭口……已经过了24小时了,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 “苏西航,我有……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我哽住声音,绝望的泪水止不住流。 “你的预感一向不准!”他伸手搭住我的肩膀:“别瞎想,到了警署再说。” 是的,预感一定是不准的,只有打破心里的阴霾才有可能赢了墨菲定律! 我要想点其他的,于是我说苏西航,刚才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问我是不是对你也有同样的期待,我没太听懂。周男对不起我,我当然希望看到他又愧疚又后悔的样子,心里会很爽。 你又不曾对不起我,我期待什么啊?” 苏西航沉默了几秒钟,开口却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对不起你。” 我没有跟他继续这个貌似没什么意义的话题,车已经开到了警署门口。我们匆匆往里进,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苏西航把我给拦住了。 “你在外面等着——” 我抓着他的胳膊,连连摇头:“不能让我进去么,我不会揍关成卿的呀!” 可就在这时候,我的突然响了。 号码是陌生的? 电话这么一接起来,我整个心都要从口中蹦出来了! “你……你把婷婷怎么了!”我大喊一声,顿时全场震住! 苏西航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口型向他摆了两个字‘肖黎’。然后默默按开了免提…… 电话的确是肖黎打来的,这是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 “罗绮,想要你的朋友平安,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屋子警察就像拆弹部队一样围着我的,此一生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生活会出现这么谍战这么戏剧性的一幕。 我紧张地压着气息,问她什么条件。 “把我哥带出来,我要用舒婷换我哥。” “肖黎你听着,”苏西航把我往旁边推开,跻身到面前:“关成卿的罪责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只要他有自首情节,再结合动机。不会判得很严重!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知道现在你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放了我哥,否则就等着给那个女的收尸吧!” 我一下子就慌了:“肖黎你别乱来啊!你就不为关成卿想想么! 舒婷也是他喜欢的姑娘,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伤心的还不是你哥哥!” “不要再废话了,明天早上五点,在西水湾码头。我要看到我哥一个人出现。” “等等——” 肖黎已经挂断了电话,冰冷的嘟嘟声传来,把我的心摔入谷底。 这时我看到关成卿已经被两个警察带了出来。本能地想要冲上去质问他,却被苏西航像按麻雀一样按住了。 “舒婷怎么样了!她——” 我觉得关成卿脸上的担心不像是虚伪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顿时在我心里乱窜! “她被你妹妹抓走了!扬言如果不放你出去,就要杀了她! 关成卿,如果舒婷真的因为你而出事,你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你自己的!” “罗绮你别废话了,现在不是道德攻击的时候。”苏西航表示,女人的思路永远是情感至上。 “关先生,我瑾代表警方,先问问你的个人看法。”苏西航抬头看着关成卿,一只手却仍未接触制服着我的动作。 “我……”关成卿的脸色很苍白,他紧抿着唇沉默了好半天才说:“如果你们愿意信任我,我当然配合。我会劝阿黎放了婷婷!” 负责案的李队长表示有异议了,这关成卿现在毕竟是犯罪嫌疑人啊。说是说配合,到时候跟着肖黎跑路了怎么交代? “我相信你,”苏西航说:“既然你能过来自首,就不会出尔反尔。 关先生,还是那句话,肖黎手上应该还没有沾血吧?不管她做过什么事,于情受人利用,于理也只是个人三观选择。 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但如果今天她动了舒婷,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挣脱开苏西航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连连点头:“关成卿,我只求你劝肖黎放了舒婷!只要婷婷没事,我……我甚至……我甚至……” 我想说我甚至可以不要去追究我父亲的死亡了。 恨也好怪也好,我爸爸都回不来了。可是婷婷还是年轻轻的小姑娘啊! “罗绮,我绝不会让婷婷有事的。”关成卿抖了抖唇,眼神坚定的样子几乎让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曾认识过的关成卿。 肖黎的电话始终不曾再打来,一群人在专案办公室里研究方案一直研究到凌晨两点。 至于肖黎和明舒的藏身地,关成卿告诉我们说他也不知道。 他说明舒是个非常神秘的人,有好几个名字也有好几个护照。在s市甚至有多个住所,有的是买的有的是租的,什么类型和价位都有。每次与他联系也都是用秘书直线传达,很少见面。 至于肖黎,虽然认他骨肉亲情。但关于明舒的事,就像一个虔诚的新教徒,一丁点儿都不会透露给他。 “林兄,”苏西航看了看坐在一边已经快要进入到瞌睡状态的林语轻:“你这里有多少关于这个人的消息?” “很多。但每一条都好像是他故意让我们查到的似的,连百度百科上都有。”林语轻表示,入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反侦察性这么强的对手。 我好奇地问他,像他这种行业,如果遇到特别棘手的案子,一般会怎么求助?有没有资深的老前辈之类的,能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当然有,只不过我家程伯父只给我一年两次的豁免权。今年我用光了,再打扰他在加勒比海晒太阳的话,他会揍人的。” “人命关天,你就是挨揍也算工伤。”苏西航虔诚地看了他一眼:“我也听说过程老先生的大名,想当年他的事务所堪比中情局特工队一样的配置,各类型人才一应俱全。 怎么到你手里就沦落成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咖啡馆了?” “我怎么破烂了?人各有志,只要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林语轻表示各种不服气:“我一个人负责想,再加一个东唐负责查,不就够了么!要那么多尸位素餐的干什么?而且——嘿,你凭什么教训我,我白白给你干活收过你一分钱没有!” “你还想不想追我姐了!” “我这就去给我伯父发邮件——” “你们能不能别说这些了!”我本来有点困,这么一吼又精神了:“婷婷还在危险中,你们要是真心想救人就靠点谱成么!” 苏西航看看我,劝我别着急,说现在方案已经定了。 到时候把窃听器装在关成卿身上,警方的人会在周遭隐秘保护。 谈判专家什么的都带着,届时随机应变,最完美的结果就是能劝说肖黎中止犯罪行为。当然另一拨人也会做两手准备,现在已经根据关成卿提供的有限信息,一家家去查明舒的住所了。 “罗绮,先别那么紧张。还有几个小时,你也帮不上忙,先去睡会儿吧。”苏西航把我领进他的休息室,用充满福尔马林味的毯子盖在我身上。 我很累很困,但是睡不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苏西航的手腕,我问他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还要讲睡前故事么?”他笑眯眯地坐下,伸手撩了下我的额发。 我笑了一下,骂他白痴,旋即淌出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落在沙发里。 我说我很害怕,我怕婷婷真的已经…… 我说对不起,女人的思维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我已经开始想象关成卿后悔不迭痛哭流涕的样子,一想到婷婷如果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男人也曾爱过自己,我心疼的就受不了。 “罗绮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苏西航敲我的脑袋:“真该把你也送去给我家阿斯看看,心理障碍的不轻嘛。 明明都是没有一点影子的事,偏要往最坏里想! 我觉得肖黎未必会动舒婷,可能只是被羁押在某个地方。” “我一会儿能去么?”我小声问:“我也想去劝劝肖黎,用……周男的事。” 苏西航说不行,警局有规定该行动的时候有行动的特警队,而我……是人民群众,是个需要保护的群体。 “我知道不行,我也只是……想赌一赌肖黎最后的良心。”我闭上眼哽住声音:“苏西航,你要知道,我有默默爱了周男多少,周男就有默默爱了肖黎多少,肖黎同样爱了那个明舒不知道多少…… 婷婷对关成卿,又何尝不是那样的感情。将心比心,大家一定要一个逼死另一个么? 只要前面的那个人,肯回头看一看,肯甘心肯放手。也许事情就都不会弄到这么绝望的地步了。 苏西航,如果你也喜欢我,愿意陪我一起走出苏北望的阴影么?” 我的泪水越来越多,腥咸的气息终于掩盖了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 我想说我不愿意再忍,不愿意再压,不愿意等到有一天—— 再也来不及说出心里的话。 我就是爱上了你,苏西航。 “你是不是还想问,如果有天你也出事了,我会不会因为当初的懦弱而后悔内疚一辈子?”苏西航伸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眼里绻缱的东西却让我越来越陌生:“小时候你是个挺霸道的小公举,怎么离婚后变得这么矫情?” “你……”我咬了咬唇:“我是认真跟你说这些话的,苏西航,请你……即便是拒绝也给予我相应的尊重好么?” “好。”苏西航一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力地撑起身。转到门口得一瞬间,他回过头来跟我说:“如果有天你出事了,我一定会按时去纪念你。话说你喜欢白百合还是……菊花?” “苏西航!”我掀开毯子,光脚跳下沙发。可还没等我扑上前去,丫个死男人抬手就比量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对着我:“我和苏北望,不是任人挑选比较的两个商品。你买了哪一个,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个。 回家用着不合适,也只能束之高阁。本店不接受退换货。” 我觉得这个手枪的动作真的是非常应景,因为他的这一番话分明就是比子弹还让我深感变身马蜂窝的威力。 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跌回到沙发上。 “苏西航……我刚才睡着了是不是?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梦话对吧?真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别介意哈。” “恩。”他放下手,说去给我倒杯水过来。转身关门的一瞬间,他对我说:“另外,我要在你的梦话里澄清一点。 苏北望从来就不是我的阴影。他是我重要的亲人。” 我怔怔地看着门扇吱呀吱呀地晃荡着,默默拿起工作台上的骷髅头。我感觉这东西的确是很有魔力的,就好像在盯着我问,你是否后悔当初草率选择了苏北望? 我说我不后悔。从不后悔跟他好过一场,也不后悔……因为选择他而没能选择苏西航。 因为爱情,只在一瞬间用冲动迷失了我的眼睛。 我想告诉苏西航,我不是看走了眼才跟苏北望在一起的。 我对他初始的好感是真的。而对你的……一点点习惯一点点沉沦一点点越来越割舍不下的情愫,也是真的。 快四点钟了,苏西航他们已经带着关成卿去现场。我跑到盥洗室去洗了把脸,听到身后有个女警的声音:“先生,不能睡在这里,无固定居所收容站在另一个区,我们这是重案组。” 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察正在驱逐坐在长椅上打瞌睡的林语轻。 我连连过去解释是误会,同时好心肠地把自己的毯子借给他。 丫的,这么一看更像流浪汉了! 我问林先生您怎么没去? “我为什么要去呢?” 我想了想,也是哦,他又不是警察。 “林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要收费的。” 我捏着咬牙切?,我说我只是坐在这里等消息又焦急又无聊,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那好。”林语轻眯着桃花眼看看我:“咱们聊聊南薰好么?听说你跟她也很熟——” 我:“……” 我说我还是进去睡一会儿吧,等下你千万不要进来告诉我说,肖黎明舒把关成卿带走跑路了。 “跑路?”林语轻反问了一下。 我说是啊,肖黎约在码头,难道不是为了带着关成卿逃走方便么? 林语轻不说话,严肃的样子还能让我觉得稍微靠点谱。 但我心里也有自己的疑虑,他不理我我也只能在旁边碎碎念的自言自语。 我说我想不明白这件事,关成卿是蓄意谋杀也好,过失杀人也罢。既然已经自首配合,而且不曾把肖黎给牵扯进来。她又有什么必要非得把舒婷绑架了去,逼警方放人呢。 “就算她把关成卿给带走了,家里的孩子还要不要了?而且两人身无分文的,好歹应该讹点现金带着走吧。” 就在这时,我发现林语轻的脸色变得比他身上这件外套还难看,简直就像是被酱泡久了的茄子包! “糟了!上当了!”林语轻撇下我就往外跑,我则甩开高跟鞋就跟了上去! 他把车开得飞快,我饶是缠着安全带也觉得五脏六腑快要被他给颠出去了。 “赶快给苏西航打电话!” 他吼我。 我哦了一声,横竖翻口袋:“糟了!在他休息室里!” 就看到林语轻给我丢过来一块板砖一样的老爷:“用我的打!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关成卿下车!” 我听着复古里特有的低音炮音质,响了三声左右才被他接起来。 “苏……苏西航,林先生说让关成卿不要……”我看了一眼正把车开得比飞机还快的林语轻,一时紧张得舌头打结。 “罗绮?!” 林语轻打了个急转弯,马上把给抢了过去:“苏西航!我们上当了!阻止关成卿跟肖黎见面,绝对不能——” “你说什么?信号——喂?!” 再拨一个,妈蛋的不在服务区?!斤上华血。 林语轻骂了句粗话,一把将砸挡风玻璃上了,当场就是一个牛逼的玻璃网印子! “都说国产机能当砖头防身,别的屁用没有啊!罗绮你下车——” 说着林语轻就要把我给推下去,我当然不肯啊,我说要去当然带我一起去! “场面可能有危险,我带你算怎么回事!”林语轻吼我。 “那我更要去了!有危险的话,苏西航岂不是……”一听危险,我哪里还能淡定得下来。我捂着安全带,坚决不让林语轻帮我拆。 “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肖黎只说要把关成卿带给她,一分钱的要求都没有提。看起来好像是要把她哥救出去,其实……是要杀了他!” 我表示我没怎么听明白这个节奏:“关成卿好歹是她的亲哥哥,难道她要一刀捅了他吗?” “开什么玩笑!肖黎不忍下手,难道明舒不会下手么!如果我猜的没错,明舒是连肖黎都不打算放过的! 码头那里都是低矮仓库,选址在那会让警方误以为他们要跑路。 附近没有高楼没有隐秘也没有狙击手,但是——” “船!”我拖着刚刚睡醒的智商,吐出关键了一个字! “对,明舒的人会在船上狙击!” 西水湾码头那里连着入海口,向北有度假中心,会有不少的游船和快艇,人员也比较复杂。 “该死,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一步。”林语轻一边把车开得飞快,一边看看我:“你怎么还在!不是让你下车么!” 我委屈地说:“你也没停下来啊!” 他骂一句‘f**k’,侧手一个急转弯漂移,直接把我给撂下来了:“找公用电话通知苏西航,我最多十分钟就赶过去!” 我站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四下看看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电话亭啊。 这个点,就连清洁工都看不到一个。 远远看到了一辆出租车,我赶紧扑上前去。 “师傅,师傅停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五十岁的大叔,一看我这模样,多半还以为是被坏人羁押从传销窝点里逃出来的失足少女呢。 “师傅接我!”我苦着脸求他帮忙,还好人家心比较善:“小姑娘别急哈,我带你去警署?” 我说不用,我只打个电话! 没有通讯录,只能凭着记忆……我一个号一个号地想,慢慢回忆着,总算凑?了熟悉的号码。 最终……把电话打到了苏北望那里!!! 我想我的确是有意记过苏北望的号的,废话,谁叫他是我老板……嘤嘤嘤! 此时对方应该是还没睡醒,这么一接听我差点傻眼了! “苏北……望?” “罗绮?”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你快点把苏西航的号告诉我!” 苏北望在那边顿了顿,然后说:“罗绮我从来都没有阻挠过你和苏西航在一起,也可以理解你怨恨我的心情。但请你们两个不要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来激怒我!” “喂!”挂了?! 我勒个去,我就知道——大清早的我打电话给苏北望跟他要苏西航的号。以正常人的反应也会当我是在恶作剧吧! 师傅问我现在怎么办,我说直接去西水湾码—— 可是话音未落,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直接把我推上了右侧的车门! 额头撞在冷冰冰的玻璃上,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等我意识到这是被人拦腰撞上来的一瞬间,疼痛和眩晕早已占领了我的一切生命力。 我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 到底有没有人会很伤心呢? 四周一切静悄悄,我觉得我的身子好像掉了出来。 是的,有人从我身边拉开了车门,然后将我拖了出去。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受很重的伤,模糊的视线里,可怜的司机师傅却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人管。 肇事车很高,不是大客就是集卡,从驾驶座方向撞过来的。所以我可能逃过了一劫—— 但是这个想法太幼稚了,因为我很快就被用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再次陷入很深的昏迷。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 我头疼的厉害,嘴巴也干得受不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全是干涸的血腥味。 我开始收拾记忆,仔细判断刚刚发生的事。本来是乘了出租车打算去码头找苏西航,然后…… 对,是车祸。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才发现双手已经被反绑在了身后。 四下看看所处的环境,又阴又暗好像是破败的小住宅里。 我手脚绑着站不起身,只能滚。滚了没有一米远,就撞到了一个障碍物。 软软的像个姑娘的身体,硬硬的又像个老爷们的胸肌。 不是舒婷还能是谁啊! “婷婷!”我欣喜若狂,大吼了她一声。 我用头去拱她,撞得额上的伤口真是痛得快缺氧了! “婷婷!婷婷你没事吧!” “小绮?”舒婷终于睁开了眼睛,我落下了兴奋了眼泪:“婷婷!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看舒婷的样子,似乎已经昏迷了一整天多了。估计是肖黎他们用的药比较重。 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她有伤,只是手脚跟我一样,捆得跟大闸蟹似的。 “小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们怎么了,到底是……哪儿啊?”舒婷茫然地看看四周,然后借着窗外一丝黎明的光看清我的脸—— “你怎么了!流着么多血,要不要紧啊?”她惊呼。 我也知道我的样子很吓人,但见她能吼得这么中气十足,估么着身上没多大问题。 我说不要紧,我脑袋比国产机都硬。大约用了二十几分钟,我把事情跟舒婷叙述了一遍。 我觉得公司那些事跟舒婷一个小职员并无多大关系,所以我只是用我这条还不知能活多久的小命,反复向她传达了一个信息。 我告诉她:“老关是爱你的,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就背负了父母的血海深仇,他早就接受你了。 他托我告诉你,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舒婷哇一声就哭了:“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我是喜欢他,可是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姐妹!他害死了罗教授,我怎么原谅他啊!呜呜呜——” 我心里难受的很,非常想要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好好抚慰她一下。可惜了……我们俩的手都是绑在后面的。 “我才不信他爱我,他要是真爱,我不可能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都是借口,这男人就是个混蛋,明知道什么可能都没有了还说这种像遗言一样的话来骗我。” “他没有骗你婷婷!”我急道:“你仔细想想,如果他不是真的爱你,肖黎他们又怎么会把你抓起来逼他出来? 老关明知道走出警署可能会有危险,他还是愿意的。” “真的?”舒婷没有手去擦眼泪鼻涕,只能跟吃面似的一个劲儿吸溜。 我说当然是真的了,现在你开心了吧!就算今天咱俩倒霉死在这儿—— “恩,至少我还……有机会听到这番话。” 我黯然地垂下了头,心想你听到了,而我呢……我要是死了,那个死男人也只会松一口气,感叹这个祸乱兄弟的红颜祸水终于不存在了吧。 “小绮,你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么?这房间怎么才能逃出去?”大概是我的话起到了肾上腺素强心针的作用,这丫头明明关了一天了,这会儿不累不饿的居然已经兔子蹦似的在房间里转起圈来了。 “我也不清楚,根据墙体的石灰成分和墙皮剥落程度来看,应该是那种快要拆迁的老式住宅。”我靠着墙坐定,这会儿突然觉得身上各种疼,眼皮也越来越沉了。 “咱俩先想办法把绳子弄开,”舒婷跳到我身边来:“小绮,你帮我看看我手上的绳子是什么扣,能咬开么?” 我眯了眯眼,轻轻哦了一声。刚想坐起来就沿着墙滑到了。 “罗绮!罗绮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我说没事,可能是车撞了,不晓得哪个零件还有毛病。 “你转过来,我看看绳子。”我说。 第七十七章 我把遗言留给谁? 我看了看绑在舒婷身后的绳子,还好是那种普通麻绳,不光滑好着力。要是那种塑料逆齿扣,估计我得帮她啃一层手皮才能拖出来了! “先咬手还是先咬脚?”舒婷问。 我说我看看脚上的是什么绳子,要是方便的话就先咬脚。 后来我们两个面面相觑,觉得应该是被关傻了。手弄开了不就能把脚解开了么! 我用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用于把舒婷的双手解放出来了。 可是我们两个虽然解脱了束缚,却发现屋子的门早就被反锁上了。舒婷一把拉开破重的窗帘,阳光刺眼异常!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我揉揉眼睛,扶着墙站起来。 只看到舒婷呆呆地看着楼下,好像遭遇了什么奇观异景一样震惊。 外面,是一栋又一栋空荡残破的居民楼,看起来毫无人烟的样子。 “这是哪啊?”我往下看了看:“我们是在三楼?” 那一瞬间,我和舒婷的意思是,喊人试试看吧。就算这是烂尾楼或者动迁楼,也总不可能连一点人烟都没有吧。 “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命啊 啊……” 全他妈的是回声!!! 我看看舒婷,我说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这里看似很正常的居民社区点。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呢? “再喊喊试试。” 结果依然是此起彼伏的回音跟二声部似的, 于是我眯着眼睛往远处看,像通过周围的景色判断一下坐标。 远处也有高楼大厦。也有高架车流。既然在视线能及的范围内,我觉得我们的位置应该算不得很偏远的郊区地段吧。 正午时分的市区内部,是什么原因能让一整片旧社区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呢? 舒婷开始在房间里乱翻,一张办公桌,一个挂着旧外套的衣架。除了这两样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怎么看都像是匆匆离开了租客的廉租房。 “小绮,这有个收音机!”舒婷拉开抽屉,从里面拽出来个落满一层灰的老古董。 然后对着我不客气地一吹,呛得我差点把肺咳出来! “这玩意有什么用,又不能打电话!”我说。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听音乐了。”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奇葩,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舒婷把天线拽出来半根。 吱吱啦啦—— “大家好。下面为大家播报午间整点新闻。”居然还能用?太高能了吧! 我心想,原来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啊。整整六七个小时过去,也不知道苏西航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早就应该发现我失踪了,只是应该没想到我和舒婷会在一起吧。 想到这儿,我又觉得有点不安心。如果肖黎被警方掌控起来,那我和舒婷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没人来救了。如果一切都脱线了,那关成卿……会不会有危险?苏西航也在现场。他…… 闭上眼睛,我觉得身上有点疼,但却没有停下思考。 “本市最后一个老城区社区点,将在今天完成爆破拆迁。下面请本台记者在前线为您报道—— 大家好,我现在身后的位置就是等下要爆破的社区正大门。 现在距离启动还有半小时。下面我来采访一下负责这次工程的安全监察队负责人吴先生。 先生您好,像这样大规模的——” 我了个苍天啊!一把从墙角窜起来,我抓着舒婷就叫:“我们……我们……” 我语无伦次着呢,舒婷也不是傻瓜,一听明白了顿时也吓白了脸:“小绮!我们是不是……就在这些即将引爆拆迁的居民楼里?” 还有半个小时。整片旧楼社区就会被夷为平地!难怪大白天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估么着现在外面已经设好了警戒线,所有人都已经被再三确认已疏散。 我终于明白敌人的用意,把我和舒婷送到这儿来,等到整片楼台爆炸坍塌后,大量的挖掘吊车在清理现场的过程中也未必还能发现这两个尸骨无存的可怜女人。 什么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啊…… 我说舒婷你先别哭,冷静点! 我去拍门,这门的构造应该是自外向内推。所以踹门是行不通,要踹也是从外往里踹。 “小绮我们跳楼吧,三楼摔不死。我先下去我接着你!” 说着舒婷就要扒窗户,我一把拉住她。我说不行:“就算跳下去摔不死也会受伤,没听新闻说么,这个社区方圆有多大?正常人用跑八百米的速度也要跑个一刻钟,受了伤还怎么往外跑!” 我看着这一侧楼台的格局,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说婷婷,如果从这个窗户跨到隔壁那间阳台,有多少把握? 舒婷比量了一下距离,然后坚定地对我点点头:“姐大学时可是校队的,放心吧!” 我说等等,别那么鲁莽。扯下窗帘,我让她系在腰间。我说你爬到隔壁去,我这里帮你稍微拉一下,保险点。 “还是你想得周道。”舒婷二话没说就跳上窗了,要知道她这一身肌肉都不是白练的,那动作就跟长臂猿似的。 唉,这年头的确该流行一下女汉子的作风了,至少有概率保命啊。 舒婷爬到对面,十秒钟后乐颠颠地跑过来:“小绮!这边的门是能打开的,你也快点过来!”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说自己有恐高症,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但我摇了摇头,然后从大腿上抽出了一片已经快要长在我身上的碎玻璃。 “婷婷,我过不去了……你快走吧。” 我靠着阳台慢慢坐倒,我说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昨天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就特别难受,生怕你最后都不知道老关其实是喜欢你的。 “罗绮你疯了么!你快过来啊!”舒婷在那边哭,哭我也看不见了。我站不起来,只觉得呼吸也开始不稳,脑袋也开始发胀。 我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满腔都是血腥味。其实我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一刻我会那么坦然面对。 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人要是不怕死,无非就是万念俱灰罢了。 我想我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么凄惨的境地吧,不过是无法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至于……连一点求生**都没有了么? 咣当一声巨响,我眼看着舒婷手抄板凳撞开我这里的门,阳光打在她黑糊糊又红彤彤的脸上简直就跟圣母玛利亚似的。 “你过来干什么!我走不了了,婷婷你……” “你少废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跑。”舒婷不由分说地把我捞起来:“快走!现在还来得及。就是要死姐也陪你死在一起!” 她拖着我跑,才跑了两步我就吐血了。 “婷婷,我真的不行了……你把我放在空旷点的地方,自己逃吧。”我喘着气说:“万一来不及了,爆破了……也许我还能逃过一劫。” 舒婷一边哭一边抱我:“不行,我……我背着你走! 逃都逃出来了,你再撑一下!就这么放弃了,你甘心我都不甘心!” 舒婷把我背起来,虽然颠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得跟拼图游戏似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背部的肌肉真是,比我小时候趴在我爸背上都稳。 “罗绮,别睡,快了,我已经能看到马路了!”舒婷一边跑,一边回头瞅瞅死鱼一样的我:“喂!你撑着点啊!” 我眯了眯眼,我说我醒着呢,只是有点累了。 “你跟我说说话啊!” “说毛线你省点肺活量赶紧跑快点啊!”我捶了她一下:“婷婷,其实……我也想让你帮我带句话的。” “带你妈的大头鬼”舒婷拖着哭腔:“有什么话你自己跟苏西航说去!” 我本来快断气了,一听这话又回光返照了:“什么苏西航,你怎么知道是他……我……咳,不是应该带话给苏北望么?” “你少给我矫情了!我又不瞎,难道看不出来你爱的究竟是谁么!”舒婷狠狠地骂我:“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上回吃大排档的时候就是故意把我弄走呢。苏西航喜欢你,眼睛里就像能种出菊花似的看着你,根本就不用我带话!” 我没再说话,只是力气越来越小,攥着舒婷的肩膀慢慢往下滑。 然后就听到她嚎啕大哭的,脚下却越跑越快。 我说我没死!你哭个屁,我偏偏就让你给苏北望带话行不行?你告诉他,我今早的电话不是在耍他的。我是真的……只记得他的手机号。但我本打算以后慢慢忘记的,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警车!!”舒婷大叫一声,直接把我的遗言给掐死了。 我想说舒婷你大爷的,我本来还想把手里所有的漫画书都当遗产留给你呢! 警车,得往这边冲,红蓝光闪得我热泪盈眶! 警车来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跑了?! 可惜我已经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一张脸到底是苏西航还是苏北望了…… 高度模糊下的辨识度还是不够清晰的,只不过这手忙脚乱的动作,实在不符合苏西航身为医学专业人才的作风! 他直接把我搂在怀里,搂得我上下半身都要脱节了,当场就呛了他一身血。 “你放手!痛死了——” “罗绮!罗绮!”他叫我的名字,一边叫一边双手贴着我的脸颊。我看不清这张因焦急无措而渐渐扭曲的面庞究竟是谁的,怎么都看不清,所以只能从这一头一脸的福尔马林味来判断。 “你专业点行不行,把我放平!”我竭力地吼他。 “我……我忘了!”苏西航攥着我的手,用外套折起来垫在我头颈下:“罗绮你别怕,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我没怕……苏西航,你也……别……”我闭上眼睛休息,虽然还有好多话想问,但我觉得还是闭嘴保持体力的好。宏名叨血。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舒婷好像一边哭着一边对谁谁谁的转述着我的遗言,那感觉真像是串场灵异恐怖片啊。 后来我渐渐陷入了昏迷,只觉得手背上脸颊上像下雨一样落了好多湿润点点的…… 我也不知道是啥。唉,姑且当鸟屎吧。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睁眼看着靠在窗前一脸不要脸神情的死男人之时,心里顿时萌生了一盏腹黑的小灯光。 “你是……?” 装失忆什么的最狗血了,我想。 苏西航稍微怔了一下,然后突然就堆了满脸温柔的笑意,坐到我床前拉起我还在输液的手,细声细语地想:“没关系,罗绮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慢慢想? 我……是你的谁,有印象么?” 丫的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茫然地看看他,试探性地摇了摇头。 “我是你丈夫。”苏西航认真地看着我说:“哦,具体说来我应该算你前夫。 咱们两个已经离婚了,之后你就出了车祸。你名下还有套房子说好了是分给我的,我等你这么久你终于醒了,来来来,咱们去过户!” “苏西航你想死啊!”我抄起枕头就把他砸了。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他抓住枕头重新垫回到我身下:“别闹了,还在养伤呢。” 我不服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失忆? “很难判断么?你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瞬间,眼睛里有掩藏不住地爱意。” 爱你奶奶个爪!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反正我也玩不过你,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头还疼么?”苏西航坐回到我身边。 我说还好,只是尊严有点疼。 他没理我,从口袋里抽出便笺纸噼里啪啦写了一组数字给我。 我问他这是什么鬼,他说是他手机号。 “背下来,背不出来不许吃晚饭!” 我:“……” 我扭头不理他,结果别他捏住了下颌扳过脸:“快点背出来,否则我喂你吃下去!” 我委屈地看他,看着看着就哭了。 苏西航脸上的表情缓了下来,放下手把我抱在怀里。一手托着我的腰,一手不停地用纸巾给我擦眼泪。 我挺喜欢他这样抱着我的,特别像个宠溺女儿的好爸爸。 有时候我会想,苏西航这种男人只怕只有将来生了个女儿后才有机会靠谱点正经点吧。 哭了一会儿我就不哭了,我说苏西航你走吧,你就当我死了,咱们从来没认识过。以后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不要见到你。 苏西航匪夷所思地看看我:“那你还想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 “想!”我差点都把重要得事忘了! “既然想,你说什么废话啊!”他白了我一眼,神情依然很欠抽很不厚道。 “苏西航,我差点死了唉!你就不能哄哄我认个怂?” “哪有那么严重,过两个礼拜就能出院了!只不过这大腿上的伤口有点深,以后不能穿齐*小短裙了!” “滚蛋你!既然我伤得不严重你当时哭什么?”我歪着头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我——”我表示跟苏西航吵架简直就是自找内伤啊:“随便你,反正人在哭,天在看。 诶?我想我终于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赐给你个双胞兄弟了,因为你这种人根本就找不到女朋友必然灭绝,只能靠苏北望来传递你的基因!” “你确定?”苏西航拄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其实我一直有条祖传染色体想送给你的。” 我红了脸说你少废话了,快点跟我说说那天的事。 “关成卿怎么样了,肖黎呢?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和婷婷的!” “关成卿没事。特警把他救下来了,但是肖黎……”苏西航交个我一块小字条,捏的扁扁的,上面有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这是她在去医院的路上交给我的,临死前,她说希望你能把这个给周男。” “肖黎死了?!”我震惊之余,又唏嘘不已。 “林语轻在最后一瞬间赶到,我们的特警把关成卿救了下来。但是肖黎…… 子弹是走直线的,你懂的。” 我说我懂,我能想象出来那个场景。大概就是,你们用窃听器告诉关成卿卧倒之类的……结果肖黎就…… 苏西航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样:“明舒骗了肖黎,用抓舒婷为人质的方式要肖黎把关成卿弄出来。 其实早就埋伏了狙击手在码头边的快艇上。 警方的人冲上去把关成卿按到的一刹那,肖黎等于说是替他中了枪。打穿了肺,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死了。关成卿已经被收回了警署,他承诺会把有关明舒所有的事告诉我们。 舒婷跟他见过面了,放心吧。” 我默默打开这张染血的字条,奇怪的是上面只有一组数字! 20**年8月17日? 时间应该是四年前左右,这是什么意思? 苏西航摇摇头,说他们也查了,但查不到什么端倪。也许周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暂时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只能等了。 我默默坐在床上不说话,好半天苏西航才碰碰我。 “你怎么了,伤口痛?” 我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在想,肖黎就这么死了,被明舒……亲手杀死了。那这个明舒,一点都不会后悔难过么?这个女人,可以说是亲手为了他变成的魔鬼啊。” “罗绮你别装13了行么!其实你就是想问我,如果你死了我会不会后悔。”苏西航突然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掐得我浑身骨头都疼! “你……”我搂着他的肩膀,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我不想让你难受,所以让舒婷给我带的话……故意是给苏北望的。 反正他只是利用我,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难受的。” “白痴。”苏西航轻轻放开我,盯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早就想好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再去祸害别的女人了。这辈子就跟苏北望凑合过吧。” 我想说人家苏北望还真未必愿意跟你过,后来考虑到我这一身零件满地伤的,还是别嘴贱了。 “那我们……”我知道我也许应该缓缓再问,也知道苏西航的很多决定既然从一开始就做下了——那无论是我,是他,是苏北望,都需要些时间的。 “等等我好么……”他说。 我说好,我说你看人家婷婷,等了老关四年,终于等来了那一句爱。 我等了周男七年,也不错,把人家等成植物人了! “恩,那我们等等吧。”苏西航点头说:“说不定等到哪天苏北望挂了,我们就能——” 我一脚踹过去,大腿上的缝针伤疼得呲牙咧嘴的:“你好意思的啊!他是你哥哥啊,怎么能说这种话!” “开玩笑的呀。”苏西航掀开被子看看我的伤:“别动了,等下崩线了伤疤越来越大。 我跟我哥一直这样的,从小到大诅咒他也没见他有什么事啊!这人脸硬心硬命更硬,哪那么容易死啊!” 我说呵呵,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安着良心跟你在一起了。 “那咱们就昧着良心呗——”说着他就要凑上来吻我。 我急了,赶紧推他:“别胡闹,这医院啊!你听门口有人来了——” 貌似是有几声轻哒哒的脚步,苏西航起身过去看了看:“没人啊?” “没有?”我坐起来往前探探头:“我明明听见了。” “我好像也听见了,恩,可能是护士来换药觉得少儿不宜就先行退下了。” 我说哦,那你也退下吧,我想……我想…… “方便?” “恩。”我红着脸点点头,说整天输液打这么多水进去怎么可能不想尿尿啊? “我手机呢?”我这才想起来,好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我妈那边—— “阿姨在新西兰的牧场上数绵羊呢,暂时没办法过来服侍你方便。”苏西航把手机递给我:“记得去她朋友圈点个赞。” 我:“……你没跟我妈说啊,我生怕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自己的女人受伤了,还有什么脸去告诉人家妈妈?”说着,苏西航就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卧床方便器给我,妈的,比我的脸都大! 我说你能先回避一下么? “不能。”苏西航掀开我的被子:“你这大腿外侧的肌腱都断了,缝着针伸不直的。得有人帮你把按着分一下,否则会弄湿床的——” “滚!”我直接把坐便器摔他脸上了! 还好苏西航的电话响了,一看他那眉开眼笑的变态样,我就猜他应该是有什么好消息。 “什么事那么开心,跟吃了喜鹊屎似的?”我问。 “当然是很好的消息——” 第七十八章 他,听见了? (钻石700加更) ?“经过不懈努力,多方部门讨论,层层领导审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肖黎的遗体终于落到朕手里了。”苏西航兴奋地对我说:“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见过那么完整得美女尸体了么?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带来。” 我捂着胃,眼泪汪汪地祈求他能不能不要再把这样两个话题揉到一块儿说。 “另外,你要肖黎的尸体干什么!”我表示。需要郑重考虑一下到底应不应该跟这个男人开启一段情感新纪元。 哪个做女人的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整天给骷髅头起梦幻的昵称?这还都是小事,如果爱你的内脏胜过爱你的肌肤肉体,那可真是…… “因为我们到现在都无法确定明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苏西航收起戏谑的表情,稍微认真一点的样子还是蛮帅的:“关成卿了解的信息还是太有限了,肖黎是唯一一个距离明舒最近的人。 现在活人已经闭嘴,只能想方设法让死人喘气。 有时候,一个人的身体上往往能留下些意想不到的线索,比如医疗记录,整容纹身什么的。 我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 我说虽然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你再不滚。我真的要尿裤子了。 苏西航走了以后,我红着脸按铃叫护士进来帮了忙。 “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成年以后第一次被人服侍在床的我从内到外地滋生出了羞耻感。我对那小护士道谢,人家却笑眯眯地说,这里是特护高级病房,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提,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不过刚才我本想进来帮罗小姐你换药的,但你先生在门外说你不方便,等下再来打扰。我还以为你在----”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我先生啊? 我说我未婚,而且刚才门外…… “就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帅的,戴着眼镜的男人。所有的住院费医药费都是他办理的,我们都以为他是你先生。难道是男朋友?” 听了护士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挺严重的问题:“你是说就在不久前。你看到我的病房外面还有人?” “对啊,就三五分钟前。” 我想,那应该是苏北望吧。 本来我是非常奇怪,为什么苏西航他们能在最危机的时候赶到现场阻止了爆破救出我和舒婷。刚才问下来才知道---- 因为当时我是借用了出租车司机的手机,通话的时候苏北望无意中听到了司机早电台里播报的位置。 他起初本以为我在恶作剧,但转念又觉得所处的时间地点不怎么合常理。于是没敢怠慢,立刻联系了苏西航才知道了当天这一系列的事。 等到救下关成卿回警署后,他们才发现找不到我人,又听说了那条交通路段发生重大车祸,于是把这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幸亏出租车上的记录仪把我被人拖进车子里的镜头拍得清清楚楚。算我命不该绝。 他们当时猜想我会不会跟舒婷被关在一处,结合这辆车与昨晚带走舒婷的出租车的路线,交汇了几个共同范围。 没料到竟与关成卿供出的一处明舒名下的住宅地段正相吻合。 可是等他们查到了可疑位置在坐落于老城区石门栅的一间公房时,才接到消息说,该社区将在当日正午十二点半实施引爆拆迁,早在三天前就遣散了所有居民! 我觉得如果不是苏北望无意中发现的那一点点小线索,我和舒婷可能未必能来得及从那场山崩地裂里逃生吧。 只是我永远也没机会知道。当他们知道我有可能会出事的时候,究竟是谁的表现更加抓狂更加失控…… 唉,我可坏可坏了,真想看看监控录像! 我想此时苏北望也许就只是想来看看我,也是人之常情。 我捏着手机,轻轻拨了他的电话。(好看的棉花糖 “罗绮?”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感冒了似的。呼吸挺重,周围也很安静。 “恩,谢谢你救了我。”我有点尴尬,除此之外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苏北望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救我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只是偶然发现点异样提个醒罢了。 “医药费……我会尽快还你。” “不用了,这次是因为公司的事牵连到你,走公账。”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一段沉默,我和他谁都不再另起话题,但谁也没有提出挂电话。 最后还是他先说:“罗绮,等我把中科的事处理完以后,会换新的手机号。”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又觉滑稽又觉讽刺。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记住你的手机号的。只不过那时候总被周男和肖黎欺负,心想着有霸道总裁撑腰也不是啥坏事。 “归根到底,我只是个又不自信又软弱的小女人。你放心……以后遇到这种事,我……不会打扰你的。”我故作轻松地说笑着,却只换来了对方无声无息的大段沉默。 “罗绮,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吸几口气,觉得胸骨肋间还是痛,于是换个相对舒坦点的姿势躺下:“没关系,什么意思都不重要。我想…等我出院以后……” 我听说了苏北望要接手中科药业的事,刚才苏西航随便跟我讲了讲后续。具体操作怎么打这个官司也不用我操心,但唐家礼少说要赔付投资协议双倍罚则。 这对于近年来资金链青黄不接的中科药业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如果采取破产重组的模式,启苏集团当然享有优先购买权。所以苏北望的这一项决定,多少在我意料之中。 所以我想说,要么我辞职吧。以前他只是个挂职董事,这回可是实打实的一把手了。 分手以后不仅不能做朋友,而且不能做同事! 可是我还没把‘离职’两个字说出口呢,就听苏北望突然问我:“罗绮,我打算把中科的两个研发部合并。关成卿的位置决定提升研发一部的副理顾瑾恒来顶替。那么空下来的副理一职,你……有兴趣么?” 苏北望要让我留下来?不仅留下来……还要升职?! 我犹豫了一下,却卖了个场面上的口吻:“苏总,我刚刚回到职场不过三个来月,毕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宏农住划。 我想,我可能不适合……” “顾瑾恒以前是你们学校黄校长的学生,与你父亲的交情很好,也……认识西航。 是他提议我提你做副理的,所以不要担心不能胜任,他会好好关照你。 我希望你们这个新团队,能够基于‘健康之星’的研究成果,重新着手开题。 我想你会愿意循着你父亲的足迹----”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问他为什么。 “我以为所谓的研发成果,所谓的项目核心,不过都是你对付唐家礼对付中科的手段。”我稍微有点激动了,一激动就浑身疼:“如今中科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大可以用所获的赔偿去弥补启苏当初的退税漏洞。又何必还要再纠结‘健康之星’呢? 就算我们基于原来的研究成果再包装进化一个噱头投入市场,收益也将大不如从前。 何况即便这样也洗不白我父亲的名声,你又为什么要再花时间和精力呢?” 我觉得我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毕竟苏北望的投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做产品。如今搅混了这一场风云变幻,赚了钱还不赶紧走人,留下来开福利院么! “我做的决定,总有我的目的和意义。总之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下周发给你。” 电话挂了,我怔怔地靠在床头好一会儿,始终想不明白苏北望是要干什么。 斗败了唐家礼,平掉了中科药业。我觉得任何一个强大的决策者都该明白,首要任务就是摒弃公司之前的诟病,重新包装出一个漂亮的财报数据,然后再转手卖掉。[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样不仅符合启苏集团未来向朗韩商业圈进军的长远决策,更像是苏北望雷厉风行斩草除根的一贯作风。 可是他却不把盈利放在第一位,而是希望我们不受市场和舆论地影响,重新开拓这个项目? 正纳闷着呢,听到病房三声敲门响。韩若初带着她的‘新男朋友’滚了进来。 “我生死存亡的关键两天里,你居然还有精力搞定----”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莫斯轲,心说这一脸看似随和但心墙砌成冰一样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被你收入囊中的? “别瞎误会,莫医生跟我是楼下凑巧遇到的。”韩若初挤挤眼睛,下意识地捏紧手机。看那架势是生怕人家看到自己手上有不厚道的‘艳照’吧! 唉,能交苏西航这样的损友,我觉得这位莫医生一定是给人家看心理最后把自己的心也看大了。 “莫先生快请坐,”我张罗着起身。 如果是韩若初自己来,我必然大大咧咧四仰八叉地一躺。如今这还有其他客人呢,加上若若正在想方设法勾引人家,我总不好那么不顾形象地给她坍台吧。 “若若你快点给莫医生倒水啊。”我挤挤眼睛,看着那神色略有点不自然的傻姑娘道。 “罗小姐别忙了,我就是来探望你一下。”莫斯轲冲我笑了笑:“而且根据以往的专业经验,但凡遭遇了重大变故事故后幸免于难的人,短时间内多少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 如果罗小姐有需求的话----” 我连连自嘲道,说没事。我这种人,就算真的爆破砸在脑袋上,也踩不碎我这颗女汉子的心。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我也看明白了。莫斯轲来找我自然不会是单纯探望这么简单的。 “我是想跟罗小姐说说您外婆的事。”莫斯轲看看我,又看看韩若初。 我赶紧认真地解释说若若不是外人。 唉,真为这姑娘郁闷。花痴了大半个月,人家莫先生到现在也没把她当自己人。 难怪人家都说,心理医生是性禁欲里排位第一的职业。 至于第二……恩,好像是法医…… 莫斯轲解释说他这段时间来给外婆做了三次辅导,效果一直也不错。 “阿婆既然出国了,诊疗也只能先断一下。”莫斯轲说:“只是我昨天在整理归档的时候,发现之前似乎忽略了一个细节。”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 其实有关家里的那场火,无论是关成卿还是苏北望都已经承认了---- 那天晚上的确是关成卿弄断了我家的保险丝,引我妈出去,然后从二楼的空调箱爬上去摸索我父亲的私章和部分文件。 我外婆突然跑进来,他吓得赶紧夺窗而逃,才不小心摔伤了手臂。 关成卿说自己用的是手电,这个我也觉得合逻辑。他既然是爬窗户进来的,又怎么可能专门带个蜡烛呢? 所以唯一合理的火源就是我外婆端着的蜡烛明火…… “但是我仔细听了外婆的那天简短的陈述,里面有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让我觉得很奇怪。”说着,莫斯轲将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放在我面前,按下了播放键。 是外婆的声音---- “呵呵,怕什么孤单啊,我一把年纪了何况还有小西陪着。 哎呦,黑灯瞎火的,抓不住小西嘿。 点火万一把毛烧了怎么办?我记得那会儿白内障没手术前,摸着黑什么都能干。” 莫斯轲看着一脸诧异的我解释道:“这是我那天跟外婆随便聊天时说起来的。根据心理学催眠按时的疗法,我不会刻意要求她有针对性地回忆某一件事。 只是随便问她些类似于‘平时一个人在家干些什么?’的问题。 当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过后却觉得…… 罗小姐----” 我说你叫我罗绮就行。 “是这样,虽然外婆无法完整地还原起那天晚上所有的事。 但是我根据她这些只言片语里的话推断出一个真实性相对可靠的场景。” 我竖着耳朵听,四肢都紧张地冒汗了:“您说。” “外婆的耳朵有点背,与其说她是听到书房里有声音,才端着烛台走进去的。 倒不如说是家里的狗察觉到书房进了陌生人后冲进去来得更加可信。” 我说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家里养狗这码事! 狗的嗅觉听觉都很灵敏,完全可以察觉到书房里进来个陌生人。 “而从外婆其他的陈述中,我似乎可以判断她追着狗抹黑进书房,怕蜡烛烧了狗毛,那么应该是没有端着烛台才对。” 莫斯轲的怀疑也正是我的怀疑,既然外婆没有带着蜡烛进去,那么办公桌到底是谁烧的呢? 关成卿承认自己是按照苏北望的要求几次三番意图翻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不管这份利用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他们都不会决绝到真的在我家里放一把火吧! 想到这,我突然回忆起来一件事---- “对了,当初房子烧坏要理赔的时候。”我皱着眉说:“警方对我们家那场火进行了现场勘查,认定起火点是办公桌,并且有可能伴随易燃类的化学品…… 就因为这个,最后硬是拒赔了。” 韩若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这么吓人啊!罗绮,如果真的还有别人盯着你,那……啧啧,我看你还是先别住那了。 万一真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啧啧,你跟我住吧。我家地方很大!” 我想说暂时不用担心,我还要在医院住半个多月呢。 “总之我今天过来跟你说这些,也许只是多心之言。”莫斯轲看我一脸凝重的样子,赶紧安慰我说:“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如果有天阿婆真的能突然想起来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点点头,看看时间不早了,人家莫斯轲似乎也有要离开的意思了。于是赶紧叫韩若初跟上去送送人家。 “哦,不用麻烦韩小姐了,我同事在下面接我。等下还有个case。”看着莫斯轲的背影,我把沉郁的心情拖了又拖才将注意点转到韩若初的身上:“你丫行不行了呀!都大半个月了,他怎么还是韩小姐韩小姐的!” “罗绮你真是够姐妹,家里都遭这么蹊跷的事儿了,还有心思管我?”韩若初一屁股坐我身边,震得我浑身骨头都在打架。 我说算了,等苏西航来了,让他帮我再问问关成卿。那晚上他溜进我家书房时,看到我外婆手里到底有没有拿蜡烛…… 唉,真想有个月光宝盒,穿越回去看看当时的场景。 “你也别太担心,”韩若初安慰我:“说不定是唐家礼的人也去了。他信不过关成卿,又派了个人上你爸爸那找线索呗。 反正不像是冲着害命去的,宽心宽心哈。” 我点点头,小小地咬了口韩若初给我削好的苹果:“话说,咳咳,你能先把刀放下么?我有话跟你说。” 韩若初拿水果刀的样子有点瘆人,跟暗夜族美女杀手似的:“我说,如果我真的跟苏西航在一起了……” 韩若初有点走神,捏着刀柄削下一个苹果,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我说你不是最讨厌他么,不会因此跟我绝交吧? “你俩的初吻是当着我面亲的吧?”韩若初见怪不怪地瞄了我一下:“还装什么不重色不轻友的。少跟我来这套,姐自己的事都----哎呦!” 她切手了。 我叹口气,从台子上拿了卷刚才换药没用完的纱布给她:“若若,你从进来就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事啊?” “恩……”她用棉花按了按刀口,像没有痛觉似的转了转眼珠子。 “就因为莫医生?” 韩若初点点头:“小绮,我觉得我有情敌了。” 我差点把刚刚接好的肋骨给笑断了,我说你韩大小姐什么时候轮到怕情敌了啊?你要是想要那个男人,就是弯的你都能给打直了。 “浑身都是伤,你废话这么多不累么!”韩若初白我一眼,说刚才在楼下看到莫斯轲的车上还有个姑娘,二十七八岁年纪,气质又好笑容又甜,说真的……鸭梨山大呢。 “就他刚才说的那个同事?”我问。 “恩,”韩若初失落的样子就像是没钓到鱼的小猫:“那女的我之前也见过两回,是他诊所的女医生。平日里穿着白大褂,光素颜头发一盘,就挺有感觉的。 刚刚这一见便装,啧啧,的确是个劲敌啊。” 我看了看她的手,又抽了块棉花给她:“按偏了,血都流我被子上了!” 我说你这么失魂落魄地也不是个事啊,要么等晚上苏西航过来,我给你探探口风哈。 “哦,”韩若初咬了咬唇,又说:“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喜欢过一个男人呢。你说我有戏没?” “有!”我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这么肯定?”韩若初深表怀疑。 我心说那不废话么,我说没有你不得捶我啊?还想留几块完整的骨头回家炖汤呢。 苏西航晚上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了清淡的粥点。 我问他是买的还是自己熬的,他如实说是买的。因为肖黎的尸体解剖起来有点费劲,忙到现在才忙完。 差点一口血又喷他身上了,我说你丫还有完没完! “是真的很费劲。到处都是硅胶生化素的,下完刀以后都不知道怎么缝才能缝成原样。” 我默默吞了一口粥,为自己日渐习惯的饮食话题而无限地佩服着我自己。我说那你从肖黎的残骸上发现了什么没有? “法医只负责说尸体能说的话,分析断案不是我该管的。已经把线索打包给林语轻了----” 我说是啊,你已经很越界了,但我还是不得不提一下莫斯轲的事。 我稍微叙述了一下今天下午听到的话,然后垂头丧气地看着苏西航说:“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还原一下狗的视角。咱们看看那天晚上小西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听说过狗眼看人低么?估么着小西的视角里,谁谁都是武大郎。” 我说去你的,有没有点正经啊。 “对了,说起莫斯轲,我还想跟你讲个八卦呢。”我一边吃着他吹凉后喂上来的粥,一边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冲他挤眉弄眼的:“你不是说你家阿斯最洁身自好了么?我怎么听若若讲,他也有搞办公室暧昧的迹象啊!” “胡说,我有多喜欢尸体他就有多喜欢神经病,哪里会搞办公室恋情啊?”苏西航吹着粥,吹着吹着自己就给吃了。 我怨念地说:“人家若若都看到了,是他们诊所的一位女医生,长得很高很白,笑起来又亲切又甜美。 经常在办公室里给莫医生买咖啡,两人还经常出去走case。” 苏西航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我怕他又自己给吃了,赶紧凑上去把勺子吞了,结果烫得我差点飞起来! “你们说的那个女的啊……”苏西航垂了下眼睛:“告诉韩若初放一百个心吧,那女的……对阿斯是没有兴趣的。” “啊?!”我用纸巾擦擦嘴:“你这么确定?” “恩。”苏西航放下碗,起身去挡窗帘:“明天想吃点什么?” “嘿,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转移话题。”我撑了撑身子,捉住苏西航的衣角:“说说看嘛,你怎么知道那女的就对莫医生没兴趣?” “因为人家有喜欢的……人呗。”苏西航避过我的眼睛,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充满电的平板电脑:“无聊的时候就查点科研资料充充电。人家苏北望不是要等着升你的职么,别整天想着八卦。” 我怔了一下,弱弱地问了一句:“他都跟你说了?”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七十八章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钻石700加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七十九章 要不要住一个房间? “是啊。总裁就是总裁,面对一堆烂摊子,也能从容不迫地走马换将。”听到苏西航这话说的有点酸溜溜的,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半口粥。 “你吃醋了?我都还没答应他呢。”我转了转眼睛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 嘿,我干嘛要为了你放弃我的事业啊? 仔细想想这个副理的职位又有发展空间又不用担很多的责任和风险。而且顾瑾恒人也不错的。在他手下干活不至于很难为。” “你也太不公平了吧!当初是谁只因为苏北望不喜欢我,就恨不得把我绑在十字架上烧了。”苏西航的表情很受伤:“如今……如果我一定要你辞职呢?!” 我很认真地说。因为你是苏西航,不是周男也不是苏北望。 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因为平等友爱互帮互助而和谐—— “闭嘴吧你!”苏西航一手撑着下巴,跟智障似的盯着我看:“总之你开心就好,有份喜欢的工作总比跟我去停尸间打杂强。” “我就是不用待在苏北望这里我也不用去停尸间!”我撩起个枕头就把他砸了:“搞得好像离开了你们兄弟俩我就没饭吃了一样! 不过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想不明白苏北望到底在搞什么。 真的好难被人看懂啊! “苏西航,你觉得他为什么还要翻‘健康之星’的项目?这种时候吃力又不讨好的……”我一边抚摸着枕头,像在问他,又像在问我自己。 “谁知道呢?也许是心里愧疚,希望罗教授的项目再见天日?以达到让你回心转意的目的。”苏西航说话的口吻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可是听在我心里却比暴风骤雨还沉重。 摇了摇头。我说不可能了。而且以苏北望这样的行事作风,他既然当初选择了背水一战,就不会再事后想着平反立碑。 如果这是武侠世界,他一定就是位从不在意世人眼光的极品高手。恩,东邪黄药师那种。ad_250_left(); 我看了看苏西航,他臭着脸说:“你要是敢说我像周伯通,我就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 我笑得浑身疼:“跟你讲正经的,你们双胞胎难道就没有一点心灵感应?多少能猜到苏北望的想法和用意吧?” “有,当然有感应了。”苏西航抱着我的被子,坐姿很萌:“我小时候每次夜里憋尿憋醒到处找厕所的时候,苏北望一定尿床!” “缺德吧你!” 稍微闹了一会儿,我的体力就逼近了下限。苏西航帮我打了温水过来,稍微擦了擦手脚。然后他突然就对我说:“对了。你出院后要不要住在我哪?” 我:“!!!” 我说我有家好不好,无名无分得我干嘛住你家。 “虽然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但这伤要彻底养好总得两三个月嘛。家里没人谁照顾你?” 我说谢谢,我有妈! “你妈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你小阿姨刚更新了朋友圈,说儿媳妇,哦。就是你表嫂怀了第二个孩子,估么着短期内家里需要人手照顾。” 我:“……” 苏西航你连我小阿姨也勾搭上了,要不要这么妇女之友啊! “没办法啊,你上回说了你若要相亲,主要来源无非就是你妈妈和小阿姨。我得把这两条渠道先掐死。” 我仰着头,轻轻捏着他修长的手指。 以前都没想过。法医的手也可以像钢琴家的手一样好看唉。 “苏西航,你在我身上下这么多功夫。万一有天真的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无法在一起,你就不怕心里难受么?” 我把脸蹭在他胸口,包着半边纱布的脑袋看起来应该就像个圆滚滚的小雪球。我以为他能捧着脸吻我一下,没想到他只是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摆正。 他凝视了我好半天,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因为你难受,早习惯了。” 我表示我对这个回答还是挺满意的。于是闭了闭眼,说我困了你走吧。明天我想吃鸡腿。 “不行,太油腻了。” ———— 二十天后,我出院了。身上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偶尔动作大了会牵得伤口有点疼。尤其是大腿,因为肌腱伤了,所以走路的姿势—— 恩,用苏西航的话说,就像昨天晚上做多了似的! 我妈两周前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起了我表嫂要生孩子的事。我说你就别给我找借口了,丫的就是乐不思蜀不想要我了。 行,你就待在澳洲数绵羊吧,我自生自灭去! 我明白我越是这么说,我妈越以为我没事,也就不会起疑心。 要知道前几天她非要跟我视频,吓得我赶紧让韩若初给我买了顶帽子扣上,总算遮住了脑袋上的绷带。 我妈当时还有点怀疑,说才十一月份,我带那种皮草帽子干啥? 我灵机一动说我cos杨子荣呢!然后就听到我那可爱的外婆,在视频后面……哼唱样板戏! 等到苏西航把我接到他家里,这一进门我就惊呆了! “嫂……嫂子?”宏休木号。 眼前这个站在客厅里帮我拿拖鞋,并穿着围裙笑容可掬的女人,居然是关成卿的那个‘假老婆’尚晓娟! 我彻底搞不懂了,连连问苏西航:“这……怎么怎么回事啊?” “没怎么回事啊?”男人扶我到沙发上坐下:“老关进去了,娟姐也没个去处。我看她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就叫她过来照顾你。” 我默默地合上了嘴巴,我说虽然你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我不怎么信唉! 苏西航挥挥手,叫尚晓娟先去厨房烧饭。然后凑过来对我说:“你觉得哪句话不可信?” 我:“……” 想了几分钟,我算是把思路给弄清楚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大相信。 这个尚晓娟,真的只是关成卿为了帮肖黎带孩子掩人耳目而随便找来的‘假老婆’?” 苏西航赞许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看着在他脚下求包养求恩宠的狗狗。画外音大概是:我比狗聪明。 “三天后是开庭日。”苏西航告诉我说:“苏北望答应过关成卿一定会为他的父母讨个公道的。 所以唐家礼的罪名,可不是什么盗用专利的商业犯罪那么简单的。” “难道苏北望是要帮助关成卿指控他二十四年前的化工厂渎职罪?”我瞪圆了眼睛问。 而问到这里的一刹那间,我发现厨房里的尚晓娟似乎停下了手里乒乒乓乓的活计。她在听。 苏西航似乎也不避讳她,抬眼看了看我,旋即表情严肃地说:“不是渎职罪,而是谋杀。” “谋杀?!”我直接跳了起来:“你是说当年的7.22化工厂爆炸案不是意外,而是唐家礼有意为之?” “是,只不过他要杀的人究竟是关成卿的父母,还是那个女研究员明丽丽……只能等他自己招供了。”苏西航打了个呵欠。这时候尚晓娟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端了一杯咖啡给他,一杯牛奶给我。 她脸上依然带着温驯的笑容,只是神色有点苍白。 苏西航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谢谢。娟姐,别怕,我们的律师是s市最好的,无论是证据链还是指控的力度都能一击命中。 很快就能还你一个公道了。” 听到这里,我想不用苏西航再解释我也弄明白了—— 这个尚晓娟,也是之前化工厂爆炸案的一个幸存者。更有甚者……她还可能是个目击者! 她身上的伤疤不是无缘无故的,不会讲话也有可能是……被火烧坏了喉咙? 看她这个年纪貌似跟关成卿差不多,呃……也有可能大上几岁。 那么出事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苏西航,你和苏北望花费这么多精力投入到这个案子上,仅仅是为了扳倒唐家礼?还是说,为了对关成卿的承诺啊?” 苏西航说:“都是,又都不是。” “喂,既然你没打算瞒我,就别卖关子。”我瞪他一眼。 “我们是想通过这件事,把明舒钓出来。” 苏西航的回答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我说明舒就算做了很多很极端的事,那也是他和唐家礼的恩怨,和关家兄妹之间的羁绊的纠葛—— “不,我们都觉得明舒其实是冲着苏家来的。”苏西航打了个呵欠,表示这咖啡真是越喝越困。 我点了点头,说‘你们’都这么认为,那就表示除了你,还有苏北望咯? 我满怀欣慰地叹了口气,说:“你和他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什么都瞒着我……而你都愿意告诉我。”靠在苏西航的胸膛里,听他的心跳有没有变化节奏。 妈的,心如止水,一看以前就是有过好多女的! “你就不想想看,苏北望瞒着你也许是为了保护你呢?”苏西航挑了下唇,若有所思地问我:“你可得想好了,我们这样的豪门世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过连叶良辰都惹不起的人。 万一哪天惹火烧身了,你可愿意与为夫共进退?” 我站起来:“那我收拾东西,住若若家去。她那有好多好多保镖——” “罗绮!人家夫妻才是同林鸟!你还没见过我的鸟呢就各自飞啊!”苏西航咬了咬牙。 我弱弱地说我见过。只不过太袖珍了,忽略不计了。 结果被他整个压沙发上了—— 我觉得男人的这根弦是真心不能碰的,甭管是禁欲脸还是逗比范儿,真是一碰就炸。 “你敢嫌我袖珍?”苏西航的眼神变了。 我说我错了,看在我骨头刚装好,大腿还不能伸直的份上…… “惩罚你今晚睡客房!” 说完他就丢下我上楼去了! 睡……客房?! 我说你家客房里堆得不是骨头就是内脏,你让我睡哪?! 啪嚓一声,直接从楼梯拐角丢过来一枕头! “沙发!” 这是对待老弱病残的态度么?嘤嘤嘤…… 我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尚晓娟过来用手语跟我比划了一阵,那意思好像是叫我去她的房间。 我说不用,我就可怜兮兮地躺在这,看他苏西航要不要过来把我捡起来。 苏西航的沙发真是舒服,我抚摸着丽莎,渐渐滋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后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发觉有人在动我的腰,并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来。 我哼了两声,下意识用胳膊环住人家的头颈。干裂的嘴唇抿抿,皱着眉头说要水。 再后来苏西航似乎抱着我摇摇晃晃地上楼,轻手轻脚地将我放到他的床上。先吻了我一下,用舌尖润我的唇,然后才去倒水。 整个过程中我都处在七度睡眠里,想醒又不舍得醒。印象中他好像有把手伸到我衣服里猥琐了一阵,又好像只是隔着被子抱我轻拍我。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在他臂弯里醒来时,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昨晚干什么了没有?” “没干什么,只干了你。”他坐在床头看,一脸‘老子没钱有种你报警啊’的贱货姿态。 我捶他,我说那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难不成你真的很袖珍?! 我想我可能只是贱贱地想要勾引他一下下而已,本以为他会突然扑上来将我蹂躏了。没料到他只是用三分之二的眼珠瞄了我一下:“不,我怀疑有可能是你大腿上连接兴奋点的神经被切断了。真可怜,你的后半辈子将无性福可言了!” 我气得要死,直接一脚踹他腰上了! 他妈的我没有性福,你也别有了哈~ 后来苏西航就起身下楼了,尚晓娟帮我们做了很丰盛的早餐。 “对了,”我隔着桌子问苏西航:“肖黎的那个女儿……现在在哪?” 既然关成卿进去了,肖黎也死了,那个名叫丢丢的女孩会不会已经被明舒偷偷带走了? “在林语轻那。”苏西航表示:“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等唐家礼的案子有了定论,跟关成卿商量一下怎么办。 多半是先进孤儿院吧。” “你们没想过把孩子的事放消息出去然后引明舒上钩么?虎毒还不食子呢,明舒要是知道有丢丢的存在,说不定会因为想要抢女儿而乱了阵脚。” 我觉得自己聪明了一把,还以为苏西航会夸我夸我使劲夸呢! 没想到他眼神严肃地盯了我一会儿,一开口就叫我无地自容。 “你真的觉得让那孩子跟明舒相认是件好事么?将来有一天,给她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被爸爸杀手的? 说实话,我们几个的意思是根本就不打算让明舒知道肖黎有个女儿。 至少这样子,她能在一个相对安生平稳的环境里长大。也好过跟着她那个极端残忍心怀叵测的父亲。更何况肖黎隐瞒了了明舒多年,一定也有她的原因…… 她再可恶,也已经归尘归土归我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苏西航的话我很赞同,恩怨止于上一代,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那肖黎的死,关成卿一定很……很崩溃吧。”小口咬了下吐司,我幽幽地说。 “其实还好。”苏西航平静地回答:“可能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因为爱而踏上这条不归路的时候,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他也同样明白自己背弃了明舒的代价有可能会是很惨的, 但还是选择了抗争和脱离掌控。 我想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让他看到唐家礼得到应有的下场,然后静下心来一个人在监狱里反省几年吧。” 我叹了口气,说他明明是害死我父亲的直接责任人……我为什么就是对他恨不起来呢? “哦对了,我那天跟你说了我家那场火,半个多月了,你有没有记得帮我问问关成卿。我外婆当时到底有没有拿烛火?” 苏西航心不在焉地把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碾碎再碾碎,然后像神经病似的,一块块排开:“别在意这些细节了,说不定就是唐家礼对罗教授不放心,又找了一批人过来。 另外,忘了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放下刀叉看着他,问什么事啊那么严肃。 “我们跟律师沟通过,决定……把你父亲的死因套在唐家礼身上。” “啊?”我反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叫‘套’在他身上?本来就是他把关成卿给他自己下药的蛋白粉换给我爸爸的! 诶?不对…… “苏西航,难道现在……已经能证明唐家礼是故意做的?!他……他为什么要害死我爸!”我激动了起来。 苏西航摇头,说当然无法确定唐家礼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现在的结果是,罗教授替他吃了那些带有毒药的东西。 “就算是他故意的,他也不会承认,这种案子只能推到关成卿身上负主要责任。”苏西航说:“所以这关系到关成卿的罪名到底是谋杀未遂还是过失杀人,两者之间的量刑差好多呢。” 我说我懂,婷婷那天还过来跟我说呢,说她就死磕老关一个人了。判多少年都等—— 妈的,这个傻丫头。 “可是…”我很认真地看着苏西航道:“可是你是法医,是警察。这些话,其实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 难道……不违背你的职业道德么?” 苏西航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敛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抱歉,警察也有私情,也有……无能为力的事啊。 呵呵,当然我们也只是这么打自己的如意算盘而已。兴许唐家礼拒不认罪,有更好的证据证明他自己是无意的。 到时候,就看关成卿的造化了。” 八点钟了,苏西航说他该去上班了。而我虽然出院了,但是还打算再泡一个星期的病号再回公司。 话说我决定了接受苏北望的offer,一则这的确是个肥美的职位良好的机会;二则……就像苏北望当初对我说的一样,苏西航是他的家人,我们谁也避不开他。 如今,我和苏西航也一样避不开苏北望,很多事吵过了闹过了误会过了……他终究已经扎在了我的生活中。 只是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苏西航与我的相处中还是有点放不开手脚。 我想他可能真的在等有一天,他哥哥可以释怀到能亲手为他戴上婚礼时的胸花吧—— 我呸~我是有多饥渴啊!人家苏西航都还没有郑重其事地说过喜欢我呢,我就已经自己脑补出婚礼来了! 拿着苏西航的外套,我屁颠屁颠地送他到门口。 踹开狗狗的位置,妈蛋的它还想当女主人了。 “你入戏真快,”苏西航一手绕着车钥匙,另一手咚在墙上冲我勾了勾手指。 我蹭过去,他吻了我。 动作很轻,而且……恩,不是特别的自然。 “晚上回来吃饭么?” 苏西航说不一定。这话倒不是敷衍,毕竟工作性质摆在那。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从下水道里飘出来一具无头女尸神马的。 法医之辈只能随时待命。 “苏西航,”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冲口一句:“苏西航,我……其实我……” “再不说我就要迟到了。”他微微拧了个身,指了指手表。 我咬咬牙,憋得快要内伤的勇气终于夺口而出:“其实我和苏北望没有……那个过……” 他怔了一下,旋即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一脸要跟神父祷告的模样把我揪住,就为了要说这个?” 我:“……” 他的反应算几个意思?! 我特么好不容易把这么难以启?的话说出口,就换来一顿嘲笑! “你怎么这样啊,我……我说这话出来,你不是应该……” 我又羞又臊,语无伦次。只见苏西航突然就截住了我的话:“我应该什么?我应该松一口气,卸下心理包袱,不用担心兄弟两个搞过同一个女人?” 苏西航转过身来将我毫不客气地压在门上:“罗绮,想要的话,晚上就洗干净了等我!” 我:“!!!” 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心里难受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了解苏西航,他越是这样说就说明他压根不会那么做。 可能有些心结,在他心里甚至比在苏北望的心里还要重吧。 默默爬回楼上,我觉得有点累,于是在他那充满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息的大床上又滚了一会儿。 大夫说我的伤不大会留后遗症,但恢复一段时间是必不可少的。行动还算自如,就是常常疲累。 尚晓娟在楼下收拾厨房,我无法跟她交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流。 实在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苏西航这个堪比鬼屋一样的家里,于是我决定出去一趟。 我去了医院,不是复查,而是去看看周男的。 出事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了,他始终都没醒。 大夫说像这样重度撞击伤多少会对大脑造成一些影响,目前从物理指标来看,倒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要苏醒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说不着急,呵呵呵。万一他醒了知道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说不定直接就从窗户飞出去了。 大夫说,所以窗户上有护栏啊! 丁荷梅看到我的时候,两眼憔悴出难掩的泪汪汪。 我觉得她反而比之前精神了一些,也可能是错觉吧。 不过人人都说,精神力是这世上最好的肾上腺素。之前周男事业有成,家庭和谐。老太太拉扯儿子这么多年,眼看放心闭眼了,精神一松就这病那病的。 如今生活逆境袭来,她反倒收敛了一身病骨,重整了坚强。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丁荷梅说要送床单到楼下去洗。 唉,到底是亲妈啊,怎么也不会亏待卧床的儿子。 我就坐在周男床头前,看着他消瘦得跟抽过大烟一样的脸。心里自是感慨万千。 摸了摸他冰凉的手,我说:“喂,你梦到肖黎了么? 我觉得吧……其实她也未必就对你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真感情。 也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哪怕零点一秒的闪回。” 我说我有哦,我以为楼盘要爆炸,自己九死一生的时候也有想过你。 就想着,下辈子可别那么早遇见你。以为是变心的男人,其实从没爱过我;以为是难搞的情敌,其实人家肖黎根本就跟我不是一个次元平面的。真是很讽刺的结局呢。 这次我没哭,一点想要流泪的冲动都没有。 我把肖黎留下来的那张带着血的字条放进周男贴身的衣袋里,我不管他能不能看到,也不管他什么时候能看到。 如果被丁荷梅拿去水洗了,那也就是天意了。 那上面有肖黎的血,也许……她从没留过一颗心在周男身边,但至少还有一滴血能靠近在他心脏的位置。 请叫我雷锋,不用客气! 我被我自己感动了,说好不想哭呢,心里又难过了。于是站起身来,我想我该离开了。 周男的放在床头柜上,可能是丁荷梅一直在帮他充电什么的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的动机,竟让我伸出手去想要查看一下! 可是周男的滑屏有密码,我随便按了个一二三四。 妈蛋,错误! 以前周男从来不让我看他,而我也没有这个习惯。所以一点不夸张的,整整三年婚姻,我都不知道他的密码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屏保照片是什么。 这五次输入错误可就锁屏啦,所以我不敢再瞎好奇,只想再随便试试。 灵光一现,我把肖黎纸条上那个数字0817给输了进去! 什么鬼!居然……打开了?! 20**年,八月十七日,算算时间,好像还是肖黎跟周男在一起的日子。貌似距离他俩的婚礼,有两个多月? 唉,既然被周男用作密码,那一定是他们之间很重要的日子。 管我鸟事! 放下,我转身走了,正好撞见丁荷梅。 才看到她手里拎着一袋苹果:“罗绮啊,再坐一会儿吧,阿姨给你削个苹果。” 我这才意识到,丁荷梅自己是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这是见到我来了,才赶紧下楼去买水果。 我心里一酸:“阿姨我不吃了,还有事要走了。您当心身体,自己吃点好的,钱不够的话——” 我虽然给过丁荷梅不少钱,但也知道她根本不舍得用,想着以后给周男疗伤看病做恢复呢。否则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儿陪护时连苹果都舍不得买。 我掏出钱包,想抽几张零花钱给她买点营养品。却被丁荷梅一把按住了:“这可使不得啊。你都已经给我……给我一百多万了。我实在不能——” “一百多万?”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一共只给她打了两次钱。第一次十五万是银行转账的,后来苏西航说他不用我买照相机,我又提了五万块现金给丁荷梅。何来一百多万之说? “罗绮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当初我们阿男那么对你……你…… 听阿姨的话,别再打钱给我了。我们手里的……也够了。” “阿姨,”我怔了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还收到过转账么?” “是啊。哎呀小绮,就算是要打钱给阿姨,也得知会一声,现在电讯这么不安全,万一弄错了——” 我连连摇头,说那些钱并不是我打的。 “不是你?”丁荷梅也惊讶万分。 我说我一共就给了你二十万,第一次转账,第二次现金。 “怎么会啊?”丁荷梅摸出,翻找入账短信:“你看看你看看,还有一笔是一个月前的,就阿男出事后不久,有二十万进来。 最后一笔是一周前的,一百五十万。” 我摇头,我说阿姨你真的太抬举我了,我就是想给我也给不了这么多啊。 话到这里,丁荷梅也觉得纳闷了。我们好歹做了几年亲家,她也是了解我家状况的。我父母都是工薪,也就是生活小康衣住不愁罢了ナ——的的确确不太可能有这么多闲钱给她。 “这笔二十万的,和一百五十万的……”我仔细看了看短信:“分属不同的账号,有可能是不同的人。” “难道是阿男其他的朋友?” 我想了想,说可不可能是肖黎。 丁荷梅一听就气炸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她把我们阿男祸害成这样,还会那么好心!” 我叹了口气:“阿姨,肖黎已经死了。如果真的是她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周男,可能……就算是一种谢罪吧。” 我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人也累了,于是告别了丁荷梅,独自叫了部车往苏西航家里去。 路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我忐忐忑忑地,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第八十章 她回来了! “林先生么……”我打了林语轻的电话,刚想开口又觉得底气不足。 说老实话吧,跟他交到打了n次了,就第一回给人家打了八千块钱还被苏西航以开挂似的霸道总裁手段给逼着吐了出了来。 于是我清了清喉咙,说你先开个价吧,我想查件事。 “不敢。”林语轻回答得倒是干脆:“你的男人是苏西航。姐妹是韩若初,都是不能得罪的家伙。所以罗小姐你的钱我不敢赚,有事说事吧。” 我一听,有贵人脉撑腰就是好,于是厚着脸皮把丁荷梅接到两笔不明转账的事给叙述了一遍。就觉得电话那端乱糟糟的,好像林语轻还有别人要接待似的。 “是不是不方便啊,要不我等下再打?” “没事没事,”林语轻两头招呼:“要么你一小时后过来一趟吧,咱们见面谈。老地方。” 林语轻说的老地方就是他副业经营的那家咖啡馆,我看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反正回去也是躺着。便一口答应了。 我有点想给苏西航打电话了,倒不是因为想他。只是想跟他说一声,我既然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最好还是尽快去公司上班。否则在家里闲着就会很想他——啊呸! 唉,只不过这次再回公司,中科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中科了。见了苏北望,还是喊苏总的好。 咦?! 这刚一想到苏北望,我的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马路对岸的临街咖啡吧! 坐在九点钟方向的男人……不就是他么? 等等,我得稍微辨认一下。到底真的是苏北望呢,还是穿着西装戴眼镜的苏西航! 唉,终于找到了一个打电话给他的好借口。 我问苏西航你在干嘛呢?ad_250_left(); “解剖。”回答得干净利落,光这两个字我就已经能问道电话那端的消毒水味道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路对面的玻璃窗,我说苏西航。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苏北望和一个女人坐在咖啡厅里!!! “你都说出来了,还让我猜……” 我说嘿你能不能不要故意表现得那么淡定——苏北望和女人在一起唉!难道你不好奇么? “我只是很欣慰。”苏西航回答:“首先他跟女人在一起,说明他是个生理心理皆正常的适龄男人,没有因为这几次情感打击而发生性取向的偏颇。 其次,你看到苏北望和女人在一起的瞬间,想的只是八卦。连一丝一毫的酸意醋意都没有。 这说明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爱他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各种不服气:“你好像很吃定我的样子。搞得就像我不喜欢苏北望便一定很喜欢你一样。” “那当然,你敢说你打电话给我就只是为了八卦一下?”苏西航那边倒是信心满满:“我觉得你应该是想确认一下偷摸跟女人约会的那个,究竟是谁。” 我怔怔地捏着吞口水。惨了,被这个死男人拿捏得毫无翻身之地,话说我怎么每次谈恋爱都这么被动啊! “没什么事的话晚上回去再说。我这一不小心把膀胱扎坏了……” “唉!我一会儿去林语轻那里,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最后的半句话,反正是挂断了。 我站在安全岛上往那边看,坐在苏北望对面的女人大约二十六七岁。 看不清五官,只知道她在哭。哭得模样挺动人挺陶醉的,但坐在她对面的苏北望却是始终都没有动过一下。 就连放在面前唾手可得的面巾纸都没有为这女人扯下来一张。 我有点纳闷,这苏北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绅士? 可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突然拉开上身西装。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那女人! 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初肖黎诈和流产时,我跟她一块跌下了楼梯。 苏北望就是用这块随身的手帕帮我擦泪擦伤的—— 他是个多洁癖的人啊!随身的帕子能随便借给任何女人么? 这女人的来路……怕是不简单吧? 我怀着莫名的心思在路上晃荡,走累了就叫出租车。来到咖啡馆的时候三点多了。没见到林语轻,只有苏东唐一人抱着个笔记本在沙发角优哉游哉的。 我觉得这孩子挺好,虽然看着叛逆个性了点。但性情阳光平易,并不难相处。 见我过来了,他笑眯眯地挪了下位置:“林叔在楼上见客人,等会儿就下来。罗姐你先坐,我叫他们给你上点饮料。” 我连连客气说不用不用。说老实话,我就从来没觉得林语轻的咖啡厅能赚到钱。所以最为一分劳务费都没给过的‘霸王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再刮人家肉了。宏夹双技。 “罗姐,”我跟苏东唐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几句,本来就只是问了些爱好啊什么的。没想到话题突然热乎了起来,只见那小男生一脸诡秘地凑我身边来了:“问你个问题哈!” 我心里一个激灵,老天保佑他可千万不要问我‘我究竟是他大嫂还是二嫂’! 还好还好,矛盾点不在我身上! “那个,若若姐现在有男朋友么?” 小男孩话音一落,两坨红晕顿时撑开了他难掩的初开情窦。 我默默合上了嘴,挤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你……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问,我看她整天去相亲,有点好奇。这相亲,真的能相到靠谱的么?”苏东唐垂了垂眼睛,脸颊倒是更红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有心逗逗他:“不知道唉。相亲嘛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 其实我也挺担心若若的。一把年纪了,身边不是不靠谱的,就是只暗恋不表白的,急死个人唉。” 苏东唐撇了撇嘴,一张小脸憋得快成烧红的木炭了。我假装喝水,一边偷偷瞄他。 伟大的心理学教育学专家莫斯轲医生曾经说过,人在荷尔蒙旺盛的年纪里,不在暗恋中涅槃就在暗恋中灭亡。 后来苏东唐被我盯得实在尴尬,找了个借口上楼打游戏去了,只留我一人在这临窗的包厢里默默思考着人生。 我等林语轻的时候随手翻看着茶几上的杂志,无非就是男人们常看的那种汽车财经电脑游戏。可我这么一翻,一下子翻出了好几张照片。 这……什么鬼啊? 看起来好像是拍的那种证物照,红彤彤的罐体,清晰的编码。有俯视角,有平视角。正纳闷着呢,林语轻已经过来跟我打招呼了:“抱歉久等了,刚刚送走了一个委托人。” 我尴尬地笑笑,说你们这儿生意还不错哈。 开门见山直入正题吧,我说林先生麻烦您帮我查一下这两个账户吧。 “苏东唐!”他转脸就往楼上喊—— 我赶紧说:“不急不急,那个……先让孩子静静再说。不用急着马上打扰他。” “他跟你表白了?”林语轻表情怪异地看着我,害得我差点一口柠檬水又喷失态了。 “怎么可能!是……若若。” 结果林语轻笑得风度全无,吓得周围的服务生时刻准备着打120。 “他不是吧?还惦记着咱家韩大小姐呢?”林语轻眯着桃花眼,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我只不过闲来给他讲了我老爸是怎么逆袭我老妈的例子,他就真以为这世上任何一对儿这么不搭调的姐弟恋都能修成正果啊! 就韩家那小妮子的脾气,不得把他拍扁了当马桶圈坐?” 这特么的什么破比喻啊! 我皱了皱眉:“林先生你也不好这么说吧。我倒觉得,如果你都有勇气追南薰姐。 这个难度,可比苏东唐追若若高好几个分贝值。” “罗绮!”要么说智者就是不能在背后嚼一口舌根子,我哪能想到这会儿苏南薰就出现在我身后了啊! “大姐?!”我赶紧撑着站不稳的腿,起身跟她打招呼:“你,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他们这几个家伙,也不晓得又出什么幺蛾子呢。非要我把……”说到这里,苏南薰的神情略微黯然了一瞬。 我看着她手里厚厚的一摞医疗档案,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 “是西航叫我把赵凌诊所六年多前的案卷都送来给你的,”苏南薰看了看林语轻:“我搞不懂了,这些东西之前都翻烂了,怎么突然又想着要来看?” “当然是又有了新线索。”林语轻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档案上敲了敲:“南薰,我答应过你。一天不破案,我一天成家。” 这堪比上世纪抗战剧里‘一日不退鬼子,一日不成家’的台词是要闹哪样啊。 还没等我在心里想好该怎么吐槽呢,远远的就听到有人扯着个破锣嗓子瞎喊:“臭小子!还不成家?你就是一天不气死我就不舒服!” 说话间,一老头牵着个小姑娘从前面的玻璃门里转了进来。 我定睛一瞧,这老头可真招人稀罕。 穿这个红色的高领毛衫,格子西装配窄腿哈伦裤。戴个挺滑稽的礼帽,倒不显得很轻浮。真是帅得空血,潮得一逼哈! “爸,你怎么就回来了啊?时间还早,再出去溜溜,我这儿谈正事呢。”林语轻不耐烦地挥挥手。一看这两父子平日的相处节奏,就知道那是一个‘醉虾上五线谱——横竖不在调上’。 “你能有什么正事啊!当初风雨哥可是手把手地带着你出师。如今你可倒好,把人家半生的心血给经营成了个破烂摊。 真是,懒得说你,我去后厨给丢丢弄个虎皮卷来吃。 小丫头可是馋得紧呢——” 说着,林子赋抱着小姑娘就往后面去了。 我震惊不已。 原来这个小姑娘就是肖黎的女儿丢丢啊。今早问了苏西航才知道这孩子现在放在林语轻那,之前都忘了提了。 小孩儿长得真是水嫩嫩的好看,可惜了命途如此多舛。 只愿那些恩怨情仇有尘埃落定的一天,眼神里还能保持最原始的纯粹吧。 这时林语轻默默擦了一下脸上的唾沫星子,满眼无奈地看着苏南薰:“那个……今天黄历不好,南薰,要么下回我请你——” 苏南薰掩口笑了笑,说她今天还得值班呢。转头跟我告了个别就走了,多余的话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身不由己,有些话心照不宣。 我和那两个男人的事,任谁作为旁观者都不知该给个怎样的定论。 还好苏南薰是个情商很高的人,没难为我也没难为她自己。 “喜欢那小姑娘?”林语轻见我的目光就没从他爸消失的那个走廊口移开过,突然戏谑地问了我一句:“真难为你了,肖黎的孩子你也那么上心。” 我回过神来,默默摇了摇头:“可能是到年纪了,看到孩子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其实我是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女儿的。但自从流掉了那个孩子,我故意尘封了自己对母性的感慨,好像从来都不会刻意为此伤心似的。 然而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一碰也是疼着的呢。 这时候,叼着蛋糕的小姑娘已经蹭过来了。沿着林语轻的腿就往上爬:“林叔叔,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 我摒了摒呼吸,抓起桌上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妈妈很重要的事去办,赚好多好多钱,以后给丢丢买漂亮的衣服哈。”林语轻跟孩子打几句敷衍,又抬头看看我:“我爸最喜欢女儿,可偏偏生了三个儿子。我两个哥哥生的也是儿子,所以这会儿听说我这里先带着个小姑娘,屁颠屁颠专程从国外赶回来要自告奋勇地照看。”林语轻一边抚摸着小姑娘的头,一边若有所思得说:“这老头就会惯孩子,短短一周,给喂胖了好几斤呢。” “林先生,你……好像挺喜欢这孩子的。” “恩,”林语轻掐掐孩子的脸:“挺喜欢的。我甚至想过——” “要领养她?”我轻轻地问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只是个旁观者,没什么仇没什么怨的。 就是不知道南薰……”林语轻说到这里突然转了下话锋,好像刻意地回避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落上了我的肩膀。 真是的,苏西航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我随时见到他随时就会安心。 “你下班了?” “恩,今天局里平安无事。”苏西航做到我身边来,随手端起了我喝剩下的水:“我姐喜欢猫,但未必会喜欢孩子。你先别急着打断我—— 这话可是权威人士说的!” 林语轻瞪了瞪眼,然后挥挥手把丢丢放下来,拍拍她的小屁股说:“乖,丢丢去找爷爷玩。”然后不是很服气地瞪了苏西航一眼:“什么权威人士,不就是你家那个不好好起人名的心理医生说的么? 还创伤性抗拒综合征,我一个字也不信。 南薰现在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一个真相。 不管当年赵凌的死是不是意外——” 我说这个我懂!我爸爸的事,我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自我纠结了好久。 “不过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南薰姐她怎么了?”我觉得这两人的对话里还有我没有共享到的信息,难为我听得一头雾水的。 “赵凌被撞死的时候,我姐也在场。”苏西航盯着桌面上那一摞厚厚的档案道:“那时她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夫死在面前……孩子流掉了,而且,因为伤心过度坐下了病。可能再也不能生了。” 提到这里就不得不再说一句那可怜的乖乖了,因为苏南薰怀孕而被赵凌带回诊所去养的猫,后来却成为她纪念亡夫和逝去的孩子唯一的凭吊。 我承认我是被苏西航的话给吓到了。一时间,各种震惊夹杂着辛酸与心疼。 “所以我姐决定终身不嫁也是有各种缘由的。”苏西航叹了口气,起身拍拍林语轻的肩膀:“哥们,你选的游戏难度真心是最高级别。” “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也正是因为南薰有这样的心结我才能跟她死磕到底。嘿,一点不用担心她被别人提前拐走。”林语轻废话虽然多,但手里的正事也是没闲着。这会儿翻档案的速度翻得那叫一个牛叉,跟斗地主甩炸弹似的啪嚓甩出来其中一叠:“找到了!” 我就跟见了主人抛飞盘的狗似的,屁颠屁颠就凑上去了。 “这是谁啊?”档案上的照片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名字也是那种随口起的平凡化名。 “肖黎。”苏西航回答。 我腾一下站了起来,两腿一软又跌了回去:“你你你……你们的意思是,肖黎曾经在大姐未婚夫的诊所就过诊?” 苏西航表示,他就是吃死人这碗饭的。当初把肖黎的尸体拉回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还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我是从肖黎矫正后的牙?里发现这些线索的,从磨损和验证的程度看大约在六七年前。而她镶嵌的材质却是当时市面上最先进的明钛合金材料。 查遍全s市的整容所和牙科诊所,有资历提前引进这类材质的,一共也就那么几家。 但是其中包括了赵凌经营的整形医院。” 我震惊不已:“这么说,你们觉得南薰姐的未婚夫之死可能也与肖黎有关?” “不是肖黎,而是明舒。”苏西航说:“我猜想应该是明舒带着肖黎去做整形,却因为一些什么缘故不小心被赵凌知道了些什么。 赵凌的死,的确像是意外,但更像一场安排周密的灭口。” 我说我觉得你猜的很有道理啊,事情发展到现在,不管任何人有任何动机目的做任何事。唯一毫无头绪的,就是我们连明舒是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我们两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语轻身上。 舒婷出事那会儿我们就在警署跟他探讨过,要不要找个厉害的角色好好锁定一下明舒这个人。 “你不是说,会问问你伯父的么?”我说:“另外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伯父为什么不姓林而姓程啊?” “这个你可以叫韩若初跟你解释。”林语轻抓了下头:“明舒这个人实在太蒲公英了——” 我表示什么叫‘蒲公英’? “行话,”苏西航对我解释:“就是指那些狡兔能有三十窟,到处散播革命的人脉和野种的当事人。 简直无从查起。” 当然,我从林语轻的脸上能看到他还算自信满满的姿态。 甩出一张薄薄的档案纸,他说:“但是明丽丽不是隐形人。” 我恍然大悟,说你这是从他母亲开始着手的? “明丽丽在罹难的时候四十八岁,当时是委任调派到唐凌化工厂的研究监察员。接待她的那两位工程师,就是关成卿的父母。” 我说你等会儿等会儿:“这么说她不是唐家礼的员工,而是政府官员?” 我说那不就跟记者入驻黑心作坊一个道理?她是不是发现了唐家礼的化工厂有违规操作的各种嫌疑,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钦差大臣’干掉了! 林语轻说我的思路是不差的,但是这件事的重点并不在于爆炸案究竟是不是冲着她来的。而在于——她是怎么当上研究院监察员的。 苏西航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敲着茶几的玻璃面。 我知道他在陷入沉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这样小动作。 “林兄,我只问你一句话。”他突然开口,严肃的样子还有那么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明丽丽,到底跟苏家有没有关系?”苏西航说:“本来我以为明舒只是隔山打牛地利用了苏家,可如今一看,他的战线不仅是拉在两年前,甚至在六七年前就已经有所动向和准备。” “有没有关系我会继续跟进,但我只能附加提醒你一点—— 最好找个机会跟苏北望谈一谈,”林语轻道:“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一局,他赢得貌似有点太轻松了。 我担心对方还有后招…” 回去的路上,苏西航开车一言不发。只有我在副驾驶上喋喋不休了一路。 “后天是不是就要开庭唐家礼的案子了?” “恩。” “到时候娟姐,关成卿他们都会上庭的对吧。” “恩。” “苏西航你是不是有心事?”我很少见到他这么敷衍这么惜字如金,要知道他从认识我这几个月来,说的废话都快能打成一出快板戏了。 “没有,只是累了。”苏西航放慢了车速,但口吻依旧心不在焉。 “那……那我能问你一件事么?”我转过脸来,看着他因沉思而敛去笑容的侧脸仿佛更加立体了。 “如果是想问我今天苏北望见的女人是谁,”苏西航深吸一口气:“那我告诉你,杨慧心回来了。” 杨慧心!!! 就是苏北望的前女友,又阴错阳差地怀上苏西航的孩子闹了一场天崩地裂的……杨慧心?! 我说她不是在失忆疗养么!两家都不再来往了,又回来干什么?我想了想,大概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能让苏北望愿意用随身的手帕给她擦眼泪了吧。 我承认我被吓到了,以至于我都忘记自己本来是想要问他些什么事了。 “罗绮,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完没了的,”苏西航把车停在了路边,突然攥住我的一只手。 我能从他眼里看出比星辰更难以捉摸的清冷,还带着些无奈与无助的茫然。这都与我平日里认识的苏西航倍加大相径庭:“我的日常工作是跟尸体打交道,无论是什么样狰狞可怖怨念幽深的惨状我都见过。 却从来没有什么能让我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当时在警校的专业老师就曾告诉过我,活人其实永远是比死人可怕的。” 我觉得他的手有点发抖,于是不由自主地叠加上了另一只手。 可惜我得温度少的滑稽,脸上的表情大概也不够治愈吧。 难怪苏西航每次吻我的时候表情都是逗比大于深刻。 我说你可以把心里的话告诉我,就算我不会帮你想到好办法,但至少会表现出来‘哇,你真厉害,这都能想得到’的崇拜之意。 “有没有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我笑眯眯地问他。 “我倒是觉得浑身充满了欲望……”苏西航突然牵着嘴角笑了笑,扑通一声就把我的副驾驶位置放倒了,欺身上前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的。 可是我突然又不解风情地别过了头,拒绝了他的吻。 原因是我想起来我刚才想问什么了! “苏西航,我在林语轻桌上的杂志里看到了几张照片。”我很煞风景地把他拖了起来:“是一些物证照,我觉得……有点像害死我爸的那罐蛋白粉不同角度的铁盒拍摄。 那东西不是一直在你哪里么?你横七竖八拍那么多给林语轻干什么?” “哦,早些时候拍的,没什么用。”苏西航看着我,默默吞了下口水。 唉,我也觉得我挺不厚道的,这种事说叫停就叫停,比红牌罚下都利落。 然而苏西航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太过失望的样子,好像从来就不曾急着吃掉我…… 突然之间,有个很不靠谱很虐心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盘旋了几圈。 苏西航重新开车上路,而我重新开始了‘我能问你个问题么’这样蠢逼逼的对话模式。 只不过这一次我问的是:“苏西航,你喜欢我么?” “不喜欢。” 我擦你好歹犹豫一下思考一下啊! 我说我不信! “那你还问什么?” 个死男人,说两句好听的能少块肉么? “那杨慧心这次回来——” “你只说问一个问题的,今晚没有机会了。”苏西航拒绝得很彻底,看样子是不想回答了。 我始终很享受苏西航在与我相处的模式中最坦诚的这一优点。不管什么事,只要我问了,只要他知道,就都会对我解释。 所以我很明确,当他真的不打算说的时候……那就是真不想说了。 可是你不说我就不会猜了么?苏北望说我是个好搞的女人,因为我不会添麻烦。 我想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终极原因,不过就是没好意思把他当自己人吧。 “其实你对杨慧心……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我看到苏西航就像触电一样突然就踩了个急刹车。我没有准备,整个人冲上去。膝盖重重地顶到前面了,当时就痛得泪涕横流的。 “罗绮!罗绮没事吧?”他把车停稳,扶着我坐直。 我摇摇头,说没事。抬眼对视,他却迫不及待地转开了目光。 我伸手去捧他的脸,他起初有点扭捏,后来渐渐放开力度顺从了我。 “为什么?”他问。 我说不为什么,我就是能感觉得到。 “你越是无所谓的东西,其实就越在意过。越是看起来比所有人冷静,就越是不知所措。”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也很动情。 连我自己都快被自己的‘圣母’治愈力给感动了,可是这死男人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 话题以他一拳砸我脑袋上为终结:“你的脑子是不是核反应堆了! 苏北望什么烂品味,我会对他的女人动过心? 告诉你罗绮,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裸体从我床上坐起来,视觉冲击了一点罢了! 你想多了!” 我说是么,但愿我想多了。 “可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你床上是什么鬼?难道你以前都没恋爱过?”我觉得我太适合做娱乐新闻的花边记者了,总能在第一时间里爆出猛料:“两年多前你也有二十六岁了吧? 不是号称花下人不眠的金枪小霸王么?” 苏西航缄口不言,但我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闭嘴!回家!” 一直到家入座沙发,我们都开启了互不理睬模式。我不急着去洗澡,因为里的保卫萝卜已经打到了最高纪录的紧要关头。 然而林语轻的一个电话突然冲进来,让我的一切努力都然并卵了。 “喂,两个账号帮你查好了。”他开门见山,我赶紧竖起耳朵。 “二十万的那个账号是工行的,开户行就在你们公司附近,是肖黎的工资卡。” 果然是肖黎?! 我长舒一口气,又赶忙问:“另一个呢!一百五十万的,谁这么有钱啊?” “另一个人就有点有趣了。”林语轻不紧不慢故作神秘:“话说,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呢?” 第八十一章 你为什么没有勇气? ?“怎么了?”苏西航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我正在沙发里窝着发呆:“你要是不去洗的话,我就用浴缸里剩下的水刷约翰了哦。[棉花糖]” 我咬着嘴唇抬起头,捏着发烫的手机对他说:“刚才林语轻来电话了,说打给丁荷梅一百五十万的人,是苏北望。” 我还记得刚出事的那天,站在医院急救室的门外我和苏西航吵了一架。 其实很多时候吵架的原因不过只是一个意见不统罢了。却往往会牵扯出每个人心里最深的算计。 我说,我的逻辑向来是很直很坦荡的。就事论事而言,如果周男的车祸跟苏北望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弥补? 苏西航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如果周男的车祸跟他有关系,他就必须要弥补么?” “我不跟你抬杠!”我拉着苏西航,像摔跤一样把他按在沙发上:“苏西航,我只是很想知道。如果周男真的发现了什么对苏北望不利的东西,他真的……能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矛盾最深的导火点到底在什么位置? 是可怜周男?还是不愿见到这样子冷血的苏北望? 又或者都不是----我只是本能地,对有所隐瞒的真相感到无助和不安吧。 所以苏西航的质问,可以让我如此哑口无言---- “罗绮这和你有关系么?你与周男离婚了。也跟苏北望分手了。 他们两个人在这整件事的立场中,说白了就是你的老板怎么对付他以前的员工而已。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我……”我没有反驳的余地,却不表示我可以由衷地被说服。 的确,周男只是个彻头彻尾被利用的倒霉鬼,无论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可能是真实的,也有可能是故意放给他的假消息。 一场兵不血刃的商斗,无非就是靠着大家的眼耳手口为媒介传递。 既然肖黎和明舒可以利用他,那苏北望为什么就不能? 我抬头望着苏西航,我说这样想是不是能舒服点?他连我和我父亲都能利用,呵呵,对付个周男还不是随手抓过来垫脚底下的? “苏北望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最多是借刀杀人。”苏西航拍拍我的肩膀:“或者你就权当他钱多烧的,以德报怨呗。 想当年我把他女人都睡了。他还不是宁愿当个顾念手足之情的软蛋?” “你别说这种话了。”我瞄了他一眼:“男人的清白一样是清白,明明就是被人家迷奸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罗绮你真讨厌。”苏西航委屈地拽过来一个沙发靠垫,逃得跟被调戏的小媳妇似的。 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说我要去洗澡了。 “恩。洗好就早点去睡吧。娟姐帮你收拾好了一间客房。” 我:“!!!” 客房?! 我怔在原地,也着实是问不出‘今晚你不跟我睡啊’这种话。 回过神来发现苏西航已经自顾自颠颠上楼了,我只能推开客房门,悻悻地冲楼下道声晚安。 回头想想又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吼了一声:“待会儿你可别硬着头皮溜过来!” “放心,我会硬着其他的溜过来。” 关上门靠住墙,我多少能感觉到苏西航还是故意与我拉开了些距离。 明明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得比多年老夫妻还自然。却好像总隔着一层说不穿的纱网。触感挺虐心…… 我给韩若初打了个电话,我说若若啊,你身边有没有适龄的女性介绍一两个过来。 说起来韩若初的那个圈子里也就她自己算个奇葩而已,想找个温文淑雅的大家闺秀应该不是很难吧。 我说:“我想选个中意的,介绍给苏北望。” 结果可想而知。[棉花糖]被韩若初骂作是‘用2b来形容你,就连铅笔都不乐意’! 我说我也知道这个念头挺二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苏西航跟我之间的问题可不是磨合磨合,整理整理,升温升温就能解决的。 除非想办法把苏北望先给嫁出去,看着他有自己的幸福,我们才好放开手脚啪啪啪! “苏西航有这么怂?!”韩若初表示很诧异:“你瞅瞅古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哪怕是父皇的妃子也能想办法夺过来。 何况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决定权最终还是掌握在你手里的。 要看你喜欢谁才好使,又不是谦让能让出来的。” 我说道理当然是这个道理,但真正相处起来----长个火疖子还得三五天消肿呢。 心里这么大一个结,哪能说解就解的。 我说我今天还听说苏家伯父的身体也不大好呢,这会儿再给他知道了我和苏西航的事,不得捆一块浸猪笼啊! 韩若初想了想,说自己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觉得苏明远实在是偏向苏北望太多了。 我刚想点头应和,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嘿!你不是最讨厌苏西航了么?干嘛帮他说话?” “我喜不喜欢他讨不讨厌他又不重要。”韩若初道:“还不是看在他真心紧张你的份上? 那天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从来没想到他那么贱的人会慌张成快尿裤子的熊样。 罗绮,我觉得他心里是真有你。” 我苦笑一声,说心里有就有用么?这世上彼此相爱到最后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形同陌路的还少么? 挂了韩若初的电话,我心里不但不畅快,反而更加难受了。 想着要么爬到隔壁阳台上去散散心,一开门就看到苏西航一手拿着水果盘一手拿着个暖水袋站在外面! “你……在这儿干什么!” “送东西。” 我说那你怎么不敲门啊!我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心想着刚刚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了个正着啊! “敲了。”他故意摊开占得满满的手,然后低下头,目光又戏谑又暧昧:“你猜用什么敲的?” “苏西航你就是一变态!”等我憋着勇气骂完,才发现个臭不要脸的自己就钻进来了。他将水果放在我床头柜上,然后把热水袋丢进我的被褥。 我心里一暖但嘴上各种不服气:“才十一月,用热水袋干嘛?” “中药灌的,你腿上的伤畏寒,敷着点效果好。不要问我什么配方,院子里自己种的。”他把我的被子四面掖好,然后想了想觉得好像步骤不对。又掀开来把我给塞进去,这会儿再重新掖。 我吃吃地笑着,说你把我密封得这么严实,看来是不打算进来了? 他不说话,只是用牙签插着水果喂我。 “喂,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这大晚上的,殷勤献得让人毛骨悚然的。” 我表示,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吃,馋死我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看到苏西航自己默默地把整盘瓜都吃完了。都说借酒壮胆,这借瓜壮胆的算个什么鬼! 吃完了他就冲我吼:“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确实对杨慧心有动过心。全世界都不知道,罗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一秒两秒三秒,我们两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凝视着彼此。 越来越快的心跳鼓舞着越来越不平静的呼吸。 然后我笑场了!笑得花枝乱颤浑身都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西航突然凑上前来吻住我,动作气急败坏的。 我石化了,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就觉得他在我唇上恶狠狠地叨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问:“冷静下来了?说----坦白从宽。” 我喘了几口气,沉静下目光看着他说:“可能只是一种预感吧。[棉花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觉得在你的潜意识里,就是很想跟苏北望争东西的。 父母和家人的认可,事业上的成就,亦或者是异性的青睐。 你们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故意把自己的个性塑造得跟对方截然不同,然后总想着……比对方更成功。 我觉得你的动机就是要在很多地方胜过他才算赢,而他的还招就是故意不把你放在心上故意包容你谦让你,反而衬托的你……像个……” 我没敢往下说,小心翼翼地把话给收了。 是苏西航自己接话接了句:“跳梁小丑。” 我只是很不厚道地立刻点头了而已!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当事人累不累,反正我一旁观者是看得挺累的。 “你想过没有,你对杨慧心的那一点带着负罪的好感,只是竞争下来得一点……后遗症。可能本来是与爱情无关的?” “是吧?”苏西航歪着头,手指里疙瘩疙瘩地把插水果的牙签摆成了一小段一小段:“可能,我只是很享受苏北望的女朋友亲口对我说出‘她更喜欢跟我在一起’时的那种成就感吧。 其实……那件事发生之后的三个月里,杨慧心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希望我找机会跟我哥摊牌,她说她从很早开始就更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感觉。不管那天的事是不是酒后乱性,她都不后悔。 可我一点都不愿意,刨去道德上的负罪。我明明,就也曾悄悄地对她有过感觉……却在那一瞬间,连一丁点儿努力,都不愿意为她做。 我想,是不是当她说她爱的是我那一瞬间,杨慧心就再也不像‘苏北望的未婚妻’那样,对我有那么大吸引力了? 所以啊,我发现我真的赢不了他。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用做,我想要什么他让着我就是了……最后的结果却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让我自己放开战场。” 我想我完全能听明白苏西航这番话里代表的心结,却着实不敢听明白他这话里饱含的心意。 也不知是怎么的了,我突然就秉不住泪水:“苏西航,你是想说……从我的标签被打上‘苏北望的前女友’那一刻起,其实你对我的兴趣……也……”宏讨找号。 “不是!”他突然一把将我抢进怀里:“罗绮,不是这样的! 我以为是这样,其实却不是。我大概,我……我只是……” 我伏在他胸膛里,一只耳朵听着他难能一见的语无伦次,另一只耳朵不厚道地偷窥着他狂乱无章的心跳。 我仰着脸蹭他的胸膛,我说苏西航,只有我……并不是你从他手里争过来的。 我本来就在那,只是一开始不小心迷了路而已。但你却没有勇气捡我回家了。 “罗绮,正因为你不一样,正因为你不像之前那些小打小闹----”苏西航凝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都像最深刻的宣誓一样烙在我灵魂深处:“所以我才意识到,这一回我是真的赢了。也正是源于这种上风,才让我滋生出了对苏北望最真实的愧疚。”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泪水挂在上扬几分的唇角上,迟迟没能坠落。 苏西航轻轻凑上来,伸出舌尖舔了舔我的泪水。碰到嘴角的时候突然就像触电一样吮了上来。 “他让我愧疚,我当然是让他嫉妒了!”苏西航轻轻抬起我的脸,眼神开始越变越深沉。旋即又凶猛地扑上来,把我本来就不畅通的呼吸彻底压制住。 我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忘情地回应。索性闭上眼睛投入得很彻底! 我想,这才是他的吻。他所能给予我的最炽烈最真挚的爱意回馈。 就像七岁那年的初相识里,恶作剧将我惹哭后毛手毛脚地亲那一下。虽然拖着鼻涕让我厌恶了好多年,却是最赤诚最难忘的回忆。 后来他要放开我,我不许。他敢跑,我就狠狠地咬他。 他负痛,我就笑场。他敢压住我,我就用力压回去。 “罗绮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不知道我不习惯面对平躺着还要乱动的物体么!” 最后他终于被我激怒了,毫不客气地撕扯开我的衣扣,任由我暴露得像只无所遁形的白兔。 咬着我的脖颈,他把疼痛和兴奋一点一滴传递给我。我开始控制不住内心最深处的躁动,强烈到如入忘我之境! 直到---- 他妈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手机会响!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像两条煎糊了的鱼,在床上翻滚了好几秒才挺着腰背坐起来。 苏西航抓起手机,眉头一皱就吼:“苏北望你是猴子派来整我的么!” 呃…… 我想如果电话真的是苏北望打过来的,那就算……欠他的还一次吧! 反正我伤也没好利索,今晚虽然情绪到了,但要真是真刀真枪地演练,估么着也解锁不了什么好姿势。 由于房间里太寂静了,所以苏北望的声音是能很清晰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的。 “你少废话,赶快到警署一趟,出事了。” “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啊?少对我指手画脚----喂?”苏西航这一股欲火夹杂着怒火显然是没消呢,劈头盖脸地就把对方呛了一顿。 结果人家苏北望压根也不买账,就手把电话给挂了。 我紧张地坐直身子,捅了捅他:“出什么事了?” “没事,他羡慕嫉妒恨,恶作剧呢。”苏西航嘴上这么贱着,其实已经从床上跳下来整理衣服了。 我明白,他也明白。苏北望说出事了,那多半真是挺大的事了。 我说我也要去,结果当然毫无悬念地被苏西航给按床上去了。 “你又帮不上忙,乖乖在家休息。” “可是----” “你在担心什么?这么长时间下来,我有隐瞒过你一件事么?”苏西航的眼神坚定得让我差点醉了,不过仔细想想,他对我的确是很坦诚的。 “那,你开车小心点。”我把他送到楼下,目送着车灯消失在夜色后才转身往楼上爬。 苏西航的卧室还亮着灯,刚才他是从客房直接走的,匆匆忙忙地下去也不记得收整。 哼,竟敢赶我去客房! 我笨手笨脚地爬上他的大床,滚两圈才心满意足地下来。 诶?书房……门开着? 苏西航的卧室是个套间,除了独立的卫生间外,东北角还有一个小门。 我问过他,他说是书房。偶尔在里面写写论文,欣赏下凶杀照片什么的。可谓身心陶醉的一方乐土啊! 本来我是盘算着要不要哪天找个机会趁他不在,把这变态暗室一把火烧了的。不错,今天是个绝佳的机会。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爱上了他,因爱而不停地想要多了解他。 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我说服自己不管看到人体的什么部位都不要大惊小怪。 人家苏西航是医学家,这些都是造福人类的研究,跟我爸爸一样高尚!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的布置简约大方,倒不像是他的一贯作风。 具有现代气息的立体书架靠在墙上,里面摆满了厚重的医药典籍。桌上一台进口显微镜,光看配置就能圈进去我一整年的薪水。 桌上排散这一堆手稿和资料,我觉得苏西航的字写得很有医生范,鬼才能看得明白。 咦?这是什么?我从最下面的l型夹里拉出来半张笔记本纸。 上面有一些铅笔抄的的化学式。 我认识,这应该是……某种含溴类化合物。但是几个反应堆都不是非常完善,就像是解题用的草稿。 自从知道我爸是被什么药物害死以后,我对含溴类有机物一向很是敏感。 我想苏西航也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当初为了我爸爸的案子也没少花功夫吧。 唉,明明那么卖力地帮我,嘴上却总是贱的不要不要的。 真想知道,当初我跟苏北望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心里得难受成什么样啊?吼吼吼。 嗡嗡两声,来了个小蚊子。我抬手就给拍死了,左右看看没找到纸巾。于是随手就用这张草稿纸捻了捻,揉了个团甩纸篓里了。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就睡在苏西航的床上,等我意识到夜半来姨妈的时候,已经把人家床铺搞得一片狼藉了。 拖着被单一角,我打算拽到洗手间里赶紧洗掉。 免得苏西航回来后一脸厌弃地禁止我入内---- 卧槽?!我才反应过来他这一晚上都没回来啊! 急急忙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听他的声音很是疲惫。 “苏西航,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昨晚唐家礼在拘留所内突发心脏病死了。” “死了?!!” 苏西航说得好像轻描淡写的,我又不傻,我明白这里面的玄机有多深。 换衣跑下楼,我跟尚晓娟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来到了警署。 来到外面的接待大厅,我看到苏北望在那里跟林语轻说着些什么。 “苏西航呢?”我也没多想,开口就问。 “在里面解剖。”林语轻看了我一眼,然而这一句牛逼哄哄的回答实在是太有歧义了! 到底是在执行解剖还是在接受解剖啊你妹妹的…… “你伤好些了么?”趁林语轻到隔壁自动贩卖机那里去买咖啡,苏北望看看我问。 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倒也……没觉得特别尴尬吧。 我点点头,说已经没事了,下周一就打算回公司上班了。 说话间,我偶尔往走廊那一段张望。那边是苏西航的办公室,也不知道他这会儿进去多久了。 我问苏北望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就上庭了,唐家礼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发心脏病死了? “我也不清楚,所以等报告吧。”苏北望没有刻意回避我的目光,但也尽量不看我。 我说哦,就算恶人有恶报吧。他叫我爸做了替死鬼,如今还是逃不过天谴。想想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只不过…… 我看着苏北望:“听所你下个月就要正式认资中科了,唐家礼现在死了,对你有没有影响?” 我本不太懂这些事,但之前有听苏西航谈过。说在整合中科药业的财务数据是发现过一些异常,可能后续少不了棘手和麻烦。 “这个不用你费心了,我能解决。”既然苏北望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废话了。本来就是客套一句嘛,好像我真能帮你操心似的!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淡然优雅的香水味直接压倒性地掩盖了这遍地的福尔马林。 我看到面前的苏北望微微凝了一下眉头,便也意识到的----身后这是有人啊! 她就是杨慧心? 呵呵,真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警署的停尸房附近! “你怎么进来了?”苏北望略开我的目光,径自走到她面前。 我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传奇女人,呵呵,好像也没长三个鼻子四条腿嘛。 论相貌,好看是挺好看,但远远达不到惊为天人。身材也只能算作高挑,皮肤挺白的,但颧骨略寡。 总之胸部没有若若大,眼睛没有婷婷大。 大概是我盯得太出神了,杨慧心略有警惕地看了看我:“这位小姐是----” “她叫罗绮,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现任研发部副理一职。” 我没想到苏北望会这样来介绍我,当时他开口的一瞬,我还真是挺怕他直接说我是苏西航的女朋友呢。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八十一章你为什么没有勇气?)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八十二章 你欠我一条命 (为钻石800加更) “罗绮,这位……” 出于一般的礼节,苏北望既然介绍了我,那也得介绍介绍她。可还没等男人说出口呢,就见杨慧心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您好,我叫杨慧心。罗小姐这么年轻就担任研发部的高管。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言语得体,思路清晰,态度温雅,笑容恰好。这是我给杨慧心第一个回合的综合打分。 我很是奇怪,因为苏西航苏北望甚至大姐苏南薰都曾向我描述过这个女人—— 苏北望觉得她任性敏感,苏西航觉得她妩媚动人,在苏南薰以及各个长辈亲朋的眼中——她必然又是另外一组脸孔。 而我今天看到的,竟也和昨天在咖啡厅里远远瞥着梨花带雨的她非常不一样! 到底是世人眼光有偏颇呢,还是她真的千手千面?综上所述,我觉得杨慧心这个女人算是馅料十足。 “罗小姐?” 我这边扫描她扫描了半天,的确有点出戏。这会儿才意识到杨慧心举着她白藕般的手臂荡在我面前已经好久了。 她穿了一身深黑的衣裙。包括脚上的皮靴和内衬的高领衣全是黑漆漆的。不仅显瘦,还显得很有距离。 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在咖啡厅里远远的一瞄,她好像也穿着黑衣服。难不成,在为谁守葬? 我终于开口:“杨小姐您太抬举我了,这都要感谢苏总的提拔。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业内前辈学习呢。” 说客套话谁不会啊?好歹我也是出身高级知识分子的家庭,场面上的气质还是不输任何人的。 杨慧心捏着我的手,我相信她突然多加了这几牛顿的力应该不是无意的。 淡樱花色的唇轻启,她微笑着对我说:“罗小姐真是太谦虚了,让我实在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您一块共事。” 我擦?共事?这是神马情况! “杨小姐与中科有新晋的合作项目,具体情况下周会公开。” 我能不能说我一直以为杨慧心是个只会撒泼的没脑子小公举,眼下这一脸商务气场地过来与苏北望谈合作算什么鬼! 然而苏北望就只有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比不解释还让人百爪挠心。 还好这时候苏西航出来了。我赶紧上去站我的位。因为我已经能预见到了,我们四个人搅在一块,任意两条点对线都能开出清一色杠上花来。 “不是叫你在家休息么?怎么一早就跑过来了。” 他突然就抬手摸我的头,一脸庞若无人的样子吓得我差一点就顺着墙躲了起来。 “呃……”当我意识到苏北望和杨慧心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赶紧机智地转了个话题:“你……你刚弄完尸体洗手了没!” “解剖是个沐浴灵魂的过程,很纯粹很干净。”苏西航拉着我就要往休息室走,却被苏北望一下子喝住:“你站住,结果怎么样?” “不好意思。行有行规,嫌人免听。” “你——” 我是真心疼苏北望啊,很明显他是等在走廊等了一晚上的。结果遇到苏西航这翻脸比翻书快,犯**翻脸快的家伙。真是分分钟气出一口老血的节奏! 但我太明白苏西航了,这会儿他的目光从来没落在过谁的身上,那多半就是冲着谁来的了。宏休投才。 “看来苏家二少这是嫌我多余了?”杨慧心轻轻走上前去:“不如这样吧,我先回避一下。你们兄弟两个有话慢慢说——” 说着。她竟然抓起了我的手?! “罗小姐,还没吃早饭吧?我们去对面店里坐一会儿。” 我:“!!!” 只见苏西航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老鹰抓小鸡似的抢到身后:“早饭我会回去给她烧的,杨小姐,您请便。” “西航,这次慧心回来……是为了公司的事。”苏北望说:“杨伯父三个月前过世了,现在杨威集团的实控权在慧心和她弟弟手上。” 原来杨慧心身上穿的还真是丧服啊? 没想到苏西航真是半本账也不买他的,径自挑着眉头戏谑道:“然后呢?当初跟杨老爷子订下承诺的是你又不是我。 就像魔术师的帽子一样,只管散场能收钱,谁管到底是什么……颜色?!” 我觉得我真是小看杨慧心了,至少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耳光扇在苏西航脸上的行为——呃。还是在警署,就足够我震惊到上下颌分离成东非大裂谷。 一般的女人打完‘负心男’以后,大多都是梨花带雨嘤嘤噎噎。 这杨慧心可倒好,低头看着自己修整精美的指甲,吹了吹。 然后笑着说:“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先打完,咱们再谈事! 苏西航,我以为两年不见你好歹该成熟一点了。怎么还是一副捉鸡日狗的熊样啊?” “是么?至少我从出事的那一刻起就敢于承认我是个混蛋,” 苏西航抬手轻轻抚了下脸颊,另一手攥着我的力度始终没松:“哪怕被千人指万人骂,也不需要假装失忆来逃避。” 好吧,我承认当我第一次听到当年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过杨慧心可不可能是假装失忆。 失忆这东西又不是想就能失的……呵呵哒。 只不过……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得男人在我面前挨打?要如此无动于衷么? 然而我终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退后了两步。踩了同样堆在墙角靠看热闹而释放存在感的林语轻的脚。 然后毫不客气地夺过他的另一罐咖啡,直接喝了。 我想,他们三个人之间总有个了断。你们先撕,撕完我再去撕。 站在一旁的苏北望轻咳了两声:“好了,慧心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接受中科药业后,我派行政部和法务部企业内部的所有授权资历进行了排查。 发现唐家礼根本就没有生产b类保健型药物的资质,所有的证明类文件都是伪造的。” “啊?!”听到这里我站不住了,不由自主地跳回原位:“不……不会吧?‘健康之星’筹备了整整四年,怎么可能连生产资历都没有审批下来!” “笨死,”苏西航毫不避讳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那天在中科的药库查了一个通宵,我不都告诉你了么? 中科名下三年来的所有有保健品,都是以康林集团的名义进行研究和产成上市的。 明舒早在几年前就把唐家礼整个框了进去。”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那唐家礼为什么会愿意一直依附着康林集团,而不早些自己动手准备起来? 中科有a类处方药的申请资格,想要再开——” 苏北望解释道:“因为他有化工厂的案底,资金追溯不明晰。当初申请a类处方药的时候就是开的后门。如今不愿再冒险去牵黑历史,所以……” “所以我带着杨威集团来帮你啊。”杨慧心嫣然一笑:“当然是有偿的。” “你放心,就算不用你帮,我也答应过你父亲。总会管你一次危难。”苏北望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你既然喜欢双赢,那我们就当谁也不欠谁。” 我没太听明白,于是默默退回了林语轻的身边,我说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就再买一罐咖啡给你。 “你刚才喝得就是我的……”林语轻委委屈屈地说:“是这样的,杨慧心父亲去世后,把公司交给自己的儿女。但其中有一部分股份从上一辈继承下来,因此还有她叔父杨立勇的一份。 但遗嘱上明确表示,如果在杨立文去世半年内,杨威集团有大规模增股外投的行为,为了确保公司前期稳定,任何继承人都不允许抽调股份。 也就是说,这份遗嘱上的继承权是有条件有限制的。” “哦,我明白了!”我说杨慧心和他弟弟不愿意让他叔叔拿走那部分遗产,所以急于把公司牵到苏北望面前来挂靠投资? “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苏北望许诺了中科药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杨威,当然作为交换——他也可以免费享有杨威集团b类保健品生产代理的资质。 听说他认命你为研发部副理,然后要你们继续着手‘健康之星’的项目?” 我点头说是的,突然又产生了一个挺暖心的念头! 难道苏北望是为了能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好好研发这个项目……才愿意跟杨慧心合作的? 这会儿,前面那三足鼎立的火药味差不多消下去一点了。 我看到杨慧心抬了抬肩膀上的挎包,嫣然一笑的小表情就差全场来个飞吻了! 尼玛!那是我男人!我心里愤愤地想。 “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回身的一瞬,她又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哦,还有罗小姐,咱们周一见!”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扑上去告诉苏北望——我能拒offer么! “你把杨慧心弄到公司,到底是想怎么样!”苏西航这会儿才开始觉得脸上疼,一边忿忿地捂着,一边提高了一个声线八度。 “我已经解释很多次了,双赢。”苏北望若无其事地看看手腕上得表盘:“请你快点告诉我唐家礼的尸检结果,我等下还有个会。” “你先给我听清楚,把那女人哪来的给我撵回哪去!”我很少看到苏西航这么激动,激动得就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如果你是她,难道心里可以不带一点怨恨地回来合作么?” “若要怨恨,也是冲着你。与我何干?”苏北望冷笑一声:“敷点冰袋吧,肿起来了。” “我的藏尸柜里有的是冰镇可乐!不用你操心。” 我一听,差点把胃吐出来,心想着以后绝壁不要再亲苏西航的脸! “我请来的神,我知道怎么送,苏西航我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告诉我唐家礼的尸检结果—— 否则我就把你刚刚说的用冻尸柜藏可乐的事告诉你们警署的最高长官,看他能不能给你一个渎职猥亵尸体的大处分。” 说完,他晃了晃手机上的录音界面! 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狐狸啊,这招貌似苏西航也对我用过。 “急性心肌梗塞,没有药物过敏和中毒的迹象。”苏西航黑着一张脸回答道。 “这么说是巧合?”苏北望问:“就没有…任何隐情?” 别说他有此怀疑,就连我听到心脏病那一瞬间也无法淡定。 可是苏西航却说:“人人都有心脏,都有机会病变。唐家礼这把年纪本来就是心脑血管诱发症的高危期。不一定…有隐情…” “你只是法医,为何下定案的结论?”苏北望反问。 “你还是商人呢,刑案归你管么!”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知道明天就是开庭日——” “死的是被告又不是证人。庭照常开,案子照常审。告诉韩律师该怎么诉讼走流程就是了。 唐家礼的死活很重要么?” 我觉得苏西航的话虽然看似挑不出礼,但横竖都让人觉得有胡搅蛮缠之嫌疑。 “很好,但愿你对得起你头顶的警徽。”苏北望冷冷地说。 “警徽在肩膀上,头顶的……恩,一般是绿帽子。” 唉,我真觉得苏西航实在是太欠揍了啊,如果刚才杨慧心打他的那一耳光还能让我多少有点抱不平。 那苏北望给他这一记照面拳,真的是让我爽得不要不要的。 “苏西航,我警告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激怒我!我之所以答应帮杨慧心,之所以跟杨伯父订下承诺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么!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地看着你被那些混混大卸八块地扔在胡同里。 别以为我会为你买一辈子单!” “谁要你管我,你活该……”苏西航撑着墙壁慢慢扶稳站直,眼里笑意闪烁,唇角却渐渐沁出鲜血。 “我是不是活该不需要你定论。但你终究欠我一条命,你愿不愿意也欠下了。”说完,苏北望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错过苏西航的肩膀就往外走。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上去:“你……” “看什么啊!”苏西航抬手抹了下唇角,一脸委屈又无畏地说:“他袭警!你可是目击证人唉——” 虽然他嘴上顽皮地没完没了,我却是忍不住地心疼。 上前环住他的腰,我说苏西航你干嘛一定要惹他们呢? 挨打又不能还手,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不惹他们,难道说祝你们破镜重圆百年好合么!”苏西航呸掉一口血沫:“开什么玩笑啊?杨慧心来中科挂名认资? 早晚要出祸事的,他苏北望看不明白么! 从唐家礼栽了的那天起,我就劝他赶紧转手。现在好了,整个一烫手山芋甩不脱。 真想回到娘胎里看看他究竟怎么想的!”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说我怕你们回去以后,他能直接用脐带勒死你不让你生出来。 “那我就到你家投胎去,跟你做一对乱论的——” “咳咳,”林语轻这么半天才出动静:“你们两个好歹还估计一下我在这儿吧,谈话内容有点下限好不好!” 我红着脸轻轻把苏西航推开,我说林先生你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能不能分析一下这件事?我买咖啡,两杯,给你! 林语轻像看白痴一样剜了我一眼,然后从他那今年心潮爆款的乞丐外套里掏出平板电脑。 “自己看看吧,这是杨立勇的资料。” 我没怎么弄明白这里面的人物关系,我说这人不就是——刚才你说,哦,杨慧心的叔叔么? “这人的案底真的是比鞋底子都厚啊。”苏西航感叹了一声:“这……还有黑道的牵扯?” “其实我觉得杨立文在去世之前会立这样一份遗嘱,很有可能就是怕他这么不着调的弟弟把祖祖辈辈的心血给毁了。 又怕自己的儿女hold不住这个野蛮叔叔,所以才叫整个公司的股东决策进行遗产牵制。”林语轻点点头说:“不过…… 对于杀惯了人的歹徒来说,能老实坐在原地看着别人数钱么?” “所以我就说苏北望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苏西航突然提高了个八度,这一挑唇角,撕裂伤又开始渗血。 我上去帮他擦,却被他不太客气地推开:“杨慧心家里这摊烂事本来就跟他无关,现在他以中科的名义邀请杨威集团实名参资。 帮了杨慧心,不就等于截了杨立勇的财路么!他这是在死神头上扭秧歌啊……” 我说你这个比喻太带感了,要不要录下来告诉苏北望? “你少添乱,刚才他们俩打我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吭气?”苏西航白了我一眼。 我说你欠打啊…… 林语轻表示,如果这么看下来的话,杨立勇说不定真的会把矛头对准苏北望的。这的确不是个很童话的好故事—— 那家伙黑白两道都吃不进,整个一要钱不要命的无赖。 苏西航抱着手肘靠着墙,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林兄,你帮我个忙。找人把杨慧心抓过来,不管是灌醉还是打晕,总之是扔我床上去,再拍一组照片给苏北望送过去。 我就不信他还能愿意管这个女人!” 我说苏西航你实在太让我刮目相看了,就好比被人家强奸完一顿一不小心强奸出快感来了,第二天屁颠屁颠上门求蹂躏一样! “苏北望答应帮杨慧心也是有历史渊源的嘛,何况这一次他也有便宜占啊。整个中科被唐家礼翻得千疮百孔的,现在他已经向启苏的股东交代了要重启‘健康之星’,正好能利用杨威集团的生产资质。 不但去除了政策风险,说不定连之前的退免税也能——” “这世上人人都想谋自己的利益占别人的便宜。”苏西航说:“林兄,你手里还有人吧?” “东唐?” “废话,我警告过你不要让东唐做危险的事。” “开个玩笑,让他查查东西我还放心。出去盯梢当保镖,免了吧。”林语轻掰着手指算了算:“你们苏家又不是没有保镖,我那几个人还不够喝一壶的。” “苏家的保镖面孔太熟,你找两个信得过的,暗处护着点苏北望。” “你终究还是担心他。” “废话,他不是都说的很清楚了么!我欠他一条命——”苏西航撇开林语轻,像拎鸡崽子一样把我给拽进休息室了。 指了指桌子上的药箱,他说让我帮他擦一擦。 我表示你唇角的伤无论是色泽还是位置都超级正点—— 唔…… 苏西航突然凑上来吻我,吻得我满口都是血腥味。 “我们,能不能不要在我们唐叔面前干这种事?”我弱弱地看了一眼隔壁冒着寒气的暗室。 “已经拉出去了。”苏西航扶着我的肩膀坐正:“罗绮,要么你别回中科了。” “啊?” 第八十三章 你就是不相信我咯? “我总觉得要出大事……”苏西航舔了舔唇角的伤,被一股酒精味呛得差点流泪:“所以实在不放心你留在那里。” 我说那你干脆找根绳子把我拴起来吧?出门能被车撞你就不出门了啊! “何况……”我说你别误会,我就随便说说:“我觉得苏北望应该不至于让杨慧心伤害到我吧? 无冤无仇的对不对?大家还得一个锅里吃饭呢。” 我说是这么说,其实心里的底气也不是很足。我不是感觉不到杨慧心对我有敌意,毕竟女人跟雄性动物一样,也能很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地盘里有没有敌人的气息。 所以她一定在心里各种衡量比较。我这样一个女人又是何德何能可以取代她的位置横在这两兄弟之间吧。 “我不是担心苏北望会害你,只是觉得他这个人过于自信又自持正派。防御里明明有太多的死角他却浑然不知。”苏西航叹了口气说:“这样子早晚要出事……” 我一手端着镊子,小心地帮苏西航擦着,我说我能问个问题么? “为什么杨慧心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说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很单纯也很可怜的女人,为什么今天看下来,整个一霸道女总裁上位。哪里像是当年挺着肚子求名分,不给就哭着跑的女孩?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苏西航靠着沙发,看样子这通宵作业的事累了点:“只不过以前掩藏得太好罢了。 一个人如果从小就能得到太多的关注,渐渐就会滋生出想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变态心理。 哦,这是我家阿斯说的。” “切。”我不以为然:“那苏北望呢?” “难道你就没发现苏北望也是这样的人么?他对权力太过于执着……” 我长出一口气:“好吧,我懂了。怨偶憎侣必有合适之处,难怪他刚才因为你对唐家礼尸检的隐瞒——” 啪嚓一声,我觉得苏西航不是故意要打掉我手里的镊子,他可能只是突然激动了。 妈蛋的我发现他今天可容易激动了,是不是昨晚没有得到有效的释放? “我没有隐瞒。”苏西航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唐家礼只是死于一般得心脏病,是疾病意外,没有谋杀没有隐情,你明白么!”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苏西航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被解剖的又不是我。” 其实我是想问问他,经常在解剖台上遇到认识的人是怎样一种体验的。可是眼下不是乱开玩笑的时候。我有我的疑惑,想要听他亲口说。 “苏西航,我觉得唐家礼的死,会不会还有另一种情况?” “不会。” 我擦,我说我还没说话呢!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因为我是这次尸检的首席验尸官。我有我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也可以以头上的警徽担保,测算结果无误差——” 我弱弱地说。头上的是绿帽子…… “罗绮你也欠揍是不是!”苏西航用两个指头轻轻弹了下我的脸。 我叹了口气,径自说我的:“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 如果唐家礼……并没有像关成卿想的那样,无意或有意地把那罐有毒的蛋白粉换给我爸爸呢,而是他自己吃掉了呢? 但由于人体有差异,他发病时间比关成卿想的长。所以关成卿误以为他没事,而我爸反而有事了。 如果唐家礼就是被关成卿给他准备的蛋白粉毒死的呢!” “罗绮。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是要置关成卿于死地了。”苏西航严肃地看着我:“你想想看,若唐家礼的死真的是关成卿造成的。那他就是故意杀人了!你愿意你的好姐妹痛苦一生么?” 我沉默了,因为我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前几天舒婷过来看我的时候还说起过律师的口风,他有信心把关成卿的罪罚控制在五七年之内,但前提是—绝对不能被控成故意谋杀啊! 可是…… 我说:“可是苏西航,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先把关成卿的事撇开来不谈—— 直到唐家礼死亡,他都不曾承认过自己害死了我父亲对吗? 当初关成卿认罪的时候,也只是基于他下的药……唐家礼没死而我爸死了,来判断是不是错杀了我爸。 但是如果唐家礼真的是被他毒死的,那之前的一切假设就都不成立了。 我爸爸……究竟是谁下毒害死的呢?” “罗绮。我已经很清楚明了地告诉你——”苏西航看着我的眼睛,非常坚定地说:“唐家礼身材肥胖,心脏负荷很严重。 解剖结果也只是显示常规心肌梗塞的,没有纤维状病变,也没有药物催化的…迹象。 他的死是意外,你完全可以当做是老天有眼把他收了过去。 即便罗老教授曾当了他的替罪羊,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真的?”虽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但我还是将信将疑。 “我亲手出的报告,加盖我的印鉴。我不会拿我后半生的名誉和事业来做赌注…”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认真的苏西航,斩钉截铁,不容抗拒… 我上前一步抱住他,我说我没有不相信你, 不管是你的专业水准还是你的职业道德。 “我只是太怕我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罗绮,”苏西航抱住我,不知轻重得捏的我浑身骨头都在响:“已经结束了。 唐家礼的死是意外急病,他就是杀害你父亲的间接凶手。” “可是…” “没有可是!”他在我耳边低吼了一声,却始终没有放开紧匝着我的手臂:“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么?最恨关成卿的人是谁?如果你在这种时候对唐家礼的死提出质疑,秦律师还能打赢关成卿的官司么? 明舒就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来除掉关成卿,就算唐家礼的死是人为的,也跟关成卿下毒的蛋白粉……没有关系。”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苏西航,所以你…叫我闭嘴是么?” “是。”苏西航点头:“不要留下一点把柄,否则所有人都会被动。” 我默默叹息一声,我说我差不多明白了:“退一万步讲,如果唐家礼是明舒弄死的,那也是他故意布的迷阵。一旦我们怀疑了,正好就陷入了对方的陷阱。” “罗绮你真聪明,赏你个鸡腿!” 我切了一声,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我知道了,相信你就是了。反正你绝对不会欺骗我伤害我的对么?” “嗯。” “那好,能带我去证物间么?”我歪着头看他:“关成卿说过,当初他把罐子的编号记了下来。我只要查查铁罐上的编号,就知道毒死我父亲的这一罐到底是不是关成卿当初留给唐家礼的了。 如果是,我就认了。 如果不是,那说明下毒害我爸的人……另有其人。” “罗绮,”苏西航看着我,沉默了半晌才说:“我真是不懂,苏北望为什么觉得你是个很好搞的女人?” “抱歉,”我呵呵道:“苏北望已经毁了我爸的名誉,我不能再让人毁了我爸的冤屈。” “归根到底你就是不信我咯?”苏西航的表情很受伤,我却坚持强硬不肯退让。 “相信都是相互的,证物间就在你隔壁的隔间里,我看都看得到。”我难得占一次上风,不好好虐虐苏西航都对不起我先爱上他的这颗赤子芳心:“你只要拿来给我看一眼,没有什么可需要拒绝的吧。” “好吧,我去取。”苏西航站起身来,刚想往外走,突然就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了! “喂!” 我差点被他吓死:“苏西航!你……” 扑身过去,我拍拍他惨白的脸:“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通宵加班,饿的。”他眯着眼看我,然后往沙发上蹭了两下。那虚弱的样子……演技也装得太浮夸了吧! 我说苏北望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你别也跟着凑热闹啊。 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内里这么虚! “苏北望?他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那还是前阵子的事。后来分手了,也没问过他。 “反正经常面色苍白盗汗,有时还腹痛。”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位置:“这是啥?阑尾?” “他的阑尾是我姐切的!” 我说好了不提他了,你怎么样?是不是太疲劳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没有,我装的。”苏西航笑笑说。 我说你别骗我了,脸色这么差。 “出门右转下楼有自动贩卖机,帮我敲一包泡面下来!” “敲?”我实在不明白他这个动词的意义何在。 “哦,不用付钱,那个机器有bug,晃一晃就能掉下来。 记得用点力,一般敲得太轻的只能掉下来卫生巾。” 我:“……” 几分钟后,等我抱着泡面和卤蛋钻进来的时候,苏西航已经像变魔术一样把套着证物袋的铁罐摆在我面前了。 “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编号是不是关成卿跟你说的?”他一脸不服气地说。 我看着那一排清晰的03897219,恍然记得那天关成卿交代的字段,好像……真是这个? “给,这是口供。”苏西航白了我一眼,将一份登记单推到我面前。让我对照着数字一个一个比。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说苏西航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少废话,冲泡面去!” 等我把热气腾腾的面端到苏西航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有点饿了。宏冬斤才。 这会儿已经早上九点了,苏西航说一会儿划个假就回家睡觉去。顺便做点昨天晚上未竟的革命事业。 我呵呵道:“不好意思,我家来客人了。你能搞定我小姨妈,能搞定我大姨妈不?” “堵上!”丫个臭男人死不要脸的,一边说着,一边还声色并茂地举了举手里的火腿肠。 我拄着下巴眯眼看他:“喂,这么简单的饭菜你都能吃得这么香,算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吧。” “那当然,我吃过最简单的菜你知道是什么么?”苏西航把蛋黄拨出来喂我吃:“一碗饭,分两份。对其中一份说,你是菜!” 我表示好吧,噎死人不偿命的蛋黄跟冷笑话更配哦。 等到他吃饱喝足的时候,我才把刚才那段挺敏感的话题扯出来:“苏北望到底跟杨慧心的父亲有什么样的约定啊?怎么感觉是跟你有关?” “管他干什么,受虐倾向。”苏西航一边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唇角上药,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随口说“当初杨立文派人教训我的后遗症——” 我说这事你们讲过,苏北望是为了保护你才被人家砍成那样的:“不过我要是杨家的人,也不会因为你哥哥带你受了过就那么轻易收手的。” “所以苏北望请求杨立文,只要他们愿意放过我,无论将来杨威集团惹上什么事,他定会为他们尽心尽力地帮护支持—— 当然只有一次。” 我说这个感觉不错,跟晋文公退避三舍似的。 苏北望果然还是一个很享受君临四海的那种霸道总裁风格啊。 “吃饱了撑的吧他。”苏西航换了件衣服:“走吧,回家睡觉。” 可事实却是,还没等到回家。光我开车上路堵在上班高峰之际,苏西航就躺在后座上直接就睡着了。 实在无法想象,像他这么乐观犯贱精力充沛的男人也会露出这么虚脱极限的一面。 我想把车停下来,将外套给他披一披。然后突然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妈?!” “死丫头你在哪!” 劈头盖脸一吼,我觉得我妈的声音有点跳哭腔。 “妈你怎么了啊?”我吓坏了。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了!出那么大事你居然瞒着我!” 我说你别哭别哭,我没什么事呀!就是稍微被车刮着了一点,想着你刚走我就闹妖蛾子,小阿姨那边还以为我没断奶的。 “真没事!我都出院了!” “那你现在住哪呢!” 我:“……” 我算是明白了,前两天居委会的红姐过来找我。说光缆要改道,问各位业主要意见表。 估计我受伤住院的事,是她不小心传给我妈的。 “行了你别废话了!我下礼拜就回去。才走几天啊,你这是名声也不要了小命也不要了!” “诶!妈不着急,我真没事我——” 后座上传过来一声阴冷:“还舍不得回自己家啊?要先把没干完的事干完不?” 我被突然醒过来的苏西航给吓了一跳:“想得美你,我…都说了我今来……” “你觉得我这种人,会怕见血么?” “变态啊你。”我心里暗暗骂着——他妈的,刚刚缓过几分精神就开始犯贱。 “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你说关成卿的事到底要不要跟我妈说? 我妈一直挺喜欢他的,隔三差五也会问问他的情况。 再加上学校里公司里偶尔也会有些熟人,怕是很难瞒住。” “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不就行了?”苏西航像一坨海蜇似的摊着:“你就说,他做实验时不小心把压力器多设置了一个次方的单位,安全泵正好打进肖黎的肺。 目睹如此重大事故的唐家礼一时激动过度,当场心肌梗塞。 然后关成卿因为意外伤害判了几年,多干脆!全解释通了!” “苏西航你就缺德吧!”我真想把方向盘拔下来按他脑子里:“我妈又不是傻子。” “你妈和这几个人又没有什么交集,难道还专门去法院查查案底么!”苏西航委屈地表示这是一条多美妙的自圆其说啊:“万一提起来,你就按照我教你的说。我保证…伯母不会纠结的。” “诶?” 我还想问点什么,一回头发现苏西航又睡了! 这一脸萌贱萌贱的睡相,真是被强奸了也不知道啊。 —— 三天后,苏西航一早开车把我送进了公司。 “去吧,罗副经理!” 苏西航把一个小小的手提袋子递给我,我吓了一跳,掂了掂才知道是便当! 这个家伙,昨晚在厨房里不知道捣鼓啥呢,还不让我看。 “谢谢。”我暖着心拎在手里。 “如果你敢给苏北望吃,今晚的餐桌上就能看到他的舌头哦~” “滚!”我轻轻拧了他一下:“哦对了,我今晚要回家了,我妈明天到。” “嗯,等我电话吧,没事的话我陪你一起去接她。” 我说好,咱们就手牵手站在我妈面前,你好好跟她坦白说自己是不是传销的,而是真心爱我的。 “谁跟你说我真心爱你,你有证据么?” 我默默地瞄了他一眼,话说你这么贱就真的不怕天打雷劈么。 不过抱着手里的便当,我心里还是窃窃喜的。 “诶对了,”苏西航刚要把车子发动出去,突然又摇下了车窗问我:“你……有没有动过我的书房?” 我轻轻啊了一声,刚想说没有。这两天我们都在一起,他上班下班,我养伤看美剧,没事去他书房干嘛。 可是—— “哦,对了,那天唐家礼出事的时候你临时出门,我好像进去看过一眼。” 我如实坦白:“怎么?有问题?” “我桌上的文件你翻过?”苏西航皱了皱眉:“有一张写着化学式的纸——” 我恍然惊道:“哦,我有印象,但是——哎呀糟了,我好像给扔了。以为是草稿,随手拍蚊子了。不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没什么,只是草稿。”苏西航停顿了一下:“我看到纸篓也空了,估计娟姐拿去倒掉了。没事。” “哦,提起娟姐——”前天出完了庭,娟姐就跟我和苏西航告别了。 前天法院开庭,我没去。 只是跟着苏西航来到林语轻的咖啡馆看了庭审直播,基本上唐家礼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关成卿因故意伤害谋杀未遂的双效叠加指控被判了五年半,他表示不会上诉,愿意伏法。 庭审上,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尚晓娟开口说话。她不是不会说,只是声带受损后说的很不利落。 所以我想,如果她此生就只有这一次说话的机会,那么这个庭审出证,将是她无怨无悔的选择吧。 “她去林语轻那照顾丢丢了,”苏西航告诉我:“林语轻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实在吃不消了,不管怎么说娟姐顾念着关家父母的恩情,定然会善待肖黎的孩子。” 我说那就好,但愿这一切结束后,所有人都能有自己最安稳的归属。 “事情不会结束的,只不过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善于在未知意外来临之前不断给自己和爱人以惊喜的鼓励。”苏西航冲我挥了挥手,终于驱车离去。 回到前台签到的时候,我正好遇到了舒婷。 小丫头今天气色超好,红光满面的。我当然明白,关成卿的事落定,她也跟着彻彻底底地舒了一口气。 “小绮,我都做好准备要等个十年八载了。”舒婷拉着我的手说:“没想到只有五年多,如果表现良好说不定还能缓刑减刑——” 我摸摸舒婷的头,我说老关什么意思? “他当然是说不愿意耽误我。”舒婷叹了口气:“只不过我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了。 诶?但我有一点不太明白。那天庭审的时候娟姐的证词是说唐总——哦,唐家礼当年是跟人有过阴谋,故意用高危易燃的叔丁基锂害死了那个女研究员和老关的父母?” 听到舒婷提起这个,我心里也有点讪讪的——按照年纪来算,尚晓娟那时应该是十五岁,是关吉洲夫妻雇来帮忙照顾四岁女儿肖黎的。可能在工厂里也做些打杂什么的活计,她作证自己不小心偷听了唐家礼跟某个‘人’的对话。 意识到有危险后本是要提醒关吉洲夫妻的,但是依然没能阻止悲剧。 “婷婷,算了别想了。也许唐家礼想要杀的人是明舒的妈妈,剩下的事交给男人们去管吧。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把这个新项目落实翻新。才不辜负我们苏总对我的信任啊!”我故意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无非也就是跟舒婷自嘲一下。 但我着实没有想到—— 特么的杨慧心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来的?!! 对哦,她已经决定认资中科,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罗副经理很真是有很高的工作觉悟呢,看来苏总的眼光一点不差。”杨慧心揪着我的话柄就吐出这么一句,连舒婷这么神经大条的家伙都听得出来,她这话里可一点不友善。 “杨……”我顿了一下,转了个称呼:“杨总,您早。” 第八十四章 我很羡慕你 ?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我心里虽然很不爽,但总不能先失了阵脚和礼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舒婷也有点迷糊了,轻轻捅捅我问我她是谁。 我还没等回答,就听杨慧心先开口了:“罗副经理真是太客气了,我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回来求你们苏总的。可不敢过来这里端架子。您和这位小姐妹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我呵呵哒地说不敢,苏总这个人一向上行下效严于律己。公司现在一派新气象,该有得规矩不能废。说完我便领着便当拉着舒婷,准备转身进电梯。 “诶?等一下----”杨慧心突然出手拉住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躲,只是呆在这女人面前就会本能滋生出一丝警惕。 所以这么一拉一伸没控制好力度,整个饭盒啪嚓一声扣地上了。 浓郁的汤汁洒出来,落在整洁的大理石地砖上。我想如果苏西航知道自己亲手为我做的爱心便当已经达成了‘前嫂子和现女友撕逼’的功成名就。心里会作何感想呢? “真对不起……我……”杨慧心笑得挺真诚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一会儿例会的事。” 我摇摇头,说没关系:“您有事就直接问苏总或他的助手,我也有我的职权和工作范围。” 蹲下身,我一边收拾杯盘狼藉,一边叫舒婷去找隔壁的保洁阿姨。 “这便当是西航做的吧?呵呵。我记得他一贯会把花椰菜用水煮后再下佐料。北望就不行,连个锅都不会起,你知道他们以前----”杨慧心弯下身来,同时袖子一撩就要帮我收拾。 “杨总!”我提高了一个八度,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你就别沾手了。而且,这饭是我自己做的。” 我很反感她在我面前刻意提及这两个男人,口吻若无其事,却做足了炫耀。 你认为跟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周旋是件无上光荣的事么? 我可觉得情债欠太多将来迟早要还的。 看出我如此抗拒,杨慧心尴尬地站起身:“那真是抱歉哦,要不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杨总,只是小意外不用放在心上。丢了便当我也不会饿死。”我不卑不亢地抬起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楼了。大家还在等我呢。” “请便。” 离开了杨慧心的视线所及,我恨不得让自己多生两条腿。 舒婷一边捅我一边急吼吼地问,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苏北望的前女友,苏西航的前炮友,中科药业新晋合作商。呵呵呵。” 舒婷表示,信息量真大。我不置可否。 如今这两个研发部门被合并起来以后。办公室的格局也有了新变化。 我一进门,经理顾瑾恒就把我带到了独立的办公区域那。 说起这个顾瑾恒,他比关成卿和周男小一届,是黄校长亲自带的学生。我们也认识,但没那么熟络就是。 人长得胖墩墩的,性情平和稳重。学术上也比较扎实。但是有点愤青有点傲骨。凡事喜欢明哲保身,对名利权力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不如老关那么适合做管理层。所以这一次,苏北望在百废待兴里新晋人才,恰恰最合适他这种能力过硬经验丰富,什么事都看的明白但锋芒又不盛的候选人才能压得住场。 如今我看他走马上任的感觉,也还蛮顺眼的。 “罗绮,等下例会,我会把新项目的整个线路跟咱们研发部的同事们一一阐述。你要不要先看一下ppt?” 我说好的,反正手头没事,便端着电脑过去了。 滑动着鼠标,我拄着下班稍微翻了两下。 诶?好像有什么……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顾经理。这就是苏总的决议? 这不合常理吧。虽然他之前就跟我提过要重整项目。但我以为虽然换了个名头和包装,但从内到外就是咱之前的‘健康之星’啊。 为什么要推翻之前的所有实验数据,彻底重来?这不是白费人力财力么?” “我也劝过他----”顾瑾恒无奈地冲我道:“这世上的发明创造差不多已经被牛顿爱因斯坦他们给占全了,后人的研发多数都是要站在他们这帮牛人的肩膀上。 罗教授致力与这个项目那么多年,就算打个新的旗号重新上市,我觉得也没必要重头开发啊。” 顾瑾恒说的也正是我想问的,虽然已经渐渐习惯看不懂苏北望的行事作风。但很多时候,学术上的事总应该听听我们这些专业人的意见。 他再牛逼,洗烧瓶也不会比我洗的干净。本来我以为苏北望的意思只是给‘健康之星’换个名目。让我们基于原来的研究数据稍微包装一下做个形式主义,哪曾想他居然要求我们连试验样本,连各阶段的药监审批流程都要重新走一遍。 “呵,我爸爸的名声都已经被……”我苦笑着咬了咬唇:“我们苏总是想连最后这一点尊严都替他剥了去么? 推翻以前的一切研究,那我爸这些年的血不都白吐了?” 想到这儿我不由地激动了起来,我说我想上楼去问问他。 “诶!等等----”顾瑾恒拉住我,连连摇头劝我别惹事。 “罗绮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们一开始就相信罗教授。以罗教授的为人,断然不会做那样的事。 而名誉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必要像个军功章一样挂起来吆喝,对吧?” 我说我并不是要炫耀我爸爸的成就,但这样一来‘健康之星’脱胎换骨,谁还知道我爸爸是谁? “更何况,还有黄校长啊!”我急道:“‘健康之星’是基于黄校长的科研成果进行改进的,我爸后来才加入研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现在苏北望什么意思?不再用人家黄校长的专利和成果?顺便也把我爸撇的干干净净? 然后叫我们重新开个课题,等药品出产上市,那不是赤裸裸地剽窃成他自己的了么!” 我真的不能接受,不仅不能接受我爸爸的黄校长的委屈,更不能接受苏北望这样的行径! “罗绮,苏总已经派人跟黄校长谈过了。”顾瑾恒把经理室的门关上,示意我小声点:“这件事你觉得不合理是因为你有私人感情在里面,但若拿到市面上看。苏总既然并了中科药业,人家就有权利不再任用之前的专利成果。 黄老师那里虽然心里不怎么好受,但也只能拿点赔偿了事。 罗绮,听学长一句劝。不管你是苏总的前女友还是罗教授的女儿,既然决定回中科把自己重新定位成一个专业药剂师。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把项目撑起来,真拿出成绩来向世人证明罗教授虎父无犬女,比叫嚣着给你爸爸平反要有意义的多。”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个性情内向的顾学长劝起人来还是这么有深度的,三言两语的就把我的眼圈说红了。 我说我明白了,干活就是了。苏总让咱往东,咱不往西。等下我再去抓两笼小白鼠进来,咱就从第一个实验阶段开始建皿。 半开玩笑地转身出去,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不舒坦的。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只是填了写人事表格准备送上行政楼的,却不知不觉溜达到了苏北望的办公室附近。 我觉得自己还是别犯贱了,赶紧下去吧。反正等下例会,他也会专门到我们研发部出席的---- “啊!抱歉!”我有点走神,一不小心撞了个人。 四十出头的男人,衣装得体考究。我定睛一瞧:“秦……律师?” 这个人我也有印象,他就是负责关成卿一案的首席律师秦铮,也在启苏集团做法务顾问。 这会儿在苏北望的办公室附近偶遇,他应该是来找苏北望谈事情吧? “罗小姐,你好啊。不要紧的,我来吧----”看着我俯身去为他捡拾散落在地的文件,秦铮赶紧蹲下身来帮我。 我连连道歉,随手把收罗起来的文件递还给他。可是---- 真是啥啊?雪白的文件封面上,映着两个清晰到令人肝颤的宋体字。 遗嘱! 我没敢让秦铮看出我变了脸色,赶紧把东西塞给他。胡乱搪塞两句后赶紧离开。 遗嘱……遗嘱…… 为什么他从苏北望的办公室里出来,还带着一份遗嘱? 我在苏北望的办公室门口徘徊良久,然后宋夜从侧边区域看到我,问我有事么? “没……”我精神有点恍惚,笑起来也是僵僵的:“那个,苏总在么?我有点事,哦关于等下例会的,我想跟他商量一下。” “进来。”苏北望在里面都听到了,隔着门招呼了我一声。 我定了定神,走进去。 看到他伏在案子上写着什么,偶尔看看电脑屏幕。 “什么事,等下会上不能说么?”他只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埋头做他的工作。 我站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坐下。反正就是大脑一热,开口就问:“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秦律师,发现他手里有份遗嘱……那是谁的?” “罗绮,你现在虽然是中科药业研发部的副经理。好像职位也没有我高吧? 是谁赋予你随便跑到我办公室里问东问西的权利?” 我想我已经习惯了被苏西航噎得撞南墙,却不知道苏北望呛人的时候同样也有一击必死的杀伤力。 “苏总,我今天不是来越界的。可是你……你干嘛突然要律师过来给你立遗嘱,这----” 苏北望放下手里的笔,摘下眼镜轻轻擦了擦:“谁跟你说我要立遗嘱? 那份东西是杨慧心父亲的,我是叫秦律师过来帮我研看一下。 既然我已经同意蹚下杨威集团这潭浑水了,谨慎一点有问题么?” 我的心咚一声落回腹腔里,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北望把眼镜重新戴回脸上,目光仍旧犀利,却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样了:“何况就算我要立一份遗嘱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有些人天生会对自己的财产和权利有一定的支配欲望,安排好一些事,才能放手做更多的事。我爷爷我父亲,都是很早就把遗嘱立下来的。你不能理解么?” 我说哦,我懂,就像皇帝一登基就会给自己修陵墓一样,与年寿无关。 “呃……我好像,是不是说错话了?” 苏北望脸上依然没有其他表情,只一双眼睛似乎在很不耐烦地质问‘你到底是干嘛来的’。 我赶紧说我看了顾瑾恒给我出示的项目企划,也了解了公司的需求和意向。但是我能不能……谈谈个人的看法? “说。” 我双手攥拳紧贴着裤线,好不容易才朗起声音道:“我是觉得,如果有可能……在不会耗费更多财力精力的前提下,苏总可不可以考虑由我们企业自行去申请b类保健品资质证明? 我答应你,我们可以加班加点,半年之内一定出成品。但是,如果可以不用杨威集团的加盟……会不会更好点?” 我觉得苏北望应该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当他板着脸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的时候,真的……很讽刺。[棉花糖] 我决定有话直说了:“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跟杨慧心合作。 就算启苏的前身有过漏免税的不良记录,就算中科以前被唐家礼搞得外强中干。 只不过是时间长一些,麻烦多一些,我们可以依靠自己优秀的团队和研发能力开拓资质平台和有效市场。 就算你……要撇开我父亲的研究成果,撇开有关‘健康之星’的一切前身,我也有信心带着团队从头再来。所以希望苏总能如您之前所承诺的,还我们一个原始纯粹的学术环境。” “杨慧心刁难你了?”苏北望冷笑一声。 我怔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所以你这一脸委屈的样子,是来跟我告状的?” “苏北望,你把我当什么啊!”我很讨厌他这样跟我说话,突然就想起了周男----我可以对他冷嘲热讽是因为他伤害过我,可我对你苏北望……并没有太过分地对不起吧? 至少在作为你女朋友得那段日子里,我守着自己也看不透的感情归属,却连苏西航的手都没有碰一下! “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出去吧。我要不要跟杨威集团合作只有我的打算,至于杨慧心……”苏北望合上笔记本的电脑站起身来:“你只要尽心尽力地呆在你的实验室里研发,不要出来跟舒婷她们乱嚼舌头蹚浑水,我保证你应该没有太多的几乎跟杨总打交道。” “苏北望你怎么就冥顽不灵呢!长个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杨慧心是别有目的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插手她的事?!” “这些话,苏西航教你的?”苏北望抬起眼睛看着我,脸色再蜕出一层惨白。 “不是,难道不是他我就不能关心你了?”我咬了咬牙:“你要是觉得我虚伪,我就实话实话,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和西航都不会太好过----” “出去。”苏北望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倒是不大,却足够威严。 我当然不肯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打脸又能怎样?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声调也毫不客气地提了上来:“苏北望!你就不能听我们一次劝吗?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评判你们以前的事,但你有没有看过林语轻调查出来得那份背景资料! 杨慧心的叔叔是什么人?你真以为他们不敢动你么!” “听‘你们’一次劝?”宏记斤技。 我被他捉了话柄,语塞一瞬:“这不是重点!好的就算我承认苏西航也想要这样劝你可以了吧?可是你也一样,从来不会听他的话啊!” “罗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是真没想到,苏北望会突然失控地抓住我的肩膀,一点不遗余力地把我按上了墙:“他要杨慧心,我给他杨慧心,他要罗绮,我也可以给他罗绮。 但你们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谁买单?你们两个有什么权利过来质问我?!” 一听这话我也火了,钳着苏北望的手腕将他狠狠甩开,我大声吼他:“苏北望你搞搞清楚!无论是杨慧心还是我,都不是靠你让给他的!!! 你以为你撑着整个家族事业,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别人收拾烂摊子么?可你消费的是什么?是苏西航的愧疚!你根本就不相信他有多担心你,你根本就不在乎他对你最真实的手足情谊!” “滚……”苏北望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单臂撑着桌沿,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罗绮,你给我听清楚。 全世界都可以……质疑我诋毁我,只有你没这个资格。” 我没太听明白他的话。但见他此时脸色白得吓人,也着实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了:“你……你不要紧吧?怎么脸色这么吓人?” 我冲上去倒了杯热水给他,然而苏北望反手一推,整个扣翻在地。 我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只觉得整个手背上得知觉都蜕变得跟触电似的。 “没听见么?苏总叫你离开。”身后的香水味很浓重,我不用转头就能猜到是杨慧心来了:“罗副经理,不是要开会了么?还不赶快去准备?” “杨总,抱歉让您见笑了。”我攥着拳头,也没有去看手上烫得严不严重:“刚才的话,我是公对公地同苏总在谈。 这其中,不参杂任何私人情感----”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杨慧心不失风度地撇嘴笑了笑:“我这次回来,又没想再去搅合这潭浑水。不过罗副经理好像比我有信心。 前人之鉴不想看看,还打算走这条不归路?” 我不想在说话了,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必要自取其辱呢? 可就在这时,门敲三声:“苏先生,有您的快递。” 是宋夜,说话间他已经带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装盒进来了。 “没有署名,要拆么?” 我想趁着这么好的机会我还是赶紧闪人吧,刚要转身呢,就听到桌面上咣当咣当两声。 接着就是杨慧心一声高八度的尖叫! 我一回头,看到两枚子弹躺在办公桌上,而苏北望的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 “苏先生!要不要报警?”宋夜问。 “不需要。”苏北望看了眼纸条,随手揉成团扔进纸篓里。 “是我叔叔么?”杨慧心的表情很紧张,下意识地挽住苏北望的手臂。这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让我都以为自己是个好几百瓦的电灯泡了。 “下去开会吧。”苏北望摇摇头,把手抽出来。刚一迈步就跄踉了一下,直接撞倒在宋夜身上! “苏先生!” 我也吓坏了,想上去扶他却迟疑了一瞬。结果这个先机一错,杨慧心先上去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俩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 “不是说今晚回家了么?”苏西航下班回来,看到我可怜兮兮地坐在花园里等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跟刚刚被强过似的。 二话不说,他拎着我的爪子就给捉进门了。 “轻点!痛----” “怎么烫成这样?”苏西航去拿药箱,一边帮我抹药膏一边说:“被哪个贱人欺负了?” 我叹口气,说你别问了,反正就当我自己犯贱。 苏西航哼了一声,漂亮的眼睛极力捕捉着我的躲闪:“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了? 你等着,他敢烫掉你一块皮,我早晚把他整身的皮剥了。” “苏西航,苏北望今天收到了一件恐吓快递。”我轻轻吹了吹受伤的手,表示我现在真的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里面是两枚子弹。” 结果苏西航一听,差点把茶几掀翻了:“我他妈的就知道会这样! 下周就是认资发布会了,我要是杨立勇,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他活到那个时候的! 你说明明就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何苦要去管杨慧心?!” 我垂了垂眼睛,说我反正是劝不动他,今天还大吵了一架让杨慧心白白看笑话。 “苏西航,我怎么有种不太……不太好的预感。我觉得苏北望好像在做一些很可怕的决定。” “你的预感很准确,他从来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苏西航坐回到沙发上:“等我一下,我给林语轻打个电话。” 眼看着他上楼,我就听到似乎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姐?!” 来的人正是苏南薰,我猜也差不多。这两个弟弟家的钥匙她都有。 “罗绮你也在啊?”苏南薰进屋,将一个小笼子放下:“白天跟西航说了,我晚上临时要去外地参加个会诊,就把小起给带过来了。” “小起!” 我能说我这个人挺没良心的么,跟苏北望分手这么久了,都没想着去看看‘孩子’。 眼下这么一见,我差点吓得跳起来,尼玛足足大了三倍。这也不是布偶猫啊,咋长得跟地毯似的! 苏南薰把猫放出来,蹲在一旁的萨摩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然后我们就这么面面相觑地目睹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跨种族求爱记。 苏南薰看看我,又看看屋子里的陈设:“你跟西航现在,住在一起?” 太直接了吧!我脸上一红,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前阵子在这儿养伤。 “我妈明天就回国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家收拾东西。” 这时苏西航从楼上下来了:“姐你过来了啊?小起----” 眼看着萨摩身下压着个叫声惨不忍睹的灰毛东西,苏西航抽了抽眼角:“我就跟你说猫狗不能一起养,算了随便吧……” “我听说杨慧心回来了。”苏南薰结果我递给她的茶水,道了声谢谢,然后开门见山地直接把话题堵在了最尴尬的境遇里。 “是,”苏西航故作若无其事地摊了下手:“你去告诉苏北望,就说是我讲的。 如果他还想再多活两年,就趁早离杨慧心远一点。” “你觉得北望为什么会愿意跟杨慧心走那么近?”苏南薰撇了撇嘴:“真是旧情难了?” “废话,否则因为什么?难道事看杨慧心现在可怜,当把活雷锋啊!” 我实在坐不住了,弱弱地插了句话说:“大姐,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他希望我和西航可以放下心结在一起,所以故意让人误会他愿意与杨慧心重修旧好?” 苏南薰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角落里那少儿不宜的一幕---- “苏西航管管你家狗!” 送走苏南薰后,我把一脸委屈地小起抱在怀里安抚了好一阵。 “苏西航,你说大姐是不是真的事这个意思?” 苏西航把那头没脸没皮要凑过来的狗给踹了过去:“苏北望有这么蠢么? 要真想成全我,他不如去买份巨额保险把受益人写成我的名字,然后去街上找辆富二代的车碰瓷去!” 我说苏西航你别这么混蛋行么?也许苏北望……真的就是不希望我们有负担才故意答应杨慧心的请求。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苏西航蹭过来一趟,直接枕到我腿上----恩?猫上。 “走开,这是爸爸的地儿。”抬手就把猫给丢出去了,他翻了个身躺一结实。 “我担心的不是苏北望怎么想,而是杨慧心怎么想。 如果杨慧心是基于我们三个人目前的这种状态,而故意利用苏北望。那事情可就真不是那么简单了。” 我轻轻啊了一声:“还要利用什么啊?她刚刚继承了父亲的公司,不就是想傍着苏北望来帮她么?” “你想的太简单了,”苏西航翻了个身,似乎在调整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任何家族企业的水都很深,杨慧心不是商科管理学出身,那个弟弟又纨绔,整天好赌根本担当不了大事。 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敢跟她那个叔叔硬碰硬地对抗? 你觉得她靠苏北望撑腰?我倒觉得她背后有别人----” “你是说明舒?!”我惊道:“你是说,杨慧心压根就是来对付苏北望的?” “但愿是我想多了。”苏西航撑起身来:“罗绮,你说如果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两个----” 我一下子堵住了苏西航的嘴,我说你别乌鸦行么?既然我们已经有所警觉了,总能想办法制止的。 何况我觉得苏北望虽然好胜但不狂妄,也许早就有他自己的后招了。 “但愿他不要死的比我早,”苏西航眯上眼睛:“我还真是……不太希望在解剖台上见到他呢。” 看着他睫毛轻颤,喉结抖动,我竟萌生了一丝很想主动扑上去凌虐的心态。 可惜刚一俯身,苏西航的手机就响了。结果我低头他抬头,硬生生用额头撞塌了我的鼻梁! “罗绮!要紧么?流血没,我看看!” 我捂着说没事,你接电话。 好吧,这电话一接,该他有事了! “什么?你慢点说!我……我马上过去!” 说完,苏西航抓起外套就跳了起来。 我说你干嘛去啊,带上我---- “苏北望的车被人炸了。” 我表示,什么叫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真要是出了事,还是自家人最紧张。 赶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觉得这里面的警察应该已经快要认识我们这群人了。天天陪他们加班,也没见谁带个宵夜过来嘤嘤嘤。 “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报案人又不是嫌疑人,怎么回事应该问你们警方。”苏北望端坐在椅子上,身边的杨慧心披着外套,头自然地靠在他肩膀上。 “不好意思,我是法医。除非你横着进来,否则不归我管。”说完,苏西航拉着我就要走。 “苏西航!”杨慧心突然就站了起来:“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么?” “谈什么?四人麻将么?”苏西航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杨慧心你给我听着,不管你玩什么花样,不要留把柄在我手里。” “苏西航你也给我听着,还轮不到你对我和我身边的人指手画脚!” 我心说这还有完没完,是不是警察局里容易让人甲状腺失调啊!而且你们的争吵能不能再没意义一点? 喂……喂动手不行啊! 只看到苏西航一把扯住苏北望的领带,撇下我们两个女人就走了。 我真是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了!我终于……还是落在杨慧心的手里了。 “罗绮,我们……出去喝杯咖啡吧。” 大晚上的喝咖啡,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反正不管杨慧心说什么,我只要不相信就得了。 就这样,我们两人来到了警署对面马路的一家小店里。 我可不想失眠,于是只点了杯柠檬茶。坐等对面的‘柠檬茶婊’开口说话。 “罗绮,我真羡慕你。” 羡慕? 我心里笑出个傻逼来,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我的前夫在医院里躺的跟植物人似的,我的现男友和前男友正在警署里因为你而撕逼。羡慕你奶奶个抓。 “杨小姐说笑了,老天给大家的姻缘都是一双红线一双人,各取所需,没什么好羡慕旁人的。”我说。 “你倒是看得很开哦,可惜……我没有这个觉悟。”杨慧心苦笑一声,用修建的精致漂亮的手指轻轻捏住咖啡杯:“不管是西航还是北望,都不曾对我有过像对你这样的用心呢。” 我呵呵道:“别开玩笑了,当年的事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想也想象得出是何等的虐心又惊心。” 我说杨小姐,我其实并不是个愿意对别人的事品头论足的人。谁都有自己的感情观和价值观,我与你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顺境中我不会像你那么自信,逆境中我也不会像你那么自怨自艾。他们并非都不曾爱过你,只是你把爱定义得太可怕了,吓到两位了。 “是么?”杨慧心品一口咖啡,漂亮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出事的时候,苏北望二话不说就要把我让给苏西航,而苏西航,就是宁愿被他父亲打死也咬定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的。 罗绮,你觉得他们都很可怜对吧?那我呢?” 我沉默了,因为我不得不承认,即便今天的杨慧心依然带着怨念回到这对兄弟之间,也是无可厚非的。 像她这样从小被当成掌上明珠摆在手里的姑娘,享受着两个男人对她的或宠溺或关注,沉浸其中不亦乐乎。 却没想到----当真正发生大事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选择她。这是何等的失落和怨愤? “所以罗绮啊,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杨慧心看着我,带着挑衅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 “我什么也没做,而且我……”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我觉得我和杨慧心之间的敌意单纯从身份立场上观察,就已经是确定的了。 既然不可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那还废什么话? 看看表,我说时候不早了,他们可能已经谈完了。我该走了。 抽出两张钞票按在桌子上,我站起身来。 可就在想要往门外迈出第一步的刹那间,三五个混混手持着棍棒呼啦一下冲了上来! “谁是杨慧心!”为首的一脑袋红毛,远看就跟个没燃烧尽的炭火头似的。 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个‘撕逼’吸尘器了,怎么走哪哪出事啊! 既然这几个家伙不是来找我的,那我是不是应该赶紧躲远点。 “你们想干什么?”杨慧心倒是没有我想的那么怂:“对面就是警署,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杨慧心是吧?”那红毛拍了拍手里的大铁棒:“你叔叔叫我给你带句话,大家亲戚一场别把事做的太绝。” 果然是杨立勇的人,我抓着桌布,往后退了两步。 “那也麻烦你告诉我叔叔,他做什么营生的我很了解。 杨威集团我爸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我绝不让一分血汗钱被他拿去挥霍。” 好帅气的气场,我都快被杨慧心的霸道折服了。 可是这种时候你说这种话……特么不是作死么! 这帮混混怕是不敢害命,但打你一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掏出手机,手指已经颤抖到不行----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八十五章 真实身份! (钻石900加更) 可是一个电话还没等拨出去了,眼前飞过来一玻璃瓶子直接就砸我胳膊上了! “老大,她报警!”其中一个小弟指着我大叫。 “一块打!” “住手!” 我正琢磨着得选个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护住脑袋护住脸呢,没想到杨慧心大喝一声直接就挡在我身前! 一袭黑色的风衣,又有范又有安全感,都特么快把我给掰弯了。 “这是我们杨家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罗绮你快走——” 我说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我单手扒着窗边,本打算就这么不要脸地逃走。 可能是因为在我得潜意识里,首先觉得这不关我卵事,其次我还真不大相信那群三毛野兽的家伙真敢动手。充其量不过是摆几个架势吓唬吓唬罢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我从侧窗的反光玻璃里瞧着一根手腕粗的棒球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冲着杨慧心那如花似玉的脸劈下来! 姑娘到底是弱不禁风的,倒下去的瞬间连哼都没哼出半声。 我轻轻擦了下脸颊上溅出的几点血,而我脚下的女人正半蜷着身子伏在两个座椅之间。吓得一旁的服务生尖叫连连。 “真以为我们哥儿几个吃素的?今儿就冲你来了,怎么着?”红毛抬脚就往杨慧心的肚子上踹了两下,把染血的棒球棍往地上一杵—— “告诉苏北望,敢跟我们勇爷对着干的。下一个就是他!” 杨慧心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殷红的血一直蔓延到我的脚边。 仿佛点燃我胸前红领巾的神圣使命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抄起桌上装饰用的红酒,啪一声打烂在桌沿上! “别过来!”我从杨慧心身上跨了过去,犀利的玻璃碴子直指过去! “都给我听清楚,杨小姐怎么说也是你们勇爷的侄女。人家同姓同宗关起门来好商量,今天你们要是出手重了,翻过脸来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反正逼已经装了,总不能什么话都不说硬杵着吧。 没想到这几个熊孩子还真有点怂了—— “老大,勇爷好像没说要她命吧?” 红毛摸了摸脑袋上那一撮,咬了咬牙问我:“你是谁?” “她情敌。”我骄傲地说。 突然觉着拎酒瓶子的这只手又麻又疼。低头看看,已经被碎玻璃戳的鲜血淋漓了。 我换只手拿着凶器,把手上的血在裙子上横竖抹了两把。那凶悍的架势,几乎要把后排几个小弟给吓尿了。 红毛大概是掂不出来我到底有几斤几两,站在原地装了好一会儿逼才吐了口唾沫,挥挥手叫人撤了。 我像一尊雕像一样摆了好久的pose,直到周围的经理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招呼着报警,我才失控地瘫倒在地!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杨慧心身边。我哇一声哭了。 倒不是有多心疼她,而是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我特么从小到大怂了二十几年,什么时候那么牛逼过啊! “杨慧心!”我也不知道她伤得有多严重,反正刚才棒球棍子落下来的时候,那碰咚一声就跟砸核桃似的。 这下子该不会真的把她给砸失忆了吧! 咖啡厅的经理还在那边跟110解释我们这边的位置呢,我大吼一声,对面就是警署。不如派个人过去来得快! 我去抓手机,刚才摔地上给我摔关机了,我这会儿满手是血又疼又麻,半天也按不出通讯录。 “北望……和西航的号码,我都……背得出……”杨慧心伸手轻轻攥住我的衣袖,染血的笑容简直媚得我虎躯一震啊! “你少废话了!”我不敢动她,又觉得不该完全不动她。于是抓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毛巾就按住了她的脸颊,一边哭一边说:“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有苏西航在,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当法医么?很早以前,他就告诉过我……人和人之间最难的相处的就是解释。 死人总是好交流一些的…… 可是北望,却一点都不一样。罗绮……你觉得他们……” 我说杨慧心我求你闭嘴吧好不好!算我硬生生地拆散你们三人行哈?这种时候。你是很享受两个男人一人攥你一只手听你说遗言么? 果然小三死于胡作,反派死于话多! “罗绮!怎么回事!” 我猜这两只是听了我的电话后,直接从马路对面奔过来的。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哭声太大了,几乎把杨慧心得‘遗言’都盖住了。 外面的救护车乌里哇啦的,我抹着摩挲的泪眼拉着眼看着苏北望将女人横抱起来闯出门去。 我以为他最近很虚弱,但刚刚的动作……就好像打了肾上腺素似的。 看看站在我身边的苏西航,我说杨慧心是不是没有我想的那么讨厌我? 至少刚才那一瞬,她的确是自己独挡,而要我趁机逃走的。 苏西航没说话,只是低头牵起我的手。然后默默叹了口气,说他车上有药箱,先包扎了再说。 坐在他的后座上,我这会儿才觉得疼得钻心。 “苏西航你轻点,我又不是尸体!”眼看着他好不温柔地用镊子从我掌心里钳出最后一块碎玻璃,我痛得差点骂娘。 “你干嘛跟她出去?”丫的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还跟打了激素的水牛一样凶我。 我泪汪汪地说,你们兄弟两个出去搞基了,她把我拖过来喝咖啡我怎么拒绝啊? “那出事的时候你不会跑么?那些人既然是冲着她去的,你逞什么强!”我知道苏西航是真心疼我担心我的,这会儿才能骂的这么失态。可我还是委屈,我说:“我有要跑啊,一只脚都踩窗户上了。可是回头看到那帮流氓真是半点都不手软,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我就想着……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人家杨慧心好歹也用自己曼妙的身体温暖过你初出茅庐的身心。我也不忍心看她被坏人糟蹋啊。” “罗绮你去死吧!”苏西航狠狠一甩手。我那好不容易扎紧止血的手掌又崩开了,染得纱布一层层血淋滴答的。 他旋即捧住我的腕子,拆了又缝:“我真觉得你……蠢起来跟苏北望有的一拼了!宏状叉亡。 拿去——自己看!” 他把自己的手机摔给我,我想,一个男人如果可以这样子放胆让女人看手机……恩,基本上就可以嫁了! 页面是他的邮箱,有林语轻传过来的一份最新文件。 我单手翻了翻,没太看懂。 “这是什么啊?杨莫余是谁?” “杨慧心的弟弟。”苏西航一边埋线一边解释:“我叫林语轻去查了杨家姐弟的资金运转状况,发现他弟弟在外欠了有一千多万的赌在全部被后面这个账户无条件清偿。 如果你还想问这个账户是谁的,那我告诉你,就是当年赞助过肖黎和关成卿的离岸账户。” “明舒?!”我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杨慧心她们也是被明舒控制的?这个明舒到底是谁,为什么哪里都有他!” 苏西航摇摇头:“先别管他了,问题是现在……苏北望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轻轻哦了一声,我说刚才见他把杨慧心抱走的瞬间,说是一点余情都没有,我才不信。 “你怎么好像很失落的样子?”苏西航挑起我的下巴,眼神突然就很严肃。 我说我哪有失落,只是很担心他被杨慧心利用。 “你凭什么担心他?” 我说苏西航你讲不讲理啊,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么? 然后苏西航的说法是,我能担心但你不可以,这是原则! 我说行行行,这次的担心就贱价卖给你!我累了,失血过多想睡了。 “哪里很多,别那么娇气好不好。” “我还来着姨妈呢不行啊!”我吼他。 苏西航问我去哪,我说当然是去医院。不管杨慧心在搞什么鬼,她终究刚刚救了我一命。我不去看看心里不安。 此时我手里把玩着苏西航的手机,想也没多想就随便点来了他的一封邮件。 这邮件是他发给一个叫陆炳其的人,称呼是陆老师。 苏西航似乎把一个扫描的图片通过邮件发了出去,正文里写的客客气气的,好像在询问什么库存和药品材料。 “陆炳其是谁啊?”我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们药科大的一位教授,退休返聘后一直在学校里做些闲散研究,也管实验室。” “谁让你看我手机的。”苏西航狠狠地回头盯了我一眼,劈手夺了回去。 我说你这人可真是经不起夸赞,我刚刚还想着你对我这么坦诚晚上该怎么奖励你呢! “少废话!不是来着大姨妈么!”苏西航收起手机:“就是同卵双胞胎在肚子里也有**呢,干嘛随便翻我东西!” “切,跟个七十多岁老头子的邮件还还那么神秘!” “有什么神秘的?”苏西航把手机放我眼前晃晃:“不过是之前有个案子涉及到几种小众化药中毒,警方要逐个排查一下可能的库存点罢了。你们药科大毕竟也有庞大的试验库存,总不能因为我爸是校长,我就徇私舞弊吧? 你要看的话自己拿去——” 我撇撇嘴:“行了行了,我才没兴趣。专心点看路,别把这车开得跟开玩笑似的!” 唉,跟苏西航在一起相处久了,真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嘴也欠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了。我俩也没好意思直接进去,先在门口趴着偷听了一会儿。 杨慧心大概是睡了,反正躺那动都不动。半张脸包着纱布,整个一婆娑罗使者的扮相。而苏北望站在她床边,在跟主治大夫说话。 “核磁共振的结果显示有轻微的脑震荡,但应该不会影响其他部位机能。明天最好再做一次复查,至于面部的伤疤——” 苏西航瞅瞅我,说这年头是不是流行挨揍就毁容啊? 我可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抖s也有个下限好不好!再怎么说也是如花似玉的一张脸,真毁了那得多难受。 这时苏北望发现我们了,他把医生送出病房,然后冷着脸冲苏西航道:“你来干什么?” “哦,本想看看今天能不能捡到美女尸体的。不过,好像失望了。” 他妈的这死男人话音刚落,我赶紧就跻身进去拦在两人中间。因为我越来越发现苏西航实在有一种‘一开口就让人想揍他’的特质。 “苏西航,你不是来找麻烦的吧?”苏北望猛一挥手,从他身后不远处蓦地闯出来两个黑衣保镖。 我当时就崩溃了,这什么情况,玩真的啊?! “上午我收到匿名的恐吓信,晚上就有人炸了我的车。”苏北望冷冷地说:“可是突然冒出来的这一群流氓,却指名道姓要教训慧心。 而且口口声声提自己是杨立勇的人,这不是很矛盾的么!” “你什么意思?”苏西航一抬手把我给扒拉到一旁,跟撵猪崽子似的:“你觉得,是我叫人去揍杨慧心,还是我叫人去给你寄匿名信啊?” “我只问你一句,既然不是你,那罗绮怎么没事?” 我是真的真的没敢想过苏北望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怎么没事?我和杨慧心在一起,她受伤了,我就应该也陪着挂彩对么? 就因为我没事,所以怀疑是苏西航做的?唉,都这个时候了,我还会心痛。真是讨厌我自己呢。 “好,你就当是我做的吧。”苏西航冷笑一声:“你要把启苏认资的一部分中科股份转给杨慧心。我不同意行不行? 你别忘了,我也是有启苏的股权份额。你今天拼死拼活赚的每一分钱里,都有替我打工的成分。” “我转让杨威集团的份额,是以我个人资产先认下的。跟启苏无关,跟你也无关。” “你们……”就在我眼花缭乱四肢麻木,心里却难受得不要不要之时。杨慧心穿着一袭病服,惨白着脸色扶墙走了出来:“你们别吵了……北望,帮我给……我的秘书打个电话,就是以前我爸爸身边的刘叔叔。 我同意把杨威集团的b类保健品药物研发权无条件借给中科药业使用一年,但你帮我转的那部分认资,我不要了…… 我不能让我叔叔伤害到你。” 我感觉自己今天该是听了一场很不错的课,课题就叫论绿茶婊的修养。 看看人家这个敬业程度,比我这只会待在旁面满心吐槽的女**丝不知道高几个段数。 “你进去,不关你的事。”苏北望看了她一眼:“我既然答应的,就不会食言。杨威集团的这手牌我会帮你洗干净。 但是你弟弟以后如果再不改邪归正,就谁也救不了了。” “苏北望你脑子里是浆糊么!”苏西航失控地大喝一声:“他弟弟欠了多少债你知道么?是谁帮他还的你知道么! 我告诉你,我和罗绮在不在一起……从来就不取决于你这个过去时。 你以为你随便抓个女人回来旧情复燃,做出一副伟大成全的样子,我们就领你的情! 如果你真的爱着杨慧心,当年又怎么会二话不说地拱手相让!” “苏西航!你还是不是人!”杨慧心沙哑着喉咙撑着墙支过来:“我到底做错过什么,让你恨不得把我置于死地? 当年是你冒充北望接近了我,这是有目共睹的吧? 你酒后乱性做出那种事,我一开始也没有逼你怎么负责吧? 婚礼上你出言不逊,害我流了孩子失了名誉,若不是我哭着求我爸放过你,你以为光凭北望替你挨那一砍刀就能让你活蹦乱跳地混到现在么? 我对不起北望,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评价这场空前绝后的大乱斗,也庆幸我的存在从来没有让这两兄弟为难到这么崩溃的境地。 杨慧心这是大招放多了,身子一晃直接就昏倒在苏北望的怀里。 脑袋上也不知道是没缝好,还是太激动了跳了闸。这会儿又开始淌血,短短十几秒就跟流产似的! “医生!医生在哪!” 我看到杨慧心眯着眼轻轻拽着苏北望的衣袖,笑容很牵强:“别缝了……我不想,太难看。” “你闭嘴!” 听到苏北望说‘闭嘴’的那一刻,我承认我还是有点不怎么厚道地心疼了起来。 唉,他以前也曾这样呵护过我,又呆板又霸道的。 “西航……”杨慧心转过脸,手腕轻轻搭落在地。唉,叫我男人的名字居然叫的这么酥骨**的。 “我……我骗你的,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苏西航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像点了穴似的。 “我只是觉得,不管是谁的错……既然发生了,我没脸再去见北望。是我不该让你爱上我……” “呵呵,”苏西航冷笑着牵起嘴角,却只有我能看出来,他的冷笑也很牵强:“谢谢!但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你。 只因为你是苏北望的女人,我想尝尝滋味就是了。” “苏西航你给我闭嘴!”苏北望把杨慧心放上医生推来的担架,上前一步拧住我身后男人的衣领就是照面一拳。 可是这一次,苏西航还手了!很及时也很激烈,凭他在警校格斗时的利落身手,只一个横劈大背跨就把苏北望甩了出去。 估么着两边的保镖都吓傻了。一前一后的,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我也急了,赶紧说你们一人一只快点分开啊!难道真要等他们两个打到面目全非,以后就好辨认了么! “都别过来!”苏北望挣扎着反压住对方,趁着空挡冲保镖们大吼一声:“滚到楼下去!” 结果这两个保镖实在太听话了,立马滚得比尘埃都快。 所以我……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看了一场堪比国会选议员样的原始格斗。我没把他们比喻成动物世界里争配偶的河马已经很给面子了。 因为男人的肉搏,往往是很没有美感也很基情四射的。 “苏北望我警告你放手!”苏西航钳住对方垂死挣扎样锁住自己手腕:“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我是不是你对手只其次,首先我是你哥!” “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哥!为了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你的女人,你要把整个苏家都赔进去么! 你相信爸,相信华阿姨,相信杨慧心,相信宋引,甚至可以相信关成卿——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苏西航这样声嘶力竭的破音,他用膝盖死死地抵住苏北望的背:“你以为明舒是谁!你以为你要对付的只是杨慧心背后那个脑满肠肥的叔父么?! chou(陈)明舒,苏明辰! 回去问问你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风流爹,到底坑了多少儿子!” 明舒……是苏家的人?! 我渐渐松开攥紧的拳头,默默走到两人中间。 他们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分开令人误解的体位,径自靠着墙大口大口喘息。 “是林语轻帮你查的?”苏北望用脱力的手指扯出口袋里的香烟,刚点上就被苏西航夺去了。 “他的母亲明丽丽,曾经在启苏集团做了半年的药监员。后来不知道是靠着谁的面子,年纪轻轻就进了政府部门。 如果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或者可以找个机会问问我们那个……到处欠债的老爸。 总之,如果我说这一步步一局局,都是有人冲着苏家来的。 苏北望你信不信……” 苏北望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点了一支烟。 唉,这里是医院唉,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把杨慧心怎么弄……看着办吧。” 我弱弱地举了下手,我说等等,我能不能…问一句话? 两人都没说话,但目光同时射向我,一脸等后文的样子让我鼓足了勇气。 “你们觉得,明舒是苏伯父的私生子?” 问完我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地道,特么的这两只不也是私生子么! “呃,我的意思是,他是苏伯父留在外面的孩子?”我清了清喉咙:“可是,你们不觉得年代和年龄都对不上么? 明舒今年应该是四十二岁,他出身的时候苏伯父应该只有二十出头吧?你们不是说他早年都在国外留学,三十几岁才接手了整个启苏集团的么?明丽丽要比他大了近十岁吧! 而且苏明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伯父是叫苏明远对吧。这个辈分……” 我觉得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两只的智商就是开个次方再求个导也能想明白—— “不是兄弟,是叔父?!” 苏西航起身就走,动作麻利地根本就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斗。 “你去哪!” “找林语轻。”苏西航丢下一句话给我:“罗绮你打车回家吧,我晚点给你电话!” “知道了你小心点。”我跟着他跑了两步,然后又折了回来,看着还瘫坐在墙角颓废着的苏北望… 我故意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然后对他说:“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不关杨慧心和苏北望,只是关于我们两个的——” 第八十六章 你下手太重了吧? 苏北望仰着头看看我,潜意识地送身边摸索了一下。找到被苏西航砸碎的眼镜后,倒并没有很显嫌弃,这是直接戴上。 然后他抬手微微冲我摆两下,我以为他是要我拉他起来。 “我们,要么去天台说?”我轻轻俯下身。扶着他站起。 已经立冬了,夜里的风不是一般的凛冽,今天尤其刺骨。 我想我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个穿裙子的季节,而缘分终究像是生如夏花的蜉蝣,躲不过天劫却也怨不得任何人。 “还疼么?”苏北望突然拉起我的手,目光落在包扎潦草的绷带上。 说实话挺疼的,我咬了咬唇抽回手:“苏北望,一定要等到……看到我也受伤了,你才愿意相信西航的话么?” “你不是说不谈别人,只谈我们两个么?” 我终于意识到,其实要吵架或抬杠,我不仅不是苏西航的对手,就连苏北望的对手也不是。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犀利风格略有不同。哥哥是靠捕捉对方话里的漏洞然后一击必中,弟弟则是不分昼夜地犯贱胡搅蛮缠。 “好,那就谈我们两个。”我把手藏进风衣口袋里,寒意却毫无削弱地穿透全身:“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苏北望你先不要反驳我,我不是白莲婊也不是圣母花, 我对周男那样的前夫都能尽仁义到那种地步,何况是……你?” “我了解。”苏北望轻笑一声:“你和西航,是担心我为了成全你们才随便找个人寄托情感的。 告诉他,少跟那个姓莫的心理变态瞎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需要随时随地都博弈。 我就不能……是真的对慧心余请难忘么?”ad_250_left(); “你当然可以,”我抿着唇点点头:“可如果杨慧心也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高兴。”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呢?人心如此复杂,感念会随着时间和身份发生逆变。 杨慧心发生过的迷惑,难道你罗绮就没有么?” 我哑了哑声音,差点冲口一句‘气死宝宝了’! 好不容易调整出平静的心态,我用力呼吸几次:“苏北望。我自认为我已经尽力把所有的伤害值都调整到最低了。 即便……曾经迷惑曾经难过,但我欠你的那些身不由已,你也已经从其他地方狠狠地还击了我。 不管你未来要做什么决定,我和西航都不可能真的阻止你。 所以我只想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请不要再误会西航了。他对你的情谊虽然掺杂了太多奇葩,但终究是真的。” “所以呢?”苏北望抬手捕捉到我的脸颊,沿着我被风吹乱的发梢轻轻抚顺:“得不到我真实的祝福,他就不会释怀对么?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夜路走再多都不会遇到鬼唉。 罗绮,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到现在……都还没碰过你吧?你很着急?” 仿佛穿心一箭,硬生生把我的灵魂拽出来惯在地上! 我怔了有三秒钟,旋即反手就是一耳光。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就连周男都没能享受过这个荣耀! “苏北望你混蛋!” 我手上包着纱布。所以与其说是耳光,不如说就像小猫爪子扑了他一下。他一点也不疼,而我的心却疼得像要被踩碎了一样。 而下一秒,苏北望突然将我收入怀中。双臂虬枝一般收紧,一下子就榨出我放纵的哭声。 我还能捕捉到他怀抱里最真实的心跳和衬衫上熟悉的味道,我还能确认我曾经贪恋过的这幅胸怀里有爱过的痕迹不能再被打扰。 我抱住他的肩膀哭得很凶,风声车声统统听不到。只有他在我耳边湿润的呼吸夹杂着喃语。 “对不起,罗绮……” 我捶他的胸口,直到捶的手掌再次鲜血淋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祝福我!苏北望,我求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想感情本来就是没道理的,我明明不爱你,却希望你能祝福我。 因为我们终究无法形同陌路,无法相忘江湖。 从我决定招惹你们这对双胞胎的那一刻,就必须经历这样一场炼狱。即便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我们仍然无法平常心。 “罗绮!”苏北望抓住我的手,将我按在天台的栏杆上:“别动,听我说!” 他的手上沾满了我的血,按在我脸颊上抚着泪水交织成一片狼藉。 他捧着我的脖颈我的脸,眼睛里彷如融进冬日绚烂的烟火般炽烈:“罗绮,告诉西航不需要担心我。我要做什么事,总有我的打算和目的。再大的风浪都见过,没那么容易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我很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启苏设立在东南亚那边的分公司处在前期试水阶段,效果还是很可观的。 等我把中科的事项调整好,就离开s市到那边去。” “你要走?”我惊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就……”苏北望突然伸手摘下那已经破损的眼镜,随手丢了出去。然后俯身吻了下我的额头:“不回来了。” 我诶了一声,刚想要问点什么。苏北望却白着脸色冲我摆摆手:“风大,回去吧。” 我说好,于是轻轻放开他的肩膀。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苏北望突然就跪倒了! 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掩着口。他剧烈地咳了几声,惨白的指关节缝里瞬间涌满殷红色! “苏北望!”我几乎被他吓死,赶紧扑上去扶住他的肩膀:“我去叫医生,你——” “回来……”他声音沙哑着把我扯住,反手抹去唇角的血色:“我没事,那混小子下手重了。” 按着我的肩膀,苏北望撑了几下才撑起身子:“别大惊小怪的,回去吧。” “可是——”我追上去,看到宋夜站在出口附近,手里拿着苏北望的外套等他。 “要我送你么?”苏北望披上外衣转身看看我。 我怔怔地摇头,抖了抖唇道:“你……真没事?” “别跟他说。”苏北望用帕子擦了擦手:“打架打不赢他,我很没面子的。” 我叫了辆出租车回家,本想着趁我妈还没回来好好收拾一下的。如今已经快要十点了,我除了累就是痛,心里堵了一票的负能量。 手机一响,我扑过去就接。 “罗绮你回家了么?”苏西航似乎正在开车。 我嗯了一声,说刚到。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看看,是晚上的航班对吧?”苏西航指的应该是要去接我妈的事:“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陪你去接阿姨。” “苏西航……”我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你,晚上过来好不好?” “恩?你大姨妈不是还住你家呢么?” 我刚想吼他,可惜连发飙的力气都没了:“我……我的伤口又破了,不知道怎么弄……” 其实我真没那么娇气,只是很想他,突然就很想很想他而已…… 苏西航没说什么,二十分钟后就把车停到了我家门口。 他一进门我就扑上去,搂着他的腰好几分钟也不肯放。 最后被他揶揄我说像是性饥渴似的,气得我顶起膝盖就是一击。 他把我推到在沙发上,吻了一会儿才放开。 “你既然刚回家里,是不是又跟苏北望谈了谈?” 我点点头。 苏西航的脸色马上就换了一副扑克牌老k状:“他怎么你了?”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没……” “抱了么?亲了么?”大手捏着我的脖子,一种凌虐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摇头,可是摇得不是非常坚定。用力挣扎开苏西航的手:“你……你听我说完啊!我打他了!真的,我可牛逼了! 一个耳光过去就把他打得吐血了!” 苏西航摸摸我的额头,其实本意是想嘲讽我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然而我心里有鬼—— “只有额头!真的只有额头!”尼玛,这还没等逼供呢,我就招了…… 苏西航狠狠地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我的脑门,然后又跑进洗手间拿了毛巾和香皂出来。 我抽了抽眼角:“你用不用那么夸张!” “不管,你再敢让他碰你,我就用解剖刀把你的皮割下去。” 我看着他泛起寒意的双眼,默默往沙发后面蹭了蹭。 “过来。” 我摇头似拨浪鼓。 他一拍大腿:“叫你过来!手给我看看!” 我弱弱地爬回去。 苏西航皱着眉:“看在你伤成这样的份上,想必是为了守住清白而做了殊死抵抗。恩,朕心甚慰。 给——下回把这个装包里!”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个喷雾小瓶:“以后苏北望要是再敢骚扰你,直接瞎他两眼珠子就成。” “这……什么鬼啊?”我摆弄着小瓶,看外包装跟我包里的消毒喷雾差不多。 “防狼的,我们警署的女警都会配备。” 我说好,下回防你。随手就给丢包里去了。 楼上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我躺在浴缸里,单手伸出去。 苏西航就坐在浴缸边缘给我换药。 我还是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赤条条地裸露身体的,所以全程都盖着毛巾。 “你去找林语轻,说了些什么唉?”为了防止他偶尔往我身上走神而弄坏我的伤口,我决定起个正经点的话题。 “这事问他也没用,恐怕还得回去找我爸。”苏西航说:“甚至连我爸都没用,再往上一辈牵扯,怕是我奶奶都逃不脱关系。” 我知道苏西航的奶奶还在。爷爷去世后,家族大权在一段时间内是老太太掌着的。老太太今年都要九十了,性格挺孤僻的,说是在国外颐养天年,苏明远经常过去看她。 “奶奶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从去年过完年,就不大能下床了。我也有好多年没见她了。” 我想,祖辈都是最疼孙辈的。苏西航跟他父亲的关系不好,但跟奶奶总还可以吧? “那奶奶,是不是疼你多一些?” “还好,奶奶其实最疼东唐。”苏西航说:“这也难怪,奶奶和华阿姨是难得融洽的婆媳关系。一向把华阿姨当女儿似的待。 当初为了把苏北望接回来,估计是让华阿姨受了不少委屈。 后来她也生了男孩,老太太自然是满心想着补偿。 虽然爷爷的遗嘱尚且未得到全公开,但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别看启苏现在整个握在苏北望的手里,但他和我一样,各自都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大姐有百分之十,小弟东唐占了四十多。” 我觉得我不该这么问,但实在是秉不住:“那你们,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们两个本来就是私生子。爷爷奶奶也是考虑到华阿姨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苏北望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启苏,也不过就是想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我说那这么想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难怪你爸爸不喜欢你,敢情是因为你把你家小弟给带坏了啊。 “可能有这方面原因吧。”苏西航收起药箱,找了块干净的浴巾帮我擦身:“我一回苏家,东唐就被我身上那不羁的王子气质所深深折服!说什么都不要念商科,起先奶奶爸爸他们都不同意。后来还是我冒充家长授权申请书,给他报了科大计算机高培少年班,那年他才十五岁。” “你可真坑。” “家里的钱有苏北望负责赚,我们家小王子就是可以做他想做的事,这才叫人生赢家。”苏西航一边帮我套睡衣,一边说:“不过现在的情况复杂了好多,如果这个什么苏明辰真的是苏家的子孙…… 再严重点,万一他妈妈的死也与苏家有关。那仇恨可就真的是不共戴天了。” 我表示,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动不动就玩出几个同父异母同爷异奶的,这不是堪比人创造出鬼来吓唬自己一样蛋疼么! “都一样,人本性好色,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我撇撇嘴说那可不一定,你看我爸我妈,那才叫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说完我就拎着浴巾屁颠屁颠下楼:“说起我爸,唉,已经好几天没给上香了!” 苏西航没有马上追上来,好像在原地发什么呆。 “下来呀,你也见见我爸!” “哦……” 躺回到我的卧室,我精神很紧张地等着苏西航洗澡。 之前他问我可不可以,我说其实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一点点不要紧,用消毒洗液洗洗就是了。 苏西航说他倒是没什么洁癖,毕竟在大多数时候,他可以爱我爱到解剖了我哦! 在自己家里做羞羞的事总有一种紧张的负罪感,我蹲在衣柜前一心一意地挑内衣。结果后屁股上被苏西航踹了一脚:“干嘛呢,跟挖地雷似的。” 我委屈地拽出来两件:“你说黑的好还是粉的好。” 苏西航一愣,默默地吞了下喉结:“罗绮,你问的是……内衣?” 我怔了怔,废话,除了内衣还有什么黑的……粉的? 卧槽!苏西航你这个变态! 我脸上一红,抬手就要捶他。结果被个死男人一把掐住腰眼,又敏感又酥麻的地方让我整个人不用自主地颤抖起来。 “死变态,是内衣颜色啦!不是……不是那个!” “我知道不是那个。但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到底黑的还是粉的?”说着他把我整个一翻,跻身扑上来。 听他这样的下流秽语,我不但不会觉得耻辱,反而更滋生了一种压抑难休的期待。 苏西航吻着我,灵活的舌尖扫遍我一切隐藏资深的敏感。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缩小了几万倍,牢牢地控在他的掌握之中。 快到状态的时候,他问我用不用戴上措施。 我说家里没有,而且那个都还没有完全结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还是注意点卫生比较好。要不我下去便利店买?”他倒是比较顾及我的身体健康,这让我很感动。 我说没事,包里有消毒洗液,我一直用的。说着,我翻包喷了点在手上,正准备摸匀。 “什么东西啊?”苏西航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这种日化品有没有毒啊,还是少用为妙。” “没事,纯草本的无刺激,若若给我代购的。你试试——”说着,我贱贱地按了一下,喷在苏西航‘身’上! 我不夸张地说,他当时得反应就像是被满身大汉给群爆了一样。一声惨叫足足能把整个小区的人都招来! 我以为他是装的跟我开玩笑,等将他脸上的表情和我手里这瓶‘防狼喷雾’对比起来的一瞬间—— “苏西航!你……你你你!你怎么样!” “罗绮……我他妈的上辈子到底让你堕了几次胎你要这么整我!!!!”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拿错了!” 其实心里窃喜的不行,幸好我只是涂在自手上,然后贱贱地喷了他一下。否则这会儿坐在火盆里的人应该就是我自己了! 防狼喷雾的主要成分是辣椒油树脂和辣椒素还有些紫外线染剂。 我已经开始脑补在未来的某些天里,只要一关灯,苏西航是不是就能顶着一支夜光棒在屋子里游荡了! 这画面……真心是美得我不敢看啊!上台尤圾。 “水啊——” “哦哦!”我看他的痛苦正以每秒钟十倍的速度放大着,头脑一热,冲进洗手间将一盆凉水端过来! “倒!” 苏西航似乎正要挣扎着起身,而我光听到一个‘倒’字就劈头盖脸地冲着他身下浇了上去! 他执着地看着我,两眼水雾迷离:“我是说到外面洗……” 当天晚上,我们再一次愉快地回到医院度过的。 还好我只是轻轻压了一点,没有造成他功能性损伤。但是无论我说多少道歉的话他都不睬我。 我戳他脊梁:“好了啦,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东西……不是你给我的么?今天就当试用期了……” “少废话。离婚,分手,打孩子!” 我说好好好,分分分,你要多少分手费,我这就去提给你。 苏西航从病床上翻过来,一把扭住我的肩膀扑上去,拖着哭腔:“你赔我一辈子你把我整废了…… 我这么多年的清白健康之身——罗绮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和杨慧心,其实都是苏北望派来对付我的是不是!” 我抱着他的肩膀说不哭不哭咱不哭了。养养就好了,小蘑菇早晚会长成大蘑菇的,今天就当是灌溉了! “滚!” -———— 我妈回来那天就问我说床单怎么回事,我说屋顶漏了,我端着盆子接雨水,不小心扣了一床。 苏西航没能顺利来接我妈,因为用大夫的话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日常生活将会像是做了痔疮手术一样走路扶墙根。 我表示,大夫当时没有跟你说要截肢已经很客气了。 “罗绮你别得意!等我好了早晚做得你下不来床!” 我说呵呵哒,我麻麻回来了,你木有机会了~ 这早上我去公司,正准备洗手进实验室呢,部门同事赵薇薇就把我叫住了:“罗姐,你过来看一眼这个发生皿,我觉得有点问题。” 我说好我这就来,刚一转出门就撞见了苏北望。 事情过去十几天了,我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只有开会的时候才跟他见过一面。 后来我倒是抽了个时间去看了次杨慧心,不管真心假意的,那天情势那么危急她也算是照顾了我。 因为她昨天才出的院,所以原定的认资招待会将从上周一推延到下周一。 一切都在风平浪静里进行着,我也不知道很快……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所以此时看到苏北望来找我,我挺惊讶的:“你有事?” “也没什么,”他把我带进隔壁的休息间,将刚刚一直放在身后的文件袋拽了出来:“这个给你,我明天要出国参加一个会议,下周一回来。等我回来以后你把这东西还给我…… 记得,在此之前不可以打开。” 文件是密封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我说你的意思是叫我保管么? “对……” 我咬了咬唇,说要么你还是找别人吧。 “罗绮你怕我会再害你么?” 我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可是…… “你也可以交给苏西航,但请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不可以打开。”苏北望的表情太认真,以至于让我无法拒绝。 我说好吧,我会把话带到,但是你知道的……他可未必听我的。 苏北望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没回答。 “对了,是不是下周一就是有关杨威集团的认资发布会了?”我追问了一句。 “是,我会在那之前回来的。虽然时间有点紧,但这次k国峰会主要是就是针对b类保健药品国际准则资历的相关研讨,比较重要。我会和慧心一块去。” “哦……”我有点尴尬地垂下头,那感觉就好像听到前男友说要蜜月一样:“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你这样高调地挡了杨立勇的路……” “慧心已经按约支付了百分之八十的对价股份,如果协议不成立,启苏要赔付的金额不是个小数目。”苏北望认真地看着我:“罗绮,还是那句话,我做事心中有数。 研发部这里,就交给你和顾经理了。项目抓紧点,争取在年前让我看到实质的进展。” 我说我懂,你放心吧,我不会偷懒沿用以前的研发成果。这一次从选药到测算,初期建皿都是新的。 “罗教授说过,学术之所以伟大在于我们每天的发现可能都会意识到昨天的自己很无知。” 我讪讪地看着苏北望:“不,这是笛卡尔说的……” “anyay。”苏北望伸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罗绮,我相信,罗教授会为你骄傲的。” “等下!”我叫住苏北望:“你以前,是不是就跟我父亲认识?” “当然,你忘了上回专利权的事了么。”苏北望没有回过头,声音淡淡地从前方飘过来。 我说我不是来跟你计较那件事的。我就觉得,你好像跟我父亲……还有很不一般的交情? “我是商人,理解不了科学家的世界观。你想多了。” 我快走两步冲上去:“我没有!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父亲的尊重是真实而深刻的。 虽然你利用了他,诋毁了他……其实你自己也不好受吧?” “再坏的人,也懂得在晚年忏悔祷告。罗绮,别把是非看得太重。你是个药剂师,用学术说话才是最有力的。” 看着苏北望的背影,我觉得他身上那道光——尼玛一定是伟大的错觉。 “罗姐!你快过来啊!”里面的赵薇薇在催了,我把文件往桌上一丢,吼了声来啦! “什么情况啊!”我换上白大褂戴好手套,凑到赵薇薇和另外两个研究员那边。 “阳性,罗姐。” “什么?”我看着赵薇薇手里的试纸,一道非常明显的阳性标志顿时引起了我巨大的疑虑。 “肝胆酶蛋白的数量是隔一小时记录的数据么?”我问。 旁边的同事小王连连点头:“我和小李加了两天夜班专门盯着的。线性分散增加,无吞噬血红色迹象。 但就是有阳性排害反应。” “不可能呀,我爸爸的研究报告里有关于此项试验不下几十次的反复测算。奶蓟草的抗氧化力不可能会造成样本脱核阳性反应。” “会不会是罗教授的数据有误?”赵薇薇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头:“这个理论首先是在黄校长的专利研究里被拿来做硬性题设条件的。就好比圆周率等于3.14一样,如果这个都有错,那全世界当代数学家的血都白吐了。 再试一次,用上个月新进口来的离心机做分流。” “还做啊?”年轻人就是爱抱怨。 我说当然了,药是给人吃的,一点点误差都不行。 “好了别偷懒了,上一份报告先出来,我拿去跟顾经理研究一下。” 下班前我接到了苏西航的电话,问我晚上有约没有。 这两天我忙他也忙,都没怎么顾得上见面。 “爸叫我回家吃饭。我想着,要不要带上你正式介绍介绍?” 我连连说不要不要:“我都还没跟我妈说过呢,要么到时候让她跟黄校长讲成不?” “阿姨不是很喜欢我的么?你干嘛整天藏着掖着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上次她回来,一眼就看着阳台上晾的大被单子,压根就不肯再用全部的眼珠子瞄我了。 “行,随便你,那周日见吧。我明天要值班的。” 我说好:“哦对了,苏北望出国去开会你知道么?” “知道,临走前还叫我照顾好他的猫。”苏西航不屑一顾地说:“那么丑的土猫,亏他养的一包子劲儿。” “他临走前来找过我,给我一份文件。”我把今天苏北望跟我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就听到对面电话那头的苏西航一阵激动的咆哮:“扔掉扔掉!你长点心好不好,上回优盘的事还没吸取教训啊?你别以为这几天杨立勇那边没动静就能绝对安全,我告诉你,周一认资招待会还没到,在这之前——” 我说我知道,但是苏北望就这么出国去了,安全么? “他有带保镖,而且林语轻的人跟着呢。应该没问题。”苏西航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是什么文件,要不我过去看看?” 我看了看表,说算了吧,今晚跟我妈约好陪她去做冬装旗袍呢。她们学校老干部退休联欢会要她主持呢。 “反正苏北望也不让我们打开看,也不急一时半刻的。要么周日我去你那再说吧。”我挂了电话,然后传了条微信给我妈。 要说我妈这个身材啊,真是羡煞一众小丫头。 五十几岁的人了,前凸后翘丰腴绰约,腰是腰胸是胸的,这旗袍一加身……啧啧啧。 我抱着包包坐在她身后直嘬牙花子:“妈,你以后干脆就把旗袍当日常呗。好多年都没看你穿过了。” 印象里只有我结婚的时候她穿了一次,那身也挺贵的,之后就束之高阁了。 “是啊,本来想着小关结婚的时候再穿一次给他当半个妈呢。谁曾想——”妈唏嘘了一声:“小绮,这怎么说事故就事故,我才离开不到两个月,进去了啊? 啧啧,这老关夫妻在天有灵得多难受啊!” 我支支吾吾地说,都是命。反正是可怜了婷婷,这丫头一根筋的说什么就不肯换树上吊。 “人呀,没得到的总是最美好的。真要是相处起来了,那才知道合不合适。”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听你这意思好像在爸之前还谈过好几个似的:“喂,你老实讲,你跟黄叔一天都没谈过?直接就择了我爸么?” “死丫头没个正经,滚滚滚!快点去排位置去,饿死了都。” 我和我妈吃完了川菜火锅,也没叫出租车,就这么挽着搭着往家里溜达。 今天下了本年的第一场雪,街上到处都是圣诞节的氛围。 我缠着妈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甜腻腻的有点小时候的味道。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骑着你爸的脖子举糖葫芦,总是把糖浆黏在他头发上。” 我说我当然记得啊,小时候真好,一块糖果就像是有了一整个世界。不过说起来头发黏糖果—— 我转脸看着我妈:“那个……我恋爱了。” “哦,哥哥还是弟弟啊?”我妈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我表示很羞愧。 “你怎么知道啊!”之前已经跟我妈明令探讨过不打算再去惹人家双胞胎了,这会儿我八字没吐出一撇呢,妈直接就把我的话给堵了,感觉真不爽。 “感情这东西,又不是想压就能压住的。”妈点了点我的脑门:“说吧,最后买定哪个了?离手离手!” 我白她一眼,然后小声说了句,弟弟。 “不过妈,他跟我早就有渊源的你知道么!还记得七八岁那年有次校庆活动,黄叔带着他那个继子也来了。 就那个,把泡泡糖粘到我头发上还用小桔灯里的蜡烛烧的那个熊孩子!” “啥?”我妈怔了一下:“就那个小不要脸的?但是一边看着你哭一边还跟我说阿姨不要紧,烧坏了头发我以后娶她那个?” “恩恩。”我说这你都记得清楚…… “废话!”我妈恍然大悟地说:“我当时差点踹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闺女值千金的,什么时候轮到便宜他了?” 我弱弱地说,不值钱了都,结过婚流过产了…… 我妈自顾自言语着:“难怪后来听老黄说把那小子送本家了,当时也没跟我们多说,就讲人家好像是有名的豪门望族。原来他——” “妈,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我把糖葫芦凑到我妈嘴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缘分啊。那以后,你们两个可要多陪陪你黄叔。”妈没咬糖葫芦,只是低喃了几句。 我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些藏不住的情愫,映在圣诞节前的灯红酒绿里,挺多故事的。 周日我睡到自然醒,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了才收拾打扮来到苏西航家。 丫的是有多能睡啊,我就这时候来还能把他给堵被窝里。 “昨晚值夜班了?”我用枕头敲他屁股。 “恩。平安无事,坐班看了一晚上美剧……”苏西航睡眼惺忪,扯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过去就是一顿胡乱摸。 “哎呦别搞!快起来,我买了菜过来,晚上给你做大餐。” “现在就饿……”他眯着眼,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你先把你的包装皮剥了行不?我要吃你这口新鲜的。” “闹什么啊,起床洗漱去!”我用被子把他蒙着,然后看了眼正在追猫跑的狗——咣当,噼里啪啦! “苏西航!它们把你的约翰撞散架了!” “没事,习惯了,已经被小西叼走两条肋骨了!” 我笑骂一句白痴,把食材放进冰箱里,然后挽起手来走到洗衣间去给苏西航洗那些换下来的衣物:“哦对了,我把苏北望之前给我带过来的那个东西放厅里茶几上了,你去看看吧!” 他叼着牙刷,从后面故意撞我屁股一下,然后说知道了。 结果等我晾好衣服下去的时候—— “你特么的!不是说了不能拆不能拆的么!” 之间苏西航一边端着咖啡,一边持着一纸单页翘腿坐在沙发中央。茶几上的文件袋早就已经撕开一道裂口了! “你觉得我会听他的话么?”苏西航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也是……我挠了挠头,凑过去。 “这什么呀?” 全英文的三面打印纸,看起来很复杂很高端的样子。 我的英文仅限于学术方面的专业词,像这种很深厚的商务文件,要读懂可能需要费点时间。 “罗绮,”苏西航的脸色越变越白,抓着文件的手也开始慢慢收紧:“苏北望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呀。”我摇摇头:“就是吩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唉……提到我爸的时候,我觉得怪怪的。反正,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啦。” “第一份是保险单,人身意外险。”苏西航把最薄的那一页丢给我:“买给他自己的,受益人——” 我弱弱地臭不要脸着:“不会是我吧?” “美得你!”苏西航白我一眼:“受益人是公司,是你们手里研发的项目。也就是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你们的项目将会得到一大笔资金理赔,粗略估计一下有这个数字。” 苏西航伸出五个指头,我一个哆嗦:“五百万?五千万?” “五千万……” 我还没等缺氧呢,苏西航又补了一刀:“美金。” 我大脑一热,说那太好了咱们组团去把苏北望暗杀了吧啊哈哈哈!足够公司这个项目吃十年了! 苏西航叫我控制一点节操,别这么快就清空了,然后拿起下面那一份:“这个……是个免责声明书?” 上下翻转了一下,苏西航把目光落在签名处:“苏北望之前就说过,对杨威集团的让股认资计划会以其个人名义转让。 现在已经收了杨威的八成款…… 而这份免责单的作用,是为了声明该行为的个人性,与公司没关系。” 我问这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在于,如果违约,责任由他自己承担。” 我说我得智商跟刚才得节操一并进入清零了,我还是没懂。 “就是说如果他死了,认资协议即便签订生效了。公司也可以不承认,杨慧心这七千万的初始投资只能向他个人追索!但是他的个人财产——” 苏西航拿起最后一份文件,这份是中文的。 我认识这上面的抬头,是‘遗嘱’两个字! 抬眼看到苏西航的脸色已经比这几页纸还要惨白了,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沙发,指关节勒得通红的:“他把自己名下的股份和全部财产都均分给我们三个兄弟姐妹了。 而且出具有效文件证明我们是干净的不知情被赠与者,时间,要比跟杨慧心的协议提前了整整两周。超过了公正认证的时限,不管是在后续的追索还是官司上,我们都有抗辩的优势。 他这是亲手给他自己做了个无解的死局!” 只看到苏西航抓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拨了出去:“他妈的!这种时候关机——” 第八十七章 等我,两个小时 苏西航颓然坐在沙发里,丢下,把头埋着。 我知道当他呈现出这个状态的时候便是陷入了很急切的强迫思考。 我不敢打扰他,只能盯着手里的这几份诡异文件开始自顾自地理思路。 苏北望留了一份保险单,一份免责声明,还有一份遗嘱? 这三样东西看似没什么关系。其实一环堵了上一环的路。 既然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杨慧心,又为何还要假意去帮她? 选择帮杨慧心,那就意味着要得罪杨立勇,狗急跳墙的黑老大很可能会派人杀他。杀了他,杨威集团的先行认资就会被冻结套在苏北望个人的名下,免责声明可以撇清公司的责任。保险单的赔付可以保证我们手上的研发项目不受任何外力媒介的影响而有序进行。那么遗嘱和公证文件……是用来为继承人们找到抗辩的有利动机。 所有这一切,都是以苏北望的‘意外死亡’为触发点。那一刻,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苏西航说的死局是什么意思, 也越来越明白苏北望临走前对我的那些嘱托又意味着什么。 他叫我们把这份东西在明天认资招待会上带给他…… 而事实上,他早就知道自己未必能安安全全地从里面走出来。 “苏西航,”我抓着男人得胳膊:“苏北望……这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苏西航呼地一声站起来,吓得地板中央正互相舔毛的猫猫狗狗撒丫子就跑:“有什么样的利益值得他用命去赌……他是真的想死吗!” 我说你先冷静点。苏北望现在还没有回国,林语轻的人也在跟着他。他关机是因为时差,说不定等下就能联系上了。 “杨立勇整整半个月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林语轻派去的人不断地传回消息来,说苏北望身边总有奇奇怪怪的危险人物在跟踪或窥探。”苏西航扶着额头严肃地对我说:“他们不是不想动手,而是暂时找不到机会。 如果一直一直都找不到时机……那明天的认资发布会就是最后的机会!” “你是说,对方会在那里动手?”我倒吸一口冷气。 “发布会在杨威集团的大厦,一切部署都不是自己人。危险可以存在在每一个角落,你觉得苏北望他会没想过自己的处境么?”苏西航抓乱的头发,捡过就给林语轻打了个电话:“苏北望明早的航班是几点?” 对面等了有十几秒钟,被告知是从k国回来的最早航班。在早上五点半左右着落。 五点半着陆,发布会是在早上十点。从机场赶过去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要让他上飞机。”苏西航话音刚落,那边林语轻就炸毛了:“苏西航你现在也越来越过分了吧?当我是神仙么!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劫机啊?” 苏西航顿了一下:“那至少,要让航班延后。” “这也不可能。一飞机三五百号人呢,你说延后就延后?我早跟你说我们的职业道德第一条就是不能违反法律影响公共秩序。”林语轻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你这种水平也敢混饭吃么?叫人偷了他的护照,没法登机不就行了!” 我轻轻捅捅苏西航。我说就算没有护照机场也可以开临时身份证明的。最多耽误点时间而已。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我一定要苏北望延迟回到s市的时间。即便赶下一个航班七点到,哪怕这一个多小时也足够。”苏西航挂了林语轻的电话,然后就手丢给我一把车钥匙:“你来开,去警署。” 我说苏西航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既然发布会上可能会有危险,那我们去机场截住他不就行了么!”我急了。 “你先别管那么多。按我说的做。”苏西航拖着我就往外跑:“现在杨慧心已经代表杨威集团对中科支付了认资本金,苏北望若是不出现在公证会上,那启苏的麻烦就大了。 可是一旦他签字落地,我保证有无数个狙击手对准他的脑袋!” 我根本就没想过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虽然我还是没弄明白苏北望到底下的是什么棋。但从苏西航紧张的状态里,我不敢有一丁点的乐观。 我委委屈屈地拉开车门,苏西航已经率先滚进副驾驶里。 “苏西航,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将油门踩出去,连红灯都一并闯了:“我就是想不明白,苏北望明知有危险为什么一定要蹚浑水? 只是为了杨威的生产资质?这买卖太赔本了吧!” 我本想问,他该不会真的蠢到顾念杨慧心的旧情吧。想了想却还是把话收到肚子里。 然而苏西航却仿若捕捉到我的疑问般,给出了明快又棘手的答案:“他不是在跟杨慧心玩。而是在跟苏明辰玩!”苏西航一边拨电话一边说:“杨立勇是个什么货色?充其量不过是吓唬吓唬对手罢了。杨威集团这七千万的认资里他最多能有十分之一,犯得着为了几百万去杀苏北望么?宏土介血。 是苏明辰……如果我猜得没错,杨威集团本来就是他的第二个局。” 这时他冲我摆了摆手,接通了那边的电话:“陆警长,我是苏西航。 对,有点急事我马上到警署,还请您帮个忙。” 我问苏西航这是要出动警方维持会场么,他面色凝重地对我说:“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妈的就好像皇帝驾到先给他打扫干净步撵来接驾一样。” 靠着副驾驶的座椅,苏西航闭了闭眼睛。沉默了好半天然后才突然问我说:“你觉得苏北望最近还有哪里很反常么?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去接招。 既然杨慧心是按照苏明辰的安排来做事,苏北望根本就不可能看不透。 很明显就是不会中的圈套,只怕就连苏明辰都想不通他为什么偏偏要入局。” 我想了想,说我也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反常。因为从我跟他分手到现在,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看不明白动机。 苏西航一拳砸在侧边窗玻璃上:“从小到大,都是我闯祸他收局。却没想到,他难得闯一次的……就是个死局! 如果他只是很单纯地上了杨慧心的当,把中科的一部分股份对价认资给杨威集团。那我们还有后招看看苏明辰下一步到底打算怎么样。 可是他偏偏将计就计,利用杨慧心不懂商业经营的漏洞,用个人股价转让来偷换概念。杨慧心不明白,但苏明辰不会不明白。” 我惊道:“苏西航,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苏北望不签这个协议,那么全盘损失就是启苏买单。 而一旦他签了这个协议,后手的协议风险就转嫁到了他个人身上? 那么杨立勇他们一定会杀了他,迫使已签订的协议终止后再行追索?所以他落笔敲定的一瞬间,就是对方动手的—— 苏北望知道么?他知道会这样么!” 苏西航看了我一眼:“如果他不知道,又怎么会有这些遗嘱和免责声明? ……这个死局根本就不是苏明辰布的,而是苏北望自己布下的! 罗绮,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么?苏北望压根就没打算活着从发布会上走下来!” 苏西航不知从什么时候摸了一支烟出来,每一颗烟圈都吐得十分绝望。 我知道他在想这一局要怎么解,也知道苏北望这次是真的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下来。 “协议不签不行么?”我弱弱地问。 “不签就输了。”苏西航却强硬地答:“苏北望输了,启苏也输了,从杨威集团出资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 “都什么时候了?输赢会比命重要么!”我一下子就激动了。 “苏北望要赢我就陪着他赢,苏北望要死我就偏偏不让他死!” 我一个急刹车,停在红灯线下面。抹了下眼睛,我说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你们两个……骨子里是很像的人。 “罗绮,”苏西航轻轻掸了下烟灰,突然压低了口吻对我说:“我会有办法的。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不再欠他的了。” 我出手攥住苏西航的掌心,从来没觉得这么凉过。 警署的会客厅内,我坐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一阵阵激烈的争吵。 “陆警长,我真的不是跟您开玩笑的!”苏西航的声音很激动,从我认识他以来,这个死男人一直是到处抖s戏弄着别人。什么时候见过他怎么低声下气地求人? “苏医生,真的不是我不帮你。”那个陆警长喝着茶叹着气打着官腔道:“警署有警署的规矩,你总不能在丝毫没有证据的状态下,要求我们出警去保护你哥哥啊?” “陆警长,你先听我说。这次的事也不完全是商斗引起的私仇恐慌。杨立勇是什么人警方早就有案底,一直以来都苦于没有机会铲除他的帮派毒瘤。 如果这一次是个绝好的机会将其一网打尽,何乐不为呢?” 苏西航的嘴也不是一直用来犯贱的,有时候做个说客之类的同样游刃有余。 “但是打黑除暴这种事有我们专案组的同事负责,苏医生,你只是个法医,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越界。”那警长始终不肯松口,而我也暗暗地为男人捏了一把汗——因为人家警察说的也没错,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从公职部门来调兵遣将? “这样吧,我会调派几个巡警明天在杨威集团大厦附近密切巡逻。一旦有意外发生,可以保证第一时间争取救援。 苏医生,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我听到苏西航在里面说了句谢谢,很快就出门了。 他的脸色跟我想象得一样很难看,紧锁的眉峰却似在昭示着那始终未曾停下的思考已经有了下一步打算。 然后就听他对我说:“罗绮,带我去找韩若初。” 我很奇怪,说你去找她干嘛啊? “苏家的保镖不够用,我看了下杨威集团大厦的地形图,至少还缺七八个人手。”苏西航把我推到副驾驶上,这回自己来开。 “原来你是要找若若借人啊?”我说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可是刚要拨号呢,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看苏西航:“你要不要……” “要。”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调戏我! “我没有调戏你,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我回答的也是这个。”苏西航调转车头直接开回了家,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换了一身下来。 蓝黑色的修身职业西装,细纹轻框的眼镜,举手投足中故意敛了轻狂,注了稳重。 由于他们两个本来就属于那种五官轮廓非常相似的孪生子,所以一旦有意装扮起来,不仔细看是非常难辨认的。 “你真的要扮成苏北望的样子去见若若和她父亲?”我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告诉他苏北望一般是不会这样打领带的。 因为你是法医,所以用的埋线法系结看起来很别扭。 我抽手出来给他重新系好,真奇怪呢,那一刻我却真真实实地可以确认他就是苏西航。 “像么?”苏西航拥着我的身体,凑到镜子前看了看。 “还行,只要你说话不犯贱,基本上可以以假乱真。” 一路往韩若初家开,我先打了个电话给她。 这小姑奶奶家光别墅就要好几套,但她一般时候嫌麻烦,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一间复式单身公寓的。 只有她父母回来的时候才会住在市中心的花园景区别墅。 我是听说韩先生几天前回到s市的,若若还特意请我过去吃了一次饭。 这会儿电话里,我总觉得如果连姐妹都瞒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告诉若若:“我今天是有点事要来求韩叔帮忙的。但我带来的这位朋友……有可能韩叔不太喜欢。” “别跟我废话了,不就是苏西航么?我爸不喜欢的人多了,他算老几啊。”韩若初大喇喇地说:“带进来吧,你的事你男人的事,还不都是我的事?” 我弱弱地说:“具体点讲,是扮成苏北望的苏西航……” 可能是我们来的时机不太对,进韩家门的时候正赶上了晚饭点。 韩念邀请我们共进晚餐,而我紧张地不行,只希望能快点说明来意借兵走人。 苏西航倒是一点不怯场,其谈吐自如程度简直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暗恋他哥!怎么可以装到这么像! 以至于站在一旁的韩若初都不停地捅我:“你确定他是苏西航?” 我说你仔细看他的眼睛,还是偶尔能泛出一丝犯贱的隐性基因的。 “那么,苏先生今天的来意就只有这么简单?”韩念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吩咐佣人为我们两人再上两套餐具:“区区几个保镖而已,只要派人招呼一声就是了。不过我们事先要说好,出了事可是要算你们的。” “这个当然,哪有叫人卖命不理身后的道理。”苏西航微笑着点点头,只是切牛排的动作——尼玛!露馅了! 我用餐巾捂着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韩先生,我今日来还有另一个目的。”我也不知道苏西航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但见他如此大方坦言的交流——唉,反正韩念也不是妖魔鬼怪,应该没什么好怕的吧。 虽然我承认我每次一见到他就浑身犯怵。 “你是想替你哥哥问问,江心岛新区的医疗板块开发,究竟花落谁家?”韩念不慌不忙地说着,苏西航手里的叉子啪嚓一声掉地板上了。 佣人上来替换,他用餐布擦擦手,表示他只是为了表达对韩先生的尊重,而特意在上门拜访前衣着稍显得体一些。 “除了法医,还有谁能把面前的丁骨牛排剔那么干净?”韩念冷笑一声:“不过你也不用尴尬,从进门起,你也不曾承认过自己是苏北望对嘛?” “韩先生说的是。”苏西航笑了笑:“就当我是替我哥哥问问,为了江心岛新区的项目招标,他可谓是殚精竭虑了大半年。 之前听说韩先生对启苏的意向还不错,但迟迟不见后续。所以冒昧问问,韩先生可是有更加值得斟酌青睐的代理商?” “抱歉苏先生,未作出最终决定前,任何一家候选人都有可能。”韩念扶着餐桌站起身来:“不过你可以提醒你兄长一下,想要跟朗韩合作,先确保自己门庭的后院不会着火。 至于眼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竞争对手,我只能说——朗韩择人,一向从优考虑。 如果启苏自认为有这个实力和优势,并不用太担心一些‘从天而降’的敌手。” 这场对话谈的我真心一头雾水,离开韩家后,苏西航才告诉我说,他这是怀疑苏明辰最长远的利益既得是在朗韩的江心岛项目上。 不管什么样的恩怨情仇,他要报复就必然要冲着苏家的前景来瞄准。 还有什么能比跟启苏争这块肥肉更可观的效益呢? “你的意思是,觉得苏明辰已经搞定了若若她爸?” 我说不行不行,我们已经输了好几局。这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事,怎么还能拱手相让!我得去找若若说道说道。 “别去添乱,”苏西航一边开着车一边皱着眉轻吒我一句:“韩念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你和他女儿的交情再深,也不可能与他给予企业利益的判断同日而语。 朗韩集团的招标定位会在今年年初确立,我们还有机会。 但前提你也听得很清楚了,启苏不能再出现大的动荡。到时候连自己的原始股东都震慑不住,如何让外界力量再信任。” 我说好了,这些事我懂也不懂的。既然你今天的目的是去借人,那现在已经算完成了,接下来怎么办? 苏西航直接把车开回了家,而林语轻和苏东唐的车子几乎是同时听过来。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半,距离明早十点的发布会还有二十个小时。 “这张是我叫东唐黑进去弄来的会场平面布置图。”铺在茶几上,整个一沙盘走势,让我顿生一种指点江山的愉悦感。 苏西航把目前手里可调派的安保系统一一确认好,然后编号安插:“这些人,林兄麻烦你去安排一下。尤其是正对发布会场的一切安全出口,包括正面和两侧的窗子。 还有高楼狙击点——” 林语轻表示,杨立勇就是以混头子,好像还没有那么高大上的配备吧。 “还要防着苏明辰,我觉得发布会是个绝好的机会。就算他进来趁乱捅上一刀,也会有杨立勇为他背黑锅。 毕竟,那蠢男人的动机已经是路人皆知了。”苏西航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我:“罗绮,要么你先回家去休息吧。” 我当然不肯了,我说我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留在这里看你们步步为营安心些。 “二哥,我这边得到消息了!”苏东唐叫了一声:“林叔派去的人刚刚回复,说大哥是乘了后面的一班航班,目前没有晚点的迹象。” 林语轻说就是七点多到的那班,之前叫人在苏北望check-in的时候摸走了他的护照,然后又将他反锁在机场的洗手间里,总算是把他拖延到了下一班航班里。 我觉得,如果我是苏北望一定满心都在日草泥马…… “七点钟……”苏西航紧锁着眉头在原地踱来踱去:“从机场赶到会场最快只要一个半小时,不行—— 得想个办法发出通知,把发布会提前到九点钟。” 我一下子懵了,我说苏西航你什么意思啊? 在会场布置那么多安保措施不就是为了确保苏北望的安全么?你一方面延迟他的航班,另一方面却又要提前发布会。 那他不就赶不及了么! “就是要他赶不及。”苏西航垂了下眼眸,俯身在桌案上写下一组数字:“东唐,用这个ip黑进去,调出启苏外务部的通讯录。” “你是要我们帮你伪造苏北望的命令向启苏外务高管传递提前发布会的消息?”林语轻一下子就明白了:“难度虽然不大,但是你——” 苏西航摇了摇手:“请按我说的做。八点之前所有的便衣安保要到位,八点半放记者进来。九点正式开始—— 另外,东唐你能不能进一下苏北望的邮箱?我需要明天的资料。” 我越听越糊涂了,等到林语轻和苏东唐走了以后,我扯着苏西航问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已经两点多了。你要是不回去,就在我这儿休息吧。”苏西航对着镜子照了照,表情前所未有的自恋。 我说你别闹了,快点把衣服换了,看你这一脸道貌岸然的不靠谱样,我实在不习惯啊! “不换了,就这样子。”苏西航转过身看着我,然后捉起我的手掌,轻轻吻了一下:“上去睡一觉,醒了以后给我做顿饭。 你答应我的,今晚本该有大餐哦。” “苏……”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事到如今我如何还能看不明白! “苏西航!!!”我去扯他的衬衫,去抓他的领带。突然就像个失控的泼妇一样—— “不要!我不要!苏西航我不要你去!” “你是白痴么!”男人死死地钳着我的手腕,将我推到在沙发上:“我是去监控现场,不是去送死!你当人人都像苏北望一样蠢么?!” “我不信!你骗我……”我扑在他肩膀上哭得语无伦次:“你别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罗绮!”苏西航捧着我的脸颊,额头轻触,目光相抵:“看着我,听我说! 现场的安全是我一手布置,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意外状况,我都会比苏北望更擅于保护自己。远距离的威胁都在我们掌控之内,近距离的搏击不会有几个人是我对手。而且我会穿防弹衣,不管是谁都伤害不了我。 罗绮,我郑重向你承诺,我绝对不会有事!” 我抓着他得手腕,想点头却泪流不止,想说话却如鲠在喉。 从他那么自然地穿上商务西装换上发型戴上眼镜得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明白他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苏西航,他终究还是那个为世人眼中误会不休,却依然心如赤诚的苏西航。 “罗绮,苏家的敌人,从来就不该只是苏北望一人的。 这是我和他之间必须联手对抗的一场战争。罗绮,既然你已经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我只能请求你,坚强起来。”他沿着我的脖颈慢慢滑在双侧的肩膀上,盯着我的眼睛,就好像从未停止过捕捉他自己那张自恋的脸:“我说过我爱你么?” 我摇头,要得又狠又绝望,然后疯了一样推开他:“不要说!我求求你现在不要说,你要去我阻止不了你,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万一现场有些混乱和动荡,还要抽身保护你么?”苏西航当然是一口回绝,坚持叫我不要捣乱。 “我会在记者群里混进去,没有人关心我到底是谁。哪怕多一双眼睛帮你盯着,我也要站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陪你打这场仗。”我拉着他的衣襟扬起摸索的泪眼:“苏西航我爱你,从我以为我爱上苏北望的那一刻,我爱的就是你。 但是请你不要给我回馈和答复,留着……以后慢慢说。” 我看到他的喉结轻轻抖了抖,眼睛从来不曾像今天这么红。 他突然上前拥住我,在宽大的沙发上肆意地吻。 我紧紧抱着他的肩背,指甲用力地抓扯。一寸空隙都不要为他挤压弥留,就像个疯狂的原始动物。 他抵着我的唇,小声呢喃,说真不想扮成苏北望的样子得到我。可是我牢牢扣住他的身子坚持不肯让他走。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在苏西航心里终是有一颗巨大的黑洞遥遥无期地分割着他对我的小心翼翼。 我也明白,有些心结滋生,就不得不依靠最残忍的外因慢慢剥离。 一个爱字说得如此轻巧,我既无悔在这两兄弟之间染上过或深或浅的涟漪,就必须要面对和支持今天最难的境遇。 苏西航含着我的唇,流连了很久才开始沿着脖颈和锁骨咬到下发。一颗颗咬开我的衬衫一口,唇简直比那双反针覆线的手还要灵活。 再次回到我的唇上,他的吻甚至比刚才更加炽烈激荡。就好像被喂进了最汹涌澎湃的—— 额,什么东西? 他灵活的舌尖卷着一枚苦涩的圆片,抵住我的鄂送了进去! “什么……”我一下子坐起来,压着喉咙咳了几声。 “纽扣。”苏西航脸上笑意斐然,即便是这样的穿着和发型,只要他一露出那样的笑容,我就能很轻易地辨别出他! 纽扣?我低头看看自己散乱敞开的衬衣,我说你把纽扣喂我吃进去了?! “不好意思,太投入了。”他抓着我的肩膀撑起身来,旋即又俯下点吻了一下:“不要紧的,小孩子常吞…第二天就能经消化系统出来。” 我怔怔地着他,看着看着,怎么……变成两个? 他蓦然起身退开,我则徒手要去抓拽。然后咕咚一声,我觉得自己就要像个被遗弃的煤气罐一样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浑身都软得像化了一样,眼睛模糊,耳中嗡鸣不已! “苏西航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大喊,喊在脑中却都是自己的回音。 “乖乖睡一觉,等我回来再疼你。”分手妻约 一步一步往楼上去,他抱着我的脚步好沉好沉。我想不通是因为我该减肥了,还是因为他的动作太神圣,跟抱整个世界一样! 我拼劲力气想要去搂他的脖颈抓他的肩膀,可手指软绵得就像在水中捞月一样徒劳。 被丢在宽敞的大床中央,苏西航吻了吻我的眼睛,说让我闭上睡一觉。 我数不出话,只有泪腺像瘫痪了一样不停地涌着泪水。 他用手帮我擦去,一下一下就像教小孩子走路那么耐心。 转身推门的一瞬,苏西航对我说:“罗绮,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了。 你就……等我两个小时吧,好么?” 第八十八章 陪葬! 我觉得苏西航喂给我的药里应该有异丙酚之类的麻醉成分,在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钟,我感受不到身上的任何一个零件是属于我自己的。只有大脑清晰着,眼泪肆意着。 我想,这也是我第一次眼睁睁地见证从窗外黑夜到黎明的全过程。此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显示七点多了,我的手指也终于开始恢复一点点知觉。 拼用尽全力翻滚下床。我几乎是爬着扑到洗手间去的。 牙齿勉强扳开水龙头,我大口大口地灌冷水。疯狂得模样估计早已吓尿了蹲在门口的猫猫狗狗。 因为我知道解麻醉是个狼狈又复杂的过程,大多数药物进入血清后都是经肾排,又没时间去找抗拮类药物,我想不出除灌水以外的其他方法。 折腾了几个来回,可算是发觉双手渐渐能握拳了,但头脑昏胀的程度依旧让我寸步难行。摔碎了苏西航的白瓷漱口杯,我捡了瓷片就往腿上划—— 曾最引我自豪的那一双大白腿,如今是膝盖也有疤了,肌腱也缝针了,哪里还有什么可惜的? 看着血流一点点带出我原始的痛感和敏锐的精神力,我最后洗了一把脸,起身就往外跑。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推着我到他身边去…… 哪怕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我也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打他电话,不接,打林语轻的也不接。 我知道他们一定忙着部署和准备,并没有时间听我一个女人的凄怨哀诉。然而就在这时,另一通电话闯了进来! 苏北望?! “罗绮!苏西航在哪里?” 我差点将哭腔冲出口,摆弄着还有点僵硬的舌头急道:“你……你回来了?!” “我刚下飞机!”苏北望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他由于意外没能赶上前一班,于是杨慧心比他先走,可是一落地就看到机场的早间新闻播报显示今晨的认资公证会被提前到了九点整。ad_250_left(); “罗绮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哭了,我说苏西航替你去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我听到苏北望问我在哪里。 他叫我打车到东林大道与南山高架桥的交汇点等他,车正在往现场赶。 我照做了,随意扯了苏西航的一件白衬衫匝住腿上的上,我就像个刚刚从战场上扑腾出来的伤兵一样拦住了楼下的出租车。 见到苏北望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第一件事我就是把那叠拆开封口的文件扔他身上——于是我们什么都不用解释,都明白。 “杨慧心已经往现场赶了,她说她会截住西航,并公开撤资取消今天的协议。 这样一来,不管是杨立勇还是苏明辰就都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苏北望看着默然如石佛的我,似乎想要抬手在我肩膀上安拍两下,却终是没有动作。 我冷笑一声转脸看看他:“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 有什么样的理由逼得你必须拿命去冒风险!如果你真有什么不测,我和苏西航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苏北望,你到底是想对付敌人还是对付自己人!” 我知道我在情急之下说得话很重,原谅我刚刚被灌了麻药这会儿不得不靠放血来凝聚意识。 “我只是不习惯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苏北望只是淡淡地回应着我几乎理智全无的质难:“博弈的最高程度,无非就是鱼死网破。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苏西航他在坏我的事么?”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咬得嘴唇发白,差点一气之下跳车走:“苏北望你听着。经此一事,无论是我还是苏西航,就都不再欠你的了!” “罗绮你也听着,我一直都不觉得我与苏西航之间存在过谁亏欠谁。我们从来都只是在做各自的事而已。” “你——” 果然人家说吵架不能挑这样两种人吵,一种是犯贱的人,比如苏西航。一种是冷血的人,比如苏北望。 他们一个会让你怀疑人格,另一个会让你怀疑人性…… 后来苏北望不再说话了,只是吩咐宋夜快点开。然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惨白的脸色很是平静。唯有捏着那手机的掌心微微攥得颤抖。 我看着他的侧脸,那张几乎与我心心念念之人的同一张脸。 轻颤的睫毛,偶尔夸张吞咽的喉结,还有不自觉会抿紧的唇。 明明就像我一样担心,却偏偏要说那么多令人凉心的话…… 我内里一阵酸楚。轻轻抬手去碰了碰苏北望的指尖。下一瞬间,他就像是个突然触动了机关的捕兽夹,一下子就把我的手反钳住了。 我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在狭小的车厢里越来越紧张。我说苏北望,苏西航他一定会没事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没事的! 苏北望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攥紧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破我的皮肉。他把脸转向窗外,什么表情……也不给我看。 车到目的地,我一跳下来就被眼前混乱的情景惊呆了。 到处都是警车救护车,乌里哇啦地随时待命!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下子揪紧心跳,拨开人群层层往里冲。 “女士你不能进去!”有警察就手将我拦住:“大厦正在疏散,请到黄线安全区以外!” “北望!”前面有女人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不是杨慧心又是谁呢。 一见这女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在自己的身高优势未必能打得过她的份上,我早抡拳头了! “现场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戒严!”苏北望扑上去,失控般抓着杨慧心的肩膀:“你见到苏西航了么?” “我……”杨慧心抿着唇摇头:“我一来到这里就听说楼上爆破了,警方正在疏散,不让任何人靠近!” 爆破?!我大脑一热,下意识抬头看着耸天的大厦。可就在这时,七八层窗墙上又是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的碎片伴随着人群一阵阵的惊呼往下掉,浓浓的黑烟吐着绝望的气息在高空里缭绕。 “让开!”我看到苏北望突然疯了一样挣脱警察的束缚:“让我进去!我才是苏北望! 爆破现场在哪?苏西航在哪!!!” “先生你冷静点,还在疏散,不能进去!” 我双膝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吓坏了旁边的人。杨慧心似乎想要下腰来扶我,我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她:“别动我!杨慧心,你背后有谁撑着腰,你以为我们统统都不知道么! 你恨死他们两个了,千方百计诱导出今天这个局面,现在你满意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等我意识到自己这是挨了杨慧心一记耳光的时候,整个人再一次跌倒下去。 “罗绮你发什么疯!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杨慧心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又真实的泪水:“我爸爸刚去世,我弟弟欠了几千万的债,我叔叔虎视眈眈着我们手里的公司。我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除了寄希望于苏北望还会对我念一点旧情,我有什么路可走? 我没想……没想过要伤害他们任何人,我也没想过我叔叔真的会下杀手!” “你们都给我闭嘴!”苏北望回身吼。 犀利的眸光反衬他的脸色愈加惨白:“慧心……是我,是我骗了你…… 我许诺你的认资协议从一开始就是我对付苏明辰的反计陷阱,个人对价转让和企业转股兼购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你不懂这些,所以我骗了你。 无论是你叔叔对我动手还是苏明辰亲自上,只要我死了……你们杨威集团的认资就彻彻底底地栽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谁用你来对付我,我就在利用你对付谁,现在你听明白了么?” “北望……”杨慧心紧紧咬着唇,泪水无声无息地淌落下来:“你……” “你别问我为什么!”苏北望大喝一声:“当年我在你和西航之间选的是他,今天我就依然不会为了你而背弃我的家族和亲人! 杨慧心……你根本就不用对我怀有愧疚。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你我早就不记得了,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的。大概是……你第一次在苏西航面前露出过我从没见过的笑容吧。” 杨慧心垂着泪倒退几步,突然就笑得很失控:“很好……苏北望,这样很好。 可惜你算不准的,是西航会替你去…… 你有没有想过,在他心里……你也同样比我重要?如果今天他就死在这里,你会比我更愧疚更难安。” “他不会死……”苏北望紧攥着手掌,关节早已变得惨白不已。 “他会!”杨慧心一边流泪一边倒退:“在他心里,对你苏北望的内疚之意早就渗入骨髓。 你当年毫无保留的忍让,不计前嫌的舍命,都会让他愧疚不堪寝食难安。 就连这个女人——”她伸手指着我:“他都不敢再心随所欲地去爱!苏北望,你真的就没有想过,这个结局最好么? 像苏西航这种男人,呵呵,不如真的就走这样一个归宿来得皆大欢喜!” “你住口!”我疯了一样冲上去推她:“苏西航不会死!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有事的!杨慧心,你这种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别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编排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归宿!” “罗绮,你就从来没想过……如果他们两个的所有优点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好了么? 如果今天死的不是苏西航,而是苏北望呢?”杨慧心挑着殷红的唇,一步一步都往后退。眼里的笑容绝望着,一字一句却吐得心酸。 直到撞到身后木桩一样的—— “喂!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啊?” ‘木桩’说话了,口吻贱的要死! “苏西航!”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就站在那儿,林语轻和苏东唐在他身边,一群乌七八糟的记者前赴后继! “苏西航,你……你没事?!”我扑上去,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让杨慧心挡在我们两个中间。可是还没等我凑近他呢,就被他一左一右把我和杨慧心的两个脑袋同时扒拉开! 所以这是打算……把第一个拥抱奉献给苏北望? 可惜人家根本不领你情好不好!劈胸一击重拳,我也不知道以苏北望最近消瘦了这么多的体重是怎么能把他揍出一米远的! “苏西航你疯了么!”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苏西航扶着旁边的一个摄像机站直身体。 我表示,他全家不就是你全家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苏北望摘下眼镜,狠狠别过脸去擦了下眼睛:“跑出来搅什么局?” “我是在执法为民,反恐打黑!”苏西航往大楼那边瞅了一眼,陆陆续续有零星的伤者抬出来的同时还有押着的犯罪嫌疑人。 “大哥我跟你说,”苏东唐三跳两跳地凑上来:“七个爆破点我们拆了五个,还好会场上有防爆毯—— 啧啧,总算有惊无险?” “你……你把东唐也带进去了?” 苏西航不以为意地摊了下手:“废话,你以为靠你一个人就能颠覆地球么?东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比你想得有用得多!” “你——” “少废话,这个给你!”说着,苏西航从西装内侧将一份协议掏了出来,一份丢给苏北望一份丢给杨慧心。 这时已经有记者冲了出来:“苏先生,您能解释一下么?今天的认资发布会,您代替启苏集团董事长——” “这个不需要解释,我兄长的飞机延误了,我是他委托的代理人。授权替他正式签订该项协议,哦,当然代理协议可以后续签补。”苏西航挑着眉头看看苏北望,低声道:“快签,白痴。” “那么,我还想请问一下。”另一位记者也挤了上来:“今天现场的暗杀活动,您知道是谁指使的么?” “那不是抓到了么?”苏西航看了看警车押运的几个人,转脸望着杨慧心:“杨小姐可有认识的人?” 杨慧心抖索着手里的协议:“那个……最前面的人好像是我叔叔的助手。” “所以后面的事交给警方处理就是了。”苏西航高调地抢过记者得话筒:“配合警方打击具有黑社性质的不法商社机构是每个公民的义务,现在人赃俱获,相信法律会给社会一个公正的裁决。之后启苏集团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就这次认资公证会做出面向全社会的答疑解释。 这里毕竟还有些意外伤者需要疏散救急,请各位媒体朋友先行个方便。” 打发走了记者,苏西航看看苏北望又看看杨慧心:“既然说好了要给人家的,就别食言了。这可是霸道总裁的基本修养。 至于杨小姐,如今你叔叔杨立勇的犯罪行为已经公诸于众,那些被捕获的杀手们总会流出有力的证据。 他和他名下的社团早就在警方的布控之中,这一次机会难得,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苏北望既然同意了中科的认资转股给你,你就大大方方地消受便是。再也不用担心你叔叔的威胁。 不过奉劝你一句,你弟弟杨莫余还年轻,作风实在纨绔了点。如今你父亲过世了,长姐为母,你得好好教导他。免得下一回再惹下祸端被谁利用,可没人能帮得了你。” “苏西航……你……”杨慧心捧着协议书,半天也抖不出一句话来。 “别说感谢的话!转股给你的是苏北望,又不用我掏一分钱。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我的确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就用他的钱还一次人情吧,想想也不亏。”苏西航轻挑唇角: “不过协议白字黑字,你答应把杨威集团的生产资质无条件给中科采用的。 我们罗绮做研究的不容易,既然决定将‘健康之星’项目重新上市,总不能折腾到到最后再跟唐家礼一样坑吧。” 说着,他很自然地伸手揽住我的腰,气得我像触电一样一把将他推开:“苏西航你这会儿终于想起我来了!” “急什么呀,先把那些棒槌打发走,好吃的东西我习惯留在最后嘛。”苏西航掐了掐我的脸,然后目光游移打量着:“你的腿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躺着不能动时被你家狗啃了一口:“你受伤了没有?让我看看!” 我把他三百六十度上上下下翻转着,还好,除了衣角上有一点烧焦的灰尘,脸上有一点污秽外,貌似没什么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林语轻上前道:“你们打算继续在现场逗留?还是找个干净的地方大家慢慢说?” “回去吧,整整一夜,累坏了。”苏西航打了个呵欠,拍拍我的肩膀:“只不过——” 说话间只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大楼里又抬出来一个担架,上面的伤者貌似状况不太好。 苏东唐撇撇嘴:“我已经尽力了,那么短的时间做防爆干扰。有两处太隐秘,压根来不及找。 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呢。喂,伤了多少个,没有死人吧?” “有三个记者轻伤,估计这报道是不会写得太好看了。”林语轻无奈地说:“其他零星的牵连者可能是楼内其他人员,横七竖八也有十来个。 哦,保镖也有两个轻伤,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没办法,位置太倒霉,正好是对着起爆点的空调机箱。这个杨立勇,也真是能折腾……” 说话间,担架从我们身边经过。伤者的头部满是鲜血,面目模糊不清的挺吓人。两个护士一边抬一边喊:“医生!还有医生么?这个情况不太好!” 医生们似乎都占着手呢,光有答应的却没有人真的能马上腾出空来。 苏西航两步冲上去:“我是医生,先让我看看!” 他俯身过去,叫他们把患者放平。 林语轻说要么我们几个先上车吧,那家伙虽然看起来很贱,但好歹有几分仁心仁术的。 我也明白,苏西航连周男都会尽力营救,何况是个无辜的遭难者—— “怎么回事!”还没等我收起目光呢,就看到担架上那人突然就坐了起来,跟痉挛似的扑住了苏西航的肩膀! 然后……他起身就跑! “拦住他!”林语轻大叫一声追上去,可那人登时就上了前面一辆停的十分低调的灰车! 不是伤患么?不是奄奄一息快不行么了?突然就跑得跟兔子似的,难不成是杨立勇手下的漏网之鱼? 大头都落网了,跑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啊!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的苏北望接了个电话。 “谁?你……你到底是谁?”我转过脸去看,之间苏北望捏着手机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来他把手机摘下来,面对着我们几个人按下了免提键—— “你们知道我是谁。”电话那端的声音又低又沉,一股不寒而栗的气息几乎渗透每个人的心房。 “苏明辰……” 我恍然捂住嘴巴,却见苏北望上前一步拦在我身前,冲着那话筒喊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没想到你弟弟比你更棘手,所以这一回我们扯平。” 我心道什么扯平,扯你妹明明就是你输了! “苏明辰,上一辈的恩怨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妨现身好好谈一谈!” “别着急,不会让你们等多久的。等到郭老太太咽气的那一天,我会叫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的。” 电话嘟嘟嘟地挂断了,杨慧心拉着苏北望的手臂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声音,他诓了莫余千万的赌在,说是会替他还。 我手里没有流动资金,如果不按他说的做,莫余就没命了! 北望……他……他到底是谁啊?” 苏北望按下电话,轻轻拍了拍杨慧心的肩:“是苏家的敌人,借故利用了你。抱歉,让你受苦了。” 我问郭老太太是谁? 苏北望说是他们的奶奶。上叉杂弟。 我抚了抚狂跳不已的心口,过去拽苏西航:“刚才那个人……身上的伤是假的?那他会不会是苏明辰的人,故意过来盯梢的—— 苏西航……苏西航?!” 我叫他,他却摒着奇怪的表情一动也不动! 我说你蹲这干嘛,快起来—— “罗绮……”他咬着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我发觉他的脸色非常不自然,于是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去捧他的脸。刚刚贴近他惨白的面颊,殷红的鲜血便溢出唇齿,霎时间沿着我的拇指淌下来! 第八十九章 病危 (为钻石过1000加更) “枪……”苏西航拧了一下眉头,低声压出一个字。 我这才把目光移下去,他的一只手此时正死死地抵压在右腹上。疯狂的血流沿着指缝涌出,很快就染满了他身前的担架床! “苏西航!”我尖叫一声,扶着他的身子骤然脱力:“你……你别吓我啊!” 我强迫自己将惊叫堵在喉头,下意识地伸手去按他的手。黏腻的腥气真实又绝望。抓满掌心都是他的体温。这……不像是假的啊! 我说苏西航你别闹了,不是穿了防弹衣么? 我还天真地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么整蛊无厘头的事,好像真的很符合他闲得蛋疼的一贯作风。 我去抓他的背,想要把他拖起来,直到他大口地咳血溅满了我一身一裙。 我突然哭了出来,因为我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没办法帮他坐直身子。 “罗绮……”他侧着头枕在我怀里,问我在哪里:“我……看不清你……” 其他人冲过来,所有的呼吸节奏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时间使者玩笑又讽刺般冻成了静止。 “你让开!”林语轻把我拎起来,一把推进苏北望怀里。他抽出随身的匕首划开苏西航的衬衫和里面的——所谓防弹衣。 看了眼掉在一旁的弹壳,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是格洛特17式9mm手枪。 那人加了消音器贴身打进去的,连开了……三枪。 什么他妈的防弹衣。这么近距离,就是金钟罩软猬甲都没用!!!!” 是枪伤?刚刚那个冒充病人的杀手,就在起来扑到苏西航身前的一刹那开了枪! 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白衣天使?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点道德信任了! 我觉得我一定是混乱了,在这种时候居然…… “苏西航!!”我扑到男人身边,除了像个傻逼一样哭,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我拼命地叫着他的名字,凝视着他越来越涣散的眸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进去。 “看着我苏西航,你答应我不会有事的!!!看着我啊!” 所幸救护车和医疗队就在现场,几乎人员已经闻讯奔了过来。 “等…”我听到苏西航微微动了一下唇,一只手在单价边缘漫无目的地摸索。 我抓起他的手,我说我在这儿。 “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在这……” 他攥紧我的手,鲜血黏腻的触感把我的恐惧成倍成倍地放大。 然后我听到他说:“哥……” 苏西航从来都只是对苏北望指名称呼的,至少我从来没听过他当面喊过‘哥’。 以至于包括苏北望在内,可能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想明白他叫的到底是谁。 这时只见苏东唐一边抹着焦急的泪水一边抬头吼:“大哥你快过来!二哥在叫你啊!” 我才意识到,从刚才出事到现在,无论其他人怎么手忙脚乱地急救呼喊,只有苏北望站在原地如同被冰封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脸上没有焦急没有惊恐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就好像在看一场完全不用去构思剧情的医疗剧一样。 我觉得这是灵魂出窍的表现。就仿佛苏西航中的枪。同样也挨在他身上般绝望。 人人都说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我以为他应该最先知道苏西航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以至于,听不听都不重要。 他过来了,脚步虚得像鬼魂。我怕耽误医生救急,赶紧起身腾位置出来给苏北望,然而苏西航的手却死攥着不肯放我走。 他的力气好大,钳得我整个手腕都麻木了。然后他开始摸索我的手指。交叉十指紧扣,并往……自己的胸膛上拽。 护士给他按氧气罩,他摇头。 “我欠你的命……算还了么?”他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到了,苏北望也一定听到了。 苏北望没有回答,只是惨白着脸色轻轻点了下头。 “那我……可以爱罗绮了……”他把头微微转向我,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唯独在合上眼睛的一瞬,我确认他瞳孔中映的只有我那张哭泣狼狈的脸。 医生将我们撵开,几个人拎着氧气吊着盐水推着担架就往救护车上送。林语轻把车开过来让我们赶紧上去跟到医院,可是我怎么拉也没有拉动依然站在原地发呆的苏北望—— 直到他突然像是发疯一样把我推开,冲着那救护车就往前跑。 追出十几米后绊倒在地。泥土灰尘扑满了他高端精致的商务装。 拳头砸在地砖上,敲起一个个血肉淋漓的痕迹。 “苏西航你就不能再等等么!你这个混蛋,你想要的我统统都会给你的!我从来……都会让给你的……你这个混蛋啊!” 我扑上去拉起苏北望,像抱孩子一样将他的头埋在我肩膀里由着他痛哭。我曾以为他心如铁坚如磐,像这样的失控就连那晚上抱着我祈求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他不会有事的……罗绮……他是不是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说是。我坚定地咬着唇,任由泪腺里不发达的肌力逼迫着我泪水倒流。 “苏西航他最重感情,他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所有的家人。他一定能挺过去!” 我必须要这样相信,哪怕只是强迫自己腰这样相信。否则……我会心痛得马上就活不下去。 我爱着那个男人,却从来无力分享他的压力,陪伴他的疾苦。我不了解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有多少是自欺欺人的笑意,也不了解他若即若离的爱里,隐忍了多少难以承诺的心结。 我想,如果苏西航真的死了,我将会用我的后半生去收集他前半生的故事,重新了解走进这个男人的内心。以便于在我闭上眼睛去见他的那一刻,再也不会有一点点方向的迷失。 而如果他能挺过来,那么我将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把我们分开…… 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大夫中途出来下过一次病危通知。那一刻起,我的心跳就再也没能回归到正常的轨道里。 苏东唐问他大哥要不要告诉爸妈,苏北望摇摇头。 他从到医院起就不再说话了,就好像刚才那一场疯狂已然道尽了他今天的言辞上限。 杨慧心一直坐在他身边,眼睛跟着红红的。她看看苏东唐,说再等等:“西航一定可以挺过来,伯父伯母那边——” “你闭嘴!”小男孩气红了脸,毫不客气地冲着杨慧心吼道:“要不是你这个女人在里面胡搅合,二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东唐。”苏北望说了来到医院以后的第一句话:“跟慧心无关,别再说了……” “你还护着它!大哥,从小到大我最敬重你,可不表示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今天有些话,我真的不能不说了!”苏东唐一下子跳了起来,气呼呼地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林语轻上前拉了他一下:“喂,你小子就别添乱——” “我添什么乱,这是我们苏家自己的事。林大叔你要是还想娶我姐,就听一家公道话!”苏东唐像个激怒了的小豹子,三言两语的,竟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快三年时间了,要不是二哥不许我说,我早就憋不住了!当年出事的时候,我虽然还未成年,但不表示我没有是非没有判断力。 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长了眼睛看长耳朵听,怎么就不长心想一想!”苏东唐转向杨慧心:“慧心姐,你今天就当着所有人说句实话!二哥他到底碰了你没有?” 从我认识杨慧心的那天起,她就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如今在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毛小子面前,硬生生像是折损了好几厘米的身高,连头也抬不起来。 “我……我不知道……”杨慧心咬着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不知道?什么叫你不知道!”苏北望顿时脸色一变:“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两个私定终身两情相爱,说他许诺过要娶你——” “我真的不知道。”杨慧心咬着唇跌坐回长椅上,捂着脸痛哭不已:“那天生日party上,他装扮成你的样子送我礼物……我……我一直以为他是对我有暗示。 后来喝多了上了司机的车,再醒来就已经是在酒店了。 中途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以为……他对我做了什么,才以此机会来逼他跟你摊牌,对我负责。 可是苏西航态度一直暧昧,不解释也不承诺,直到我发现……我怀孕了。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会怀孕!你们现在联合起来质问我,好像是我不要脸地迷乱他一样!难道我就不是受害者么?” “你当然是受害者!”苏东唐厉声道:“可是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认跟你同样受害的二哥就是凶手! 慧心姐,一直以来明明就是你对二哥一厢情愿的,可你却告诉所有人,是他勾引你,是他要对未来的嫂子图谋不轨。 你以为你怀孕了,就可以板上钉钉地坐实二哥的罪名,就可以信口开河随意诋毁了么? 科技发展都什么年代了,你信不信我用一支注射器就能让你怀奥芭马的种! 明明都是被人算计的,你当了好几年的受害者,二哥却一个人背着骂名从来不肯解释……” “他为什么不解释,”苏北望挑起头看着小弟:“只要他说,我就会信他。如果有人在背后使阴招,我们为什么不能查个清楚?” “还要等到你查?”苏东唐冷笑一声,目光一转,终于落到一个始终没什么存在感却一步也没有从大家视线里离开的人身上。 那男人一直站在苏北望身后,手里抱着他之前沾满灰尘的外套。此时他脸色惨白,嘴唇咬得很紧很紧。 “宋夜,你怎么了?” “我……苏先生,我……”我看到那男人脸颊的肌肉渐渐痉挛了起来,泪水一下子就充盈了眼眶。 我还记得苏西航曾对我说过,当初劝他假扮苏北望入局的人正是苏北望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宋引。而宋夜,是宋引的同胞弟弟,在他哥哥意外去世后来到启苏继续追随着苏北望。 如今这个场面下来,似乎好多陈年旧事都要呼之欲出了—— 我反而却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愈加平静了起来。 我想我只关心苏西航能不能脱离危险。至于他的人品和人格,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质疑过,也不需要像苏北望一样去愧疚什么。 “苏先生……对不起……”宋夜突然哽咽出声,堂堂八尺男儿连膝下黄金都不要了就跪在苏北望面前:“是我哥哥,是我哥哥当年为了给我爸爸戒毒还债……他动了启苏的之前免退税的资金链。伪造了……伪造了违约合同。 苏先生,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说……什么……”苏北望上手拎起宋夜的衣领:“什么退免税资金链?你说的,是当年那个项目——” “是,就是那个可以退免税的国家级高技术产业项目。苏老先生跟杨家投资合作的…… 我哥动了公款,但是项目在即难以偿还,于是……于是就听了别人的话,想要破坏苏杨两家的合作。 是他劝二少扮成你的样子去找杨小姐,是他设的局下药后把他们两人弄到酒店。 至于后面……有别人来接手……” “是谁”苏北望飞起一脚踹在宋夜身上:“告诉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哥也不知道。只说按照他说的做,就会给我们钱补上公司的漏洞。苏先生,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不相信!”苏北望一把将他拎起来掼在墙上:“宋引他不会背叛我,他需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因为那时候苏家的掌权人还是老先生,你也只是在公司里实习管理,连公寓都是自己按揭来买。”宋夜拉着苏北望的衣袖,早已泣不成声:“我爸在监狱里被人染了毒瘾,出来后欠了人家好多钱。再不想办法,两只手都被按在案板台上了。我哥哥是不想你为难啊…… 苏先生,其实我哥后来的死……并不是意外,他是自杀的。他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会闹到那么大,觉得对不起你…… 他留了一份遗书,嘱咐我以后替他鞍前马后地追随你。 他还说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到你事业成顺家庭美满晚年心性平和安然,再也不会记得他的时候,再让我把遗书转交给你。 可是……二少把那封遗书烧了。他说他了解你,你是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哥的……” “大哥……”苏东唐走上去,按住苏北望的手臂:“二哥跟我说,你这个人一辈子严谨刻板,很少相信他人。宋大哥是你唯一的朋友。 他虽然对不起你,但在整件事里并非主谋而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所以即便牵出来对峙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宋大哥既然良心难安已经自行了断,于是我们便统一了口径说他是意外身故的。宏他投技。 本是想一辈子瞒着你的,二哥说你只是看起来很强硬,其实脆弱得跟……跟傻逼似的。这是他原话,我转述的而已!”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就好像苏西航与我同在这场闹剧中。挑着若无其事的眉眼,笑容又浅淡又欠抽。 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白衣救世,不改初心,也从来不要承别人的恩情,欠别人的把柄。 能被他这样的人爱上,究竟是我之幸还是他之命,我已经想不明白了。 “罗绮,你知道这事么?”苏北望怔怔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说我知道,虽然苏西航并没有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因为当初他以为只是你们苏家在生意上的敌手做的局,还并不知道苏明辰的事。 但是即便他不用对我解释,我也相信他不会做不该做的。 “苏北望,其实你也相信他的。对么?” 手术室的门突然就被撞开了,医生匆匆跑出来:“病人家属在哪?” 我们一群人扑上去,却只得到了第二张病危通知! “两颗子弹贯穿伤,还有一枚卡在肝区靠近胰腺的位置。第二次试取造成大面积内出血,可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本来就虚脱近乎极限,此时更是临近崩溃的边缘。双膝一软,我直接就跌倒下去。 我腿上还有很大的割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止的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崩开。总之天旋地转,再难凝聚起一丝意识。 可我不能垮下去,我知道苏西航还在等我,他一定很努力地想要撑下去,否则不会这么顽强,这么坚挺地读过一次次危机。三颗子弹贴着身掼在要害区,他能撑到现在……就一定能撑过去! “东唐……”苏北望说:“打电话叫大姐和爸妈过来,还有……还有他的养父黄校长。” 我突然尖叫一声,扑过去拉住苏北望:“不要,他不会有事的……等他脱离危险好不好?!他不喜欢听到外面有太多的哭声,他最讨厌引起关注,讨厌别人无休止的关心。 再等等好不好,他一定一定可以脱离危险的!” “他终究是家里重要的成员,”苏北望咬着字,一句一顿:“这些年来,从没得到过自己该有的。 就算要走,也一定很牵挂大家。” 我绝望了,我开始相信绝望是可以传递的。从呼喊到沉默,从沉默到呆滞,所有人都能听到彼此细数的呼吸。 我不知道隔着这扇门里究竟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只想如果此时可以守在苏西航身边拉着他的手跟他一块感受艰难的窒息和心跳,我将一生无憾。 满身是血的护士跑了出来,这强大的视觉冲击再一次让我的心过山车般绕道最高峰:“护士长!护士长快点通知调配中心,ab型血不够了!” 走廊对面推药车的护士恍然惊道:“不够?下属医院刚刚接了个重大车祸,那边用的也很急!” “抽我的。”苏北望挡开我就要往里面进。 “苏先生!”已经被晾在一旁很久的宋夜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按住苏北望的肩膀:“你……不行!你——” “放开!”苏北望甩身打掉他的胳膊:“只有你有兄弟,我就没有么!” 他进去的时候,我看到宋夜站在后面欲言又止。我想不明白宋夜为什么貌似要阻止苏北望去抽血。这种时候,哪怕是叫他拿命换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第九十章 从此,我将是你的...... ?苏南薰先过来的,到急救室的时候苏北望刚刚从采血室里出来。 我觉得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对于健康的成年人来说,的捐血量实在不该虚弱成这个样子,我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苏先生……”宋夜冲上去想要扶他,却被他甩手推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西航呢?!”苏南薰急红了双眼,下意识地看着身后亮灯的手术室:“他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爸妈呢?”苏北望扶了下额,看样子似有些眩晕。向后退可两步靠在椅子上,呼吸又虚又急。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苏南薰咬着唇在原地紧张地踱着:“西航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要是有事你也会有感觉的,都说双生子心意相通----” 我也知道苏南薰此时关心则乱,她对这两个弟弟的感情绝对是亦姐亦母的深厚。 “我要是真的有感觉,就不会让他发生这样的事了。”苏北望微微阖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疲惫得有点夸张,就好像这一袋血浆已经抽去了他七八层的生命力一样。 宋夜小心翼翼地过去,给他递了一瓶水。这次他没拒绝。 “林先生,偷护照一路设障碍阻挠我回国的人,是你派去的吧?”苏北望抬头看看靠在走廊另一侧的林语轻,我想事到如今,他能看明白这些也是人之常情了。 “林语轻你又在搞什么鬼!”苏南薰一听,立刻调转枪头直冲那可怜的男人。苏东唐立刻上去拦住大姐:“你……你先不要责怪林叔了! 二哥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的?更何况我们该部署的几乎没有任何漏洞。谁能想到苏明辰会派个杀手假装伤患? 你们做医生的,最懂职业操守。可惜好人总没好报,人家扶个老太太碰瓷最多敲一笔钱,他遇到的直接就照面给了三枪。” 苏南薰怔怔地听完小弟的话,然后问了一句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话:“你们在说……苏明辰?!” “你知道他?!”苏北望转脸看向她。 “好像有些印象,但不深刻。” 林语轻说:“除了苏明辰外,他也常用明舒,舒臣等七八个化名。南薰,你可还记得之前让你带来的那些档案?” 苏南薰点点头:“我记得,你们说过肖黎曾在赵凌的医院里接受过整形。” “我怀疑赵凌的死也是他所为。”林语轻表示,自己答应他整整六年的悬案,终于到了快要真相出水的关键点。 “你们说的苏明辰。他到底是谁!”苏南薰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苏家父母赶到了。 苏北望撑着一脸疲惫站起身来:“他是谁,是时候该问问爸妈了。” 我麻木地转着脸,有心观察着这夫妻两人的态度。 华晓婷的担忧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而苏明远明显理智得让我觉得反常。 就算再关系再不和谐,里面躺着的那个生死未卜的毕竟是他的儿子。难道在他心目中,只有一个苏北望就够了? 没养过没带过,十几岁凭空多出来的,他还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冷血啊。 想到这。我更是为苏西航难过。 “北望,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华晓婷红着眼睛急急追问。 “第二次病危通知,大夫说……要有心理准备。” 华晓婷差点站立不稳,还好苏明远将她扶正。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有那么严重?他到底又惹什么事----” 一听这话,我当场就失控了。($>>>棉、花‘糖’小‘說’)这半天精神恍惚地听着看着,我以为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当听到苏明远那若无其事的口吻之时,我恨不得扑上去大骂他一通。 然还没等我站起来呢,苏北望替我说出了想说的话:“爸,你以为他是为谁弄成这样的!又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 我没怎么见识过苏北望与他的父母是怎样一种相处方式,但从苏明远那惊愕的神情来看,面对苏北望这样激烈的对抗倒也不是他所常见的。 “苏明辰到底是谁?这么多年死咬着苏家不放,你们做长辈的不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我们在阵前拼死拼活,却连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都不清楚。爸,西航也是你的儿子,你好歹该对他有些情意……真就有那么难么!” “你……你……”苏明远的性情我是领教过的。这家伙城府很深又强势刻板,想必在掌家的时候亦是说一不二的权威。 即便他信任宠爱苏北望,也不可能从心里接受他这样子对抗自己。 “你……你这是翅膀硬了?启苏现在是你的,你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爸!”苏南薰起身急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西航现在还在抢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苏北望大概是过于激动了,这会儿脸色更加难看,一手扶着墙面才勉强支撑住身子:“爸,我从来都没有要忤逆过你。 只是这些年来,苏家欠西航的太多……” “苏家欠谁不欠谁的不是你说了算!”苏明远铁青着脸色:“该我的我认,不该我的----” “明远!”华晓婷厉咜一声:“你要说什么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要在孩子们面前耍这种威风么?” 苏明远看了妻子一眼,没再多说。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夫又出来了:“还有谁是ab型血?中心医院那里正在调派,先救一下急!” “苏先生!”还没等苏北望上前去,宋夜几乎是要哭出声来央求他了:“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们,但我哥临走前嘱咐过我的。我求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 我已经听不明白宋夜到底在说什么了,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就同宗血型来救心爱的人。 “你走开,我的事不用你管。”苏北望卷起衣袖就要上前,却被医生一把拦住:“你不可以了!再捐就该抢救你了!” “我不能让他死!” 此时华晓婷捏着苏明远的胳膊,眼神微微有恙。苏明远叹了口气,上前把儿子拉开:“你一边呆着去!我来吧。” “太好了,我都忘了爸爸的是可以的!”苏南薰几乎急出了眼泪,告诉我们说她和小弟都是b型,随妈妈的。 趁着苏明远进去采血室的时候,华晓婷告诉了大家有关苏明辰的一些事。 “这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东听一点西听一点凑上来的。”华晓婷一边擦眼睛一边说起来:“你们的爷爷苏锦芳曾有过一段……怎么说呢,挺遗憾的婚外恋。 对方是启苏招聘进来的年轻女大学生,又清纯又漂亮,深得当年身为董事的爷爷的喜爱。” 我想,这应该就是一段很常见很狗血的老牛吃嫩草开端吧。 “那姑娘就是明丽丽?”苏北望问。 “是啊,那时候你们的父亲还不认识我呢。爷爷本想着等儿子成家立业了,就跟奶奶离婚娶明丽丽。可没过多久,就被奶奶发现了。” 我之前听苏西航提起过,奶奶叫郭香,出身名门望族,家大业大的。这样的角色处在正室范儿的位置上,想想也知道,爷爷跟明丽丽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奶奶当然不能轻易放过那女人,逼着爷爷把明丽丽打发掉。反正不能在启苏待着。”华晓婷继续说道:“爷爷那时候处处还要依傍着奶奶家,只能忍痛割爱。棉花糖于是托以前在公职里的一个老朋友,给明丽丽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至于之后那些年还有没有来往,我们就不清楚了。 再后来,我和你们爸爸结婚,婚后不久就生下了南薰。”说到这儿,华晓婷神色黯然一瞬:“但是分娩结束后,大夫说我检查下来有些问题,可能以后再难怀孕。” 听到这里我也算是明白了,华晓婷如果生不出儿子,那苏家这就意味着要绝后啊。 “我们很积极得寻医治疗,但几年过去了,始终没有好消息。就在这个时候,爷爷带回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以苏家不能绝后的名义,要把这个孩子写入族谱。而这个孩子,就是当年离开爷爷后独自把孩子生养长大的明丽丽的儿子。也就是爷爷的私生子。” 苏北望点点头,说他已经知道了。苏明辰算是他们这几个人的叔父辈。 “那后来呢?”苏南薰问:“你说起家里突然来的男孩,我好像……隐隐的也有点印象。” “那时你还没怎么记事,”华晓婷看着女儿道:“苏明辰大你整整十岁,你三岁那年他十三岁。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你抱着个洋娃娃站在楼梯台上,而你爷爷牵着苏明辰的手,他抱着个绿漆的小赛车……”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当初苏明远生日宴会后收到的那个快递……原来是这个意义! “后来的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华晓婷摇摇头:“奶奶当然是不依不饶的,所以迫切希望我和你爸爸能赶快生个儿子出来,但是这种事又急不来的。 后面…后面我猜……” 华晓婷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而我几乎已经猜到了她为什么而面有难言。 人人都说苏明远是因为管不住下半身跟人家姑娘一夜情才有了这对双胞胎。如今看他与华晓婷伉俪情深的样子以及华晓婷毫无妒意地将这两个男孩视如己出,再结合这段复杂的家族背景来判断----多半是一场借腹生子才更说得通吧。 既然苏明远不是心甘情愿的,多出来一个儿子就已经觉得对不住妻子了,没想到十几年后凭空又掉出来另外一只,也难怪他对苏西航的感情凉薄。 “后来有了北望,”华晓婷把中间的那段跳了过去:“而爷爷没过多久也因病过世了,他留下的遗嘱始终都没有公示,现在还在奶奶那里。 爷爷过世后,奶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明辰赶出苏家。至于明丽丽后来在化工厂是怎么罹难的,我没有听到过任何证据也不好妄加揣测。 只是从他对苏家不共戴天的仇恨程度上来看----” 华晓婷是个高素质的女人,平日里待人接物得体也很懂得什么叫谨言慎行。于是说到这个程度,也就赶紧打住了话尾。倒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苏东唐,顿时快人快语地接道:“明丽丽的死可能真的与奶奶脱不了关系吧! 明明是爷爷奶奶的错,却要我们这群孙子辈来承担----” 苏北望面无表情地截住他的话:“不,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战斗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当手术室的灯终于灭掉的一刹那,我们每个人都能系数清自己的心跳停了约有多少秒! 医护人员从里面走出来:“子弹取出来了,只是还要渡过四十八小时的危险期。观察过后才算安全。 实在是太悬了,我做了一辈子手术,从来没见过这么凶险的枪伤。能活着下手术台已经是万幸了。” 我们自发地散开来,看到担架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应该要去重症监护室的样子。 我以为当我再次看到苏西航那还会一起一伏的胸膛时,会丝毫不掩情绪地放声大哭。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哭,因为我昏倒了。 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惊魂,我疲惫的身体紧张的情绪早就把我吞噬殆尽。我重重地摔倒在地,连第一个扑上来扶我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有人坐在我床边。我以为是我妈,要么是苏南薰。而事实上,这个人竟是杨慧心。 我第一句话就问苏西航怎么样了,她回答说还在icu观察。 看看时间,原来我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我给我妈发了条短信随便搪塞一句说我在若若那,然后问杨慧心为什么她还在这儿。 “我是该走了,”她端起病床前的保温饭盒,盛了一碗粥给我:“只是临走前还想跟你说几句话。” 我本没有心思跟她多费口舌,只想赶快下床守着苏西航。但也深知道,就算吃不下也要坚持吃几口。我若是垮了,谁来陪着他? 抱着粥碗,我强迫自己大口喝着。我说你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我真的很羡慕你。” 又是这句话,我苦笑着放下碗,我说我知道了。 “不,跟上一次的羡慕不同。”杨慧心微笑一下,给我递了张纸巾:“我是很羡慕你,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所以到最后,大家都是被伤害的,没有任何人胜利。” 我明白杨慧心的意思----苏明辰是个非常善于玩弄人心的可怕对手,但前提是我们那些深重其中的心魔恰恰留给了敌人很大的可乘之机。 我想杨慧心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比她幸运,在于我用最短的时间看明白了我想要的。 苏西航就是苏西航,苏北望也只是苏北望。他们不能拿来比较,不能用来互补,更不能被反反复复地拿捏抉择。 其实我并非比杨慧心聪明善良,只不过是我没有她那么自信骄纵不满足罢了。 有时候吃一口就能满足的东西,没必要盛一碗煮一锅。 “最后再跟你说一件事,我许诺给苏北望的b类保健品生产资质,将永不收回。 只要杨威集团还存在一天,你们就可以理由它研发出市。罗绮,希望你……不要辜负北望对你的期待。 前两天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你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得比罗教授更高。” 说完这些话后,杨慧心就离开了我的病房。她说她会再去看一眼苏西航,看完之后,就把他永远留给我。 我下地,腿又痛又麻,但伤口似已包扎清爽。转了几个弯来到重症监护室窗前,只有小弟苏东唐守在那。 “罗姐你醒了?”男孩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呵欠,虽然年轻体力好,但疲惫之意还是很明显。 我问其他人呢,他说是苏北望让大姐把爸妈带回去了。 “我给二哥的养父黄校长打了电话,学校说他这几天正在外地开会…后来我想想,看二哥这股阎王不收的贱劲儿,应该不会再有事吧。于是我就先没说。” 我点点头,站在病房玻璃窗前往里望。 我觉得苏东唐有句话说的一点没错,这家伙这么贱,就连这奄奄一息的病态脸上都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可能不管是阎王的鬼卒殿还是天使的唱诗班,都不稀罕收他这种人吧。 苏西航,既然你无处可去,以后就放心大胆地爱我好不好? 恍惚间像是听到一声轻稳的承诺,他在我耳边说好。 这难道,是他在用意念跟我交流? 幻听幻觉再也阻拦不了我汹涌澎湃的泪水,我压着喉咙里的低泣,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拥他入怀! “罗姐,别伤心了,会挺过去的,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大夫说情况算是平稳。”苏东唐递了纸巾给我:“我们再熬熬,四十八小时其实是很快的。” 我点点头说是,然后问他苏北望呢?宏丸团号。 “大哥说让我也回去,要自己守着。”苏东唐叹了口气:“我看他献过血后实在太疲惫,万一他也垮了那整个家就完了。于是叫宋夜给他的水里下了少量安睡的药,这回儿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呢。” 我心想,果然是苏西航带出来的小弟,作风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罗姐,你也去看看大哥吧。二哥这身上千疮百孔的,大哥的心里又何尝不是? 你跟慧心姐不一样,我觉得你能治好他们。” 这时候有主治医生来观察,苏东唐立马上去,一边跟人家交谈,一边拿着各种检验指标动东问西问的。 那一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不少----他仿佛早就不是几个月前逃学傲娇的不懂事男孩了。 家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简直一夜长大,周旋在家人中间撑起这场灾难下每一颗脆弱的心灵。 我想,嗯,这孩子配若若也不一定就不合适吧。 我到隔壁的休息室去找苏北望,沙发上只有一条毯子,人已经不见了。 他没睡着?那这会儿跑哪去了? 我以为在洗手间,但等了挺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回来。 于是我跑上了医院的天台。 我为什么会首先上天台呢?废话电视剧里都上天台! 看吧,他果然在那! 宋夜也在,站在苏北望的身后,手里端着他的外套。 他俩在说话,于是我站在门后并没有马上过去。 快要圣诞节了,九十点钟的夜景最是绚烂热闹。 从这里俯瞰近区商业圈的全貌,心境会不自觉地开阔。即便此时此刻,我没有一瞬间不牵挂里面躺着的那个男人。 “回去,你就提辞呈吧。”我听到苏北望对宋夜说。 “苏先生,我…” “宋引的事,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知情的。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不想一直提醒自己,曾发生过这样难以释怀的事。”苏北望将手里的香烟灰轻轻掸掉:“更何况,你也是听了宋引的嘱托才来到我这里的。我不喜欢别人因愧疚而为我做事。 你还年轻,我会叫转给你一笔钱,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苏先生,我现在不能走!这种时候,你身边不能----”宋夜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却被苏北望硬生生掐断了后文:“你来也只是我的助手,又不是我的保姆。我能照顾自己。” 他突然转身拍了拍宋夜的肩,我没什么意料,所以被他的目光给捕捉到了。 宋夜蹭了下眼睛,从我身边擦肩离去。 我看着苏北望,轻轻走上前去。 “你醒了?”他问。 我点头,问他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已经休息过了。”苏北望靠着栏杆坐下,重重地吸了一口烟:“你放心,我不会用煎熬自己的方式来对抗内疚感。 我与西航…还是那句话,本不存在谁亏欠谁。只是两个都很别扭的男人罢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嗯。” “当天,你为什么会把那份文件密封交给我。”我的目光很严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就是一刻都不想憋在心里:“你给自己做了个无解的死局,宁愿冒着被暗杀的风险。却为什么会在临走前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保管? 我想,你了解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也知道苏西航根本就不会听你的。” “是,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那么希望我死。” 苏北望的脸色在月光下越发显得瘆人的白,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也突然就笑出了讽刺的眼泪:“苏北望,那天在病房外…你都听见了? 你是白痴么!他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正经说过人话?不过是一句玩笑,值得你这么耿耿于怀!” ----那只是个玩笑,我清楚地记得。 当时苏西航说让我等等他,等哪天他哥挂掉了,我们就能肆无忌惮地恩恩爱爱! 尼玛苏北望你听到了就当真了! 苏北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说如果放到之前他也许一笑置之,但此一时彼一时。 我追问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他却不再回答。 “总之我以为他至少会为了我的安全做些准备,可直到杨慧心告诉我他把发布会提前了一个小时,我才明白…他这是要代替我…” 我苦笑一声道:“难怪苏西航说,从小到大都是他惹祸你收局。但你只要闯一次,那定然是场大的。他收不起,只能拿命填。” “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吧。人有时候越成熟安定,反而心思会古怪得让人寒战。”苏北望把烟掐灭,抬手撩了一下我耳边的碎发。淡淡的烟草气息缭绕在我的嗅觉区域,有种挥散不去的悲伤味道:“罗绮,从此,我将是你大哥了。”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九十章从此,我将是你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九十一章 被大妈调戏一下你至于么! (钻石1100加更) 听到这一句‘大哥’,我情绪一下子失控地撞进苏北望的怀里。我说我从小就梦想着能有个又帅又疼爱自己的哥哥,可是人人都想被宠被疼……却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来还你的情。 “人人都只是做自己想做的,没什么情可还可承。”苏北望宠溺地撩了一下我的长发,说就当是他欠我的,为我父亲的事让我伤心了。 “苏北望。我不相信你会算计我父亲。”我抹着泪水说:“你跟苏西航一样,是不是…即便被误会了,也不愿意解释。 你不告诉我真话,肯定是有你的原因。我也……愿意无条件相信你。” 苏北望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夜色中融得比星辰更耀眼。 “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他说。 我抽了抽鼻翼,说:“苏北望,要不……我许你来生好不好?这辈子,我离不开他了。”我把泪水擦进他的衣襟,他用外套包裹住我。我觉得脸上同时落下很湿很热的东西,有不一样的温度和盐度。 我说我可以先认识你,你不要再做双胞胎了,可以有自己独立的圈子。个性,我一定能认得出来你的。 这辈子我已经是个已婚过的二手货,配不上你高冷优秀的霸道总裁了。我呵呵哒地自嘲:“就让我和苏西航那个贱人贱到老吧!” “白痴。”苏北望苦笑一声,伸手擦了擦我的脸颊:“罗绮,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伤害。误解,背叛和劫难……请不要离开西航,他身边的人实在太少了。” 我连连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们走到今天才把手好不容易地拉起来,他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走吧,下去陪着他吧。”苏北望将我拉起来,瘦削的身子晃荡在貌似开始不怎么合体的衣着里。他身子一晃,我便跟着心惊肉跳。 我以为他是有心灵感应,急急搀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累了而已,没事。” 下电梯的时候我问了苏北望一个一直以来有所疑惑,但好像也不足轻重的问题。以至于我每次想起来问每次又很轻易地忘记。 “话说,你和苏西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个是谁告诉你们的呢?” 然后,我看到苏北望竟然呆住了! 没错,就是呆住了! 我当时就傻眼了,我说难道你们两个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么? 男人呆萌地摇摇头:“我爸妈在我十五岁那年,于国外的一次医疗行业商务会议上偶遇了身为资深学者出席的黄校长,当时西航站在门外的大厅等他父亲。” 我说这个可以理解,那时候黄校长在国外科研,把他的继子也带在身边。 “爸妈一看到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当然被吸引了注意。后来问下来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但是妈带着西航回来的时候,就说我是哥哥他是弟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说这个可说不通,当初你们的生母带着孩子改嫁给黄校长。没过几年就病逝了。难道是她对丈夫和儿子说起过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大儿子? “我也认为不像。如果黄校长早就知道西航的生身父亲是谁,我觉得他应该会趁孩子还小就把他送回苏家的。” 这点我同意,人都是有私心的,含辛茹苦带大的男孩,以后指不定会是什么心肠。 当初苏西航走了,黄建斌也不是没有落寞过。当年他能那么倾尽心力地把这个不是自己的小兔崽子拉扯大,多半是以为他真的无父无母了。宏司乒号。 更何况如果当年的生母有意把孩子的身世透露出来,临终前也会有所嘱托的。 送到苏家豪门高宅,总比跟着个单身老学者的前途更好吧。至少正常母亲为了孩子打算的思路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我弱弱地问了句:“你觉得可不可能……是苏伯父和苏伯母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弟弟?” 苏北望顿了顿,说他看父母这些年的感情一直非常好,也的确怀疑过父亲出轨后生下私子的可能性。 “难道真的是迫于奶奶的压力找了生母代孕?”他自言自语道:“可也说不通。豪门代孕的情况屡见不鲜,受孕的女子多半会被照顾得很好。本求一男孩,突然发现是双胞胎,这该是喜从天降的事。 既然都是苏家的子孙。奶奶不可能同意被生母自己留一个带走的。 算了,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又有什么重要。还有人说双胞胎是胚胎先形成的那个算哥哥呢。 也许妈只是觉得西航新来,希望我能当哥哥处处照顾他一下。” 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路回到重症监控室,看到苏东唐还在椅子上坐着看手机。 “你们回来了?刚才大夫又来了,说情况还好。” “恩,”苏北望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东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着。” “诶,大哥!”苏东唐抓住苏北望的手腕:“刚才宋夜下来了,红着眼睛说了好多话。 你……让他走了啊?” 苏北望顿了一下,点点头道:“你承的情将来都要化成你还的债。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他再追随我,也只会徒增大家的尴尬。” “可是……”苏东唐欲言又止。 “他还说什么了?”苏北望凛起眉头,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苏东唐有点异样地看着苏北望:“大哥,你……没什么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苏北望说:“这么大人了,我能照顾自己。”说完,他就推开门进去,站在苏西航的身边。 什么也不做,应该也没说话,就只是站着看了他一会儿。 苏东唐冲我耸了下肩膀,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宋夜反正一边说一边哭的。”苏东唐形容地稍微是有点夸张了:“其实宋引的过错也不能怪他嘛,真搞不懂他怎么能难受成那样。 一直在说大哥一个人很辛苦,要我们好好照顾他之类的话。嘿,罗姐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大哥了?” 一听这话我差点缺氧。我说不至于好不好,不是说宋夜有女朋友么? “有呀,挺漂亮的,我还见过两次呢。”苏东唐表示:“那他这欲说还休还很绝望的表情到底算几个意思?我们也知道大哥辛苦,可都是成年人,谁要怎么照顾谁啊?” 我说算了别多想了,宋先生大概也只是因为今天说出了秘密,情绪上压抑得太失控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我走进病房,跟苏北望一人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对面两侧。 经历了半天的沉默以后,苏北望突然说:“我怎么感觉我们这样……像要开饭似的。” 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冷笑话了,我一下子就笑了,笑着眼泪止也止不住。我以为苏北望抽纸巾是要递给我的,没想到他只是擦了擦他自己的眼睛。 “你看他这个人,即便意识全无还是一副很欠揍的样子。”我拄着下巴凝视着苏西航。他睡得很沉,但有一只眼睛合得不严密,配上他永远一副上挑唇角的表情,就好像在鄙视嘲讽着谁。 我看他浑身管子插得跟个生日蛋糕似的,不敢随便动他。 只用棉签沾了水,轻轻擦去他脸颊上早已干涸的几点血迹。 “他能听见我们说话么?”苏北望问我。 我说应该能吧,一般手术后会用些限制行为和思维的药物,是怕患者醒来乱动。 但听觉可能不限制,说不定别人的话会通过鼓膜刺激脑电波能进入他的梦境里。 于是乎,苏北望跟我讲了很多他们以前的事,基本上就是在控诉苏西航那些不要脸的罪行。 我问他你不怕他听见么。 苏北望的回答是,有种就醒过来揍我。 后来我们发现这家伙的心跳频率有些波动,差点吓死,赶紧冲出去找医生。 医生来了,却说没什么异常,让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等我们坐下没多久,仪器又开始波动,反复折腾了几次。后来医生也纳闷了,干脆也不敢走,就守门口守着观察。 半小时后结合了两次数据,意外发现了一个享誉医学界的真理! 那就是——苏北望的椅子腿踩到心电仪导管了! 后来我们都睡了,说好要一起等到苏西航醒来的,结果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一睁眼,我就看到苏西航两眼睁着,直视天花板,跟诈尸似的。 我一下子尖叫出来,看看表才知道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你你你……你醒了!”我喜极而泣地跳起来:“你别动,我……我去找医生。” “我动不了……”苏西航的声音很弱,从氧气罩下传出来跟叫魂似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推了推长椅上的苏北望:“喂,他醒了!” 一下两下没推动。我擦他到底是有多累啊,坐着睡都能睡这么熟。 “苏北望!”我用了一把力气差点把他从椅子上推下去。 这兄弟两个,该不会只用了一副灵魂吧?一个醒了一个就得睡! 苏北望缓缓睁开眼睛,毫无血色的脸上还呈着摸不清状况的茫然。 “醒了?”他起身就要去找医生,然后一个毫无预兆的踉跄直接摔我跟前了。大清早的跟单膝点地求婚似的! “你怎么了啊!”我扶他,他说没事只是腿麻了,可是明显虚汗泛滥,表情也不是很正常。 “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我有点着急了。 他摇头说真的没事,然后压着我的肩膀才撑起身来。 医生已经闻讯过来了,稍微做了一下检查后表示很纳闷。 “安眠针是四十八小时有效的啊?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医生一边记录病例一边自言自语着,最后告诉我说,大概是牵挂的力量。 牵你奶奶的爪,我瞅了一眼药单,明明是计量用少了0.03个单位左右,最多能维持24小时好不好?姐是药剂师,你当我傻啊。 不过自己的男人性命还掌握在人家手里,我也不敢戳穿撕脸皮。既然醒了,总是天大的好事。 “等下我再开一剂药量,手术结束后四十八小时身体太虚弱,还在危险期观察。最好不要让他清醒。” 可是苏西航轻轻摇了下手指,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我赶紧扑过去,刚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说乖哈,有什么话我们好了再说,现在先睡觉好不好。 他点了下眼睛,然后看着护士过来慢慢把药推了进去。 合上睫毛的一瞬间,我听到苏西航对我说:“我爱你。” 看我哭得像个傻逼似的,那名四十多岁的老护士长逗我:“哎呀小姑娘你别哭了,兴许他说的是爱我呢,不是爱你。” “我说的是罗绮!”就听苏西航突然嘶哑着声音叫了一句,整个氧气罩都在震颤。 妈的吓死宝宝了!不就是被大妈调戏了一下,至于么! 我可真怕他这一吼肝胆俱裂的,一口血直接把呼吸机给堵上了! 后来苏西航又睡着了,一根手指头还勾着我的小拇指。我好不容易抹干净了眼泪,出门去找苏北望的时候才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低头看看手机,他给我留了条短信,说自己先回去了。 我心里杂陈了五味,颤抖着手指回了一句【谢谢,自己保重身体】。 这几天大姐小弟还有苏夫人轮流会过来,但是苏北望没有再出现。 我想他可能在忙很重要的事,谁伤害了他弟弟,他多半会加倍讨还。 苏明远也没出现,隐约听到华晓婷说老祖母这段时间也不行了,他赶去国外了。 第三天上午,大夫说可以把苏西航转到普通病房了。我赶紧跟着大姐回到那死男人的家去帮他收拾一些日常用品。 一进门才意识到,猫猫狗狗两天多没喂了! 小起倒还好,成精了似的居然自己扒开了柜子拆开猫粮和意大利粉。小西就惨了,萨摩耶的智商是硬伤,只能啃完了丽莎啃约翰,这会儿已经饿得横铺在地板上了。 苏南薰看得心疼,一个电话就把林语轻给叫了过来。那意思是,以后谁有什么照顾不过来的东西,他要无条件地收了。 那位花样大叔哪里还敢有半个不殷勤,自是乐颠颠地过来跟打狗队似的,把这一对苦命猫狗带回他那个从来不盈利的咖啡馆了。 “丢丢好么?”我一边整理苏西航的衣物一边问。 “挺好的,”林语轻说:“我把我爸赶回去了,免得怪爷爷吓坏小萝莉。尚晓娟以前就带过丢丢,孩子也比较认她。” 林语轻说起这些话来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我听着这好好一侦探事务所怎么都快变成收容所了。 “那孩子……以后……”苏南熏咬了咬唇,话没出口我也知道她有什么心思。 可是领养个孩子又不是领养只猫这么简单的,丢丢是苏明辰的女儿,将来是福是祸的命运……说真的,我们谁也保证不了。 “你要是喜欢,就多来看看她。”林语轻笑了笑,对苏南薰说:“要是实在喜欢得不行,我就帮你想办法……” “算了,”苏南薰咬了下唇:“她父亲害死阿凌,我没可能真心疼她的。” 林语轻打着胆子搂了她一下,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 苏南薰眼里有些绻缱,到是没有抗拒。 我只能假装看不见,低头收拾着东西。苏西航这白痴,非要让我给他找什么光盘,说里面是他拷好的美剧。 大夫说他现在一天要保证十八小时的睡眠,就那么一点时间还不好好陪我,看个毛线美剧啊! 然而他说,当时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这个未完结的剧情的确是他今生很大的遗憾。 拉开柜子,我翻到了一堆——诶?这个是什么!不像光盘啊! 一个跟光盘差不多大小的圆铁片包在透明密封塑料袋里。上面还有……这是编号么? “这是什么?”我觉得像个什么罐子的铁盖,举起来随口问。 就见林语轻一下子上前夺了过来:“不是什么!是……小西的飞盘。” 说着他一甩手,那可怜的狗也是够贱的,都饿成什么鬼了还不忘扑上去叼。 我说苏西航也是够奇葩的了,狗的玩具还给包装一下,搞得跟刑事证物似的。 “呵呵,宠物也要注意卫生嘛。”林语轻没说什么,把猫猫狗狗一牵就走了。 “大姐?”我推了推还有点发呆的苏南薰,心里明白她在想什么。 “其实我倒是觉得,林先生对你……还是很痴情的。” “我明白,可是我……说真的罗绮,失去了阿凌和孩子以后,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再嫁人了。”苏南薰牵起唇角的一丝苦涩:“一个人久了,就好像逝去的人永远跟自己在一块似的。这感觉,你不能明白吧?” “我能,”我点点头,说当时苏西航出事,我就想过可不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再跟任何人在一起了。哪怕是长了张一模一样脸的苏北望。 “的确啊,有些人真的不能代替呢。”苏南薰帮我把箱子往楼下拽,问要不要送我一程。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吧。你要值班就先走吧。” 告别了苏南薰,我站在苏西航家的院子里寻看了好一会儿。 龙血树已经被今年的第一场雪压弯了,院子里的泥土渗透了冬季阴冷的气息。 这么多年时间,他定是非常孤独,才能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这么……奇葩吧。 这会儿来到苏西航的病房门口,我倒退着进去,手拖着箱子。屁股一下子就跟正要出门的人撞一起了。 刚想抬头说句抱歉,可眼前这人—— 第九十二章 你到底碰没碰人家! 我撞了个女人,长腿细腰高梁,一双大眼亮堂堂。 笑起来那酒窝真叫一个甜,简直是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尼玛苏西航这女人是谁啊!!! 我怔在门口,看那女人端着个暖水瓶笑眯眯地看我:“您是。罗小姐吧?” 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哦,莫斯轲也在,正坐床边跟苏西航说话呢。 贱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姿势僵得跟动过剖腹产似的。 用大夫的话说,他现在基本不能移动。否则就算不用解剖,内脏也很容易掉出来! 看我来了,他招招手:“罗绮,你帮我打点水去吧。” 说着他指了指门口那女人手上的暖水瓶:“刚刚用完了。” 我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女人。 “哎呀别客气,罗小姐刚来,你们聊就是了。我……我去。” 那女人倒是一点不扭捏,动作自然地就跟——她才是主人而我是探病的客人似的! “文雅,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这时莫斯轲看了看表,冲那女人道。 我一惊,诶?这女的是跟他一起来的?看这优雅秀气的样子,倒跟韩若初之前同我描述的女同事有点近似。 说实话。单论相貌来看,这个杜文雅倒未必有若若精致大气,但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又清新又自然的好气质,让人很忍不住接近。 难怪能做心理医生。就这个颜值,一看到她就很想把心里话告诉她。ad_250_left(); 只不过,莫斯轲来看苏西航还把她也带上?看来若若说的不假,真是形影不离的办公室恋情啊。 杜小姐冲我笑笑,把热水瓶放下,回头从苏西航招呼了一声:“学长,那我们先走了啊。你保重。罗小姐,再会。” 学……长…… 我把思路从另一个次元硬生生地拉回来。侧眼瞄着苏西航。 我说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学长’是几个意思。否则我趁你伤口没长好,把你肠子扯出来勒死你。 苏西航艰难地转过脸来看着我:“人类的肠子是由大量的细胞和细胞间质构成的结缔组织,勒不死人。你帮我把衣服都带来了? 后来我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用不着穿衣服。” 我放下差点砸到他脑袋上的茶杯,叹了口气绕过去:“你家小学妹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撅着个屁股就进门了,丢不丢人啊!” “我怎么知道阿斯为啥走哪带着她啊,”苏西航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喂,你这几天去公司了么?” 我摇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女狒狒样。说我连家都没顾着回一趟半趟的。妈还以为我跟你私奔了呢。 苏西航拉着我的手坐下,问我当天是不是害怕了。 我咬着唇摇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说我就知道你能挺过来。 你虽然做事很不靠谱,但惜命惜得跟什么似的。医生见惯生死,不表示自己就不怕死。 “是啊,人要是不怕死,活着就没有意思了。” 我说我知道你做到了,你很努力地部署整个场面,把全局都压胜在握。你不但保住了启苏的利益,救下了你哥哥,铲除了杨立勇的不法社团,还彻彻底底地给了杨慧心一个皆大欢喜的了断。 我说如果你是个商人,也许会做的一点不比苏北望差。可你终究是个医生,总会栽在自己最神圣的职业阵地前。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去救那个人么?”我双目泛着虔诚的光,认真地问。 “救你大爷,老子疼死了!”苏西航的回答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声色俱下的红色表彰大会背景音,被彻底破功! 我说苏西航你就不能按照套路出牌么!这种时候应该说我是国际主义战士,要向白求恩同志学习才对嘛~ “不好意思,我真没那么高的觉悟。”苏西航白了我一眼,估么着刚才太激动了,这会儿呼吸有点累:“我天天就想着,要是再给我遇见那个混蛋。我绝对把他活剖了将这三颗子弹给他缝进去。 罗绮你说有这样的人么?就算是个杀手,但在看到我这么个虔诚善良颜值又高的白衣天使那一刻。好歹应该心里一软,直接放弃作案吧。 可这家伙真是一点含糊没有,连着按了三枪进去,你知道我当时真是伤透了心啊?都快颠覆价值观了。” 我笑得肚子疼,我说你可能就是长了一张欠暗杀的脸吧。 “苏北望呢?”缓了缓神,他沉下目光问我。 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我没去公司,他也没过来。 “宋引的事他知道了。还有杨慧心,杨威集团的事处理好以后,我想她可能也不会再出现了。”我咬了咬唇:“你在危险期的时候苏北望始终始终守着,你醒了他就走了。 他说以后……他就是我大哥了。” 苏西航没说什么,沉默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打算全身而退的,可不像他那么矫情,非得让对方背着愧疚才算赢。” 我拉着他的手说我懂,你是想好好的。 “是啊,可终究是穿一身霸道总裁的西装却装了个郎中的心,受不了有人在我面前流血。”苏西航自嘲地笑了笑:“总觉得在担架上能救一个,好过在解剖台上多拆一个吧。” 说着,他低了低头,看着我坐姿不怎么自然的大腿。伸手摸了摸,我不小心吃痛一声。 “怎么了?”苏西航皱了下眉头:“我都躺了好几天了,你这是被谁给家暴了?” “没什么……”我摇头。 我那腿上的伤割得不轻,主要是当时浑身都麻痹了,下手没个数。后来苏南薰把我骂了,说这要是碰到股动脉了你就等着在家流血流到死然后被猫猫狗狗当粮食吃了吧! “以后再也不许伤害自己了。”苏西航说:“尤其是腿。你这腿这么好看,本是很完美的炮架子——” 我本来很腼腆地低着头,以为能感受一下男人的心疼,结果一听‘炮架子’所有的气氛都日狗了! “苏西航你是不是有病啊!都什么德行了还想那个——” “我又没伤肾,这几天该起立上课的一天都没缺勤,为啥不能想?” 我拎起床边的导管袋子,不屑地说:“等你能自主排尿再说!” “学没学过生理啊,两条路子的好不好?罗绮,你过来……” 我过去了,心想着他现在这个状况也搞不出来什么鬼吧。 苏西航神色诡秘地拉着我的手:“跟你说,我一直都在想着,等醒了就把这个礼物送给你——” 我:“!!!” 触电一样把手抽出了他的被褥,我涨的满脸充血:“搞什么呀!你看你那肚子缝的跟个破渔网似的,没听大夫说么,你这肝损伤很严重,预后需要不少时间的。 免疫力抵抗力都有影响,首先一条就是休息得当,然后——禁欲!” 苏西航没有反驳我,也没有立刻用各种乱七八糟的抬杠把我越惹越炸毛。我以为他是太累了或者是伤口痛,急着问他怎么样了。 可是他忍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我想你了。” 我说我也是。 说完我就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然后越哭越凶,最后直接扑到他身上。 我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出事那天就那么倒在我身上,血像是流也流不完一样。你一直看着我却说看不清我,我以为你要留好多遗言给我……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全是那天的一幕幕。 做梦里都是红色。 看到水果店卖番茄的我都害怕。昨天来大姨妈,更是吓得我直接把卫生棉丢马桶里了。你家马桶现在还是堵着的……呜呜呜。 苏西航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用插满输液管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头发,任由我号得跟哭丧似的。 “我不能死啊。你这么蠢,要是没个像样的男人照顾你,你肯定不把自己当人的。”苏西航挑起我的脸,捏着我被泪水泡得越来越肿的脸颊。 他用手指轻轻逗弄着我的唇,让我过来吻他。 我笨手笨脚,小心翼翼,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嗅了嗅,浓重的药味已经遮盖了他身上本来熟悉的气息。 我说我轻一点,怕你断气了。 但是唇角刚刚贴上去就像掉进漩涡一样被他搂住,霸道的舌尖从内到外地进攻着。可惜药水的味道太苦涩,恐怕让我此生都难忘记这么劫后余生的一个吻。 后来护士站在门口轻咳了两声,说该换药了。 换药很疼,想想也知道。苏西航很怕疼,比我想象中的那种疼痛忍耐力还要低。 “今天能不换么……”他看了看我。上找沟血。 我说行啊,既然不换,咱们就坐下来聊聊刚才那个杜文雅是怎么回事。 “大夫!我换药,麻烦把闲杂人等推出去回避。”苏西航叫道:“我还没嫁人呢,害羞!” “喂!苏西航你——”我被两个小护士硬生生地架着赶出了病房:“苏西航你给我等着!” 我狠狠地转头,迎面就看到了正站在楼梯口准备往里进的黄建斌。 “黄叔?你……你来了啊!”我不好意思地跟他打招呼,心想着但愿刚才那些话没有给人家长辈听到。 “罗绮你在啊,西航怎么样了?”黄校长昨天才从外地回来,我把苏西航的事告诉他以后他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当时还烧了他最爱吃的菜,结果被医生告知他现在只能吃流食。 这第二天又跑来了,说是听苏西航讲昨天的枕头总是不舒服,现从家里带过来一个。 唉,一个生父,一个养父,这做爹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说他在里面换药呢,等会儿再进去吧。 于是我就和黄校长在外面坐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黄建斌说起了就难受:“早知道他回苏家这么不受待见,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他走。跟着我就算没有锦衣玉食,好歹平平安安一辈子。” “黄叔,当初苏西航为什么会轻易就愿意跟他爸爸回苏家啊?”其实这一点我也一直想不太通透,他是个那么重感情的人,而且在十五六岁最叛逆的年纪里应该很抵触才是。 “他……”黄建斌叹了口气:“我在国外科研的那几年,他就跟着我奔波。后来,你也知道,我这把年纪身边又没有女眷,加上他妈妈也去了那么多年…… 难免身边有适龄的女子—— 当时对方是研究所里的一个女同事,大家算是比较聊得来。那姑娘哪都好,但就有一点,听说西航不是我亲生的,就希望我想办法打听他的出身。说男孩么,心都比较野,养狗养不熟啊。” “这么说,在您没有遇到苏家夫妻之前,你并不知道西航的身世?” 黄建斌点头:“她妈妈只说孩子的父亲去世了,于是一个人带着他在学校附近开了个奶茶铺。人也不是本地人,孤苦伶仃的。 我当时也没多想—— 反正后来,我因为他,那些年也拒绝了两三个姑娘,这小子看在心里估计也难受吧。所以当初,他是二话没说就跟着苏家夫妻回去了,我…… 如今想想,这孩子其实也是怕自己拖累我。” 听到这儿,我心里更是难过了,但今天既然跟黄建斌问到这儿,索性就多聊聊:“那当时苏家夫妻怎么说? 就说是苏先生早年在外犯的错误?” 我觉得我貌似有点过分了,人家黄校长含辛茹苦地帮人家养完儿子还送回去。说起这个话题应该还是挺揭伤疤的。 黄建斌脸色变了变,苦笑一声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说他们拿出了另一个孩子的照片让我看,而且准确说出了西航她妈的名字叫贺彩依,总之就是各种证据不容置疑。 “西航这小子也真是够狠的,临走前敲诈他爸两百多万说是给我的补偿费。”黄建斌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圈:“我都存着定期呢,以后就想着等他娶媳妇……” “这么说,苏家夫妻直接就跟你说西航还有个孪生哥哥? 他们怎么知道那个是哥哥这个是弟弟?” 黄建斌一愣,说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随便说的? 估计是看谁长得高一点?” 我表示,这种猜测好像更不靠谱。 但刚才跟黄建斌谈的这番话里,我似乎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信息。 苏家夫妻并不是无意凑巧在什么医疗商会上遇到的苏西航,而是有备而来,专门就是来找黄建斌要孩子的。 这也就能证明,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贺彩依生的是一对双胞胎男孩。甚至很清楚自己留下的是哥哥,被人家生母带走的是弟弟。 不管是一夜情,还是借腹生子,我就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同意将兄弟两个分开呢?既然已经分开了那么多年,又突然想着来找。横竖都觉得有什么逻辑是不对的。 这时候,我的响了。一看是公司电话。 “喂,罗姐啊。”电话是赵薇薇打过来的,这几天我没去公司,但是他们有什么事我也会抽空回电话回邮件来处理。 “还是那个生化皿的事,”赵薇薇说顾瑾恒这几天出差了,我又不在,他们几个实在有点摸不清该进该退了:“今早查了一下实验结果,还是阳性。” “什么?”我皱了皱眉,这可真是个大难题。 好比我之前举的例子,我们几个人在做一道很难的几何题,但证明来证明去,突然有个劲爆的声音告诉我说——题设错了,祖冲之错了,圆周率其实不应该等于3.14…… 是要逼死宝宝的节奏啊? “怎么办罗姐,我们检查了所有的细节,就是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苏总这个项目催得紧,我们是应该——” 我说没事,你们先按下一个步骤做。我这几天就过去,到时候再看。 挂断了赵薇薇的电话,我看了看坐在一旁抱着枕头一脸萌的黄校长。 我说黄叔,我现在有个困难正好请教你。 “奶蓟草的抗氧化力在离心分流后,可能会造成样本脱核的阳性反应么?进而影响肝胆酶的分裂?” 我明显能感觉到黄建斌脸上的表情微微有恙,他想了一下说绝对不可能。 我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啊:“当初你和我爸共同申请的专利权里就有这个学术论断的阐述,唉,你说可不可能是这一批分离机器械上有误差造成的结果不同?” “理论上说也是有可能的。”黄建斌点头:“不过学术这个东西……也不能完全迷信权威。 人们知道的东西,往往还是太少呢。” 我嘴上承认是是是,但心里想的却是——别逗了好不好,如果这个论断都能推翻,那你和我爸研究大半辈子的健康之星不就是坨shit了么! 就跟俩老头用了一身的细胞证明1+1=3,写的过程那叫一个完美畅快,结果1+1其实应该等于2一样! “哦,护士出来了!”黄建斌指了指病房的门,把枕头递给我:“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罗绮,麻烦你帮我照顾着点西航。” “诶?!黄叔你——”我心说你来都来了,怎么就走了啊? 一转眼,老头跑到比蹬鹰的兔子还快。 唉,以后都是一家人,还避什么嫌啊。我抱着枕头进去,跟苏西航说这是你父爱的肩膀,给你靠着的。 “爸来了?怎么不进来?”苏西航脸色惨白得很吓人,我看着地上那一整盆染得鲜血淋漓的绷带,心也是怵怵的。换药么总归很遭罪,这一层层的折磨少说还要经历个把月,想想也挺心疼他的。 “不知道啊,才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奇奇怪怪的。”我把医疗垃圾端出去,然后倒了盆温水给他擦擦脸。 他看起来有点累,但是就是不肯闭眼睛,一直一直盯着我看。 我说你要是不想睡的话,就陪我说说话? “你要是想问杜文雅的事,可以找阿斯。”苏西航总能一眼看穿我想的是啥,这项技能一直让我特别不爽。 我说不管怎么讲,看在若若爸爸借给你那么多保镖的份上,你也好歹为她的幸福上点心吧。 “你说她花痴你家阿斯都花痴成什么德行了,你怎么好意思就看着人家的男神整天带着个高颜值的女助手穿梭在大街小巷呢?”我义愤填膺地说。 “我就是为了你的姐妹着想,才希望她打消对莫斯轲的邪念。”苏西航表示自己的好心又驴肝肺了:“首先,阿斯不是直的,就说脱光了蹭他都没用。其次他都不是直的,你们去担心他身边有没有小姑娘就更没有卵用了。” 我说你等会儿,你让我缓缓。 “什么叫,不是直的?” 苏西航表示:“就是说我们两个站在一起,他比较喜欢我。” 我重重地吞咽了一声,我说那你早说啊! “阿斯不会出柜的,因为他既不想找女朋友也不想找男朋友。” 我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啥?因为他……喜欢你?” “你当是个人就喜欢我啊!”苏西航稍微怔了怔身子,好像想要去拿水。我赶紧喂给他:“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心理医生么,怎么自己心理这么不健康。好好年纪也不找人结婚生子的——” 苏西航表示让我不要带有色眼镜去看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另类存在:“我基友又没有危害社会,又没有强骗民女,人家怎么就不健康不正常了? 他喜欢的人在几年前死了,所以也没有再对别人动过心。反正呢,你要是有空就提点提点韩若初,别叫她死磕了。” “掰不直么?”我弱弱地问。 “阿斯喜欢的那个人,只因为是那个人,不因为是男是女。你这么执着要掰直人家干嘛!”苏西航冲我吼。 我委委屈屈地表示,因为我觉得他也很帅啊,当弯的太可惜了。万一你那天又死了,我还能找个备胎。 “什么叫又死了……”苏西航被我气得差点呛到:“总之别人的事少管,该干嘛干嘛去。” “诶不对啊?”我差点又被苏西航给绕坑里了,我说我们不是在谈那个女的么。怎么又把话题给岔开了! “那女的有什么好谈的,女的多得是,再好看的也没有你萌。过来给爷亲一个——”说着,他冲我勾了勾手。 我说你别给我打岔,那女的叫你学长,难不成你们早就认识? “辅修心理学的时候一个同学而已。”苏西航说:“通过她认识的阿斯,结果是,她很后悔介绍我和阿斯认识。 因为我们两个明显比跟她更来电……” 我一拍大腿,说你当我傻啊听不出来,那女的其实是喜欢你的对不对! 苏西航说:“我辅修心理学只有半年多,还没学到能不能看出别人喜欢自己。” “滚滚滚!”我气急败坏地撅着嘴:“敢情就我一个傻子,还在那替若若着急。搞了半天这女的是冲我来的!” “有我挡在这儿,哪个女的也没本事冲你来。”苏西航拉住我的手,义正言辞的样子本来应该让我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我弱弱地低下头,看了看他穿膛的腹腔,我说你还是先把自己补一补再替我挡吧。 然后我沉默,他伸手逗弄我。我不理他,他急了,说罗绮你有点出息没?这就生气了? 我说不是,就觉得那个杜文雅长得挺漂亮的。 “漂亮的女人多了,我当年不接受她,如今又怎么会接受她?” “真的没接受?”我挑着眉头看看他。 他转了下眼睛,说两个月算么? “苏西航你还是谈了对不对!” “我—— 罗绮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当初我在国外还托着人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呢。结果刚下飞机就听说你闪婚了,你大爷的我就不能脆弱一下,就不能想要抱抱别的女人啊!” “做了没?” “没有!” 我说我不信。苏西航说你不信也没办法,我又没有处男膜难道还给你检查检查啊? “做就做了呗,”我撇撇嘴,说你都不嫌弃我流产流你一身,我又怎么还会嫌弃你? “当时……真没做。”苏西航说真的:“睡都没睡在一起过,我发誓我这辈子睁眼看到的第一个裸女就是我未婚嫂子!” 我差点用枕头捂死他:“听你这个口吻怎么还好像很自豪的样子!而且,什么叫当时没做!” “当时就是四前,听说你结婚那会儿呗。文雅一直对我示好,我就想要么接触两个月看看? 真的!她那时才只有二十岁,我们都特别纯。 校园里亲她一下她都害羞,我就没敢往下摸。” “苏西航!” 我承认我嫉妒,嫉妒得要死。我想最真实的爱意就是这样,一丝一毫都容不得自己的东西在过去未来和现在的任何时点里被别人染指。 我气得眼睛泛红,说你今天给我老实交代,‘当时没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西航垂了下眼睛:“后来出了杨慧心的事,所有人都……只有文雅相信我。” 我心里凛然一惊,其实我也能理解那时候的苏西航有多无助多脆弱,却一个人强顶着所有的压力笑得不羁又牵强。 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也需要柔情似水的安慰和拥抱…… “我去警校之前,跟她在一块了。” 我说哦,那后来……她一直等着你呢吧?为什么没好好在一起? “放不下你呗。”苏西航抬起眼睛看着我,目光里有一瞬真挚也有几分玩笑。 “少来……我那时结婚都两年多了。”我别过头去,别扭地说。 “真的,我天天像个神经病似的等着你离婚呢。”苏西航笑道:“没想到,等着等着你就真离了。等我伤好了,咱们去普陀山还愿吧!” 我说你滚,老实说为什么跟她分! “真是因为放不下你,罗绮。”苏西航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笑容里带了点苦涩:“文雅笑起来的时候,跟你小时候特别像。我记得你那时候也有酒窝的,后来长大怎么长没了?”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说就是没了,不知道哪根面部神经瘫痪了。 “可惜了,不过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的脸长圆了,酒窝撑没了。唉,你说你该胖的地方不胖——”说话间他两眼往我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地方看了看。 我说你别烦,难不成你跟杜文雅在一起就是因为她跟我像啊! “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完全,毕竟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啊,总要试着接触新的人。 只不过相处下来,怎么都不是那个感觉。果然有些人是无可替代的。” “说的好听……”我心里虽然感动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既然感觉不对,干嘛碰人家。” “不碰怎么能感觉到不对,何况这档子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既然都有需求,干嘛总说的像是男人占便宜女人吃亏一样?” 苏西航表示,他不接受我如此不公平的论断。 “带套没?” “戴……呃……” 我说你有点道德好不好!万一哪天杜文雅也抱着个孩子出来,我真是—— “我又不是电脑操控的,逮到谁谁怀孕么?罗绮你有点脑子行不行!” “你怎么知道她没怀?万一自己偷偷生一个不知道藏在哪,像肖黎那样!到时我们两个结婚,她带着孩子来抢亲,我——” 苍天啊,我的人生还能不能更狗血了啊喂! “我压根就没射进去!”苏西航大概是被我逼惨了,突然就呛得咳嗽连连,拽了张纸巾过去又吐了口血沫在里面:“医生说我内出血还要半个月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谋杀亲夫啊。” 我扁了扁嘴,给他倒水漱口,然后一边掉眼泪一边扶他躺下。 轻轻伏在他微微发烫的胸口,我侧着脸,一手环着他瘦了一圈的胸肌。 “我就是很害怕,很没自信。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干嘛又要跑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苏西航,你让她消失吧,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先解剖再碎尸最后煮成红烧肉?” “你变态啊!”我吼他:“我是说,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不要看到她了?我不愿意见她。” “好,”说着,苏西航直接抓起一个电话拨过去:“阿斯,文雅的事你帮个忙吧。 罗绮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不太开心,以后有什么聚会的,你千万别带她来。 废话!我又不会主动联系她,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我受伤! 哦,还有韩若初知道你是个弯的一定也很不开心,你最好也少带美女在身边晃悠。免得那大小姐以为你是故意搪塞她的,会很没面子。 你管那么多!韩若初的事就是罗绮的事,罗绮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们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偷吻我的事传到你们事务所的微信群里。” 挂断电话,苏西航冲着大跌眼镜的我摊了下手掌:“这样可以么?” 我说我只想知道最后那句话是爆的什么料?! “苏西航,人家担心情敌只要担心一种性别的,我这算是造什么孽啊?你说你和那对狗男女到底怎么回事!”我拿着个纸巾,用夸张的手法假装擦眼泪。 “哎呦,只是恶搞嘛。我说你听话听不听重点啊!”苏西航表示,我这个人的思路怎么比十二指肠还曲折。 我吞咽了几下,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好歹温存过的姑娘,要不要这么绝情?何况…她人好像也不坏。 “罗绮,做人不能太贪心。”苏西航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这世上适合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其实有很多,但既然选了一个就必须对其它的绝情。她好不好,跟我没关系。” 我心里虽然很感动,但却故作矫情姿态:“何必呢,姑娘不错的感觉,要是给苏北望——” “罗绮你还嫌我们这一圈不够乱么!难道每个女人我们兄弟两个都要睡一遍么?!” “喂!”我虎着脸凶他:“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可没有跟苏北望睡过!” “不管!爬过一张床就算!” “你混蛋!” 后来我看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也不敢再闹了。喂了些水就扶着他先躺下。 午后的阳光落在床单上,金色的光影打出冬日里最美好的时光。 苏西航很快就睡着了,我就趴在他手边,猫一样蜷缩着。一会儿去数数他的睫毛,一会儿去听听他的心跳。 实在百无聊赖了,就去玩弄他的手指。又白又长,像弹钢琴的一样,真好看。像法医这样另类的职业有时候的确会遭到周遭人的误解,但我却一点都不嫌弃苏西航用这双打开过无数腹腔的手来抚摸我。 除了尊崇他职业道德的神圣与正义之外,我更有优越感啊——我一定是他碰触过的,皮肤最好最有质感的女人了!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如此理智如此深入地思考着,我们两个会不会结婚。像真正为爱而结合的无数男男女女一样,站在属于自己的彼此前,交换誓言交换轻吻交换……戒指。 我看了一眼床头柜子上的笔,突发奇想地在他的无名指上画了一个指环。 结果是等他醒来以后就说什么都不肯洗手了! “乖,先洗好,以后我再给你画。” “不要!反正我也不用手拿东西吃,你喂我。”苏西航眯着眼睛看着手上的痕迹:“罗绮,你这算是向我求婚了?” “我就是练练笔!”我满头黑线地说。 “你懒不掉了,等我能蹲下身以后,我们就结婚吧!” “先把你家里那些内脏骨头扔出去再说。”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我的生活就是简单的公司医院两边跑。 研发项目磕磕绊绊,各种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我很头痛,并开始极度怀疑自己的能力。经理顾瑾恒一直在安慰我,说我们是一个团队,每一项成绩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又不是靠想想就能一口吃个胖子的。 “你是不知道,有时候失败的项目才是最有价值的。”顾瑾恒劝我道:“这是黄老师告诉我的,以前我就常拿公司里失败的课题去找他学习研究呢。每次都受益匪浅。” 说到这儿,我心里更别扭了,我说这个项目跟黄校长之前的研究有关,我本来也想去问问他,但听说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如今苏西航还在医院里养伤,黄健斌大概是不想让儿子担心,于是也憋着不说。 那天我和我妈去看了他一次。状况貌似还好,只是有点风湿痛。毕竟这大冬天的,有是有雪有时有雨,实在很阴冷。 苏西航的身体也在慢慢地恢复中,冬天伤口不易愈合,进程挺缓慢的。但好在他心性淡然,做什么事也不会焦躁。日子过得也不算难熬。 苏北望来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少,一般都是有例会的时候出席。 跟我的话,多数也仅限于公对公。 我观察到他脸色一直不好,身体似乎也瘦得夸张。问他是不是太劳累了,他只说转了年就是朗韩集团江心岛计划的一期招标了,他得做好这个准备。 因为下一场战争,似乎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 没有宋夜在他身边,我看新助手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我都如此,苏北望也一定不习惯吧。 “明天就是元旦了,”我一边给苏西航削苹果一边说:“我妈说我阿姨她们会带着我外婆一块回国来过。 你们新年怎么安排?” “哦,要么我带我爸一起?人多热闹点。”苏西航放下手里的报纸,正要张口去接水果的时候,我凛然看到他手指上的那个戒指墨迹! 我擦都多少天了,你真没洗手? 我上前去搓,却发现搓不掉了!纹上了?! 我吓了一跳,我说苏西航你什么时候纹的! “那天叫林语轻找来的纹身师,就过来纹的呗。”苏西航满意地看了看:“虽然公务人员不允许纹身,不过这么小小的,应该没人看到。” “你也太胡闹了。”我又感动又生气:“大夫说你现在免疫力很差,再有伤口很容易感染什么的。怎么能纹身呢?” “唉,我是怕时间久了,记不住你当初画的图案了。”说着,苏西航把我拉过来坐下:“喂,我也给你一个——” “我也纹一个?”我说。 “怎么可以呢,我可不许你再伤害身体。”说着,他从枕头下面挑出来一个红色的小盒。 我故意扭着脸说不要,你都没求过婚呢。 “我第一次给女人买戒指,你别给脸不要脸哦。” 他亲手为我戴上,钻石大约有七十分,但品质很高。我说我这个工作平时也不允许戴首饰,买个玻璃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对了,等会儿我跟大姐去趟幼儿园。关成卿说今天是丢丢的生日,而林语轻有case要办,不方便接她陪她——” “他把孩子送幼儿园了?”苏西航问。 “是啊,丢丢三岁多了,这个年岁也确实该去幼儿园了。”我说苏南薰也是个傲娇的女人,嘴上说不要,其实总去看人家小姑娘。 苏西航没接我的话,径自思索了一下,然后问我苏明辰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我摇头,说一切都正常,只是不知道苏北望在那边搞什么。 他好像在为争取朗韩集团一期招标做准备,我反正就是整天实验室里捯饬药。 这时我的响了,苏南薰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那我先走了,带孩子吃个饭再买两件衣服玩具什么的就回来。你自己乖乖的哈。”我跟苏西航告别后就下楼了,一路跟着苏南薰来到了市中心附近的小麦田幼托中心。 就看到一个衣着清新笑容可掬的女老师,牵着丢丢的手出来了。 我当时就傻眼了—— 第九十三章 失踪! ?我今天出门到底有没有看黄历啊?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是苏西航的前女友杜文雅呢! 苏南薰看看我,又看看这女人,问了句你们认识? “您是南薰姐吧。[棉花糖]”杜文雅大大方方地向人家伸出手:“以前常听西航提起你,今天真是十分荣幸见到呢。” “苏阿姨,罗阿姨!”这时,穿着鹅黄色小棉袄的丢丢向我们扑过来。红彤彤的小脸上带着纯真的兴奋和喜悦:“今天杜老师教了我新的儿歌。我背给你们听听!” 我看着苏南薰把孩子抱起来到旁边凳子上套围巾,回头又看了看杜文雅,我问:“杜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哦,”她浅笑一声:“没什么,只是…莫医生那里新招了人手。 我反正一边在考博一边找地方实习,当初本专业就是修的儿童心理学,所以过来这家幼托机构做顾问老师。 今天是赶着主班老师休假,过来给丢丢她们班代一下课。 没想到,这丢丢是…大姐的孩子?” 我摇摇头,说是我们朋友的,暂时留在身边寄养。 “那好。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以后丢丢在这儿你们就放心吧。凡事有我呢。” 杜文雅笑得太真诚了,即便让我心有顾虑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她的理由。 只不过,她刚才那些轻描淡写的说辞,怎么听怎么像是被莫斯轲给解雇了。 这么说起来,到算是我的错了! 人家也不过就是在我缺席的好几年里深深爱过我男人罢了,我心里再不爽,也没有任何立场针对她。 苏西航做事也太绝了点吧---- 怀着又无奈又尴尬的心意,我跟杜文雅横竖客套了几句便随着苏南薰带着孩子走了。 “那姑娘是谁?好像……认识西航?”苏南薰问我。 “算是他前女友吧。”我回答得有点生硬。 “前女友?没听他说起过啊。” 我说大概是因为时间也不长。他便低调处理了。 只是那姑娘痴情绝对的,被他祸害得也不轻。这会儿好了,我的现任情敌给我前任情敌的孩子当老师去了,人生真是处处不狗血啊。 苏南薰笑着说让我放宽心吧,这手上连戒指都戴了,左右都是她们苏家的媳妇儿逃不了了。 “何况西航这一次死里逃生,很多事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我听苏南薰这么说,心里也明白她指的事苏北望的事。 “以前姐跟你说的那些话,可能确实是不中听了。罗绮。既然你和西航已经确认了这么坚定的心意,他们兄弟之间的心结也彻底打开了……我想,这已经是最好最好的结果了。” 我笑着说当然了,以前是我矫情嘴硬了,如今你们就真是要把我浸猪笼我也离不开苏西航了。 后来我们一块去商场。给丢丢买了两件漂亮的小裙子。 林语轻说他事情办好了,要我们陪一会儿孩子,马上就赶过来。于是我和苏南薰把丢丢带到商场地下一层的儿童游乐中心里,让她开开心心地在淘气堡里玩。 坐在家长区的位置里抱着咖啡,苏南薰突然对我说,她觉得我们两个真的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女人了。 “她爸爸害死我的未婚夫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她妈妈更是弄得你婚姻破裂狼狈不堪。而我们两个,竟然会在这里陪她过生日。” 我冷不丁反应了一下,说好像真是哦。不过这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本来就是复杂多变的。周男背叛我,我却还是做不到不管他。关成卿间接害死我爸,我却在想办法帮他减刑。上回苏西航二话不说地去救人,还不是恩将仇报地被人家连开三枪?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啊! 苏南薰笑笑说:“世人皆知以德报怨。却不知这句话完整的意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们都做着自以为道德最高尚的事,却习惯去伤害那些对我们恩情最深的人。 如果丢丢,不是苏明辰的孩子就好了……” 我懂苏南薰的心思,她此生没想过再嫁,更遗憾难以再做母亲。现在凭空落下来个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小姑娘,动心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造化太弄人,难守平常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 我拍拍苏南薰的肩膀,说也别给自己太多过于执着的压力。有些东西,顺其自然得好。 丢丢在游乐设施里玩得不亦乐乎,始终也没离开我们两人得视线。可是就在这时,我发现对面好像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我登时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起身仰着脖子张望---- “罗绮?”苏南薰问我:“你看什么呢?”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 “没什么,就是…哦对了。”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既然丢丢被送幼儿园了,那娟姐呢?” “哦,她走了。那天提出说自己要回老家,于是林语轻这才考虑到丢丢没人照顾,便送去了幼儿园。” “罗阿姨,苏阿姨。”这时候,小姑娘哒哒跑了过来,举着小手泪汪汪地说:“手手,割破啦!” 我定睛一瞧,孩子白嫩的小手上似有一道被铁丝或网格划破的小伤口。上面顶了细小的血珠。 我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捏着她的小手哄她说乖不哭不哭,等下阿姨带你去吃汉堡。 “我这儿有创可贴。”苏南薰陪我一起哄着孩子,直到把她格格逗笑。 晚餐途中,林语轻赶过来了,连声说抱歉。 “东唐走了以后,我这儿一时人手不够。稍微忙了点----” 他过来捏了捏丢丢的小脸,小丫头举着小手说:“林叔叔我可勇敢了,手手割破了都没哭!” “那么厉害啊,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女汉子!”林语轻把她抱到膝盖上,张口叼住孩子蘸好番茄酱递给他的薯条。 苏南薰神色黯淡一瞬,小声喃了一句:“既然那么喜欢女儿,干嘛不找个女人赶紧结婚自己生一个?” “自己生了责任大,万一是个像韩若初那样的。又不能退货还看着发愁。”林语轻笑眯眯地看着苏南薰:“不如领一个回来,对孩子的期望也没那么高。就算将来不乖不成才,也可以自我安慰说不关自己基因的事。对吧,丢丢?” 苏南薰不说话,但脸色始终忧郁着。 我坐在对面坐得有点尴尬,于是清咳两声,戳进去个话题:“林先生,你刚才说你最近很忙,因为东唐走了?” 之前就听苏西航他们讲过,苏东唐本来是在s市重点商科高校念大四的,马上就要毕业了结果偷摸停学跑出来了。 那孩子是个天才,尤其是计算机领域。又懵懂又寻求刺激的年龄,没有什么能比林语轻身边更让他觉得好混的了。 “是啊,他总不能真的跟我这里半吊子得混一辈子吧。”林语轻笑道:“苏家的小少,早晚还是得承担点自己的责任。 已经回学校去安排答辩了,可能转了年就要学着到公司里实习了。” 我轻轻唏嘘一声:“这个……真有必要?人家孩子各有专长,不一定个个要出落成霸道总裁吧?” “罗绮你不懂,”苏南薰无奈地苦笑:“我们家还是挺传统的继承产业模式,就连祖训上的遗产分割规则也有类似儿无孙,传旁系这样说法。 毕竟我妈妈才是原配,北望和西航……” 我说我明白,毕竟老祖母还在世,更疼嫡子嫡孙也是人之常情。 家家豪门都是一本狗血剧,私生子总是不受待见的。 后来丢丢吵着要上厕所,苏南薰便带她过去了。 “戒指戴上了?”林语轻瞅瞅我的无名指,我则红着脸将手收了回去。 “别藏了,这戒指是他挑好后我帮他代买的。”林语轻拄着下巴眯眼看我:“这回,你们俩算是定下来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说至少要等苏西航可以直立行走吧…… “恩,那你要从侏罗纪等到白垩纪了。”林语轻开玩笑道:“罗绮,我认识他有好些年了,这个人一点都不难了解。 基本就是一眼望到穿的,精明的时候能把你全身骨头拆了卖,蠢得时候……真是不知为谁辛苦为谁忙。 今天我跟你说几句真心话,你听听就是了----无论苏西航做了什么隐瞒你对不起你的事,他的本意都是在保护你。” 我擦这话说的太吓人了,我直接就被可乐呛了。(好看的 “林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跟你也算投缘,闲来灌输一下我的感情观罢了。”林语轻眯着桃花眼,口吻太过随意而略显装逼:“感情呢,合着留不合则退。除了爱情本身,没有别的理由非说不能在一起。” 我说我虽然听不太懂,但我还是谢谢你。 “去看看南薰吧,怎么这么久?”林语轻看看手机,这会儿都过去一刻钟了。 我说我去洗手间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又给尿裤子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南薰姐真有这个打算?” “呵,你就当我跟苏西航混久了,人也奸猾了吧。”林语轻笑得非常无奈:“整整六年我走不进她心里,猫猫狗狗的也不知道送了多少过去。我知道她的心结归根到底就在孩子身上,以为丢丢……能算个不错的契机吧。” 我心说你自己本性就奸猾,表往我男人身上赖好不好?为了唤回苏南薰的母性和人生希望,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拿来利用,实在是太过分了…… “南薰姐?”我推开洗手间的门,往里面张望。 只看到洗手台上有一条红围巾,我记得好像是丢丢的。 “南薰姐?丢丢?”我走到第三个隔间,沿着门缝下面好像有一团……黑漆漆的……头发?! 我猛地拉开门,就看到苏南薰坐倒在地,靠着隔间意识已然全无!哪里还有孩子的身影呢?!上协丸划。 我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连滚带爬得去喊林语轻! “南薰!”男人一把抱起苏南薰,上下查看她是否受了什么伤。 我在一旁急得乱转:“到底怎么样?我……我立刻叫救护车!” “乙醚中毒。”林语轻把苏南薰抱紧,用外套裹住她:“罗绮你到外面开车,我们自己过去医院还能快一点!” 我慌了手脚,一边翻钥匙一边发抖,我说丢丢呢……丢丢到底被谁带走了!该不会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一想到新闻里那些骇人听闻的被拐儿童遭遇,我就不寒而栗。 “不会的,人贩子不可能挑这么难度的场面下手。随身带着麻醉,很明显是冲着孩子来的。 如果是苏明辰的话……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林语轻抱着苏南薰就往外跑,我们这一路就近开到了市中心第一医院。 “到底怎么回事?慢点说----”苏西航看我哽着声音站在他病床面前,扶着腰就坐了起来:“孩子丢了?” 我说是,她妈也真是缺德,怎么给她起这个破名字! 丢丢,丢丢,能不丢才怪! “我姐怎么样了?” “还好,乙醚轻微中毒。”我说苏南薰在楼下,已经注射的阿品脱,林语轻陪着她呢。 身后突然有人急急敲门,我回眼一看,顿时呼吸一窒:“抱……抱歉,我是来找丢丢的监护人林先生的。他是你们的朋友对么?” 来的人正是杜文雅,苏西航一怔,但我可没有多惊讶。 “你……怎么……” “哦,学长你还不知道吧!罗小姐没跟你说?我离开事务所了,在丢丢她们的托育所实习。 今天----”杜文雅看看我,玫红色的樱桃小口轻抿着:“林先生那边叫人通知了校方,我是赶过来配合调查的。” “你有什么线索跟林语轻说吧。丢丢是他监护着的,跟我和罗绮没关系。”苏西航也太不买账了,一句话冷冰冰地丢过去,差点把杜文雅给弄哭了。 我也挂不住面色了,赶紧上前说:“苏西航你干什么啊……也许杜小姐真有线索呢。 我今天陪丢丢在街上玩的时候,就好像有看到个身影在暗处,说不定与丢丢的失踪有关。” “丢丢是肖黎和苏明辰的孩子,跟我们两个没关系。”苏西航看了我一眼,轻哼一声:“真不好意思,自从我被东郭先生的狼咬了一口以后,正义的世界观发生了偏移。 下午刚换的药,还疼着呢,没力气管也不想管。” 这时我看到杜文雅尴尬地咬着唇,骨溜溜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她轻轻哦了一声,说那她不打扰了,下楼找林先生去。 “谢了,门帮我带上。”苏西航说。 我坐不住了,我说苏西航你也太绝了点吧!就算……就算她是你的过去时,也没必要那么对人家啊? “你少试探我,敢说你心里没有很爽?”贱男人靠回到床上,伸手一把将我拉过去:“不是说你妈妈和外婆他们要回来了么?明天的飞机?” “恩,明天上午的。”我点点头:“可是大夫说你还不能出院,大过年的……黄校长过来看你? 诶!苏西航,现在孩子丢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若无其事地跟我拉家常?南薰姐在楼下伤心着呢。” “你别遇到点事就跟吞螺旋桨了似的行么?”苏西航白了我一眼:“这事多半就是苏明辰做的,肖黎死了,他早晚能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就算给抓了回去,也不会伤害她的。” 我说你倒是心宽。 他说我凭什么不宽,跟我又没关系。 “如果苏明辰是你二叔,那丢丢应该算是你表妹……”我弱弱地说,然后说着说着,我突然丢出来个挺吓人的想法:“苏西航你想过没有,丢丢可不可能……不是苏明辰的孩子?” “不是?难道是肖黎和关成卿的啊?”苏西航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条刚刚遭遇了不幸的北极狐:“他们是亲兄妹唉,这也太----” “你瞎想什么啊!”我怒了:“用关成卿的话说,肖黎爱着苏明辰,死心塌地的。但那男人却没有给她相应的爱意回馈,甚至叫她多次打胎。 可是既然肖黎已经把丢丢生了,难不成那狠心的男人还能给掐死啊?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藏起来么?除非,孩子不是苏明辰的。 肖黎也是够矛盾了,一方面像是中毒一样离不开那个男人的掌控。另一方面母性天性,又不可能眼看着孩子遭难。毕竟,她太了解苏明辰的手段。” 苏西航一直没说话,但我相信他应该是在很认真地考虑着我讲的内容。后来他撑了下身子坐起来:“扶我一下,下楼找我姐。” 苏南薰已经醒了,此时神情略有恍惚地靠在林语轻的怀里。看到我和苏西航下来,眼睛又是一红。 杜文雅也在,一看到我和苏西航下来,顿时尴尬得手足无措。 “你……你们聊,我先走了。” 出门前林语轻把她给拽住了:“杜小姐你先等一下,还有几个细节我想问问你。 他们不是外人,你尽管当面说----” 我心道,当然不是外人,差点就是内人了好不好? 我把苏西航扶到床对面的软榻上,一举一动就跟放瓷娃娃似的。 他故意搂我的腰扶我的肩,貌似根本就不避讳在杜文雅面前秀恩爱。 我小声说别这样,适可而止就行了,你的心意我懂了。 “谁跟你秀恩爱,”苏西航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是真的坐不稳好不好……” 林语轻拿了个凳子过来,叫杜文雅也坐下:“杜小姐,你说今天带着丢丢她们班级做课外活动的时候,有看到可疑的人在附近?” 杜文雅连连点头,说是的:“下午在操场的时候,我就觉得附近好像有人在盯着我这里。” “你看清他的相貌了么?”林语轻追问。 杜文雅摇头,说没有,只是一闪过了一下背影。只觉得他很瘦,个字也不高。 “男的女的?” 杜文雅表示看不清,但从单薄程度来看,倒不排除是个女人。 “哦,对了,貌似腿脚有伤,走路不是特别稳。” 一听这话,我立马跳了起来:“尚晓娟!” 我说我在游乐中心的时候貌似就看到过有人跟着,也是黑漆漆的一个人影。 “我当时什么都没看清,就觉得那人肩膀有点歪,一转就不见了。” 苏南薰也想起来了,说当时我还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她尚晓娟去哪了。 “尚晓娟因为早年在爆炸里受过伤,脖颈肩背一侧烧伤变形,所以肩膀高度不一致,有时走起路来看着是很像跛脚。”林语轻皱着眉想了想:“而且要在大庭广众里那孩子带走,不排除利用孩子熟悉的人诱骗。” “当时我带丢丢去洗手间,”苏南薰回忆情景:“把她的围巾解下放在洗手台上,结束后领她过来洗手。 我只是觉得皮靴上有点灰,弯下腰擦了两下,目光离开丢丢只有几秒。 突然就有人从我背后的隔间出来,用帕子唔住我的口鼻。 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丢丢也是被弄昏了带走…” “可能性不是很大,”林语轻说因为苏南薰中毒的乙醚量很严格,对成人来说没什么事,如果是三岁孩子可能要有生命危险。 我看看苏西航,想起他上回用稀释n倍的来弄鱼,顿时越发觉得他变态了… “可是尚晓娟为什么要带走丢丢?”我觉得从现场目击和作案手段来看----因为尚晓娟很瘦,个子也没有苏南薰高,如果正面袭击基本上没什么得手的机会。但对方是趁苏南薰弯腰的瞬间偷袭的,这一点倒是符合逻辑的。 我说难道尚晓娟也是苏明辰的人? “我觉得最合理的推断是这样的。”沉默了很久的苏西航这会儿才开口说话:“尚晓娟本就是关家雇过来照顾肖黎的小保姆,她与关家之间是有情义联系的。 一开始来到关成卿身边帮他照顾丢丢,苏明辰很可能是不知道的。 因为丢丢的事,是肖黎一开始就在隐瞒他的。 后来关成卿跳票,案子落定,肖黎身死。尚晓娟对于我们这些人的意义已经也仅限于可以照顾丢丢之上。 如果这个时候,苏明辰出现在她面前,说自己才是孩子的父亲,而我们这些人毕竟是外人,甚至还带着很多仇恨。如何真心实意地对待这个女孩? 你们觉得尚晓娟会作何选择?” “所以你的意思是,也许尚晓娟是出于对丢丢的爱,才被苏明辰利用的?”我想了想,说那苏明辰为什么要抢孩子。 “废话…丢丢是他女儿,他抢回去不合理么?” 苏西航表示无力拯救我的智商。可我去无心跟他玩笑:“抱歉,我忘了这个人还有人性了。” “总之,如果真的是苏明辰,那丢丢是不会有危险的。”林语轻说:“也许他只是担心我们会用孩子来对付他,他不能留软肋在敌人手上。 人呢,自己是怎样的心腹,就总会以同样的方式编排别人。 我会叫人去盯尚晓娟的下落,你们各自先放宽心,该干嘛干嘛。” 虽然我觉得林语轻说的有道理,但隐约还是觉得有点不安。是他的女儿他不会伤害,如果不是呢? “你们…有人给丢丢验过血么?dna什么的。”我弱弱地问:“如果她不是苏明辰的女儿呢?” “没有!”林语轻的表情略有懊丧:“对哦,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记了! 虽然没有苏明辰的样本,但只要试试看有没有苏家人的亲缘关系不就可以了?” “丢丢有留血样么?”苏西航问。 “没有!”林语轻的回答比刚才更加高亢自豪了。 “就你这个专业素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还放心把东唐交给你!” 苏西航不客气地揶揄一顿:“不行回家找找,毛发生活垃圾什么的。验血的话用我和南薰的,要么两个人都抽一下,一起比对准确率高些。” 然而就听苏南薰弱弱地说:“我这儿有。” 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揉捏了几下的纸巾,上面有暗暗的红色。 我想起来了,玩游戏的时候丢丢划破了手,我给她纸巾包着,然后苏南薰又找了创可贴给她换上。 “当时没看到垃圾箱,我就把废纸巾随手揣兜里了。” “那样最好。”林语轻接过来小心收起。 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始终站在一旁的杜文雅,进退不得各种尴尬。 就仿佛我们四人一桌麻将,她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只能无奈盯胡一样。 而整个过程中,苏西航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杜文雅咬了下唇,笑得很牵强但依然甜美得体。 “杜小姐我送你下去吧。”我觉得今天我们实在太失礼了,不管怎么说杜文雅也是专程过来帮忙的。苏西航这家伙不讲情面,我总不能跟着混帐吧。 “不用了罗小姐,我…自己走。”她转身跟逃似的,声音有点变调。 我实在不放心就追上去了,只听到杜文雅小高跟鞋跑得哒哒快,转了个楼梯口扶在墙边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九十三章失踪!)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九十四章 我离不开他 我真是没敢想,这么温婉贤淑的姑娘嚎起来也跟大妈没什么区别。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已经极力在压制了,可就是完全控不住决堤的情绪。 一时间,我被她哭懵了,完全不知道该上前劝点什么还是该悄悄离开。 于是我站在原地走神发呆,我想我这辈子只有两次哭得这么绝...... “王妃,出了林子就是村口了,要直接进去吗?”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华清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他这么一说提醒了我,来的时候习惯的把铲子工具都带了,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你们家——阿媛?”拉长了声音,林贞娘挑起眉,看着都没察觉一提到阿媛,表情就变得柔和的陈山虎,抿嘴偷笑。 “不喝了,血腥味而已,我要把这种味道刻在心里。”墨云殇定定地望着沐晰晴,沐晰晴叹了一口,自己把蜂蜜水喝了,随他去吧。 “那真是友情至深呐……”慕容邵有些一个头两个大,这俩人不可能是断袖吧,断袖来逛什么花楼。能想到的,也合情合理的也就只能是挚友了。 林可升:“你是说志喜他见到鬼了,而你没有见到鬼是?对了!志喜……”林可升想起来林志喜还在床上呢!他连忙走床边,他一看躺在床上的林志喜,立即紧张起来。林可升发现林志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做那一行的,赚钱容易。可是后世里见过邻居那般模样,从心里总觉得那钱也是辛苦钱。大户人家的赏钱,她收得开心,可玉梅的赏钱,她要是收了,心里只觉得不自在。 额,好好的一个系统为何非得去走卖萌路线呢?这声音简直让她无力吐槽。 只是,无论如何,哪怕只是去碰碰运气,这一趟,他夙之漓也是要去的。 “试就试!谁怕谁呀?我也让你死一个心服口服。来吧!对你娘说你有什么未了心愿,让她给你了。”“林中花”挑斗柯不够。 “现在还早,我们十点多再去,你先去上课去吧!”酆如萱说道。 陈乔山也认了命,再闹下去肯定没什么结果,好在问题不难说清楚,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别墅中,张晨刚刚出门,突然电话就响了,张晨低头一看,竟然是徐达打来的。 只是王鸽也看得出那男人质的确怂了点儿。歹徒劫持人质的场面,王鸽这几年里也算是见过不少了,甚至自己亲身经历过,可一个大男人直接给吓尿裤子的,还真是少见。 引来妹子的嫩手在他的腰间一阵乱掐,旁边的姜浩博更是直翻白眼。 杨龙看着台下,108名学员全部到齐,便开始宣布比赛的规则。 呼!在一声沉闷的呼唤之中,这个被称作海神的巨妖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好像巨型海豹一般的身影,手中拿着一只黑色三叉戟。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胡叶的法力和神识都不够,无法进行这样超远距离的信息传输。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秘密的?”木头人有些晃动的道。 “光是这一个侧影,就已经美成如此地步,这位前辈一定是一位超级美人吧!”大家心中都暗自这样想。 虽说之前萧陌取得了那么多连胜,甚至连排名在陈雨之前的‘烈鹰’花千放都能击败,但这一战结果到底如何,仍没有人心中有底。 第九十五章 他所背负的一切 (钻石1200加更) 妈说当然有,人是群居的独立体思维动物,谁都有秘密。 “会影响感情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秘密本身不影响感情,但说出来就会影响了。”妈搂着我的肩膀说:“短短几十年,哭着生笑着死,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呢?” 我点点头说是。于是给苏西航打电话。我问他晚饭吃了么,黄叔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可怜的男人表示养伤是要忌口的,很多东西都只能看,后来被他爸拿到楼下去喂猫了。 “苏西航……我…”我哽了哽声音,说我很想你,很想很想马上见到你。 “那你过来啊,我爸已经回去了。”苏西航表示,他也很想看到我,而且他的小兄弟更加想看到我。 我说你滚,说完这句话我的眼圈也红了。 “干嘛呀,我们两个再不滚床单读者都没耐心了!” 我擦了下眼角,换衣下楼。我妈知道我去哪。只吩咐我开车小心点,多余的没讲。 车开过万家灯火,我脑中渐渐开始空白。 我想苏西航也许只是不愿意让他的养父在晚年遭受这么大的颠覆打击,才故意要销毁我父亲的研究手稿吧。 当初我爸爸之所以一个人背负,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的老朋友着想。否则只怕唐家礼一不做二不休,连黄健斌也杀掉! 虽然我心里挺难受的。但将心比心,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苏西航。 妈说的没错,爱情面前,误会都是小事。 我来到病房后,跟这个发情一样的贱男人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的护士进来赶人了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 我看看时间才九点,但是病房要熄灯了。 “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我吻了吻他的脸颊,将被子帮他掖好:“诶,那个——”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这好像不是苏西航的吧? “哦,我爸的。走的时候忘了。”苏西航说:“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我心里微微扯了丝涟漪。我说是啊,人老了很多事就记不清了,有时候还是糊涂糊涂吧。 我话里有话,却不希望苏西航明白我的意思。 伸手拿起黄健斌的手机,我说我顺路,给他送过去吧。 “太晚了,他明早还会过来的。”苏西航说让我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逗留了。说着,他夺了一下手机,可就这么一抓一按,把人家屏幕按开了! 只见黄健斌的手机上留着一行编辑记事本的界面。大概是敲了一段话: 【西航,罗绮,爸爸希望你们能永远幸福快乐。】 我看看苏西航,说这是啥啊?新年祝福语? 苏西航脸色变了变,拿起手机翻来覆去看着:“你今天见到他了么?” “恩,他去买菜了,回来正好撞上。”我说:“我就打个招呼问候了一声便走了——” 就在这时,我发现苏西航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一手抓住我,一手猛地掀开被子:“糟了!” 我说你干嘛啊! “别管我!我爸可能出事了!”苏西航抓起外套,按着我的肩膀:“快走!” 我这一路把车开得像飞机,可是苏西航还在一旁不停地催促。 上楼咣咣凿房门,把邻居都敲起来了也没见黄健斌出来开门。 “你们找黄校长啊?”邻居探头出来:“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没听他出来啊!” “阿姨。”苏西航急道:“能不能从你们家窗台进去看看?” 我吓死了,我说苏西航你作死啊,这是三楼啊。 “你钥匙呢?” “在我自己家,来不及取了!”苏西航说着就要往屋里进,正要爬窗台的,被我一把就给抱住了:“求你别乱来了!我爬,我爬还不行么!” 我甩掉高跟鞋,动作虽然没有舒婷那么利落,但好歹也是手脚健全,总比苏西航这样站都站不直的家伙来得强。 这两扇窗之间有外兜,距离不过一米五,应该并不难过去。 只不过外面风冷飕飕的,我脱了羽绒服以后就跟个没毛的麻雀一样抖索。 苏西航说不行,还是他上去。于是硬把我给扯了回来,我说你干嘛啊,我都摸到窗户了:“可是怎么都打不开,好像从里面被封住了。” 后来邻居急急忙忙帮我们报了警,警察在二十分钟内踹开了房门,就看到黄健斌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端端正正躺在卧房的大床上,双手叠在胸前,床头柜上是温水和药瓶! “爸!!” 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玩行为艺术,那就是自杀。 救护车什么的跟着来,一股脑地把老校长带走。我扶着快要虚脱的苏西航,一边抹眼角一边安抚他:“没事的,没事的啊!时间还短,能救过来的!” 一个惯力把我推开,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我眼前得男人。 “罗绮!你到底跟我爸说什么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我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急道:“你吩咐我不要说。我就走了,真的,你相信我啊!” 苏西航的脸色白得很吓人,一手按着伤口,额头上的冷汗已然淋漓。 “那他为什么会自杀?” “我……”我说我明白了,是杜文雅说的! “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杜文雅就在楼下,她听到了,一定是她听到了!”我上前扶住苏西航,生怕他太激动而撞坏创伤。 “杜文雅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罗绮,我知道这个项目是苏北望让你们做的。既然错了,藏着掖着也是错的。我说我们可以慢慢跟他提,等到项目上市了,他的心态也会慢慢平静的。但你们没有那个必要非要把我爸往死里逼吧!” “苏西航你能不能冷静点!”我被他气出了眼泪:“我说杜文雅在楼下听到了,你不信我么?我说我没有跟黄校长讲他之前的研发结果已经被证实有误。你也不信我么?” 我站在急救室门外,突然就觉得自己可悲可笑得像个傻瓜。 “我知道黄校长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无以为报,也知道这件事揭露出来会让他成为学术界的笑柄。 我也有父亲,我也理解我父亲的心情。他人虽然不在了,但他一定能够明白今天我们是站在什么角度来说话的。 苏西航,”我哑了哑声音,终于呼出一口气:“就算你怕黄校长受到影响,而为了隐瞒‘健康之星’的瑕疵,故意一把火烧掉我爸爸的手稿……我他妈的都能理解你!” “你说什么……”苏西航怔了一下:“你觉得你们家的火……是我放的?” “难道不是么!”我抹去泪水,倔强地仰起头:“监控录像里有你奇怪得行踪,就在着火的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坦荡!” “如果是我做的,我又何必帮你分析,替你外婆找医生!” 我说因为你很高明,因为你一向就是欲擒故纵的做事风格。 我甘心情愿被你当傻逼耍的团团转,是因为我爱你! 苏西航没说话,只是怔了好一会儿然后走上前来抱我。 我扑到他怀里哭,哭了多久连我自己也记不住了。 后来他说抱歉,他爸爸的事是他太冲动了。 我别扭地转过头,将他轻轻推开:“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真的是什么人都拆不开了……刚刚我提到杜文雅的那一瞬间,你为什么不选择毫无条件地相信我?”上农投弟。 “对不起,我只是……” 我说没关系,我受点委屈不在乎。 “只是那场火,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了?” “那场火,罗绮……你就当是我放的吧。”苏西航闭了闭眼,扶着腰坐回到走廊的长椅上。他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压着伤。雪白的病服上似有些淡淡的血浆色映透出来。 我心疼不已,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感觉他在发抖,我说没事的,黄校长会没事的。 “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我看到苏北望过来了:“你找我?” 我看看苏西航,这会儿才明白苏北望应该是他叫过来的。 “是,我是要找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苏西航看了他一眼,口吻很是不客气:“你有什么必要一定揪着‘健康之星’不放?既然早就知道专利有瑕疵,放弃不就是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赚钱的道儿,你非逼着罗绮他们做这个项目到底居心何在!” “苏西航你吃饱了撑的吧。”苏北望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距离朗韩集团招标投商只有不到二十天时间,我每分每秒都恨不能掰开来用。 你就为了这件事专门把我从会议上叫过来?抱歉,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转身就要走。 “苏北望吃饱了撑的是你吧!”苏西航上前一步拉住他:“你明天就要死么?赶投胎啊!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走了!” “你要说说清楚什么!”苏北望挣脱开他的手腕,拎着他的领子揪起来。我吓坏了,赶紧扑上去拦:“放手啊,他还有伤,你们别乱来!” “罗绮你给我到一边去!”苏西航将我推到一旁:“苏北望,今天有种你就动我一下试试。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东西了,你还能下手下得那么理直气壮么?” 苏北望的脸色越来越白,渐渐张开脱力的手掌:“你从来就不欠我,你欠罗绮的。 黄校长为什么自杀你不清楚么?苏西航……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吧。” 这手一松,我看到苏西航直接就靠倒在后墙。整个人软绵绵的就像放跑了气,他按着伤的手渐渐发抖。 我跑过去扶起他,他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后来医生出来了,说黄健斌已经脱离了危险。还好发现的及时,这个剂量的安眠药要是拖到第二天早上那也就回天乏术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抱着苏西航的肩膀,任由他在我怀里失控的颤抖着。 我知道黄健斌对他有多重要,绝对不会亚于父亲对我的重要程度。 “罗绮,对不起……”说完这话他就昏倒了。于是新一年的元旦夜,我从未想过回忆这么惊心动魄的方式渡过。 我送苏北望到医院楼下,我说我都明白了。 “苏北望,你为什么都不解释呢?”我哭了,看着眼前这愈发消瘦的男人,我又失控了:“两年多前你就以启苏的名义找过我父亲,希望他愿意跳槽并把专利权想办法转卖给你对吧? 可我父亲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答应的。首先专利权已经归了唐家礼,其次……他发现了这项科研成果里最大的失误。 他向你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和为难,对么?” 苏北望不说话,但我能看得懂。他的沉默很多时候代表着默认。 “我爸爸不敢随便把真相揭露出来,因为首先他害怕唐家礼的打击报复,其次他不希望老朋友黄健斌也跟着一并受牵连。 于是他……他宁愿自己身败名裂,把修改过细节的专利偷偷卖给了启苏。 说是卖,其实他没有要过你一分钱对不对!他是要你帮他,只有你才能帮他,只有你才有这个实力阻止这一切。对么?” 说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我抓住苏北望的西装衣襟,抬眼虔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了我,还是为了苏西航?” 苏北望伸手擦去我的泪水,说他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依然是赢家。 “当年与杨威集团的合作破裂,我就把目光放在了s市内其他免退税高精投资行业之中。派人约见了中科‘健康之星’研发项目的总监罗教授后,我以为我能给他更好的前景和发展,百般劝说他带着项目来到我旗下。 可是罗教授…却告诉了我‘健康之星’的秘密。 那时他曾试探性地问询过唐家礼,只要公示之前研究成果里的错误,重找研发替换材料,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结果。 因为样本中一旦呈现脱核阳性,人在长期服用后会造成肾脏脾脏的损害。对于罗教授来说,他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药品上市。” 我说我明白的,这像是我爸爸的品性。 “可是唐家礼不同意,保健品上市前最大的忌讳就是之矛攻之盾。对于消费者来说,本来就不是必需品,谁还愿意花钱来承担健康风险呢? 所以公示,则意味着中科前期的一切宣传努力付之东流。 罗教授太了解自己的老板了。于是对我说,只要我能想办法把‘健康之星’的原专利压下去,并且可以把对老伙伴黄校长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无论什么样的骂名,他都愿意承担。” “所以是我爸爸叫你这么做的?”我揉烂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双眼还是模糊地没有办法恢复到正常的视线:“苏北望,你用关成卿骗过了唐家礼,用我爸爸给你的新专利给中科设了陷阱。然后推翻老项目,要我们从新实验端开始。等我们真正成功的那一天——” “成果就是你和顾经理,还有你们整个团队的。”苏北望伸手撩我的碎发:“罗绮,我说过,罗教授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苏北望!”我抓着他的衣襟用力捶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说过你会给我一个恨你的理由—— 为什么瞒着我!如果当初我不是坚持地选了苏西航,你会怎么做?” “没有那么多如果,”苏北望抓住我的手腕,将我身体扶正:“如果当初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你就会选择我了?” 我摇头。我说爱是爱,情义是情义,这个不能混淆。 “那不就可以了?” 我说是可以了,只是真相往往让人太心痛太内疚。 苏北望,你实在很讨厌! “比起罗教授受的那些委屈,我不算什么。”苏北望轻笑一声:“罗绮,帮我跟西航道个歉。我本不想伤害他父亲,并执着于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 我甚至想过将‘健康之星’的一切不了了之地过渡掉,可终究还是觉得太可惜……” 我说我明白你的可惜。一个源头上的错误,两个老学者半生的心血。过去的终将过去,未来的发展还是靠我们这些年轻的学者。 “所以你坚持要我们带队研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继承我爸爸的衣钵,把真正有益无副作用的保健药推上舞台……”我抓着他的手腕,心痛得简直无法呼吸:“所以你宁愿让我们误会你……这份苦心,真的是让人太讨厌了。 难怪苏西航总说你矫情,你玩弄别人的心思……真的……快比苏明辰厉害了。” “商人都有利益驱动性,不要觉得太亏欠我。你们都在为我打工。想感谢的话,就好好给我赚钱。”苏北望笑了笑,转身就消失在车场的尽头。 “谢谢你,苏北望,谢谢你还给我一个真实的父亲。”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喊得寒风飘零过脸颊,泪水吹得生疼。 我仿佛看到父亲的脸在静谧的夜空下,许给我最赞的笑意。 我突然很想感恩这个世界,它虽然给了我太多惊心动魄的苦难,但终究,还是爱更多一点。 两天后,我带着我妈妈煲的汤去看黄健斌。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我听到里面有哭声。 六十多岁的老人哭得就像个孩子,从门缝里看过去,他抱着苏西航的手臂,一边流泪一边摇着头。 “西航,我是怕你和罗绮……会因为我……” “爸,你别说了!”苏西航的声音有点变调,但还好辨认:“什么也不要再说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和罗绮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老罗……西航,你们救我干什么啊! 我死了,事情才是真的结束了。” 我敲门进去,虽然也知道人家父子交心的场景加上我一个外人必然很是尴尬,但我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理。 我把东西放下,红着眼睛跪坐在床边。拉着黄健斌的手说:“黄叔,你快别说这种话了。我爸爸是真心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才一个人承担下来的。您一直教育我们,学术不怕反抗权威。 您一生致力的研究不会毫无价值,我们一定能把‘健康之星’救活的。” “罗绮……”黄健斌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放:“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罗——” “爸!”苏西航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罗教授在天有灵也一定很欣慰自己保护了你。” “是啊,否则以唐家礼那样的恶毒,说不定连黄叔您都不放过了。”我给老人找纸巾,擦手擦眼泪。然后扶他躺下:“我妈说你最爱喝这种黑豆熬的鱼汤,特意叫我带过来。 她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叫我把您当父亲一样孝敬。” 我话到这里,黄健斌反而情绪失控得更厉害了。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的。 后来安抚了好半天,说了好多话才把他劝睡了。 我看苏西航的脸色一直不好,问他要不要紧。 苏西航摇摇头,眼神有点奇怪。 我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转身就出门,多余的话我一句都没说。 “唉!”苏西航跑出走廊拉住我:“干嘛呀,你还生气啊?” “废话。”我瞪他一眼。 说真的,那天的事我现在想想还郁闷呢。虽然不至于有多生气,但就是不怎么想轻易原谅他。 我抬屁股就走,突然发现身后的苏西航弯下腰来。 我气得半死:“别装了行么!之前是谁跑得跟兔子似的快!” 可我发现他并不是在装虚弱,而是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 一支唇膏? 浅颜色的,我反正不用这个牌子。 “好啊,你房门口居然有女人的唇膏,你大爷的苏西航你还想不想混了?” “别闹!这是我爸的病房好不好!”苏西航把唇膏捡起来左看右看:“这不是你的?” 我说当然不是,兴许是护士的? “你见过哪个护士化妆啊。” 我说你别神神叨叨,有人路过掉了又怎样?何况就算是有人在门口偷听——难不成你还说什么不敢给人听的话了不成? 苏西航摇了摇头,脸色却始终不好看…… 第九十六章 吐血 大年夜的前一周,我接苏西航出院的。大夫说他基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为,但要注意保暖和营养。 “你说过完年就要上班?”我有点担心地问他:“多休息一阵吧。” “没关系,我不大出现场。再说好久不动刀,手都生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美好的尸体已经等着我临幸了。”苏西航围在很厚很厚的羽绒服里,一边打呵欠一边犯贱。 这种加厚的羽绒服在s市是买不到的—— 我专门托韩若初从西伯利亚那疙瘩带回来的。她说她爷爷在雪域高原猎熊的时候就穿这种衣服,又轻便又保暖。 我表示,衣服再厚也掩盖不了你那没药救了的变态气质。 “先送你回去吧。我等下约了若若吃饭。”我对苏西航说。 “吃饭什么时候不行,今晚陪我。”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了,刚出院缓缓不行么?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急这一时半会要干嘛啊? 我坚持说:“若若今天相亲,我得陪她。” 自从上次相亲遇到坏人还差点被苏西航吓尿以后,韩若初就对相亲产生了阴影。 前段时间倒也消停,主要是因为花痴人家莫医生。后来知道莫斯轲是弯的,她差点打个飞的回到莫斯科去找她二爷爷哭一会儿去。 若若的二爷爷就是她爷爷的弟弟,据说人家现在跟他的极品基老伴过得可滋润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往往都能超越种族和性别。 “她还没学乖啊?”苏西航哼了一声。 我说正是因为学乖了。才拉着我嘛。遇到图谋不轨的,一个压胳膊一个踹鸟:“另外,苏西航你知道东唐喜欢若若么?” “知道啊。”苏西航一边玩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听说那会儿直接就把裤子扒了给他看看旧伤,要知道韩若初出手那绝对是苏家人断子绝孙的荣幸。”ad_250_left(); 我笑缺氧了,说你别逗了,其实东唐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不成熟。 想起那天在林语轻那,小男孩腼腼腆腆地跟我说的话。 “诶。对了,为什么你爸爸一定要让东唐去公司实习啊?他明明一点都不开心的。” “因为爱才会有期望,你看他们不爱我,随便我长成法医还是变态色魔都不管。”苏西航挑着唇角笑说:“别想那么多了,人总要先经历磨炼,然后再寻找自由。” 我说好吧:“林语轻那天也这么说,只愿东唐以后不会变成苏北望那样的。” “苏北望不好么?”苏西航笑问。 我说也不是不好啦:“总之苏北望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就像你说的,他让别人承太多的情,总觉得怎么还都还不够。他这种人,真适合当革命领袖。” 有一搭无一搭地废着话。我把苏西航带回了他那个充满诡异气氛的家。 家我已经打扫过了。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他用药片把我放倒,曾说要我等他两个小时。 然而如今整整过去了两个月,他才兑现承诺。上吐土号。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然后猫一样蜷缩着抱他。我说还好你还能回来。 “否则呢?” “否则我可亏大了,咱俩婚都没结。你要是死了,我连半毛钱遗产都分不到。”我搂着他的要,头靠在他毛绒绒的羊绒衫上:“那我先走了哈,若若还等着呢。 大年夜说好了,你和黄叔都来我家——” “我奶奶三天前过世了。”苏西航突然这么一句话。把我吓一激灵。 我说这么大的事你咋才说? “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呀,连我都没见过奶奶几面。”苏西航勾勾手指,让我坐直身子,然后囫囵躺我腿上:“我父亲和华阿姨会带着奶奶的骨灰回来,应该就是今晚的飞机。 我猜家里要设灵堂,估计年是过不成了。” 我说你也要守灵么? “再说吧。”苏西航眼睛转了转:“我只是在想,老奶奶死了,苏明辰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是啊,当年花钱指使唐家礼害死明丽丽的人,也许就是老奶奶。苏明辰要是能把仇恨止于责任者就好了……” 苏西航说我想得太简单了:“苏明辰布局有多少年了,如果只是想跟奶奶做个了断,老太太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他要的是苏家,整个苏家的一切。” 我说我跟你待在一起久了,好像有些变态了。 “为什突然会好期待看到下一场对决?你说苏明辰到底会出什么招?” 苏西航表示,多半还是在朗韩集团江心岛的项目上吧:“不是说苏北望已经万事俱备了么?明天一早就要通过董事会决议。他和高管团队还在加班做准备,过年之前只等所有的资金链确认到位。” 我点头说是,明天大会我们也都知道呢。 “我是怕苏明辰在这个时候捅他刀子……”苏西航翻了个身,不老实的手爪冲我胡乱摸了一气。 “算了。你也说了,你哥不是胖头鱼。”我表示自己对苏北望还是挺有信心的:“苏明辰再怎么闹,难不成还要把苏家的人杀光光啊?” 看看时间,我说不行了我真的要走了。等下若若别又被变态男绑没了。 “去吧!顺便告诉变态男,把你也一块绑走哈!”苏西航用沙发靠垫丢我,然后委委屈屈地躺回去。我亲了他一下,才依依不舍地下楼离开。 韩若初表示,自从苏西航住院了,我就跟人间蒸发似的,个重色轻友的混蛋! 我说我哪里蒸发了,你要是想我就来苏西航的病房找我嘛。 “才不要看望那个混蛋。”韩若初这都叫第二杯果汁了,左等右等皱皱眉:“这一什么男的啊,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相亲男人迟到?这可是太减分了! 我表示,要么今天算了。我回家陪男人去,他刚出院,心里各种寂寞空虚冷。 “罗绮!友尽!”叮一声响,韩若初收到一短信。 相亲男果然爽约了,理由是路上车子抛锚了。 我觉得借口略有老套,但也总比真的遇到个宁愿打车过来也要吃若若豆腐的死男人好得多吧! 于是我们两个继续我们的姐妹儿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回车里了。 韩若初说今晚回别墅,他爸这段时间在国外,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公寓。 我说那行,要么我先送你过去。可是还没等走到车场呢,我就顿下了脚步! “若若……”我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韩若初停下滴滴答答的高跟鞋,说:“嘘……我也觉得,好像刚才在餐厅里就——” 我说惨了,会不会是被坏人盯上了,你家保镖呢? “我偷溜出来的,不喜欢相亲还带着一群愣头青。”韩若初抓住我的手,说先别声张,咱俩往保安室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聊聊八卦什么的? “嘿,你跟苏西航在一块了没有?” 我擦,就算八卦也不要八卦我好不好!我红着脸,十分想把上次防狼喷雾的事好好跟韩若初说一说,又怕这个口没遮拦的死闺蜜拿去笑话苏西航。 不过说起防狼喷雾——我单手压在包里,将东西攥在手掌中。 我说若若你别怕,我这儿有防身的。 结果话音未落,身后那人一巴掌拍我肩膀上了。我当时就惊叫出声:“啊————” 然后跟中邪了似的,随手往后这么一喷! 等我看清楚这满地打滚的人是苏东唐的时候,整个心脏都塞满了草泥马的足迹。 在医院的急救中心,闻询赶来林语轻把我和韩若初都给骂了。 “这种防狼喷雾是国际防爆警察专属配备的,效力简直跟鱼雷导弹似的。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真的受到威胁,就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很容易在法律上被确认防卫过当的!” 看着两眼红肿,依然不停流眼泪的苏东唐,我恍惚间想起了苏西航当初隐忍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们?”我问苏东唐。 “因为……我……阿嚏!”苏东唐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么狼狈的方式向心爱的姑娘表白吧:“我花钱把那个相亲男骗走了,我……我想要向若若姐表白!之前躲着偷看你们,觉得人多……不……不好意思上来,所以才跟到停车——阿嚏,场……”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惊愕成白痴装的韩若初,我说要么我先回避一下?或者东唐要么等你恢复了再讲?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这个状态可有点遗憾啊。 “不行!”苏东唐一边擦着痛哭流涕的眼睛,一边坚持道:“等过了年,我就要到家里的公司去实习了。我不希望因为大哥和若若姐家的项目有合作,而让人觉得我是有所图才接近她的。 所以我今天要表白——阿嚏!” 看着韩若初继续一脸白痴状,我忍俊不禁地上前推了她一把。 “若若,你呆在这好歹听听完。然后给个反应和答复,我和林叔出去吹吹风。” 一把拖了林语轻就走,剩下的时间应该交给美好的单身男女。 我问林语轻丢丢的事怎么样了? “别提了,那几个血检报告被笨手笨脚的助理弄混了。”林语轻表示说他给人家的deadline(期限)就在今天,不行就给他滚蛋走人。 我正要吐槽他这边的效率呢,突然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抱歉,接一下。”我冲林语轻摆摆手,一看来电显才发现竟是丁荷梅打来了! 精神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按下便听到老人家在那边激动的声音:“罗绮!我们阿男醒了!” 我擦,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丁荷梅这个年怎么过呢。周男在这个时候苏醒,也算是给他妈妈一点安慰了。 虽然我相信,也许他一点都不愿意醒来…… 我说真的吗。那太好了,等我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他吧。 我只是说客套话而已,现在要不要看他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苏北望后来向我承认,被周男看到的那份资料就是自己故意留在高兵那的那份加盖签章的仿照授权书。用来迷惑唐家礼,迫使他悬崖勒马。 因为苏北望本也没有想过一定要把中科吃干抹净,只要唐家礼最后一刻放弃对启苏的反咬和攻击,他是不希望走最后一步险招的。 我明白他的心意,他这是想要维护住我父亲的名节。 但他没想到这东西被周男看到了,当做苏北望要诬陷罗教授的直接证据,准备拿去公开举报。 至于那场车祸到底事苏明辰派人做的还是唐家礼派人做的,我暂时无法得知。总之是猜想周男打给我的电话应该是被对方监听了。 后来我问过苏北望为什么要给周男钱,他的回答只是说出于同情。 周男死在他的局里,不管是进方还是退方,终究是他不小心碾死的蚂蚁。权当出点丧葬费——因为即便罗教授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看到自己当年得意的学生下场这么凄迷。 至于他伤害了自己的女儿?呵呵,也不算吧,毕竟所有人都觉得周男的离开对我来说是幸不是祸。 可是眼下,丁荷梅却情绪激动地对我说,周男有事要问我,求我务必赶快过来一趟。 我告别了林语轻,想想要不要给苏西航打个电话。后来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吧,免得他太担心我坚持跑出来。 大晚上的天又这么冷,我很怕他着凉生病。 周男还在之前的康复医院,丁荷梅与他相依为命。 推进病房的时候他坐了起来。一看到我,两眼就放光。 然后他哭了,哭得我有点不忍心。 他应该已经知道肖黎死了,至于自己失去生育能力什么的,我觉得丁荷梅未必告诉他了。 “阿男,别伤心了,那种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丁荷梅哄着眼圈安慰着儿子,我知道她还想说‘我有多好,多重情义’之类的话。可我故意把手上的戒指转了转,耀眼的钻戒反射了室内的光鲜。 周男止住了哭声,对我说恭喜。只是不知道我要嫁的—— “苏西航。”我说我要嫁的是苏西航,不是苏北望。 “至于苏北望,他不是要害我们的人。害了你的是肖黎,是肖黎和她的丈夫。是从一开始就把你当炮灰的,却被你视如珍宝的女人。”我不想刺激他,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我很期望看到周男得知真相时满眼懊丧的表情,那里包含了我一整个青春的徒劳无功。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际,我的心却很痛。 我说:“周男,肖黎给你留了一个纸条。” 丁荷梅赶紧擦擦眼睛:“哦,我知道,那天洗病服的时候我掏了下兜。” 周男伸出颤抖的手,看着那上面的数字。是肖黎用自己的血写成的,时隔多月,还是能散发出淡淡的绝望的铁锈气息。 我看到周男把这张纸条横竖看了两遍,最后突然就又哭了。 我和他妈妈都吓到了,这男人的哭声像海狮叫一样…… 我靠在门边,不耐烦地等着他哭完。我问:“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挺想知道这纸条的意思。” “那年八月十七,是我和肖黎正式在一起的日子。”周男说:“我之前追了她很久,她都不答应。” 我心说废话,因为她都已婚了你个大傻逼。 “她一直拒绝我,一直若即若离,直到有天她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周男说:“当时我问她,你真的确定自己爱上我了么?她说是的。” 我心说,她大概是接到苏明辰的要求,开始准备色诱你然后拉你从研究生名额下来,让位给关成卿吧。 “我还问过她,女人爱上男人的定义是什么,她好像回答……就是愿意为他生孩子吧。”周男抬起摩挲的泪眼看着我:“罗绮,你觉得肖黎……到底对我有没有爱过哪怕一点?” 我说爱过,至少她到最后也许并不想把你害这么惨吧。 我的回答挺不负责任的,可是我特么怎么知道肖黎爱没爱过他呢? 复仇是绝望的,单恋是痛苦的。肖黎只是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条她自己没法选择的路,而周男偏偏就要站成一颗电线杆在路中间等着她。 要么被悉心地拍照留念,要么就只能被连根铲出去。 我说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既然你醒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以后大家两不相欠好自为之,我看了看丁荷梅。 “你妈妈不容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再让她伤心了。” 我走了,丁荷梅送我。快到楼下的时候,我说天冷阿姨你还是快回去吧。 “罗绮,那个……”丁荷梅面有难色地说:“阿男那件事,能不能先瞒着他?” 我怔了一下,说我懂。 现在就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他一定会万分难受的。等到身体康复了,一切正常了,人的心态平稳了以后,他自己可能……呵呵,也会发现某些东西不能用了吧! 我可不想再多嘴了,事已至此,周男应该可以退场了。 可就在我刚要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脑中灵光一现,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一个电话拨到了林语轻那里,我急道:“林先生,我觉得……丢丢可不可能是周男的孩子!” “你说什么?!”林语轻那边乱哄哄的,好像也在路上开车呢。 “你想想看,”我急着把自己的思路说清楚:“丢丢今年三岁多了,如果往前推算,肖黎怀孕的时候也许正是当初逃婚离开周男的时候!” “先别管丢丢是谁的孩子了,我这里出了很大的事,你在哪?苏西航跟你在一起么!”林语轻这么一问,直接把我吓蒙了。 “没……苏西航在他自己家,出什么事了?” 林语轻告诉我说他正往那边赶,让我也去苏西航家里汇合。 于是我不敢怠慢,一溜车开得像小跑。等到苏西航家门口的时候,林语轻基本上跟我前后脚。 进到客厅里就把那软榻上的男人拎起来了,林语轻啪啦一声甩给苏西航三份文件。 “这什么啊?”苏西航表示受伤的后遗症包括疲惫和头眼昏花。基本上过了晚上九点就不怎么想要看东西了。 “dna检验报告。”林语轻面色凝重得让我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我说报告是不是出来了,丢丢没有苏家的基因对不对!我就猜她应该是周男的孩子—— “你先闭嘴,”林语轻摆摆手将这三份报告一一丢给苏西航:“我新招来的助手笨得要死,把你和南薰还有丢丢的血样搞混了。 只知道是这三份,但分不清谁的是谁的。” “哪又怎样?如果丢丢是苏家的孩子,必然认定三份报告有亲缘关系。”苏西航显然没太明白林语轻的意思:“反之如果不是,那便会有一份与另外那两份认定亲缘的报告是不同的。” “可问题就在于——”林语轻道:“这三份dna报告彼此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 我怔了一下,没怎么反应过来。转脸看看苏西航,貌似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林语轻在茶几前跺了两下:“你这一枪是不是中脑子上了?三份报告没有亲缘关系,不仅意味着丢丢不是苏家的孩子,还意味着——你和南薰也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霹雳有点炸得太响了,差点把我和苏西航劈成一团! “我和大姐……没有血缘关系?”苏西航怔怔地坐直身子:“我们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到底是因为她不是爸的女儿,还是因为我不是爸的儿子?” “我怎么知道!总之就是没有。你没有,那苏北望一定也没有。”林语轻想了想:“看来这事儿只能拿去问你们爸妈了!” 我捅了捅发呆良久的苏西航:“你……没事吧?伯父伯母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国对么?” 白天苏西航还跟我提起过,说苏家父母已经带着老太太的骨灰回国,除此之外,还有那份从来尚未公示过的遗嘱。 “我想……”苏西航呼得一声站了起来:“我想我知道苏明辰最后这一局……下在哪里了。” 我跟着他站起来,看着他一双眼里光线渐渐拉远,然后落在墙钟之上。 “苏西航你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说实话,他的样子吓到我了。 “苏北望在哪里?”苏西航转头看看我。 我说我不知道啊,应该还在公司? 听说明天就是董事会决议,苏北望要最后一次通过朗韩集团的招标议案。也许这是时间,他还在跟各个高管探讨最终事宜吧。 苏西航拨通了一个电话,我听他的口吻应该是打给华晓婷的。 “华阿姨,是我。” 的听筒声不小,我能听见华晓婷的话。 “你们已经下飞机了是么?” “恩,我……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华晓婷的声音有点怪,好像很紧张。 “华阿姨,我爸在哪?”苏西航捏着捏得紧紧的,神情非常严肃。 “明远他……去公司了……” 只这样一句答复,苏西航默默挂断了。 “去启苏,找苏北望。”苏西航吐出这几个字,旋即拉起沙发上的外套。 林语轻开着车,奔驰在寒冬的夜色里。苏西航一直靠在后座上,一句话也不说,但脸色白得很吓人。 我问他你要不要紧,他摇头。 “罗绮,你知道苏北望为了朗韩集团的江心岛计划,做了多少准备么?” 我诶了一声,想不通苏西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我不懂,我说你只告诉过我,这个项目似乎争议很大。 “如果成功了,将会开启整个启苏集团未来三到五年的多元战略篇章,启苏集团将再也不是传统型的医疗粗放生产贸易型企业。当然,这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挡了太多的人的财路。风险和利润永远相应而生,你懂这其中的意义么?”苏西航的脸色越来越白,偶尔飘过来的路灯打在上面,呈现出脱力的无奈感。 我说我不懂,但是你别吓我好不好,你看起来很糟糕。 “如果我猜的没错,一个多月前苏北望就已经内定了国外的融资公司提供后续事项的担保抵押。只等董事会决议一通过,就可以拟订招标策略。 他早就算准了苏明辰有可能会在资金链上劫道,用其他手段冻结他可控的股权份额。所以…他把决议的授权人临时改了父亲的名字。” “那会怎样……苏伯父非常信任苏北望的不是么?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嘛——” 车到了,林语轻叫我们下来。 仰望着启苏集团二十八层的参天大楼,就像矗立在万家灯火之下的丰碑。 我跟着苏西航按下电梯,一路匆匆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外的会议厅。 苏北望果然还在公司,面前的电话会议现场还切换着不舍昼夜的画面。一些西装革履的高管似乎还在为明天的决议做最后的准备。 看到我们闯进来,他自是非常惊讶。 “你们?”临时中断了电话会议,苏北望起身看着我们:“你们过来这里干什么?” “爸呢?”苏西航的体力大不如前,扶着桌前的椅背轻轻喘了几口气。 苏北望显然没明白他在问什么:“爸怎么了?” 低头看看表,然后说:“爸妈不是应该刚下飞机回家的么?” 就在这时,左右两侧一票人就跟九十年代港片似的黑西装墨镜保镖鱼贯而入,顷刻缴下了在坐所有高管的笔记本电脑! 苏明远从后面现身出来,站在整个会议厅的最前端。 他穿了一身厚重的西装外套,神情比窗外的冰凌还要冷。 苏北望看着断线的主屏幕,蓦然皱眉道:“爸,你这是——” “北望,立刻解散你的项目团队,我不会同意你带启苏参与朗韩集团的江心岛计划。”苏明远双手扶正在桌案之前,朗声道。 我虽然听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来龙去脉,但双方成对峙的立场却是很明显的。 “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您已经答应了——” “北望,还有……西航你也在,正好。”苏明远看着站在我身旁的苏西航,然后击了两下掌。就看到一个像律师模样的眼镜男走了上来,先向全场点头行了下礼,接着就拿出一份文件开念。 短短几分钟的遗嘱,开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 我以为我听错了,但冷静一点联系之前发生的那一点意外,我想我不难理解苏明远到底要表达什么。 根据已故祖父苏锦芳的正式遗嘱,除了对几个晚辈的股权分割比例透明清晰以外,最重前提便是要求苏家直系血统才有继承资格。 而这对双胞胎的身世,由苏明远亲自作证,只是在二十多年前从苏家一个丧夫的女仆那里抱养的。 “爸,你说我和西航……不是苏家的儿子?”苏北望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尽这庞大的信息爆炸。 “北望,你不要怪我。”苏明远目光如炬:“当年抱养你回来是你奶奶做的主,苏家组训无子孙传兄弟。晓婷生育南薰后坐下疾病难以再养,我又实在无法接受代孕…… 恰逢苏家一个洗衣工贺彩依身怀双子,而丈夫又因病去世。 我和晓婷便决定买下她的一个男婴,又买通医生伪造了亲子鉴定书。这才骗过你爷爷,没有让他把苏明辰的名字加进遗嘱。” “爸,我不相信。”苏北望摇头,抓着椅背的指关节越发苍白如骨! “是真的。”苏西航看向兄长:“我与大姐的血检报告显示,我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是不相信这个,”苏北望一动不动地看着苏明远:“我是不相信,爸……你真的会这么做。” 他一字一顿说得绝望又吃力,透过清澈的镜片,那双杀伐决断的双眼装满了最无奈的悲伤。 想他殚精竭虑数载,为了家族事业所做的一切,却抵不过父亲背后捅来的一刀。 “你要夺我的权,逼我辞职,然后……”苏北望惨笑一声,看着面前死灰一样被掐断的电脑屏幕:“然后你打算怎么做?培养东唐,作为苏家名正言顺的子孙来替代我接管这一切么?” “你还废什么话?”苏西航冷笑一声:“难道看不出来,你最尊敬的父亲,已经被苏明辰洗脑了么?” 被苏明辰洗脑?我简直无法想象,局面到底逆转成了什么样扑朔迷离的程度! “苏西航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苏明远大喝一声,顿时涨的满脸通红:“北望,爸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奶奶过世了,苏明辰想要的东西我们自家人可以坐下来商量。你弟弟还小,我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别的选择……爸,你是怕我有贰心,怕我带着启苏与朗韩合作之后引了新鲜的血液,招了更杂的股份。 最终……会偷天换日地把整个公司据为己有?” 我可以想象的出苏北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会有多绝望,他一心一意对付着躲在暗处的苏明辰。正是因为信任,才会将决议的授权资格交给自己的父亲! 什么叫卸磨杀驴,什么叫兔死狗烹。今天我算是的的确确地大开了一把眼界。 “北望,之前你认资得那一部分股份,我不会收回。”苏明远清咳两声:“算是这些年来你为公司付出的辛劳做一些补偿。但是从即刻起,你将不再是启苏的董事长。 公对公的解聘书,已经通过我的股东大会发送到你的邮箱。” “爸,你斗得过苏明辰么?”苏北望冲着父亲转身即将离去的背影,突然喊出声。 苏明远顿了下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回答:“我给他一些他该有的东西,他不会再存非分之想。 就当花钱,买个高枕无忧。” 好一个高枕无忧! 苏北望说,我一直以为我是您的枕,可是到头来——原来我才是那个忧。 “苏明辰卧薪尝胆实数载,手上染多少无辜的血,你看不到么? 爸!启苏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江心岛计划,要不了多久就会沉浮在传统医疗行业最悄无声息的地缝中! 不接受新的,就不会发展。就算为了东唐,你再考虑一下!”苏北望似乎想要追上去两步,却被拖线板微微绊了一个跄踉。 然而苏明远说:“苏家,并不需要太多聪明的儿子。” 人群渐渐散去,一片狼藉的笔记本被横七竖八地丢在台面上。 这场仗真狼狈,我们以为自己还没等上战场,根据地就被敌人炸飞了。 我想说苏明辰真是太厉害的对手了,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致命。 拉了拉苏西航的衣袖,我问他你没事吧? 他摇头,说自己从来就没在乎过要不要做苏家的儿子。 我想想也是,难怪苏明远对他半分情义不讲—— 本来就不是自己生的,又是半路领回来的,不疼不爱人之常情。 我突然觉得苏西航要幸运得多——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不存在失去。 可是苏北望呢? 明明从小就将他视为父亲,他就是他伟岸的山峦,是他学习的标榜。 这世上最悲剧的莫过于你一厢情愿,而对方却是如草芥。此条适用于一切情感关系中…… 我轻轻上前,推了推苏北望:“你……还好吧?我们先一块回去吧。有什么话,大家在一起商量下。” “不用了,”苏北望闭了闭眼睛:“你们先走。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他抓着两侧椅子的扶手试图撑起来,撑了几下才站稳身子。 我看他摇摇欲坠很是不稳,刚想上前两步去扶,就看到苏北望猝然呕出大口鲜血,直接栽倒在我面前! 第九十七章 别拒绝我 (为钻石1300加更) 我只记得在开往医院的途中,苏北望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他很累,却不后悔。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内心过于强大的男人,能包容一切属于他或不属于他的罪与罚。 ——直到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告诉我们,他吐血不是因为气急攻心云云的,而是因为肝癌晚期。 我捂着嘴倒退两步。一时间觉得这世上最让人不敢直视的东西就是苏西航的双眼了。 我不敢去看他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不敢去捕捉他眼里的震惊与绝望。我怕看到的是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悲伤与无助,会成双倍成百倍地扩大。 “你在说什么……”苏西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犀利的眸光一顿,登时吓得那医生往后畏缩半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会有绝症?!”苏西航一把拎起那白大褂的衣领,甩手就把他按在墙上! “先生您冷静点!”旁边有其他医护人员冲过来拉劝。 “放手!你们给我说清楚,给我找全院最好的肿瘤科医师过来!” 我开始相信医患矛盾之间永恒的旋律是无法依靠人们的素质来调和避免的。苏西航明明也是医生,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时,完全就是流氓。 我也是流氓。 我站在原地不说不劝不动,大概是打心里希望他发泄出来,否则心会碎得很残忍。 后来医护人员怒了,叫来保安推搡。并大声地叫嚣:“患者这病已经不下三五个月。你们做家属的早干什么了!” 三五个月…… 我脑中开始走马灯般回忆起苏北望那些看似反常的状况—— 他守在我家门口哭着求我哪怕再给他半年时间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对我父亲的歉意很快可以当面对他交代的时候,他说自己会离开s市到新市场坐阵并再也不打算回来的时候,他把一切后事安排妥当再去赴一场死局的时候,他说他从这一刻起就是我大哥祝我永远幸福的时候…… 为什么宋夜在离开之前会哭得那么绝望,口口声声要我们照顾他。为什么他要去给苏西航献血的时候。被倍加阻拦。 他的身体已经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却还在为苏家的未来做最后的打拼。 可是最后呢?他爱的,不爱他的,他信的,不信他的……一人一刀一枪地把他最后得意志分割殆尽。 他说他累了,却不后悔。 我想象不出那是在多绝望的心境下说出的话。即便就此做遗言,他也没有丝毫的不甘。 医生再次从手术时出来,说上消化道出血基本止住了,等下就会苏醒,但需要卧床不可受刺激。只是腹腔……打开后,便默默缝合了。 “暂时,没有其他的办法遏制癌细胞,等到会诊以后再定一下治疗方案。是要保守还是—— 他的家人都在哪里,最好都到场商量。”医生说。 “他没有别的家人,我就是他唯一的家人。”苏西航说:“我也是医生,虽然不是专攻肿瘤科,但我懂内行。 如果真的是到了末期,化疗的意义已经不大了。直接考虑肝坏死后移植手术吧。 我是他的孪生弟弟,用我的肝脏会有最好的愈后效果。” “肝脏移植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医生摇摇头:“如果你真有这个意向,也要先接受一下体检——” “不用检,我很健康!” “苏西航!”我吼出了满眼泪水:“你别胡闹了行么?” 肝区中过三枪,恢复不到一个季度。满世界找都不可能有一个医生敢接受苏西航的捐赠要求! “罗绮你闭嘴!” “你才闭嘴!就算意气用事你也没办法救他,不如冷静下来听专业医生的意见。”我觉得我伤心难过的时间已经不少了,是时候该理智起来了。 这种处境下,我必须得比苏西航更清醒! “我打电话给南薰——”站在一旁走廊边被我们忽略很久的林语轻说着拿出了手机,正准备拨号就被苏西航一把打掉了! “你找他们有用吗?苏家人跟我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苏明远对他只有利用,对我只有厌弃!所有人都在骗我们,事到如今你以为还有谁能管他!” 我拦腰抱住苏西航,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量可以安抚说服他。只觉得隔着厚厚的冬装下,他的心跳得那么疏离而绝望。 医生说你们别吼了,病人已经醒了。 我不想进去,因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地哭。而我的情绪,已经是能够影响苏西航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于是苏西航先进去的时候,我擦了擦眼睛对林语轻说:“还是把大姐和小弟叫过来吧…… 我不了解像苏明远这样的一家之主到底是不是有那么多冷血身不由己的理由。但我相信苏南薰和苏东唐,他们是真的把北望当做亲人的。” 林语轻点点头,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这才走进病房。看到苏西航坐在床前,表情像个犯了错误后又不甘心认罪又不知该怎么辩解的孩子。 “你可以把我的身体拿走……”苏北望说:“大夫说肿瘤的变异形状很奇葩,非常难得一见。你这么变态,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用好之后记得缝漂亮点,下辈子我要比你更早遇到罗绮,不想带瑕疵。” “闭嘴。”苏西航埋着脸转到一侧,我所站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 苏北望伸手摘下氧气罩,大概是想把话说得更清楚些:“婚礼那天,我可能做不了你的bestman了…… 本来想着,一定比你在我婚礼上表现的要强百倍。至少你的新娘不会想要跟我跑……” “闭嘴!” “我不接受你的捐赠,不要你的狼狗心驴肝肺……我也不恨苏家任何人。你可以与他们不相往来,但请不要伤害他们。 另外我的小起很乖的,别总让你的蠢狗欺负她……” “苏北望你闭嘴啊!”我看到苏西航突然爆吼一声,然后像个哑了壳的炸弹一样把整张脸砸在床铺上。 我甚至都有总错觉,他会不会把心电监控仪直接给砸成直线! 我知道苏西航哭了,上一次他流泪的场景应该是把我从即将引爆的楼群里救出来时。但我记得不清,也看得不清。 而这一次,他把脸整个压在床单上,更看不到他的表情和泪水。 苏北望伸出还在输液的手,抚摸了一下他漆黑的头发:“西航……我们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很正点。”苏西航捂在被子里,声音哽得很陌生:“她很漂亮,个子矮,够不到台子就站在板凳上给学生们调奶茶。” “我要是……能看到她就好了。” 我站在黎明映出轮廓的角度目睹着这一切,很快就不再流泪了。 我觉得我自己越发像个局外人,从不一样得视角去审视他们的人生,会觉得心潮澎湃的程度远胜于恋爱。 这世上总有些你无法想象的情谊,更无法用任何语言文字来描述。 重一点是亵渎,轻一点是盲目。 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打断我茫然的思路,我看到苏南薰华晓婷还有一双眼睛红肿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防狼喷雾搞成那样的苏东唐! 苏西航触电一样抬起身子,转过去面向窗外站着。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我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他的手很凉,浑身都在发抖。 我听到苏北望叫了大姐和东唐,可是在面对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华晓婷时……他叫了一句华阿姨。 那最简单最疏离的三个字足以把母性冠以最残忍的万劫不复。就看到华晓婷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冲到门口,把站在那远看着而不愿进来的苏明远捉住——狠狠地一个耳光,饶是我隔着好几米远都能听到脆响! “苏明远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华晓婷哭着扑打他,在众多儿女面前,威严的父亲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猥琐羊羔! “北望就是我儿子……我养了他三十年,你不要他我要!苏明远,你答应过我不说的!不说的!” 苏明远红着双眼,腮上却是青筋颤抖:“晓婷,你可以感情用事,但我不行!苏家的事只能交在苏家人手里。 有病可以治…多少钱我都出……” “钱?”苏西航转过脸来,之前的泪痕早已凝聚成刀枪不摧的铠甲:“钱能买断我们骨肉分离那些年的辛苦么?钱能买断他为了你们苏家殚精竭虑的心血么? 苏明远,你根本就是个胆小懦弱的可怜虫。对外就是一副狗熊的模样,只能对着自己人捅刀子。 你能拿出来的每一分钱,都是苏北望为你赚回来了!你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装腔做大,你给我滚!” “苏西航!” 眼看着场面已经激烈到越发混乱的程度,苏北望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闭嘴,不要再闹了!事到如今我是输是赢已经认了,我——” “大哥!” “北望!” “快点叫医生!” 苏北望再次呕血凶险,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非常。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看到苏明远仿佛隔离在整个家族之外得背影稍微显得有点落寞。 我想,冷血与残忍的代价是会让人远远超离胜利的喜悦,而变得一无所有…… 华晓婷靠在这一双儿女的怀里,抽泣声阵阵不歇。苏西航立在对面的走廊墙壁前,晨曦的光影拉得很长很长。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华晓婷说,当年为了谎称一条苏家的血脉,他们夫妻两人向贺彩依买了她的双胞胎大儿子,骗过了重病的爷爷。 哪知后来自己的身体调养得不错,又怀上了小儿子苏东唐。 那时苏北望已经七岁了,苏明远本想干脆趁孩子还不算大把他送还给贺彩依。经打听才知道贺彩依几年前就病逝,小儿子跟着养父出了国。 祖母郭香的意思是,要么还是养着吧,将来防着点就是。 所以老祖母一直把遗嘱握在手里,反正孩子们也都没成年,以后还有诸多变数谁也说不清。 但是在苏北望十四岁那年,一次体检被大夫告知。他的肝脏查下来发育状态异常,什么原因导致尚不清楚,但不排除将来会有病变可能。 当时华晓婷心里难受得很,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将苏北望视如己出。但苏明远安慰她说,这孩子还有个孪生兄弟,将来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想办法移植。 但是华晓婷觉得就算是亲兄弟,若从来没有生长在一起的情感基础,将来也很难说服。于是她便提出能不能把苏西航接回来,既然当初将错就错,不如干脆不要留什么隐患放在外面。 苏西航的养父黄健斌是医药界的资深学者,不比那没头没脸的平民家百姓。苏西航跟苏北望的相貌如出一辙,万一以后长大了,也有公众曝光的机会。到时候两个孩子的身世被动揭露,苏家其他旁系血脉保不齐会就此大做文章。 于是就这样,苏明远被妻子说服后专程去国外把苏西航带回苏家。 “所以我的存在,一开始就是为了给我哥救命用的?”苏西航苍白这脸色惨笑一声:“你们……不用再劝我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死的。” “西航!”苏南薰叫道:“你不要乱来,大夫说你这种情况别说捐肝了,就是捐血都不行!你冷静点我们再想办法,肝脏移植有各种情形匹配,不一定非要同宗双生子的!” “这是我和苏北望之间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苏西航冷冷地回答,逼出了苏南薰压抑的泪水。 华晓婷哭了,推开两个孩子的手,呛呛踉踉上去拉住苏西航:“西航,你听我一句行么?我好歹给北望做了快三十年的妈妈,我自认为从来就不曾亏待过他。 你爸……明远他这么做是混蛋了,可是他也有他的苦衷啊。 当初杨威集团一事,北望背着他一个人名义让股,所有的一切都是越级董事会的。明远他本来也不愿怀疑北望的,可是他……奶奶临终前的嘱托,他不能不往心里去。 西航,你相信我好么,我们一起想办法,就算没有公司没有利益,我只想让北望活下来……但你,也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你们两个任何一个有事!否则我没法去见你母亲。” 我想明白了,原来苏明辰的这一局早就把我们所有人吃定了。 看似赢了的,其实输的一败涂地。 我想真正可怕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苏明辰,是我们这些人……自己阴暗的心。 “华阿姨,不要再说了。”苏西航轻轻推开华晓婷:“豪门望族不管是借腹生子还是买卖孩童,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了。 你们利用我母亲新丧夫走投无路的困境里,威逼利诱地抢了她的孩子,害我们兄弟骨肉分离。 看似给了我们光鲜的生活,其实只当我们是狗。用则丢块骨头,弃则如同敝履!” “西航……”华晓婷泣不成声地跌坐在小儿子的臂弯里,苏东唐一边帮妈妈擦泪水一边拖着哭腔:“二哥你别这样!妈又不想这样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给大哥治病,我们就不要再自生嫌隙了!” 后来医生出来了,说肝癌晚期患者的内腑器官很容易并发症,造成凶险的内出血,要我们不可以再刺激他。等到情况平顺一些,再商议会诊。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化疗的必要,还是直接想办法器官移植。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希望家属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后来苏东唐把哭得快要力竭的华晓婷带了回去,苏南薰则站在苏西航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两把钥匙按在他手心。 我知道,这两把要是一个是苏西航家里的,一个是苏北望家里的。上页名技。 不管身世如何血缘如何,兄弟姐妹之间的羁绊早就已经刻入骨髓。 苏南薰大概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然后她放下钥匙就捂着嘴哭着跑了,林语轻追了上去。 我看着苏西航,空荡荡的走廊里再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走上前去,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他,生怕他碰一下就会碎。 后来他突然拨开我就往外跑,疯了一样地外跑—— 我吓死了:“苏西航你去哪啊!” 我追着他,跟着他上车。他一路往大道上开,整个过程像飙车。不说话也不流泪,就好像与我根本不存在于同一个次元里。 我拉着车扶手,一直维持着转脸看他的姿态。饶是有安全带也不敢松手,我得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心里太疼而恨不能找个恶势力同归于尽。 终于停下来了,我抬头看了看熟悉的社区布景—— 是苏北望的家? “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苏西航一句话也不说,径自开门进去,站在客厅里发了好一阵地呆,然后直奔书房。 我这才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有显眼的药瓶,作为药剂师的我很容易就能通过上面的成分判断这是是治疗什么的。 桌下的纸篓里还有大团染着褐色血迹的纸巾…… 我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几乎每天与我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度过的每一秒都是残忍可见的倒计时。 他曾与我同床共枕,曾将我拥抱入怀,曾把我挡在身后对抗着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我记得他明明越来越瘦,明明苍白的不像健康人。明明也会动不动就差点晕倒,也在我面前吐过血。 可我的察觉仅仅限于一两句不温不火的关问,竟连他已经快要死了都不知道…… 我不能让自己再丧失理智地去心痛了,因为那个男人……比我还要痛。 走进书房,我看到苏西航坐在地板上背对着我。他拉开苏北望书桌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底座被砸碎的奖杯。 ——正用万能胶一点一点地黏合! 类似于高中校办活动里什么案例分析演讲大赛的荣誉奖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玻璃上的字迹已经有点掉色,但碎裂的断口还很锋利。 我跪坐过去,看着苏西航小心翼翼地操作,整个人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明明是那么灵巧的手指,柳叶刀缝合线,穿梭纵横不在话下。如今捧着这大大的奖杯,却是笨拙得无从着手。 锋利的断口割破他的指腹,玻璃表面蒙上的血迹就像一层淡淡的雾。他用手胡乱地擦,越擦越糊涂。 最后他丢下两截玻璃体,哭了。 我轻轻拉开那半掩的抽屉,各种各样的奖杯奖状,好像把一个优秀的孩子一点一滴的成长路程穿成了走马灯。 但可笑的是,每一个奖状上都有可笑又恶意的涂鸦,每一个奖杯都有看似有意破坏的瑕疵。 我想我不用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蹭过去抱住苏西航的肩膀,让他把脸尽情地埋在我压根藏不住风情的胸脯上。 我说你要是难受就这么哭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罗绮……我从来没有真的希望过他死。” 我鼻子一酸,我说我知道。 “我不想他死……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为什么上天要当真呢?”他问得懵懂又幼稚,就像一个情商智商都不足的孩子。我又心酸又心疼,却不知该用什么来安慰他。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跟他抢你了,罗绮。如果他真的活不了了,我把你还给他行么?” 苏西航突然抬起脸,纵横的泪痕下,是陌生的眼神和失控的表情。 他抓着我的肩膀,用从未有过的神情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却像冰锥一样刺痛我的心。 我扇了他一个耳光,很轻的,却足够将他打醒。 含着无助的泪,我摒了摒呼吸,说好啊。 “我去就是了。我嫁给他,陪他走完最后一段生命。这样可以么?” “不——”苏西航突然发疯一样把我抢进怀里,双臂匝得我胸腔都要炸裂了:“对不起!我错了……罗绮,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把泪水流在他的脖颈里,把话语吹在他敏感的耳畔。我说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苏北望是我们的亲人。 “坚强一点,好不好?我跟你一块面对。” 我捧着他脸,吻去他唇角咸咸的泪水。 “罗绮,我心里好痛……” 我点头说我知道,我都了解。我能感受到你心跳的每一下都像撕裂一样紧张,你摒弃坚强下的每一滴泪都那么无助。 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替不了你。 我抱着他的肩膀,任由他俯身压过来。 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他突然忘情地吻着我的唇。一开始是小心翼翼地索取,接下来就是狂风骤雨般侵袭。 他一边吻我一边流泪,一边说想要我一边又在不停地道歉。 他说他只是心里太难受,求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拒绝他。 已经没有理智可依存,也没有固执可叫停。 我就这样子,在苏北望的书房里为我心爱的男人打开了身体,哪怕今天死在彼此的怀里,都在所不惜…… 第九十八章 告别 我从地板上爬起身来,捡了衣物胡乱遮上。身边的苏西航已经睡着了,也许是昏了…… 我看着他下腹缝合的伤口,未拆线的部分渗出淡淡的血丝。摘下纱布,泛红的肿胀和被药水染得变色的肌肤呈现在我眼前。 我找出药箱,帮他稍微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又用我的专属毛巾—— 我这才发现。之前在苏北望这里专用的毛巾一直没有被他丢掉,而是洗的干干净净晾晒在浴室的栏杆上。 也许这并不代表着什么,只源于他是个念旧的人。当年杨慧心留在这儿的洗发水不是也没扔么? 我用毛巾沾了温水把男人清理干净,但是实在没力气把他拖到卧室。只能找来床被将他裹着安置在书房的角落,然后打开地暖,生怕他着凉。 我去看那抽屉里的东西,除了些陈年的奖状和尘封的小纪念品外,压在最下层的一个透明口袋里有一封信纸。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作文。 我认得出苏北望的字,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那么潇洒俊逸。 十几岁的男生已经有了相对独立成熟的感悟和逻辑表达,因而行文不会显得很幼稚。 开头大概是这样一段话【在这个极度追求自我个性的时代里,人们擅于宣扬与众不同的行为和理念。 可这世上最没个性的一件事。就是有个孪生兄弟。 他有与你完全一样的脸,可以穿一样的衣服。有共同的作息,并融入同样的朋友圈。 却总是做出与你思维操控完全相悖的行为—— 那种感觉,如同在照镜子时见了鬼。】 我差点看笑了,首先觉得苏北望的控诉实在很到位,其次觉得他小时候的文辞见解也是蛮独到的。最后确定——他得被苏西航给荼毒成什么样。才能在日常作业里都在见缝插针地泣血成书。 可是当我看到抬头上【重要的人】这四个字的作文命题时,一不小心又泪崩了。 我把这东西藏了起来,压在其他物品下收好。我看看就行了,不要再给身后这死男人看了。 我太习惯他一副至贱者无敌的金刚不坏状态,实在不想再看到他哭。 —— 大年夜之前的一天,我和苏西航带着苏北望回公司。 那天的雪很大,我们本来是不同意他出院的。但是他说,今年的事一定要交代在今年底。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苏北望说他只想再回去看看,哪怕看一眼也好。 年前的最后一天,我以为很多外省市的员工都提前休了年假离开。可当车停到启苏集团大厦的门口时,我眼看着那夹道迎接的一排排员工,从高管到清洁工,整个一十里长街送总理啊! 我看到苏北望的眼睛红了。他轻轻放开我扶着他的手。说他没事,可以自己走。 苏西航从后座拿出大衣给我,让我帮他披上。 大夫说他现在的身体简直就像婴儿一样弱,绝对不能再受凉感染。 苏东唐按照苏北望的吩咐,已经帮他收拾好了一切办公用品。抱成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子,装满的是一颗赤诚之心的残片。 苏西航要伸手去接,男孩却流泪了,把箱子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放手。 “大哥,能不能别走……” “东唐,不许哭。以后苏家就要靠你了。”苏北望伸手搭住弟弟的肩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年那只会跟在屁股后面乱跑的小家伙已经出落得比他还高了。 “你很聪明,一定不会做的比我差。克己,用人,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大哥……不过,可要抓紧时间了……” 他最后一个字稍微哽了一下,有点破音。而苏东唐则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大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苏北望看了看苏西航,叫他把纸箱搬到后备箱里然后换出了一个大大的纸袋。 这是苏北望昨天叫我帮他去提的十万块现金,崭新的百元钞票,分装在一千多个红包里。 “过年了,临走前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大家发红包。这次我自己出钱,不走公账。钱不多,大家讨个彩头就好。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越来……越好。 东唐还年轻,未来的路需要各位的支持和帮助。我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苏北望一手抓扶着我,然后深深地弯下腰,冲着全场鞠躬。 一时间,我已经能听到人群里有嘤嘤哭泣的声音在此起彼伏。 伴随着一声声‘苏总保重’‘苏总别走’,我和苏西航强行将他一步三退地带上了车。 苏北望的情绪不能太激动,我们实在不敢再让他站在这样催泪的氛围里。 “北望!”就在要踏上车门的一瞬间,听到不远处华晓婷在喊他。 “你过年的话……”话一出口,苏妈妈的泪水就下来了。 “放心吧妈,”苏北望微微一笑:“我有人照顾的。” 苏南薰跟在她妈妈身后,这时苏东唐也过来了。 告别了公司,也是时候该告别家人了。我扶着苏北望,生怕他再陷情愫难以自持,可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话—— “大姐,东唐,照顾好爸妈。” 这一句简单的表达,却逼出了所有人的失控悲恸。苏北望至始至终没有流泪,只是红着眼睛望了望东侧靠窗八楼的阳台。 那是他之前的办公室,窗子依然明亮,雪花吻在上面不着痕迹。 我看的到那上面有人影,也许是苏明远,也许只是个过来做年中保洁的工人。总之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后来我们把苏北望送回家,刚进门他便大口大口地咳血。 然后自嘲地说,自己还是太不争气了。 苏西航给他打了针又服了药,看他安睡后才到阳台来找我。 我不敢情绪太失控,所以只好躲在这里偷偷流泪。 苏西航用大衣裹住我,说要过年了,眼泪别那么不值钱。 “他的情况这么差,还能……撑多久啊?”我抱着苏西航的腰,埋头在他胸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 “会有办法的。” “可是你不行的。”我惊恐地抬起眼睛:“你不久前才受了那么重得枪伤,根本就无法做肝脏移植!” “半年,大夫说我半年后能恢复。”苏西航故意乐观地牵了下嘴角:“只是半年而已,我身体那么好的,一定可以。” 半年…… 我想说苏北望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有半年呢? 主治医生说希望他年后就住院,但苏北望不愿意。后来好说歹说才同意请了家庭医生全方位护理。 大夫说乐观地看最多就只有三个月,他连来年的白玉兰开花都没机会看到了。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悲伤话题,我不愿承认,苏西航也不愿承认。 “实在不行,还有别的路子可走。”苏西航咬了咬牙,攥着拳说。 “什么?”我惊愕。 “黑市器官。”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警察啊! “大不了不做了,只要能救他。一个工作而已,你还怕我养不活你啊?”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苏西航的提议和想法,我是完全没有办法反驳的。但是黑市购买器官的的确确是违法的,我说就算你不当警察也总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我又不是没做过……”苏西航低低说了一句,转身就进厨房了。 这个大年夜,是我第一个没能跟我妈妈和外婆一起过的除夕。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明明侵染着同一片雪花。 因为苏北望不愿去任何地方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和苏西航智能留在他家里陪他过年。 妈跟我说她能理解我,只要我开心就好。等下她和小阿姨包完饺子叫姨夫给我们送一些过来。 我问她黄叔呢,妈说黄叔一早就到了,还给你们两个准备了红包。等到十二点的时候,记得问候一下。 我和苏西航做了简单的几个菜,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但总要有些过年的气氛。 苏北望一直在昏睡,我偶尔进去看看他,帮他擦擦汗。 说实话,我很怕他突然就没了呼吸。 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就醒了,问我们怎么还在? “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这样,我反而难受。”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让我倒杯水给他。 我也知道这样子其实会有些别扭的,也知道以苏北望这样骄傲的心性,能给予他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要把他当成病人。 “我不会自杀的,剩下这点时间很宝贵。我想——” 我说你想干什么呢? “看看电影看看美剧。” 我:“……” “以前西航常跟我推荐,可我没有时间消遣。”苏北望笑了笑:“那天病房里瞄了几眼,觉得有点欲罢不能。” 我说你看的是哪个:“双面法医?” “恩,可惜第七季要下四月份出了……可能,赶不及了。” “别瞎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鼓励他,说双面法医的主演也在第五季结束后患了癌症。他积极治疗康复后,还接拍了后面几季:“苏北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说但愿吧,否则麻烦我把后续刻成光盘烧给他。 “吃饭了!”苏西航在外面喊。 s市的冬天很冷的,所以苏西航煮了大大的火锅,干脆直接搬进了卧室。 叮咚一声门铃响,我从猫眼里就看到了苏南薰姐弟两人和林语轻大包小裹地站在外面。 唉,猜猜也知道他们会来。 “你们,不用在家过年?”苏西航问。 “妈跟小舅他们去山上吃斋祈福了,都说新年的斋戒最灵光。”苏东唐一说我也就明白了,华晓婷这是为了苏北望去求菩萨啊。 “至于爸?谁管他啊。反正家里有佣工,大不了给他下碗面!” 我算看出来了,苏明远这叫一个众叛亲离。大姐和东唐为了苏北望的事都跟他有了嫌隙,估么着那老头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苏北望没说什么,只是表示房子似乎买小了。 “要不你住我那吧。”苏西航添了几副碗筷过来:“不过前提是,不许碰我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谢谢,我福薄,受不起。”苏北望瞪了他一眼。 我说苏西航你好歹把你家里那点骨头内脏的打发出去好不好!当心哪天我都给你炒了当下酒菜。 “哎呀罗姐你就别说这么反胃的话啦。”苏东唐夹了一小块牛杂,一脸厌弃地丢了回去。 我看了眼正在给苏南薰拼命夹菜的林语轻,暧昧地笑了笑,问说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进展啊。 苏南薰脸上一红,说:“我不管,他得给我把丢丢找回来。” 既然已经证明丢丢不是苏家人了,苏南薰心情比之前豁达了很多。 但是…… 我说林语轻,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给周男验一下血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说我知道他很渣,但如果丢丢真的是他的女儿,也算是老天给他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吧。 “可是丢丢毕竟是在我们手里丢的,这个时候去跟周男摊牌,不是自找麻烦么?”林语轻无奈地说。 我想想也是,说那算了吧,如果能从苏明辰手里救出孩子再谈后面的事吧。 “我已经配合警方到处去找尚晓娟的下落了,只不过还是没有成效。”林语轻说:“苏明辰暂时还不会出招。但我相信,过完年后一定会有所动作。” 这时苏北望看了看苏东唐:“哦,你们记得在身边提醒爸……” 苏东唐摔了下筷子,一撇嘴:“大哥你还管他干什么!大不了把整个苏家赔给那个丧心病狂的二叔! 他恨得是奶奶,要的是钱,难不成还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公司没了正好,我能跟着林叔混。” “别说这种不上进的话,难道你不想追韩家大小姐了?”苏北望很少开这种玩笑,以至于我们一桌子人都没反应过来。 “喂,”林语轻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啊?跟我混就不上进了,我还不是照样追苏家大小姐。” 苏北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口误。 然后苏南薰就把林语轻给踹了—— 我说对哦,这几天一直忙着苏北望的事,上回若若给我打电话,我都没顾上说两句就给挂了。 于是赶紧问苏东唐:“喂,你说说嘛,韩到底给了你什么答复?” 苏东唐红着脸不说话,于是我们这一群人追问得更加起劲了。 就在这时苏西航突然接了个电话,看他眉头愈见严肃地拧起,我本能地觉得好像是不太好的事。 “怎么了?”我看他伸手就去抓外套:“你要出去?” “是的,警署有急事。” 我说你行不行啊,这大年夜的—— “犯罪不过年,警察和法医就不过年。”苏西航无奈地笑笑:“阖家团圆的时候,躺在雪地里的尸首也是有冤屈的。 刘法医和张法医都离得远,高速这会儿封了,局长叫我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吧。”林语轻放下筷子:“你身子也没好利索,有什么事照应一下。” 看到林语轻陪着,我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可就在苏西航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姨夫到了。 用保温饭盒拎了些饺子过来,笑容可掬地送进来。 我们连连道谢,又说邀请他随便吃点。 “不用了小绮,我得赶着回去呢。”姨夫王滨呵呵了两声,跟我说家里还有事。 “啊?”我瞪圆了眼睛,说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啦,就是妈有点……犯病了。”王滨是我姨夫,他说的妈自然指得就是我外婆了。 我吓坏了,赶紧跳起来问外婆怎么了? “没事没事,”王滨赶紧安抚我,说不是身体的毛病,老人家有老年痴呆,精神偶尔失控。这会儿大过年的可能是想你外公了,又哭又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说些什么。 “你妈怕你担心,本来不让我讲的。不要紧的,你在这儿陪朋友吧——”王滨一边说着一边就推门走了。 我坐回到桌上,心神不宁地给妈打了个电话。似乎还能听到外婆哭哭啼啼的声音。 妈说不要紧,让我玩我的,但我还是有些不安。 “罗绮,你还是回家吧。”苏北望说:“大年夜总该陪着自己家人。我这里有大姐和东唐,没事的。” 苏南薰和苏东唐也劝我,说实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东唐说着便掏出车钥匙:“大年夜也不好打车,这个借你开回去。我和大姐今晚就不走了,行吧大哥,有地儿睡吧?” 苏北望说打地铺的话不算租金。 于是我想了想,说那要不我回去一趟吧。苏南薰送我到门口,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把药盒里的药一一嘱咐:“这个白的四小时一次,这个冲剂进食后给他温水服用。他白天又吐过血,不能吃这个瓶子的,对肠胃刺激大。还有——” “罗绮,我也是医生啊。”苏南薰无奈的笑了笑,放心吧。 我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最近神经太紧张,都忘了。 我上车之前苏南薰突然又欲言又止地拦住我,我猜也猜得到她想问什么。 “大姐,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丢丢是谁的孩子……但你放心,不管她父亲是不是周男,我都不会再有嫌隙。 我们这一群人,遭遇了多少生离死别,唯有希望和初心不能放弃。丢丢一定会没事的。” “恩,罗绮,苦了你了。” 我笑说我哪里苦啊,我无意中闯入了你们的生活,认识你们这么多至亲至爱,是我上辈子积德的。 只愿大家平平安安,再无灾祸,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后来我把车开回家,我妈看到我回来挺惊讶的。 我问外婆呢,妈说刚刚哄睡了。 “没多大事,可能事想起年轻的时候,闹着找你外公……”黄健斌还坐在沙发上,跟我阿姨和姨夫聊天看电视呢。 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了声想要上楼去看看外婆。 外婆蒙在被子里,露两个眼睛萌萌的。好像还没有完全睡着—— 我走过去,亲亲她胖嘟嘟的脸蛋:“外婆,想不想我啊?” “你是……谁家的姑娘啊,许人家了没有啊?” 我:“……” 好么!谁说她闹人的,明明就又不记得人了。 我拉着外婆的手,说我是是三只小猪里的老大,大灰狼来了,能不能让我进你的房子躲一躲啊。 “不行不行,我们家已经有一只小猪了,叫小绮……” 我:“……” 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都快被虐哭了。 “小猪小猪要记得,房子不能用草料盖,大灰狼来了要吹掉,房子不能用木柴盖,大灰狼来了要烧掉,房子要用石头砌——”外婆念着念着就睡着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子就下楼了。 妈问我怎么样,我说没事。 “罗绮啊,西航在哪啊?还在陪他哥哥?”黄健斌看样子是准备走了,我姨夫说车也可以送他一程。 我说没有:“他突然接了个案子,说警署有事,晚饭的时候就走了。” 黄健斌脸上有担忧的神色,唉,同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我突然觉得,苏西航真的是比苏北望幸运多了。 可就在我们刚刚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院子外面站着个雪人! 银色的长款羽绒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顺直的黑发在绒帽下半遮半掩。红色的围巾很鲜艳—— “杜小姐?”看到杜文雅的刹那间,我承认我很惊诧! 杜文雅的脸冻得红红的,嫣然一笑稍微有点僵。 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什么就想来跟我们拜个年。上页节巴。 黄健斌也认识杜文雅,这会儿呵了一声,跟我解释说:“是这样的,杜小姐问我怎么过年呢,要去看望我。我就说跟你和西航在宁老师这里。没想到这孩子跟过来了……” 我心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呵呵,我……我爸妈都在国外,所以大过年的我就厚着脸皮东蹭西蹭。”杜文雅说得楚楚可怜,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请她进去了。 后来我妈说了,来得就是客,大过年的总不至于把客人往外赶吧。 端了饺子上来,杜文雅笑得得体腼腆,倒也没有跟我们多客气。我心想她还真是不怕有毒啊。 我端坐在一旁,说苏西航今天不在,出现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 “我……我是想告诉你们,我放弃了,过完年我就出国到我父母那边去。”杜文雅看着我,眼神倒是水汪汪得很真诚。 我想说我信你才有鬼呢,你要是真放弃了,还总缠着苏西航他爸干嘛?难不成还做不成你老婆做你小妈啊? 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地在这儿打亲情牌呢! 但我脸上呵呵哒地说:“那真是谢谢你了杜小姐,吃饱了没?要不要再盛点?” “不用不用,吃饱了——” 就在我们两个毫无营养地对话交锋呢,就看到我外婆抱着个被子就冲下来:“着火啦!着火!!!” 我和我妈都吓坏了,箭步上前把我外婆拦住! “妈!妈别怕!哪有火啊!”我妈把她扶到沙发上,拍着背安抚:“妈,没事哈,做梦呢。” 我面有担心地说,外婆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过两天再去联系一下莫医生。 “能让我看看么?”杜文雅走上前来:“我也是学这个的,我看外婆这个状况是不是之前被火灾吓到过,又赶上这大年夜外面都是烟花爆竹,可能是受了刺激。” 我对杜文雅还是有本能的防备,于是拒绝了。 外婆哭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我妈:“小玉啊,以后可不得再家里玩火了!给你爸知道抽你哩!” 我妈叫宁玉微,小名叫小玉。 我以为外婆只是随便瞎说的什么往事,却没想到——我妈妈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第九十九章 解剖室惊情! ?我把杜文雅送了出去,说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不方便待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 “杜小姐自便吧,虽然……” “虽然你弄不清楚今天我到底来干什么的?”杜文雅的笑容很随意,口吻却阴森森的。 我再蠢也不可能相信她真的是无缘无故来拜年吧---- 心里乱的很,我也着实没什么好脾气跟她废话客套了:“杜小姐。我和苏西航过了年就要结婚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钻空子破坏我们的感情。 我们共同经历的这些,早就远远超过两个人单纯相爱的范畴。 所以请你,不要再用奇奇怪怪的理由接近我们可以么?” 杜文雅没有反驳我,也没有像在医院里那次那么失控。只是一双眼睛幽幽地看了看我,仿佛有什么到嘴的话渐渐冻在唇角弯曲的弧度上。 我回屋看到我妈坐在沙发上,外婆靠着闭目养神。身上的毯子滑落一半在地上,就如那不听话爱踹被子的小孩儿一样。 我走过去坐下,一手拍拍外婆,另一搭着我妈的肩膀。 古老的挂钟打出时刻的鸣响,我们母女三人就这么沉默着相依相靠。 我好想回到那个没有记忆的幼年时光。那时妈还年轻,手足无措地迎接我这个小生命。更多的时候是跟着爸爸大眼瞪小眼。都是靠我那贤惠能干的外婆一手拉扯拽大的。 吃饱了睡,睡醒了哭,哭累了再睡。唯有孩提时代的无忧无虑才是最纯粹的。而成长,真是一部恐怖片。 我问妈,为什么要烧掉爸的书房。 我想我至始至终忽略的,误会的,从没有敢想象过的,皆是出于一开始便排除掉的信任区间。 家里的狗只在关成卿翻窗进来的时候叫过一阵,我之所以曾那么怀疑苏西航,不仅仅是因为监控录像里他奇怪的位置,更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多想……那天在镜头里出现的我妈也是如此反常。 我本以为妈妈在家里小区的任何一个位置被拍下来都解释得通…… “这样子做,事情才会变得很简单。”妈眼睛红了。但是没掉眼泪。我觉得她的表情比我想得要释怀:“从你爸爸去世那天起。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多少批人? 看到小关从窗户摔下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无论是什么样的秘密,只有毁了才能不再害人。” 所以妈妈当时去而复返。干脆地趁着这次机会,把之前就因为有了打算而准备起来的少量红磷,定时了引燃装置。 对于常年泡试验的药剂师世家来说,这些东西并不难弄到。我想。难怪警方说起火点在桌上而不在窗帘上。 妈说外婆的房间距离书房有七八米,她绕到西侧后方的阳台下守着,算好时间只要一起烟就报警。红磷不像白磷那么危险,燃烧起来明火也很小,只要分量精准时间掐好,不会有危险的。 “只是没想到苏西航会来找我,”我扯着唇角僵硬地苦笑一声:“他看到你了,而且跟了你一小段。后来……也可能是听到你在楼下用手机报了火警。于是陪你演了场戏。” 我按住我妈的肩膀,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自己放火烧房子?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也送去给心理医生看看! “只有这样,别人才能放心啊。”我妈摸摸我的脸:“谁会再来觊觎已经被小偷光顾过的家呢?” 我想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刻意隐瞒着保护着的东西,开始变得讽刺而一钱不值。 妈比我年长,事情看的也比我透。[超多好]她有自己最坚挺的主心骨,和缜密又奇特的思路。 丫的……我玩不过你。 我问她说:“其实你早就知道爸爸以前的研究成果……是有缺憾的?” 妈苦笑着摇摇头:“跟你爸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他为什么忧愁,为什么焦虑,我会看不出来么?只是想保住他最后的一点名节罢了。没有了的东西,就再也不会有人跑出来做文章了。” 听到这,我真是控制不住地满心酸楚泛滥。 “妈,你一点都不了解爸。”我的泪水一下子剪断了珠:“爸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名节和荣耀。他在乎的是良知,是责任,是崇高的道德准则和学术上的一丝不苟。 他根本就不可能选择隐藏失误来成就他的荣誉。你烧了他的资料,看似击退了那些频频来到家里觊觎真相的人。 其实却是真的辜负了爸的心血。” 我妈转过脸去,看着在沙发上蜷睡得煞是可爱的外婆:“小绮,你不懂的。有些事,不见天日的时候能保护所有人。一旦昭然若揭,就什么都变了。” 妈起身问我说今晚要不就不走了,她去外面烧点水给我冲个热水袋。 我起身追上去两步---- “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烧了爸的东西……仅仅是为了爸?”我不聪明,但也不傻,我总觉得妈这么做的确是为了让‘人’放心。 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唐家礼?关成卿? 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一场跨年纯粹的促膝长谈,没想到我妈的战斗力简直就跟打鸡血似的。一收脸上之前那些许凄怨,转身就拎了个平底锅给我拍出来了! “我这辈子瞒你瞒得最大的事,你知道么?你本来是个男孩,有次抱你没抱稳,直接掉地被邻居家小狗叼了小丁丁,我和你爸一商量。得,反正想要个姑娘,干脆就把你变性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地,然后弱弱地问我妈:“你……没事吧?” 我妈性格就是这样,越紧张就越胡闹,越生气就越会干奇葩的事。 比如每次跟我爸吵完架,都会偷着拿他的牙刷刷马桶! 我走上去从后面拥抱住她。我说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心里要是有什么苦有什么难,可以告诉我,让我帮你分忧。 ----不用强颜欢笑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特开心的中年妇女。 “小绮,只要你能幸福,我哪里还会有什么委屈呢?”我手背湿了,知道妈这是流泪了。 我觉得她哭的时候比笑美,可是我爸太讨厌了----这辈子光哄着疼着了,基本就不让她哭呢。 “你跟西航,什么时候----”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赶紧点头说:“初八过完年就去登记。” 妈没再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能把不愿整理得太清楚的思绪处理归拢得很好。从来,都不用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瞎操心。 但我当晚还是离开了家,因为苏西航打电话来告诉我---- 今晚他手里的这具女尸,是尚晓娟。 我带了满满一饭盒的水饺直接把车给开到了苏西航的警署。 林语轻和苏南薰都在。 “大姐你也过来了?”问归问,但我明白她过来的心思。 尚晓娟是带走丢丢最大的嫌疑人,如今她不明原因地死了,那么孩子得下落实在太牵挂苏南薰得心了。 “恩。北望很早就睡了,东唐在他那。”苏南薰对我说。 这时候苏西航从里面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很像拿起解剖刀就走入另一重人格的真实的他。 他告诉我们说尚晓娟身上有多处淤青和骨折,在生前遭到过殴打。 “那死因呢?” “冻死的。”苏西航这一句话的确叫我吃惊不小,这年头还有在大都市里冻死的?你当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啊! “具体来说,她把她自己藏身在巷子的垃圾箱后面。[棉花糖]不知是什么原因久久未动,加上颅内出血,或因刺激疲劳高强度运动等行为,诱发的颅内高压。导致之前的软组织挫伤骤然恶化。” 林语轻看了看苏西航递给他的几组现场照片:“她只穿着羊毛衫和绒线裤,一只鞋子跑丢了。” “恩,警方在距离她陈尸之处五百米左右东侧地点找到了另一只鞋。所以她奔逃的路线基本上应该是从东向西的。” 我想,我们这几颗都不算太笨的脑袋应该是可以很明确地分析出来----尚晓娟逃跑的合理原因。 “她应该是跟丢丢在一起。”苏西航拿过一只证物袋:“大姐,你们认识这个么?” 证物袋里一有个栓金豆的小红绳。沾了血水和雪水,跟开过光似的……刺目耀眼! 苏南薰捂着嘴啊了一声:“这是丢丢生日那天我在商场给她买的金豆!就系在孩子手腕上!” “这东西缠在尚晓娟的手心里,死的时候都僵硬了,好不容易才扳开。”苏西航说:“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丢丢在苏明辰的手里暂时还没有遇害。” 我说那么尚晓娟这段时间一直在他手里帮他照顾着孩子?可是为什么……突然要挨打,突然要逃走求救! 林语轻说这个很难理解么! 如果丢丢是苏明辰的女儿,他偷走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牌落在我们手里。 如果丢丢不是苏明辰的女儿,他偷走就是为了把我们的牌捏在他手里。 “尚晓娟一定是发现自己被骗了,”苏西航皱着眉道:“她虽然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残疾女人,但基本的是非观和判断力是有的。她是从心里疼爱丢丢的。我猜想她应该是发现苏明辰对孩子的态度开始奇怪了,所以想要把孩子再偷走。 她可能是趁机带着孩子逃出来,却被对方截住。然后丢丢被抢走的时候,红绳就断在她手里。 为了躲避追赶,她一个人躲在箱子口的垃圾箱附近,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身上本来就带着伤…于是… 这个画面感实在太刺激太震撼了,我的脑中逐渐聚现出实地场景---- 一个女人到底能有多大的意志力可以为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拼命到这个地步? 如果答案很难找,我只要回头看看扑在林语轻怀里失声抽泣的苏南薰就明白了。 女人的母性和伟大,有时偏偏就是没道理的。 “现在警方已经接受立案了。”苏西航说:“如果我们之前的分析方向都是正确的,那么丢丢就还在s市。” “这个苏明辰到底想干什么!” 我咬着唇,一整晚翻滚不堪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焦躁难禁:“这孩子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以为这样做就能钳住胜算?就能逼迫任何人就范?” 我本想说就苏明远那个人品,说捅刀子就能把苏北望捅个透心凉。难不成还指望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做筹码? “这跟威胁利诱都没关系,跟苏家也未必有很大关系。”林语轻说:“也许他只是单纯报复。 想想看,他这样残忍无情的男人也许从来没有在意过肖黎对他的意义,这一生将她做棋子做垫脚石,肆无忌惮地消耗那个可怜女人的死心塌地。 但是人就总有弱点,他终究还是受不了肖黎为别人生孩子。 我们这群人,之所以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是因为他了解我们每个人的软肋和心魔。 知道怎么利用我们至亲至爱之间最薄弱的禁区。 而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 我想,如果要赢…后面得改变战略了。” 苏西航看了他一眼,摘下手套后去洗手间冲掉滑石粉:“要赢你去赢吧。作为给苏家大小姐的聘礼。 我和我哥,不会参与。” 我知道苏西航这话说得算是真假参半了,他心灰意冷是真,绝情绝义到未必是真。 “西航…”苏南薰轻轻叫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苏西航揉了下太阳穴:“我回办公司把报告赶出来。” 还有一刻钟就到零点了,窗外烟花绚烂,爆竹声断。 我伏在苏西航的办公桌前,看着他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不停。 他偶尔皱一下眉,大概是伤处又疼了,于是用手压一压。然后抬脸冲我笑,做鬼脸做的很牵强。 我想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竟然是在解剖室度过的。真是应了那句刀山油锅,唯你而已。 我说苏西航,对不起。上贞场亡。 “嗯?” 我的道歉太突兀,他放下手里的签字笔,挑着眼睛看我:“干嘛说对不起?” “我…我家的那场火…”我咬了咬唇,说上次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你。 苏西航怔了一下:“你妈妈真的承认了?” “嗯。”我点头,说虽然我觉得解释还是很牵强,但是我还是觉得,想要留给她最后的保留与尊重。 “你多少知道一点吧?”我问苏西航:“但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跟我提过一点点?” “因为…”苏西航笑得很诡异,结果一句话出口,我差点踢死他! 他说因为我担心是你妈妈害死了你爸爸,你会崩溃… “苏西航你神经病啊!” “我就是神经病,查查你全身各处神经到底有没有病!”说着,他抱起我就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喂,喂你干什么啊!”我被他丢在沙发上,彻底闪了老腰。 “废话,辛苦守护人民生命财产的最后一班岗,难道连个年夜饭也不给我吃?” 说完他就像剥粽子一样把我给剥了! 解剖室好冷,因为不好开空调。再加上常年尸体们光顾,自带一股阴阴冷冷的氛围。 不过还好,苏西航的身体烫的像火。 还有五分钟就要零点了,他一边吻我一边喃喃说着:“要不要做跨年?” 我脑袋一抽,随口说了句-- 跨得了么?还有五分钟呢! “罗绮,你要为你刚刚那一瞬的鄙夷和质疑付出惨痛代价。” 后来的事大家都懂得…自然是被惩罚得空前严厉。 看着墙上那具完整的骨骼标本,我喘息未定地说:“那个看盆骨是女人吧?胯骨分那么开…是不是也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嘤嘤嘤。” 我们两个窝在休息室的沙发床上,用宽大的警装棉服围得跟山顶洞人似的。 苏西航拉着我的手,一圈圈转着我的钻戒。 “真讨厌,”他说:“为什么民政局过年不上班啊,我想明天就把你娶回来。” 我噗嗤一声笑了:“干嘛这么急?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夜长梦多?” “没有,只是觉得…你看我们警署的公职人员大过年的还要随叫随到。民政局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就不能派个人值班满足一下人民警察急切需要娶老婆的基本需求么?” 我:“……” 幸好这屋里除了我们两个就只剩下不会喘气的了。哎,否则万一掐死他我得多寂寞。 后来苏西航不说话了,只是搂着我软软的身子发呆。跟精虫退了潮汐一般,死得很平静…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摸摸他的额头,看他有没发烧。 “没什么,只是刚才切开尚晓娟的遗体时有很深的感悟。” 我擦!苏西航我们两个温存过后的话题要不要这么劲爆! “我看到她的肝脏鲜活鲜活的,很健康。 就在想…到底哪里还能找到适合苏北望的呢?” 我心里一痛,伸出双臂环住他。肝要活体移植,又不是抓个尸体就算数的。 我能理解苏西航心里压抑的苦楚和无奈,虽然他表面上还是一向乐观。尤其是在苏北望面前,刻意不去改变两人一贯的相处方式。 但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可能的方案,甚至向医生询问了自己能不能靠激素治疗,尽快恢复常态来捐肝救人。 有时我默默地看着他在各大医药学论坛网站上查找资料,联系一切可能的人脉来咨询问病。 在心疼之余我也挺欣慰的,至少这样子的苏西航还知道自己能为他哥哥做什么。 我拉着他的手,头靠在他温度恰好位置正点的肩颈锁骨处。 他摸摸我的脑袋,问我要不要睡会儿。 外面的鞭炮声已经渐渐熄了,新的一年伴着雪而至。 有阖家团圆的,有众叛亲离的,有爱意浓烈的,有孤魂孑立的。 世间本有百态,高低贵贱都不能幸免。 后来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你这办公室隔音好不好?”我问苏西航。 “一般吧,偶尔还是能听到隔壁审讯室训斥的声音。”苏西航应该是还没明白我这双脸羞红的样子到底何所为。 我木然地眨眨眼,我说那可糟了。今天大年夜,你又是临时值班。大家…应该不知道我也在。 如果刚刚有声音传出去,别人会不会以为你在奸…奸… “尸”字还没说出口呢,我就被苏西航一把抓了出来套上衣服!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苏西航带着我警署一夜游,一边搂着我的腰,一边笑眯眯地把饺子分给几个部门的值班同事。 到每个人面前都是这样同一番解释---- “这位是我未婚妻,刚刚过来看我的。顺便参观一下解剖室,所以屋子里并不是只有我和尸体哦,还有她!” 这尼玛叫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然而同事们的答复也是各种奇葩,弄的我恨不得找个解剖刀自行了断。 “恭喜呀,没想到苏医生终于找到愿意跟你在白骨堆里慢慢变老的另一半了!” “苏医生还有个孪生哥哥吧?嫂子会不会亲错人啊?” “双胞胎是有遗传概率吧,转了年赶紧生一对儿。” “一对儿哪够,要生得生四个!” 逃回办公室,我说苏西航我算是领教了,还是你的解剖室最好。我宁愿在这儿陪着尸体跟你打炮也不愿出去面对像流氓一样的活人! 苏西航搂着我说,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你跑不了了。 我抬着眼睛望他,仿佛目光所及的每一寸都赌上了幸福的可能。 “所以,你真的决定了要娶我?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再把我们分开了对么?” 他突然抱住我,抱得特别紧。然后说:“罗绮,只要你不放弃,我绝不先放手。” 这时苏西航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是苏东唐,我们两个本能地紧张了一下,生怕是苏北望出状况。 “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了,怎么了?” 苏东唐说没什么,只是家里佣人说苏明远有点犯偏头疼。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老爷子脆弱一把矫情一把。但到底是亲爹,再混蛋人家小弟也做不到大年夜的不管他啊。 “大哥已经睡了,没什么异常,你们几点能到,我要么等----” 苏西航说没事的,最多一小时就到。让东唐先走吧。 于是我们两个就把办公室稍微打扫了一下,苏西航讲实践报告整理好,说让我等两分钟,他送楼上去。 “诶?”我看了眼尸检报告,上面还有两栏空着。 “还有别人要检验么?” “哦,”苏西航解释了一下:“一般来讲,主法医解剖时身边至少要有两个以上副手……毕竟人命关天。现在过年,尚晓娟的遗体还会保留一阵,等明天另外两个同事过来看过以后签字。” “那唐家礼呢?”我问:“当时,怎么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签字?” 苏西航稍微顿了一下,脸色却没变:“哦,因为他已经到法院管辖区域了,我只是做个辅助备案,具体的有那边的法医负责。 好了,先回去吧,北望一个人在家呢。” 后来我没再多说什么,看苏西航一路把车开得飞快。 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客厅的灯还是亮的。苏东唐应该才走没多久---- 我把主卧的门推开,想看看苏北望睡熟了没。可是床上,空空如也!!!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九十九章解剖室惊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章 他去见了谁? 我一下子就懵了,转身出去正撞在苏西航身上,我喊:“苏北望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们两人把客房洗手间阳台一一翻过,最后才想起来去门口看看他的鞋子。 “他出去了,外套也不在。”苏西航打他的手机。默认设置的枯燥铃声从从卧室的床头柜那边传来。 “他没带手机!”我急道。 大年初一的凌晨,外面的雪刚停。苏北望他竟然一个人出去了? 我得冷静下来,因为我觉得苏西航已经慌了。 我说你先别急,也许他只是下楼去散散步,或者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车钥匙还在茶几的托盘里放着,他不可能走太远。 结果话音未落呢,就听到钥匙开门响。 苏北望出现在面前的一瞬间,我真怕苏西航要冲上去揍他了! “你跑哪去了!” 关心则乱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失控的样子太像在教训儿子了。 我想苏西航会不会这一辈子都在等这样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冲他哥哥吼的机会。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宁愿永远站在不能翻身的地位,来换取苏北望的健康。 苏北望倒是一脸看神经病似的表情看着他,随手把围巾摘下来往苏西航身上一塞:“我虽然在养病。但人身自由不用被剥夺吧?” “你——” 我上前去劝,说我们也是关心你,这么晚的天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出去干什么啊?好歹应该知会一声嘛。 苏北望不说话,微微点头恩了一声,算是理解与抱歉。 “你身上,怎么好像有股香味?”苏西航明明是做久了法医。那嗅觉竟然还没有被福尔马林什么的熏坏,着实让我大跌眼镜。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股很淡很淡的香气,有点像女人的香氛或者化妆品味道。 “你……出去见过什么人么?”苏西航问他。 “没有。”苏北望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洗手间洗漱:“可能是爆竹的气味,你想多了。另外,出门还记得戴围巾,说明我还有很强的保护意识和求生意念。不用担心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自行了断。” “我当然知道是我想多了,难不成你还跑出去嫖娼啊!”苏西航冲里面吼道:“我告诉你苏北望,现在我是医生你是病人,这辈子我就这么一次机会让你听我的话。 再胡闹,小心我把你做成标本!” 我拉了拉苏西航的袖子,说算了啦。别说这种话了。 我们大家心知肚明——以苏北望这样的性格,什么病痛折磨,什么绝望逆境他统统都可以泰然面对。 惟独让他不愿忍受的,大概只是我们这些人对他近似监控一样的关心照料。那会让他觉得又压力又别扭。 我想,担忧只是个体的一种心态。总不能因为担心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让他感觉不舒服。 后来苏北望回卧室了,苏西航在门外发了一会儿呆才对我:“真希望能快点治好他的病,我忍着想要揍他的冲动,都已经忍得心梗了!” 我倒是不得不承认,生病以后的苏北望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淡定地衣食住行,多数时候安静。但偶尔会爆出冷笑话。 貌似苏西航一手擎天来犯贱的日子,终将过去…… 但我还是觉得苏北望刚刚绝对不会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下楼去散散步。 我总有种错觉,他刚刚……应该是见过了什么人吧。 ———— 大年初一的一早,我从客房滚起来。苏西航窝在沙发上,眼圈黑黑的,应该是看了一整夜的书。 苏北望有点发烧,也不知道是昨晚冻着了还是怎么,总之他虽然极力装着没什么大碍,但我能从他那本就不剩几分血色的脸上看出低热燥红的痕迹。 联系好的私人医生初三就会正式上门,苏西航说如果实在不行还是要去医院的。苏北望却表示,都到了实在不行的程度,去哪还有什么意义? “西航,你希望我活下去。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可以不那么难受?” 大年初一是什么好日子啊!我可以理解苏北望是发烧烧糊涂了么?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我有点紧张,本来准备好了早餐想要进屋叫他们两个吃的。这会儿傻站在门口,完全不敢出声。 我以为苏西航会发飙,然而他并没有。 他说我是为了自己。 “如果一定要用最消极的方式来审视,这世上每一种无私的情感都是可以用自私的角度来衡量。 父母养育小孩是为了达成传宗接代的目的,孩子回报父母是为了给自己树立孝悌的好评,助人为乐的公益活动难道不也仅仅是为了满足自我的价值肯定? 就连爱一个人,也只是希望构建一段爱意牵绊,不管对方怎么想,放下尊严只管对她好。 我不希望你死,因为如果你死了,我和罗绮真的很难幸福下去。现在你满意了?” 我想,苏西航说的话大概也是我一直想说的。苏北望对我们的意义,不仅仅是他的兄弟,我的前男友这么简单。 我想我对苏西航的爱是可以超越生死的,不是没有经历过那样惊心动魄的死别。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他挂了,我此一生再无他人。 可是苏北望,我对他的感情甚至是超越爱情与亲情的一种羁绊。如果他死了,我会觉得我的西航像少了一缕灵魂般不再完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是的,我们都是为了自己。因为人本就是群居的社会动物,每一项情感都穿插在利弊取舍中,谁敢说自己没有过私心。 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们眼看着苏北望病得那么痛苦,却始终不愿放弃他以及自我放弃的原因。而他所坚持撑下来的,一样除了自己最后那一丝残存的求生**,还有我们这一群人的期待和执念吧。 “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在客厅吃早饭的时候,苏西航心不在焉地咬着面包。 刚刚扶着苏北望吃了半碗粥,已经让他服药睡下了。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苏西航没头没脑地跟我说了一句。 我说其实我也觉得他有点奇怪,不过他毕竟是病人,有时候心绪波动起来在所难免。 “罗绮,我总觉得他昨晚应该是去见过什么人。”苏西航停下目光,抬头看着我。 我吃了一吓,说不会吧! “东唐离开后,我们两个立刻就从警署往回赶了。”苏西航对我说:“到家用了四十分钟,进门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下时间是两点一刻。 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翻了一下他的手机,在凌晨一点三十八分的时候,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过。” “电话?是谁?”我惊道。 “不知道,因为是座机,看区号就是这一片的。我猜应该是某个电话亭。”苏西航说:“等下去查一查吧。” 我一不小心就捏烂了手里的吐司,重重地叹了口气:“北望已经这样了,还有谁这么丧心病狂地想要从他身上做点文章啊。 我们这些人,还能不能好好地生活了…… 哦对了,昨天那么多事,一折腾我都给忘了。” 我说昨晚杜文雅去我家了。 “她过去干什么?”苏西航皱紧了眉头。 “可能是来找你的,也可能就是来刷存在感的。”我咬了咬叉子,又说:“但我始终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却故意卖关子之类的。反正奇怪的不止一点点……” “本以为放她放在那不要管就可以了,如今一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苏西航长出一口气:“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难不成她还堵在民政局大门口烧把火啊。” “苏西航,我总觉得有点怕。”我小声说:“我们两个,会在一起的吧?” “生活越艰辛,幸福才会显得更弥足珍贵。”苏西航的眼神给了我鼓励:“罗绮,跟我在一起什么都别怕。谁再欺负我们,你负责下药我负责解剖!” 我表示这是个好主意,就听到门铃叮咚一声。 “这么早,谁来拜年啊?”我起身过去开门,猜想可能是大姐小弟,或者要么是公司的一些老员工来看望苏北望。上私每血。 只不过,这时候也有点太早了吧。 门外站的是宋夜,还穿着一身很适合特助气质的雷厉风行,只不过头上落了些雪花。 “宋先生?你……”我很惊讶。 当初苏西航出事的时候,宋引的陈年往事被揭穿,那以后苏北望就叫宋夜离开了。两三个月下来,我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 对他最后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他痛苦不舍地嘱咐我们照顾好苏北望。 如今这个场景,不用多询问都会让人心酸不已。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都忘了叫他进来。 “罗绮,是我叫宋夜来的。”苏北望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我立刻打破自我僵硬,赶紧让身进来。 想找个地方躲躲,因为我挺怕看到宋夜一进门就对着他老板放声大哭的。 不过还好,这悲催的一幕没有上演。只能说明他们一早就有再联系上。 然后苏北望对我和苏西航说:“如果没有个信得过的人在这里照顾我,我想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长在我家了? 整天看你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很头疼,赶紧滚……” 后来我和苏西航真的滚了。先滚回我家给妈妈和外婆拜个年,然后又滚回黄健斌那陪他吃了个午饭,最后滚回苏西航那个充满万圣节味道的窝里——打算洗个澡滚床单…… 但是在开车的路上,苏西航对我说,他觉得苏北望叫宋夜回来不一定是单纯为了照顾他的。他可能还有什么事要做,只是瞒着我们而已。 我吓一跳,我说总不可能是瞒着我们两个让宋夜帮他自杀吧! 苏西航不说话,盯着前方的路,眼神挺凝重的。 大年初五这天,我应约去了韩家。 只要他们在国内过年,每次都会办这样半家庭半商务的聚会,排场一向非常大。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主要是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心里太过压抑,实在没什么情绪凑热闹。 “陪陪我嘛,”韩劝我:“你就是再发愁也不可能给苏北望愁一个肝脏出来啊。就当是给你过单身party了。别叫苏西航过来哦!” 我苦笑一声说他来不了的,今天他约了国外一个肿瘤科的业内专家,晚上得按时差守电脑前呢,不知道要咨询到什么时候。 后来在韩的劝说下,我找了件旗袍——哦,就上次跟我妈去街上给她做的。我俩身材差不多,挺合身。但我没胸,得垫一垫才能撑出韵味。 韩家的聚会我只去过一次,是若若二十岁的成人礼。说实话,那场面稍微把我这平民出身的小丫头给吓到了。虽然到场的我基本上是不认识的,但人人脸上都写了牛逼两个字。 话说我妈昨天带着我外婆又跟小阿姨她们回国外去了,主要还是因为s市的冬天特别冷,再加上外婆大年闹的那么一出,两个女儿都对她放心不下。我结婚后就住苏西航家了,妈说要么把房子挂个短租中介也行。 我和苏西航的婚礼还没有开始准备,主要是我懒。一方面苏北望的病很牵精力,另一方面我又不是第一次穿婚纱。想想那画面感,再多的期待里也夹杂苦涩。 最后,我更怕苏西航让我抱一束骷髅头当捧花! 但苏北望说,婚礼他一定要亲眼见证。他说长兄为父,他是西航唯一的亲人了。 于是苏西航说,他会用苏北望的丧葬费来预支我们的婚庆费。 气得我差点踹死他,我说你讲那是人话么! 他却不以为然地郑重道:“一共就这么多钱。我们办了婚礼就没钱埋你了,有种你就别死!” 苏北望说好吧,我尽量。 韩家的司机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过来接我,路上我给苏西航打电话,他说让我玩得开心点。 “不过不许喝醉,不许看男的跳脱衣舞。” 我说人家韩家是正经宴会! “说是正经,哪个上流社会的人不做下流的事?做完下流的事,可就该做人流的事了。”苏西航一边打呵欠一边说着,估计是等人家医生上线等困了。 我说你别搞了行么,不说我也知道林语轻也会出席。到时候他肯定帮你盯着我。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花八千块钱让他赶走你身边请你跳舞的男人。” 我:“…” “哦,对了,东唐也会去。”苏西航说。 我啊了一声,说我都给忘了,等下要还好问问若若。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苏东唐跟韩表白以后。我问过韩进展,她回避着不说。我也问过苏东唐进展,他也红着脸不说。 到底是怎么个路子啊?! “苏西航,你家小弟真有本事,就这么就走到人家岳父面前了?” “不是因为这个,”苏西航说:“韩家的宴会也有商务性质,你知道现在启苏在苏明远手里。但东唐还是比较偏向苏北望之前的理念…” 我说哦那我懂了,苏东唐还是想要劝服他爸接受朗韩集团的江心岛计划是不是? “这事摊开来讲大家都心知肚明。”苏西航叹了口气:“苏北望把前期的路铺的那么好,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从长远上来看与朗韩这样的硬靠山合作是百利的。 当初苏明远不过就是找个借口摆了一道。如今启苏大权落在他们自己人手里了…又是个好机会能历练一下自己的小儿子…” “这也太无耻了吧!” 我真是气得差点跳起来。 “这世上无耻的事多了。”苏西航安慰我说放宽心:“我虽然崇尚法律与科学,但很多时候也认定因果。” 我说连法律和科学都常常不讲道理,何况因果… 要真是有因果,怎么都不该报应到苏北望头上。 韩家宴会地点在市中心花园景的一所大洋房里。 这房子有几十年历史了,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硬背景,后来重新改装过,平时不大有人住。只有三五仆从定期打扫,但是她的爷爷奶奶如果回国,基本上都会住这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特殊的寓意,反正有钱人房子多,就是矫情! 韩在门口等我,二话不说就把我拽里边去了。 我跟韩念和他的夫人打招呼。韩夫人与她丈夫同岁,气质修养皆一流又不会让人很有距离感。我觉得若若这样的性格还是更像她妈妈一些。 韩夫人热情地拉着我家常,说她和若若爸平日疏于管教,让我和我妈费心了。她指的是若若偶尔会到我家蹭饭的事。 我笑着说没什么,我妈也就是随便做做。 “对了小绮,”韩夫人趁着韩去招呼别的朋友,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了,知不知道我们若若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啊?” “啊,我…”我说最近我家里有事,也没怎么跟若若混在一起。 “哎,那不争气的丫头,整天也不知道跟谁乱来往。小绮你比她懂事多了,可得好好看着她一点啊。” 我说放心吧韩夫人,等我找个机会去探探口风。 这时我看到舒婷也过来了,正在跟韩没脸没皮地插科打诨呢。 我端着饮料过去,我说婷婷你过年去看过老关了? “嗯,年初一去的。”舒婷这段时间瘦了点,也白了:“他挺好的,反而胖了点。不过丢丢的事…” 我说我知道,丢丢的事暂时不要对他说。 “他已经习惯了监狱的作息,闲下来的时候在考行医执照。上回他救了个突发羊癫疯的狱友,就想着反正有大把的时间,不如做点专业相关的。我还给他带了大把的医学书进去,听说如果明年表现得好,还能帮狱医打打下手呢。” 我和韩面面相觑,说我们还以为监狱都像美剧里那种呢! “不管啦!蹲着也好,反正我是不用担心他身边有女人!”舒婷倒是想得很开,一边盯着我手上的戒指欣羡,一边捅了捅韩:“喂,罗绮这次结婚,我们两个要做伴娘不?” 韩脸色突然变了变,说那个…我…我… 我有点奇怪,虽然我的婚礼八字还没一撇呢。但舒婷和若若必然要再给我当一次伴娘的,这个还用事先商量? 韩这一脸犹豫的样子,算几个意思? 就在这时,韩抓起我的手腕:“小绮,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韩神神秘秘的,在我耳边这么一嘀咕,我差点就跳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苏明辰 (钻石1400加更) 韩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可以开启另一本言情狗血文的故事。 大致内容就是:那天在停车上苏东唐被我用防狼喷雾喷到医院去,处理了好长时间还在不停流泪。当然我觉得做男人可以不要那么娇气,想想苏西航中招的时候——嗯嗯,世上任何苦难的程度都是相对而论的! 后来我和林语轻都走了,这两个孩子就在那傻逼兮兮的一个负责告白,一个负责每三分钟帮他眼角涂一下药。 要说韩也是个脑缺的货。长这么大了已经被相亲被告白无数次,却还是每次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他俩跑到楼下大排档去点了一桌子菜,然后就一个一边哭一边说,另一个一边听一边喝。 等到苏南熏打电话给苏东唐说大哥出事了的时候,熊孩子撒丫子就跑了,估么着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临走撂下一句‘你等我回来’给韩。 那天苏北望病发,家人在医院乱了好大一团,到后面才散去。 苏西航心里有多难受,苏东唐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臭小子把他妈送回去以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低头看看手机里有韩的短信,问他再不回来大排档要收了的时候。 他是真没想到韩竟一直在那等她。 后来我问若若说你为什么一直等她,这种小男生,理论上不算你的菜吧?若若说主要当时是闲的没事。聊天聊到一半么等就等呗。而且也是第一次有男人在她面前哭得那么诚恳。 ——明显是喷雾的原因好不好,你就自欺欺人吧! 但是苏东唐回来找若若的时候,情绪就更不对了。可以说,哭得比之前更失控。 他说要么今天就不讲了,你也不会接受我的。这样也好,我可以欺骗自己是因为我表现的不好才让你拒绝我的。但是没办法,我最敬重的大哥得了绝症我心里难受,真的没办法表白了! 说完一仰脖子大半瓶吹了进去了—— 韩说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觉得看他哭得特绝望,实在不忍心放他不管。 “我一直都觉得,像东唐这样的男孩其实跟我的成长经历是很像的。”韩说:“都有牛逼的父母牛逼的背景,衣食住行养养不用我们操心,只管自己嚣张地追求个性。 可是人活在世,谁也不真空。苏家的变故让我想到了很多,也明白总有一天。我恐怕也得让自己像苏东唐那样被迫成长起来。” 我说那你们这就算是很快地找到了共同语言?早说啊!藏着掖着干嘛! “你想好了,要跟苏东唐恋爱?” 韩打断我的话,说你先听我讲完啦! “后来他喝的有点多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的都是他大哥的事。”韩叹了口气:“再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抱着他安慰他……” “再然后呢?” 韩轻轻吞了下口水,说你懂的。 我差点一脚蹬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说苏北望还在医院病危呢,你就用滚床单来安慰他弟弟? “那你呢?”韩睁了睁眼,问我说苏北望出事的那天我在干吗? 我一口苍蝇噎进去,我好像……也…… 我靠!这打脸打得咣咣响的!a型b型ab型都有—— 苏家的男人到底什么传统啊,很伤心的时候就一定要抓个女的滚床单么? 我狠狠拍了韩一下:“那这不就完事了么?你俩都到这个程度了,就先相处看看嘛。” “可是他比我小四岁唉,又是刚刚毕业的。”韩咂咂嘴:“虽然是个不错的小鲜肉,也可以靠养成。但是谈婚论嫁也——” 我说你急什么,谈恋爱谈恋爱的,要先谈嘛。你也才不二十五岁。哪那么快嫁人啊。 你要是觉得还不稳定,可以稍微低调点。至于滚不滚床单什么的…… 我也知道韩是第一次。但现在都这个社会了,年龄到了感情到了需求到了,也不存在谁占便宜谁吃亏。 “他也是第一次嘛,我倒不是觉得这个吃亏……”韩深吸一口气,然后对我说:“事情过去也大半个月了,我俩后来一见面就有点尴尬。我知道东唐是想让我给个明确答复,但你也明白我这人,这辈子还真没正八经谈过恋爱—— 我承认那天是挺意乱情迷的,他长得帅身材又好,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唉。也有点好奇了啦。” 人类食色性也,韩好歹雏了二十五年,人之常情……常情。 我说也是,国人总说外国人随便,见一次面就上床。其实外国人觉得国人才随便,上一次床就结婚。 “你要是觉得东唐还不够好,就当是个意外吧。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别有那么大包袱。”我劝韩说。 她点点头,说本来她也这么想。但是—— “罗绮,可我好像中招了。” 我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都半个月了,我……已经延迟三天了。你知道我一向比农历都准啊,今早拿了根棒子一测,微弱的双红……”韩比划了一个手势:“要不,明天你陪我去医院看看?” 我说你逗我呢吧! “这种事我跟你开什么玩笑!”韩拧了我一下:“怎么办啊!我们家都是信东正教的,不能打胎!” 我说你让我稍微捋顺一下思路,你刚刚是在告诉我——你怀了苏东唐的孩子? 韩说,如果不是耶稣的,那应该就是他的。 “那他知道么?” “还没说。”韩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先等等看,说不定自己就流掉了……” 我差点给她一巴掌,我说你讲得这叫什么话! “对不起,”韩水汪汪地眼睛盯着我:“我忘了你失去过孩子了……可能我还不怎么懂事,体会不了那种心情。 小绮,你说我真的要生下来,然后跟东唐结婚么?” 我说:“你喜欢苏东唐么?” “不知道,”韩木然地点了点头:“总之确实没有当时对莫医生那么惊艳。其实早就在林叔那里见过,印象里就是个腼腆又带点叛逆的小少爷,很宅很木讷。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窗户纸捅破开来,反而有时还挺惦念着他的。” 我说我就觉得,很多时候女人才是因性而爱的那一个! “所以你不确定能不能给我当伴娘,是因为搞不好你会在我的婚礼之前就结婚?” 韩说,就算没结婚,未婚挺着肚子也不像话啊亲。搞不到我爸会把我抓到国外去生。 “你先别告诉东唐行么?”韩求我:“我知道你跟苏家走的近,就算东唐他爸狠狠摆了那对双胞胎一道,但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情份还是在的。 你知道现在的局势很微妙,我是韩家的女儿,在这个时候怀了苏家的孩子。实在不知道后面——” 当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丫头的智商情商发挥实在很不稳定。连我都没想到这个层面! 她说的一点都不错,苏东唐将来是要被苏明远扶持接手启苏的……那么将来如果启苏真的要沿着苏北望之前的合作项目来走,那跟韩家的关系就不是一点点了。 “算了,先回去吧,等下婷婷又要说我们两个不够朋友了。”韩拉着我回到宴会现场,刚一落座就有一位衣着得体的男士上前来,说要邀请我跳舞。 我抬起了手上的戒指,礼貌地笑了笑,以示拒绝。 可这公子哥儿倒不是很买账:“只是跳个舞,还请这位小姐赏脸。” 这时候林语轻过来了:“先生,八千块,这个小姐让给我。” 我擦!林语轻!苏西航给你钱是让你这么用的么? 那公子哥火了,一把掏出张支票潦草的字迹一挥:“八万,你给我滚。” 林语轻说:“好啊!” 说完就拿着钱走了!!! 我:“……” 韩:“……” “罗小姐,肯赏脸么?”眼看这人嬉皮笑脸的实在让人很不舒服,我就纳了闷了,这里是韩家的场子啊?那跑出来这么个牛鬼蛇神—— 显然韩也不认识他,从脸上那茫然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我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也不愿跟陌生人跳舞。 这是在韩家,我才不怕呢! “阿林!” 听到身后有人一声轻喝,我和韩本能抬头望过去。 这男人—— 明明长着一张不认识的脸,但轮廓却让我情不自禁地感觉熟悉。 他大约四十岁出头,着一身得体的正式商务西装。 面目表情很平静,有着这个年龄的男人特有的那种历经沧桑的余韵。神态自若,不怒自威。跟韩念那种犀利的气场还是很不同的—— 但是我很怕看到这样的人的眼睛,明明波澜不起,却暗藏杀机。上斤斤血。 “抱歉,罗小姐,韩小姐。我家表弟不懂事,请见谅。” 那公子哥乖顺地站在这男人身侧,收起那轻浮的笑容以后,我才意识到——他刚刚好像是故意表现得混蛋,难不成就是来激怒试探我们的? 我明明不认识他们吧! “罗小姐请包涵,我叫明玉林,是苏先生的表弟。”那人看了看身边的男子。 而我更是惊诧地把目光再次投射到—— “罗小姐,敝人苏明辰,很高兴见到你。” 我:“!!!” 这就是苏明辰?千呼万唤始出来,刀枪剑戟皆不穿的苏明辰! “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抓着韩的手不由自主往后躲。 “罗小姐很怕我?” 我心想废你大爷的话,你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缺德事,我怕你不应该么! 苏明辰,他果然有一张跟苏明远蛮像的脸。基因真是个伟大又神奇的东西啊! 可就在这时,我身边突然闪上来一个人影,登时就把我和韩拦在后面。 “东唐?” 我记得苏西航告诉过我,说今天苏东唐也会来。刚才光顾着去想这小屁孩把我家若若给啪啪啪了,印象里还只是他戴着耳机穿印花t恤的潮男样子。 所以刚才这么闪过来的一瞬间,我差点没认出来。 要么说我是个西装控么!颜值高个子高身材好的男人,怎么穿西装怎么有范儿! 苏东唐的个子要比那对双胞胎还要高,年轻的体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我想也许是苏北望太殚精竭虑,而苏西航整天低着头解剖。两个哥哥倒没有这小弟显得笔挺! 虽然他的脸上还有脱不去的稚气,还有未经历风雨所无法磨砺出来的老练,但眼神却远比我想象的坚毅。 “苏明辰,请你离我的朋友们远一些。”他说。 “你该先叫我一声二叔。”苏明辰上下打量着他。 “二叔。” 我没想到苏东唐真的会叫,可转念一想—— 这死孩子不简单啊!才二十一岁的年纪竟然没有随随便便就被激怒。 “叫你一声二叔,是因为我们之间毕竟有隔不断的血缘。”苏东唐正色道:“但不表示,苏家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做主了。 不管你用什么样卑劣的手段伤害我们,你记着,证据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比我父亲,比我两个兄长更有优势的——就是我可以亲手掘地三尺地找到你所有公开不公开的一切信息,早晚将你绳之以法。 没见过霸道总裁当黑客吧?二叔,你赢不了我们的。” “若若,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韩念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苏明辰,又看了看苏东唐:“二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跑到别人家里的宴会上争吵好像不怎么合规矩吧?” 韩气急败坏地抓他爸爸的袖子:“爸!你认识这个人?他……他他是坏人,快点报警抓他!” “闭嘴!”韩念瞪了女儿一眼:“这里只有客人,没有坏人。苏先生跟我相识也有段时间了,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明白韩念的意思,今天苏明辰之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出来见人,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人有任何证据来证明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今天的他,西装革履仪表堂堂,他不在乎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苏家当年的私生子,也不在乎让别人知道他就是来与苏家为难的。 之前在暗中种种手段,不过是因为他太忌惮苏北望了。 他等自己登上历史舞台的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韩先生果然大气,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不会真的跟小孩子家计较吧。”苏明辰冲着韩念点了点头:“既然今天认亲的招待都打过了,我们不如去详谈一下之后的项目?” “不,项目我只和启苏谈。”韩念的拒绝倒是一点不客气,妈蛋的,难怪韩一直说他爸是个脑回路比蚯蚓还恶心的奇葩,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这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有耐心看看启苏到底是谁的。”韩念转身的一瞬间,回头瞅了眼韩和苏东唐:“小子,把你的脏手从我女儿身边拿开。 我做生意只讲利益不讲情义,别以为到我女儿这里来刷颜值我就能看上你。 比起你大哥,你还差得远的。”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要么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韩这个没脑子的,还说自己拿不定主意? 狗屁啊! 女人喜不喜欢一个男的,就看能不能受得了他在自己面前被侮辱。 “我……我跟东唐……” “你什么品位啊?”韩念拧着眉:“个子高颜值好?我给你包一车男模你要不要?” 果然爸爸看女婿,没几个人真能看得上的…… 我心说周男你个大傻逼,当初我爸那对你就算是够好了的 “韩先生!”苏东唐跨上前一步,一把就拉住了韩的手:“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那么执着赚钱,我爱若若也绝对没有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若若看不上我,说明我不够好,而不是她眼光有问题。 若若看得上我,说明我暂时运气好,将来要加倍努力。 我放弃自己心爱的事业,跻身进这场家族洪斗中。哪怕从零学起我都不在乎,仅仅是为了我大哥的心血不要白费。 这场战争是我的,您当好裁判吧。” 等我被苏东唐这番话感动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苏明辰已经不见了。唉,这家伙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 韩念断开苏东唐牵着女儿的手,厉声道:“我不许你和若若在一起。” 我本来以为这韩大叔只是随口撒撒威风的,但又觉得他的表情严厉得过于认真了! “韩先生,您说不许我就放弃?那我对若若的爱就太不值钱了。”苏东唐轻笑一声:“那我二叔说要我们滚蛋,我岂不是立刻就吓死了? 总之,今天我已经把话放在这儿了。两个月后的公开招标,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苏东唐就走了。我看到韩眼泪汪汪的:“爸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说我是开玩笑的。”韩念突然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保镖扑上来一左一右的又把韩给架住了! 真是的,天天在我面前上演这种绑架游戏,有个这样的爹我也是醉了…… “把大小姐带上飞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爸!”韩大叫:“你干什么啊!” “不许你见苏家那小子。” “你不讲道理!我……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是么?那就更不能留在这儿丢人显眼了。”韩念用帕子擦擦手:“到国外生下来,让你奶奶养。反正她最喜欢给小孩子做衣服!” “你——你放开我啊!你怎么能这样?当年你搞大妈妈的肚子时,变声期都没过!我不走啊!” 等韩杀猪般的嚎叫渐渐消失在大厅另一侧,我才默默合起嘴巴看着眼前的韩大叔。 “韩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知道这是您的家事,可是若若毕竟也已经是成年人了,这样硬生生把她跟东唐拆开,好像不怎么合理。而且她没有瞎说,她真的怀了东唐的孩子——” “罗绮,听说你要结婚了?”韩念这话题转得实在太不要脸了。 “啊……是,是啊。”我莫名其妙的。 “叔叔给你个红包。”说着,韩念就从上衣兜里掏出个厚厚的红信封。 我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不用。 “不用客气,你是我们若若的好姐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我不好退却,于是伸出手说谢谢。 可是韩念却把红包抽回去了一寸,我接了个空。 “张嘴,咬着。” 我:“!!!” 我心说你妹的你什么意思啊! 就看到韩念将红包放到我唇边,就跟古代女人涂胭脂一样。 虽然明白这很诡异,但我还是弱弱地顺从了。 只听韩念对我说:“让你咬着,是为了让你明白——什么时候该闭上嘴!” 第一百零二章 你想要他活么? “这么说,你们是亲眼见到的苏明辰?怎么样,帅么?”苏西航在楼下的厨房里弄宵夜,等我搭乘着林语轻的车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我说跟苏明远那孙子长得很像!一样恶毒!说完又觉得不妥,毕竟苏东唐还坐在旁边呢。 此时那孩子把西装外套脱了,坐在沙发最角落。从刚才起就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地灌水。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极力装出了镇定,但我还是能听到他牙磕碰在玻璃杯上的叮叮咚咚。 “你干嘛吓成这样?”我实在忍不住了,推了推他:“刚才多牛逼啊,我真的是差点帮你录下来以后好好自我膜拜。” “罗姐你就别取笑我了。”苏东唐缓了好一会儿:“大哥说今天韩家的宴会上苏明辰也许会露面,我……我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本来他教我该怎么说可以回避锋芒,可我一紧张全忘了。” “那你危险了,”苏西航端上来的一盘玉子烧,芬芳的香气勾引着我:“苏明辰之所以不把你放在眼里是因为他觉得你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你敢这么跟他叫板——” “那我也不能眼看着他故意过来骚扰罗姐和若若吧?”苏东唐看看我:“罗姐,其实我以为若若这几天避着我,是对我根本没意思……没想到她今天这么护着我,连……连那种话都——” 我当时就火了,我说你想什么呢!若若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啊! “你说什么?!”苏东唐直接就怔住了。敢情这半天他还以为韩若初是故意拿的幌子来骗她爸? 我说这种事怎么好乱讲? “别告诉我说你不想负责哦。若若家的信仰是不能打胎的,否则韩念也不会十五六岁就把若若生下来的。” 苏西航眯着眼睛,端上来一整盘宵夜自顾自己吃上了,尼玛也不多拿几双筷子过来啊! “罗姐!若若真的怀孕了?男孩女孩?还有多久能生?”苏东唐语无伦次地抓住我的手:“那我是不是要赶快去向她求婚?” 我表示,时间有限精力有限,我真没心思给这傻小子科普性教育。 于是我看看旁边的苏西航:“喂,你是医生你说句话啊。” “哦,恭喜。”ad_250_left(); 妈蛋的,真想不认识你!不过这男人还算有点良心,把最后一块厚蛋烧夹了喂我。我可真没出息,一入口就忘了刚才很想打死他了。 “你们能不能等会儿再秀恩爱,我和若若怎么办?”苏东唐叫道:“她爸爸为什么不许她跟我在一起?难道他真的……更偏向于苏明辰?” “不许你们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否则你当苏明辰故意在罗绮和韩若初跟前现身的目的是什么?” 林语轻摆弄着手里的那张支票,偶尔凑到灯下看看。 我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林语轻,你倒是会做生意!” “你能值八万块钱应该很欣慰才对。”林语轻将支票翻过来,看上面的字迹对我们说:“这个明玉林应该就是明丽丽的外甥。她唯一兄弟的孩子。 苏明辰这些年来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在暗处活动,身边总要有些信得过的左膀右臂。” 我说那岂不是每件坏事里,都有他的份? “明玉林从小就被苏明辰送去国外的特工学校了,擅长格斗和伪装。苏明辰有多少重身份,他也同样有多少。 今天我观察下来,他的身形…… 西航,他跟上次在认资会现场给你三枪的那个人很像。” 苏西航说那好,以后抓到了就送给我吧,我把他做成木乃伊。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林语轻突然就暴走了:“我居然从这么恐怖的杀手那里坑来了八万块钱,想想都觉得自己很牛逼!” “还是折飞机扔了吧,我怕你没命兑换。”苏西航说完就把支票抢走了。 苏东唐这会儿是真坐不住了:“你们能不能正经点,还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罗姐,韩先生到底把若若弄哪去了?” “苏明辰故意在韩若初和罗绮的面前做出那样的行为。就是引你过来看看你和韩家人到底走到什么程度。 韩念坚持把韩若初跟你分开,这态度还不明显么?” 林语轻表示:“都跟我混了好久了,怎么长进还是这么堪忧?” “你的意思是,韩念是怕若若跟我们苏家扯上关系。被苏明辰拿来下手?”苏东唐聪明还是聪明的,至少事事一点就通:“这么说起来,韩念早有下局的打算?” “否则呢?”苏西航把餐具收拾出去,洗了手进来:“你以为苏北望这么呕心沥血的,帮你把路铺在哪里? 苏明辰这些年所有筹谋的物质基础都聚集在新区开发地段江心岛以南入海口,主要依靠军货走私坐望整个东南亚市场。 如果韩念在新区打造江心岛项目,你觉得到底是谁截了谁的财路?” 我也跟着凑热闹一样地恍然大悟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苏明辰瞅准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他要用启苏去抢这个合作权,然后等于说再用朗韩的血液来洗自己的脏手?!” 苏西航拄着下颌说:“我觉得苏明辰在作死,你们觉得呢?” 我们表示,同意。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们该反击的时候了?”苏东唐表示信心很满:“我想大哥一定也知道后面该怎么做的!明天我去——” “别打苏北望的主意,他都什么德行了还要跟着你们操心?”苏西航不客气地把他顶回去:“你得知道他与苏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要再消费他对你的情谊。要问,回家问你爸去!” 看着苏东唐黯然的表情,默默咬紧的唇。我捅捅苏西航说:“你别这样子啊。又不是东唐的错。” “这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既然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总得真正学会自己做事吧。” “二哥,你不用多说了。”苏东唐站起身:“今天我放出的话就不是吹牛的,我有我的办法。”说完他就走了,然后林语轻抱着支票也走了。 敢情今天废了这么大的劲儿跟演了场大片似的,就他一个人赚到了! 我凑到沙发上蹭在苏西航的胸膛前,我说明天我回家收拾一下吧。 “中介打电话来说有人初十就要租进来,短租三个月的合同,租金给的不算少。” “好好的房子,招租多麻烦。”苏西航说又不是缺这几个钱。 “唉,你会过点日子成不成?每一分都是血汗,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我环住他的腰,摆弄着他手指上那细细一圈戒指的纹身:“要么过两天我们去看看婚庆?” “好,不过明天我要带苏北望去做个全身检查。”苏西航吻了吻我的脸颊,说要么早点进去休息吧。 我也有点累了,换了衣服就进浴室。 一不小心看到他的放在洗手台旁边——唉,说了他多少次,洗手间里玩不是好习惯。 正当我打算把还给他的时候,叮一声,里面传进来一条短信。 不用我点开,内容自动就落在屏幕上。 只有一句话:苏西航,你会后悔的。 我擦,好阴森啊! 我急急忙忙跑出去,衣服都没穿。 苏西航看了我一眼,说不是先洗完再说么?怎么光溜溜跑出来了! 我说你见鬼了,这……这短信是谁啊? “干嘛看我。” 我说你少冤枉人,短信跳出来的时候就显示内容的。 “这功能真奇葩,乔布斯咋发明的。” 我说是你自己笨,可以设置隐私程度的。 “在哪里,你帮我弄。我只能摆弄内脏不能摆弄电子产品。”他口吻若无其事,气得我浑身赤裸地在地上打颤:“苏西航你少给我转移话题,这短信到底谁发的啊?” “杜文雅。”苏西航看了我一眼:“我把她号拉黑了,她又换了个新号。” 我觉得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板窜上来:“苏西航,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想我干她呗。”苏西航下地用浴巾把我围上:“你到底还洗不洗了?不洗就这样也行,原汁原味。” 我冲着他肩膀咬了一口,我说你告诉我她的短信什么意思?这赤裸裸的威胁,怎么让我觉得心里怕怕的? “女人都是会放狠话的,不用管她。”苏西航凑上来吻我,吻着吻着就给扔床上去了。上来土划。 我说你等会儿,你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吧? “把柄?”苏西航抓着我的手往下一按:“我的把柄只能在你手上。” “要死啊你!”我说我也不是故意矫情,就总觉得她好像不是个能轻易放弃的人。 “放弃不是你说不肯就不肯的,我还想说我不放弃操翻地球,有用么?”苏西航沉着脸说,如果我再敢在床上提别的女人,他就准备想点办法把我的嘴封上了! “放宽心好么?这世上能威胁的了我的人还没出生。最多是把我以前的裸照拍了,你觉得自从上次在中科走红以后,我还会害怕这个么?” 我说那好吧,反正咱俩一上班就去登记,我就不信她再狠还能一把火烧了s市所有的民政局啊? 苏西航表示,他最喜欢我这么快忘记烦恼进入状态的蠢样子。 ——拉灯h,姿势自行想象—— 第二天一早我回家了,妈走之前已经把大多数东西都收拾差不多,送到了小阿姨家一部分。我的房间还没动,所以我得花一整天时间把衣物用品都收拾好。 我接到韩若初的电话时,可怜的姑娘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对我哭哭啼啼的。 “我发现我突然很想东唐,他……好不好?” 我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只能说,爱哭的妈妈将来会生孟姜女哦! “我不要女儿,我喜欢儿子。”韩若初哽着声音。 我说好好好,你说生啥就生啥。 “若若,你专心在那边呆着吧。给苏东唐一点时间来成长和历练,我相信他会成熟得非常快。 知道你怀孕后,他很开心的。恨不得立刻就把你娶回来……” “罗绮,我懂的。”韩若初嘤嘤了几声:“你要是有机会,帮我劝劝我爸。我知道他可能是想保护我,但我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心有涟漪:“若若你就放心吧。我们这一群人,个个情路坎坷的,想来已经为你们两个攒足了人品呢。” 我想,所有的苦难都是早晚会过去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在等幸福起死回生的机会。 春节长假终于要结束了。前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对着收拾好的箱子行李想了挺多的。 苏西航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过去,我说不用了。最后一个单身夜,就让我自己呆着吧。明天上午九点,直接去门口等就是了。 明天我就要嫁给他了,可我直到现在都还没选好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来拍照。 随便了,反正站在那个颜值爆表的男人身边,穿什么都像是穿帮进来的路人甲。 我找了一件高领白色羊绒线衫,挑出钻石耳钉。 我想第二次婚姻对我来说的意义,就好像前面二十七年白活了一样! 我爱这个男人,爱到恨不能立刻就拨快墙面上的钟。想来想去,我决定挑出上回跟周男离婚时穿的红色连衣裙。 虽然季节不对,但室内总有空调嘛。 一个告别,一个新生。我想从一切细节来体会。 我终于要带着我的内衣底裤嫁给一个满屋子都是内脏骨骼标本的男人了,无论谁问原因,答案也只有一个爱字。 我失眠了,整夜梦到苏西航那张又精致又犯贱的脸。 笑容很真实,拥抱很温暖。我们在梦里接吻,吻深深的,咸咸的。我以为他像我一样激动幸福到流泪,可是伸手一摸,满是猩红色。 我看到他开始流血,沿着唇角掠过下颌,又惊悚又绝望—— “苏北望!” 我吓醒了,才知这是一场非常非常不吉利的噩梦。 我想我之所以会梦到苏北望,是昨晚苏西航告诉我他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情况……非常的不好。 我故意不想用这件是来冲淡我即将嫁人的喜悦,因为除了嫁给苏西航以外,我们两个人所有的心思都在该怎样能治好苏北望上。 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要去面对这虐心的过程,却没想到这沉重的心境就连一个梦的空隙都不放过。 现在是早上六点,天都还没亮。我把几个行李箱又归拢了一下,一一码放在门口。 本打算今天领证之后我还要回公司上班的,中科药业现任的执行总裁是从启苏调任过来的,苏明远直接指派。 还好,暂时没有人不讲道理地动我们手里正在一步步取得成绩的科研项目。 即便有天苏明远铲了中科我都不怕,因为研发资历是杨威集团的,研发资金用的是苏北望的信贷基金做担保。 为了我父亲当年毅然决然地蒙冤,也为了黄校长花甲之年还要遭遇的学术笑话。 只要有一个实验室,哪怕比居里夫人早年的工作环境都恶劣,我们也不会停下脚步。 突然我就很想哭了,那个男人是用他多么有限的生命长度为所有人铺砌生命的厚度,我不想他死,与爱没爱过根本就无关。 门铃响了,我吓一跳。 该不会是苏西航吧?这个死男人一定也很紧张,说好了门口等嘛,还是迫不及待上门来堵。 事实证明,无论你心里有多惦念一个人,也不要省略开门要警惕的步骤—— 因为我一不小心把杜文雅给放了进来。 真想砰一声砸上她高挺美丽的鼻梁啊! “杜小姐,”我摒着修养和残存的最后一点耐心:“你究竟是想要怎样啊?” “想给你们带个好消息,但是苏西航拒绝,所以我只能来找你。”杜文雅今天穿了一身黑,我猜她这个打扮八成是很想埋葬我和苏西航的爱情。 “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行么?”我没好气地说:“我和苏西航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结婚了,我知道你想说结了婚也能离,不是你放弃的理由。 但是你再这样无所顾忌地骚扰,就已经是触犯法律底线的范畴了。这个叫扰民罪,情节再严重点还会涉嫌名誉侵犯隐私侵犯……你不会变态到真的要跟着我们两个一辈子,天天掰着手指算我们什么时候分手吧!” “罗小姐,我都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杜文雅嫣然一笑,我承认她很漂亮,但此刻我只想毫无风度地打烂她的脸。 我忘了她是个心理医生,虽然这么看起来她自己也病得不轻。但她更擅长与人过招,很轻易能挑起你的心病和怒点。 就比如说,她说:“你和西航结婚,是希望早点定下姻缘和归宿,让苏北望走的放心么?” “杜小姐,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们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捏着拳头,好不容易才压住火气:“我和西航结婚是因为我们相爱,苏北望是我们的大哥,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 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会放弃他。” 杜文雅大大方方地坐到我的沙发上,尼玛我好像都还没有邀请过你! “罗绮,如果你真的比我更爱苏西航,就该知道苏北望对他的意义有多重要。”杜文雅挑着妩媚的唇,一手搭在随身的文件夹上。 我猜她应该是有东西要给我看,但我没想明白此时此刻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牌子的敌敌畏! “假设你的肝脏合适,你会愿意捐给苏北望么?”她问。 我怔了一下,说你这个命题没有意义。 我与兄弟两人的血型不匹配,这个题设就像老婆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一样。 喜欢问‘如果’,问‘假设’的女人,是男人最讨厌最反感的矫情女。 我说如果你一定要我不负责任地随便假设,那我说我当然会! “我相信你会。”杜文雅轻抿着嘴唇笑得又得意又意味深长,跟他妈的幼儿园老师教小朋友算术题然后得到了肯定似的。 我讨厌她那个表情,太欠抽了。这欠抽的程度,真不亚于苏西航! “可是就算你会,苏西航会答应么?” “杜文雅你还有完没完!”我终于火了:“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我还要换衣出门去结婚。如果今天你把所有的废话问完就可以死心塌地再也不要出现再我们生活中,我不在乎陪你玩几局。但你适可而止可以么?” 难不成她是想拖延我到上班高峰堵死在路上啊?有那么幼稚么! 杜文雅不气不恼,反而愈加玩味地看着我:“你会,而苏西航也许会答应。但即便答应了,他心里也有一个结。 因为他永远也无法知道,你是因为爱着他不愿让他难受才舍己去救苏北望的。还是因为,你曾爱过苏北望,余情一生难料。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心结,永远就都是一颗定时炸弹。这在心理学上有专门的研究范畴,属于强烈自我否定的一种。 别告诉我说你们的感情有多坚固,是人就有思维,有思维就会有秘密。” 我说杜文雅,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什么论据和意义?我无法给苏北望捐肝,所以从题设到条件都是假的。你干脆说假如苏西航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还会不会爱他算了!!! “这也行啊,”杜文雅突然掩口笑:“如果他是呢?” “杜文雅你就是个神经病,抱歉,请你离开我的家。”我伸手指了下门:“否则我要报警了。” 就在这时,女人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东西扔在茶几上。眼睛点了点,示意我翻开看看。 这是一份医疗体检报告,很多指标我都看的懂,基本上算是很健康。 狐疑地瞅瞅杜文雅,我又把目光落在扉页的姓名上—— “这是,你的体检报告?”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演韩剧?得了绝症让我把苏西航让给你? “我的配型和身体状态,很适合给苏北望捐肝。”杜文雅微笑着对我说:“怎么样?要不要接受?” 那一刻,我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你说什么…你…你愿意?”我刚想着开心呢,旋即又硬生生地把兴奋憋了回去。 我说我懂你的意思了。 “既然你这么聪明,我们就不用说多余的话了。”杜文雅笑了笑,然后很正色地看着我,眼睛突然就湿了:“罗绮,我爱西航。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想要救他哥哥,我宁愿把自己的肝脏捐出来…可我只想要他。” 我哑了哑声音,那一瞬间真是欲哭无泪。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爱情不是用恩情胁迫就能得到的。 你若是愿意救苏北望,我们所有人都会感激你。无论你有什么需求和帮助我们都会尽力… 可你要的东西…” 世上若本没有路,我们可以不畏艰险地去探索。但如果眼前有一条风险较少并更能尽快达到的捷径,却需要我们放下一些代价来换取… 这种时候,谁的心里都会有不同的涟漪。 我承认我不知所措了。 “罗绮,我会好好爱西航的。”杜文雅果然是个谈判高手,语言的艺术真是博大精深。 我都还没给出任何答复,她就已经把我的肯定给默认了:“我自认为就连你都未必能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如果你愿意,等到苏北望康复了你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 反正两兄弟你都爱过,对你来说,一模一样的脸本来就没有那么高的辨识度。 而我不同,我只爱西航,从始至终只有他。” 我想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在那里咄咄逼人地编排我! 可终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眼前的杜文雅渐渐模糊,最后模糊成了溜肝尖,夫妻肺片…呸呸呸! 但她对我来说就是一枚肝脏,一枚可以…用来救苏北望的肝脏! 救苏北望,就意味着救苏西航。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告诉他你不想结婚,你爱的始终是苏北望。” “你——”我说杜文雅你太无耻了,我可以屈服你的要求,但我不能这样伤害他们两人! “罗绮,你还不明白么?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肝源,苏西航一定会选择铤而走险,用他自己尚未完全恢复的肝脏坚持救苏北望的。 四分之三的切除量对正常健康的人来说还有再生康复的可能,但对于他这个不久前才受过伤,各项机能还羸弱的病患来说——” 我说不可能,又不是他坚持做手术就能做的。首先苏北望不会同意,其次也不会有医院和医生同意主刀。难不成他还自己给自己开膛破肚么! “你忘了什么叫黑医生,什么叫开飞刀么?只要肯出钱,总有人帮你做想做的事。” 杜文雅最后的一句反问,彻底击溃了我的防线。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愿意捐肝出来。 用你自己的爱情,一下子救赎他们两兄弟。罗绮,其实你很划算的。” 我捏着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通讯录里备注贱人的名字上。 我曾无数次毫不犹豫地按下这个号码,不管是有事没事大事小事无聊事急切事…我曾把他当作生命中早已融入血液的一种习惯。 可我下不去手—— 杜文雅扯出一丝苦笑,很无奈很凄绝的。 那一刻我突然开始越发地同情她。 明明得不到爱,却还要把最好的善事做成最毒的恶事。 比起她,我已经得到太多了。 按下号码,我听到苏西航的声音。 “喂,我准备出来了,第一天上班高架会塞车。你也早点——” “苏西航,我……”一开口我就哽住了声音,完全说不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婚纱 我看到杜文雅用纤长的指甲轻轻勾划着体检报告下面的那份捐赠协议。意思太明确了,只要逼出我想说的话,她才会在上面签字。 苏西航那边似乎已经听出我极力压抑着的哽咽—— “罗绮?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我爱的人是苏北望!”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我像一口气灌进一瓶二锅头一样说出此生最可悲的谎言。 我觉得我已经快要虚脱了,短短二十几个字几乎带走了我一大半的生命力。 电话那端沉默了越有十秒,苏西航才开口:“罗绮……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我……”我咬着唇屏住呼吸。不敢去看杜文雅的眼睛,也不敢再对苏西航多说一个字。 这时杜文雅一把抓下了我的手机,干净利落地帮我关了机。 “现在你满意了!”我吼出屈辱的泪水,为我无法反抗的软弱,也为我不堪一击的决心:“你可以救人了杜文雅!只要你救了苏北望,苏西航就会感激你会爱上你会跟你结婚? 你真以为爱情能论斤称两的么!” “我能不能让他爱上我,那是我的事。”杜文雅微微一笑:“罗绮,现在你可以出局了。不过你真的比我想得好对付多了,我还以为你会告诉苏西航呢。” “我不会告诉他。”我说我不会让苏西航面对这么难选的抉择,我宁愿替他决定。我说杜文雅,人生还长着呢。 我先输一局不代表真的永远输下去,只要苏西航爱的人是我,你就算爬的再高也会摔下来。 “罗绮。这一局我爬到你头上去。就不会再允许自己有失手的可能。现在……你要做另外一件事。”杜文雅的表情太得寸进尺了,我说你还想干什么! “离开。”娇嫩的唇齿间静静吐出几个字:“罗绮,我要你立刻离开。” 我惨笑一声说我懂。我离开,把机会留给你趁热打铁兴风作浪。只要苏西航找不到我,这个场面就是你一张嘴的天下了。 我说反正你看我连行李都有,你希望我去哪儿? “随便你去哪。但是请你记得,如果你让苏西航找到你,就别想我愿意救苏北望。”杜文雅看看表:“现在,他一定正在要过来你家找你的路上。你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消失。” 我说好,等你成功上位的那天记得写份攻略给我。我弄个公众号,就叫极品不要脸小三的日常,肯定很赚钱。 “罗绮!你才是小三!”杜文雅尖叫一声站起来,冲着我立在门口的身影失控地大吼一声:“你才是始终横在我和西航中间的小三!如果没有你,如果你不离婚,他根本就不会抛弃我。你到底哪里比我强?他凭什么那么死心塌地对你!” 我回头,说因为我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而你付出一切却只是为了拴住他。 杜文雅。你疯狂又执着的只是一份从骨子里烧起来的不甘心。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我走了,一路打车去了机场。 我有身份证有护照有信用卡,还有一个不敢开机的手机。 我想去澳洲找我妈,之前陪着她顺便也一起办了长期多次签证,本来以为有机会也休长假去那边住住的。 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别人都说,成长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无论处在什么样的逆境中,第一个反应将不再是找妈妈哭了。 于是我用信用卡刷了一张去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的票,临上飞机前用机场的公用电话打给韩。上宏沟圾。 “我要去找你,没时间办签证,你帮我搞定。我不要在还没等出机场大门看到莫斯科的雪时…就被遣送回国!” “罗绮,如果我没记错时间的话……”韩在电话那端小心翼翼地问:“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吧?” 我说婚什么时候都可以结,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却不是随时都有决心的。 “你别折腾我啊!我还怀着孕呢,罗绮你到底怎么了!” “你少废话!我当初怀着孕呢还不是被你拎着捉奸捉掉了孩子?!韩我心痛得受不了,你赶紧帮我搞定……我求你了……” 我蹲在机场的电话亭里放声大哭,哭得保安和过往乘客频频瞠目结舌。 我说来不及了……若若。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选择? 我没有亲人的肩膀可以靠,没有爱人的胸膛可以躲。我自以为自己够坚强够决绝地做了一道撕心裂肺的选择题,可以不带一点不甘心地笑着面对。 可你知道我有多痛么!我有多爱那个男人,有多希望每天每夜每时每分每秒都和他厮守在一起。 可为什么婚姻与小三齐飞,命运逃不脱病魔! 后来韩说:“你过来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的怨念持续这么重,飞机可能会掉下来。” 由于三小时的时差,到达谢列梅捷沃机场的时候天还亮着,韩带着她家帅气的司机站在出口等我。 我哇一声就哭了,我说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找苏西航,我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摇摆不定。 我更怕……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苏北望渐渐消耗掉生命。 “姓杜的那婊子心可真黑。”韩一边拍着我的背安慰着,一边狠狠地说:“果然这学心理学的就是会攻心。唉,幸好我没跟那个莫斯轲在一起。 听听这名字起的,跟我家乡似的。本以为很有归属感,现在一看,就是屁嘛。” 我说你这是心里肚子里都已经有人了,才看什么都是棒槌。 可我特么该怎么办啊? “你现在哭得跟孙子似的,刚才对杜文雅的时候装什么大头蒜?搞得自己好像还挺有骨气挺懂自我牺牲似的!”韩说:“你就应该给她两个耳光让她滚!打不过就把苏西航叫过来,夫妻双打,打到她妈都不认识让她再犯贱。” 我说你少讲风凉话:“她要给苏北望捐肝的啊!” “她说捐你就信?你吃屎长大么的!”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可我看韩这智商可是成倍往上翻了,这会儿一边往家开,一边骂我骂得就跟打发时间似的! “再说就算她要捐又怎么样?奶奶曾跟我说过,如果有些恩情负重了太多的代价,重到你们一生一世都还不起。那所幸从一开始就假装不知道的好。 这世上ab型血的人多了,难道你会跑到大街上见一个人就跪下求他们给苏北望捐肝么! 你说那个姓杜的贱人不是最爱打比方么?那我也给你打个比方—— 假如有个男的突然跑过来对你说,他可以捐肝给苏北望,但要求是让你断绝跟我之间的友谊。理由是在跟我相亲的时候,因动手动脚被我泼了一脸滚烫的茶水。 他恨我,你不跟我绝交他就不捐。罗绮你怎么选择?!” 我说他这是放屁,我怎么可能同意! 韩白了我一眼,说这不就一回事么!!! 你这个能拎的清,怎么刚才就拎不清? “你不能牺牲跟我之间的友情,宁愿当那男人在放屁。却能牺牲你和苏西航的感情? 宁老师生你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举着个自由女神像啊?真以为自己从头到脚都伟大? 我告诉你,苏西航要是知道你这么放弃说不定得伤心成什么孙子样。苏北望要是知道你是这么猪一样的队友,绝对当场吐血身亡! 脑子转也不转地像个傻逼似的被那贱人牵着鼻子走,还好意思打个飞机横跨亚欧大陆来跟我哭!”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韩的意思,这世上有些选择题,不一定要选a或选b的。跳过去,当没看到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我说你把车给我倒回机场去—— “作死啊你!到都到了,好歹陪我奶奶吃顿饭吧。” 韩一把将我按住,恨不能用安全带三下五除二给我多捆几道。 “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罗绮。”韩缓了缓语气:“也难为你了,就冲你对周男那混蛋的仁义劲儿……唉。 对周男尚且如此,那苏北望对你的意义就更可以想象了。我看你是只要爱过的,就跟自己生过的似的。都特么的想负责到底,你累不累啊!” 我说你不用说那么通透我也明白,这世上吃得开的男人大多都是仗义,耿直,正气凛然的。而这世上混得好的女人往往都是会撒娇,懂手段,刻薄事儿逼的! 我之所以把生活过得跟生生活不下去似的,是因为我一直都特么得用男人的标准来要求我自己! “虽然我知道苏北望得的绝症,且是绝症中最难逃过一劫的肝癌末期。”我一边流泪一边说:“也明白……在疾病天劫面前,我们真的太无助太渺小,很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日渐消磨最后的生命……” “以前我可能不理解,但自从跟苏家慢慢扯上关系以后,亲眼目睹那些人情冷暖和悲欢离合……罗绮,我觉得你虽然蠢,但你活得真实又坦荡。”韩无奈地说:“就跟我奶奶告诉我的一样,她说她人到晚年时最大的欣慰就是,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可以上天堂。 她说她这一辈子,虽然有过无数历劫坎坷,但至少到最后什么债不不亏欠了。” 我说你家人各个神秘,各个牛逼的,好像演过不输于我们般精彩的戏呢。 “谁的人生不是戏啊?”韩感慨一声,指了指前面那金发碧眼的司机:“就这个帅哥,结过三次婚呢,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的…” 我像个磨道上的驴似的,被韩拎着带进了怎么走怎么迷路的宅邸内。 我说今晚要见你家的很多长辈么?我连个礼物都没带,也太唐突了吧。 “你就把我悄悄找个客房藏一下好不好?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走——” “你就别跟我废话了行不?”韩狠瞪我一眼:“先过来,我带你见一人。” 打开眼前那扇历史感有些厚重的大门,我猜里面应该是气派的客厅。没想到装潢如此精简温馨,看起来就像魔法世界里常见的工坊。 “我奶奶喜欢在这里做些小玩意儿。”韩冲里面努努嘴,意思是叫我过去打个招呼。 韩奶奶快七十岁了,此时坐在壁炉的摇椅里,膝盖上铺着一件垂地豪华的白色婚纱。正戴着文质彬彬的老花镜在那埋针脚呢。 她的头发还染得纯黑,扎着宽松舒爽的发髻。一双眼睛眯着自来带笑,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趴到她膝盖上去聆听岁月的沉浸。 可惜我来晚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地坐在韩奶奶身边,帮她压着线理婚纱。 那乖顺的模样,跟小猫似的。 如果不是长了跟苏西航一样贱贱的脸—— 为什么苏西航会在这里!!! “这……你……” 我倒退来两步,直到狠掐了若若一下,发觉她还会尖叫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做梦! 苏西航,他就在我面前。 头发上湿湿的,好像飘过莫斯科最厚重的雪。眼睛里亮亮的,光芒依然让我熟悉。 “我也刚刚才到。”他伸手擦了下额角,轻挑着唇对我笑:“罗绮,天涯海角我也要娶到你。换上!”说完他便从韩奶奶手里接过婚纱,一把扔在我脸上。 我石化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愣着干什么啊,快进去换衣服啊!”韩抓着我的手臂将我一把拖到屏风后面。韩奶奶还是比较喜欢中式古典的装潢风格,这屏风又考究又精致的一看就是艺术家的品味! 就这样,我一肚子莫名其妙地被韩从后面牵出来,还没等开口多问一句话呢,就被苏西航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韩老夫人,”他抱着我,冲韩奶奶微微鞠了下躬:“身在异国他乡,我和我的妻子没有任何亲人的陪伴相随。您是长辈,今天承蒙您的祝福和帮助,能让我的妻子穿上如此美丽又意义非凡的婚纱。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韩奶奶笑眯眯地站起身,轻轻理了理褐色的披肩:“快去吧,喀山大教堂在日落之前都会迎接任何新人的宣言和祷告。 若若已经安排好了主父。 这件婚纱出自上世纪名家之手,曾为我先生外婆的嫁衣,也是我与我先生结缘的纪念。希望你们能够恪守真心,永远幸福。” 我被苏西航一路抱着跑,泪水淌过莫斯科冬季最寒冷的风声,划过红场最古老而神圣的回响。 “苏西航,对不起。”我抱着他的肩膀哭,哭得狼狈不堪。 “少废话,先结婚!”他顶着风吻了下我的唇,然后踏着第一声暮钟踏进了位于红场东南角的喀山大教堂。 韩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上了一件粉粉的礼服,围着厚重的狐绒披肩,站在属于伴娘属于她的位置上。 她跟面前那满头银发的主父用我听不懂的俄语交流着,然后告诉我们,她来翻译,誓词跟着她念。 “能先让我说几句话么?我想,单独对罗绮说。”苏西航牵着我的手,眼神突然认真得让人心颤。 韩说,那我们先回避。于是她下去了,本来想把主父也带走,后来想想,人家应该听不懂中文。唉,真是功成身退的c国好闺蜜。 一手紧紧攥着我的五指,另一手沿着头纱轻轻撩开我脖颈间的碎发。 苏西航说:“不要高估你的决心和牺牲,不要低估我的智商和坚定。罗绮,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我怎么也秉不住的泪水把本来就因透过头纱而不甚清晰的视线逼得更模糊! “不要哭,”他捧着我的脸颊轻轻抚着泪:“我承诺要娶你,就算横跨整个世界都一定会兑现。 谁也破坏不了,谁也阻止不掉。我会带你来到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牵绊与与打扰的圣地,为你兑现我今生最负责任的承诺。 没有杜文雅,没有苏北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凌驾在我们相爱之上。 救他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会用最大的努力去拖住死神的的脚步。成功的喜悦,我们共同分享。不成功的遗憾,我一个人承担。 但是谁也别想让你替我受委屈。” 我扑上去抱住他,哭得整个教堂都在回响。站在正面的主父都被我哭傻了,看他那同情的样子,还以为苏西航刚才说的那番话是悔婚呢! “对不起,苏西航,对不起……” “我明白你是为了我,罗绮,我答应你不做傻事。”苏西航撩起我的头纱,轻吻我额头:“就算为了我哥,我们也绝对不能让坏人得逞,让爱人绝望。” 路已经太难走了,不可以随随便便再自我封上。 我们没有准备戒指,我觉得已经不需要了。我手上有他许诺我最真切的体温,他手上有永远磨灭不去的纹身。 在没有来宾没有排场没有任何准备的条件下,我跟苏西航走完了戏剧形式一样的教堂婚礼。 也许在旁人眼中,就像过家家一样滑稽,却是我们两人最饱满的誓言和回忆。 回到韩家的时候,韩奶奶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韩说奶奶的厨艺自成一派,每道菜都有名字,都有故事。 连烧水都有讲求。 “奶奶烧得水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爷爷这么多年也只喝奶奶泡的茶。” 我说怎么没有看到韩老先生呢?这么丰盛的晚餐就只有……我们四个人? “爷爷闲不住的,跟他的好基友去打猎了。”韩说,有些人么天生就是不服老,早晚闪了腰了滚下来就踏实了。 韩奶奶用烤棉花糖塞了她一嘴:“给你爷爷听到要揍你哦。” “他敢呢,”韩撇撇嘴:“我爸说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管。爷爷可以打他,但就是不许打我~” “就你爸那作孽的混世魔王?谁能动得了他一下?”韩奶奶表示,生他出来挺后悔的。 后来我问:“从s市到这里我已经是挑了最早的航班,苏西航你到底怎么过来的?” 贱男人一边给我切牛排一边说:“你乘的是班机,我乘的是专机。”言罢瞅了眼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若若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明明就是串通好了耍我,还在车上一边看我痛哭流涕的一边骂我,你什么时候这么腹黑的?” “哎呦,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韩眯着眼瞅瞅她奶奶:“奶奶,你说咱家人腹黑是不是遗传啊?” 韩奶奶说,呵呵哒,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老人家胃口都不大,陪着我们年轻人折腾到这个点已经很给力了。 但我说,若若,我觉得你奶奶的言外之意是——你遗传的不是腹黑,是脑残。 “滚滚滚!今晚你们两个滚到红场睡大马路去!” 后来苏西航告诉我说,接到电话后他就怀疑是杜文雅在捣鬼了。他来到我家发现我的行李都已经打包好却没有动,而装重要证件的绿色文件袋他也找到了,什么证书卡片的都在,唯有护照不见了。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你可能会去找你妈妈,又觉得你未必会想要长辈跟着发愁难受。 于是我就打电话到韩那里去了——” 我说算你够聪明,她那么讨厌你,你用什么办法让她愿意开口求她爸用专机把你先运送过来的? “她讨厌我不假,但你喜欢我啊!” “咳咳,我奶奶虽然走了,我还在呢,你们俩就算是新婚夫妻也好歹注意点一个肚子里怀了孩子却只能跟孩子他爸异地恋的可怜女纸吧!” 韩用银筷子敲了敲碗边,不满地打断我们两人的插科打诨。 “杜文雅早就用这件事找过苏北望,”苏西航大概是吃饱了,话题也开始正常了起来:“还记得大年夜那晚么?” 苏西航这么一提,我也立马想起来了—— 对哦,那天晚上北望莫名地就出去了。当时我和苏西航都急坏了,但过后他也不曾给出任何出去的原因解释。 “你是说,那天苏北望出门见的人就是杜文雅?” “那女人一开始是想来找我们两人谈的。”苏西航说,那大概也就是除夕夜莫名其妙上我家找人的原因。 “后来她见你不在,而我们家里又有事…所以干脆就转了个向直接去找苏北望了!”我说那她找苏北望说了些什么?难道是… “她同样以这件事为筹码,以为苏北望对你…余情未了,或者太沉重太绝望的病情和求生欲念可以让他失了本心。 他是希望苏北望能够按照她的意愿来向我们两个表达他不愿放弃你的决心。” “她猜想…如果这是你哥哥最后的愿望,你一定会把我拱手让给她?”我怔怔地说。 苏西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径自说着:“但心理医生终究只能人格暗示却不可能做到人格偏移。后来苏北望告诉我,如果我们妥协,他就去死。” 我说原来,杜文雅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 “已经是孤注一掷,已经没有筹码。”说到这里苏西航气得敲我:“明明她才是占下风的那一个,你有点出息没有!就这么轻易被她得逞!害得我跑半个地球来跟你结一次婚!” 我嘴里还含着食物呢,哭得差点噎死。我说我昨晚做噩梦了,梦到你…梦着梦着就变成了苏北望,他不停地流血,整个人白的近乎透明。 “苏西航我不想他死!无论如何也不想…” “我也不想…”苏西航抱着我,没让我看他的脸,但鼻音很重:“可他得的是绝症…我们都知道的。” “你也……放弃了么?” “我没有!”苏西航抓着我的手:“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但我们谁也不能到大街上抓个人杀了给他换肝对不对?” “那个…我能插一句话么!”韩一开口,我差点吓蒙了:“你…你怎么还在这!” “废话,这我家的餐桌。”韩瞪我一眼:“看在你们新婚重逢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们搂搂抱抱秀恩爱虐狗的行为了。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赶你们走…我是觉得,这种时候你们应该早点回去看看苏北望。” 我怔了一下,转脸看看苏西航。 男人眼睛红红的,但此时的脸色也变的特别吓人了。 韩一本正经道:“你们想想,这事儿之前本来是压着的,你们两个大男人瞒罗绮,多半也是不希望她纠结难受。结果反倒让杜文雅有了可乘之机。 现在你一路追来这里,但苏北望却并不清楚你们两个到底商量下来要做何打算。而且这种时候…怎么说呢。 反正如果我是他,不排除趁你们不在,干脆——”韩应该不是故意的,但她最后做的那个手势,真的是很吓人! “我随便说说的哦,你们不许打我我可是孕妇。” “把你家飞机再借我一次!”苏西航抓着我的手,差点就掀桌子跑了! 今天本该是我和苏西航最温馨美满的新婚夜,我们却横跨了整个亚欧大陆两个来回儿! 可就在这时候,一通电话传了进来。苏西航一接,脸色顿时很糟。 “杜文雅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从手机的扩音器里听得到那女人近乎疯狂而绝望的冷笑:“我说过我会让你们后悔的。这么多年来,我心心念念对你的情意却抵不过一个脚踏两条船的贱女人。 你们想幸福地生活下去?苏西航,就算不用我刻意地去破坏。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就真的那么干净么?” “杜文雅你闭嘴!”苏西航失控地喝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即便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你越是这样,就越会让我觉得当初没有选择你是我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十几秒后,杜文雅说:“我要见你一面,给你看样东西。就今晚,否则这样东西将会出现在你不太愿意见到的地方。” “杜文雅,你是要跟我做个了断么?”苏西航捏着电话的手有点颤抖。 “能不能了断,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罗绮说的才算。呵呵,你还有多久回来?太阳升起前,我会在我家社区后面的街心公园湖畔等你。 我知道,你会一个人来的…” 电话被挂断了,而苏西航的灵魂也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杜文雅还有什么底牌要威胁你! 我说苏西航我求你告诉我,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可他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抱着我,这一路近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他一直一直抱着我,就好像一松手我就会飞掉一样。 到s市的时候,一落地就打电话给苏北望。 没人接。 “你先别急,这个时间大家都还在睡觉。”我劝他,我说我们直接去他家。 此时是凌晨四点钟,从机场冲出来拦,四周呈现冬夜死一样的安静。 “喂,宋夜!苏北望在哪里?在家么?”苏西航把电话打到了宋夜那里。 “什么?苏先生不见了么!”对方的口吻同样焦灼不安:“我…我现在不在他身边,苏先生叫我去了a国,有事交代我办。他…他几小时前还跟我通过电话!” “你在a国?你在那里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苏北望派你过去干什么!” 宋夜犹豫,说苏先生不让他说。 既然这里没有任何线索,苏西航按下电话对我说:“罗绮,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苏北望家,我——” “你去找杜文雅?”我急问。 “是的,我必须得去见她一面。” 我到了苏北望家,客厅和房间的灯都亮着,但他人不在。 被子没叠,输液袋挂了一半,好像是自己硬生生拔掉的。药水流了一地板。 我去客房找私人医生,睡的跟—— “李医生。”我摇他,却摇不醒。再仔细一看,合着外衣被斜丢在床上的,很明显不是自己睡的而是被人丢上去的。 看了眼桌上的半杯水…妈的,果然一个胎里出来的兄弟,都会下药! “苏西航不好了,苏北望不见了!” 我急急忙忙把电话打过去,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搞得跟琼瑶剧的女主角似的,天天玩什么失踪。 然而苏西航告诉我,杜文雅也不见了。不仅约定的公园里不见人,他又跑到女人家里敲门,也不见有人开! 第一百零四章 谁替谁? 我问苏西航,苏北望会不会被杜文雅绑架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让人匪夷所思,但我阻止不了自己胡思乱想的情绪。 站在那女人家的社区楼下,我把自己裹在瑟瑟的寒风里,泪水都要冻成冰。 苏西航说不可能,但我看的出来,他的坚定不仅自信而且忧伤。 我有种错觉,好像...... 心中再无一丝波澜,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五鬼世界里面已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原来,五鬼世界的风起云涌,还真的是我的心在起变化。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还是有残存的几人冲进了内院,向里头大声汇报。 走出竞技场,索罗直接回到若雪身旁,没有选择与若雪交谈,索罗进入了冥想状态。 在远离了琦玉后,晓杰默默了抚摸了一下脖子上带着的护额,便是在这j市上乱逛着。 观众们的眼神全都向着嫣然手中的武器看去,此时电子大屏幕也给了一个特写,并给出了那把武器的各种属性,也是防止玩家在看比赛的时候看不懂,难免产生疑问。 在华夏,阿米巴原虫的感染,已经很少见,但是在那些落后的国家和地区,阿米巴原虫感染还很常见,越早安排药品的量产,越能够尽早救治更多的人。 尽管如此,交通大学也无法挽回失败的命运,被剩下的叶飞乱枪打死。 她后来也是仔细的想过了,就算自己再拿上一把浅打也不能让萨菲罗斯出来。 “那你一定是眼花了。”老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过那把长枪,在手中一抖。 “汉皇,想要保住这点土地,便拿出本事来吧!”她话音刚落,抬手一拂,一道浩浩汤汤的力量席卷向刘懿。 其实邹弘自任职以来为了能光耀邹氏一族的门楣,对于工作他一直兢兢业业,对于无能、没有作为的官员,邹弘早就换掉了一大批,但那些都只是县里的直属官员。 她没有看自己那只被捅了个对穿的手掌,目光落在正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男人身上。 因为已经断定江滨公园袭击人的就是刺蛇,所以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刺蛇的资料。 季芙的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之后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想起刚才听到的谈话,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阴森诡异的笑。 冷寂走到季子期身前,目光扫了一眼她挽着赫连禹胳膊的手臂,眸色暗沉了几分。 等苏俊麾下的大队人马返回蒙口,先期返回的前哨早已将胜利的消息传送回来,当大军回到蒙口城下之际,欢声雷动,这些年来,邰党郡实在是很少取得这样的大胜了。 到了优迦这个级别,要想告他的黑状,就只有找芳缘联盟分部主席或者总部职位更高的人了。 真之介的自我营销非常出色,任何能蹭的资源,热度,他都要上去蹭一把,哪怕是卡露乃善意的提醒,他都要顺着摸一下热度。 刹那之间,叶鲲法身暴涨千万里,更是施展出两个化身,麟龙拳,鲟凰神通横推而出,眨眼之间这些飞船连带里面的修士全都炸成了粉末散落在这大宇宙之中。 像是谁和谁告白弄得阵仗很大,谁谈过好多个男朋友,就属于稀松平常的。 看来,皇帝也是为了避嫌,所以没让自己的亲弟弟掌握任何权力。 而陈英朗呢,他有什么所谓,他是魔都学员团体的一员,杨子明是魔都学员团体的一把手,杨子明说要主动发难,陈英朗帮助杨子明有什么错嘛? 第一百零五章 蓄意谋杀 (钻石1500加更) ?我直接去了警署,却不是在我熟悉的解剖室里找到的苏西航。[超多好] ----而是拘留室。 “杜文雅失踪了?”我惊道:“失踪是什么意思?” 站在外面的休息室里,苏南薰焦急地告诉我说。 杜文雅被确认失踪,因为从她的家人发现她失联后报案到现在,没有任何交通记录显示她离开过s市。 “昨晚警方打开了杜文雅的住所大门,发现她已经好久没回去。所有出远门的证件和行李都没有动过。而通讯记录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在大年初八晚上,打给西航的。” 苏南薰解释说,自己今天休白班,顺路过来把上回借苏西航的东西还给他。 一进警署就被告知他被同僚传讯,当时还以为是这熊孩子在工作中得罪了领导被穿小鞋了。她又搞不清状况,于是一边在这等人一边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 “这么说,警方现在是怀疑西航跟杜文雅的失踪有关咯?”我心里暗暗沉了几分心思,说实话我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失踪是什么意思?可能意味着主观躲避,也可能意味着被动监禁,更可能意味着……死亡。 苏南薰说:“目前就我在外面打听的这点消息,好像是说警方调看了杜文雅家社区的监控录像。西航在当天凌晨有出入过,而小区附近的邻居也有目击,说在当晚有人撞到过杜文雅和一个男人走在社区附近的街上。 天黑看的不清。但轮廓辨识的相似度与西航有百分之七十。” 我说绝对不可能的,那天苏西航始终跟我在一起。前半夜我们在飞机上。之后落地才各自分开。 “他的确去找过杜文雅,但事后跟我说根本就没有在约定地点见到她。” 话落那一刻,我沉默了,苏南薰也沉默了。 如果不是苏西航说的是真的,那目击者看到和杜文雅走在一起的男人----很可能就是苏北望了。 已经三天过去了,苏北望始终还在昏迷。 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他会不会醒来。同时……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事情可以不要像我想的那样绝望,以为杜文雅真的只是被逼得回了a国。可是现在的事态发展,好像越来越往我不敢相信的方向去发展。 就在这时,有警察出来找我。 我是苏西航的妻子,也是那天可以证明他在哪的人。 带进审讯室后。我问我可不可以见一下苏西航。结果自然是否定的答案,第一次笔录之前绝对不能串供,这是规矩。 于是我根据警官的问询,如实回答---- “罗女士,这么说你承认当你和苏西航从飞机上下来后,你们两个人是分开行动的对么?” 我说是的。 “所以说你不能证明苏西航说当天凌晨四点钟左右他没有找到杜文雅的说法,是真实的。 他有可能是在欺骗你,对么?” 我急了:“苏西航不会骗我的!他说他没见到杜文雅,那就一定没有见到。” “罗女士,杜文雅为什么要约见苏西航?”铁面无私的警官实在是不怎么好搞,真是句句话把我一无罪的良民都逼得快要认罪了。[棉花糖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上土木亡。 我说我也不知道具体要找他谈什么。但杜文雅是苏西航的前女友,始终纠缠我们两个。之前用能为苏西航哥哥捐肝为手段来要挟我们分手,没有得逞之后不知又有什么主意。 “这么说,杜文雅是个很难缠的情敌,而你和苏西航都有动机要除掉杜文雅是么?” 我差点骂娘了,我说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和苏西航都不可能去杀人的。 “我有说过杜文雅死了么?”警官盯着我:“既然你并不知道杜文雅要找你们有什么事。怎么就能确定她会做出让你们恨不得杀了她的选择呢?” 我:“……” “我想见见苏西航。”我说。 笔录结束后,我被带到另一间刑讯室。上了点年纪的警官大叔对正在跟我丈夫说话,大概意思就是大家都是同事但没办法只能公事公办,让他也别太有心理压力。 “西航!”我进门就喊他。 “罗绮你怎么在这儿?他们连你也传讯?”苏西航显然是很惊讶的。 我说大姐碰巧来找你,就给我打电话了。反正我也得来录口供。我拉着他的手,极力稳定起自己的情绪,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西航说让我不用担心,杜文雅只是失踪。 失踪你懂么? 警方有再多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我又不傻,事到如今如果还听不明白那真的要把智商还给我妈回炉改造了。 我差点又哭了,摇摇头紧抿着唇,我说不可能是苏北望的。 苏西航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告诉我这里是警署的问询室,每一个角落都有监控的。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这时候,刚才问询过的警员进来了。 对苏西航点点头道:“苏医生,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和你太太可以先回去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但是……鉴于你有一位双生兄弟,我们觉得我们有必要和苏北望谈一谈。” 当时苏西航就炸毛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我跟你们一样吃这碗饭的,什么程序我不比你懂得少! 你说我去过杜文雅家,接过杜文雅的电话我都承认,但这些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那警官也被他炸懵了:“苏医生,虽然这件事表面上来看与令兄长无关,但你们毕竟是双生子。有目击证人表示杜文雅在失踪前的确与一个男人出现在社区附近---- 而你初九一大早就堵在门口叫我们帮你找你哥哥,最后发现你哥哥昏倒的地方在距离杜文雅家不过三公里左右的位置。 苏医生,这一连串的事件实在巧合得让人无法坐视不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是我就是我哥?敢情跟我长得像就认倒霉?”苏西航冷笑一声:“他天生就是不安分地性格,喜欢凌晨出来散步不可以么? 行啊,我哥得了绝症,手术后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要是有本事像吻睡美人一样吻醒他,随便!” 我本来是很悲伤的,被苏西航胡搅蛮缠一番差点弄笑了。 那两个警官这会儿满脸日狗的表情看得我也是醉了,后来警长都给惊动了,估么着是下来做我男人的思想工作。 “苏医生,不要带有情绪嘛。大家也想尽快破案,你看看,你和你的妻子正新婚不久,突然出了前女友的事多糟心啊? 我们都是在帮你----” “警长,我只想知道,一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什么时候就能搞得跟重大特大案件似的这么受关注?”苏西航扯了下衬衫的领口:“首先她是个成年人,可以有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没有机票记录她可不可以骑自行车去?或者坐拖拉机去!” 警长的脸色也绿了,分分钟败下阵来。 ----后来署长也下来了。 “苏医生,现在杜文雅的父亲杜志坚在a国被捕,与他相关的人都需要接受各种调查。这个时候杜文雅失踪,的确是很值得人关注的。”果然还是署长会说话,要么人家怎么能当官,而你苏西航个贱人就只能埋头挖尸体……呵呵哒。 “所以苏医生,你真的不要有太多的情绪,警方并没有怀疑你会对杜文雅做不利的事,只是希望多方面搜集线索。” “署长,如果是上级对你施加的压力。那你需要考虑考虑,你的上级是不是在杜志坚的信贷机构那里也有没擦干净的屁股。生怕惹火上身,才有心追查杜文雅。” “你----”署长的脸也绿了,眉头皱的跟便秘似的。 我觉得我男人很帅,帅得跟吃饱了撑的似的----你特么的哪那么多废话啊! 总之苏西航的意思很明确,他没见过杜文雅,也不认为苏北望见过杜文雅。 如果这女人是有心躲避,那根本就不叫案件;如果是畏罪潜逃,那是跨国经济犯罪科的管辖范围;再如果是死于非命,那抱歉----先上一盘尸体出来瞧一瞧。 没有尸体,就没有发言权! 我觉得人有的时候也不能太嚣张,比如苏西航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个警员冲进来喊---- “警长,南区迎春院小区的街区公园里发现一具女尸!” 我确认苏西航脸上没有一贯兴奋又带点变态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他极力压下的镇定隐藏在那双明亮眼眸之下,却不是特别敢正视面前的一切制服和警徽。 “我……要去现场么?”苏西航问警长。 “不必了,苏医生你还是避避嫌的好。”陆警长与署长对视了一下,似乎得到了什么首肯才开口:“另外,昨日接到匿名举报,说你在之前主刀协查唐家礼死因的时候,操作过程有失得当。没有在其他法医官到场签字的条件下就对报告实行了终鉴,导致遗体被提前送入火化,这件事----” 我怔了一下,想起大年三十那晚好像因为无意中看了尚晓娟的尸检报告后,也对苏西航提出了差不多的疑问。 连我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这么大的破绽…… “你们,是什么意思?” 估么着警长刚才是被苏西航给虐惨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恨不能把他压在身下凌辱一番---- “所以苏医生,我们建议你暂时停职。并且不能离开s市,如果确认这具女尸真的是杜文雅,我们需要你随时配合调查。” 我把失业的男人拉回去了,我说没事我能养得起你。 苏西航没有跟我开玩笑,只是静静地靠在后座上。这都快到家了,他才突然跟我说:“去医院吧,去看看苏北望。” 我哦了一声,没忍心拒绝。 虽然我们都清楚,此时的苏北望,连每一声呼吸都像是从死神手里抢出来的。他根本就无法告诉我们一个字的真相…… 只不过,我们都明白和他待在一起的话,是安心比较重要。 “他真的杀了杜文雅么?”重症监护室的门外,我轻轻拉了下苏西航的衣襟。 “我不知道……”苏西航声若蚊鸣。 那一刻我的心凛然凉了大半截,想起刚刚那个资深老警察的问话。我倒吸一口气说:“苏西航,为什么你不能肯定地说‘不会’呢? 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让你宁愿怀疑苏北望要用杀人才能解决掉‘杜文雅’这个障碍?” “罗绮,别跟我说这些了行么?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苏西航背对着我,声音疲惫得让人越发心疼了起来:“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吧。” 我说好,如果那个女尸真的被确认为杜文雅,那她的肝脏还能不能用? “废话,都三四天时间了,早开始腐烂了。”苏西航说:“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我杀了她呢。像贝克街附近的开膛手杰克那样----” 我说算了,也许苏北望在下手的那一刻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吧。 他敢杀人,就是不希望我们……我们再为了给他治病而纠结奔波。 我忍不住别过身去,不敢让苏西航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我的哭泣的脸。 “他是想把他这一生最有限的生命都为我们压缩好铺就一条路,所以罗绮,就算为了苏北望,你也不能放弃我。” 我转过身去抱着他,脸颊贴着他敏感的腰背。 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直到耳边传来了各种嘈杂的脚步声。 转脸望过去,是警察……们。 “苏医生,经过鉴定,公园湖里发现的那具女尸正是失踪四天左右的杜文雅。 死亡时间在初九凌晨四点左右,死因是匕首割断喉咙所致。 案发地应为第一现场,尸体被抛入公园的人工湖内。刚刚被下午的清洁船无意中打捞上来----” 苏西航静静地转过来,唇角挑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所以你们这时,要把我再带回警署? 说好了给我放假的嘛,也太过分了……” “不,”陆警长一脸菜色地说:“我们找到了灌木丛后的第一现场,结合地上混浊泥土的血迹还有受害人衣服上的血迹进行检验,发现上面有一部分虽然血型相同但dna完全不属于她的。” “是么?那就是属于凶手的了?”苏西航撂起袖子:“你们抽还是我自己抽?” “不需要你的,”陆警长说:“你的血检样本在警署里早有留档备份,比对下来,与现场的可疑血迹匹配程度为百分之九十。 但不能认定为同一人。” 这个我懂,一般检验在百分之99.3-99.9这个区间内,才能认定为dna吻合。而百分之九十…… 这大大超出了陌生人的范畴,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们要干什么!”还没等话落出口,两个警察就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 陆警长对身后的两个年轻警员吩咐道:“小张小赵,你们两个留在这24小时轮流看守,一旦苏北望醒来,立刻上报。” 眼看着衣着白大褂的同僚法医走进去,熟练地对着已经是全身插管的苏北望又采一针,我能理解苏西航想要冲上去打人的冲动。 “你们……你们不要碰他----” “抱歉苏医生,”陆警长严肃中又带着些许无奈,挥手叫人架开苏西航:“我们只是在履行职责,如果你哥哥是清白的,法律会还给他一个公道。” 警察走了以后,苏西航就开始骂人。 对着躺在一堆仪器中间都快埋成古董的苏北望开骂:“你是白痴么!杜文雅要怎么样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的女人我会娶到,我的前女友我会送走!你有病么要去杀人---- 苏北望,你知不知道……杀人罪,就不能上天堂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颓然靠着墙壁坐倒,我伸手去扶,他却抱着我哭了。 月光从病房外的窗子里照进来,落在滴滴答答的仪器屏显上上。一只小鸟落在窗边,我吓得大叫,等看清楚不是乌鸦以后,才放心地抹去惊恐的泪水。 也许那不是要带走苏北望的,只是……迷路过来想陪陪他吧。 第二天检验结果下来了,证实杜文雅身上的血迹和现场混合泥土的血迹的确与苏北望的dna匹配符合。而苏西航又被警方传讯了过去。 他妈的就好像一个昏着,找一个能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也能问出话来一样! 我也没去上班,在家打辞职报告呢。我昨天回家后把中科的事告诉了苏西航,他本来提不起什么精神,只说苏明远和苏明辰怎么狗咬狗随便他们。 但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脸就对我说:“罗绮,我怎么觉得苏明辰……不仅仅是只想要对付苏家?” 当时我就有点蒙,我说我也有这个感觉。好几次的事件,我甚至觉得这个苏明辰好像是有意针对我和苏西航一样! “他恨苏家是因为他母亲的死,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接手中科,又故意为难我们的项目……这算是几个意思?”我说我觉得他跟我父亲跟黄校长应该并没有什么过节才是,要跟苏家斗,他们凭本事就是了嘛。 等苏西航下午从警署回来的时候,我辞职报告也写好了。我说无论我到哪去,一定要带着‘健康之星’。苏北望留下他的信贷基金给我们研发推广,钱不是问题。 只不过,我们需要依附团队和包装渠道,甚至还有资质权。 “糟糕了,这个资质权是苏北望以公司名义跟杨威集团要过来的无限期生产权,现在如果要脱离了法人……我们要怎么搞?”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棘手,问苏西航说怎么办? 苏西航走神了,大概根本就没听到我刚才的那番话。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过来,医院打来的。说苏北望醒了----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钻石1500加更))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零六章 不是每个前女友都叫杜文雅 ?我们要进去跟苏北望说话的时候被警官拦住了。(好看的 “我们已经有人在问话了,请稍等。” 隔着玻璃,我几乎看不到苏北望的嘴唇在动,却能看到警官一边记录一边频频地点头。 直到他们起身的一刹那,似乎又向旁边的主治医生示意了什么,登时就用一把冰凉的手铐直接拷在苏北望的脚腕和床头之间! “他认罪了。他说是自己杀了杜文雅。”警官如释重负地说。 “我要进去跟他说话。”苏西航攥着拳,声音有些颤抖。 “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而且需要在警方的视线下。” 我跟苏西航进去了。 看到苏北望时,我能感觉到即便他连冲我们微笑的力气都没有,眼睛里却还是充满着欣慰。 呼吸机下的杂音很重,我们几乎很难辨认他在说什么。 大概……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俯身过去,听到苏北望说:“放弃‘健康之星’。” 我以为我听错了,转脸看着苏西航。 他脸上的表情与我同样诧异,然后颤抖这唇说了一句:“他是叫你放弃‘健康之星’。” 我刚想问为什么,仪器上的指标已经开始显示各种不正常的警告。 医生冲了进来,把我们扒拉到一边。拽苏西航出去的一瞬,我听到他突然倾尽全力地喊:“苏北望!不是我做的。你不用认罪!” 回到楼下的车里,我问苏西航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伏在方向盘上沉默良久才说:“哪句?” “他说的那句。” 苏西航说回家吧,问爸去。 黄校长退休了,过了年后突然就办了退休手续。其实他已经过了年龄,本来还是可以再返聘回去做研究的。 事情曝光后。我想他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晚景如此,唯有安渡。 苏西航像往常一样买了菜,回家后跟我一块在厨房烧。 俨然一对儿常回家看看的小夫妻,偶尔插科打诨,故意不把凝重的心情写在凝重的脸上。 菜烧得很入味,我却食不知味。 席间苏西航一直在给他爸夹菜,那感觉有点像喂饱了好上刑似的---- 差不多时候了,他问:“爸,今天这话我只问你一遍。这里没外人,你跟我交代一个实话行么?”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了,紧张之余又觉得感动不已。因为在桌子下面,苏西航紧紧攥着我的手,我想他这是真的做好了把我当成妻子来一同面对的准备。 黄健斌点了下头,说你们问吧。 “你认识明丽丽么?” 噼啪一声,是筷子掉地。哗啦一声,是碗接踵砸碎。 我看到黄健斌那近乎石化一样的表情下。绝望的泪水奔涌着,止都止不住! “明丽丽和关家父母……到底因为什么而死?爸你知道么?” 我开始相信你伍子胥一夜愁白头是不夸张的,仅仅是这沉默的十几秒钟,我眼前的黄健斌几乎是老了整整十岁。 “二十四年前,身为医学化工质检部职员的明丽丽,到唐家礼的工厂去公干。落脚后的第三天,一场诡异的火灾事故把明丽丽和负责项目接待的关吉洲夫妻都烧死了。 唐家礼……真的是受了苏家老祖母郭香的指使么?” 黄健斌脸上的汗水沿着额角淌落,沉默过后,反而平静了。 他微笑着看看苏西航又看看我:“你看,我都是自杀过的人了。还有什么可不敢承认的呢?” 后来黄健斌跟我们讲了那个隐藏二十四年的秘密,这个让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苏北望突然告诉我……放弃‘健康之星’的原因。 “二十四年前。我还只是药科大的一个普通研究讲师。”黄健斌说:“你妈妈去世不久,我心情很低落,基本把大把的时间都投进了实验室。 ‘健康之星’的前期科研切入点,就是在那时候被我偶然发现的。奶蓟草在离心分流后产生的有益物质,在当时还是医药界无人问津。 我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以为将是我此生成就的大机会。 但是当我第一次提交批款申请的时候,却被上级驳回。他们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不愿批款给我研发建团队----” 我也明白的,研发经费有限,一般很少回拨给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讲师。所以很多人的大成就前期都是靠自费完成的。 “就在那段时间,老同学唐家礼突然跟我联系上。棉花糖我本来并不是很待见这个人,也不愿对他多说话。但心情实在太低落,喝多了就把这件事跟他和盘托了。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非常地支持我。他说他的化工厂出了点问题,简单来讲就是很多灰色行为被曝光了,一旦有人追究,那他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在工厂生死存亡之际,他打算套款跑路,重新投资新行业。 并说他瞄准的是未来的医药领域,觉得我的这个项目虽然还在萌芽阶段,但一定有市场。 就这样,他许诺将来会买我的项目。并预支了二十万给我研发,而我就是用这笔钱自费出国挂靠了科研室,完成了十年的研究。” “可是在你和唐家礼谈妥合作之后不久,就发生了一件意外。苏西航轻叹了一口气:“是明丽丽对吧。” 黄健斌微微点了下头:“我本来不认识她的。” “明丽丽本跟你们一样出身医药专业,毕业后进了启苏集团,跟我苏家老爷子苏锦芳好上了。 后来遭遇了一系列变故,她被老太太郭香逼得像过街老鼠一样。 到处受非议和排挤,老爷子死后人走茶凉,她常被派去做最辛苦最危险的工作,就比如说这种条件简陋的化工厂。 一个女人要独自拉扯自己的儿子长大,供他念书,个中辛苦可以想象。 但她是个很坚强很聪明的女人,生活再辛苦,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擅长的学术领域研究。 其实她,比你更早发现了奶蓟草在离心分流后产生的有益物质可以起到抗疲劳护肝胆的作用。是不是?” 黄健斌说是。 我始终没有打断这父子两人之间的对话,因为我也有自己的思维,我确认已经走在通往真相的路上了。 “那天晚上,关吉洲给我打电话问别的事情,”黄健斌说:“随口就提到了明丽丽,他说他们工厂这边来了个女质检员,四十岁的年纪了还转行做科研呢。 那个什么什么的项目,好像跟我和老唐说起来的那个很相似。说是已经独自研究了好几年,就等着回去领专利了----”上见鸟亡。 我想也许我很能明白黄健斌当时的心情。 如果牛顿被苹果砸中脑袋的那一瞬间,爱因斯坦告诉他我已经发现地心引力了么么哒。 你猜牛顿会不会用苹果砸死他? “所以----”苏西航咬了咬唇,目光微微躲了一下。 “所以我很不安,跟关吉洲套了明丽丽的联系方式,匿名冒充注册了论坛账号跟她交流了一个晚上。所有的结果都表明,明丽丽的确比我占了先机。 于是我找到了唐家礼问他该怎么办,他对我说他有办法解决。 但前提是,要我帮他一个忙。” “他跟你要了叔丁基锂,对么?”苏西航问:“我问过药科大的陆炳其教授,查了叔丁基锂近三十年来的入库出库记录。 这种号称世界上最易燃的物质,没有之一。在全世界的化工厂,只要有这个项目的课题,就需要6a级的备案。 唐家礼当初根本就没有资质,也弄不到这种东西。就连放眼整个s市,也不过只有几所医学药学化工学类的高校才有试验库存。”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那次在车上无意中翻了苏西航的手机邮件,好像看到有封邮件是他与陆炳其教授的往来。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怀疑了?还是说……还有其他事? “唐家礼杀了明丽丽,顺便把关家夫妻也灭了口。”黄健斌痛苦地埋下了头:“他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其实我他妈的知道!是他自己要杀了明丽丽!明丽丽到他们工厂去做质检,如果把调查出来的东西送到相关部门,那唐家礼就完了---- 可是我…… 明丽丽死后,我花钱找人破解了她的论坛账号,网盘,将好多资料都据为己有。然后出国----” “可你没想到,明丽丽的研究成果是有瑕疵的。爸,你被自己的不义之取冲昏了头脑,这么明显的错误,整整十年下来你都没有发觉!”苏西航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也跟着提高:“而恰恰就是这个巧合的错误,让苏明辰意识到了……他妈妈的死另有隐情,你才是罪人!” “我是罪人,所以我……愿意伏法。”黄健斌老泪纵横:“我知道唐家礼可能会杀明丽丽,我没有阻止。(好看的我还----” “你还知道他可能会杀我爸是不是……你也没有阻止。”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旋即伸手抹去:“现在好了,我们终于明白苏明辰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他对付苏家,是为了给自己多年游离在外的血统讨个公道。 他对付我们,才是真的血海深仇。” 健康之星,多积极向上的名字。 可是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争名逐利的狗血早已污秽了它最圣洁的使命。 什么父亲的心血,什么学术的权威,什么造福社会,什么科学里程碑…… ----全部都是可耻的笑话。 “爸,自首去吧。”苏西航说:“你不是主犯,不会很重的。” 黄健斌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西航,罗绮……我唯一的欣慰就是你们两个能够好好在一起……” 我别过头去揩了下眼睛:“等等再去自首行么?我妈过两个月就回来了。我不想让她每次回来都被告知又有谁被关进去了…… 这么多年,我妈对你还是有情义在的。” 提完我妈的名字,黄健斌哇得一声就哭了。伏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顿时整个厅里都在回响。 第二天一早,苏西航陪我来到中科。 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商量什么都没约定,一直在说无关紧要的家常话。 但夫妻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我们都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 既然事情的真相如此,我们必须要给苏明辰一个了断了。 这件办公室本来是苏北望的,每次要敲门进去的时候,我都恍惚有种错觉----我是来给他送午便当的。 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多少物是人非皆不见。 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本与我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如今却一不小心就不共戴天了。 “苏先生,我是来交辞呈的。” 苏明辰本来是背对着我,窗子上隐隐有些倒影能看出他平淡如水的神情。 “辞职应该去人事部,苏北望没有教过你规矩么?” “苏明辰先生,今天我们来就是打开天窗说话。”苏西航轻轻把我攥到身后:“事情的真相我都了解了,是我……父亲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 事已至此,我们会送他伏法的。我们之间的恩怨,可否就此了结? 至于你要和苏明远怎么咬,这些与我们无关了……” “了结?”苏明辰压着扶手转过身来,目光比激光更犀利,打在我身上的时候甚至能让我觉得……疼。 “唐家礼死了,关成卿认了,他黄健斌无论怎么说,都只是个不痛不痒的从犯。关几天一样出来颐养天年,你觉得我会这样算了?” 苏西航咬着唇,脸色渐渐发白。 “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甚至想过自杀。就算他欠你的,我扛了三枪还不够还的么!” 我捏了捏苏西航的手,上前一步道:“苏先生,如果您觉得‘健康之星’是您母亲的东西。这些我们都愿意接受,不管是为她正名还是出让成就和专利,我们都不在乎。 只请你,放过黄校长行么?他的罪有法律来评判,不要再逼迫我们了。” 苏明辰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厌恶,还带着点嘲弄和同情:“罗小姐,你们觉得……只要让他伏法就够了? 那你要不要问问你的丈夫,黄健斌的罪……到底有多少,到底有多大?!” “苏明辰!”苏西航大喝一声,咬破的唇角已经开始渐渐渗出鲜血。 “现在你明白了吧,苏西航,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痛苦……越来越痛苦。” 我推开苏西航,跻身上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勇气,也许就像别人说的,只有我敢说我对这个男人没有愧疚吧! “我们不会痛苦的!”我厉声道:“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爱都有牵挂,而你没有。 做错的事,我们会认,但我们绝不可能对你无休止地低头。”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是否也像我一样遭受过那种绝望。”苏明辰看着我,话锋里带着不怎么明朗的暗示:“要不然,问问你丈夫?” “不需要。”我坚定地拉起苏西航的手:“我相信他。苏明辰你不可能再得逞了,我们这么多人,已经被你打循环赛一样整整伤害了一个轮回。 我们再也不会受你的控制了。你自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报复别人欠你的,其实不过是在一个个铲除挡你路的障碍。 你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大,只靠玩弄人心的人是不会真的得到别人的认可。 你很寂寞,因为肖黎死了。她死了,你才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她那么死心塌地爱过你。” “你住口。” 从苏明辰喊出话的那一瞬,我想我们这一群被他伤害到体无完肤的人终于扳回了一小局。 林语轻说,我们之所以赢不了他,是因为我们都有软肋。 “你也有软肋,苏明辰先生。”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知道女人也是可以有武器的,可以有智慧和直指人心的犀利。 “为什么带走丢丢?你不会伤害她的对不对?因为她有一双跟她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你逼得肖黎走投无路,才生了别人的孩子。如果她还能再选一次,我相信她绝对不会爱你的。” “罗绮,不要再试图激怒我。”苏明辰到底还是道行太深,我知道苏西航随身带着的录音笔又白费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肖黎,什么丢丢……我不认识。” 苏明辰从幕后到台前,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一切。其实我们也没敢想过能坑到他,只是有些话早憋在肚子里太难受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我们还怕吵一架啊? 我说我辞职,但我会带着我的项目走。 “你试试看,若还有其他公司敢接待你的‘健康之星’,随意。” 苏明辰倒是胸有成竹的,估么着以为我没有团队没有资金没有资历,就能放弃了? 我笑笑说:“别忘了您的母亲,当初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做出的研发成果。 但我父亲告诉过我,名利没有先后,学术不论对错。” “说的好!”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蹬开,好不客气啊! 我一转头,看到这个人的脸时当场就惊呆了:“杨……杨慧心?!” 她怎么来了! 杨慧心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整个人比几个月前看着气色更好了。 苏西航轻轻往后退了两步,我觉得这世上唯一能让他觉得尴尬的人就只有杨慧心了。 “你能起来了啊?”她临走的时候苏西航还没脱离危险,等她回来的时候苏北望又快不行了。 杨慧心表示,她想起来一位潜逃的高官,十年后被抓时说了一句话---- 我走的时候电视里在放还珠格格,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放还珠格格。 “托你的福。”苏西航冷哼一声:“如果你的离开能带走病魔和死神,麻烦你再走一次救救苏北望吧。” “杨小姐,你在中科认资的那部分股权我没动,如果你想大额交易撇清关系的话,我同意。”苏明辰摊了下手,表示ok。 “今天我不是来跟你谈钱的。”杨慧心冷笑一声:“我不管苏先生跟其他人有什么过节,恩怨情仇的父债子还,我不> 但你当初把我害成那样,总该说句抱歉吧?” 我转念一想,好像也是。人家杨慧心跟他什么仇什么怨的,给放到局里莫名其妙怀一胎啊。 “你不要跟我说,是我水性杨花。也不要跟我,是说我脚踏两条船摇摆不定。咎由自取。”杨慧心挑着唇,神情淡然自若。 “难道不是么?”苏明辰说:“有棋局就有棋子,有胜子就有废子。” “但你不是上帝,你没有资格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成为你的工具。”杨慧心上前一步,捉起我的手腕:“罗绮,带着你的团队和你的项目,跟我走。 苏北望有信贷基金,我们杨威有实验室有生产资质。 我答应过他,欠他的我总会找机会还!” “杨慧心!你确定要跟他们站在一条线上跟我作对?”苏明辰厉声道。很显然,有些突发状况他能掌控,而有些突然跑出来的敌人却是太意外:“你就没想过后果?” “后果?苏先生不是说过么,我们做一件事未必在意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是我们坚持这样做是对的!” -------- 当天晚上,我和苏西航还有杨慧心从苏北望那里出来,就在楼下找了个餐馆吃饭。 “杨小姐,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愿意帮我。”我咬着筷子尖。诚恳地说。我本来以为苏北望病重,以前的那些承诺都不作数了…… “罗绮,就当是我欠北望的吧。”杨慧心笑了笑:“我现在没有父母了,只有一个弟弟被送到国外去念书。 多余的牵挂其实都没了,杨威集团我也不打算留在手里多久。到下个季度,准备找个投资公司卖掉。 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帮你们做好最后这件事----” “谢谢,我明天就回中科办理最后的手续,想跟我走的员工,我统统带着。到时候,还请杨小姐多关照。” “叫我名字吧。” “恩,谢谢你,慧心姐。”我心里一暖,眼泪差点滚下来。 “你们两个聊得未免太欢了,能考虑下我的感受么?”苏西航被我把凳子踹出去半米远,整个位置就跟个服务生似的。 “关你屁事,”杨慧心白了他一眼:“我欠北望又不欠你的。” “你欠他的好啊,你把肝拿出来捐给他。”苏西航哼了一声。 杨慧心瞪着眉毛拍了下桌子:“你以为我不想么!我是o型,大夫说捐捐血还可以,换肝还是会有很大的排异反应。” “我开玩笑的……”苏西航缓了下呼吸:“我可不想苏北望换上你的肝以后变得跟你一样矫情。” “是么?我到比较担心他换上你的,若变得跟你一样混蛋,他应该宁愿去死。” 喂喂,我还在这儿好不好?能不能不要就这么跟前女友打上情骂上俏。 杨慧心告诉我说,不是每个前女友都叫杜文雅。 我刚想感叹,又觉得气氛莫名其妙地沉重了。 “苏西航,杜文雅不可能是苏北望杀的。” “我知道。”苏西航叹了口气:“一定是那几个稀里糊涂的警官在问话的时候有诱导式的语气,苏北望以为是我杀了人,所以才替我顶罪。 可惜他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说那件衬衫呢?你……有没有交给警方? 苏西航说:“我检查过了,杜文雅身上有苏北望的血,但苏北望身上没有杜文雅的血。 其实这个场面很容易还原----杜文雅和苏北望在公园见面谈话这是事实,但她的死因是被利刃割断喉咙,要知道颈动脉的喷溅程度有多强大。如果是他杀的人,身上不可能一点没有溅到。 他们两人在交谈的过程中有过争执,以苏北望的身体状况,很容易在情绪激动时呕血发病。所以在杜文雅身上和现场的地上留下他的血迹也是合理的。” 我想了想,赞同说:“因为身体撑不住了,苏北望很可能就准备离开了。那么杜文雅……应该是在他离开之后不久被第三个人杀掉了。” 杨慧心问我们,说既然逻辑这么简单,苏北望身上又没有死者的血迹,警方到底是基于什么而咬着不放? “因为他们觉得我也有共犯的嫌疑。”苏西航枕着头无奈地说:“他们说那件衬衫一开始就在我手上,有可能被我换了…… 再加上我们的确有作案的动机啊,反正我停职了。唉,你们杨威还要不要招人了,能给我安排个职位么? 我这才刚结婚就失业,老婆都养不起了。” “滚,我们小庙供不起大菩萨。”杨慧心揶揄道:“我看你还是弄个小摊子在门口挂牌算命吧!”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中科去收拾东西。 “顾经理,你不走么?” 我们来信心满满地以为顾瑾恒一定会跟我走的,但是结果挺失望的。 “抱歉,罗绮,我还是选择留在这。” 我心里不怎么舒服,但态度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也只是需要一份工作,一个发展而已。 我无法告诉他苏明辰是谁,要干什么,未来会给中科带来收益还是灾难,所以我同样不能干涉任何人的选择。 但我还是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其实我还以为你是苏北望的人呢。” 顾瑾恒突然怔了一下:“如果是,那我就更不能走了。” 我点头说好,大家保重。 包括舒婷在内,我带走了十二个人。不是因为我有人格魅力,而是因为杨慧心开的薪水高。 我把东西装箱抱着,出走廊的时候,迎面看到了苏明辰。 我向他点了下头,说苏先生,我们告辞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下手,就看到旁边有个助理上来,将一个圆圆的铁盒子加在我怀里的纸箱子上。 这铁盒子我太熟悉了,红红的,比奶粉罐小一点。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是----” “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吧。”魔鬼说。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零七章 我来替你决定 捧场13000加更 抱着这个铁罐子,我开车回了家。 苏西航今天不在,说去找林语轻有事。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我和人体骨骸形影相吊。 我把铁盒子放在苏西航的书桌上,对着它看,就像看潘多拉的魔盒似的。打开来。也许是苦难,也许是希望… 苏明辰给我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想告诉我说,我父亲其实是他杀的? 爸爸发现了研究专利里的瑕疵,会不会又进一步发现了别的东西? 他是否挡了苏明辰的路,又是否恰好能被他哪来做个弃子。 我用桌上的圆珠笔轻轻撬开蛋白粉铁罐的盖子,里面是空的。却有一股诡异又神秘的气息,令我心思烦乱不已。 我开始盯着这个罐子看,就好像盯着盯着就能盯出宝藏似的。 结果手机一响,宝藏没出现倒吓出个屁来。 “小绮,你跑哪去了?”电话是舒婷打的:“我刚收拾完还打算找你一起走呢,怎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 “啊!”我揉揉混沌的脑袋。对哦,舒婷好像是跟我打过招呼说要一起走,我莫名其妙地就给忘了。 “抱歉。我先回家了。你……找我还有事么?” “我下午去看老关啊。”舒婷说:“小绮,老关进去也有好几个月了。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上次他还惦念着问你好不好呢。” 我说哦,你就告诉他我很好,我已经结婚了。 我不恨关成卿,一点都不恨。尤其是事情被揭露到今天这一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黄健斌害死了他的父母。 我们这一群人,随便两个都有交情,最后是怎么把恩怨过到今天这个程度的呢?谁该恨谁,谁又该怨谁呢? “小绮,你也去看看他吧……”舒婷恳求我:“你知不知道,他每次都会问我丢丢的事,我都……我都要瞒不住了。我这人最不会撒谎了!” 我说那好吧,因为我也有些事想问问关成卿。 我开车过去到舒婷家楼下等她,然后一块去了东郊监禁所。 就像舒婷说的,关成卿胖了些,精神也比我想得饱满。 我开始相信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到教堂开诚布公地对神父忏悔。大抵是因为卸下罪孽的人真的会活得轻松潇洒很多。 “罗绮,你还好么?”隔着间探室的玻璃,关成卿问我。 我点头,说挺好的。 关成卿再次跟我道了歉。我的心境比以前平和了许多,说不要紧。 “我替我父亲原谅你了。” 关成卿笑笑,说但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说你干嘛这么悲观呢,也许我父亲……根本就不是你害死的。 我说舒婷,我有点渴,能不能帮我到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瓶饮料。我支走了舒婷,我说老关,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中科历年的出产品编号都是九位号码,这个你知道么? 关成卿怔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说:“是的,前两位是当年的课题案号,后面就是产成品的顺次号。如果加生产量。那么最后会加一个‘-’,然后顺次接数字。” 我说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你想要下药的那罐蛋白粉编号,只有八位? 关成卿说不可能的。 我说是真的,说着翻出手机:“唐家礼死亡后,我亲眼在证物间看到案卷口供和铁罐上的编号批次进行了对比。 你说过,专门记下被下了毒的罐子,编号为03897219。 这是你为了好区分,而故意少编了一个号么?” 这个细节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但是今天苏明辰给我的罐子上有一组跟这个编号相似的数字,号码为038972219。 可是关成卿摇头:“编号是九位,没有错。我给出的口供,是038972219。有两个重复的2。上土吐血。 你看的那个口供,会不会是警方记录的时候写错了?” “你确定?!”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扶着玻璃窗呼一声站了起来! 旁边的狱警吓一跳,赶紧出手把我给按住了! “女士,这里不能靠进去。” 我说关成卿,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罐子的编号是多少,写在盖子上的编号——究竟是多少! 关成卿的神色很诧异,显然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激动。 他扶了扶眼睛,再次认真地对我说:“罗绮,人命关天我不可能记错的。 038972219…… 03是当年第三批课题号,897是生产车间。22代表十进制批次,19是第19条流水线。任何一家生产型企业在设立产品批次都是有章可循,罗绮,你怎么了?” 我落座会椅子上,屁股一偏,差一点就滑倒了。 这时舒婷进来,刚想把水递给我,我却推开她跑了。 我跑出监狱,跑进车子,一路狂飙回去。我想我终于明白苏明辰今天给我的那个铁罐子是什么了! 038972219…… 这个编号才是关成卿下毒准备害死唐家礼的蛋白粉,他没有错害我父亲。因为我家里的那一罐,根本就不是这个编号! 明明是一份错误的笔录,却被我看到了一个将错就错的证物! “苏西航你怎么解释!”推开书房的大门,我看到我丈夫坐在书桌前,红红的铁罐子讽刺地躺在他面前,就像过年时哑了的爆竹,火药味犹在,却炸不出清脆的喜庆。 “这个……是谁给你的?”他应该是刚刚回来,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压在罐身上,标着编号的盖子落在一旁。 我说谁给我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真相。 “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杀的?害他产生慢性心脏纤维化的异丙托溴铵……究竟是谁放在他每天服用的蛋白粉里的?” 我看着苏西航的眼睛,一步一步跨到他跟前去:“如果我们面前的这一罐,才是关成卿杀人的凶器。 那我家里的那一罐,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错误的口供,明明少了一个数字2……”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问,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逼他回答那一句‘是’,又能带来什么样不同的心境? “是你,一直在骗我,对么?” 我咬了咬唇,目光落向桌面。我说,你造假了我给你的证物。 你更换了原来的铁盖,用一个新的焊打上与关成卿口供里一致的那组八位数字。 可惜你并不知道,中科出厂的产品编位理应是九位。口供被粗心的誊写警员弄错了…… “我在林语轻那里看到的照片是你一开始拍下来的多角度证物图,在你家里找cd时翻出来的圆铁片……其实就是你藏起来的真正证物。 唐家礼的尸检报告上你造了假,他就是死于异丙托溴铵中毒的心脏纤维化病症,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心脏病。 他就是死于关成卿之手。而我父亲,死于——” 我说不下去了,我说如果我再说下去,我就中了苏明辰的计。 他终究一步攻心,让我明知道不该上他的当,却还是忍不住翻出了真相。 “苏西航,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的结果却还是那么不能承受!” 我怎么还能想不明白呢? 这世上能让苏西航铤而走险,不在乎以身犯法的人还有谁? 黄健斌为什么会自杀,什么样的脆弱让他坚信自己会毁了我们的幸福而不得不选那条绝路。 杜文雅手里又有怎样的把柄,让她有那样的自信可以威胁到我们两个的未来? 苏北望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去顶罪,不就是因为他相信苏西航有非杀人不可的理由么?! 如果这就是事实,我该恨苏明辰给出的揭露么! 苏西航走到我身边,抬手去摸我脸上的泪痕。 我把他推开了,我只是本能地将他推开了。 “苏西航,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是黄健斌杀了我爸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用力撑着,用力屏着,以为这半年来已经流尽一生的眼泪却还是无穷无尽止不住:“害死我爸爸的异丙托溴铵并不是从中科流出去的,而是黄健斌自己做的,是不是? 药科大学,有实验室,有原材料,有不会引人怀疑的任何契机。 苏西航,当初我就在你的这个书房里,找到了一张字迹不同的化学式草稿。其实……就是你从黄健斌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证据吧?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怀疑他了……” “罗绮,”苏西航轻轻叫我的名字,叫得又乞求又绝望:“如果我们移位而处,你怎么选择? 如果今天是罗教授杀了我父亲呢?你会怎么样……” “别跟我说如果!”我大吼一声:“苏西航!你是警察啊!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你用你的职业道德和正义原则来担保,你会为我爸爸的死讨一个公道的! 可是你欺上瞒下,你伪造证据,你徇私枉法……你知不知道,除了爱,我有多信任你?我尊重你的道义,崇拜你的人品,欣赏你的医德,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我视为神祇的男人。 可这一切,全都是假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想要怎么做呢?”苏西航别开脸,没有对视我的泪光:“他已经知错了罗绮,他甚至想用结束生命的办法来成全我们的幸福。就算我爸偿了命,罗教授也回不来了!” “我爸回不来了……但我的丈夫还能回来。”我抓着苏西航的衣襟,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让他伏法,让他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代价。 这是你应该做的,就算有万般痛苦,你都必须要履行的责任!” “罗绮我做不到。”苏西航把脸埋在我的颈间,用力抱着我,搂着我。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好像倾尽全力地挽救,却怎么也兑换不出我回应的拥抱:“他养育了我十几年,给了我最真实的父爱。就算他犯过无可挽回的大错,我都无法亲手给他戴上枷锁。” 我直挺挺地站着,在他耳畔落下无情的一字一句:“可他杀了我父亲。 我父亲把黄健斌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们全家人都不曾对他有过一丝一毫地设防。 可是他毁了我的家,他有什么资格安怡晚年? 苏西航,你不能这么自私,这样的你……会让我从心里看不起的。” “我爱你,从没有计较过你该不该看得起我。爱本来就是单一的情愫,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都没意义。”苏西航拉开我的肩膀,单手一层一层地抚摸着我早就被泪水泡疼的脸颊。 我看到他红肿的双眼里,怜惜无限,绝望无限,明明靠的那么近,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属于我的光斑。 “苏西航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离开你。”我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凉凉的,全是咸咸的气息:“杀人的不是你,我不会怪你。 我最后说一遍,让黄健斌伏法吧。不管是明丽丽,还是我父亲,他走错的路,就应该自己去担责。 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欺骗,我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是,我爸爸的死,我需要一个公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你会去举报么?”苏西航轻轻退后了一步,脸上突然露出了让我越发心寒的笑意。 “我不会。”我说:“但我无法和你生活在一起。” 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轻轻放在他面前。 “你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的。”苏西航像个孩子一样轻佻唇角,表情蛮不讲理。 我冷笑一声说是的,我发过誓。违背誓言,我会死。 但我宁愿死! 凌空就是一个耳光,他重重扇在我的脸颊上! “罗绮你闭嘴!”我看到他哭了,原来男人的眼泪绝望起来,一点都不比女人少。 我反而笑了,捂着泛红的脸颊,我大笑不止:“这算家暴么?”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否则你就死。但除非……是我不要你了。”苏西航垂着眼睛喃喃低声道:“罗绮,你的戒指你收着。 因为今天,是我不要你!” 话音落如电光火石,我眼看着苏西航抬手操起桌上的裁纸刀,沿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纹身,一划而过。 什么都没有了…… 那枚被我亲手画上去的戒指,被他迫不及待地纹上去的戒指——随着血淋淋的断指,消失成一片骇人的模糊。 第一百零八章 别怕 我一直觉得苏西航的手是他身上最漂亮的东西,洁白修长又灵活。哪怕剖开这世上最肮脏可怖的脏腑,却能带出亡魂的执念和正义的讯息。 我从没有因为他是法医而对他接触的那些异类恐惧产生过厌弃,相反,对他的手指……常常玩弄到爱不释手。 “苏西航你疯了么!”我大吼一声,眼看着那断指之下血泊淋漓。我瞬间停滞了呼吸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将他按到。 我不知道他有多疼,只觉得那惨白不堪的脸上跳不出半分生气的敏感神经。 他的呼吸很平静,眼神很茫然,就好像在很认真很认真地确认着痛感。 上车之后,他跟我说:“其实一点都不会痛。至少……没有以为会永远失去你的那一瞬间,心里痛得厉害。” 大夫说送来的及时,断指可以接上。但美观总是影响的,而且灵活度也是要看后期的理疗恢复。 我说他是医生,以后还能拿手术刀么! “法医。”林语轻靠在墙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给尸体划肚子要那么好的技巧干什么,没残废就不错了!” 我垂着头,咬唇不语。半晌才说,他以后可能做不了法医了。 “你要去揭发他?”林语轻瞪了我一下。 我说当然不会。可是对他来说。有些东西一旦变质,他心里这道关卡就过不去。 “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你比我了解他。以后的事,麻烦你这做兄弟的多提点开导他了。”我理了理被泪水弄得胡乱不堪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林语轻,如果他大哥没了,你是不是……就算他大哥了?” “我算他大叔!罗绮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转身的一瞬间,林语轻突然就冲我吼:“无论苏西航做了什么,他的本意都是在保护你,你听明白了没有? 苏明辰为什么要走这个局?明丽丽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法律上都不再有时效性。他咬着这件事不放,明显就是要借你们的手来——” “林语轻你们说话负点责任好不好!”一听这话,我也火了:“黄健斌杀了我爸爸,你们所有人都在瞒我,现在还要冠冕堂皇地跟我说什么保护!ad_250_left(); 苏西航已经做了选择,既然要保他爸爸。那他后半生用什么来面对我。面对我妈,面对我家! 我当然明白苏明辰的用意,明白他这一局一旦开了就无法叫我们任何人全身而退。可那又怎么样?黄建斌就是杀了人!我们就是中招了……也怪不得旁人。” 林语轻一拳捶在墙上,看我的眼神略有点恨铁不成钢:“罗绮,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时候真相本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为真相而付出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当苏西航这些血都白流了。” 临走之前,我站在门口看了看苏西航。我突然想不起来我们上一次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誓言是在几天前了。 那时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他,违背誓言我宁愿死。 他说他不许我发这样的誓,他宁愿选择不要我……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脆弱的?也正是因为太脆弱,才被我们无休止地用假象来包装和珍藏吧。 我要在他苏醒之前离开。否则我怕再看一眼他那双悲伤的眼睛,我就走不掉了。 我搬走了,搬回我自己的家。我没必要刻意躲到苏西航找不到我的地方,因为我了解。他是不会来找我的。 杨威集团距离我家有点远,我开车过去需要四十多分钟。 第一次站在这个办公楼楼下的时候,我满脑袋都是苏西航在这里中枪的场景。 位置,画面,一一都能还原。我走到正厅那些花岗台阶的时候,还能看到石缝里隐隐的,清洗不掉的血迹。 一个冬天过去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也冲洗不掉,就像烙在我心里的那个名字和笑容一样。 我很好奇地问过他一次又一次,临死的那一瞬间,他究竟在想什么。 苏西航很如实地回答:“在想怎么才能不死。” 我说你就没想过到我么? “想你会让我呼吸不畅。那种场景下,再不畅我就真挂了。” 我很难受,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就这样跟苏西航分开了而难受。 而是因为,当我跟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人就这样分开的时候,除了难受——生活竟没有别的什么改变! 他如我想的那样,没有来找过我。电话,短信,都没有。 像死了一样…… 上班的第一天杨慧心就问我,你跟苏西航是不是不在一起了? 我说我脸上写着的么?你该不会是通过戒指来判断吧?我是药剂师,上班是不能戴首饰的。 “你脸上不再出现那种动不动就咬牙切的神情了,”杨慧心说:“我想,每个爱上过苏西航的女人,都会在日常中不自觉地表现出那样的面部抽搐。” “谢谢杨总对我前夫的最高评价。”我抱着酒精灯就进实验室了,当天——操作失误,我烧伤了自己的无名指。 杨慧心说:“我聘来的是个技术过硬意志坚定的女科学家,不是个神不守舍的怨妇。”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是应该懂得在员工情绪低落的时候关怀她们,而不是说风凉话。”我一边用硼酸涂着烧伤的手一边说。 “果然感情要散都是自己散,跟第三者没什么关系。你看杜文雅死的多干净啊,人家还没过头七能你们就分。 说真的罗绮,我还以为你和苏西航临死都都能一个在另一个里面呢!”杨慧心说完就呵呵哒地走了,那一刻我发现我其实挺喜欢这个女人的。 “下流。”我骂她一句,然后继续滚回实验室夜以继日。 我很努力地工作,首先不能辜负我爸,其次不能辜负我爸的死,最后不能辜负因为我爸的死而跟我分开的苏西航,再最后不能辜负为了不让我和苏西航为了我爸的死而分开而专门顶罪杀人的苏北望,再再最后不能辜负—— 啪嚓一声,我昏倒了。 我已经连续工作了两个通宵了。因为我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想苏西航,想他就会没法工作,没法工作就会辜负我爸,辜负我爸的死,辜负—— 特么的死循环啊,还有完没完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周围一片雪白,我在医院? 我已经忘了我是在实验室晕倒还是在停车场晕倒的了,总之我身边站着的人是医生。 “你有家人可以联系下么?”医生告诉我,我在楼下买奶茶的时候突然昏倒了。奶茶洒了一地,连钱都没有付给人家。 我摇摇头。 “大夫我怎么了?”我说我觉得自己最近精神有点不好,可能是刚离婚的原因吧:“是抑郁症么?需不需要治疗?”上上木号。 “你怀孕了,快两个月。”医生说。 我想了想,然后一脸茫然地问:“真的啊?谁的?” 医生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还是尽快联系下你的家人吧.你的状态实在不怎么稳定。” 我靠着床躺了一会儿,三十秒后,我流下了泪水。 “你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是不是……”大夫是个五十岁的女医生,还算挺慈祥的:“要报警还是——” 估么着把我当成被轮的受害人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离婚了,孩子……不要了。” “不要?那太可惜了,”大夫犹豫了一下:“两个胎芽,有可能是双胞胎,真的不要?” “啥?!”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又像反射弧崩溃一样跌回去:“四胞胎我也要不了……我离婚了,以后还要嫁给别人呢。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做了吧。” “那好吧,如果你想清楚了就签个字,先等我一下。”大夫转身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准备方案还是什么的。 反正我逃走了。 鞋子都没穿好就捂着肚子逃走了—— 我怀孕了?我有了苏西航的孩子,还有可能是两个? 他和他爸瞒着我把我爸都他妈的给弄死了,我居然还要给他生两个孩子! 我抱着个电线杆子就哭了,哭得又伤心又绝望。 一个老太太走过来,同情地拍了拍我:“姑娘,有病得去大医院治,抱着小广告容易被骗。” 我一边哭一边说你滚,别以为就老太太会碰瓷,我一样会! 后来老太太一气之下滚倒了,可能是发心脏病了。 我吓得就跑,被扭送到了警署。 警署的法医鉴定后说老太是碰瓷,估计是看我太不懂尊老爱幼了,故意教训我,批评教育后就给放了。然后对我说,以后在大街上还是少招惹老头老太。 法医是苏西航。 已经快半个月了,我没见到我们的再一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没什么变化,只是瘦了点。头发理得很干净,看东西时候眼睛偶尔眯着,还是不习惯戴近视镜。 我看到左手包扎着藏在袖子里,一身笔挺的白大褂依然很挺拔。 我很奇怪,问他什么时候复职的? “昨天。”他回答了两个字,然后转开头不再看我的眼睛。 我笑着说,我没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杨慧心的公司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天天加班,加的我快成神经病了。 “情绪不好……所以跟大妈发生了点冲突……” 苏西航抬起右手,把我肩膀上粘住的一枚干枯的树叶摘了下来:“要不,休个长假吧。” “不用,我能行。”我低下头,目光不自然地落在苏西航的手上:“对了,你……怎么回来了?苏北望他——” “案件真相大白了。”苏西航告诉我,因为杜文雅的尸检结果显示她死前有被性侵过。跟苏北望没有一点关系。就在三天前,警方捕获了流窜作案的抢劫团伙,他们承认了在公园附近蛰伏的时候盯上了独自一人的杜文雅。 “真可怜啊,”我感叹一声:“年轻轻的姑娘竟落得这样的下场,苏西航,是不是爱上过你的都倒霉啊?” 我故作轻松地笑着,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拍他的手臂。指尖碰触的一瞬间,他动也不动地盯着我。 “罗绮,你瘦了。”他把我带到警署一楼的茶餐厅里坐下。 对桌,对视。等饮料上来的时候,他把我喜爱的摩卡推上来。 我拒绝了。 我不能喝咖啡了,但我不打算告诉苏西航我怀孕的事。 “有空的话,去看看苏北望吧。他每天都能有三五个小时是清醒的,上次问我……你怎么一直不来看他。 我说你怀孕了,在家养胎。” 我子一酸,说才这么几天就算怀孕了也不用这么早养胎!他又不傻!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我骗他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他信了。”苏西航笑着吹开眼前咖啡的泡沫。 我牵起唇角的一丝苦涩:“他才不会相信呢,他只是……懒得跟你这种变态争执。” “对了,手术日定在三月十二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苏西航说,用他的肝脏。 我惊了一下,刚想脱口问出你现在行么?又怕得到的答案让我无助且无法面对。 “大夫说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 “成功?”我挑了下眉头。 苏西航怔了怔,点头。 我心想,你别骗我了。看你那个表情就知道,大概是百分之七十的概率当场挂掉吧。 “苏北望不会同意的。”我说。 “所以你不许告诉他。”苏西航又去点了杯纯果汁给我,说既然你不喜欢咖啡了也好,总是果汁更有营养些的:“哦,另外…… 等手术结束后,不管苏北望能不能救过来,我都会离开的。” “离开?”我说你打算去哪? “x国,参加无国界医疗组织。带我爸一起去。”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x国在打仗呢! “废话,就是因为打仗才需要医生啊。” “苏西航,你不用走的,我……大不了我走,我跟我妈到澳洲住一阵——” 苏西航瞪我一眼,说你想多了。 “不是我想去,是爸想去。我陪着他而已——” 我默然垂下头,我说听你这个意思,好像他觉得死在战场要比死在监狱里有意义对吧? “别瞎说,我们都不会死的。”苏西航吹凉了咖啡,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我走了以后,麻烦你帮我陪陪苏北望。哦,不管他能不能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如果不能,就去帮他扫扫墓……他不喜欢菊花和百合,要捧栀子花。 另外如果我……恩,记得跟他埋远一点,下辈子不想见到他。” “苏西航,你有病么!”我掉了颗泪水,直上直下地垂进了果汁的杯子里。 他没哭,表情平静地很无辜。 “才半个月而已,我还那么爱着你呢,你怎么就能用这么平静的态度说出这些话?”我说苏西航,你的心是用狗屎捏成的么? “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习惯了把对你的爱不形于色。无论是拥你入怀还是远远看着,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看着他有意无意藏起来的左手,小声问要不要紧。 “不要紧,以后还是可以戴戒指的。” 我抬手擦了下泪水,说对哦,人生那么长……兴许你去国外做志愿者还能带回来个金发碧眼的女医生。就像美剧越狱里莎拉那样的…… “恩,我一向很喜欢丰满的女人。”他低下头摆弄了一下指尖上的纱布,突然就对我说:“罗绮,别怕。不管你要承受多少伤害,你都有爱。这是情感守恒定理。” 然后他看看时间,站起身,说他要回去工作了。 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跟我告别,连回头的踟蹰都没有。 我想我终于开始了解这个男人——当他真正悲伤的时候,可能会哭得像个孩子。 可当他真正心如死灰的时候,反而平静地像个混蛋。 我去医院看苏北望,一进门就看到个小护士在整理床铺。当时差点就吓哭了,我说这床的病人呢? “刚刚走了。”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我半小时前还跟他打过电话—— “他今早就出院了,一位个子很高的先生将他接走的。”护士说:“就算你跟他通过电话,也不能说明他人是在这里啊。” 我说你还能不能行了!出院就说出院,什么叫刚刚走了! 护士白我一眼,口型摆了个神经病。 我给苏西航打电话:“你怎么把苏北望弄出院了?不是还有一个来月就要手术了么!”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接他出院了!” 苏西航一句反问我就明白了——他丫的苏北望又跑了,嘤嘤嘤! 你是小龙女啊!每次都这么静悄悄地玩失踪! 我打苏北望的,尼玛他居然还敢接。 “苏北望你跑哪去了!” “罗绮,别找我了。”他的声音很纯粹,就像蜕过一层灵魂似的。 我拖着哭腔,说你别乱来好不好!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只要老天没舍得把你收过去,我就不能自己放弃! “我只想在最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平平静静地走。罗绮……请你们给我最后的尊重好么? 我不愿意躺在医院冰冷的仪器里消磨殆尽。”电话挂断了,再打……就是忙音了。 “没用的,”坐在林语轻的咖啡馆里,苏东唐合上笔记本摇了摇头:“大哥的装了屏蔽软件,根本就追踪不到。” 我叹了口气:“他大概是根本就不想再让我们找到吧。” 按照电影里演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就会收到一封天堂来信了。 “他是不希望西航去冒险手术吧。”苏南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苏西航。那男人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就像屋子里的一架装饰物。 我说可是不管他去了哪里,总要有落脚的地方吧?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乘飞机,所以一定还在s市。”林语轻说:“另外,宋夜应该还陪着他呢。” “我已经查了本市大大小小各个疗养中心,”苏东唐说:“都没有找到他。” “也可能是他自己置办的住处,但风景和环境一定很适宜。”林语轻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叫小西把台子上的公文袋给叼了过来。 我表示,这狗叫你调教的还不错。 林语轻一边拉单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狗的确比猫更通人性。” 苏南薰表示不服:“才不,猫也很懂。只是她很骄傲不愿意事事听你的。” 林语轻说是:“猫可一点都不听话,说不理你就好几天不理。” 提到这儿,我四下看看:“小起呢?” “离家出走了。”林语轻的回答让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苏南薰点点头,告诉我说大概是自己跑掉了。 野猫嘛,怎么都是养不熟的。说不定被外面的公猫一勾引,才意识到整天被狗日实在不是那么回事。 我低头哦了一声,心里挺难受的。 那只小猫本来是苏北望的。虽然从我离开他那天起,这猫就不是他在养了。但无论名字还是信仰,都是苏北望注入的。 我突然就想说,人人都讲猫能看到灵魂。会不会,跑去陪着苏北望了? “林语轻,”我小声叫他:“能求你件事么?” “收钱。”林语轻埋着头在整理文件袋里的东西,我瞄了一眼,那些文件好像是苏北望以前立的遗嘱。估计林语轻是想从他的不动产里找些线索吧。 我说不是委托啦!当然你要收钱就当我买了。 顿了顿呼吸,我说——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的苏西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口:“把小西让我带回去吧。” 说完他怔住了,我也怔住了。 尴尬地笑笑,我说狗是你的,你要的话还是你拿去吧。 “是我给你外婆的,你想要还是你带走吧。”他说。 其他三个人跟看怪物一样左顾顾右看看:“你们两个够了好不好? 恩恩爱爱的时候把小西扔家里差点饿死,现在分开了又都想跟人家在一块排遣寂寞。 怎么有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 苏西航垂下眼,没争辩,只说了一句找苏北望要紧。 我点点头附和:“他前两次失踪都能找到,这次也——” 林语轻白了我一眼,说前两次那个不叫失踪,他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这一次,他明显就是做好准备的。 可以与我们联系通话,但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他。” “等十六年后吧,跳绝情谷里找他。”苏西航起身,绕过茶几到我身边的饮水机去倒水。 我看到他的左手还是很不方便的,就像大夫说的…可能永远恢复不到原来那么笔直的程度了。 “对了林叔!”苏东唐看看时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电视开一下,差不多了!” 接着就看到画面这么一切换,我反正是挺震惊的! 第一百零九章 苏东唐并没有死!相信我! 电视画面上是一则即时新闻,大概也就发生在一两小时前左右。端庄的外派记者拿着话筒伸手指向身后的办公大厦—— 我认得出来,这应该是启苏集团的办公大楼。 我说这是啥啊,反恐演习么?怎么有警车还有好多围观的员工和群众,快赶上过年之前苏北望派发红包的场面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启苏集团所在的大厦正门。我们很快会看到启苏集团现任最高执行官苏明远先生—— 哦。已经出来了!” 那记者甩下镜头,跟着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我看到苏明远被两个警察带着从正门里走出来,手腕上缠着外装,至于里面是不是手铐就不得而知了! “爸?!”苏南薰显然坐不住了:“这……这怎么回事?” 苏东唐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脸上掩藏不住的得意还带着点稚气。 我盯着电视画面,看那些记者一窝蜂地扑上去伸话筒:“苏先生,朗韩集团对你们启苏提供的招标财报提出异议这件事,究竟真的是空穴来风还是启苏确有黑账,您能解释一下么?” “苏先生,听说不久前您将启苏名下认资不久的中科药业全股转赠出去,您的动机究竟是单纯为了解决家族恩怨,还是因为您根本信不过您的养子,担心中科手上会有不良资产影响启苏的商誉?” 警察拨开混乱的记者。有个领导模样的人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案件还在进一步处理澄清中,有新的进展会对大众媒体有所交代。 在整个过程中,苏明远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即便是站在他眼前,也不可能明白他在想什么,更何况隔着这还算不得同步直播的电视屏幕。 “是你做的吧?”苏西航问小弟:“除了你,还有谁能把启苏的财报系统作乱到这个田地?” 苏东唐表示,这一招是韩念教他的。 “我在招标日的前一天入侵了启苏集团的中控cp,把整个股价模拟盘系统给改了。”苏东唐解释道:“所以爸交给朗韩集团的招资财报里有了很不明显但绝对可以被抓出来的漏洞。ad_250_left(); 然后韩念就把江心岛计划的第一期资格,顺理成章地先让渡给苏明辰。” “然后呢?”我大概听出来了一点门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让苏明辰以为韩念这里对苏明远彻底失去了信心?相当于一场苦肉计?” “当然没那么简单,”苏东唐一边敲着笔记本电脑一边调出资料给我们看:“朗韩集团就恶意不披露甚至诈欺罪名把启苏送到经济刑事调查科,进而对启苏集团近三个月内的一切债权债务赠与等行为进行冻结和追溯。 ——这其中,也包括苏明辰手上的刚刚被转赠出去的全股中科药业。 可是在此之前,你可知道苏明辰已经将中科药业的对价公允值做多抵押给了朗韩集团。如果这一大笔全股面临冻结审查,他就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从走私军货的黑账里筹资…… 当然。如果中科手上有在建类的高新科技项目,他是有权向政府部门申请保外免冻的。 可惜——” 我恍然大悟,我说那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么? 硬生生叫停了‘健康之星’,他的本意只是不想分资降低可分配变现值,但没想到这会儿却把自己算计到坑里了。 “不过,他完全可以再把项目捡起来,那样不就又能活了么?”我表示暂时还不好太乐观,这老混蛋保不齐真的会这么干! “他当然会这么做,”苏西航转了下眼睛,却没看我:“可是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怎么可能?中科还有一整个研发团队,当初杨慧心跟我只带走了十多个。”我急道:“还有顾瑾恒,他对整个‘健康之星’的了解程度,只比我多不比我——” 我恍然捂住嘴巴:“顾瑾恒……是我们的人对不对?” 苏西航点点头:“他是苏北望留在敌人身边最近的一颗子弹。” “所以呢。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静静地等。”苏东唐把电脑一关,长舒一口气:“不是等苏明辰咬钩,事实上他已经咬了,也知道这个钩不那么好吞咽。 但是这吞不下又舍不得吐的过程。还是很有观赏性的。 韩叔说了,他最喜欢看对手的这种姿态——” 苏南薰气得撩起一枕头就丢他:“一口一个韩叔的,你个臭小子娶了媳妇就忘本。你就不想想你把爸给坑成什么样了!” “坑他?呵,他当初坑大哥的时候,怎么就没眨一下眼睛?”苏东唐不服气地拧了下脸:“哎呦大姐你就放心吧,全当让老爷子先在里面反省反省。等他出来了,天下就变了。” 当时我在一旁听的那叫一个感慨万千,一直觉得我们若若的眼光深得老天爷的极度,给了她那么多优厚的条件,却没给她一个健康的审美。没想到,还是肚子里那只会认爹。 我们东唐要是再历练几年。保不齐也是一角色呢! 可是这半天过去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语轻和苏西航却在那边一言一和跟唱双簧似的。 “我看你还是当心点吧。”林叔表示很担心,后果可能有点不给力:“苏明辰要想继承苏家,其实可以有名正言顺的办法。你们谁也阻止不了他的——” “我和苏北望已经脱离苏家了,除了你,苏家还有谁?”苏西航挑了下眉头:“我要是苏明辰,出了门就开车撞死你。” 我说呸呸呸,你们别这么晦气好不好! “我不是吓唬你,”苏西航起身压了下苏东唐的肩膀:“你手里有启苏百分之四十几的股份尚未认资,你死了,苏明辰甚至不用动动手指就能拿到他的那部分。” “我觉得我不会死。”苏东唐眨了下眼睛,萌萌地看着苏西航:“我觉得你和大哥已经把厄运都给我背差不多了…… 让我从小就无忧无虑,长大又铺好了路,还给我遇到若若那么好的姑娘。 二哥……你专心去找大哥,去帮大哥想办法治病吧。这边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我有林叔帮我打下手,有韩叔借我搂大腿。还对付不了那个变态又贪婪的苏明辰?哦,对了,爸就这么被弄进去了,大姐你回家陪陪妈吧。 我要去趟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善后。” 说着,苏东唐就站起身往外走。 “诶?等等,”苏南薰叫住他:“说到这个我还想问问你呢。这几天你见到妈了么?” “恩?”苏东唐停下脚步:“说起来,我也觉得这几天妈怪怪的。早出晚归,还有时候干脆不回来。 我挺忙的,也没在意。不过她倒是一直会打电话给我,问我吃饭了没什么的。好像——” “你说华阿姨不怎么在家?”苏西航突然打断了苏东唐的话。 “是啊,”苏东唐大概是从苏北望出事之后,华晓婷明显对苏明远很有怨气,常常住到自己的兄弟姐妹那里,也不怎么理他:“妈对大哥视如己出。事情弄成这样,她心里一直很难受的。” 我问苏西航你想到什么了? “我觉得华阿姨可能知道苏北望在哪里。”苏西航说。 “诶?这个我还真没想到。”苏南薰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你们说北望有宋夜照顾,但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那么周到地服侍他起居。要么就是带着护理,要么…… 我觉得北望虽然拒绝让西航找到他,但未必真的会拒绝妈。” “老板,有快递。”这时候,咖啡馆的侍应生敲了敲敞开的门,抱着个小盒子进来。 林语轻从沙发里撑起来,问是什么快递。 “不知道,上面写着苏东唐先生收。”侍应生低头看了看盒子。 “该不会是我以前买的电脑游戏吧?”苏东唐之前在林语轻这里待了好几个月,网购一些东西送过来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侍应稍微有点呆头呆脑的,竟然问:“电脑游戏应该是光盘吧?” 我们几个人都愣住了,目光齐齐盯着他。 结果把人家男生给盯毛了—— “我……我就是觉得里面好像有……声音……” 声音! 就见林语轻突然疯了一样大喝一声:“扔出去!” 我想,如果盒子里放的不是闹钟,那应该就是炸弹了! 半空中炸开的火球一闪而过,我的身子整个被扑上来的男人压在沙发上。 特么的苏西航我怀孕了啊!你是真的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下把这两个冤家给捏出去了! 但我想,在危险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眼里心里果然就只有我。 此时我的唇距离他的腮不过半厘米,突然湿润的眼睛里装满了他最深切的关心。 他问我要不要紧,我摇头。然后像揩油一样摸遍他全身,还好,没有一滴血我才放心。 滚在地板角落的还有林语轻那一对儿。 “南薰!要不要紧!” 大姐抹抹脸上的灰,摇头说没事。 “这种小型炸弹的威力不过三五见方,还好扔出去的及时。”林语轻看了看蹲在墙角快要吓尿了的侍应生,还要从刚才起就站在原地没动的苏东唐,松了口气说:“大家没事就好。” “你们这一对对的,虐死狗不偿命啊。”苏东唐表示,他站得位置这么危险。这两个死男人却光顾着自己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想着上来保护他的! “要是若若在这里,你也会义无反顾地护着她嘛。”我笑了笑,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看着这满地杂碎的玻璃片,心有余悸。 “早知道苏明辰会下手,就是没想到他的速度可以这么快。” 苏东唐无奈地摊了下肩:“看来最近一段时间,东西不能乱吃,水不能乱喝。哈,不如住到若若家去,韩叔一定会保护我的。” 我擦!你不是想要变身霸道总裁发展么?什么时候开始往上门女婿方向努力了! 我刚想吐槽呢,人家苏东唐已经转身准备走了。 可是,就在他背过身去的一刹那—— 我看到其他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整个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处! “东唐……”苏西航压低了声音,这两个字叫的,真是又低沉又让人紧张。 我差点啊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嘴。 “怎么了?”苏东唐一脸茫然地转身。 “你……”苏西航慢慢上前,动作轻的就像是要捕捉蝴蝶的花猫。 我更是不敢呼吸,甚至连心跳都想要一口气屏住! 一块约有半巴掌宽的碎玻璃,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挺挺插在苏东唐背心的位置! 但他自己很明显是还没有发觉! 苏西航按住他的肩膀,扶着他慢慢走过来,然后坐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 苏东唐一脸中邪了似的看着苏西航:“喂?干嘛……干嘛我不要躺下,难看死了!” 此时苏西航轻轻压着他,让他整个人侧过来躺在自己腿上。我想苏东唐就算是再麻木,也差不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二哥,是……什么东西啊?”苏东唐闭了闭眼,似乎从这一刻起才开始意识到疼痛:“子弹?还是……” “没什么,只是炸弹碎片,小伤而已。”苏西航从手忙脚乱的苏南薰手里接过毛巾什么的,一边垫着他的头部,一边紧压着玻璃碎片周围! 此时我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已经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看不出来那伤在什么位置,是否致命,只是从苏西航脸上那愈加慌乱和绝望的神情中……读出了最可怕的讯息! “二哥,很疼。”苏东唐皱了下眉,呻吟一声:“韩叔说我不会有事的,他跟若若保证过……” “别说话。”苏西航的声音颤抖着:“把眼睛闭上,慢一点呼吸。” 身后的苏南薰已经完全慌了,我看到她将一条又一毛巾压了拆拆了压,所有的洁白顷刻就全染成了血红! “二哥,如果苏家……一定要一个儿子来偿命的话……”男孩微阖上双眼,单手拉了拉苏西航的衣袖:“我希望你……和大哥都可以没事…… 替我告诉爸,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没好好把你们两个当儿子……” “东唐……” “东唐!!!” ———— 我从葬礼上走出来的时候,接到韩若初的电话。 “你这蜜月还没渡完啊?”这丫头扯着嗓子就在那边乱喊了一通:“我家那小少爷最近忙什么呢?电话也不接,罗绮你有没有帮我看着点! 敢趁老娘大肚子拈花惹草,信不信我打断他第三条——罗绮你怎么了? 怎么又哭,你丫孟姜女啊!” 我抚了下眼角,说没事:“东唐……最近比较忙。呵,还不是被你爸逼得?以为韩家大小姐那么好娶吗?” “嘿这个姓韩的死老头,临走前答应我不难为苏东唐的!罗绮,你……你是不是在哭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已经尽力没有压出哭声了,但韩若初毕竟太了解我,听呼吸的频率估么着就能听出我是不是在放屁!上土医弟。 “我和苏西航分开了。”我说:“若若,我们离婚了。”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搪塞掉我正在哭泣的缘由。 韩若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等着,我找人跺了苏西航这个小婊砸! “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是不是!”韩若初这口沫横飞的,也不怕不利于胎教:“想当初是谁求我求得跟三孙子似的,死皮赖脸跟到我家——” “别说了若若……”我抽着翼,弱弱地打断她:“我们两个人的问题,旁人帮不了的。你保重自己,我……等我心情好一点,就休假过去看你。” 挂了韩若初的电话,我拉长目光,落在十米外车前的男人身上。 我知道韩念一直在外面,只是至始至终都没进去过。 走过去,我错身在他半肩膀的高度附近。我说韩先生,这样的结果……是你一开始就预料过的么? “你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可以干净利落地对付苏明辰,可你终究也只是个利益为先的商人罢了。”我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在临近二月底的最后一场雪中。空气净化得十分清晰。 “韩先生,其实你……想要的是坐收最后的渔翁利。 设计把苏明远扳倒的同时,牵连了苏明辰手里的权值股。又以高回报的合作姿态接受了苏明辰的抵押担保。 苏明辰为了得到你的项目,在资金流意外崩断的状态下,只能尽快出手囤积的大批黑市军需。 但谁不知道呢?坐拥整个东南亚角,向泛亚欧大陆为扩散的最大军货垄断商——是你们韩家。 你早就该拔掉苏明辰这颗不入流的毒瘤,岂能容许他随意扰乱你们几十年经营下来的市场规则? 可是启苏集团这两年丰厚的利润数字,又让你觉得到嘴的肥肉不咽对不起这张脸。苏家内部的一团浑水要比你想象得更好捞鱼。 一座江心岛开发企划,你前后牵制了苏家这两条老狗。 所有的计划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就算有颗意外的棋子从天而降,你也能把他完美地安排在战局里。 就比如说,苏东唐——” 我的身高仅仅到韩念的上臂膀处,以至于想要仰起头看他的眼睛都很费力。 可是今天这些话,我是替若若说的,我知道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韩若初——他一定无法心怀坦荡地看着女儿的双眼。 “韩先生,你永远不会相信,在东唐心目中,想要向你证明他一样可以很强大的这种信念,要远胜于他要不要战胜苏明辰。 你应该感谢他有一个那么不争气的父亲,以至于……他那么享受跟强大的你一同并肩作战的过程,以至于……他那么相信你。” 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哽咽,我把自己打造得很冷血。因为在这个男人面前,眼泪只会让他不屑。 翻开手提袋,我把韩念之前赠与我的红包抽出来,按在他手里:“这个还给你。首先,我和苏西航已经离婚了。 其次……我是若若的好朋友,如果她会恨你一辈子,那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收你的任何人情。” 我说了这么多,说得口干舌燥。韩念才给出第一句答复:“罗绮,你觉得我有做错么?” “没有。”我冷笑:“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轻易放掉启苏集团这么好的并吞机会。 可是韩先生,你十六岁那年生下了若若,就知道要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人生完美的家庭而毅然决然地对他的妈妈负责到底。 但若若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你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爹了。” 我迎着越飘越大的雪花往前走,一路不回头。 我不想去看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像不像一头斗败所有敌手的卫冕雄狮,却在君临天下纵眼四海的那一刻,发现自己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走回车里,拉开门坐进去的一瞬间就吐了。 吐了苏西航整整一身! “罗绮!”他一边给我喂水一边紧张地安抚我:“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摇头,我说我只是太紧张了。 “这么重头的戏让我去演,两个大老爷们躲在车里窃听,你们好意思的!”我一边干呕,一边泪眼汪汪地说。 “只有你去说,才能直指韩念的愧疚。要是我们去,说不定要先跟他的保镖打一架。”林语轻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帮着苏西航把他身上的污物清理了一番,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那个过程太自然,俨然一对儿在生活中日常相处的夫妻。简直都快让我忘记了——我们已经没有可以在一起的可能了。 “东唐怎么样了?”我擦擦嘴,急切地问。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姐在那边照顾,医生和护士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走漏一点风声。”苏西航说:“只不过,我建议还是让他再死一阵。” 我差点把水喷出去:“够了好不好?只要韩念帮我们把苏明辰给ko掉,你好歹顾虑下若若和苏伯母的感受吧? 若若还怀着孩子呢,万一伤心过度——” “至少要让苏明远悔不当初,好好在看守所里懊丧一阵。”苏西航表示,哥就是这么睚眦比较的人。 “当初他把苏北望逼走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家破人亡的一天么?以为自己有了亲生儿子,别人就理所应当被过河拆桥? 要不是苏北望殚精竭虑地把路都给他铺好,他指望韩念能真的看得上他一眼啊!” 我说这倒也是,让那老混蛋以为东唐死了,的确是最好的惩罚。 “只不过,你敢这么算计韩念,就不怕以后……”我表示很为苏西航以后的人生担心,韩念比他强大,且比他更加睚眦。 简单点说,甚至比他还贱。 “我没有算计韩念,就像苏明辰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最不敢直视的暗黑点。”苏西航挑了挑唇角:“对韩念来说,东唐的死有他不可推卸的间接责任。他无法面对女儿。” 我说你这么玩弄人心,跟苏明辰又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三观正确的好青年。整件事都是韩念先打坏苏家主意的!”苏西航说:“苏明远对付苏北望的时候,他看戏看得不要太欢乐啊! 哪管苏北望吐了多少血,只想着自己能不能一口气把启苏干脆吃进去。对商人来讲,有包场的钱,谁愿意只拿分红?” 我说苏西航:“就算我们两个不在一起了,也不要当敌人好不好?我特么的,实在是太害怕你了。你要是当坏人,不会比苏明辰做的差。” 苏西航说谢谢,我对你这类猪一样的对手不感兴趣:“苏明辰告诉我们的道理我们要学以致用,不管多么强大的人都是会有软肋。 论实力,我们没有他那么多年的资源积累。论手段,没有他那么三观不正的狠毒心肠。甚至现在病的病伤的伤,已经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去对抗他,但我们有脑子。 人和动物最基本的区别就在于人会使用工具,但工具有时很容易伤手。 韩念就是个最有力,但随时会走火的重型武器。我得让他的枪口毫无悬念地对准苏明辰。 别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个信心哦—— 呵呵,韩家的时代已经是几十年前了。我才是这本书的男主角!” 我默默合上差点掉到膝盖上的下颌,一下子没忍住,又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苏西航奇怪地看看我:“你紧张我也紧张,就不能让我吹吹牛放松下心情么? 犯得着跟我犯恶心这么夸张?!” 我从口袋里摸了个山楂片含进去,摇头的那一瞬间,心里更是万般绻缱无奈。 天知道我有多想在这漂亮的一局胜券在握的那一刻,拥他入怀,告诉他我们有了一对不一定很可爱的双胞胎。 可是有些东西横在那里……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老天对我不薄了,至少我还能看到苏西航的笑容像从前一样欠揍。他对我的承诺始终在一点一滴地兑现着。 即便无法在一起,也不会停止像呼吸一样自然的相爱。如果人生注定有遗憾,那这样……是不是就够了? 当天晚上,本市所有的新闻杂志广播电台就像被木马入侵了一样,始终滚动着播报这样一则新闻—— 第一百一十章 韩念你开挂了 ——距离月临湾江心岛半径三公里的施工开建区内,短短十分钟里发生数起连环爆炸。 无人伤亡,却炸出了四处军需仓库。经警方鉴定后查封,这批非法军资所有人不明,隐匿时限不明。但正正好好截获了之前因举报而落网的一批走私军货商的销账上线。 我问苏西航说,韩念要是早这么干脆点。我们就能省很多事了。亚找台号。 “不惜二十五个亿的前期在建工程化为乌有,也要把苏明辰隐在东南亚附近的黑钱圈全扯出来,这简直是一场简单粗暴的血肉搏。”苏西航表示:“有钱人敢像他玩的,还真不多见。” 我苦笑一声,说韩先生这是真逼急了。 明明那么有钱,明明可以早点任性,却偏要等到大错差点铸成…… 还好苏东唐命大,否则真要是让若若挺着个肚子回来参加葬礼——这画面感光靠意淫的就让我难受得很想哭了。 “现在苏明辰会怎么做?”车子快停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故意把话题拖到这个时候问。可能是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明明早就没有邀请他上楼坐坐的理由,却还是……那么那么地舍不得。 “如果还要做困兽之争的话,可能会用苏老爷子的遗嘱说事。然并卵吧,东唐又没死。到时候有他面如土色的。”苏西航点了一支烟。我下意识地就给夺过来熄了:“别抽,我不——” 终是叹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气,我摇摇头,只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苏西航看了我一眼,把打火机顺窗撇出去了。然后话题继续正经,我的心却抽痛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不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他,没有什么原因,就只是单纯地……不想而已。 “你这几天……是不是把他接到你那里了?”我一直很想问。却始终没敢问出口。之前偷瞄了一眼苏西航的手机,上面有短信问他要不要回去吃晚饭。 黄健斌的话题就像我们之间最大的禁忌,我怕再碰就会碰散我们之间最后残存的一点不舍和爱意。 “我怕苏明辰对他下手。”苏西航的回答很坦诚:“事到如今,他就是山穷水尽也会拉上垫背的。 罗绮,请你理解我……作为儿子能做的最后一点……” 我说我能理解。但我却再也没有机会为我爸尽孝了。 “苏西航。你……”我推开车门下去,转身对他嘱咐了一句:“你自己也要当心。” “放心,我狡猾得很,还要留着条命给苏北望移植呢。没那么容易就挂掉。”苏西航从车头附近转过来,伸手在我头顶的碎发上揉了两下:“回去吧,小西刚跟你几天,估计还不是很习惯。会怕寂寞的。 还有,门窗都关好,自己……注意点安全。如果苏明辰——” 我说你就别担心我了。苏明辰恨的是黄健斌。当初也只是想借我的手把黄健斌送进去。跟我又没什么仇怨。 “不过他算错了。”我想了想,心里骤起一丝苦涩:“我们两个,终究是牺牲了爱情而没有让他如愿。” 苏西航却笑着说:“不存在牺牲,我们的爱情一直都在。只是牺牲了……爱在一起肆无忌惮的机会罢了。” 我不想去探究苏西航这句话里的哲味,话么,说说听听就是了。一旦字字句灼,每个标点符号都痛。 我摒着呼吸点了下头,说:“那我先走了,如果苏北望有消息了记得通知我。” 我过了马路到小区里,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照照自己颓废伤感的面容。一个角度斜过去,我看到苏西航靠在车门上,估计是把刚才丢掉的打火机又捡起来了。 就像我扔出的心,再弯腰捡回来一样…… 没有我在,烟大概是他唯一的陪伴了。 白雾萦绕着他的脸,眸子在夜色中比星辰纯粹。我停住脚步,慢慢转头去看他。 隔着咫尺就能飞奔过去的距离,我却又一次不讲道理地模糊了眼。 有人说,如果再也给不了你肩膀的宽度,那么就给你目光的深度。 我推开那扇宽厚的肩膀,宁愿在寒风夜色里用目光取暖——只因为我想把最真实的缘分交给时光。 如果有天,时光告诉我说,当他的双手再次碰触我肌肤的时候。我不会再想到杀父之仇,不会再想到欺瞒之恨。那才是放下的时候吧…… 我给不了自己一个时限和答案,所以只能先各自品品痛苦,各自坚强转身。 唉,苏北望都快死了,我和苏西航却活到了活不明白的分叉口,人生就是一场青涩煮讽刺。 “罗绮!” 就在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转身惊诧万分! “周……男?”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下下而已,没有上上!因为他坐着轮椅,整个视平面只有我腰那么高。 最后一次见他已经是三个月前了,那时他刚醒,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 我把他让进屋子,还不错,轮椅使唤得挺熟练的。一个人就能前后旋转运用自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坐好了下半生都离不开这玩意儿的准备。 “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面对周男的时候我特别平静,大概是因为这大半年来经历种种,快把我一颗不安分的矫情心硬生生普渡到佛门了—— 跟周男这点孽缘,比起我现在要面对的真实苦痛,算个蚊子屁啊。 “罗绮,我收到一样东西。”周男将一个文件袋从随身侧立处揪了出来。 噼里啪啦倒在我面前的,是好几张彩色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地表情有哭有笑,肥嘟嘟的小手抓抓的,每一张都举着当天的晚报! “丢丢!”我惊叫出声!这女孩就是丢丢,按照晚报上的日期来看——谢天谢地,至少在三天前,她还是活着的。 “这女孩名叫丢丢?”周男惊怔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接着,他拿出一封匿名信给我,上面的内容更是让我惊慌不已。 “如果我去举报黄校长,对方声称就会放了这个孩子。”周男莫名其妙地对我说:“罗绮,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寄给我……罗教授,真的是黄校长害死的?” 周男出局已经很久了,所以这一连串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像舞台剧一样新鲜诡异。 苏明辰倒台了,但即便在做着困兽之斗,也有他最独到最直指人心的损招! 我放弃了对黄健斌的制裁,同时也放弃了苏西航的爱情。这是苏明辰想象不到的。他也可以自己提交这些证据,但他没有那么做—— 而是用周男来当枪手,用丢丢来威胁。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所有人都纠结都痛苦! 我咬着唇,渐渐咬出了血腥味。 周男很紧张地看着我,不停地问我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我要说真相么? 告诉他,丢丢是你的女儿,是肖黎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你一个后半身都不能再生育的绝望渣男还有这样好的福气,真是老天不长眼。可如果你不按照苏明辰说的去做,他就会杀了你的女儿! “罗绮,丢丢……是不是肖黎的女儿?” 我想周男的智商还是非常高的,否则怎么去平填他那些年被狗日过的情商啊。 我不回答,但他立刻就从我的眼睛里捕捉到了躲闪的默认。 那一刻,我应该知道我有多纠结。 我完全可以告诉周男,你去举报吧。只要你去举报了,黄健斌就伏法了。 我爸爸的大仇得以报了,我也应该心满意足才对。 但是那样,苏西航伪造证据的事就会一一暴露在阳光下…… 毁了的,不止是他不痛不痒的职业生涯,更是他能笑在阳光下的权利。 “罗绮,你希望我去么?” 妈蛋的你怎么又把炸弹丢给我了! 匿名信上把所有的事都说的清清楚楚,周男大抵是看开了一切,对这些膨胀起来的巨大信息量竟然没能表现得非常非常震惊。 “黄校长是苏西航的养父,却是杀害罗教授的凶手。罗绮,你们……” 我忍不住哭了,我说你别再问我该怎么办了。我和苏西航已经分开了! “周男,这些事本来不该跟你有关系,可那个魔鬼却偏偏掐着丢丢借你的手来纠结。”我转过身去,用纸巾揩擦泪水:“我真的太累了,想不出一条可以解决的办法,不如就交给顺其自然吧。 周男,你想救肖黎的女儿就去救。想举报黄校长就去举报。 我给不了你意见了……” 我想出局,我只想离开这个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受到伤害的战局。带着我肚子里这对儿双胞胎,远远离开现在的生活。 我牵挂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可分明就无法以自己最渺小的力量给任何人带去救赎。 我舍不得苏西航舍不得苏北望舍不得我爸的项目也舍不得看周男的孩子无辜遇害,我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 可最后,又有什么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我而去的呢? “罗绮,以前我觉得你非常强,能把在我眼里看似杂乱乌遭的一切都做好。”我想周男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跟我在一起朝夕相处过三年的男人:“可是在爱情面前,你永远是个没有保护膜的胚胎……这几个月,我真的想了太多太多。 从肖黎的虚幻到你的真实,再从你的重生到肖黎的湮灭。 我很后悔后来的迷惘,却不后悔当年对你的选择。 这一生,能有你做过妻子,是我的福气。下半生,我无权无颜再染指你的生活,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不会去举报黄校长的,哪怕丢丢是肖黎给我生的女儿。既然我选择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就愿意相信你们会想办法救这个女孩,不用以……让敌人得逞为代价。” “周男……”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绵远悠长的青春时代。 自从和苏西航在一起后,我越来越模糊了当初那些被眼泪泡大的难忘青春。都快不记得第一次见到周男时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我说你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救出丢丢的! “如果一切顺利,她就是你的女儿。如果万一遗憾失败,她就不是。”我不讲道理地抽了抽鼻翼:“周男,这样你可以不用难受了——” 泪水滚落在我身前的男人脸上,他用手轻轻揩去。然后说:“罗绮,你还像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把别人的痛苦,都放在自己心里膨胀。我是……发了什么样的失心疯,当初……竟然会赶你走。” 周男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目光里的遗憾和温柔都像是被层层过滤后的。 我牵强地挤了下唇角,然后推着轮椅见他送出门去。 回到房间后我一下子就瘫倒了,脑子里像一团毛线般混乱不堪。 我想打电话给苏西航,迟疑了很久,还是剁手戒掉了。 我赤脚下地想要去找小西,此时此刻,它是能慰藉我的……唯一了。 它有和苏西航一样贱的笑容,这是我后来越来越喜欢它的原因。 “小西?”我推开我爸的狗窝——呃,是原来的那间书房。 看到白白的大狗窝在地上,肚子起起伏伏的。 我吓了一跳,就觉得刚才周男在楼下的时候好像少点什么。也是哦,家里有狗的话,来了陌生人一般都会撒丫子下来狂吠的。 小西怎么安静得就跟不存在似的! 我俯身过去摸摸它,只听到呜呜咽咽了两声。 “小西?”糟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赶紧把它抱下楼,抱上车,一路狂开到家门口的宠物医院—— 妈蛋,关门了?于是我不得不绕远又去了另一家。 大夫检查了一下,说狗这是不小心吃多了,胃胀气。 我这才想起来,临把小西带回来的时候林语轻就嘱咐过。说这蠢狗现在多了一项新技能,跟小起一样能把柜子抓开,将狗粮拖出来自己伸嘴进去吃! “没什么大碍,已经做了催吐,打点营养针就行。”大夫告诉我,要带回去还是观察一天。可还没等我开口呢,就见小西跟中了邪似的,一下子立起身来,冲着隔壁的屋子一阵狂叫! 大夫揉揉眼睛,说看这个精神头,应该可以直接带回去了。 我松了口气,看着这……活蹦乱跳到有点奇怪的狗,对大夫说:“您刚才给他打的是兴奋剂?” “哦,它可能只是闻到熟悉的气味,或者见到感兴趣的东西了。总之能这么欢脱,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大夫往狗叫的方向指了指:“那边也是病房区,小型犬和猫的地方。” 我也没太在意,跟大夫道了两声谢谢,就准备到前面的服务台缴费。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瞄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拎着笼子从另一侧边门里出来。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白大褂。 “这个烫伤药一天三次涂,平日用护颈,不要让它总舔。以后一定当心点,可千万不要让猫猫再接近壁炉了。” “谢谢你大夫,我会注意的。” 此时我手里的小西已经是牵也牵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围着那猫笼子一顿摇首摆尾。 我这才看清,那一身灰灰条纹,肥得跟地毯似的蠢猫…不就是小起么?! “宋夜!” 我叫出那黑衣男子的名字,他凛然一惊,旋即假装没听见似的,转身就走! “宋夜!你站住!”我急急两步追了上去,果然小西还是更通人性。上去一口就叼住了宋夜手上的猫笼子,隔着铁栅栏就开始啪啪啪! 之前林语轻就说,自从小起离家出走,小西连附近社区的母狗都没兴趣了。天天对着猫窝意淫,这是多么伟大的跨越种族的爱情! “罗小姐,你…” 我才懒得跟他废话,开门就见山:“苏北望在哪里?” “我不知道…”宋夜还抵赖呢:“他不是…应该在你们那里照顾着的么?” “小起才不可能离家出走,我当时就有怀疑是苏北望把它带走的。告诉我,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准备要手术了。你知不知道大家全世界地找他,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我激动了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宋夜面有难色地别过脸去:“他…他只吩咐过让我帮他照顾…照顾猫。” “你少蒙我!” 真以为我脑子是倒瓤的西瓜么!我吼他:“刚才你跟医生的话我都听见了,小起的爪子被壁炉给烫了,你家有壁炉么!” 一般只有别墅区的房子相对高端豪华,有的才会设计出个壁炉道。 现代居家住宅,就算有也大多只是个装饰。 宋夜哑巴了,我红着眼圈说,我求你带我过去好不好?就让我见见苏北望吧。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至少让我再见他一眼好么。 宋夜摇摇头,说苏北望不允许他带我们去找他。 我想了想,说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不算你带的了。 宋夜说:“好。” 第二天一早,我跟公司那边请了假。 杨慧心说项目马上就要上市了,这种时候你心不在焉的净是事儿,当心我炒了你。 我说哪有那么严重,我们的活都干完了。剩下的就是宣传和渠道的事了,杨总我看好你哟。 “另外我怀孕了,你敢炒我就上书劳动仲裁——” “怀孕?苏西航知道么?”杨慧心一句话把我问顶了! 我:“……”妈蛋的,这张嘴真是贱啊。 我说呵呵哒,我开玩笑的!我的体质可不好受孕了,不像某人,打个针管进去都能怀! “罗绮你他妈的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杨慧心骂我一句神经病,然后跟我说:“知道苏明辰那边的状况么?听说他为了把中科药业的资产解冻,让研发部用之前的资料再去截“健康之星”的道。” 我说啥?他还有完没完了!同样的招数用两遍,这是没牌出了吧! “就是没牌出了。”杨慧心赞同道:“可惜他忘了中科的保健品资质压根就是空白。 原来那个顾经理把中科历年来所有非法单渠道挂靠在其他公司名下的保健品一股脑送到了质监局,现在中科的最后一条路也被他自己封死了。” “所以,他现在挡不了我们的路了?”我表示很欣慰。 “也别高兴的太早,”杨慧心泼我冷水:“路挡不了就只能用刀子了。反而更危险呢。” 我轻轻哦了一声,话说身上还揣着昨天周男给我的那些照片呢,心想这哪里是背后捅刀子,我都已经摸到刀刃了! 按照宋夜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一处——烂尾楼! 他妈的耍我啊! 我就怕他跟我藏心眼,今天还特意把小西带在车上,以为万一寻不到路子,让狗闻闻。 这会儿好了,个死狗围着烂尾工地的柱子转了两圈,除了撒泡尿啥正经事都没干。 我后悔不迭,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死乞白赖地跟着宋夜过来找! 本以为他是个心软泪多好诈唬的小娘炮,真是小看他了! 垂头丧气地给林语轻打了个电话,我说煮熟的苏北望被我给捣鼓飞了! “你先过来吧,我在东唐这里。” 苏东唐被他们藏在临近市郊区的一座天主教医院,为什么? 苏西航说废话,韩念他们一家都是信东正教的,肯定不会踏足别的教堂。 男孩已经能坐起来了,华晓婷正坐在床边喂他吃粥呢。 结果我带着蠢狗进去,就听呜嗷一声,小西直接就扑上去了! 吓得人家整个粥碗都扣了! “喂,教会医院不许狗进来。”林语轻把小西给踹出去了。 我委屈地说,自从昨晚它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小起后,精神就不怎么正常。苏伯母真对不起。 华晓婷惊魂未定,无奈笑笑说不要紧。 但我不明白了,问道:“现在苏明辰已经是强弩,韩念该做的也都做了,就连苏伯父也被放了回来了。你们干嘛还把东唐藏起来?” 苏东唐表示,他的伤没什么大碍,不能回家养着么?这里的气氛太压抑,总觉得自己离上帝很近。 “让你藏起来总归是有用意的。”华晓婷一边擦污渍一边说:“好了你们聊着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干嘛刚来就要走啊,我还是不是你儿子啊!”苏东唐表示很不满。 “都这么大人了,没死就是命大。以前把你养太娇了,吃点亏也好,看你胡闹不胡闹!”华晓婷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经过门口的时候小西又冲她叫,她眼神躲闪着,转身就走了。 我想了想,把口袋里带着的那叠照片往林语轻手里一塞,说了句:“苏明辰寄给周男的。” 然后转身就牵着狗追了出去—— 我只是偶尔傻,不会一直傻!小西见都没见过华晓婷,干嘛无缘无故冲她叫? 这会我悄悄上车,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眼,不忘 华晓婷进了一家酒店。该死,我们查了苏北望名下的一切不动产,一一排除殆尽,却从来没想到他会住酒店! 之前我也有考虑过,他可不可能租一个住所?后来又觉得以他这样的心性,一定不希望自己走到生命的尽头时还给人家房主带来那么大的晦气。 作为一个终极的容身之所。这酒店的远景近景,设施环境……真的是非常适合疗养的。 难怪有人曾开玩笑地说——想在s市的房价高的如此离谱,就是每天住高级酒店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尔尔。 我把小西丢在车上,跟着华晓婷进去。 不敢跟得太近,确认好她所入的房幢后就绕到外面的花园观察全景。 这里有别于前排流动宾客区域,属于后方独幢的疗养中心。 一楼开放式的外景花园,后面走三十米就是海滩。 我看到苏北望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上看书。他披着很厚的大衣,戴着稍微有点滑稽的帽子。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轮廓熟悉又淡定。 时值三月初的上午,有阳光的地方就是天堂。他座椅的位置正好在光打下来的三角区里,感觉就像整个世界都在观赏他表演最专心的一幕默剧。 后来华晓婷过来,跟他说什么我听不见。大概是天气还冷。不好在外面呆太久。 我看到苏北望冲她点头,然后很自然地轻轻展了下双臂。华晓婷一下子就把他抱扶起来,慢慢走进室内。 我想华晓婷还没有我高吧,体重更没有我重。几斤几两的力气,光靠想想就能知道极限——可就是这样羸弱的女人,竟能毫不费力地把苏北望抱起来! 从感性上判断,母爱可以值千钧。从理性上判断,苏北望……已经瘦成什么样了。 我站在庭院的假山后面,想着要不要等眼泪流完再进去找他。ad_250_left(); 后来华晓婷去而复返,站在阳台的栏杆处冲我微笑着招了下手。 好吧……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女人告诉我她下洗衣室去把衣物洗洗。时间留给我,但请不要让他太激动太辛苦。 我连连点头,然后蹑手蹑脚走进里间套房…… 苏北望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我想之所以不是宽大的床——但凡侍候过病人的人都知道,单人床好过床,好搀扶。万一床很大,滚到里面去就捞不出来了。 他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么? 我走进他的时候。他始终闭着眼睛。呼吸很淡很匀称,睫毛偶尔会动。 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可能只是太累太虚弱了。 我开始回忆我见到他的第一眼,笔挺的西装,严谨的神态,平添距离感的眼镜,和眉头微微一皱便不怒自威的气场。 仅仅在大半年前,我的苏北望是以怎样一种自带poer背景音的姿态走进我的生活?如今,却让我亲眼见证了英雄晚景的凄凉,莫不如在当年最汹涌澎湃的战场上……被一颗子弹送走。 “罗绮……你换香水了。” 他突然开口,差点把我吓哭了。 我把音吞下去,小心翼翼地压着平静的嗓音,我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别急着赶我走行么? 我的确换香水了。具体说,我是开始用香水了。 以前我身上的味道应该只是药剂室里芳香烃。 离开苏西航以后,我却像得了幻觉症一般,整天都觉得身上有一股专属于他的福尔马林味道。 于是那天杨慧心给了我一款——介绍说这个适合你。是d-link新出的今春主打淑女系香氛,名字叫‘刺’。 “我本不想用这个样子再见你们任何人……罗绮,能理解我最后的骄傲么?”苏北望始终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软软的。不像是一般人发自丹田的气息,倒仿佛是沙哑的喉咙里录出来的一段。 每个字句都是飘着出来的,落在我心里扭曲的五线谱上,一碰就催泪。 我说我当然能理解,我能理解你的骄傲,你的无私,你的无奈和你的无情。 你就这样走了,然后寄一封天堂来信给我们。你觉得我和苏西航就会幸福了么? 我放下手提袋。弯膝跪坐下来。就觉得脚下一软—— 咪嗷!!! 我压着小起了! 苏北望这才睁开眼睛看我,眸子里熟悉的光一交接,我再也秉不住了。 伸手捞起肥嘟嘟的猫,我抱着它的背毛擦眼泪。苏北望微微挑着唇角对我说:“抱歉,我叫宋夜把它偷出来了。你们很担心吧……” 显然小起并不喜欢被我当毛巾,咪了一声跳上床,踩着苏北望就过去了。 然后盘成一条围巾,蜷缩在他身后。 “你现在……身体这么弱,”我抬手蹭了下眼睛,说:“跟猫在一起,多不好啊。猫毛乱飞的……” “妈也这么说,可是她宠我。”苏北望说出‘宠爱’的那一瞬间,眼睛有点红了。 我知道苏北望在做出最后这样决绝的决定时,就是已经确认自己不想再被我们找到了。可是他却接受了华晓婷的照料,起先我也是很匪夷所思的。 苏北望告诉我说,他之所以愿意让妈陪他走完,是因为这样子做,她可以不用再有愧疚和遗憾。 “即便我现在不能自己起身,不能走路,不能吃饭。 可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她牵着我的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辛苦而心甘情愿的。 我并不在乎,在她眼里变回婴儿。” 我攥着他伸在被子外面的手,一边笑一边流着泪:“苏北望,你就从来……都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么?” 他始终保持着这样侧卧的姿势看着我。我想他也许不是不愿起来,只是已经无法起来了。笑容却依然极力保持着元气满满。 他说他当然有,之所以逃走,就是不希望我和西航为他再做一点点牺牲。 “我当然明白你们很担心我,可我自私地拒绝了你们的担心。”苏北望说:“明知你们会很难受,但我只想死我自己的,跟你们没关系。” 说话间,他看了眼我那空空荡荡的手指,上面再也没有了戒指的光辉…… 叹了口气,苏北望说:“罗绮,你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么?” 我点头,我说我当然记得。 “我以苏西航唯一的兄长,唯一的亲人身份向你要求,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抛弃我弟弟……” 我一下子就彻底崩盘了,我说苏北望你也是混蛋……你们明明都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瞒了我那么久! “你要是想让我原谅苏西航,就活下来。只要你不死,我就原谅所有人!苏北望你做得到么! 如果你做不到……又为什么要切割我的绝望?” 他抬手摸我的头,只是抬手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让他虚弱得冷汗涔涔。 “罗绮,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生了这样的病。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你爱上我。 也许我有一个更混蛋的父亲,但至少,他没杀过罗教授。” 只要没有这不共戴天的怨恨横在中间,原来爱与不爱,只不过是太小的事了。 “我第一次见到罗教授的时候是在三年前了,”苏北望说:“始于‘健康之星’,也止于‘健康之星’。 那天我们约见在中科附近的一家商务咖啡厅里,他字字坦诚地告诉我说——他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成就,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绝对不能让那些不完善的研究成果流入市场去害人。 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对抗唐家礼,他怕那个不折手段的阴险小人会伤害他所有珍视的亲人和朋友。 他告诉我,他的女儿……很崇拜他。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跟我的合作会为他带来身败名裂的后果,他说他的女儿一定会相信他的。只要她相信就好,别人的诋毁和误会,他根本不在意。像极了这个世界上越高越寂寞的另类学者作风,从那一天起,我……便很钦佩罗教授的情操。” 苏北望轻轻喘息了一下,送匀了呼吸:“罗绮,我在三年多前就见过你。隔着咖啡厅的窗玻璃匆匆一瞥……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恍然一惊,我说你见过我? “是啊,就在我与罗教授第一次会面深谈的那个下午。你和你丈夫开车在楼下等你父亲。” 我突然好像有点印象,貌似是有这么一件事——要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我和周男过来找我爸。他当时好像说是在跟客户谈事情,叫我们楼下等一会之类的。 “那天你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棕色连衣裙,我站在楼上的窗口看,几个小小的细节便囊括了一个人真实的生活状态。我看到周男甚至没有主动为你打开车门,还有对你说话时,那不耐烦的神情……”苏北望说:“那时我只是无聊地想过一下,也许你的婚姻并不幸福,但你脸上带着那种唯一的执着,让我不由自主地心起涟漪。 明明知道身边的人,也许不对……却还是坚持骗了自己。 就如我一样。” 我想我突然可以很理解苏北望当初的心态了。 那个时候,应该是杨慧心出事,苏明远生病,苏西航远走,启苏集团与杨威决裂导致免税项目下马——这一连串的烂摊子统统压在这个只有二十六岁的男人身上! 在所有人眼里,他强大,他坚定,他无所不能。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他纠结无奈又自欺欺人的没一个漫漫长夜里,有多少无眠? 明知道那时的杨慧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却还是坚持着把婚礼走完。一场闹剧闹得所有人都蒙不住脸皮,他作为全世界眼中最悲催的受害者,却毅然决然地挑起重担。 也许就只是隔着玻璃的匆匆一瞥,在苏北望的心里,把我当初那份淡然的软弱当做了他同病相怜的写照——即便他与我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 “你在中科药业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咬了咬唇,慢慢消化着缘分的始末。 “只把你当成一个矫情又敏感的冒失鬼……那时候,我还没想到你就是罗教授的女儿。”苏北望笑笑说:“因为你眼睛里自信的光,与那种恬淡隐忍的躲闪截然不同。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在我们不曾交汇的时间和空间里,你的成长,与我一样迅速。上边广扛。 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想要接近你的决心。” 我垂下头,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我说对不起苏北望,我……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不,真正让我失望的,其实是我自己。”苏北望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是我渐渐地发现,在跟我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你又变回了当年那不堪一击的模样。 你脆弱,你忍耐,你想尽办法对我好,却常常手足无措。 你撒谎,你欺骗,你拥抱着我的时候,却又总是胆战心惊地不敢靠近。 罗绮你知道么,那时我有多痛心…我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周男,把你好不容易重生起来的自信和尊严。以宠爱的名义,再一次惯在脚底下。 所以我想……我大概从来就没有输给过苏西航,只是输给了我自己。 无论是慧心,还是你,我深刻地相信着你们从一开始都是真心待我的。是我没能让你们真正地快乐,是我……没有带给你们真正合适又美好的爱情。” 我哽着声音,把脸埋在他瘦削的臂弯里:“苏北望……你别说了……” 苏北望示意我帮帮他,他想坐起身来。我扶着他瘦得惊心的腰肋,小心翼翼地抱他起来。帽子一不小心脱落——他,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别紧张,只是不利于清洁……便剃掉了。”他笑着安慰我,唇角绽放的虚弱和苍白,眼睛里的光却依旧温柔。 我抱着他,哭得胸腔镇痛不已。我说我最喜欢你的头发,最喜欢苏西航的手。 可是他的手残废了,你的头发没有了…… 究竟是谁的罪谁的罚,为什么要我们受这样的苦! 能不能让我替你们承受?以我此生,都得不到爱为代价! “你又不听话了,我妈说……不许你惹我难受的。”苏北望转过脸去,阳光照进来的斜下角,我看到他的泪水滚在腮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 我说你也不听妈妈的话,妈妈叫你别死,你做得到么? 我用余光看到华晓婷带着洗衣篮回到门口,话音刚落,她便捂着嘴哭着跑走了。 “罗绮,能原谅西航么?”苏北望抚了下脸颊,转过来问我。 “那你愿意接受他的肝脏来移植么?”我反问。 “那你呢,你愿意他来救我么?”苏北望还是那个苏北望,无论还剩下多少hp生命值,总有办法把我逼入死角。 我说我不存在是否愿意。你是他哥哥,他救你……是他的心愿。我只能选择尊重! “可你明知道他有危险,他有可能会死。会比我更早死在手术台上,你真的不在乎么? 如果我和苏西航之间,一定要死一个,你要怎么选择?” “苏北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我摇头,我说你不要逼我了行么。我面临的绝望和挣扎还不够么? 如果他死了,我陪他一起去行不行?这算是个能让你满意的答案么! “你看,世间除了生死……其他的明明就都是小事。”苏北望捧着我的脸颊,轻轻抚摸着。 “我已经做到了能让亲人爱人永远怀念着我,难道……不就是人的一生追求的最后境界么? 生命的长度与宽度永恒矛盾,谁人都想要最贪婪的无极限。 可是罗绮,你问问自己的心……时至今日,你觉得死亡,对我来说……真的可怕么?” 我说不可怕,我说我知道你是最坚强的人。 如果你认为这样死亡将是你最华丽最自尊的退场方式,我愿意陪你走完最后的路。 但请让我自私一点好么?我也想要不留遗憾地陪着你直到尽头。苏北望,你可以让我照顾你么? “好啊,但我不想见到他。”苏北望说:“如果最后的这半个月里,我只有你。 就让我不厚道地独占你,罗绮,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还是想要记住你……一直,记到来生去。” 我说好,我许诺给你的来生,谁也拿不走。 “那我答应你了,你也可以答应我么?”苏北望果然是商人,什么时候都不忘条件交换的商品经济本质。 我说不行,我要是答应你了,你现在就闭眼了! 我说我无法原谅苏西航,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发自内心地怪过他,又谈何原谅呢。 可是有些东西,我们说不出对错爱恨,也无法像给日历翻篇一样干净利落。 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沉淀,需要想一想……什么时候,爱的膨胀才能击溃世上一切的孽缘。 也许有天,黄健斌死了。也许有天,我们失忆了。也许有天身边的朋友都幸福了,也许有天我们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道路里,还能成为彼此眼中最不可磨灭的风景。 但却不是我现在能给予你的答案—— 苏北望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还想着,死了以后到那边去气气杜文雅呢…… 她死了,却成功拆散了你们。我死了,却没能让你们重新在一起。 你说我到了那边,可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我说你别说这种搞笑的话行么!杜文雅就是个碧池,她才上不了天堂,你可以在上面睥睨着她,气死她哦也! 苏北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也犯过罪,他也上不了天堂。 我咬着唇微垂下头,我本想问问苏北望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的。 可又觉得,在他有限的精力有限的生命里,问这些话真的好浪费。 但他自己主动跟我说了—— 杜文雅知道了黄校长的事,作为最后一张鱼死网破的底牌要挟苏西航跟我分手。 苏北望叫宋夜去a国端她父亲的后院,就是打算以此作为互相牵制的把柄。 从莫斯科回来的那个晚上,苏北望用监听的手段知道了杜文雅约见苏西航的事。他先一步赶到了那女人家附近的公园,与她进行最后一次谈判。 有目击者看到她与一个酷似苏西航走在社区附近的街道上,这些,都是真实的。 那女人就算再狠再疯,也不敢置自己父亲的安危而不顾。面对苏北望釜底抽薪的后招,她只能硬着头皮服软。 而我也的确相信,这才是苏北望本人的真实画风。他才不会做拿刀子去捅那小贱人这么lo的事呢。 “可是后来,我身体状况太恶劣,”苏北望告诉我:“所以不得不尽快结束跟她的谈判。 我离开公园,一个人慢慢走……我听到了身后似乎有女人呼救的声音。 我曾有过那么一瞬,以为……是西航来了。” 我恍然! “所以你才会认罪?” 苏北望说,自己都已经是这样的一副状况了,就算认了杀人罪也没机会进监狱体验下生活。还真是遗憾呢! 我说你也真的是太过分了,苏西航是你的弟弟,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么? 我说你这是一路吐血吐得脑子都空了吧! 苏西航怎么可能真的杀了杜文雅?你们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就自己认了罪,你可知道我们当时有多难受! “是你不了解他。”苏北望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了你,他其实什么都能做的。” 我苦笑着说,也许吧。 但是我们都明白,有一个什么都肯为你做的人……在感受爱情成倍增加的同时,一旦崩盘,痛苦也是成倍的。 苏北望,如果你不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舍不得你死的人,我们这一群傻逼……有必要这么痛苦么。 世上因果循环,苦乐守恒。除非绝情绝欲,方可无坚不摧。 “苏北望,来世你会变成什么模样?你会……会不会很想要变成苏西航那样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累了,让我扶他靠倒。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说他不想。因为苏西航,其实是比他还会隐藏痛苦和压抑的那种人。只是他排遣的方式太欠揍了,以至于别人看不到他流的血。 “是啊,他比你……还让人捉摸不透呢。”我拄着下巴,把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我说苏北望啊,要么来世,投胎做个女孩子吧。 女孩子能哭,天大的事下来只要一哭就好了。长城哭倒都无所谓,越哭皮肤越好,越哭抗压能力越强—— “你试试看嘛,苏北望……” “苏北望?!” “喂——苏北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该怎么跟孩子解释? (为捧场过18000加更) 照顾苏北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他这一次闭上眼睛,还会不会有睁开的可能。 所以每一次,哄他入睡前我都会吻他的额头,就像他曾给予我最真实的宠溺一样。 我想告诉他,有了吻,死亡也许就不痛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华晓婷在那边抹泪水。我轻轻走上去。伸手轻轻搭了下她的肩膀。我说很小很小的时候,看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看着看着我就抱着我妈哭。 我说妈你千万不要有天生病死掉了,那样爸爸就会找后妈,后妈会虐待我。 后妈……就像哈利波特世界里的伏地魔一样,是多少孩子纯真童年里最大的阴影和噩梦。 可是华阿姨,我从没想过这世上还会有你这样的一种后妈存在。 无论是南薰姐,北望西航,还有小弟,他们能出落成今天这样出色,我相信一定是你这位伟大的母亲,作为这世上最好一本教科书,在潜移默化中让他们学到了最好的东西。 无论苏明辰多可怕,但我们有爱。他没有。所以他赢不了。 华晓婷抱着我的肩膀哭:“是我的错……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打他们兄弟的主意。他们就不会被苏家拖下水。 他爸爸……就是个混蛋…… 如果他们只是平凡人家里最平凡的一对兄弟,至少可以一生安乐。” 我说华阿姨啊,哪里有人可以真的一生安乐呢? 您有您的苦恼,别人有别人的。当年苏伯父宁愿抱养别人的儿子,也不愿背叛您去找别的女人借腹。 他纵有再多的不是,终究是一心一意对您的。 对吧?你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的女人幸福很多很多,却还是有着别人都无法理解的痛苦。 所以我想。无论有没有钱,有没有爱,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节奏。 “罗绮,”华晓婷挂着泪花携住我的手:“既然你已经想得开这么许多……为什么还要跟西航分开呢?如你所说的,你伯父是个混蛋。但我依然爱他。依然不会离弃于他。 因为爱的包容,真的是可以无限扩大的。 还有什么过不去得坎,把相爱都能拒之门外呢?” 我咬着唇轻轻说:“大概,就是因为太相爱了。所以才矫情地想着,要么冷静到不那么相爱的时候…… 再客观地想想,我能不能真的释怀吧。” 我想,如果有一天,即便没有了苏西航。我能不能真的原谅黄健斌?答案必然是否定的,杀父之仇自古就叫不共戴天。 但我能不能不在乎他的生死。能不能理解他的忏悔,能不能接受他最后的歉意?在我肚子里孕育的这两个无辜小生命的同时,我会不会把一切都看得很轻很淡? 离开酒店,我把在我车厢里尿了一座垫的小西狠狠骂了一顿。 ——骂完我就哭了一通。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告诉苏西航,就像苏北望说的,我愿意我心爱的男人去冒生命危险么? 如果两个都走了,我要不要给我的两个孩子以他们命名? 如果一个活了,一个走了,我们要怎么咽下最无助最思念的遗憾? 如果两个都活了,那是不是上帝用了色诱之术,跟死神滚床单才开了挂?! 我太痛苦了,一切归于最初的原点,就像我妈告诉我的那样。 你他妈的从一开始是就压根不该去招惹这对双胞胎! 成倍的宠爱也将会换来有一天成倍的痛苦,这本就是真理。 说到我妈,我妈就把电话打来了。 “小绮啊,我下周就回来了。” 我说哦,我知道了。 之前妈就跟我提过,说外婆在那边还不错。她放下了心,就开始记挂着我,想独自回来一趟看看我。 “妈,等到月底这个项目忙完,我……能不能也跟你出去?”我没敢告诉我妈这边发生的一切,包括我和苏西航的分开,包括我爸真正的死因。 因为我用我和苏西航分开的代价来换取我爸真正死因的隐瞒,我不想我妈难受。如果她知道黄健斌是凶手,说不定真的能做出拿把菜刀把他砍了的事!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和苏西航……又有什么分别呢? 如果说苏西航自私,为了维护养父的养育之恩。那我呢? 我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立场,而有心隐瞒着我妈么? 我难道不怕我妈一声令下,‘有她没他,有他没她’地胁迫我么? 我难道不怕我妈不允许我生下苏西航的孩子,逼我们连见面都不可以么! 的确,我妈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死的那个……毕竟是我爸爸啊! 谁的爱情不是爱情,谁的生离死别不是撕心裂肺!可我……却做了和苏西航一样的事…… 我不能再纠结了,已经快把自己毕竟一个怪圈里出不来。再想下去,我怕我毫不犹豫地把车开到苏西航面前——告诉他,我爱他爱得快疯了。 “怎么了小绮,工作不顺心啊还是跟西航吵架了?”沉默太久,妈在电话那边问。 “没……我,唉,其实我们两个没结婚。”我一边揩去眼泪一边撒谎:“北望病危,我们……我们至少想等到……” 妈没说什么,可能是我的借口太压抑了,她连探究真伪的心思都没有了。 “没事,妈回来,妈回来陪着你哈。” 我说好,我想你了。 我终究还是脆弱的,一脆弱就想抱着妈哭。孩子多大都是孩子,就连刚刚看到苏北望对着华晓婷的时候,也会露出孩子无辜又顺从的表情。 唉,生活中明明已经处处充满着负能量,我却还没有做好准备把孩子的事告诉苏西航…… —— 韩是昨天下午跑回来的,据说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把高跟鞋甩她爸脸上了! 还好我们赶过去的及时,把苏东唐直接打包送她面前,才没有见到她一气之下在她爸面前一头磕死的惨状。 我对苏西航说:“你们这次真的是有点损了。” 韩念的脸色真的是比乌贼都难看,当时那个场面我到现在都记得——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保镖顿时把整个韩家大宅给围住了。 连他妈的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临走的时候说:“今天你们所有人,不想办法赔我25亿的项目,就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喂!我们这里还有两个孕妇呢!”杨慧心吼了一声! 我差点上去捂她的嘴,就见所有人的目光一一往我们这几个女人身上飘来飘去。 苏南薰说你们别看我,我都快停经了…… “是我,怎么着吧?”杨慧心挑了下眉头:“我怀孕了!” “谁的?”众人问。 “我不知道!反正,我……我也是一快三十岁的美女老总。身边有几个优质男冲后宫不是很正常的么!” 苏西航默默咽一口老血,说的确是正常的,但你能不能让自己这辈子……至少怀一次你知道他爹是谁的孩子啊! 我心虚,于是劝道说好了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现在苏明辰已经被逼得跟过街老鼠似的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最后该把他怎么办?” “不用你想,韩念不过是吓唬吓唬我们的,”林语轻说:“他与苏明辰斗得是谁更狠,难道会留着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再反咬一口么? 中科药业因为苏明远被审查而导致全额资产冻结,高新项目开发这最后一条路又被顾瑾恒他们向药监局披露的事项而堵死。 韩念用善意物权人的身份要求苏明辰即刻将中科作为抵押变现,因为从招标书交割的那一节点开始,江心岛新区的项目风险就已经转移到了苏明辰手上。 那么现在,他不仅要处理这四个被披露出来的军需仓库的焦头烂额,还要替韩念承担损失的在建工程—— 别跟我提项目保险哦!苏明辰之前为了压缩成本,尽快挂靠江心岛项目,已经把中科账上的财产意外险预算给踢掉了。当然建议他这样做的新任cfo,是韩念的人……啧啧,这个老狐狸。” “喂!”若若瞪他一眼:“他好歹是我爹,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是你爹你还不赶紧求他把我们放出去,这都饭点儿了!你看你怀着孕呢,人家东唐身子还没好利索。你爹要是有点人性,舍得饿死他的女儿女婿小外孙么?” “没用的,不赔我爸的25亿,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把我的股份拿去给你做聘礼,能换一顿饭么!”苏东唐弱弱地举了下手:“我……我实在舍不得你和宝宝饿着!” 说着,他侧了个身过去听——你毛线啊听,虐死一屋子单身狗么! “听什么啦,还不到三个月。”韩娇嗔一声,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苏西航,碰巧他也在看我…… 一时间,各种尴尬。 我赶紧说我去趟洗手间,杨慧心也跟着我进去了。 “你还不打算告诉苏西航?”她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冲马桶坑里的我说。 我嗯了一声。 “矫情的要死。”杨慧心骂了我一句,然后又说:“对了,下周一,‘健康之星’正式上市剪彩。新闻发布会上,你准备一下。” “啥?”我差点尿裤子上,我说杨总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你让我去发布会上讲话?! “你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而且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贡献啊!要讲也是……恩,要么叫顾经理来讲吧。我上学的时候一上讲台都会腿发软,真的,那学生会主席干了半个月就干不下去了。” 杨慧心从镜子里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瞅你那点出息吧。我爸死了,我能一个人撑起杨威集团。你爸死了,你连站出来为他的毕生的成就说几句话都不敢?” 我咬了咬唇,说哦,那我试试吧…… 杨慧心先出去了,我则在走廊里遇到了苏西航。 他说去吃饭了,于是过来找我。 我表示起也确实饿了,赔不赔钱另当别论,韩念这个人只是很沉迷于控场力,又不会真的不讲理。 “赔钱?别逗了。”苏西航说:“当初炸出来的四个军需库,目的不仅仅是截断苏明辰的黑市暗线资金流。 更重要的,是朗韩直接接管了泛东亚地区所有大小需求链。从长远角度来看,他的盈利可不止这二十五个亿。” 我说呵呵哒,那就好。我其实……还真有点害怕他跟你翻脸呢。 我指的当然就是苏东唐的事。 “现在事情已经扒得差不多了,我听华阿姨说你们还是没有把东唐没死的事告诉他爸爸,老爷子现在还在家对着照片哭呢。这惩罚……也太重了吧?” “活该。”苏西航不客气地说。 我说呵呵,那就让他再反省一阵哈,不过苏北望要是知道心里也未必会好受。 肚子有点饿了,我说咱们还是去吃饭吧,别叫大家都等着了。 然而苏西航突然就出手拉住了我肩膀—— “罗绮,”他上前一步跻身过来,轻轻压着我。我吓得赶紧往后撤,说你想干嘛啊你:“咱……咱俩现在无名无实,你可别在韩家乱来啊。” “你是不是……知道苏北望在哪?” 呃! 我摇头,同时别过眼睛。 “告诉我他在哪。”苏西航的口吻突然严厉了起来,差点就把我逼哭了。 我说你吓唬我干什么啊!是他不想见到你 “我……我已经答应他了,会陪他走完最后这段路。我会完成他所有的心愿,会带他不留遗憾,我甚至……我甚至可以嫁给他! 以后见面,记得喊我大嫂!” 我甩身就跑,也不知道自己口没遮拦地说了些什么话。 苏西航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很久很久才传过来一句:“罗绮!如果你要嫁给他,好歹让我替他换个命吧! 你就那么想守寡么!” 晚餐很丰盛,除了韩念臭着一张脸,我们众人都吃的很开心。 我不敢多吃,因为这几天孕吐很厉害,看什么都像在看苏西航解剖。 席间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没什么反应。好像我刚才跟他说的那一句玩笑话,就真的只是玩笑而已。 他切牛排的样子还是很搞笑,只是左手稍微有点不灵活了。 我心里一痛,决定还是加入大家的话题吧—— “说了这么半天,苏明辰现在到底还会怎么做呢?” 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苏南薰脸上的表情微微有恙。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轻轻用手推推她。 “南薰,”林语轻搂了她一下,低声安慰道:“丢丢那几张照片已经送去分析了。从窗外的广告牌,基本锁定了几个可以的区间。 但是——” 我们都明白,就算找到拍照地点也没用。苏明辰那么狡猾,他可以把丢丢随时转移的。 “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黑白两道都在抓。”林语轻说:“但我觉得他这种人,也未必就是输不起的。既然要死,索性把最后的仇人也带走。 也许他用丢丢做威胁,是让我们把黄健斌交出去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在内,齐齐落在苏西航身上。 男人一甩刀叉,竟是连风度也不要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你们说交,就交出去好了!” 说完他就推开桌子转身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看我。 “罗绮,”林语轻说:“他觉得不爽也是正常的,这等于说要用他养父的命去换你前夫女儿的命——” “他不爽个屁!”我也火了:“黄健斌有罪,丢丢又没有罪!关我前夫毛线事!” 说完,我桌子一推,也走了。 就听到身后韩念恼道:“被你们耍还请你们吃,居然还在我家餐桌上闹脾气,现在的年轻人也太嚣张了!” “好了吧,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又没你的事,你老人家吃完出去遛弯遛狗遛鸟去哈!” 听着韩在后面跟她爸爸插科打诨,我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成行。 你有爸爸,你们都有爸爸…… 那我爸爸呢? 我捂着嘴哭着跑出院子,身后一阵小风过来,原来是一件外套加身。 我说苏西航你装什么暖男啊! 事到如今,你教我个办法…… 怎么才能不恨黄健斌,怎么才能牵着你的手站在他面前喊他爸? “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孩子……你要我的孩子喊他爷爷的那一刻,我该怎么对孩子解释他的外公去了哪儿!”亚广岁巴。 苏西航把我紧紧匝在怀里,任由我哭得昏天暗地。 “不会的罗绮。我们不结婚,我们不成家,我们不用去跨过那一道又一道情感鸿沟。 我们……只相爱就够了。此一生,我只守你一人,就够了。” 后来我们离开了韩家,苏西航照例送我到小区门口。 他抱了抱我,低头想要吻我的时候我却转开了脸。 泪痕已经干涸,风吹在上面还是有点痛。 “回去开车当心点。我看你的手还不是很灵活……”我转身过马路,这次忍着没回头。 我知道苏西航没有走,他一定……会等到我家的小房子亮灯才走。 我用钥匙拧了两圈,推门的那一瞬间,觉得门有点重。 但是那一刻,我还没有意识到门后藏了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对峙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一只大手猛地捂住我的口,是三两步就把我拖到了沙发上! 灯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我看到坐在我面前的魔鬼,还有他身边横放着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的小女孩。 其实我有想过苏明辰会不会直接抓走黄健斌,为此我更加担心着苏西航。 但我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他妈的居然来抓我——而且是跑到我家来堵我! 还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了! “罗绮。叫苏西航把黄健斌骗过来。我知道他把他养父接到家里去了,要下手,很容易。”苏明辰缓缓放下手里的香烟,脸上的笑容倒是平静又淡然的。 我觉得一个英雄,即便在一败涂地的时候还是应该保持傲骨的。 但苏明辰只能算个枭雄,他阴险毒辣,不折手段。即便在面对妇孺的时候,也不会留有一丝余地。 比如当我吐出‘休想’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烟蒂直接按在了丢丢的小脸蛋上! “哇——” 孩子一生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让我崩溃了! “苏明辰你干什么!”我想要扑上去,身后那男人却将我钳得死死的——他就是那个叫明玉林的杀手,苏明辰的表弟,也是当初暗杀苏西航的人。 我想,我今天能活下来的概率似乎有那么点微薄。 唯一的遗憾。是还来不及告诉苏西航……我有了他的孩子。 我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安抚。我说苏明辰,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有本事去杀了那个害死你母亲的元凶。我和苏西航,还有这个孩子,压根就不曾与你有过节。 你现在既然已经走投无路,光盯着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绮,难道你不想知道……在你和他养父之间,他会选择谁么?”苏明辰一贯的套路,我早就不怕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了,我不在乎。苏先生,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黄健斌害死你妈妈,又害死我爸爸。你想弄死他,我双手赞成。 但请你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人心玩弄,爱情和亲情的很多困惑不该拿来这样抉择和对比。”我用帕子擦着丢丢被烫红的小脸,我问苏明辰我能不能找烫伤药给孩子。 “你说呢?”他冷笑一声。 “告诉我。你究竟要什么?”我把孩子紧紧搂着,往身后藏。那一刻,我发现我竟然连基本的恐惧都没有。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苏明辰想要杀了我简直比杀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可我就是不怕,也许是痛苦太多生无可恋,也许是我深刻地意识到——对付苏明辰这样的人,你的无畏将是击溃他终极防线的最好武器。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 明玉林从猫眼看了一下,告诉苏明辰说,是周男。 老天,周男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来! 他一定是因为丢丢的事要找我商量,可是眼下这个状况—— 我求苏明辰,我说你能让我把他打发走么? “一分钟……”他低沉着声音。给了我可怕的时限。 我起身,腰部猛地一凉。我知道那是枪管,从脊椎打进去的话……它会伤害我三个月大的两个孩子。 那一刻,如果我还说自己不恐惧。那就是放屁! 周男坐在轮椅上,而我只把门缝打开半人宽。 我不敢乱说话,也不敢让他乱说话。我觉得如果这一枪从我的腰部打进去,子弹应该会直接穿到他嘴里! “罗绮,我……”周男看到我的一瞬间好像很惊喜,我有点奇怪—— 我家里亮着灯,我的出现应该是很正常的吧。上妖刚划。 “你……有事?”我的声音很紧张,身后的枪管泛着一丝凉意。 周男没说话,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企图用比正常人低很多的视平线往里面看。 “罗绮,你家有人?” 我说恩。我不方便,你先走吧。 我咬破了唇,夜色如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我紧张的神态在传达最可怕的信息。 但我不想让他卷进来—— 一个孕妇,一个女童,再加上一个下半身不能动的残疾。 这局面还能再被动一些么! 我沉默,周男也沉默,滴滴答答的钟声在夜色中打着节奏。 我知道时间到了,枪管仿若匕首一般压住我敏感的神经。 可是周男却说:“我能进去么?” 我擦周男你作死么! 就在我打算关门赶走他的一瞬间,他灵活的轮椅突然别了一下门挡。与此同时,丢丢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头上挨了一枪托,直接被砸到茶几边。咔嚓一声枪上膛,我看到周男的轮椅被踹翻,整个人囫囵地滚在苏明辰的脚下。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控场,电光火石般的大逆转——很好,我们‘一家三口’彻底算是被绑架了! 我说周男你傻么,你跑进来干什么! “你和丢丢都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他的回答简直可以去吉尼斯纪录评蠢了。 我说你要是真有这份情义在,也应该选择去报警。 我抱着丢丢,极力安抚着她不要哭。我怕孩子失控的哭声会激怒苏明辰,让他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周男在距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看着,我知道他想爬过来。 这是他的女儿,虽然得来意外,但终究是那个骗了他毁了他一生的女人为他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 啪嚓一声,苏明辰把我的包丢了过来:“打电话,叫苏西航把黄健斌带过来。 哦,具体说……应该是骗过来。 你敢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我就打爆这个孩子的头。” 我:“……” 我想我差不多该知道苏明辰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一定会用我们无法想象的变态方式进行胁迫和威逼,他会要苏西航选,会要我选,甚至会要周男来选! 他把我们每个人最重要的东西聚集在一起,他要玩一场绝望的阴暗盛宴。 我不能让苏西航入局,绝对不能让他面对最虐心最无助的境地。 捏着,我觉得我手心的汗都要把整个键盘淹透了! 就在这时,苏西航的电话竟然先我一步打了进来。 那一刻,我的呼吸心跳都要静止了! 看到冰冷的枪口对着女孩小小的脑袋,她懵懂的眼珠上还挂着泪,竟然已经很好奇地向那枪管里看了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并按照苏明辰的意思,按了免提:“喂……” 我弱弱地说答应了一声。 “罗绮,你进家了么?” “恩……”我轻轻抬头瞄了一眼苏明辰。 “怎么没有开楼上卧室的灯?” “我……在楼下陪我妈做饭。”我回答得很镇定。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早点休息——” “等等!”我尖叫道:“那个,你要不,去把黄叔接过来吧。我想,我们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我知道苏西航是那么聪明的人,他一定可以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我妈在不在家,他是清楚的。任何反常的话语都会透露出反常的危机,他一定能够察觉! 苏西航沉默了三秒,然后对我说:“好的,我们在一块,好好谈谈。” 这是苏明辰起身,将丢丢一把从我手中夺了过去。几乎是倒提着挟住—— “你干什么!” “出门,上楼顶!” 我家的小房子两层,挑高比较特殊,楼顶是两百平米左右的空旷台,距地面有十米。 我不知道苏明辰到底想干什么,可直到我看到楼顶嗡嗡隆隆的小型直升机时,才明白他的用意。 高手过招,总不会留下一局没有下完的棋。(无弹窗广告) 我被冷血的杀手挟持着推搡出门,踉踉跄跄地扶着无法直立行走的周男。 短短的两层楼梯,我们爬了很久。 我挽着周男的手,拖着他沉重的身体。他的双腿直觉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根本不能撑起身子的重量。我这么瘦,扶得非常吃力,这一步步地往前蹭,身后的枪管就像催命的符咒。 我突然就很想问周男—— 当年娶我为妻的那一天,我们也是这样挽着手经过长长的红毯。那时你走得很快,很不耐烦,也很机械。恨不得甩开我,再恨不得拖走我。 我曾想了好多年也想不明白,我究竟差在哪里?会让你……如此不珍惜不在意。 后来我不再纠结了,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不可爱,只因为我……不是肖黎而已。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都不讲道理。 也许就连周男也没曾想过,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一刻,还是我罗绮这样不离不弃地搀扶着你呢? 微微侧过脸,我看到他哭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用问。 直升机的噪音很响,我们的对话只能用喊的,每说一个字都是声嘶力竭。 “我听说,罗绮为你怀过一个孩子是不是?”苏明辰靠近,我则拉着周男后退。 这一步步,一寸寸,不详的预感……越来越近。 后来我们跌倒成一团,身后不足两米的距离就是楼顶的边缘了。 两层楼的高度,其实是摔不死成年人的。但是我怀孕了。 “周男,”苏明辰单手夹着丢丢,冷笑一声:“现在,要你在这女人和这个孩子之间,选一个丢下去,你怎么做? 一个,是曾为你怀过孩子流过孩子,现在移情别恋怀着别人骨肉的女人。 另一个,是你疼过爱过占有过,却将你背叛到体无完肤的女人……给你生的女儿。 这两个人,谁生谁死,由你决定。” 我看到周男的脸色面如死灰,他既没有看我,也没有去看丢丢。最后惨然一笑说:“苏明辰,你知道肖黎为什么会给我生孩子么?” “我没兴趣知道。” “因为她恨你。”周男慢慢摸索着外套的口袋,突然抽出了一只薄薄的日记本:“你看过她的日记么?你知道她对你……有多少次恨不得同归于尽,恨不得挫骨扬灰么? 从十六岁开始,她为你堕了三次胎。两次是被你逼迫的,一次是你家暴的。 苏明辰,你知道我多少次问她……为什么还不回头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么? 她说,因为你偶尔会给她上药,也喂她吃糖……” 我静静地坐在天台边缘,用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我从不知道肖黎留在周男那里还有一本日记,虽然不用看内容,我也能想象得出,那里面字字斟酌的血泪和控诉。 还有什么比爱恨交加的深刻更绝望? 她把那个男人奉为神,用自己的心血煎熬成遍体鳞伤,却只为看他的下场。 她这一生,从没想过要逃。所以无论如何要保住自己这最后的一个孩子,像一种讽刺般留在世上延续着她再也看不到的风景。 “她只是个蠢女人而已。”苏明辰眉头未动,很平静很不屑的一句回答,却在直升机的嗡隆中,显得越发声嘶力竭。 “你从来都没有珍惜过她,却并不表示你对她的死……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周男看着那已经哭得小脸发紫的孩子:“苏明辰,你敢看丢丢的眼睛么? 她长得,和她妈妈一模一样。她一定无数次问过她妈妈,她的爸爸是谁,你觉得肖黎会怎么回答?” 女孩哽咽着,声音支支吾吾的。 “叔叔,你们认识我妈妈么?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来看我了……”丢丢一边哭着,一边乱蹬动着:“你不是我爸爸对不对?我见过你的照片,妈妈说……你是坏人……呜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小孩子胡乱说出的话会崩断苏明辰的最后一丝人性和理智。 我看到苏明辰把丢丢提了起来,平视着对视。然后他突然就笑得很张狂:“你妈妈的命都是我给的,她凭什么……不听我的呢?” “那你呢!你的命,就不是你妈妈给的么!如果她在天有灵,看到你今天这幅模样——”我知道苏明辰那无坚不摧的意志已经被挖开了一块小小的蚁穴。他也是人,他也有最不能碰触的东西! 除了肖黎,就只有明丽丽了。 “明丽丽是个怎样的女人?”我说:“我不了解她,但从这些断断续续的线索里,我能判断得出——她是个很纯真,很善良,与世无争,又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子。 她很容易受骗,很容易相信任何人。也正是因为她这份返璞归真,才会让当年的苏锦芳产生怜惜和动心。即便是她被赶出苏家的那一刻,心里也不曾怨恨过任何人吧?” 我看到苏明辰抓着丢丢的手臂渐渐悬空,孩子的两脚全部都探到了天台外面! 千钧一发之际,我已经不能不冒险去说这些话了! “罗绮,你知道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么?”苏明辰惨然冷笑:“她就是那种,被人挖出了心捧着摔在地上……还会担心别人会不会疼的人。 她出身贫寒,全凭自己的努力。她很容易轻信她人,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 苏锦芳没有给她应有的名份,郭香把她当成过街老一样处处喊打。她被逼迫着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工作岗位,哪怕做的是最脏最累最得罪人的活,都从没有过怨言。 就连在网络上萍水相逢的人,她都能当成志同道合的朋友来探讨学术。 就是这样一个单纯无害的女人,一个四十岁还有颗少女心的女人……就这么,被人活生生地谋害。 我要唐家礼和黄健斌偿命有错么?我要苏家祖辈父辈孙子辈,把欠我们母女的还回来有错么?” “你没有错!”我大叫:“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谁是无辜的?你们人人心里有鬼,各个都不干净。你以为谁才是无辜的! 赵凌么?苏南薰的那个未婚夫——你以为仅仅因为我与他打了个照面,被他误以为我是他未来的岳父苏明远……我就杀人灭口了?” 我震惊了,在不久前我听林语轻对我说,苏明辰杀害苏南薰未婚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在带着肖黎去整形科医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苏明辰的真容。 身为整形科医生,对人的面目本来就有非同寻常的敏感。那时赵凌即将迎娶苏南薰,所以在不久前才上门见过苏明远。 后来仅仅因为一句‘那个客户长得挺像他未来岳父’的多嘴,就招惹了杀身之祸! “罗绮,你不会相信吧。人人眼中模范未婚夫的赵凌,是在何种状况下遇到我的? 他在和病人的老婆偷情……无意中被我撞到,吓得他以为是自己的岳父到了! 我不过是偷拍了他和那女人的照片,然后传给那可怜的整容失败的丈夫手里而已……你说我杀人?我手上可没有沾过血。” 我恍然不已,听说赵凌的的确确是被车撞死的。就在医院外的停车场边,肇事的是个因整容失败而引起医患纠纷的病人,之后也自杀了。 我相信,因为这太像苏明辰的手段了。 “还有尚晓娟,你以为她是真心疼爱着这个小丫头的?你以为她记挂着关家夫妻的恩情,来报恩的?”苏明辰的冷笑几乎要颠覆了我的世界观:“她十四岁就被关吉洲和他的妻子弄回了家,作为保姆来照顾年幼的肖黎。 化工厂着火的时候,是肖黎的妈妈将已经快要爬出逃生口的尚晓娟拉了下来,自私地把自己的女儿推了出去! 尚晓娟被烧成了重伤,她心里有多恨,你们能想象得出来么?” “尚晓娟,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我倒吸一口冷气。 “你以为苏西航书房纸篓里,那被揉烂的一团化学式……是谁带出来给我的?”苏明辰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罪,谁都应该受罚。这世上只有王者,没有强者! 那团化学式草稿,就是我在苏西航书房里无意中发现的——黄健斌用来测算异丙托溴铵的剂量,准备制药害死我父亲的吧。是苏西航从黄健斌的本子上撕下来的。 我记得那时候肖黎刚死,我在苏西航家里养伤,而尚晓娟在那住过几天…… 原来一局一局的交锋,早在我们神不知鬼不觉中就落败了下风。我不得不承认苏家的基因真的很牛逼,如果苏明辰不是个做坏人的料,他得有多强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尚晓娟怨恨关家夫妻,却终究还是舍不得向丢丢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我说:“她带着这个孩子带出了感情,当认清你的魔鬼面目之时……她宁愿死,也不要助纣为虐。苏明辰你还看明白么! 你只是一个半辈子都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忙碌的可怜虫,到头来,你身边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所有人都恨不得你立刻就死。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我大概是太失控了,因为我发现……眼前这个魔鬼是真的撒手了。 丢丢大叫一声,登时脱落自由滑体! 我扑过去崩溃地大叫,简直不敢亲眼去见证下面的惨状—— 然而孩子却稳稳地摔在一个男人的臂膀里,毫发无伤。 苏西航! 苏西航来了,警车,警察,狙击手一一就位! “苏明辰,你已经逃不掉了!”巨大的喇叭筒冲着这边喊着话,等我一口气松开刚要回头的一瞬间,苏明辰已经冲我举起了枪! 我觉得我仿佛能看到枪口里的子弹在扳机研磨下烧得火红滚烫,然而下一秒钟,枪口冲天一放—— 我眼看着周男突然冲上来,抱着那男人从楼顶跳了下去! 我赶紧扑倒过去看,我怕他们两个加起来三百多斤的重量……别他妈的把苏西航给我砸死了! 苏明辰死了,应该是死了。 否则脑袋不应该与肩膀呈纯粹的九十度角…… 周男抱着他跳下去的时候,应该是不小心按着他头先着地了,颈椎拧断的咔嚓声我倒是没听见,因为直升机的噪音太响了。 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如在思考问题一样。眼眸灰白灰白的,好像能融漫天的星光。 我想他一定还有很多话想说。这么难缠的敌手,几乎用了大半辈子都在做坏事。到死应该有几句谢幕词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种错觉……觉得他的唇角挑着就好像在笑一样满足。 呵呵,有些人生自嗨得太辉煌,大概不需要谢场。 周男呢?如果他也死了就好了,我们就能把他的女儿据为己有送给南薰姐了,哦也! 可惜他把苏明辰当垫背了,基本上没多大屁事。 我爬了起来,就觉得后脖颈一紧,直接就被拎了起来!百度嫂索#>笔>阁—向左爱,向右看 惨,忘了身后还有一杀手了。 “把我表哥放回来!”明玉林用枪指着我的头,挟持的动作十分专业。 然后我就看到苏西航二话不说就把苏明辰给夹起来了:“你不要伤害罗绮!我们可以互换人质——” 我心说大哥你专业一点好不好,这都能装啊?嘿!后脑后脑! 这脑浆跟猪血粥似的,都淌你肩膀上了! 苏西航转脸看看他二叔,像抓稻草人一样,似乎想把他摆摆正,可惜那断筋的脖子完全不听使唤。跟疲软似的,直接耸拉在一边。 苏西航黑着脸,把尸体一丢:“罗绮!你相信我么!”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亡是很痛的 我点头,摒着紧张的泪涕连连点头。那一刻,我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了! 因为我的苏西航,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能把我安全救出来,这份坚持的信任,与爱不爱无关。与在不在一起亦无关。 “好!” 我眼看着苏西航就手从旁边的狙击手那里夺过来一把m21—— 他用枪对着我,我却觉得无比安心。 “罗绮,从瞄准镜里看下来,你今天貌似是素颜的。” 我说是的,我已经……好久不化妆了。 我双手扶着腹部,只觉得肚子里那小小的胚芽像是已经能够律动起了生命的节奏。 “你……你别乱来!我手里有人质——”明玉林是个杀手,杀手有很强悍的体魄和高超的夺命技巧。但不一定有很高的情商。 因为我觉得,就连肖黎的这份死心塌地里都埋藏了几多怨愤和绝望。而这个从小就被苏明辰培养成走狗的可怜男人,却直到这一刻……还如是执着。上见丽血。 我轻轻转了下头看着他,把恐惧收敛殆尽。我想一个绑匪最无助的时刻,就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人质根本不怕他的时候。 这会多么颠覆职业成就感啊! 我说明先生,你还是放了我吧。放了我,你也许还有逃脱的可能。杀了我。你也活不成,尸体分分钟落到苏西航手里,你觉得他可能会温柔地对待你么? “把我……把我表哥还给我!”明玉林的手有点颤抖,声音在夜色里破着风。 苏西航端着枪纹丝不动,脚下却很不客气地轻轻踹了踹挺尸:“你确定要背着他走?脖子断的已经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了。 明玉林,我们知道你从小是你姨妈明丽丽带大的,跟你表哥感情最好。ad_250_left(); 欠的恩情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来还,基本的是非观你总该慢慢形成。” “你闭嘴!”明玉林大吼一声:“你们害死我表哥,我要杀了这个女人替他报仇。”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苏西航的语气太特么轻松了,轻松得让我以为这好像是一场演习:“苏明辰是这家伙弄死的,”说着他一脚把周男的轮椅给踹了过来。 “你要报仇,我把这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双手奉上。你把我女人换下来行么?” 明玉林的表情好奇怪,就像在说‘我是一个有智商的杀手一样。’ “要不这样吧。”苏西航把狙击枪还给了身边那早已面如土色的狙击手。 估计这半天下来,人家的心情简直也日狗。 枪是在他手上被抢过去的,万一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变态法医真的替他开了几个核弹苞,回警署的报告还不是得他来写?处分还不得他来背大头? 跟苏西航做同事。也的确是件锻炼自我修养的事。 “明玉林,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们两个的渊源要远比苏明辰跟我之间深。你看我又不是黄健斌的亲生子,也跟苏家没有半点关系。 我只是非常耿耿于怀一件事——当初我把你当成重症病患,不惜放下防备来救治你帮助你,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狠得下心对我下手的啊?” 我:“……” 我觉得我要疯了,而我身后的明玉林大概疯得更彻底了。 “你少给我废话!叫警察统统退回去。” “好,我们都退回去!”苏西航双手轻轻往头上举了举,表示很顺从,倒退的时候还不小心被苏明辰的尸体绊了一下:“那,你表哥呢?你是要带他一起逃走,还是……把他留给我?” “你把我表哥的身体给我带上来!只有你一个人!”明玉林压着我的脖颈,一步步把我往天台后方拖。 苏西航终于上来了。我想他这一步步故作淡定地调侃。张弛有度的逼迫,大概就是为了在击溃对方心理防线的同时,找到一个机会最近接我的机会。 十米高的天台就好像更加接近夜幕般清静沉谧,直升机的螺旋桨打出又冷又燥的风。吹得我脸颊生疼。 狙击手们已经登上了四处伏击点,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成为这么多瞄准镜的焦点了,这感觉真心高大上。 苏西航把苏明辰的身子拖了上来,好心好意地将他的脑袋拖拖正:“喂,东西我带——啊,不,人我带上来了。 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了罗绮?” “外套脱掉。”明玉林厉声道。 “我的?”苏西航皱了下眉,然后看看身边的‘好基友’。 “废话!” 苏西航将外套脱掉,并按照明玉林的要求搜身表示自己是没有带任何武器的。 “转过去,把我表哥的身体送进直升机!” “ok。”苏西航弯腰把苏明辰捞起来,呃。脑袋又歪了。 “轻点!” 苏西航很无奈地摊了下肩膀,画外音大概是——自己长得不结实怪我咯。 转身的一瞬间,他冲我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一向令人琢磨不透。唇角轻挑,眼神浅弯。然后轻轻地,摆了两个字的口型。 我觉得应该是‘蹲下’。 我不知道苏西航到底要干什么,他不是搜过身了么?不是没带任何武器么? 他手无寸铁地把后背暴露给凶悍的敌人,难道就没有想过——刚刚那一暼可能将会是他留给我的一眼万年么? 我看着那男人的背影,螺旋桨的风吹乱他本来就没什么发型可言的头发,掀起他纯白的衬衫衣角。这样的初春夜,他会不会很冷呢。 他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苏西航!!!” 我眼看着明玉林把那一直抵在我头上的枪移开,端直着手臂笔挺着直冲前方! 因此此时的苏西航突然转身,掏出的——竟是藏在苏明辰身上的枪! 我想苏西航一定是算准了杀手本能的反应——在遭遇到短兵相接的危险时,他第一时间对抗的,将是威胁而不是人质。 子弹的速度可控在0.1秒内出膛,谁比谁快已经不重要了。 我想他大概只是想用这0.1秒的间隙,替我换取一个逃生的空隙!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有意识蹲下还是无意识地扑倒,总之耳边那两声枪响几乎是并成一处的。 明玉林应该是被当场爆头了,血浆温热地落在我脸上,双眼空洞又不可思议地往后倒。 我开始越来越相信,苏西航之所以敢端着狙击枪面对我,他一定对自己在警校的射击成绩非常满意。 可是学校里教过怎么射击,但应该没有教过……怎么同归于尽吧。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上去,抱住我男人的身体。 我看着他倒下去的,脸上的表情一如从前那般平静。 “苏西航!苏西航你伤在哪!你……” 他闭着眼,呼吸很平稳。 我上上下下地摸索,怕再一次看到那疯狂血涌的绝望枪伤将我送入地狱! “别摸了,再摸我要有反应了。”死男人挑着唇笑了笑,伸手拉开衬衫领口。 “这次的质量还不错……我得建议警长给人家供应商送锦旗了。” 一枚泛着热气的子弹头讽刺地嵌在避弹衣上,位置……差不多就是左胸往上靠近锁骨! 我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了! “苏西航你要死啊!”我抱着他大哭:“穿了防弹衣你还装死,你吓死我了!” “拜托我哪有装啊!”他很无辜地环着我的身体,一边皱眉一边叫冤枉:“哎呦你轻点。防弹衣也防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力,很疼的!” “活该……”我哭得变了调,也不知道是嚎得过于声嘶力竭导致了喉咙沙哑,反正我后来是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了。 大概是……身后的直升机,声音越来越响。 等警察们冲上天台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拦得住它了! 苏西航转脸,静静地看着。看着看着,突然一把将我按倒,就跟要在这里野战似的! 耳边噗通一声,挺脆的响动,好像金属物高速砸在水泥上的动静。再一抬头,我看到苏西航左袖子上顿时被血染得通红。 “别吵,算工伤。” 我瞪大了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渐渐消失在空中的直升机。 “怎么……回事?”我按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臂,慌得语无伦次:“刚刚……那个是枪声么!你中弹了么?飞机,那个直升机——” “避弹衣都是没有袖子的,别紧张。”苏西航捂着伤口站起身来,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一个断头,一个烂头。 既然苏明辰和明玉林都在这里……那飞机上的是谁? 到警署录完口供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苏西航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擦着左侧臂膀过去,弹头并没留在身体里。 他说他觉得飞机上的人,应该是故意手下留情的。 “尸检结果出来了?记得把烂头的那个混蛋留给我!” 那边医护人员正帮他缝针呢,那边大腹便便的警长就一气之下把报告单丢他脸上了。 我觉得人家长官发火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哪个法医都能做出抢狙击枪这种事的! 我扶着腰走出去,可不想被警长的唾沫星子一并荼毒。出了走廊,我看到了周男。 他从隔壁一侧的问询室推着轮椅出来,丢丢趴在他膝盖上睡得很熟。 我问他有没有受伤,他摇头说无碍。 就在这时,林语轻带着苏南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这时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来的节奏。 也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什么的,丢丢一下子就从轮椅上翻了起来。 揉着眼睛嘟着嘴:“苏阿姨……” 我看到苏南薰突然就流泪了,看看我,又看看周男。然后一把将孩子搂到怀里—— “谢谢你们……替我照顾丢丢这么久。”周男红着眼睛,慢慢别过脸。 大姐抱着孩子,哭得特别投入。我想对于苏南薰来说,只要知道孩子是平安的,且有了自己的家人和未来,也就足够了。 我把周男推出去,走在警署外面空旷的车场上。 “罗绮,我要是死了就好了。”周男说。 我呵呵哒地说:“是啊,你要是死了,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丢丢。 我们都是三观正派的好人,肯定比你这个父亲强好多。 但是……肖黎既然愿意生你的孩子,说明在她的心里,始终对你还是保持着一份认可的。 只可惜,她早就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什么恩怨情仇看不开呢?无论是我还是她,终究与你一错到底。 “周男,好好待丢丢。她将是你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与希望。别辜负我们这么多人的目光——” 送走了周男以后,我问林语轻说苏西航怎么还没出来。 那个警长好歹不要再这么严厉了,我男人还挂着工伤呢! 然而林语轻脸上的表情挺严肃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吓坏了,我说苏西航怎么了! 话音刚落,那男人就吊着一只手臂从里面出来了,一边怨念地用手帕狂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给我把报告都补了,否则就等着停职吧!”警长滚走了,苏西航在他身后竖中指。 “我在前面卖命,他在后面领功,还骂人!” “好了别废话了,”林语轻把他扯过来坐下,然后把平板电脑推了过去:“你们自己看看吧!” 我倒是没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见几个人越来越凝重的神色,突然就跟着紧张了起来。 然后就听苏西航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进了解剖室,站在面前的尸体身旁注视了好久。 然后将一只我看也看不懂的仪器挂在苏明辰的手腕上。 我吓一跳,我说这个是啥啊?死都死了你还给他测脉搏么! “测骨密度的。”林语轻告诉我。 “三十六岁。” 我说等会儿等会儿:“什么三十六岁?苏明辰不是四十二岁么!” “是,所以我们见到的这个苏明辰,一直都不是他本人。” 苏西航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才是明玉林。而明玉林……应该只是一个雇钱做戏的小龙套。他不得不按着剧本演,否则打到我胳膊上的这颗子弹,会先一步爆他的头。” 说完,他将一个证物袋递了上来:“这是从‘明玉林’身上拆下来的窃听装备,刚刚的整个过程,他都带在身上的。 由此推理,是有人在随时给他指示。” 经过苏西航这么一解释,我觉得我顿时豁然——更乱套了! “罗绮你还能不能行了!最简单最直观的解释就是,苏明辰根本就没死,否则你以为直升飞机是鬼开的啊!还有那挑衅的一枪——”林语轻把我扒拉到一边,冲苏西航道:“喂,dna验了么?” “已经送去了,半小时后出报告。” “看来他是从很早以前就将明玉林培养成了自己的替身,应该是经过整容手术吧。所以很多时候,两人一明一暗可以做好多事。 以至于这么久以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男人,到底是真是假都难以辨认。” “所以他杀掉赵凌的真正理由,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一句多嘴和怀疑那么牵强附会?”苏南薰的唇咬得发白,沉默好久才抖出来这么一句。 “南薰姐……”我心里一痛,轻轻拉了下她的手。我说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不能!”林语轻瞪了我一眼,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苏南薰抓到身后去了。 嘿!你几个意思啊! 我刚要上前,苏西航也出手拦住了我,就只剩下苏南薰一个人在那一脸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了。 “你们,什么事啊?” “没什么,回家吧我送你。”林语轻拖着苏南薰就要往外走:“丢丢现在已经跟周男回去了,别忘了你们还是老邻居呢。他说他同意丢丢认你做干妈,想孩子的时候随时去看!” 等到走廊里只剩下我和苏西航的时候,我才一脸白痴状地仰头问他:“赵凌就是个混蛋,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大姐!”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苏西航很哲学地摸了摸我的头,意味深长地眼神真他妈让我想揍他。 “大姐守了赵凌六七年,林叔也守了大姐六七年。眼看就要成功了,你打算让他胜之不武么?” 我说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啊,爱是爱,对错是对错,难道要让大姐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林语轻追到手才算是有难度的好副本么! “人生,糊涂点不好么?”苏西航的手沿着我的脸颊轻轻抚下:“赵凌可能真的做过对不起大姐的事,被苏明辰抓到了把柄后被迫给明玉林整容。事成之后,再借刀杀人…… 可是在肇事车开过来的一瞬间,他的的确确是把大姐推开了。 也许他错过,但也许他……也爱过。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我们可能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让死人开口了。 唯一能维护的,就是大姐心里最纯净的那段记忆。 这记忆不能被打碎,一旦打碎,可能会颠覆她今后的人生观与感情观。” 我说那我呢?你是想告诉我说,你隐瞒我爸的死因,也是怕我—— “我不是。”苏西航摇头:“我不一样,我是自私。我为了报答养父,故意隐瞒他杀人的真相。罗绮,我是不值得原谅的。你……不用给我找借口了……” 我一巴掌拍上去:“苏西航你就是混蛋!” “哎呦你轻点!”他扯了下眉头,把我的拳头抓住:“听说下周一,你要代表‘健康之星’上新闻发布会演说?” 我抹抹眼睛,心说苏西航你话题可以不要转得这么没节操么! “恩,不过我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 “演讲稿我来帮你准备。”苏西航揉了下我的头发:“放心,我能让你名垂千古。” “滚!” ———— “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叫你过来的。”苏北望倚在床头,很怜惜地看着我怀里抱着的灰白条纹猫。 “小起……”我轻轻拨弄着她的背毛,好不容易屏住的泪水落在她爪子上。 “看过医生,说她没有病,只是单纯地不肯吃饭。”苏北望摸了摸猫咪粉嫩的肉垫:“已经三天了。罗绮……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我要走了,所以不愿意看着,就……” 我哽着声音垂着泪,我说不是的苏北望。 “小起不吃饭了……因为,因为小西已经死了三天了。” 苏明辰他们闯进我的家,守株待兔地等着我。怎么可能会放过看家乱吠的狗呢? 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完全都没惦念起这件事—— 等第二天回家,我才在厨房里找到浑身血迹的狗狗。脖子被一招拧断,身子都凉透了…… 我说小起一定是有心灵感应,她知道她的伙伴不在了,她……想去陪他。 “原来是这样啊,”苏北望低喃一声:“我还自作多情了呢。” 我抱着小起,轻轻用手拨开她的眼睛。我俯身去吻她的额头,我说小起,你别难受了。小西走的时候没有痛苦的。 “他在我那里住的很不安分,每次吃饭都会偷偷剩下一点点狗粮,专门屯着留给你的。你看——我都带过来了。”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去翻包,却被苏北望按住了手。 他说不用了。 小起咪了一声,白白的小肚子慢慢憋了下去,就再也没有浮起来…… 我看到她眼睛眯着,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探出唇底,好像在笑一样。 太阳落山了,我推着苏北望到海边去。今天的潮汐特别大,他说把他昨天用贝壳摆的字全都冲掉了。 “能告诉我,你写了什么字么?” “我不记得了。”苏北望笑笑说。 我知道,也许他并不是在说谎。他的确已经开始记不清很多事了,有时候一觉醒来睁开眼,眸子里茫然的光都不会是假装的。 我把小起放在一个用鲜花铺满的纸箱子里,让大海把她带走了。有浪花陪着她嬉戏,有海鸥给她将睡前故事。 然后我伏在苏北望身边,用红肿的眼睛轻轻蹭着他的手臂:“你说,他们的灵魂会在世界另一端相遇么?” 男人没说话,只是伸手在我头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夕阳下定格着永恒的画面,我仿佛能看到缥缈的七彩光,编织出梦境般的海市蜃楼。 “罗绮,我今天觉得精神好像好多了……能扶我起来走走么?” 我点头说好,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把这当成是回光返照的预兆。 海天线模糊不清,海岸线绵远不绝。我想我们都在这一刻意识到了生命的渺小与时间的永恒,本来就不是人力可抗,却常常不自量力地用人心去装。 “罗绮,你看那个,是不是教堂?”沿着苏北望指过去的地方,我看到纯白的一顶尖尖角。 我点点头,说我看到十字架了。 “你和西航的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吧?真遗憾……我没能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 是不是……很漂亮?” 一听这话,我像打了鸡血一样抱住苏北望,我说你能看到的,你一定能看到的!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我把他放回到轮椅上,然后转身就跑。我一路开车回家,翻箱倒柜地找,才意识到当初韩奶奶送给我的那件价值连城的婚纱——被忘在苏西航那里了! 前天他跟我说黄健斌住不惯他这里,还是想回去。 虽然我们都知道苏明辰还活着,也许他还会再兴风作浪。但我们每个人的心都已经被打磨的无坚不摧了。 我想,也许苏西航不在家?反正我这儿还有钥匙,于是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这件手工婚纱到底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反正韩若初告诉了我n次,我也记不住外国人那么长的名字。 绑带的设计,和斜纹鱼尾拖都很适合我的身材,就像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虽然她的历史,已经有近百年了吧! 我抱着婚纱就往外冲,然后撞上了苏西航! “你……你在这干嘛?”我脱口一问。 “废话,这我家。”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最后把目光落在我手捧的婚纱上:“你这是……” 他停顿了一下,挤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笑容:“都不邀请我出席么?连杯酒都不给喝,你也太无情无义了。” 我说你少废话,我最近手头紧,打算把婚纱上的镶钻摘了去卖钱。说着,我就跑出了大门。同时听到苏西航在窗户上喊:“你跟他说,让他再等我几天!妈蛋的,胳膊上有炎症,大夫说再过两天就能手术!”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咬着唇很想回头答复他说不用了。 死亡对苏北望来说,早就不会痛了。 “苏西航,他说……他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我抓起价值连城的婚纱,一把抹在眼睛上:“你,你放弃吧。” 最后几个字,我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我不知道苏西航能不能听见,但我是不想再哭了。 我抱着婚纱赶回酒店里,苏北望正坐在沙滩上,往海里丢东西。 我以为他在玩石子,后来才发现,他是在把海星一颗一颗地丢进去。 先别回头,我一路气喘吁吁,还在扎头发呢。 苏北望说好,我闭上眼睛。他摸索着软绵绵的海星,持续将它们丢到远方。 “你……在干什么?”我问。 “落潮了,它们回不去了。” 我放眼望去,整个海滩黄澄澄一片,成千上亿的。子一酸,我想说苏北望,你不可能救的了所有的海星,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它们依然是一片片干枯的尸首,等着再一次潮汐将它们吻回。意义又有什么不同? “但是对这一只来说,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他看着手里黏糊糊的小玩意,摔臂就丢了出去。 我哽着音,用一根发簪把头发束盘起来。 我说你看看吧,凑合……看看吧。 他仰起头来转过身,目光一下子就像凝结般顿住—— 我脸上一红,低着头有点扭捏,我问好看么? 我的裙摆拖曳在沙子里,没有穿高跟鞋,所以赤脚的高度撑不起这么高端的欧系设计。 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惊为天人,头发凌乱着,素颜带着红肿的双眼。两只手完全不知道该摆在什么样的位置,才会显得端庄又不做作。 “腰粗了。”他笑笑。 废话,我怀孕了,都快三个月了! 我提着裙摆走过去,落坐在他身边。搂住他瘦削的肩膀,然后把头靠在他单薄的胸膛上。 静静地靠了好一会儿,直到月色升海潮,直到渔船唱晚歌。 我开始相信,有时候就这样静静陪着一个人走完最后的一分一秒,也可以是一件很美好很有画面感的事。 直到苏北望突然吐血,霎时间溅满了我纯洁的裙纱。 我忍不住哭,扶着他直不起的腰身,只觉得那一层层绝望越来越逼近,我却无法泰然面对的那一刻——真的好无助。 “罗绮……”他靠在我怀里,攥着我因恐惧而渐渐发抖的手:“死亡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我骗了你……我无法像我想象的那样,一点一点,把眼睛安详地闭上。 我会很疼,会很虚弱,甚至会不能动,会忘记你是谁。 会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如同枯骨一般躺在床上,一口气一口气地慢慢咽。我的意识会先一步离开,我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挣扎和抽搐,在呼吸衰竭的时候狰狞,在心跳停止的时候僵硬。 ……这个过程,一点都不浪漫,也一点都……不值得回忆和纪念。 你走吧。罗绮,你认识的那个我……已经在今晚,跟你道过别了。” “不……”我抓着他的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我答应过你,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电影里面说,差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是一辈子。 我不走,你让我陪着你……” “你走吧……已经可以了。”苏北望把我的手攥在胸口,他说:“你已经让我看到了今生今世最美的风景,已经陪我度过了平淡又绝望的弥留之际。 不要再受折磨了,人生……总有最后的一段路要独自走完。 我会很安静地结束,然后,让宋夜帮我穿戴好……再通知你来看我行么? 明天,你就不要过来了。” 他的眼神很认真,比洒向大海的星辰还要纯粹闪耀,比我的泪水还要清澈入沁。 我点头。我说我答应你,只是……让我再看看你。再记住你好么? 我捧着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擦去他脸颊上暗色的血污。我突然想起第一眼见到苏北望的时候,他是以怎样的一种气场和气魄闯入我生活的? 我说我爱过你,爱极了当初那个站在我身边无坚不摧的你。也爱极了今天这个,纵然一无所有,但眼里心里都融满了我熟悉灵魂的你。 我很幸运,走入过你不凡的人生,碰触过你赤红的心脏。我很不幸,没有缘分从一而终地跟你写下一段属于我们的不同故事。 我低下头吻他,他流着泪躲开。只多了半寸,便犹豫地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唇。很轻很淡,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药水味,伴着咸咸的海水,铸成这一生都不会抹去的痕迹。 我回家了,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越洗越绝望,越洗越疯狂。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说,我已经跟苏北望告过别了,没有奇迹没有后来。 他已经死了……已经在我定格为最美的记忆和画面里,死去了。 所以苏西航,即便你现在站到我身后来问……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我求求你,别再逼我了。”我捧着满是血迹的婚纱,跪坐在地上,任由身后的水声哗啦啦,几乎要湮没我绝望的哭声。 “带我去见他。”苏西航拎起我的手腕,很用力也很痛。 “他已经死了,已经跟我告过别了。苏西航,我们认了好不好……我真的已经……” “罗绮,看着我。”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我:“看着我!” 我泪眼摸索着,到处也找不到聚光点。我抓了抓苏西航的脸,我说:“你……真的要去见他最后一面么?他已经没有你帅了,很瘦,很虚弱,头发都没有了,眼睛也不像以前那么有神。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我求你就不要再这么帅这么拉风地出现在他最后的记忆里了!” “我们是双生子,他要死,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苏西航捏住我的下颌,一转身就把我给推出了洗手间。 咔嚓一声,门上了锁! “苏西航你干什么!”我拍打着门,突然想——他会不会是在里面独自哭一会儿,不想再让我看见? 抱着湿淋淋的婚纱,我就像个被遗弃在外的小动物。眼巴巴地茫然着,心痛却哭不出声音。 五分钟后,门打开了。 我一抬头,妈蛋的真是亮瞎双眼啊! 苏西航把头发全都剃了!比我家五百瓦的白炽灯都亮! “我告诉你,我就是没有头发一样比他帅!带我去找他!” 我这一路被他拖着走,一边哭一边说,苏西航,你怎么剃头发剃得那么熟练。 “废话,我是法医,遇到尸体的第一件事就是剃头!” “那你身上还随身带着……嘤嘤……剃刀么?” “你家牙具盒里有。” 我说哦,我忘了,那个是我妈刮脚毛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 (钻石1600加更) 我没想拦住苏西航,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苏北望最后应该告别的人,总归是他弟弟。 人家都说,双胞胎在形成胚胎的时候常常会用各种奇怪的姿势与对方缠绕在一起,不仅仅是在分享营养的供给。更是在彼此保护。 “苏北望,我只问你一句话!”苏西航冲进房间的时候,我拦都拦不住。 “你到底想不想活?” 我只听说过冲进开打扰到人家睡觉的,还没听说过打扰过人家死的。 但苏北望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正在死,你吵醒我了’。 我很无辜地退到墙角,只抹眼泪不说话。 “你回答我……你是真的想死么?”苏西航抓着他哥哥的衣襟,但动作轻的就跟在拎襁褓中的婴儿一样。 他眼睛红红的,配上这让我着实不习惯的发型……简直就跟土匪似的。 苏北望不说话,也许是没力气说话,也许是在想——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陌生,但口吻又熟悉又欠揍的家伙,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你想不想活?苏北望,你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有遇到过一个眼里心里都只有你的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为自己好好地活过一天! 你真的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伟大,那么安于死亡么? 你究竟,甘心么?”苏西航抓着他瘦弱的肩膀,几乎要用眸子里最深处的火焰去点燃那人的意念,可是盯着盯着,泪水就止不住了。 我看到苏北望突然张了张嘴,沙哑着声音。还没等发出一个声音就被苏西航给截断了:“别对我说‘可是’,也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好。 我们生来就是不同个体,我们独立成人独立思考,有自己的判断和抉择。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因为你是我哥哥我不得不履行责任……而是因为我想救你。 我以你为自豪,也以你为榜样。我很庆幸自己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不想你死。你听明白了么? 所以不要告诉我你为了谁而放弃。也不要去管我会承担什么样的风险。你只要告诉我……你想活下去么?” 想不想活下去? 排除一切情感,执念,在意的不在意的因素。 就像孩子斩断脐带后,第一个吮吸着母乳的本能动作一样—— 谁不想活下去呢? 苏北望还很年轻,他也有喜欢的球队,也有狂热过的歌手,也会很想知道美剧狗血的故事后续,也有抱养宠物时最温情的笑容。 他还有喜欢的事业,在乎的家人。未曾相遇的缘分与爱情…… 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哪怕被伤害被欺骗被背叛,也要深深掩藏着自己歇斯底里的权利。 他凭什么就应该认命,应该放弃呢……亚协土血。 也许病魔仅仅可以击垮苏北望的身体,但苏西航却能击溃他最坚强顽固的心灵。 我看到他瘦削的手指紧紧攥住弟弟的臂膀,颤抖的双肩一动一合,终于说出那三个重如千钧的字。 “我……想活……” 苏西航展了下眉头,旋即伸手扳住他的脖颈,一把将他拥抱住! 肩膀抵着肩膀,手臂绕着手臂。我想,这大概就像他们在母体的时候那样……相依相偎着不分离。 我听到苏西航说:“哥,别怕。我们都能活下去……一定都能活下去!” 年轻太张狂,岁月太调皮。我们大概都是在误以为时光大好,无关死别生离的季节里——始终忘了告诉对方,我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站在距离他们两米开外的角落里,错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开始透明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才是最多余的那一个,纵然有再多的担忧和无法释怀,都不可能再阻止苏西航的脚步了。 本来今晚,我很想告诉苏西航,我怀孕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把苏北望送到医院,做最后的术前检查。 大夫说他已经进入晚期肝昏迷的状态,移植的最后机会也只有这三天了。 “如果你坚持这样做,请在手术风险书上签字。”主治大夫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了苏西航,只发表了一句看似有哲理,其实挺吓人的感慨——我主刀,剩下的交给上帝。 手术定在三天后,所以苏西航今晚就要一块入院了。 大夫调侃他说,又不是移植脑子,干嘛那么急着把头发都给剃了。 他说为了表示信念和决心。 我摸着他圆滚滚的脑袋,我说你有没有觉得,男人光头其实另有一番腔调—— “看脸的好不好?”他瞪我一眼,一边抓紧一切时间看美剧。 我说你干嘛呢,就不能好好陪我说几句话? “我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滚!”我骂他一句,骂完眼泪就掉出来了。 “喂,你今天不能哭的。明早是‘健康之星’的新闻发布会,眼睛肿了就麻烦了。”他伸手去探我的脸颊,被我一口咬住拇指。 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说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 手指断了半个,肚子上挨过三枪,一只胳膊还吊着呢,现在还要切掉四分之三的驴肝肺。 我说苏西航我是不是命硬啊!但凡跟我有点关系的男人,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么? “别人我不管,但我自己……就当是欠你的吧。”苏西航苦笑一声,劝我别再哭了。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桌子上的包:“你把里面那份文件拿出来,是我帮你写的演讲稿。” 我说你还惦记着这个事啊,其实不用的,我要说什么话,杨慧心都跟我通过气了。 “她教你的是她想说的,我给你的这些内容,你加上去。在那之前,不要对任何人透露。”瞅瞅他那卖关子的死样,我就很想抽他。 我说明天……你不去陪我啊? “我就不去现场了,在这里看直播一样。林语轻他们都会过去看你,别怕,朋友们都在。” 我点头说我不怕,只要你说的,你要我做的,我都相信。 “苏西航,”我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儿,然后眯着眼睛抬起头:“你和苏北望……都要好好地出来行么? 等你出来了,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恩?什么……秘密?” 我摇头,说先欠着,你要是敢死,这个秘密我就永远也不让你知道。 “好吧,我不敢死。我尝试着死过一回,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说起这个我就火大,刘法医居然趁我在休病假,居然那两个尸体都解剖了!都说了是留给我的——” 我说行了你别废话了,我回去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公司呢。 ———— 我妈前天晚上回来的,这会儿倚在卫生间门上,看我对着马桶大吐特吐,一边担心一边还不忘吐槽。 “吃什么吃坏了啊?还要上电视呢,怎么发急性肠胃炎?” 我吐得两眼泪汪汪,我说没事的,可能晚上吃了点水果不消化了。 “你跟苏西航到底怎么回事啊?”妈说这两天也不见你们打电话:“而且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也不见他去陪你啊?” 我小声说,因为他要给苏北望做移植手术。所以…… 我只能用这样的借口面对我妈,我时候苏西航是不想拖累我,他怕自己没办法活着出来,才没有选择跟我在一起。 妈还想多问几句呢,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急急忙忙过去接—— 对方喂了一声,我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是你?” “罗绮,我能……见见你么?” 电话是黄健斌打过来的,自从我跟苏西航分开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黄健斌。 我小心翼翼地把房间门关上,生怕被我妈听出什么端倪。然后压低声音,却止不住悲愤的泪水。 我说你来找我做什么?为了苏西航,我可以不去举报揭发你,但你若是还有一点点良知,就应该自己滚去自首。 “你不是想去参加无国界医疗组织么?挺不错的想法,最好不要活着回来了。 自己做的罪孽,自己去承担吧!” “罗绮,我……”黄健斌拖着无助的哭声,我几乎已经能想到他那张扭曲又苍老的脸了。 曾几何时,我们全家把他当成兄弟一样围炉畅谈。我爸买到什么好烟好酒,统统惦念着给他留一份。就连本命年的红毛衣,都是我妈帮他织出来的。 他抱过我,给我将烧瓶和酒精灯的爱情故事。上大学的时候只要我肯开口,什么社团什么俱乐部他都肯批准。 在罗大系花横行整个药科大的辉煌岁月里,人人都欣羡我有两个疼我的‘父亲’。 所以我真的真的很想当面问问他,当初给我爸爸下毒的那一瞬间,他到底是被什么鬼上了身! “罗绮,我知道我犯了不可弥补的罪……可是西航……我……” 我抹去羞愤的泪水,我说我跟苏西航的事,你没有资格去操心。 你养育他十五年的时间,他已经在用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去报答了。 “如果当年,他不是你的养子,你也不会把他带到学校的校庆上。我也不会认识他,就更不会有后来这些事。黄健斌,我们的缘分是你给的,就算是因果报应吧。”我狠狠地说着,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声调。 “可是西航是真心爱着你的,罗绮。只要你愿意原谅他,你要我做什么都——” “你做什么有用么!你杀了我爸爸啊!”我说黄健斌,我们之间的不共戴天与苏西航本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我现在无法跟他在一起,也不是用来惩罚你的! “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妈妈的面前,我替我爸,收下你这一句对不起了。 我想我爸……就是到死都想不出会是你。他到死都还在维护着你这个老朋友的成就和成果,宁愿一个人去承担舆论和骂名。 明天‘健康之星’上市,我会让很多的名字绽放在阳光下,包括你—— 但我觉得,这样的讽刺已经是对你最好的惩罚了。” 挂了电话,我捂着嘴哭了几分钟。直到快把自己憋死了,我才把窗子的缝推推开—— 咦? 为什么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多了两床大被单?! 我妈刚才,下楼晾衣服了? 夜很静,窗子也开着口,我不确定我刚才稍微有点失控的歇斯底里,有没有被她听见! 心跳如擂,脚步虚浮。我悄悄爬到楼下,瞅瞅我妈。不在? 又返回二楼,看到她坐在书房的地板上,背对着门没开大灯。 只有一盏台灯放在面前,跟他妈的作法事似的! 我吓死了,赶紧过去从后面搂住她:“妈你怎么了?干什么呢!” 我妈在翻相册,一本本,厚重得跟回忆似的。 全是我们一家三口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生活照,旅游照。 昏黄的灯光下,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小心翼翼地碰碰她的手:“妈,你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只是想着,你爸在那边都一年多了,也不记得给我捎个梦过来。”妈轻轻叹了口气,漂亮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死鬼也记仇啊,他一定是……怪我呢。” 我被我妈这中邪了一样的表情吓得魂飞魄散,我说妈你别这样好不好,爸一定也很想念你的,他不入你的梦,只是因为不想惹你伤心和怀念。 “傻瓜。”妈揉了下眼睛,抬头看看我,突然手臂一弯,抱我搂了过来! 她这么一抱,我更是哭得落花流水了,唯有在妈妈面前,还需要装个毛线啊! 我说我很想念苏西航,也很担心他。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怎么会呢……”我妈一边摆弄着我的头发,一边温和地说:“小绮,你是妈妈最宝贵的东西。妈一定会让你幸福的,西航是个好男人,这些……又不是他的错。” 妈妈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很快就揉得我眼皮直打架。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我妈一直在念叨‘妈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手机给弄醒的。 一接电话就被杨大老板骂成傻逼了:“罗绮你靠点谱行不行!这都几点了?!” 我懵懵懂懂爬起来,一看时间都七点半了。我擦,昨天跟我妈说六点起来的嘛! 今早还要到公司去化妆做头发呢!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不小规模的发布会,我总不能丢杨慧心的脸啊! “等我一下,我半小时就到!”我以最快速度爬起来洗漱,下楼才发现我妈不见了。 这么早?估计买菜去了吧。 我急急忙忙出门去开车,然后又折回来了。因为换了个手提袋,突然想起来昨天苏西航在医院里给我的那个演讲稿忘了拿。 话说昨晚我都把这茬事儿给忘了,这会儿翻出来横竖扫了两眼…… 上面的内容,竟然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 父子 我起初并没有很懂苏西航叫我说这些话的意义,但我习惯于相信他,即便在发生过那么无可挽救的裂痕和欺瞒之后,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他。 到杨威集团公司大厦的时候刚刚过八点,杨慧心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是吐槽我的职业装,然后二话不说把我拧到休息室去了。 她帮我准备了一件低调但不失典雅端庄的职业装。黑白色系的。我嘴贱:“你要守灵我也要守么?就不能用色稍微喜庆点啊!” “你腰粗了。”她看看我那微有隆起的小肚子,撇撇嘴。 我瞪她一眼,说废话,这都要三个月了。 “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打算告诉苏西航了,”杨慧心抱着肩膀倚在门上,任由化妆师给我折腾这一脑袋还没来得及梳的杂毛:“万一他没法从手术台上下来,今天这身衣服就算姐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说杨慧心,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端庄贤良的大家闺秀白莲婊呢,结果丫整个一葫芦娃里的毒蛇精啊! “以前有男人护着,不婊白不婊。现在男人们都护着你,我不当汉子谁当啊?” 我想了想,难怪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敢情杨慧心这是在骂我在当婊啊,我都没听出来! 新闻发布会九点正式开始。我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看着自己的脸上身上是否还有瑕疵。 也不只是错觉还是怎么,就总感到身边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人跟着似的。 我猜,也许是我爸爸吧。 我只在大屏幕上见到过苏北望的新闻发布会,那时他红口白牙几段话,就把我爸从高风亮节的科学家给说成了私下转卖专利的贪财小人。 而我今天要做的,并不是为了给我父亲平反…… 因为我知道我爸爸想要的是什么。 “好了,关门,放罗绮!”杨慧心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挥手叫助理们准备就绪。然后拍拍我肩膀,将我推上台。并叫我别紧张。ad_250_left(); 我狠狠剜她一眼,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不知道我家的狗刚死么,你妹的。 我抬起头,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上了三步台阶。 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咦?楼下好像。真的有几只狗被警察牵着呢。估计是常规的安保系统吧。 除了小学时代的三好学生讲话,高中时代的学生会主席报告,我几乎没有什么在群众面前高谈阔论的机会。 因为我总觉得台下的眼神就像ak47,分分钟能把我穿成一大马蜂窝。 难怪人们常说,人类总是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羡慕嫉妒爱。 遥想当年我一眼就看上周男的原因,也不过就是在一次学校庆典上,看到他在台上代表优秀毕业生做演讲报告! 那年的白衬衫在校徽下仿佛能折射出这世上最纯净的心灵,因迷恋而错觉,因错觉而悲剧。 我知道他今天也来了,没有入场。跟着丁荷梅,带着丢丢,就站在杨威集团侧门绿化带的地方看着我。 我下车的时候投过去一瞥,吓尿了都——脸上的表情淡定得跟还魂似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今天我要说的这些话看起来平淡无华,实则承载了太多的命途多舛,字字千钧。 “小时候,我常常问我父亲——”我开口的一瞬间。都快被我自己给醉倒了。特么的我认真起来,声音也还蛮有磁性的哈! 话筒林立在我面前,跟一颗颗小蘑菇似的,闪光灯刷刷的,但愿不要把我的脸照得像鬼。 “我常问我父亲,为什么你那么厉害?在学校里,大家亲热地喊你罗教授,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都过来跟你探讨请教。 你天生就懂很多东西,天生就很聪明对么? 父亲总是会把我扛在他健硕的肩膀上,告诉我说,这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成就。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当时我就觉得,父亲说的话好有道理啊!我一定要把他的这句话奉为金字真言! 当然等到我会读书了以后,才知道这句话是人家牛顿先生说的。” 台下发出一阵吃吃的哄笑,我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黑着脸的杨慧心—— 心想,抱歉了慧心姐,今天这个机会,我想来想去还是希望按照我自己的话来讲。 我继续说:“可是今天的‘健康之星’,它不仅仅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就出来的。更是站在巨人的尸骨,巨人的冤屈,巨人那一座座无人问津的坟墓上堆砌出来的! 大家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世上的任何一条路,一旦偏离了初衷,蒙上过尔虞我诈的权利纷争,他就不在是一条,纯粹的,好走的路。 二十四年的命龄,十年专利,五年研发,三次换手,今天的‘健康之星’,终于揭开神秘的面纱,以最完美的姿态站在大家面前。 没有人知道,我们失败了多少次,怀疑了多少次,甚至想要隐瞒,想要昧着良心在金钱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冲突下,摇摆不定! 有人付出名誉的代价,有人付出爱情的代价,有人付出肉体的代价,甚至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当它成为一项商品,成为一项产业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再是原始培养皿里能造福人类健康的那一个小小胚芽! 从它被研发出来的那一天起,它带着的使命究竟应该是什么……还有人记得么? 爸爸曾告诉我,学术是没有国界没有专属权的。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在选择这一条路的时候是指望靠研究来发财的。 那些日日夜夜奋斗在研究最前沿的学者们,他们甚至一生都不会有站在台上说话的机会。 他们要的是什么?是青霉素划世纪的挽救,是dna双链问世的轰动,是一个个被挽救的生命体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 你们不需要记得罗毅,不需要记得黄健斌,更不需要记得我们这些坐在父辈功劳簿上吃喝的莘莘学子。 但我请你们记住一个名字……她叫明丽丽。” 一瞬间,全场哗然。 我想苏西航在让我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之时,他一定想过现场会是这样一番状况。 “明丽丽是谁?” “没听说啊?” “难道‘健康之星’另有隐情?” 我看着眼前直播的大屏幕,用最自信的微笑面对镜头:“她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却又是这世上最不平凡的女人。 只有她,是真心热爱着自己的本业,从不以任何名利为跳板。 她踏实做事,善良做人,纵然不曾以最光鲜的姿态走进阳光最普照的视角中,却依然是‘健康之星’里最不能抹去的名字——” 就在这时,整个新闻报告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我眼看着两队特警鱼贯而入,哦?林语轻也来了! 还有狗,穿着黑背心的各种边牧,金毛,拉布拉多—— 唉,各个都比我们家小西智商高。 我知道这种专属警犬是搜爆犬,一般地铁口机场厅都会有,用来检验危险品的。 负责指挥的警官带来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消息—— 就在杨威大厦的地下一层,被发现安装了六处的tnt,爆炸威力足以将整个大楼摧毁。 现在……要求我们全员撤退! 炸弹?! 现场乱作一团,那些记者还真是敬业,事到如今了还不忘一边逃一边跟踪报道,估计这一条新闻可比我在台上夸夸其词了十五分钟要帅气得多! 林语轻护着我走,我本来是拉着杨慧心的。结果人群一冲,我才发现我把我们女老总弄丢了! 这会儿已经逃出危险区域了我才急得掉眼泪,我说杨慧心哪去了!林语轻说他也没看到,让我先上车,并快点给苏西航打电话报平安。 我也没听他的,疯狂地拨打杨慧心的电话,她居然还接! “慧心姐你哪去了!” “罗绮你逃出去了没有!”她在那边吼,但周围一听就是乱糟糟的。 “我……我已经没事了!”我说你在哪啊,出来了没有! “东门一个电梯坏了,十层以上还滞留了好多员工。我要留在这儿!” 我大骂她说你是傻逼啊!疏散有警察,你一个女的混在里面填什么乱! “你废话!我是杨威集团的老板,我的员工我能不管么!” 我哭着说,我说你听我的,这炸弹是谁放的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已经无辜被苏明辰害惨过一次了,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否则我们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你! “罗绮,‘健康之星’是你父亲的心血,你为了它可以赴汤蹈火。 杨威集团也是我父亲的,只要我一天还是这里的总裁我就要为我父亲的公司负责。楼可以不在,但我绝不可能丢下我的员工——” “杨慧心!你特么的跟苏北望真心是一对!你给我活着回来嫁给他——”我冲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喊,喊着喊着就过来一男人,上来就捉住我的肩膀给拎了起来! “你说什么?慧心在哪?!” 我一看这男人,不认识啊? 长得倒是,个子能有一米九,浓眉大眼的五官棱角特强势。 超级像那种带点混血的男装模特,我特么心想,这么帅一老鲜肉你谁呀? “告诉我慧心在哪?!”他一吼,分贝把我差点吓尿了。 我哭哭啼啼地指了指大楼,那男人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 有防爆警察要来拦住他,就见他一左勾拳挥过去。丫的袭警袭的没商量啊! “你放开我,我太太还在里面,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我看看林语轻,我说什么情况? 林语轻摊了下肩膀,说杨慧心上个月结婚了,你不知道? 我默默合上了嘴:“她没说……” “杨慧心说过想要把杨威集团卖个好股东的,这几个月来都在谈,但始终没有对路的。 只有这个楚荆天,价格合适发展方向也是顺路子的。 但商谈的第一天,他就对杨慧心说,你的公司和你,我都看上了。要卖就打包一块卖,老霸道总裁了!” 我吞咽了一声:“那后来呢?” “后来杨慧心考虑了一天就爬人家床上,哦不对,是人家车里了。 她说你和苏西航实在太不给力,要么还是她结婚给苏北望冲喜好了……” 我抹了抹额角的冷汗,特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解除了。最后一波人群从大楼里涌出来, 我看到那个叫楚啥玩意的怀里抱着他老婆,身上拽得防尘防爆毯,就跟婚纱似的特别养眼! 当时我就想明白了,不管是名门大家闺秀还是普通的家庭怨妇。爱情都不是依靠追着撵着就能守住的。 以前我对周男是这样,以前的杨慧心不也是只被苏北望当成附属品才会渐渐爱上苏西航的么? 等到女人真正独立起来,优秀起来,自然会有优质男过来‘咚’你! ———— “你是说,杨威集团楼下的那些炸弹装置是远程监控的?”坐在病房里,我一边给苏西航削水果一边问林语轻。 “对,警方已经找到遥控器了。”林语轻说:“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但是电池板被拆掉后丢弃在垃圾箱里。”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说天哪,我们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是不是? “到底为什么啊?”我表示依然不能理解:“苏明辰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完全可以把我们连锅端了,为什么不按下引爆器呢! 苏西航,你说国际刑警那边真的能抓到他么?这人在暗处玩阴的,又是不要命的货。他想要对我们下手随时都可以,我们总不能不出门不工作,全都迁走吧?” 我稍微有点烦躁了,还有什么比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来得更伤感呢。 “别担心,罗绮。”苏西航倒是淡定地很,说真的,我最爱他这一幅胸有成竹的倒霉样! 这时有护士进来敲门:“快递,给苏西航先生的。” 一听快递我就紧张! 这年头,快递里不是炸弹就是子弹。我下意识地挡在苏西航面前,跟护食儿似的。 小护士白了我一眼,那意思大概是,别以为你男人帅就人人想抢。 她甩给我们的快递扁扁的,应该只是个文件而已。 林语轻说不可能是炸弹,这厚度,最多就是一张纸。 我说那也有可能是有毒气体。 苏西航说我神经病。 他把快递单拆开来,果然就只有一个小信封。 展开是一封信! 信? 用钢笔写的,手写的,字迹可辨。 【苏西航,罗绮: 这一次,我认输了。我用了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想要制裁我眼中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但是今天,我不得不承认,恨可以压过爱,而爱可以压过一切。 也许在你们所有人心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变态,双手沾满无辜的鲜血,做着那些不折手段的坏事。 其实你们比谁都了解,我不过是提着一双木偶线,所有的刀子,都是你们互相捅的。 曾有位朋友告诉我,法律是人类发明中最美好的东西。 他给人施加了强制的修养,给人限定了最后的道德法则。他不限定你为善的上限,却告诉你什么恶是不能做的。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阴暗面,想想就可以,但不要做出来。上肠圣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开先例,也不愿染血。可是你们,真的比我想象得强大太多倍—— 让我不得不用最原始低级的方式去反击,现在想想,还真的特别没面子。 所以事到如今,我想我没有必要再找你们了。而你们,也没有必要找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却也无处不在。 坏人的作用,是逼出每个好人面具下最狰狞的真脸孔。当你们发觉自己赢不了我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你们赢不了自己。 我就是你们身后的一双眼睛,盯得所有人都如芒在背。谎言,欺瞒,自私,狭隘,随着所有负面的情绪而滋生起来的恶念,将无孔不入。 当然最后还有一场戏可观,我不会告诉你们是什么,怎么抉择怎么收场,是你们自己的事。 各安天下,好自为之。 苏明辰】 我快速浏览完了这封信,然后怔怔地看着苏西航,我说什么意思啊?这就算是……结束了? “是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明丽丽的那番言论,让苏明辰放弃了按下炸弹引爆器的决定。”林语轻说。 我啊了一声,扯着苏西航问:“你……你叫我在演说上位明丽丽正名……是因为你想用这种方式?” “他的母亲,是他心目中最后的一丝善念了。”苏西航拉过我的手,叫我靠在他胸膛上:“我做了赌注。我赌他还有人性,我赌他……能够跨过善恶之间非惩处不得已安宁的极端态度。 这世上消灭敌人的办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杀死。 尤其是这样强大的一个敌人,我们根本不可能杀死他。与其提心吊胆地等着他无孔不入,还不如……真真正正地主动出击。” 我看着手里的信笺,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苏明辰已经走了……带着一身自娱自乐的光辉荣耀,惩罚了我们所有人以后,就这么走了? 那他到底算是输了还是赢了?” 苏西航说没所谓输赢,因为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我长出一口气,但又觉得心里隐隐的不怎么踏实:“那他最后这一句话算是几个意思啊? 什么叫,还有一出戏。” 苏西航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罗绮,我和我父亲,决定去自首。” “啊?!”我惊了一下,说昨天黄健斌还跟我打过电话呢,听那个话的意思,好像也打算去自首。 “苏明辰说的不错,法律的可爱之处就是教给每个人……无论善恶缘由,无论人情恩仇——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我父亲杀了人,应该受到制裁。我隐瞒罪证,理应付出代价。 至于你,罗绮……”苏西航伸手抚摸着我湿润的脸颊:“坚强一点,不管真相有多难熬,请记得,爱你的人初心不变。” “你……会受到很重的惩罚么?”我弱弱地问。 “不会,最多拘留几个月。但是法医是不能当了。不用担心我,凭我的才学和资历,已经有多少下家像我抛出橄榄枝了。 这两天拒offer拒得手都抽筋了。” 我的泪水慢慢淌进他的被子里,子塞得很难受。 我说我等你,舒婷连五年都能等,我大不了等你几个月。 等我们都脱胎换骨,重新面对的时候……也许就什么都能放下了。但前提是,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地从手术台上下来。 其实我之前偷偷去问过了主治大夫,他严厉地口风还是一点没松。 以苏西航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熬的过第一关顺利摘除部分肝脏而没有因为胆囊壁粘连而猝死——他也有可能会因为术后难以顺利产酶代谢……导致其他器官衰竭。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在给苏北望换命…… 我不想他死,却没有办法去阻止,我甚至不能告诉他我怀孕了。那只会徒增他抉择的痛苦…… 我终于明白,女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她们可以隐忍到这样的程度。就像今天的我一样—— 当天晚上,我一直留在医院里陪伴着他们,明早九点准时进手术室。所以这个晚上,是属于我们的时间。 在同一间病房里,苏西航提议三个人斗地主… 我擦咧!苏北望居然同意了! 于是我们手把手教他,才发现他也有……这么笨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们故意没有说太多感性的话,好像一直很快乐。直到连主治医生都红着眼睛说,你们好去睡觉了,我也要回家保证充足的睡眠。明天……咱们一起创造奇迹。 我趴在苏西航身边靠了整整一个晚上,期间给我妈打了个电话,但她没接。 我猜她肯定也很紧张。她了解我,也就了解苏西航对我有多重要。所以故意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留给我吧? 天亮的时候,我在苏西航的臂弯里醒来。 出门看到走廊里,很多亲人朋友都来了。 苏南薰和华晓婷坐在那边,林语轻站在她们身侧,然后远远看到一个很潮的老头屁颠屁颠端着些早餐咖啡什么的过来—— 哦,原来是林语轻的父亲林子赋啊。 这老爷子跑出来凑什么热闹?我看到林语轻拉着苏南薰的手跟他打招呼,特么难不成是见家长见到这个地儿来了? 我深表不能理解。 我四下看看,好像还少了几个人。 “大姐,东唐不过来么?” 苏南薰说他会晚一点,刚刚跟韩若初打过电话的,说他们两个一会儿到。 我哦了一声,这段时间苏东唐的确是住在韩若初那里疗养的。年轻人身体好,那点伤这一个月也好差不多了。估计小两口正腻歪着呢,我之前还给若若打电话说你们轻点折腾,这头三个月呢! 再往周围看看,我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奇怪了,黄健斌怎么没来! 难道是不敢见我?我心里感觉怪怪的—— 既然都打算自首了,我虽然怨恨他,但也不至于当面打他骂他吧? 儿子这是要上生死攸关的手术台,他当爹的不出现算是几个意思啊。 我借口去洗手间,绕到阳台那边捏着犹豫了一会儿。 后来一咬牙,我打了个电话给黄健斌。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 今天这么大的事儿,他关机算什么鬼! 我想是不是这老头心理素质太差,压根不敢知道消息,生怕我们有人通知他…… 妈蛋的,你当初杀我爸的时候心理素质怎么那么好! 你假惺惺跑到我家来嘘寒问暖的时候,怎么就不会觉得紧张! 现在害怕了,老天也要是惩罚你,就把你儿子的命收了去——啊呸! 苏西航……也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啊! 我到底要纠结到什么程度才够…… 想到这,我眼睛又湿了。刚想掏纸巾擦一擦,身后啪嚓一声,被一只肥厚的手掌按住! “小姑娘,别担心,要相信这世上好人总是有好报的。”原来是林家老爷子,老爷子真雷锋,跟个后勤队长似的。这会儿不知道又过来给谁买咖啡呢。站在自动贩卖机面前一顿拳打脚踢的! “林老先生,谢谢你过来看望他们。”我揉了下眼睛,摆了个端庄些的笑容。 “我也不是单纯来看他们的,”林子赋把饮料抱在怀里,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复杂:“这种事,只有真的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想当初,我哥哥就是肝癌去世的。” 我轻轻啊了一声,小声道:“这样啊……所以北望和西航的事,让你也……” “我父母去世的早,全靠哥哥一手撑着家里的事业。送我出国念书,想让我成才独立,我却一点不争气。 他怕我将来不走正路,饿死没饭吃,直到病重的最后一段时间还在为我殚精竭虑筹谋未来。 可惜我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天……才知道他已经病了那么久。 真羡慕这两个兄弟,他们至少还有为彼此赌一把的机会。” 林子赋说完就摇摇头走了,我站在原地捏着他递给我的咖啡,想了想肚子里的孩子,又给塞回那个贩卖机里了! 八点半的时候,两张病床一前一后被拉了出来。两个手术室正对门,所以他们要错肩而过。 目光相接的一瞬,主治大夫叫停。 他摘下口罩皱着眉,把一份风险协议放在苏西航面前:“我一直把这个留着。就是要确定你在最后这一刻如果还不反悔的话,再签。” 苏西航轻轻挑着唇角笑了笑,然后转过脸看着身边的苏北望。 他用自己正在输液的左手握住苏北望的手,同时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抓住笔。 可就在要落下的一瞬间,走廊远处突然传出一声:“等一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抬头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西航,不要签字……让我来签。我也是ab型血,我已经坚持健身一个月,什么脂肪肝高血压都没有!我很健康!” 那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张脸因焦急而变得扭曲,眼睛里却闪着执着又坚定的光。 “你是谁啊?”大夫诧异道。 “我……”男人的声音渐渐哽住,哑了哑咽喉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是他们的……父亲。” 苏明远一把将外套扯下来,两步跨上前在风险书上签下字。 再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都是泪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妈妈 (钻石1700加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我看到苏北望睁开眼睛,示意护士扶他起来。 他坚持摘掉氧气罩,却用一种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表情看着苏明远。 华晓婷伏在苏南薰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而医生和护士们也渐渐让开了一条路,让苏明远走近苏北望床边。 “北望……是爸对不起你。”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当家人,不再是那个阴险狠辣的独裁者。他身上没有戾气,没有骄傲,甚至没有了重重不可一世的理直气壮。 他鬓角都白了,皱纹也开始深了。手臂没有之前粗壮,但青色的血管依然有力地凹凸跳动着。 我还记得当时苏西航伤重病危的时候,他骂归骂,最后还是挡下了苏北望,亲自上阵为西航捐了血。 对哦,我们好像都忘了。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他却的的确确与这对双胞胎是同一血型的。 我们想过医院里的横死的遇难者,想过监狱里愿意签约的死刑犯,甚至想过以此为胁迫的杜文雅——却从来没想过苏明远。 大概是因为,比起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人。比起那些冷血不能理解的死者家属,甚至比起有所威胁和图谋的偏执狂。 曾让我们信任与爱戴的亲人捅来的刀子,会更让人心寒…… 我们都已经忘了苏明远了,忘了他的罪,忘了他的好,忘了他的一切。我们一直都觉得,他是不可原谅的,也是对我们毫无意义的陌生人。 可他终究为苏北望做了快三十年的父亲,也曾带他读书认字,也曾陪他疯野狂闹,也曾为他的一切成绩而骄傲。 正是因为有这样深刻的爱,才会在怀疑袭来的那一瞬间,不可自拔地猜忌。 正是因为有这样伤人伤己的猜忌,才会让他有今天的幡然悔悟。 “爸爸……不能让你死,北望,爸爸来救你。 如果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就是让我永远地失去了东唐,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一个月下来,我每天每天都能梦见他,有时候突然就变成了你的脸。 你还没有我膝盖那么高的时候,你妈妈一手抱着你,一手牵着南薰,天天就等在我公司门口盼着我下班。 一到六点钟,看不到我出来你就哭……后来员工们都说,我们大楼里不用装下班铃了。 北望,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儿子来疼爱过的。 只是到了后来,你越来越优秀,越来越不像我。你有了自己的亲生兄弟,有了自己的人脉和事业。 我……我畏惧你。也嫉妒你… 北望,你能原谅爸爸么?” 后来我听到苏北望叫了一声‘爸’,可以想象出那倾尽全力的拥抱,再次回归到二十几年前的画面感。那么幸福和满足! 我想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所有人在失去之后再回头看看,才知道什么叫恨可以压过爱,而爱却可以压过一切。 所以苏明辰真的输了,因为爱赢了。 “明远,”华晓婷好不容易哽住声音,过来轻轻抚着丈夫的肩:“如果东唐不出事,你还会做这样的选择么?” “会!”苏明远用力地点头:“我相信无论东唐活着还是走了,他一定也希望我能这么做的。 晓婷,我这把年纪,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活多少年。但是这一辈子。我最幸福的就是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女人为妻。 我庆幸自己当初说什么都没有同意背叛你,这一生一世,我们真的走下来了。 我还庆幸的,就是老天赐给我这四个儿女。有没有血缘都不再重要了,你们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 我们再也不能失去彼此了。” “爸!!”一声清脆的呼喊,一下子攫住了我们所有人的神经。 我眼看着苏东唐扶着韩若初站在走廊的尽头,阳光从侧窗打过来,像给他们铺一条婚礼金毯一样。 “东唐……”我看到苏明远怔住了,就像点了穴似的,半天也没能分辨出是真是幻。 “爸……我还活着呢。”苏东唐挑着笑容,负手而立:“爸,你有儿媳妇了,还有孙子了。你开心么?” 我看到老人哑了哑声音,突然就板起了脸孔大骂一声:“你这臭小子,等下我再跟你算账!我现在要救你大哥,你给我等着!” 等待手术的过程是漫长的,众人们有的去天台抽烟,有的去休息室忐忑,各自散开后——就只剩下我站在原地看着坐在病床上无人问津的苏西航。 他光着头,神情怔怔的,就跟刚从蛋里孵出来的鸡崽子似的。 好半天才问我:“为啥没人管我了?”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上前一步将他抢进怀里! “苏西航,他们不需要你了,我需要。从今天起……你的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的泪水淌过他的面颊,淌过他的唇角,我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哭得过往不明所以的医护人员还以为我这会儿抱着的是个死人呢。 “罗绮,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们是故意,让东唐假死的?”我长出一口气:“其实你们在做这一手准备,就是希望东唐的死能够唤醒苏明远的良心和愧疚?” 苏西航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主意,其实是华阿姨出的。当时知道东唐受了伤后,她就悄悄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们。 她说她爱着那个男人也了解那个男人,所以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他垂垂暮已,还在会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如果北望死了,苏明远总有一天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她宁愿用这样的方式,早早唤醒他。 于是我也在想这的确不失为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如果我没能挺过来,苏明远也可以作为北望的最后一丝希望。 罗绮,我真后悔……” “什么?” 苏西航红着眼圈转了转,然后笑着对我说:“我真后悔那些年,都没好好叫过华阿姨一声妈。 她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母亲……” 我抱着他,捧着他的脸颊轻轻地吻,我说没关系,你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还有好多机会,跟北望一起向他们尽孝。 世间万物恩仇不过轻轻一泯,在爱的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六个小时的手术,从日出到日落。当主治医生走出来,用激动的声音告诉我们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我确认我看到每个人眼睛里都有泪水了。 不管是相关的,不相关的人,就连林家老爷子那么不正经的家伙都会偷偷转过身去抹了下眼角。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劫难,今天终于渡了过去…… “目前来看,供体和受供体都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等四十八小时后,就能转到普通病房观察了。上狂找亡。 老先生的身体还真不错,打开来一看心肝脾肺都挺健康,放心,只要术后调养的好,不会影响寿命。”主治大夫也是个老头子,这会儿激动的连声音都哑了。他说他做了一辈子的手术,只有这次最激动。 因为他觉得,上帝就好像在他眼前一样,时时刻刻看着他。 后来苏南薰和华晓婷留下来看护,叫我们剩下人都先回去休息。 整整小半年了,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我靠在苏西航的肩膀上,又踏实又安稳。 “我能先回一趟我爸那儿么?”苏西航突然皱了皱眉,捏着问我:“恩……你要么在出租车里等我,不用上去。” 我哦了一声,说没关系,你去跟他说几句话吧。 “今早你们要进手术室的时候,我还给他打了个电话的。关机。” “是么……”苏西航吩咐出租车司机掉个头,又有点心神不宁地对我说:“之前他说好会过来等我手术的,可是昨晚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关机。 一直没联系上。” 听他这么说,我也有点不好的预感了。我说什么意思,黄健斌失联有一整天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苏明辰,我说那家伙会不会又搞猫腻? “不像。”苏西航叹了口气:“我父亲已经决定要去自首了,苏明辰的游戏也已经结束了……没理由再抓他。” 说话间,我们两个就来到了黄健斌的住处。 开门进去,里面空空如也。 “爸?!”苏西航把两个房间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苏西航你看!”我指了指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两杯凉茶。 玻璃杯的,泡着普通的茉莉花茶。 我刚想伸手,却被苏西航出口阻止了。他拿了个纸巾垫着,小心翼翼地把玻璃杯抬起来:“罗绮,拍一张。” 唉,法医就是法医。 我说你发现什么了?看样子,黄健斌好像在家里招待过客人的样子。 “杯边有口红印。”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凑过去看:“真的唉?淡淡的褐红色唇印,不是特别清晰。” 黄健斌招待喝茶的这个客人……是个女人? 我说看不出你爸这把年纪了还有心思开春呢?儿子都快挂了还在家约会。 “罗绮,跟我走!”苏西航一把将我拎了起来,一路打车回我家! “苏西航你到我家干什么啊,诶?我妈呢!”真是的,陪他找完爸这会儿又要来找妈。 我妈……好像从昨天起,我也就没见过她了? 昨晚我留在医院,也没打通她的电话。可是看家里的迹象……她怎么好像没有回来过?百度嫂索#>笔>阁—向左爱,向右看 苏西航一进门就往我家卫生间里闯,我还以为他尿急呢。结果一进去,发现他把镜子后面的化妆盒全倒出来了。 “你干嘛呢!” 就看他捏了一支唇膏在手:“罗绮,那天我在你家,翻找剃刀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这支唇膏。这是你的么?” 我想了想,说这个化妆包是我妈妈的,我的东西在楼上。 “都跟你说了你的那个剃刀是我妈刮腿毛的嘛,这唇膏也是若若送给她的,红褐色带淡金沙的。我这个年纪怎么会用这么成熟的颜色呢!” 苏西航定了定神,拔出盖子用手背试了试颜色。然后抬头看着我:“跟刚才的像不像?” 我一下子就捂住嘴尖叫了一声:“我妈她——”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罗绮,为我活下去!(终章) “你的意思是在黄健斌家里的人……是我妈妈?他们两个一起失踪了?”我吓得不要不要的:“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苏明辰对他们两个下手了?” “罗绮你冷静点。”苏西航扳过我的脸:“你看看这两处房子,没有一点陌生人入侵的痕迹,连细微挣扎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被绑架?”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心里好像定了几分神:“好像……好像是这样……那这么说,他俩应该是有意识地在一起? 不会是私奔了吧!开什么玩笑啊苏西航——” 我激动得语无伦次:“黄健斌杀了我爸爸啊!他杀了我爸爸,我妈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 “罗绮你用用脑子!”苏西航抓住我八爪鱼一样的手腕。用力拧住:“这几天你妈妈回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我好不容易把不争气的眼泪给憋了回去,我说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她一直会问我们两个为什么突然就分手了。 “我只能找借口说是因为你要手术,不想拖累我……”我低着头喃喃道,突然眼睛一亮,我说还有件事—— “我跟你说了没有?黄健斌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一面,我把他骂了一顿……当时可能有点激动,声喊大了。 也不晓得我妈听见没听见。” 只见苏西航颓然跌坐在我家沙发上,脸色难看得很:“也就是说,宁老师有可能知道是我爸杀了……” 我点点头。旋即惊慌不已:“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妈跑去跟黄建斌拼命了吧!” 凭我对我妈的了解,她年轻时的确也算是辣子一枝花。但基本的理智还不至于喂狗吃。她要是心里恨不过,应该是报警才对,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顾地去拼命? 除非她还有些什么不得不用这么偏激办法来处理的缘由—— “苏西航……你觉得我妈到底哪去了?她是不是真的跟黄健斌在一起?”我摇着他的手,看到他冷汗直冒才意识到人家胳膊还吊着呢。 “罗绮……事到如今,我希望你能有点心理准备——”苏西航突然开口说了这么句话,我着实是被他吓到了!ad_250_left(); “你妈妈,应该是把我爸给绑架了……” 我差点把茶几都给掀翻了,我说苏西航你不捐肝了捐脑子了是不是? 我妈一个女的,要怎么绑架…… 说完这话我自己也怔住了,我妈要绑架黄健斌,那还用来硬的么? 只要她想,那便随时可以在黄健斌的药里下任何一种毒。 “你是说,我妈妈已经知道黄健斌杀了我爸,所以他要给我爸报仇? 她要……让黄健斌认罪?让他自首?” “不是认罪,不能自首。”苏西航一边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含糊其辞,一边拨通了林语轻的电话。 “急事帮个忙。尽快定位两个号,看看临关机的最后时刻在什么方位。” 我说这个能查到么? 苏西航靠在沙发上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以的,关机前的信号中断是可以被定位的。上狂围圾。 我凑过去推他,我说为什么?我妈为什么非要自己去解决?她真的……会想要跟黄建斌同归于尽么! “罗绮,我想宁老师之所以选择自己去解决,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这始终就是她自己的事。 罗绮,”苏西航抬头看着我,眼神又纠结又悲伤,他抬手捋顺我粘连在耳畔的碎发,喃喃说:“我跟你说件事你能有点心理准备么?” 我坐在沙发上,手脚都在不停地发抖。苏西航的手依然很漂亮。但轻抚过我肌肤的瞬间,却让我觉得仿若手术刀般冰冷。 我看着苏西航,我说事到如今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你们到底还有什么……是隐瞒着我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那把火是我妈妈放的,你没有揭穿。 当你意识到我父亲的死可能与黄健斌有关的时候。你并没有马上销毁证据,而是自己又查了好多线索。 苏西航,我一直都想不太明白,你做的好多事好像是很符合情理的,却又处处有漏洞。 我觉得以你这样缜密的逻辑,是不太可能犯那些错的。你到底……还有什么真相没有对我说出来?” “我……”他低着头,神情比出轨的男人还要难看。我难以再淡定,哭喊着说:“苏西航我知道你不是那么自私的人,你有多么崇高的道德准则我比谁都清楚。 就算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相信你隐瞒我的原因只是为了要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才宁愿为他徇私枉法。我不相信…… 苏西航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做的……” 我看到他的眼睛红了,红得特别令人心痛。他说罗绮。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我不会看错你。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你们共同面对所有的事。我已经强大到不再需要你们无休止的隐瞒和保护了。” 苏西航用一只手把我搂在怀里,吻了吻我的额头,就像注入一针强心剂一样。 然后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才告诉我说。其实我,是黄健斌的女儿。 我在他怀里伏着,伏了好久才说了一句‘哦’。 然后就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虽然我没有跟你妈妈说开过这件事,但我……悄悄验了你和我爸的dna鉴定。”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闲着没事谁会跑去给两个人做dna鉴定! “从我怀疑你家的火是你妈妈放的开始。”苏西航站起身来抱住我:“罗绮你听我说,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跟我们晚辈是没有关系的。 我甚至曾想过最坏的一种可能,罗教授会不会是你妈妈和我爸爸合谋害死的。 但想来想去都觉得那罐蛋白粉能出现在你家,那么这个假设就不成立。因为你妈妈绝对不可能伤害你的。 可是她分明就在知晓‘健康之星’的学术漏洞后,有很明显维护着我爸的痕迹,甚至不惜烧掉书房里的资料这么偏激的方法来解决。 这又让我更加确定,宁老师和我爸爸的渊源应该远远不止是曾经的追求者,或者是亡夫的好朋友。 他们互相关心,但彼此又很尴尬,没有往前再走一步的可能这些统统都看在我眼里。 所以我做了大胆的猜想和决策,事实……就是这样的。” “你说我妈背叛我爸?”我不能接受,因为爸爸和妈妈的爱情在我眼里就是这世上最真最纯的,不能受任何玷污和怀疑的。 “是不是背叛,只有当事者才说得清。罗绮你可以倒退着时间轴想想——如果你是足月顺产的孩子,那么在你妈妈嫁给你爸爸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怀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颓然跌在苏西航的怀里,他说的一点没错,我爸妈结婚故意选在元旦节,而我是当年八月的生日。 之前我还为这件事嘲笑我妈说你们这是奉子成婚的吧,她每次都虎着脸不许我乱开玩笑。 “黄健斌知道么?”我扯了扯唇角,苦笑着问。 苏西航摇头,说他话里话外试探过,觉得黄健斌并不知情。 “所以很有可能……我妈妈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自己默默隐瞒,默默尴尬着。”我想,也许事情就是我想的那样。如果黄健斌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做出那么令我绝望的事吧。 “苏西航,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我的生父,杀了我最敬重的一辈子都对我视如己出的继父,对么?” “罗绮,我知道你不好接受。”苏西航抱着我,拉着我的手轻轻地吻。我明白他这是试图用尽全身力气来安慰我,可是我心里最纠结的痛苦,谁也替代不了。 “不管这件事谁对谁错,你都将是受伤害最深的人。我……对不起,我想要永远隐瞒下去的,只是你可以不用受这样折磨的一点点可能。” 我抱着苏西航的腰,我说我懂了。 我妈妈之所以会一个人去找黄建斌,那是因为……她觉得只是自己造下的孽缘,她想亲手带走。她要把这件事彻彻底底从我们的生命中抹去,她不愿让我承受这么两难这么纠结的身世。 只有她来带走黄健斌——我和你,我们两个人才能够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苏西航,你说人生中的痛苦……到底是不是守恒的?”我轻轻抹去泪水,咬着他胸前的纽扣:“我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才能还完这些明明不属于我的债? 黄健斌是我亲生父亲……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 “罗绮!罗绮你听我说——”苏西航捧着我泪流不止的脸,含着温柔的口吻扑面而来:“你的出身,我的出身,这些都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 但是我们的未来将属于彼此,从我认定你的那一刻,将再也不会缺席了。 谁是爸爸谁是妈妈根本就不再重要,只要有爱,我们走到哪里都能畅通无阻。 擦干眼泪,别害怕。我带着你一起走,只有你才能阻止你妈妈。只有我们两个幸福地在一起,才能化解上一辈的所有恩怨。 别怕,罗绮,我在这。” 我点头,我说我不怕,我们去找我妈妈,她在哪里啊? 她既然做了这么决绝的决定,会不会已经铸成了大错,会不会已经—— 林语轻的电话总是这么及时地打进来,苏西航一把攥起来,听了几分钟后就拖着我往外跑。 “在学校!” 学校?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苏西航让林语轻帮忙调看了监控录像。 大约在昨天傍晚,我妈妈去了黄健斌家。进出小区去都拍下了车牌号。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给我爸的茶里下了药。然后将昏睡的人拖上车带走了。 东唐帮忙追踪了两个人的,关机时间相差无几,都是在昨晚八点左右。而关机前的最后一个坐标,就在药科大的正门外。” 苏西航想了想,觉得在学校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们以前都在药科大,兴许那里面有很多回忆……”我急道:“我妈如果真的是想跟黄健斌了断的话,一定会花很长的时候跟他说很多话。” 我们一路赶到了药科大,林语轻已经等在那儿了。 “你们还真是一天都不闲着啊!” 我急得直哭,说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了!我妈到底在哪啊! “我已经提前查看了学校保安的监控,今早九点左右,他们说宁老师的确是开车来了学校。说是退休老干部集会,当时正是学校上课的时候,所以也没人注意她车里还带着谁。” “车找到了么?”苏西航问。 这几天我妈回来了,车子留给她,我进进出出的都没有开过。 “找到了,在体院馆西侧的停车场。”林语轻说,但是车子里没有人,看发动机的熄火程度,人应该也已经离开很久了。 当时我就崩溃了,我拉着苏西航的衣袖,说我妈会不会把黄健斌搬到什么地方去分尸了! “别瞎说!”苏西航安抚我:“要分尸干嘛费这么大劲拖到这里分! 从法医学角度来讲,分尸的最大目的是便于抛尸藏尸。宁老师很明显就没打算把自己摘干净,一路都不介意被别人看到她的脸。 她大概……” 我更害怕了,我说我知道我妈是想同归于尽! 她昨晚就弄晕了黄健斌,然后一直把他放在车里等,等今天学校开门了再进来。然后一定又在等,等学生放学了天黑了再进一步动作。 “我也是这么想的,宁老师毕竟也是半个专业人,她知道放多少的药量能让我爸睡多久。你想想看,等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才入夜——”苏西航让我放宽心,他说他觉得我妈也许还没有动手,可能是把对方藏到什么地方去,正在坦白对峙呢! “学校虽然不大,但是加上所有的教室科室也有几百间。”我还是急得不行:“难道我们要一间一间找么?” “怎么可能一间间!”林语轻骂我笨:“你想想看,就算是晚上了,她拖着黄健斌那么个大活人有可能在学校里随便逛么?” 苏西航放眼看了看整个校园:“这里不止有一处停车场,教学楼教工楼,体育馆还有礼堂后方都有。所以宁老师肯定是把车停在最方便她搬运的地方。” 林语轻却说:“我觉得她不太可能自己架着个男人走,所以说不定——” 说话间,看到不远处有送水工用小板车在拉十几桶瓶装饮用水。 捉过来一个保安,说这个小板车是学校的么? “是啊,一般就放在我们这,搬个书运个水什么的。诶,怎么好像少了一台?”那保安手一指,转身往里面问:“小王,今天还有人来借过小车没?这帮死学生,有时候借了也不记得还——” 苏西航说他觉得我妈有可能是顺走了一辆车,把黄健斌整个运走了。 我们几个围着停车场稍微勘察了一下地形,经判断后,一直认为,既然有小车,她肯定不可能是上楼梯。 那么范围就更窄了,沿着思源湖往下走的体育活动室要经过一个十米长的斜坡,妈在学校任教二三十年,这个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你们觉得,我妈是把黄健斌运到体育仓库去了?” 保安显然没听明白我们在说什么,但提到仓库他连连摇头:“那都荒废好几年了,平时堆放一些破桌子烂椅子什么的。 再说也没钥匙啊,都锁的门,谁也进不去。” 这倒是个问题哈? “不对,我爸是校长,还没有正式办理好退休,他还有校长室的钥匙。” 苏西航说到这里,我也就明白了,我连连点头说是的,校长室那里会有备份全校各个房间的钥匙! “那还等什么呢!快进去——” 我们几个人瞬间就冲那体育仓库过去了,身后的保安还是一头雾水呢。 我还算冷静,刷得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给他:“拿去喝茶,麻烦今天这事先千万不要说!” 我不知道我妈要在里面干什么,但光用想得就觉得毛骨悚然。 法律是有底线的,万一捅出去,就算没出事也叫谋杀未遂! 事实证明,我妈既然是个没有反侦察路子的正常人,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很容易就被我们第一时间识破了。 踹开仓库的大门,眼前的一切令我在做足心理准备之余…… 还是震惊不已! 我妈在里面。 穿着一身非常漂亮的冬装旗袍,正是过年前我陪她去街上做的。 她化了很精致的妆,头发挽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又精神又漂亮,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相遇…… 而此时的黄健斌被绑在她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嘴里没有塞东西,但他一言不发,眼神很茫然。 “妈!”我尖叫一声:“你在干什么啊!” “小绮?”我妈退后了一步,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直接就逼上了黄健斌的咽喉! 借着室内昏暗的灯,我看得清楚,那是一把银光闪闪的水果刀! “你们走……”妈妈的脸上有转瞬即逝的慌张,但旋即又是莫可名状的平静:“你们不要管我,这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情。 西航,带小绮离开。” “妈!”我已经泣不成声了,几乎是央求着才没有让自己双膝贴地跪倒:“妈我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我答应你,我跟西航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我求你别这样做啊!” “小绮,他杀了你爸爸。”我妈的泪水淌在腮边,但她上扬了漂亮的唇角,完美地阻止了滴落。 “西航,罗绮,你们都走吧。”黄健斌还有意识,还能说话。我想如果他真的是愧疚到连自杀都不在乎了,那么今天能死在我妈妈的手里,是不是也算是他最大的欣慰? “这是我欠她的,你们都走,我把命还给小玉……” “你闭嘴!”我厉声大喝:“你还得起么!你死了我爸也不可能回来,你还要我再赔进去一个妈么! 妈……”我声嘶力竭地恳求她:“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想把所有的秘密都带走,你不想让我痛苦。 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 放下刀好不好?我们好好说话——” “小绮……你都知道了?”我妈颤抖着双唇,眼里的泪花星星点点:“你知道他——” 我连连点头,我说我知道!我不怪任何人!不管你们当初发生过什么,我当罗毅是我最敬重的父亲,我也当你们永远是我最亲的父母。 “这个男人有多少罪孽,有法律制裁,有上帝编排。这个刽子手不能是你,绝对不能是你啊!”我上前一步,妈就后退一步。但是手里的刀子却始终没有离开黄健斌的要害! “不要说!”我妈疯狂地冲着我吼:“你的父亲就是罗毅,他就是罗毅!” “妈!!!是谁都不重要了,你回头看一看——我们这些人,是经历了多少生死坎坷才快要把幸福走圆的。 你真的要毁了我们么!”我纠结在苏西航的臂弯中,已经顾不得脸上越来越扭曲的泪涕横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你爱过又背叛过的男人,可是这不是唯一解决的办法。 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小玉……”黄健斌扭着脸,抬起茫然又无措的眼睛看着我妈:“你们……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我妈咆哮着,压在黄健斌咽喉上的刀已经逼出了细细的血珠。 “小玉,如果真的跟我没关系……你又怎么会把我带到这个体育仓库来。”黄健斌哽咽着喉结,将惶恐悉数咽下:“你是想告诉我一些事……然后再一起走?” “宁老师,是我说的。”苏西航把我从地上捡起来,单只手不怎么方便,所以好不容易才吊稳我的脚步:“我偷偷去查了罗绮和我爸的dna,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我妈的情绪实在太激动了,我真怕她一不小心手一滑,就抹了黄健斌的颈动脉。 我想即便她不肯承认,眼下的状况我们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我看到这有汽油,有煤灯,我妈一定是把打算在这个意义非常的地方跟黄健斌坦白了断,然后同归于尽! “宁老师,您生下罗绮的时候,比我们现在还要小好几岁。 谁没有过年轻,谁没有过彷徨不知所措的时候? 那些都不重要……您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除了怨恨我父亲一时糊涂铸成大错以外,其他的出发点是跟我一样的。 我也早就知道,我也一直隐瞒。那是因为真相的揭露只会给罗绮带来伤害——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她,她很坚强很勇敢,她比以前更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理解。 她有了好多肝胆相照的朋友,有了我这样一个可以永远爱她守护她的男人。什么都不重要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行么? 如果你坚持要杀了我爸,那对于今天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罗绮来说,那是毁灭一样的伤害,你究竟明不明白!” 妈看着我,眼里绻缱万千。又看看黄健斌的脸,眸中怨愤难掩。 “二十八年前,我犯的错,今天我只想亲手带走…… 既然小绮已经长大了,懂事了,那你……能理解妈这些年的苦么?” “妈!我当然理解!”我恳求她:“你爱着爸,你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 但老天偏偏跟你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偏偏就把我赐给了你。 妈你后悔么?你后悔有我这个女儿么! 如果你不后悔,就让我陪你走完下半生。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谁是我父亲!我只要你!” “小玉……”黄健斌沿着刀锋轻轻转过脸,他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渐渐的,由震惊幻化出一丝柔情:“这是真的? 罗绮,真的是我的女儿?” “闭嘴!”我妈吼他:“你有什么资本能有小绮这么好的女儿,她跟你没关系!” “小玉!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你……这些年,你什么都没说过?” “我要说什么?我爱的是罗毅,至始至终都是罗毅。那是个意外,我们都知道那是意外!”我妈的手越抖越厉害,几乎是要切割在我即将停止的心跳上! “小玉,你杀了我吧。我已经没有遗憾了……”黄健斌挺起脖颈,终于闭上了眼睛:“这么些年来,罗毅当我是最好的兄弟,我却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他。 你为我生了这么好的女儿,我却害得她家破人亡。 我真的没办法再这么痛苦地活下去,你给我个了断!求你了! 是我对不起罗毅,我嫉妒他家庭幸福嫉妒他有我没有的一切! 我没有家人没有孩子,一辈子就只有这一项成果!他可以冠冕堂皇地高谈阔论,可以守着良心为家人们积德。 那我有什么!我也要陪着他一起牺牲么! 是我杀了他,我一时糊涂杀了他,我给他偿命!” “不要,妈!!!求你不要——”我在苏西航的臂弯里发疯一样撕扯着自己的理智。 我们这边的年度催泪大戏演得没完没了,所以压根没有人注意到林语轻什么时候爬到后面去的。 我只知道他是个吊儿郎当不靠谱的侦探,却没想过他能有这么矫健又牛逼的身手。 抛刺过来的匕首,就他妈的跟小李飞刀似的!一下子就钉在了黄健斌被捆绑在椅子背的绳索圈上! 就趁着黄健斌活动出手脚的一瞬,苏西航放开我的手冲着我妈就奔了过去。但他一只手不能动,所以抓胳膊下腰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能有一秒半,但也足够黄健斌逃出匕首短狭的目标半径威胁——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黄健斌抓着我妈的手腕,直接就迎着匕首撞了上去! 我想他是真的想死了。 我刚刚从苏北望那边过来,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与死神顽抗较量的大胜仗。 这世上有多少人拼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却终是求而不得。可又有多少人,捏着这份罪孽的生命,分分钟只想求一个解脱? 即使我的身上着实流淌着黄健斌一半的血液,我也着实无法想明白这个男人—— 他是否有过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远大理想,是否有把学术研究当成毕生追求的坚定决意。是否在爱情失意的时候送上过最真挚的祝福,又在新欢来临时全心全意地投入。 他把苏西航视如己出时是不是真的激发了内心最诚挚的父爱,却在孩子离开时也曾捧着暗夜孤单唏嘘不断。 一个人的心思是可以如此复杂的。他有的,他没有的,他有过的,他失去的,他羡慕的,他记恨的,他敏感的,他内疚的。他把他的人生慢慢拉长铺平,心态在什么时候发生过无助的逆转和怨恨? 当他决心杀掉我父亲,杀掉他最好的朋友那一刻。究竟是对名利的执著多一些,还是嫉妒别人志得意满的生活更多一些? 当他知道我是他女儿的那一瞬,是不是才觉得世间万物笑无常?生命的意义就仅剩下赎罪了? 人人都有阴暗,但法律却告诉我们,什么是绝对不能做的。 我突然一点都不希望他死,他活着,比死了的意义更好。 那一刻,我以为我想了很多,其实我什么都没想。 我只是本能地扑了上去,绞进最混乱的局面。我打开黄健斌的一只手,用稍微粗了一圈的腰撞开他的失控。 就好像要不遗余力地冲上去阻止爸爸妈妈吵架的小孩子,一边哭着,一边求他们不要离婚。 可是小时候爸妈从来不吵架,我根本没有需要煽情的机会。 还以为是老天眷顾我呢,没想到我经历的将不是不痛不痒的‘不要离婚’,而是匪夷所思的‘不要杀人’! 我把黄健斌推开了,不是因为他是我亲生父亲,而是因为——我不能眼看着我妈的手握着刀戳进我亲生父亲的心脏! 我只是本能,真的是本能……却忘了,这一寸一缕一巧合。 我怎么可以忘了保护我自己! 在没有感觉到疼痛之前,我先感受到了恐惧。那刀是怎么在争抢推搡中刺中我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弯下腰去,撑着地面的手心变得微凉。 “罗绮!!!” 还好没有倒在又冷又潮的地面上,苏西航的臂膀还如之前一样坚持有力。 我眨了下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问他我怎么了,然后伸手去抓,抓了一把又一把粘稠的猩红色。 我把手放在眼前,眯着灯光的缝隙,满满的暖暖的都是腥咸扑鼻。 “我……苏西航,我……伤哪了?”我问他。 可还没等我听到他的回答,耳边就循环充斥了我妈那撕心裂肺的疯狂哭喊。 “小绮!!!我的小绮啊!!!快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啊!” 我特么的—— 我真想说你们谁能行行好先叫她闭嘴啊! 我痛得无法凝聚意识,手掌胡乱地按在身上一片湿漉漉的血腥里,我分辨不出我到底伤哪了! 我的孩子…… “罗绮!罗绮!”我听到苏西航在叫我,可是我只是在哭,哭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越喘越是颤抖得厉害。 “罗绮别怕!没事的,一点点小伤,我们马上去医院!” 林语轻已经把车开进来了,我妈的哭声越来越弱,后面是不是已经昏厥了我压根丢分不清。 我瞪大了双眼,用力大口地呼吸,我极力地分辨着我身体的疼痛究竟来自哪个部位!上腹还是下腹,左侧还是右侧? 苏西航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痛得快死了,视角微微一转,我很清楚地看到那刀还插在我的身体里。我伸手去拔,他不让。 “别动!没事的,一点都不深,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说不行啊! “苏西航……我有你的孩子了……保住孩子啊!” 我很确定他的臂弯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睛里是震惊还是悲伤已经分辨不清了! 我伸手去抓,终于碰到了坚硬的刀柄! 在肚脐上面,大概一寸两寸,还好……还好不是小腹! “孩子没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我伤在什么位置,孩子会没事的对不对? ……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苏西航,我连名字,都……偷偷想好了…… 本想等你手术好,再告诉你……可是,对不起,我……” “罗绮你别说了!”他抱我躺在车后座上,用外套盖住我不停发抖打颤的身子,脸颊贴着我的额头,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我眼帘上:“什么都别想,孩子还会有!我只要你没事,只要你好好的。 罗绮……都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全都告诉你的!” 我摇头,舔着唇角,只觉得他的泪水又苦又涩。 “苏西航,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那个会往我头发上粘口香糖的熊孩子,踮起脚来都还没有我高。 你从小笑起来就很贱…… 以前周男对我不好的时候,我还……我还梦到过你。我还想过,在平行的世界里会不会真的有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一直一直地在等我……不管错过多少时光,他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拐角遇到我。” “是我来晚了,罗绮……我该不顾一切地守住你的。我怎么会……放你离开的?”他抱着我的肩膀,不停地吻着我的额头。唇角的温度很熟悉,触感很舒服。 我眯着眼睛转了转头,问我妈呢? 我妈从刚才起就一句话也不说,这一路攥着我的手,像痴傻一样只是机械得流着泪。 我想冲她笑笑,弯起唇角却怎么都止不住泪水。 我说妈,别怕哈。我不会有事的。 “妈……千万别怪你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是故意要你们担心的……只是……只是,我想快点结束…… 所有人,都不要再受伤害了。” 的确,人生只有意外,哪有那么多对错?如果不是这一场虐心的错,又怎么会有我的存在呢? 我看了一眼挤在旁边的黄健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他说些什么。 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而我却无力回答他任何一个称呼。 我说我不是故意救他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许只是不想看到苏西航绝望而悲伤的眼神,也许……本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考虑,就仅是一种本能吧。 我看了他几秒,然后说你去自首吧。 “不管是十年还是八年,只要你能活着出来,说明上帝原谅你了……要是死在里面,我也给你……披麻戴孝。 就算是为了报答你,这些年……对西航无私的养育之恩。 你是坏人,但也……做过好事。” 我的伤口被苏西航紧急处理着,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贴着我柔软的肚腹一点点灌入。我甚至有种错觉,他的力量会不会形成一种无形的保护膜,为我们的孩子挡掉我这个不争气的母亲带来的动荡? 左手在我妈手里,右手在我亲生父亲手里。头颈靠在我丈夫的怀里,肚子里还有两个惊心动魄的宝宝。 其实我的人生应该已经完整而无憾了,但是我比谁都清楚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他们所有人,就都活不了了…… 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苏西航跟着担架陪我跑,一直在嘱咐我要坚持住。 “大夫!三个月身孕,胃偏左侧肋骨利器贯通伤,大量失血。保大人!” 这是他给急诊室大夫的第一手口述病例,我特么一听,几乎就跳起来了! “保孩子!”我倾尽全力大喊一声,差点喷出一口血。 大夫当场就怒了:“你才三个月,不保大人怎么保孩子!” 我说我不管,我要孩子。我一边哭着一边拉住苏西航的衣袖:“求求你,保住我们的孩子啊。” 苏西航咬着唇,一边帮我擦着汗,一边哽着声音安抚我:“听话,听话好不好?罗绮,会没事的,你和孩子两个都会没事!” “两个不行!三个!”我大叫着:“苏西航,是双胞胎啊!我都要,一个都不许死——” “好了别废话了!”大夫把我骂老实了:“再这么耽误,什么都流光了!” 再手术室门合上的那一刻,我还想再冲我丈夫喊出些什么,但意识终于还是随着虚脱的生命力,走到了游离的临界。 苏北望告诉过我,死亡是很痛的。 可我觉得还好。我很有信心,也能抗住着撕心裂肺的伤。 那是不是说明,我不会死呢? 苏西航,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 ———— 临生产还有近两个月的时候,我的情绪已经抓狂到极限了。 我说苏北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马上给我弄面镜子过来。 此时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惬意地翻着一本财经杂志:“乖,别看了,等生完了好好打扮下再看。大夫说你现在不能受刺激——” 我很火大,因为我知道我很丑。 几个月前的那次意外,我虽然侥幸保住了孩子,但大夫说鉴于我当时的特殊情况,一直到生产都不能离开床。 那种瘫痪的日子,真不是人类能受的。 我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洗头了吧?看着人家苏北望早就长出来的新发型,各种羡慕嫉妒恨!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我撇撇嘴,说大夫不是讲你已经恢复的可以了么?都泡了半年了,好歹该回公司干点正经事了吧。 前几天苏东唐过来各种抱怨,说他爸妈已经跑到加勒比海去晒太阳了。苏明远毕竟一把年纪了,动动刀子多少伤元气。 这会儿公司是彻底撂挑子了,大事小事都搁在苏东唐自己一个人身上。 “急什么?一旦回去了,再出来偷懒可就不容易了。”苏北望表示说,让苏东唐再撑一段时间,看看韩念到低有没有要趁机吃掉启苏的野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他可是始终不怎么放心那个双眼冒绿光的老狐狸。 “等到韩若初也生产后,韩家人说不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再回去无论是新政旧行,怎么都好办。” 我嘶了一声,我说苏北望你知道你为什么得癌症么?你丫活该你知道不?刚好几天呢就各种算计! “那你呢?你知道你为啥挨刀子捅么?”他抚了下眼镜瞪我一眼。 我说我不知道! “恩,因为四肢不协调,躲得慢。”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还单身么!”我是孕妇我最大,我有孕期综合征你丫惹我,看我虐不死你个单身狗。 我说我本来以为你还能跟杨慧心在一起呢。结果人家分分钟被真正的霸道总裁掳走了,你是没看到她丈夫啊——整个一狂霸酷炫拽。 “罗绮,你们女人的自我感觉真的就这么良好么?”苏北望把杂志往桌上一扣:“难道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和杨慧心两个女人?我横竖要挑一个么! 我就不能……给未来一点未知的机会么?” 我说当然能,但前提是你得先把身子养养好。这一场大病元气伤得厉害,我瞅瞅他的身子,现在才恢复到120斤左右。拿到那里都很容易被人往上贴小广告。 “比那个在拘留所里还能长胖十斤的家伙强!”苏北望白了我一眼。 我各种委屈,说苏西航临走前是吩咐你照顾我的,不是让你欺负我的…… 苏西航在我怀孕快六个月的时候走了,因渎职罪和知情不报罪而被剥夺了公职,并判决了三个月的行政拘留。缓期三个月,这会儿也是看我保胎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才决定走的。 他说他得赶在我生出来之前回来,因为女儿出来了以后,成长履历就要开始计算了。他一天都不想缺席,更不愿意因为‘坐牢’而缺席。 黄健斌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十六年,就如我之前在伤重临危的时候所说——他今年六十一岁了,如果能活到七十七岁走出来,我就叫他一声爸。 如果没机会了,我也给他披麻戴孝立墓碑,也让女儿们叫他爷爷。 因为上帝都能原谅的人,我还有什么可不原谅的呢。 临走那天他来看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进来。我妈背对着他,一直在看窗外。 我喊了他一声黄叔,他就泪流满面了。 后来我妈跟我讲了事情的原委,挺奇葩的,但真实又让人无奈。 妈嫁我爸之前,他们三人都是药科大的教职工。 爸和黄健斌毕业留校做导师,妈是刚招聘进来的后勤辅导员。 两男追一女的戏码并不少见,他爱她,他爱她,她不知道爱他还是爱他。要么干脆他爱他算了!!! 反正我妈那时也不过二十出个头,长得漂亮的女人不乏追求者。最后她能爱上我爸,选择我爸,也的的确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是就在宁大美女和罗小教授恋情进展火热之时,学校里突然下来了一批出国深造的难得机会名额。 当时就提了要黄健斌和罗毅这两个优秀五好青年的名字。 罗毅犹豫了,也就是犹豫的这一瞬间,让我妈心里难受了。 两人都说好了转年就结婚,父母都见了,酒席都备了!可罗毅的意思是要么再等等,稍微拖延个一年半载? 宁大美女也矫情了,说你要去追求事业就追好了,我没问题啊!大不了就先不结呗,大不了先分手呗! 你要是在国外遇上个金发碧眼的洋妞么么哒,我也省得瞎操心了。 吵架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就不可开交了。 于是那天晚上,我妈就一个人黯然难受着,在学校体育仓库那抱着一打的啤酒喝成个傻逼。 后面的事,不用她说我也能猜到。 老黄过来了,意思很明确。老罗觉得出国难得,但我可以不出国的。只要为了你,赴汤蹈火刀山火海都不在话下。 夜深人静仓库里,意乱情迷的醉女孩与懵懂备胎大暖男更配哦。 后面的事,就呵呵哒,今天天气不错了! 结果第二天,罗毅也捧着一束玫瑰花跑到学校行政楼,那意思就是——为了你宁玉薇,什么出国什么事业就是让我去当沙特阿拉伯国王我都不干。我放弃了,我就要娶你了! 宁美女当然是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备胎黄也只能笑着祝愿你们的背影,我把感情深深埋在我心中,顺便撒了一把野种深深藏在你的—— 啊呸!我特么才不是野种! 后来我妈和黄健斌都没再提起当初酒后荒唐的那么一次意外,毕竟不是啥好事,就当翻篇了吧。 可是在我妈心里,从怀上我的那一瞬间,她就隐隐有那么点不安。 按照日子算,还真不好说到底是谁的。 等到我三岁左右,我妈看眉眼也看不出端倪,实在坐不住了,就偷偷带我去鉴定了一下—— 这下牛逼了,我彻底有俩个爹了! 我承认我妈犯了错,可是这些年她也没少受良心折磨。本以为这个秘密就让它烂在自己肚子里算了,大家还能愉快地玩耍哈。 可万万没想到,黄健斌能干出杀人的事来! 我给你生了孩子,你却杀了我丈夫……这种鸟剧情是不是导演走肾上演的啊! 后来妈拉着我哭个不停,说她这辈子真的是死了都没办法上天去见我爸。 我说没事的,我爸早投胎去了。我快死了的时候不小心遇见他了,他说他理解你的愧疚,原谅你的糊涂,如果下辈子还能见到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让你被别人见缝插针。 黄健斌受审那天我妈去了,回来时情绪好了很多。她说就这样吧,人一辈子,难得糊涂一点。 我当然开心啊,有妈在身边伺候保胎,还不是颐指气使地跟小公举似的。结果一个月不同意我洗头!!!这八九月的三伏天,要我的命啊! 我说我好难受啊,苏北望你把苏西航在拘留所的视频给我放一下。我要嘲笑嘲笑他,吸取点正能量! 苏西航每周都会给我录视频,偶尔讲些奇怪的段子,类似捡不捡肥皂什么的。却成了我思念他最美好的精神食粮。 苏北望抬了下遥控器,我面前的大屏幕上顿时就出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贱脸。 “这是他昨天新发过来的,我觉得太没下限,你确定要看?” 我说我的外表已经肮脏到连我妈都不愿靠近了,你就让我的精神和心灵一起堕落好了。 就看到画面上,一脸腹黑的苏西航站在拘留所活动室的讲台上,低下一群光溜溜的脑袋萌萌地座无虚席。 我一直觉得苏西航是个天才,他明明就具有与生俱来的演讲力和煽动性,却偏偏要跟不会说话的死人打交道。 后来苏北望告诉我,那是因为他在为自己积德。 他怕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会把太多良善的人带入歧途……就比如,像这样—— “好了!大家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看一下掌纹——对,就是这里!”苏西航站在画面的最前端,就像我当初看他在中科为我们培训课程那样,依然春风自信。 “上次我跟大家说过,手纹的走向对心肺功能的警号和暗示。所以今天我教你们辨别——当然,也是在座各位男士朋友们最关心的问题,肾脏的健康问题。 但凡中指和无名指下方有厚重老茧的,多半是肾亏的表现——” 我大张着嘴巴,好奇地看着。我知道苏西航也懂中医,但没想到居然可以精通到如此信手拈来的程度! 低下在座的光头们各个哗然:“真的唉苏医生!我这里的老茧就很厚,也觉得腰疼。” “是的是的,我也是!” 然后我就看到我的男人在画面里嫣然一笑:“痛就对了。手上有老茧,说明撸多了,所以肾亏腰痛!” 我正咬着吸管喝牛奶呢,喷了一身白白的东西! 指着屏幕半天语无伦次:“苏北望!他他他……他……” 阳台稳坐江山的男人轻笑一声放下书:“罗绮,我觉得他现在已经被打死了,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说大哥你帮我去把他的尸首领回来吧。 我抚摸着肚子,说宝宝们啊,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但我觉得你们的爹着实属于主角死于又贱又作。 “喂!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胎教的啊?”就听门后冷飕飕一阵小风,我凛然回头—— “苏西航?!” 不是说还要半个月才能放回来么?怎么今天就—— “因为我表现良好啊,在拘留所里到处散发正能量,连续三个月被评为故事大王。” 我撇嘴撇的牙花子疼,然后一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我不要见你,我长胖了十多斤,头发一个月没洗,脸上还全是痘痘!你要出来好歹让我打扮一下啊!” “我就喜欢原汁原味的。”苏西航走过来,将我从被子里捞出来:“干嘛?自己的男人还怕嫌弃啊?” 我凑过去闻闻他:“可你倒好,还专门回了家洗澡换衣服,却不给我机会打扮!” “这不一样好不好,那种地方出来多晦气。总不能带着一身怨念来看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吧?”苏西航说着就往我的肚子上贴,结果这俩龟孙女一人一脚给他踹出去了! “咳咳……”苏北望表示:“你还是先想想以后的打算吧! 带了前科的人就不好入公职了,这里是疗养院特护v病房,一天一千八的房费,你拿什么养老婆孩子? 别指望我给你出!”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我的病房。 “要你管,不当法医我就能饿死啊?我就是转行去当霸道总裁都未必比你差。” 其实苏西航早在几个月前就跟我说过了,他受邀去了s市最权威的医疗科研机构——psa人体研究所。 我当时差点笑流产了,这特么是一什么鬼? 啥叫人体研究所!到底是研究地球人还是研究外星人啊? 苏西航当时就告诉我——字面意思! “人体很复杂,很多变。但再难也难不过人心。”他说他还是选择一辈子跟骨肉血浆打交道,也不愿意过多地揣摩人心。 我赞同,我说人心很可怕,但人心也很伟大。 打断的骨头连着筋,很少能恢复原样。但人心不同,只要有爱和无私来治愈,什么都能过去的。 我摸着肚子,里面这两个小东西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动得特别厉害。 我说苏西航你帮我擦擦身子吧,我觉得浑身都是汗。 他说好,可是一掀开被子,登时就愣住了。 “怎了么?”我问。 “罗绮,你羊水破了你不知道么?” 我:“……” 我说我知道,刚才就觉得很湿,还以为是看你的视频看得笑尿了…… “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呢,怎么现在就——”我急的合不拢嘴也合不拢腿! “废话!当初医生不是提醒过你这个情况有早产的可能么! 医生!医生在哪!”苏西航转身就往外喊,结果喊过来两个慌手慌脚的小护士:“医生都在忙!” “什么叫医生都在忙?!” “刚刚楼上的两个产妇也在今天突然临产,楼下昨晚就在生的那个到现在还没生出来! 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联系东院的大夫——” “你们好歹是一晚上一千八的v病房吧!怎么连基本的医生人手都配备不上!” “我们也没办法啊,今天就是特别巧合,好几个产妇都早产!” 小护士也急的直哭,一边打电话一边在那语无伦次的。 “罗绮!别怕哈,”苏西航过来一边安抚着我一边吻我的额头:“不怕,这才开了几个指头呢。不急不急,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我说我不怕不怕,我就是在想,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大家都早产! 苏西航想了想,说是8月22日。 “哦!”我差点跳起来:“我懂了!明天生的就是处女座了!!!” 苏西航:“……” “!”我胡乱抓着床头,一个电话打到韩若初那:“若若!你今天生不生?” “白痴啊你,我比你早小半个月,也要九月中呢!”韩若初大概是在睡午觉,非常困的时候道德标准也没醒,劈头盖脸就把我给骂了。 “不行不行的,九月中就是处女座了,我得赶紧生!我今天就生,若若你也跟我一起生吧!” 她没说话,但我猜她肯定是在电话那端对我竖起了中指! 我又打了另一个电话:“慧心姐!你生不生啊!我今天就生,我不要我两个女儿都是处女座啊!” 杨慧心这会儿是在a国养胎呢,我连时差都没记得倒。就听到她那边的霸道总裁对我一声吼:“谁跟你说处女座不行!我就是处女座的男人!照样有天蝎的城府,白羊的霸道!”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苏西航,我说我把朋友们都得罪光了…… 苏西航说乖,没事,大家当你脑残不会跟你计较。 这会儿我开始觉得肚子疼了,非常得疼。大夫当时就说过,我之前受了伤肯定是不方便顺产的。这一生还要生两个,特么的—— 我攥着苏西航的手,我说怎么办啊,我怎么觉得这两个小鬼已经纠缠在一起了。她们好不好,能不能看到脑袋啊? “别瞎想,不会的!她们都很健康,你看之前的产检b超,不都是很好的么!” “可这是双胞胎啊,”我一边流泪一边说:“以前你和苏北望在肚子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你记不记得啊!告诉我,有没有被脐带缠在一起?如果一个饿了,会不会吃另一个?” “罗绮你是蛇精病么!” 我哭着说我害怕啊! “我也不记得了,要么我问问苏北望!”苏西航一边给我擦冷汗一边入戏颇深地打电话:“喂,苏北望我问你,以前在肚子里的时候我们——啊!呸呸!我跟你说罗绮要生了,你快点过来帮忙!” 我差点一脚踹过去,我说你叫他来能帮什么忙! “烧热水拿毛巾啊!” “苏西航你当是旧社会产婆么!是不是还要给剪刀烧火消消毒?”我冲他吼。 “罗绮!你他妈的真当我是超人啊!我又没学过妇科!” 这时门口敲了敲,苏北望背对着我们,声音淡淡的:“不好意思,你们确定……要我过来帮忙么? 我想知道……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我想了想,苏西航也想了想,后来异口同声地说:“什么也不能。” “那不得了?goodluck!”说完他转身就走! “苏北望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好歹留在这陪着罗绮,我去联系医生和手术室!”说着苏西航就要起身往外走,我却一把攥住他的手:“别走!我怕!” “不怕的罗绮,还有好长时间呢,大夫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最多十分钟,十分钟好不好!”苏西航一边哄着我,一边吻我的手。 “不是怕这个!万一……万一孩子的头出来了,我想让她第一眼看到你的脸,你得陪着我啊!” 苏西航表示,苏北望的脸跟他的一样,这个没关系的…… “你没关系我可有关系!”苏北望吼他:“你给我待在这,我帮你们下去找人。” “那你快去啊!”苏西航跟他对着吼:“十分钟内要是见不到医生,就给我把手术室砸开我亲自上!” “啊,等等——”苏北望刚一转身,就去而复返:“商量个事行么?”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商量个鬼啊! 苏西航说你有屁快放! “等下你们生完了,能不能送给我一只?” “苏北望…… 你去死!!!!” ——全文完—— 甜蜜的负担们,走好不送! “爸爸!你先猜这一杯,猜一猜嘛!” “爸爸爸爸!还是先猜我的先猜我的!我保证放的都是能喝的东西!” 苏西航倚在沙发上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眼睛看着两个女儿一人手里拿着一杯……不知道什么配料的鬼! 我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差点忘了锅里煎的南瓜饼。 话说这样的一幕幕,这些年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七七这杯颜色好看些,我先尝这个。”苏西航端过那杯绿油油的跟僵尸似的饮料。他觉得那杯颜色好看。只是相对而言,因为十一手里捧的那杯是鸡屎色的! 苏西航先警惕地嗅了嗅,然后说:“有黄瓜汁。” “嗯嗯,”七七捧着小脸,连连点头:“还有呢?” 确认主料具有可食用性后,苏西航才敢伸舌舔舔,皱着眉稍微咂了砸嘴:“芹菜,白萝卜,味精,冰糖,还有么?!” “还有爸爸的须后水!”七七大喊一声。 苏西航的脸色顿时比那杯饮料还绿:“不是说了是能吃的东西么!!!” 七七一脸无辜:“那是十一说的,不是我说的。” “爸爸爸爸!你尝我的!我保证我这里都是能吃的东西!”十一一脸虔诚地把手里那杯消化不良似的“呕吐物”推到苏西航面前:“我的这个可好喝啦!” “不要!”苏西航委屈地扭过脸:“说了多少次,再敢放日化品就终止游戏。你们早晚是想要毒死我么!” “哇——妈妈!爸爸不公平!只喝七七的不喝我的!”十一一路小跑着抓住我的围裙,这个演技派干打雷不下雨的小婊砸。 我说苏西航你要玩就别玩不起,自己约的毒药含泪也要喝完。 “罗绮你说什么风凉话!那杯是须后水,这杯放洁厕灵怎么办! 你是不是跟我过够了分分钟想弄死我,然后出去换人啊?” 我撇撇嘴,说被你看穿了。你要是不喝,外面有的事排队喝来讨好我的优质男呢~ “好啦,我保证十一做饮料的时候没离开过厨房。食材都是无毒害的。没事哈。”听了我的保证,苏西航才敢跟被爆惨了菊似的小绵羊,眨着含泪又爱得深沉的眼睛,大义凛然仰了下头。 ——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挺好喝的? “酸奶。番茄。”他想了想,又嚼了嚼:“小熊软糖?还有什么?纤维很粗的…” 十一开心地跳起来:“不对不对!正确答案是过期的酸奶,垃圾桶里的烂番茄,掉到桌子缝里一星期的小熊软糖!那个嚼不烂的…是蟑螂翅膀!” 我觉得如果苏西航脸上有火山,这会儿早就能喷成平原了! “你过来… 过来! 到爸爸这儿来!乖…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干嘛呀你。”我把十一藏在身后,暗爽的真是心肝脾肺全内伤:“人家十一的确没离开厨房嘛!这不都是厨房里能找到的?” “放屁!蟑螂是能吃的么!” “能的能的!”十一拉着我的腰,小脸一横:“贝爷说能吃的!” “贝…” 我提醒苏西航,就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外国佬。 坐在沙发上一脸热闹的七七说:“那也不对,贝爷说的是抓到虫子后。把头和翅膀摘了就可以吃了,鸡肉味嘎嘣脆!所以你放的蟑螂翅膀,还是不能吃的!你违规了!” 苏西航热泪盈眶地把小女儿往肩膀上一抗:“七七,还是你疼爸爸。爸爸带你骑大马! 听见了没,十一!给我上楼写八百字检讨下来!” 十一一脸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说早知道她就放蟑螂腿了!然后狠盯了一脸得意的七七一眼,骂“叛徒”。 “哦也!骑大马咯,驾——”七七开心地跨在苏西航的脖颈上,两只小手抓着他黑漆漆的头发,像抓缰绳一样。 “轻点轻点,别扯了!” 突然——七七小手一顿,表情一僵。 “爸爸,我问你个事。”七七弯下头,笑眯眯地看着苏西航的眼睛。 “恩?” “你剃光头的话帅不帅?” 苏西航瞅瞅我,说你可以问你妈妈,男人颜值高的才敢驾驭这世上的一切发型! “那就好了。”七七拍拍胸口:“你剃一个吧,我刚才不小心把热熔胶粘你头发上去了!” 苏西航说你下来,我也保证不打死你。 “恩,不行,”七七摇头摇得就跟拨浪鼓似的:“粘住了,下不来。妈妈你拿剪刀来嘛——” 后来800字的检讨变成了两个人1600字的检讨,我一边帮苏西航洗头发,一边听他吼:“罗绮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带她们两个去你办公室玩!都快变成两个巫婆了,你想让她们明年上学毒死一整个教室么!” “好啦,不去就不去,那也不能去你那!”我瞪他一眼你忘了上回两个小魔鬼在你的研究所里,一人一根肋骨当矛,一人一颗骷髅当盾,在那玩古罗马角斗士呢! 当时苏西航就说咱们得给她俩生个弟弟,说不定她们看到小男孩了才能明白自己其实是女孩。女孩……就该有女孩的生活方式嘤嘤嘤。应该给芭比娃娃们穿上漂亮的衣服,而不是用小刀片给她们做各种各样的隆胸隆鼻开眼角! 很幸运的是,去年我生的第二胎恰好是个儿子。当时两个小姐姐还一脸失望地问我是不是藏起来一只,为什么这次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 我说你们可饶了我吧,分辨你们两只就已经够辛苦的了,四个搞在一块得多少种排列组合啊! 我上去给儿子换尿布的时候,苏西航过来从后面抱了抱我。 “罗绮,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的身材没有以前好了,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去掉肚子上松垮垮的赘肉。三个小东西你来我往的,没歇多长时间,肚子上的刀口每每看起来还是挺触目惊心的。 我咬着唇眯眼对他笑,我说能给你生孩子已经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了,哪里还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呢? 儿子名叫苏远哲,十一叫苏心,七七叫苏意。(小名是因为出生时间,姐姐是晚上八点十一分,妹妹是八点十四分。十四不好听也不吉利,于是叫七七,两个七。) 三个孩子的名字全是苏北望起的,是我坚持要他帮忙的。 因为自从苏西航打算给两个女儿起名叫苏肝和苏肺的那天起,我就把他拉黑了。 当时那贱男人还一脸委屈地说:“多有意义啊,就像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 后来苏北望才帮我们折中考量,说苏心也一样嘛,总比你肝肺脾肾像人名! 至于现在六个月大的小儿子,当时我们更纠结——貌似说觉得苏远承更好听一些,但是苏北望不同意。 我很奇怪,再三追问原因。还以为他有什么忌讳呢——结果后来他发飙了,说凭什么所有更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们?这个我要留着自己用! 后来我们才知道,远哲出生的那一天,苏北望的妻子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 他结婚的时候连告都没告诉我们,直接就丢过来一小盒精致的巧克力。我当时还以为是他收到的情人节追求者礼物拿来阳光普照呢,毕竟像他这样的优质单身男,每年光赶粉丝就要花上好几个保镖的工作量。 ——结果都咽下去了才被告知是喜糖。 当时我们就很火大,问他为什么隐瞒。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苏北望说他生性低调,秀恩爱死得快! 妈蛋的,一本正经地胡搅蛮缠,我竟无言以对…… “时候差不多了,出发吧。”我看了看时间,今天这个日子很特殊,我们都没忘。 五年多了,关成卿终于要出狱了。 他判了七年,因表现良好减刑一年多。当初黄建斌的认罪并没有给他造成拖累,这是我所没有意料到的。 因为唐家礼真的只是死于普通的心脏病—— 被关成卿下了毒的那罐蛋白粉从一开始就被唐家礼束之高,后来翻案查抄的时候才在柜子里找到。所以苏西航的验尸报告并没有错。 唉,想他也有阴沟里翻船,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自己先把自己给吓到了。活该坐三个月的牢! 但值得我们庆幸的是,作为法医司生死的崇高天职,他从未有过违背。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开始相信天罚了… “不行!若若我紧张啊!”舒婷穿一身曳地婚纱,一边补着妆,一边差点又撑起了好不容易消亡在历史长河里的肱二头肌。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老关在里面好几年,估计连母蚊子都没见过几只,姐今天就是要你穿着婚纱击溃他那颗禁欲的小心脏!” 韩动作可一点不温柔,分分钟要把她抓成炸毛鸭。 “这婚纱也是我奶奶设计的,婷婷,你不许再说她只偏心小绮了。” 我走进来,把两个女儿赶去找小孩子们玩,然后踏踏实实地往舒婷旁边一坐。 整整十年了,一个姑娘从二十一岁到三十一岁,最美好的年华都交代给了那个男人。 我说如果关成卿今生敢负你,就让他捧着良心炒肝吃吧。 舒婷变了很多,瘦了也柔弱了。显得眼睛很大,嘴巴很小。亚双低巴。 我一直很喜欢她曾一本正经对我说出的那句话——既然认定了一条路,又何必在意还要走多久呢? 如果你可以有等死在路上都不后悔的决心,总能等到自己想要的。 关成卿用了五年的时间修完了临床医学的本硕,临出狱前还跟我们说,本想在这儿把博士一块读了,没料到提前被放出来了。 气得我直骂他:“你是不是觉得有个女的在外面死心塌地等你是件很有快感的事啊?” 然后他给了我一笔钱,说托我去帮他买钻戒。因为出狱的第一件事,他就要向婷婷求婚。 所以这次要舒婷穿婚纱迎接的主意并不是我们出的,而是因为…婚礼现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关成卿抱他的新娘上路了! 我站在催人泪下的现场,目光有些游移。 苏西航知道我在看什么,想什么,于是轻轻伸手碰了碰我的肩膀。 “不是谁都有机会……无论犯什么错都能重生的。” 我把眼神从高墙那边移过来,落在关成卿单膝点地的虔诚上,落在七七和十一跟着若若的小女儿一块拉扯婚纱拖尾的嬉戏上,落在我妈立身在侧,却同样神不守舍的目光上…… 我在想什么,她就在想什么,谁叫我们是母女呢? 黄建斌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上帝的原谅。 三年前,他突发脑溢血死在了监狱里。没有痛苦,也许……也没有遗憾。 我以家属的身份跟苏西航一块把他的后事处理干净了,立墓碑的时候,写了‘不肖儿女苏西航罗绮’。 我想人的一生终究难逃以这样一种方式干干净净地退场,活着的人记不记得,又能怎样? 我想不管是罗毅,还是黄建斌,从此将成为我们一家人共同禁忌的话题。很少再去提起…… 因为我们都很忙,忙着劳碌,忙着幸福…… “东唐?你看到你大哥了没?”苏南薰跟林语轻来的比较晚,已经错过了刚才特别感人的一幕。她跟林语轻在我两个女儿周岁的时候喜结连理,婚后的生活基本在于怎么调教丈夫穿衣打扮上。 我曾问过林语轻,你要永远隐瞒赵凌的事么? 那双桃花眼的男人笑眯眯告诉我说,是的,因为爱本来就是与很多欺骗应时而生的。 这个说法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曾被以爱为目的的欺瞒,保护了一整个曾经。 她们领养了一儿一女,还有一只无论怎么作弄也不会抓狂的布偶猫,生活很平静。 ——这会儿大家乱糟糟的,准备往婚礼现场去呢。才发现答应一起过来的苏北望真的一直没有露面。 “我见到他了,在停车场那边接了个电话又走了。”说话的是个**岁的姑娘,名叫周梓涵。小名丢丢,今天是来参加她舅舅的婚礼。 我就猜到周男会带着丢丢来。这小丫头已经上二年级了,出落得像个小女神似的,个高挑成绩好,走哪都挺骄傲。 说实话,没有小时候好玩。 果然性情还是像她妈妈啊—— 说起这个事,我们一直对几年前的一个意外耿耿于怀。 那时丢丢在幼儿园上大班,有天不知道是玩疯了还是怎么了,突然就昏倒抽搐。 当时送到医院的时候,那大夫说的也够吓人,意思是女孩脑子里可能有肿瘤。 当然后面很快就确诊了,只是中暑而已! 但是周男告诉我说,在孩子做检查的这两天里,他突然收到过一大笔钱。是有人通过国外一家儿童基金协会捐赠过来的。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周男的意思是是不是被人家误转了账户,既然孩子根本没事,还是赶紧联系那边,把钱退过去吧。 但那家基金协会的回复是,这项儿童基金是有人在几年匿名捐赠设立的。为这个名叫周梓涵的小姑娘买了直到成年的健康保障基金。只要有大病医疗需求,就会自动化转款项。 我们追问那个匿名人是谁? 未果。 后来苏西航告诉我说,是谁都不重要。就当是有人……这一生亏欠她妈妈的,想做点事还给她吧。 当时我笑笑说,能这样想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毕竟,我一直都相信着,也许苏明辰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他挑起无数的矛盾让我们自己撕,撕完了再互相舔伤口。 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教堂仪式都快结束,眼瞅就要入席了,我们才发现苏北望真的一直都没出现。 舒婷脸上红红的,说苏总毕竟日理万机的,有句话带到了我们就已经很欣慰了。说不定临时有急事来了又走的。 我说不会,苏北望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随便就爽约—— “喂?”苏西航突然接了个电话:“是我,你说什么? 苏北望在医院里昏倒了? 说清楚点,是昏倒了送到医院还是在医院昏——” 我吓得半死,我说他怎么了? 苏西航说我们过去一趟吧。汪甜玉上午突然临产,苏北望赶回去的时候已经进去了。 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反正是产妇还没怎么样呢,他在产房外面吓昏了…… 大夫说那边手忙脚乱没床位照顾他,让家属把人捡回去。 我想了想,哦!貌似甜玉姐是这两天预产! 我们把红包收集收集赶紧塞到舒婷手里,我说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到老么么哒。婚你们慢慢结哈,我们得去处理突发状况了! 当我们出现在一边挂生理盐水葡萄糖,一边脸色惨白的苏北望面前时,幸好我扯着苏西航才没让他跳上去踹人! “苏北望你是有够怂的好不好!当初罗绮生孩子的时候,你在门外怎么跟我说的你记得么? 你说放心,女人生小孩就跟母猫生小猫一样,不但自己叼还能自己咬!等轮到你的时候就这个孙子样——” 我诧异地看着一脸菜色的霸道总裁,我说苏北望你真的在外面说过这种话? “没有……”他用手帕擦擦额头上的虚汗,眼睛不看我。 “你!” “好了这都不是重点!进去三个小时了怎么还是生不出来?大夫说胎位不正,又不肯告诉我详情,到底严不严重啊!” 真是谁当爹谁紧张,一点没错。我想我也就不用再计较当初他在我门外说的风凉话了。我说苏北望你要是实在着急也可以跟医生商量下进去陪产啊。 “我看他还是算了吧。”苏西航表示,陪产的场面还真不是一般男人能承受的!他本来就晕血,万一等下再晕了,还得手忙脚乱照顾他。这种事,家家医院都发生过。 出来的护士也说:“是的,一般如果男的不够强,我们是不建议进去陪产的。产妇在医生的威严下有可能会条件反射地竭尽全力,有丈夫在身边反而容易心生懈怠。” “你说谁不够强……”苏北望咬牙切齿。 “行了你少在这儿抖s了,我和罗绮替你进去!”说着,苏西航抓着我的手就去换消毒服:“估计嫂子这会儿已经虚弱混乱,分不清谁是谁。” 但事实是,还没等苏西航凑近人家的耳朵边呢,就被轰了出来! “北望呢……北望在哪?” “我就是啊,小甜别怕,马上就出来了。”苏西航一边帮她擦汗一边安抚她。 “你是个鬼啊!”姑娘大汗漓淋,手舞足蹈:“我……要北望!” “一样的脸么就可以了,别那么挑剔!” “一样个屁!你丑死了,才不是北望!滚出去啦——” 苏西航:“……” 后来孩子抱出来了,快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哭起来能把一整层楼给屠戮了。 这时我发现苏西航失踪了。找了一大圈才在天台顶看到他身影落寞地吸着烟。 我过去戳戳他,说你别郁闷了。你是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时那种丧失理智的疼痛感,甜玉姐只是太失控,不是故意骂你的。 “她敢说我丑?我——” 我抱着他,用力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我说我觉得你帅就可以了嘛。 “西航,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知道苏北望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对那个突然就从天而降的大嫂很好奇?” “恩。”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要个什么样的女孩才合适跟他在一起。 初见汪甜玉的时候,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大龄未婚女青年,有点文艺有点矫情还很愤青。身材不错但脸蛋也没有特别的漂亮。 只是笑起来很甜,有时很夸张,像情商捉急似的! 那时我就问你,说你用自己的心灵感应来判断一下,这姑娘哪里特别……” 苏西航按灭手里的烟蒂,两只胳膊一起环住我的腰:“我记得,我说—— 她只要知道苏北望是苏北望,永远不是苏西航,就够了。” 那一刻我突然就好感动好感动,我说没错啊,爱情么……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唯一的。 花叶生生两不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西航: 我妈去世的那天飘了很重很重的雪,爸带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问我吃饭了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多余的一点叮嘱都没有。 别人都说小孩子一般是从四岁左右开始形成很深刻的记忆的,但我唯有这件事记得最清。 那天我抱着爸的脖子说,你要是送我走的话。能不能找个好人家?有口饭吃,不虐待我就行。 爸哭得特别厉害,妈死的瞬间他都没掉过泪。后来他说,你叫我一声爸,我叫你一声儿子,这世上咱俩就没别的亲人了。 其实爸和妈结婚还不到两年,我觉得那点遗憾的情感总归会随着岁月渐渐忘怀。所以我从八岁就开始不停地帮他相亲---- 我以为我爸木讷,呆板,不浪漫,这些致命因素导致了他学术一流但爱情屡战屡败。 后来终于明白,最大的障碍是我。 女a说:“这孩子都不是你亲生的,干嘛带在身边养?男孩心都野,像条喂不熟的狗。” 我:“……”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女b说:“将来我们也要生自己的孩子,万一是个女儿。被混小子给糟蹋了你找谁哭去?” 我:“……” 也不瞅瞅你那塌鼻梁小眼皮,就你生出来的女儿,白给老子也不操。 女c说:“我不管,反正我不当后妈。你赶紧把他送回他亲生父母那,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 我是掘了你家祖坟了还是怎么着,你就恨我恨得不共戴天啊? 终于等到苏明远和华晓婷来了。说要把儿子带走。 我说:“好!” 临走那天,爸站在机场安检口外。唠唠叨叨地就跟更年期妇女一样,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一把年纪了,要真能遇到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别再犹豫了。 只要对你好,什么妈我都认。” 爸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大步地走了。也许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寂寞和孤独是会渗透骨髓,日日夜夜辗转侵浸的。 如果当初我没走。兴许爸的良善还会始终牵着底线,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北望: 七岁那年,妈生了小弟东唐。 我看到他那么小小的一只。躺在摇篮里晃啊晃,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很好奇,伸手过去戳戳他。 然后奶奶冲过来,一个耳光把我打出了鼻血。 她叫奶妈把弟弟抱走,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不许我再随便碰他。 妈在月子里不让打扰,爸整天在公司忙得不分昼夜。 我躲在大姐的怀里哭,我说为什么有了弟弟后,奶奶就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那时大姐快上初中了。比我高一个头还多。 她一边给我洗手洗脸一边哄我说,因为你是苏家的长子,以后要学着更坚强地撑起家业。什么疼爱啊,什么关怀啊,暂时先留给弟弟吧。 我听不太懂,只是觉得很失望。 因为妈妈的肚子还是圆圆的时候便承诺我说,等生了小弟弟后,北望就不用总缠着大姐了。弟弟更好玩的。 我第一次开始理解弟弟这个词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像我一样,能跟我玩一样的玩具,能被爸打得上蹿下跳,能每天把自己搞得跟在地上拖了三百米一样。 谁曾想到,弟弟是个这么脆弱的小玩意儿,连碰都不能碰。 没劲! 所以当爸妈把西航带回来,说这个也是我弟弟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空白颠覆了七八年的亲情观再一次发生了逆转---- 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规规矩矩地站在我面前。 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是一点都不规矩的,说实话,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妈妈客客气气地对我说,你是哥哥,要照顾着点西航。他刚来,一定有很多地方不习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妈说。 苏西航说:“你不是我们的妈妈。” 所以这就是我和西航的第一次见面,以我一拳打肿了他的脸为结束! 接下来的两天,我躲在屋子里不吃不喝。 妈进来,我难以自控地抱着她哭。 我问她这是不是真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妈说是,让人情更真挚的是血缘,比血缘更深刻的是爱。 只要我愿意,我永远都是华晓婷的儿子。 在我一点都不习惯自己视为生母的女人硬生生变成继母的那段日子里,苏西航显然比我更适应这个家庭。 虽然他存在的目的,好像就是要故意激怒所有人似的。 大姐很喜欢他,她说她本来就在大学校园里到处吹嘘她的弟弟颜值高,这回好了,一个变两个了!要是能一并带出去,得多拉风啊! 而事实证明,我和苏西航基本上是拒绝同时出现同时退场的。 我们从来不肯穿一样的衣服,用同款的东西。这让强迫症的大姐深表头疼。 我说想要把孩子打扮成双推出去养眼的仅限于婴幼儿时期,你们没有人有权利要求两个叛逆期的男生就这么接受镜子对面的黑历史。 西航: 苏家比我想象的和谐,至少华阿姨表面上还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父亲虽然对我冷漠,但我不care他。 大姐很温柔,小弟很可爱。唯有苏北望---- 偏偏出落地跟被草泥马踩过一样别扭的个性! 我发现我找到了一项很有趣的游戏,那就是,用各种手段来激怒苏北望。 多么自虐又刺激的游戏啊! 首先是恶作剧,但我不会亲自动手。七八岁的东唐正是没脑子好煽动又讨狗嫌的年龄,而且比起冰山样禁欲校草脸的苏北望,他明显跟我更亲近。我可以很容易地让他潜进苏北望的房间,偷出或放进任何东西---- 包括他最珍视的奖杯奖状,也包括一篮子打扮成七仙女的小白鼠。 我想如果有天我在苏北望的房间里发现一本黑魔法的书,一定不会太奇怪。 我想他一定愿意用哪怕将灵魂交给魔鬼的代价,来换取我消失…… 再后来就是揭伤疤,这个有风险,因为我们两人都有底线。 他不能说我爸,我不能说他妈。 否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额肉搏战,那会儿大姐在医学院念书,我们常常一前一后地跑到她那里去包扎上药。 大姐说,早晚有天搞一个毁容了,就不用闹了! 再后来,爸妈商量说我们两个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利于家庭和谐,于是决定送我们出国念大学。 妈的意思是说,希望我们处处靠自己,兴许就能领会到兄弟之间相依相偎的真感情了。ゥ狗屁! 北望: 临走之前的一个晚上,我看到西航抱了个很厚很大的包裹出去。 只是好奇跟着,才知道他这是到隔壁高校送东西的。 鬼鬼祟祟像个恐怖份子。 “喂,名字也不留,泡妞成本是不是太徒劳了。” 我依在校门口的会墙上揶揄他。 他却对我说,像我们这样年纪的男生,连自己的爹妈老祖宗都是说变就变的,我们给不了任何承诺。 那一刻我依然就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西航。 回去的路上,我们第一次难能平静地说了几句话。 他问我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是否可能会爱上同一个女人。 我如实说想过。 我觉得我们两人的好恶审美常常很相似,有些时候,只是故意选择跟对方不一样的罢了。 “如果真的爱上同一个,你怎么办?” 我说凉拌。 在国外的第一年,我念了商科,他在同一所院校里的医学院。 我们相爱相杀的日子如之前一般捉鸡日狗,直到他把我的初恋翘跑了… 西航: 我觉得苏北望真虚伪,明明说好了出来努力读书的,结果给我玩情窦初开! 那女孩是个华裔,个子小小的,笑起来人畜无害。 我以为苏北望这么有仪式感的人在追女人的方面也会选择稍微有点难度来提升一下逐猎的快感。没想到竟然会泡那种三无软妹子。真没挑战! 直到我有次在图书馆后面看到雪莉跟一个快两米的外国屌丝法式呢,才知道女人的心狠不狠跟她的脸萌不萌是不成正比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一刻竟有一种比自己戴了绿帽子更深刻更真实的屈辱感。棉花糖 好像一直觉的不管我把苏北望折腾成什么奶奶样,但却受不了别人伤害他侮辱他。 这种心态,大概叫做心理变态。 我学着恐怖电影里的经典手法,把诡异的纸条无孔不入地送到那姑娘手上,上面写着--嘿: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么! 没用,脸萌的姑娘内心都强大。依然过这脚踏两条船的生活,用苏北望的奖学金卡去给那个男人买哈雷赛车。 后来我亲自上场,说我哥那么无趣,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们医学院的奖学金更丰厚! 北望: 其实我在不久后就知道雪莉跟别的男人有往来,不过无所谓,看着苏西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我觉得很享受。 但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突然觉得这个白痴整天上窜下跳的是不是仅仅只为了向我证明存在感呢? 当然事情的结果并不美丽,他那么睚眦必较的人,最后到底是以把雪莉骗去黑人集散的混乱区为代价,彻底将我的初恋画上一个噩梦的句号。 我说苏西航,毁三观的事我们不能做。 “她不是喜欢外国人的尺寸么!你留不住她,我帮她找个好去处而已!” 我说压根不是尺寸的问题,我就没碰过她! “哦,那就是你本身的魅力问题了。” 因为这件事,受害女孩的家长告了学校,西航被退学。 那天很冷,依然下着雪。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后面,一路沉默着却突然说了句‘妈走的那天,雪也很大。’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说苏西航,以后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你缺少的那些,我帮爸妈还你。 西航退学的事我们没敢告诉家里,于是想了个权宜之计。让他到另一所医学院读书,当然…在没有申请函没有担保人的状况下,是不能申请奖学金的。 ----全额自费全靠我们两人半工半读。 但我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他能给我捧回来一个拉斯克医学奖。 苏西航的智商,果然是抢走了我的,否则我应该是爱因斯坦的。 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我就有过十足的紧迫感。 他出现在我身边的第一个学期,就几乎撼动了我学霸级的地位。 幸运的是,他总分没有我高,但可怕的是----据评卷老师说,他所有理科试卷的题目上都只有答案而没有步骤,因此扣了不少卷面分才屈居我之下。 有人质疑他抄袭,但却只有我知道。无论多复杂的数学题目,他他妈的居然都是靠心算的! 这个不要脸的天才心机> 西航: 成长最残忍的部分就是男孩永远也敢不上同龄女孩成熟的脚步。 等我事业稳固,准备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几乎与我同龄的罗绮竟然闪婚嫁掉了! 不是都说高学历的女孩纸容易剩么!不是都说女科学家没人要么! 你她妈的还不到二十四岁你结什么婚啊! 我失恋的那段时间,苏北望开始逐步帮着爸打点公司。 豪门总裁天之骄子,下一个阶段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商界联姻的大好时光了。 我的确对杨慧心有过好感,这件事,我从没对苏北望说过。 他们的恋爱谈得毫无激情,我想这也许并不取决于两个人是不是合适,而是苏北望从来不知道怎么欣赏杨慧心的好。 我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是可怕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远离。 可是墨菲定律往往无孔不入,我终于还是等到了杨慧心的深夜电话---- 能陪我说说话么? 我说不能。 【大嫂请自重。武松先告辞了。】 我试着跟杜文雅接触,我以为我是在用她来逃避错过了一生一世的罗绮,其实我是在逃避自己突然不太安分的心而已。 北望: 跟慧心相处的第二年,我就从她眼里看到了不属于我的唯一。 西航越来越刻意的躲避,让我愈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如果有一天这两只手拉着手一副山盟海誓至死不渝地站在我面前,我真的能做到面带微笑地祝他们幸福。 我爱杨慧心么?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初老症明显的自己,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又遇上了门当户对没什么大毛病的女人----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以夹狂弟。 我从没幻想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想平平静静地牵着个合适的女人走完一生。 但没有很爱,并不表示不爱,并不表示---- 可以背叛到这种程度而无动于衷! 但我不需要刻意地表示出愤慨,我只需要平静地面对已发生的事实,会有所有的舆论压力替我撑腰。 我看着众叛亲离的苏西航,不能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过解释,就好像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除了沉默,我找不到占上风的契机。 因为我开始慢慢了解苏西航了,没有人能伤得到他,除了他自己。 所以我只需要动动笑容,逼他死在内疚里。 西航: 杨慧心的事过去好久了。我习惯了每天早上的集结号,警校的生活还是挺容易放空的。 我想去做法医,是因为我觉得活人的所见所闻所感经常就像放屁一样虚幻。 真相明明不是这样的,可事实就是摆在所有人眼前。 所以我开始喜欢和死人打交道了---- 在苏北望替我扛下杨慧心父亲派去的那一砍刀之际,我抱着他的身子第一次问出口。 我说你究竟相不相信我! 他说不相信,但是不相信也无所谓,谁叫你是我弟弟? 我承认那一句话,对我而言是致命了。 我恨极了他带着嘲讽的笑容和故作伟大的牺牲。 我想扒开他的心脏去看看那曾与我来自同一母体的频率里到底有没有半点值得我回忆的温度…… 自那一刻起,我把我的生活和苏北望真真正正过成了两条不再交汇的平行线。 我们开始找不到对话的理由,联系的冲动,甚至连彼此厌恶都省了。 直到罗绮的再次出现---- 北望: 我爱上罗绮的那一瞬间,很安心。 我觉得苏西航就是再不要脸也不可能第三次跑到我身边干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儿了,我真庆幸----终于可以好好享受我的爱情了。 却没想到,这一次不是他挡我的路,而是我挡了他的。 我忘了罗绮是个女人,不是一块蛋糕,不是一枚奖章。不是放在那里看谁跑得快谁就能拿走的静物。 我以为我赢了结果,其实我输了开局。 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却发疯了一样想要占有,那种情绪,真是每一秒都撕心裂肺的。 我向她发起进攻,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护着她守着她疼着她。可是万般防御,终究还是抵不过苏西航一记贱得跟狗一样的笑容。 当罗绮告诉我说,她爱的始终是苏西航的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人生那么长,我不急着放满自己的口袋。 要么等那个贱男人先结婚好不好!妈的我虽然是你哥,但无非就比你大几分钟,又不会比你先死很久,我就不信我熬不过你了! 我暗暗较着劲,直到半个月后,较来一张肝癌的诊断书。 西航: 我恨死这个玩弄人心不偿命的老天爷了。 我只想对苏北望说,我从来没有想要过你的任何东西,从来没有试图争夺过你的一切所有。 但你……能把罗绮还给我么?她本来就是我的! 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欠了你一条命。 我看着你带她出双入对,看着你替她虐渣打怪。 看着她在你身边唯唯诺诺,看着她脖子上殷红的吻痕。 苏北望你不是禁欲型处男么? 那天晚上,我想过无数种理由,快递外卖水管工,哪怕是一把火把你家房子烧个底朝天! 你能把罗绮放回来么? 我不在乎她结过婚,不在乎她流过产,在我与她生生错过的年少岁月里,这些就像是必须染血的入场券。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碰她…… 我站在楼下,脚下躺满了烟蒂的尸体。我捏着手机捏到手指僵硬,那是我今生今世,第一次想过如果能替你死了就好了。 我这么贱的人,从没有过轻生的念头。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北望: 起初的几个星期,我像所有被下了死亡通知书的人一样,是不愿相信的。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我还这么年轻,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颜值也不低,为什么我要得癌症啊? 苏西航……为什么不是你?!啊,那还是我好了…… 即便是生命熬到了最后的时刻,我想我能做的事还是有很多的---- 当然,前提是我依然有这个资格才行。 我恨苏明远么?说实话,从来没有。 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儿子,我了解我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西航年少时说过的话。 “我们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做主,有什么资格去担责任?” 出身,父母,命运,血缘……这些统统都是无法改变的。 我真正感觉到恐惧的并不是即将面临的死亡,而是……我不知道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为了什么。 他说他不会让我死,我却觉得他太自私。 你不知道肝癌很痛的么!身为医生,你该勇敢地给我一针安乐的! 即便我是多么地想活下去…… 起初我没有入院,但苏西航的陪伴让我极度抓狂。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两个会用这样的方式相处。连去洗手间都要他扶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那天晚上,我独自爬起来想要去倒水。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上蓝盈盈的光,查那些医学刊物的资料。 我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他却没发觉。大概是流泪流得太投入了吧。 我说:“你现在就开始酝酿情绪是不是太早了?” 他没理我,关上了电脑擦了擦眼睛,吼我回屋躺着。 十几年来,我第一次那么听他的话。 西航: 我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就这么慢慢陪着他走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可是我想不出来,怎么也想不出来那时的心境会是什么样的。 他真的一点都不好照顾,只要能动就绝对不会喊我进来。 他总会把吐过血的床单和枕头什么的藏起来。怎么说都要藏,跟老年痴呆似的,害得我经常要找好久。 后来他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尊严,而这辈子最掉尊严的事,就是有我这个弟弟。 我说呵呵,彼此。 “但是我不在意尊严了……” 我说你想告诉我说,你只在意我么?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就昏睡过去了。 那一刻,我真的是太恐惧了。我很怕在某个平常的日子里,他像平常一样对我说话。 就如我妈说----吃饭了么? 之后就死了!!! 你们能不能死的负点责任啊! 快三十年了,我一直都在猜测我妈后半段话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我说吃了,她会问吃什么了? 如果我说没吃,她是不是会说没吃回家吃去吧! ,这些都不重要了!苏北望你给我醒醒,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最在意的亲人呢? 如果你说不是,我会救你,让你用剩下的人生好好体会有我这个弟弟的骄傲。 如果你说是,我就……更没有理由不救你了…… 北望: 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我躺在手术室前的病床上,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灵魂呈半透明状游离飘荡。 我一直拒绝的,不是苏西航的手术风险。而是我太害怕手术的结果是我用他的牺牲换来了苟且。 我将无法面对罗绮,面对自己,面对每一个从此不再有他的白天黑夜。 可是当他抱着我逼问我,想不想活下去的那一刻,我生的希望,死的恐惧分分钟充斥了理智的最高点。 他说:“你要首先相信奇迹,其次才能发生奇迹。” 我终于展开了自己的脆弱,就像婴儿一样束手无策。 我告他我想活下去,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以任何痛苦和绝望为代价……我依然,是那么向往可以活下去。 他说那好,奇迹就是,我们只要做好一切无愧于心的每一步,希望会在最后一刻出现。 不算是亲情爱情真情友情----你拥有过的,你付出过的,你牺牲过的,你执着过的,都会在平行的世界回馈给你。 所有有爱出现过的地方,就连死亡都是可以不痛的。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我要为你,变成更好的人 汪小飞来凿我房门的时候,我还没起床。 推开在身上暖了一夜的羽绒被,我挽着松松垮垮的发髻去开门。 “姐!你听说了没有?”他一点不客气地滚了进来,差点踹翻我桌上隔夜的泡面。 我说我是新闻人,长着耳朵就是用来听说的,你指的哪件事? “就你上回报道的那个。高中女生坐台啤酒妹的。还记得么?” 我一边刷牙一边想,好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当时吵得是口水满天飞,整个公众舆论分为两派。 直接导致我们报社的公众号关注度提升了百分之二十,为此领导给我发了一笔奖金,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台崭新的专业照相机挂在我弟弟的脖子上! 我扎了个马尾走出来,我说我记得啊。这种事么,就跟花边消费品一样,很快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茶余饭后街头巷尾。 “恩,记得,你提这个干嘛?” “当事者昨晚自杀了。”汪小飞眨眨滴溜溜的小眼睛,话一出口,我手里的乳液直接挤出了大半管。 “你说什么?” “就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啊,昨晚在家割腕自杀。不过没什么大碍,救过来了。”汪小飞表示,人可以选择一万种死法,但割腕的死亡率一向不高。 首先疼痛感会让很多人在下刀的一瞬间望而却步,其次……大多数人会本能地沿着那条最清晰的绿色血管去割,其实那条是静脉,动脉是紫红色的。 我轻轻哦了一声,返回洗手间去收拾残局。 那起报道的确是我一手负责的。自认为是本年度最让我满意的一件case。 事发当天我们报社接到通知,说在南山大街的ktv发生酒醉斗殴的伤人事件。我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主管常常教育我们,真正称职的新闻人不仅要做到会听会跑,还要有一双火眼金睛,得以发现事件下面更深层次的问题。来播求大众的关注。 于是那一天。在各个同行记者都蜂拥着去挤行凶者受害人以及高效率的警察叔叔时。唯我独树一帜,发现了后台那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我凭直觉断定,那个卖啤酒的小妹应该是没成年的。 就这样,我把一篇平淡无奇的治安新闻硬生生地挖出了人性新高度—— 我们调查了小姑娘的家庭背景,知道她是本市一所高校的高一学生,父亲入狱母亲残疾,还要照顾眼盲的奶奶和年幼的弟弟。哎呀,整个一本苦菜花奋斗史。 接下来,我们号召学校给她减免学费。号召社会为她捐款,就连我自己,都拿出微薄的一点积蓄聊表心意…… 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片子,居然还轻生。 “姐,”小飞溜到厨房捅我:“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正在用刀片火腿呢,被他幽灵似的一击一阳指,直接切了手。 “错个屁!”我烦躁地吼了他一声:“我是记者,记者的职责就是揭露社会中各类现象如实报道。我……我是在帮她!” “可她毕竟只有十五岁,这样如潮般的关注度——” “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半工半读地养活你了!人生本来就很艰难,你弱你有理么!”我把刀往砧板上一拍,气呼呼地跑进我那只有十平方米的小卧室。 我说汪小飞,我们也要谋生,我们也要吃饭。我又没有伤天害理,忏悔个蛋啊! “走了!今天主管还找我有要事谈。” 把汪小飞锁在房间里给我收拾屋子,我一个人挤上了寒冬的公交车。 我叫汪甜玉,今年三十岁。自从五年前跟我相恋一整个大学的前男友上了富家女的跑车,我一直单着身。 我是个孤儿,有个小七岁的弟弟。 八岁那年父母死于一场车祸,我抱着襁褓中的小飞被亲戚们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踢进了孤儿院。 并非我冷血,只是过早的成熟和压力让我看尽人情冷暖。我选了记者这个行业,就是因为无论眼前再有几多繁华散尽,我都能保持着一颗客观公正的心。 我在今日传媒报社做了五年的记者,小飞前年也上大学了,本专业是新闻摄影,寒暑假了也会跟着我实习。 几个月前的那个新闻,是我带他跑的第一家。 好多人告诉我,什么是新闻人的操守——真实,公正,公开,自律。 我不觉得我有违背这其中的任何一条,我揭露的就是社会现象,我抨击的就是ktv老板雇佣未成年人的事实,我帮助的就是一个临界失足的少女—— 尼玛,为啥我要被丢臭鸡蛋! “汪甜玉!你去死吧!”一出小区,跛脚的女人就疯疯癫癫地向我投过来一个臭鸡蛋:“我们红红是多好的姑娘,都是被你害成这样!” 这会儿周围聚集了好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着要不要报送大量专家学者支持的有关部门! 我看着眼前的妇女,她身上的羽绒坎肩还是我捐出去的呢…… “我们红红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你要是真心想要做善事就不该把那些话写出去……她怎么受得了,在学校里同学们都怎么看她!” 我想说这就是事实,她就是个未成年的童工,在ktv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半推半就,我……我并没有撒谎。 可是为什么,当我看着这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决绝模样,却没办法真的理直气壮? 垂头丧气的进公司,主管更年期老上司顿时把我训了: “小甜你怎么才来,不是说好了今天十点有要事跟你谈么?”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说出门就被洒水车淋了,回家洗澡换衣。 你家圣诞节前后大街上有洒水车啊?我也就是那么胡言乱语一番,没想到老上司居然信了。 言归正传,她拿出一叠资料出来丢给我:“小甜,这个专访交给你。” 专访?! 同行里的都知道,专访这么好的活可不是整天风吹日晒的及时新闻能比的。 而且专访的对象一般都是有些社会地位或者学术特殊性的高素质人。上半年就有个小姑娘因为给某个地产商做专访,直接晋升为二奶了……呸呸呸,说点正能量的哈。 “李老师我就知道你疼我!”说真的这段时间跑新闻跑的我有点腰间盘突出,恨不能搞个独家专访每日打扮的跟主持人似的,跑到目标任务面前笃悠悠地喝茶聊天。 瞌睡一来软枕头,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手里的文件袋—— 启苏集团总裁苏北望?! 我说这人有什么花头啊?不就是个商人么? 而且我这里一向负责的都是民生花门世间百态的新闻版块,像苏北望这样的对象不是应该交给财经商务版块的同事去接手么? “谁让你去访问他公司市值有多少,将来有什么发展规划!”李铁梅瞪了我一眼:“让你好好看看他的资料,咱们这次的专访可是要做到独家独到!” 我疑惑地低下头,像点钞票一样数着手里这叠厚厚的资料。 看完我就脸黑了,我说这些都是真的?李老师我爱死你了,你从哪买来的这么多**! 我觉得我能把苏北望的前半生写成一本狗血的电视剧! “这你就别管了,有人买就会有人卖嘛。”李铁梅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我们决定拿出头版最显眼的位置连载这次的专访,能不能说服他,可就看你的了!” “啥?”我怔了一下,我说你们的渠道还没联系好?他本人还没有同意? “嗯哼。”李铁梅摆了一张卖萌的大妈脸。 我当场就炸毛了,我说苏北望是商人又不是花边明星,他怎么可能同意我们去报道他的私生活! “都那么容易搞的定的,我还要你干什么?”李铁梅一边瞄着新做的指甲一边面带暧昧地瞅瞅我:“小甜啊,你弟弟小飞是个不错的孩子,明年也要毕业了吧? 我挺中意他的,正想着跟上面社长商量下跟他签个正式的实习合同。当然,我首先地好好吹捧一下,他姐姐是多么地优秀,连难度这么大的专访都能搞定——” 我大义凛然地站起来,我说李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不负组织的众望! 来到启苏集团大厦的前台,我记者证一亮,说我预约过了。今天下午三点,你们苏总同意给我一小时的时间采访。 要接近苏北望并不难。在特定的圈子里,他算是特定的公众人物。不管是记者招待会还是私下各类访问,他接得并不算少。 所以在这个平常的下午,我被邀请进了他的小会议室。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以如此近距离的角度观察这个男人—— 比起照片和画面上的距离感,他本人倒没有表现出特别难接触的气质。 穿着得体的商务西装,架着斯文的无框眼镜,眉峰犀利,唇角轻薄。他起身跟我握手的时候,露出绅士又职场的笑意。 让我觉得……他一点都不觉得我特别。 我是个有经验的优秀记者,我自认为可以很快地把被采访人带入我的圈子里来套取我的信息。 “苏先生,根据我们掌握的一些消息,哦,我是说有传闻哦,说您与您的孪生弟弟并不是苏家的亲生子。对吧?” 我大言不惭地歪了楼,只是试探地游走在话题外围,想要看看他的第一反应。 “是。” 还好,不拒绝沟通?我大着胆子继续问:“那么,我想请问苏先生,几年前您的养父突然将您的身世公布,并一举夺掉了您在启苏执行董事的一切权利,是不是出于家族利益的纠纷矛盾呢?当时的您是怎么想的?” 苏北望:“……” 我想,是不是这个话题一下子斩得太激烈了。要么稍微柔和一点,再打个积极向上的亲情牌? “哦,当然后来听说您因为罹患癌症而急需肝脏移植,最关键的时候,是您的养父自愿捐肝救你。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冰释前嫌,意识到亲情的可贵?” 苏北望:“……” 还是没有反应?我想不通了,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我们做记者的,不怕对方流泪不怕对方激动更不怕对方愤怒,因为只要有情绪,就说明我们的问话起了效果。 但苏北望这一张仿佛没听见的脸,算几个意思啊? 再换一种触发点!我暗下决心—— “苏先生,我很好奇,当初您危在旦夕的时候,身为同宗双胞胎的弟弟为什么没有帮你捐赠?是不是如舆论所言,你的弟弟曾经抢走了你的两任女朋友,你们现在的关系还好——” “宋夜。”苏北望轻轻转了下眼睛,吐出两个字。 我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夺门入内,一脸恭敬地冲他垂了垂头:“苏先生,有何吩咐?” “茶冷了,”苏北望看着眼前的清茶,眉头挑了挑:“泼掉。” “这……”那个叫宋夜的人突然犹豫了一下。 “泼掉。”当苏北望重复着自己的指令那一瞬,我眼看着他的助手端起茶杯一口气泼在我脸上!!! “汪小姐,不送。”苏北望站起身便走,徒留我一脑袋茶叶地坐在原地凌乱着。 什么玩意儿啊! 我挺着一肚子气滚回报社,拿起笔记本就敲了一段豆腐块,强烈要求上明天的头条。 题目就叫【茶泼柔弱女记者,霸道总裁修养何在?】 当然结果是被李老师骂个狗血淋头—— “你都当了多少年的记者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没脑子?话是能那么说的么!” 我一边委屈得不要不要的,一边说:“我做过攻略的啊,对他这样的男人,假惺惺的没用,还不如单刀直入地暴躁疗法。” “那结果呢?还不是被泼得跟落汤鸡似的灰溜溜回来?”李老师说:“你说你怎么那么蠢啊?他一个三十岁的黄金单身汉,要接近的方法有多少种?” 我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口,我说你这是要我色诱? “你个熊孩子咋说话呢?”李铁梅恨铁不成钢:“放眼瞅瞅我们社里,还有哪个姑娘混到比你大龄都嫁不出去的? 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我知道李老师是真心疼我,真为我操心。这些年给我送来的各种相亲照片都能绕地球一周了。 但只有我明白,单身单久了,是会上瘾的。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反正我最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搞不定,就滚到前线x国当战地记者去!” 李铁梅不过就是吓唬吓唬我,她才舍不得呢我去受苦呢。 当天晚上滚回出租屋,我就拉着小飞逼他给我出主意。 “姐,”他像不认识我一样,盯了好久才开口:“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奇怪了?变得我都不敢相信你,不敢认识你了。” 我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我说你个臭小子,这是快毕业了卸磨杀驴了,不是当年把我视若神祇摇钱树的时候了? “姐你别这么说,我……”小飞垂着头摆弄着手:“我是觉得你该找个男人恋爱了,否则早晚变成冷血老处女。 就拿今天这个事来说,我觉得苏北望泼你硫酸都是你自找的。 你说你拿着刀子去戳人家伤疤,还很奇怪别人为什么会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三观尽毁?” 我委屈地说,我是记者啊,这是我的工作。别人想看什么,新闻好买什么,我就应该努力去争取啊?我有什么错! 汪小飞呵呵哒了两声,说他要走了。今晚约了个姑娘去拍人体艺术! 气得我撩起个枕头把他给砸了:“我花那么多钱给你买照相机不是让你去拍妞的!” “呵,我宁可去拍真正有美感的妞,也不想拍那些没营养的所谓‘新闻**’。” 汪小飞走了以后,我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总觉得今天苏北望转身盯我的最后那个眼神,就跟着了魔似的让人一呼吸就觉得闷。 我决定出去透透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街心公园绿地里。 我常来这里,不仅因为环境优雅安宁,更因为这里有一群我放不下心的小伙伴。 流浪猫是这个城市里最高傲的灵魂使者,穿梭在一切人的视线里,却永远也养不熟。 我偶尔过来喂一喂,并不是出于多大的善良。因为有人说,流浪的猫本身会具有流浪者捕食的能力,如果总是固定时间,当成一种责任来给她们提供食物,其实是会磨灭了她们对抗外力的本性。 所以我都不会挑最好的猫粮牌子来买……吃叼了嘴,以后就吃不了苦了。 好吧我承认是因为我没钱! 我一个月七千五百块的工资要还三千的房贷,要供养小飞的学费,还要寄一千块给孤儿院…… 我特么买不起八块钱一袋的高级猫粮,乃们凑合吃点就是了! 我俯下身子,把食物倒进公园长椅下的塑料破碗里—— “那个是装水的。”听到身后有男人的声音,我凛然回过头。 苏北望穿着黑色的长款呢料大衣,围巾是灰白色,看起来有点像——恩,上世纪初的学生运动带头人。 我有点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任由他上前来将半瓶矿泉谁倒进碗里。 这时,两只黄澄澄的小猫从灌木带里钻了出来,凑上去舔舔。 喝饱了睡,才开始对着我手上的猫粮咪咪叫。 “她们两个是十一前后出生的,我以为过不了冬的。没想到一晃就长到两个月大了。”苏北望说。 我轻轻哦了一声,说你也经常来啊。 “不常来,有时候叫助理来。”苏北望蹲下身,在猫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我有点搞不懂他的思路了,我说既然喜欢,怎么不养一只呢? 他冷笑一声:“喜欢就要拥有,你想过猫的感受么?强盗逻辑。” 我说也是哈,又不能经常陪伴,也不能跟她生儿育女,所谓圈养不过是图自己高兴。 “你给她金屋银屋鱼干屋,也比不上外面野猫一声勾引,哈哈……哈哈哈。”我自以为自己的笑话很能调节气氛,结果苏北望毫不客气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瞄了我一下。 他说他要走了:“你不回去?公园里这么晚了会有变态出没。” 我吞咽了一下,轻轻跟了上去,又不好意思跟太近。走两步,呵气两声,走得匆忙,手套帽子都没带。 然后就觉得眼前毛茸茸一道,从天而降了一挂围巾。 我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着头嗅了嗅。 围巾上有淡淡的樟脑香,应该……是他的衣柜的味道。 “今天,真的很抱歉。”我鼓起勇气说:“可我……是记者啊。”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记者,就应该很明确——新闻的意义,媒体的良知理应划出一条什么样的线。 你想写我的故事……可曾有真正走入过我的生活去看看清楚?” “啊?!”我浑身一震:“你……允许我……” “我可没有允许你做什么,长眼睛的自己看,长耳朵的自己听。但请不要打扰到我的生活。” 就这样,我开始了为期两周的跟踪调查。 苏北望经常加班,但是从不通宵过夜。 他会按时吃饭,也会在午后小憩。他偶尔去健身,商务场合也不饮酒。 经过楼下便利店的时候,会买第二天的早餐。有时是牛奶和吐司,有时是速冻的杂粮馒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生过大病的原因,比较注重养生和健康,不做透支生命的事。 他有一个经常来家里服务的钟点工,会帮他准备三餐。 那几天下着雪路滑,我看到他会开车送老阿姨去超市采购。到家的时候帮她提上楼。 他姐姐有时会来看他,他弟弟长得真的跟他一模一样。 他弟弟有两个乖巧的双胞胎女儿,只有两三岁。他很疼爱他们,完全不像传闻那样,说什么兄弟不和,争女吃醋。 有天我躲在小区的标志牌后面,看着苏北望走过来的时候一边在打电话。 “放心吧,爸,我有定期去检查的。恩,您也要注意身体,妈好么?你们过年会回国的吧? 呵……我不急,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 我能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得到,这会儿又被养父母逼婚了吧!该,三十几岁的人了,也没个着落,你弟弟都生两只了你也不抓紧一点! 那一天,我在他的楼下站了好久好久。我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致力的追求是多么可笑的! 苏北望的生活其实很平常很简单,像我们普通人一样。有他的幸福有他的孤独有他的珍惜有他的苦恼。 没有人可以用任何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别人的生活送上**裸的宣讲台。 不管是道德绑架还是慈善黑洞,我们都没有这个权利! “喂!今天元旦,上来吃饭吧!” 正待我发呆之际,楼上的窗户突然就被打开了。 我伸手接住雪花,也接住了邀请。 苏北望做的饭一点不好吃,但很健康。 他说健康的东西都是不好吃的,因为所谓好吃——不过就是多点油多点盐多点糖。 但我还是吃了很多,吃完我就哭了。 我说我需要找个地方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三观,谢谢,再见。 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向李老师提交了一份申请。 我说我要主动申请去x国做战地记者。 当时李铁梅就吓尿了:“小甜你没事吧!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拿不下苏北望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个煤老板,大老婆小老婆同住屋檐下,扒出来一样吸引眼球!” 我第一次对我尊重的老师拍桌子发火,我说够了!我真的不想让我的后半生都在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亚刚东巴。 我要去x国,回来了,我算英雄,牺牲了,请叫我烈士。 我说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小飞。 他从小最崇拜我,我珍惜他胜过于这世上的一切。 但我不希望他最敬重的姐姐一点点死在碌碌无为里。 李老师,我已经决定了。 过完年我就走了,x国,是个只在地图上电视里出现过的世界另一头。那里常年因种族冲突而内战,信仰的危机,食物水源的短缺,让这里的一切更加贴近地狱。 临走之前,我去看望了那个叫红红的小女孩。我给人家留了一笔钱,却没有多留一句话。 然后我给苏北望打了一个电话。没有告诉他我去了哪,只说了谢谢。 说得跟遗言一样决绝。没等他的任何反应,我就关机进了安检口。 小飞依依不舍地站在外面送我,我说你要坚强一点,姐在那边给你挣个勋章。 以后你就能吹嘘,你的姐姐是上过战场的人了。 小飞说,你安心走吧,我在这里给你物色个姐夫。 “滚!” 战争的主题永恒残酷,水深火热里的平民孤独而无助。 到达x国的第一个月,随着我长篇纪实报道一并送回国的,还有我随身录像师的一根手指。 他就在我眼前牺牲了,一枚炸弹落在他两米处的空地上。除了这颗遗骸,我什么都找不到。 我开始更加平静地面对死亡,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无孔不入的瘟疫,缺医少药的惨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死神做嫁衣。 那天,军队从刚刚遭遇空袭后的废墟里找到一个婴儿,他的母亲已经僵硬很久了。冰冷的胸膛里挤不出一滴奶水。 孩子哭得快要断气了,我作为现场的唯一一名女性,义不容辞地将他抱在怀里。 我撩开衣物,将自己美丽的胸膛展露给嗷嗷待哺的孩子,哪怕他的生命在炼狱里如同蝼蚁,我依然想要让他呼吸的每一秒都如同在母亲的怀抱中安宁。 我没有过孩子,也没想过生孩子。我以为女人只有在有了一个愿意为他生孩子的男人以后,才会有那么迫切的希望要当母亲。 我想:如果我的孩子要有个父亲,他应该是谁呢? 为什么,那么清晰的脸,那么熟悉的气息竟然毫不犹豫地灌入我脑海。我……是不是恋爱了? 当天晚上,我所处的基地再一次遭遇空隙。 耳边是连环的爆炸声,弹片擦过我耳畔的风几乎都是灼热的。 我被泥土掩埋了半身,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连连作响但信号卑微的手机。 吐掉口中的泥沙,我说了一声喂? “汪甜玉你在哪里!” 我听得出来,那是苏北望的声音。 我笑着说,我在和平的橄榄枝顶端,在生命之巅。我一点都不害怕死亡,但我……很想你。 然后就听到破损的帐篷外,隆隆作响的直升机好像要撕裂着血腥炮火弥漫的夜色。 眯着眼睛,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抓了抓疼得快要麻木的肩膀,还好,只是被弹片切了一道,胳膊还在。 胳膊还在,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机会……可以拥抱你。 “政府已经在组织撤侨了,我从一周前就开始盯着归国名单,一个个地数也找不到你!”苏北望气急败坏地把我从破旧的帐篷里拎出来:“汪甜玉,我可以尊重你的事业,但你……可否体谅我的决心? 好不容易有个不认识苏西航的女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不想她被炸成残骸再送到我身边。 跟我回家!” 下一世,我要变成你喜欢的模样 人们常说,天冷的时候流浪猫狗们会喜欢蹲在汽车轮子下取暖。所以烦请车主们发动之前费心看一看,不要害了无辜小生命。 一派胡言,我喜欢待在车轮低下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就跟人类在雨天痛哭一场的时候需要抱大树一样,夏天我一样躲! 活该了吧。被轧了吧! 躲在最不安全的地方寻求安全感,难怪人们都说猫的逻辑是屎做的。 滚!你们雨天抱大树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可能被雷劈! 肇事司机是个很帅的男人,很帅的男人身边必然要配上一个矫情尖叫吓得不要不要的女人。 不过今天好像反了,男的吓得跟低血糖了似的,女的反而一脸女汉子样张罗着援救! 结果一个狗吃屎摔井盖上了! 我想,我应该是目睹了一个童话故事的开端。 他们送我到医院后就轧马路去了,真绝情,呜呜呜。 我想,我余下的猫生大概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甩了一条不怎么太灵活的尾巴。为明天极力寻找着今天的最后一餐。 他们说要养我,我只是听听而已。猫之于人类,本来就不是很必须的驯养类宠物,哪里会像狗那么贱? 我要躲避恶犬。躲避卡车,躲避熊孩子,这是一只流浪猫的基本素养。 但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回来接我。吼吼吼,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罗绮是个贤惠又细心的女人,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追求个性和时尚自主的女权生活,很少有像她这样家务事样样做得可圈可点。 她把苏北望的客房变成了我的游乐天堂,有温暖的毛毡垫,有坚实的磨爪器。猫砂有薰衣草的香味,水盆食盆居然是hello-kitty形状的。 我就像个被豪门权少壁咚了的无知美少女,幸福来的太突然,都忘了生命无常世事艰辛。 我的幸福,首先是被他们的幸福殷泽着的… 我本以为我未来的猫生是这样子的: 罗绮和苏北望会结婚。然后生好多孩子。他们会揪我的尾巴,弄乱我的毛,甚至剪掉我的胡子,但我绝对不会对他们发火。 因为伤害了孩子,我的下场一般就会被丢出家门了。 我会被他们养得很肥,每天睡20小时,大多数时候像张地毯一样在客厅里懒着,偶尔舔毛发呆做做指甲敷个面膜~ 运气好的话,她们也许还会让我邂逅爱情。让我有机会怀一胎孩子再去做节育。 我未来的白马王子会是怎样的呢? 我不喜欢纯种高贵的王子,他们又骄傲又矫情,这辈子都没有亲手抓过一只老鼠。并且往往长了一脸射掉就跑的混蛋样。我希望他是一只混身雪白的草猫,吃过苦受过累,能抓老鼠能斗蛇,笑起来有点霸道又有点犯二,追逐我的时候会契而不舍,抓到我的时候会有种‘女人,你准备好了么’的即视感。 啊,原来小西真的都符合!除了一点,它不是猫…嘤嘤嘤。 罗绮和苏北望的相处,在我看来是有点捉急的。 我说你不是霸道总裁么,衣服一撕,直接来不就行了么!你看我们猫就不穿衣服…方便随时啪啪啪。 好吧,你们站在社会文明的最顶端,与我们相比,更善于隐藏欲念和冲动。 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苏西航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始终为我的爸爸妈妈们捏着的一把汗终于落地了。 至少在苏北望的身边,我从没见过那么随意的罗绮。我知道人类的幸福感并会满足基本的温饱就足够。还要爱,还要理解和相处的舒适度,真碧池。 苏西航不喜欢我,说我是杂种猫,你才是杂种呢!你全家都是杂种!我不知道我爸妈是谁,就好像你知道你爸妈是谁一样! 再后来,罗绮不再出现了,我知道我向往的那种猫生再也不会来到了。 起先苏北望并没有什么变化,正常上下班忙碌,正常三餐不定时,但他每天早上六点混准时帮我放猫粮倒猫砂。每一周会把我送到楼下的宠物店洗澡。 他嘱咐店员,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别的公猫随便骚扰我。那心情大概就像爸爸嫁女儿一样吧。 他回家越来越晚,有时脸色很差,有时情绪也不佳。但他很少给朋友亲人打电话,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后来,他开始允许我睡到他的床上。我想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本来那么害怕猫的男人渐渐开始着迷这毛茸茸的体温? 他的孤独……是不是已经接近冰点了?我有点心疼。 他开始习惯搂着我睡,有时候我很不舒服,于是逃回自己的猫窝,他会在半夜把我捡回去。 可一旦睡着了,他又会不经意地把我踹到床角落。f**k! 他睡眠很浅,一旦有点什么响动就很难再安眠,所以很多时候,他就跟我在一张床上对着看。 我表示你再这样下去我就疯了,于是当晚,我把他的床给尿了。 他半夜去洗床单,洗完了又不好意思往外晾,搞得邻里街坊都误会的话,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居委会大妈捧着一打姑娘照片来给他说事儿了。 我无辜地舔舔毛,蹲在地上看他。他突然回过头来,发神经一样跟我说:“小起,你说罗绮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过去蹭蹭他的腿,把尾巴盘在两条前腿上轻轻蹲下来。 那天晚上我们无声无息地失着眠,我想,我要是遇不到一个值得我爱的,大不了一辈子陪着你也不错。 快到凌晨的时候,苏北望才睡着。所以错过了每天六点固定给我放猫粮和水的规律。 我挠他抓他,咪咪地叫。快起来,给朕喂饭给朕倒水! 都七点了还不起床!不是要开会么!不是要工作么!你这个没人疼的单身狗还不快点元气满满地迎接新一天。 他终于被我吵起来了,惨白着脸色去抓眼镜。可还没等站起身来就突然下腰吐了一口血。 我被他吓到了,他也被他自己吓到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慌张的苏北望,他胡乱地拽着床单把地板擦干净,然后换了衣服就出门,到底还是忘了给我——喂饭! 喂!饭呢!!我的饭!!! 他再回家的时候,带着一身的酒气。我傲娇着呢,故意躲在几米远处看他,坚决不主动过来!叫你丫不给我饭吃! “小起……过来……” 他叫我。 我扭头,但耳朵不经意地动了动。 “小起……” 他颓然靠着墙坐到,口袋里飘出一张白白的纸片。 我虽然不懂人类的文字,但是这么潦草的字迹,他妈的经判断也只能是医生写的。 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他哭了。 我想说你别哭别哭,我原谅你了还不行么,一顿饭而已大不了我以后学着自己找食吃。 我快跑了两步跳到他的膝盖上,却滑落了下来。因为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得绝望又悲恸。 我舔他的手背,打滚撒娇翻肚皮给他看,我说你别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还不行么? 虽然猫的寿命只有十年,但这十年的陪伴已经是我倾尽全力了。苏北望,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是心灵感应还是跨越种族的爱情—— 他居然听懂了我的意思,他说:“小起,可我没有十年了……” 他把我搂起来,眼泪鼻涕蹭我一身,他抱着我抱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把你送去给大姐好不好?她最喜欢猫了……” 第二天他就把我带去了苏南薰家,看着他独自下楼的背影,我的心情像失恋一样难受。 可他是人,我是猫,我以为我这一生,只能爱上猫…… 我不喜欢苏南薰,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个真心喜欢猫咪的人,她只喜欢她的乖乖。 她也会给我准备干净的猫窝,每天按时给我准备饭,她买了一整套崭新的猫垫猫厕猫食盆。真是有钱烧的,明明都有现成的,却不许我用。 尤其是门后那个磨爪器,她严令禁止我去碰,她说乖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我不服气,偏偏过去撒了一泡尿,苏南薰就大声地训斥我,还把我关阳台关了一小时。 后来我跳到窗台上往里面看,看到她背对着我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照片里有一男一女,男人怀里搂了一只又肥又蠢的黄色猫。那是异国短毛品种,加菲猫就是这个类型的。 果然嫌弃我的出身低微么!你这个愚蠢的人类!难怪三十二岁还嫁不出去! 可是看着她一边看照片一边抹眼泪的样子,我又狠不下心来诅咒她。我同情她,因为我能从照片的男人眼里看出谎言的证据。 人们都说,一旦出一次轨,便是十年不敢直视爱人的眼睛。 我想说你守了个人渣你造么! anyay,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也许苏南薰执著的不是赵凌的死,而是执着于‘死了的人只能活在活人心里’的逻辑偏激里不愿出来。 总之她只把我当猫,那我也只把她当主人罢了。我就不告诉她楼下每天早上来给她送牛奶和晨报的小工,其实是林语轻假扮的! 只是为了把自己的视线……扯得跟你的心更近一点。 人类真矫情!既然喜欢,干脆按床上啪啪啪不就行了! 后来苏南薰要去外地参加研讨会课题,就把我扔给了苏西航。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西! 雪白的皮毛,高壮健硕的肌肉,又邪魅又**的笑容—— 等等,为什么是狗?! 角豆麻袋——亚咩待啊! 霸道总裁好歹有点高冷范,二话不说就脱裤子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这一路把我从天堂追到地狱,一边跑一边用高分贝循环在我耳边吼。翻译过来就是—— “你好可爱啊女神,我一直就在等待像你这样的女生,你的笑容融化了我的心,我要跟你啪啪啪啊!” 然后苏西航一脚把他踹下楼了,双手捧起我,左右看看,然后一脸欠抽地说:“你好歹是个出身高贵的西伯利亚雪橇犬,要想日猫也好歹日一只高大上的,这么丑的草猫你也要,饥不择食啊!” 我嗷一声就把他的脸给抓了!活该! 我觉得苏西航虽然长了一张跟苏北望完全相同的脸,但本质上却是个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的工作时间不规律,但生活很规律。 他常去健身,就算不去club也会在家里做俯卧撑或者到社区跑步什么的。闲暇的时候会看美剧,很没营养的那种血腥暴力美剧。 罗绮这段时间刚出院,一直住在他这儿。 她还是喜欢我多一些,不怎么愿意搭理小西。她经常抱着我放在腿上,然后坐在苏西航的摇椅里晒太阳。 平板电脑架在我身上…… 小西就伏在她脚下的地板上,跟我调**,打打闹。 有时我会被惹火,一下子就窜出去,于是乎,短短半个月,罗绮的平板电脑砸碎了两个屏幕…… 有天她蹲在院子里摆弄苏西航的那些奇花异草,我带了一声的仙人掌刺逃出来! 罗绮居然是先笑话我,然后才想着帮我治伤! 女人果然都是脑残的动物,就比如说开车的时候,要撞人了,她首先想的是尖叫而不是采取措施! 那天阳光明媚,天气正好。罗绮一边安抚我一边说:“你知道苏北望最近怎么样了么?” 我哼一声,心说你滚,你自己有男人,别打我男人的注意。 然后一低头,看到眼冒红心又不敢随便上前来的小西,心塞的很。 我想说我的男人是苏北望,不是你这蠢狗。 “我觉得苏北望有事在瞒着我,我们都很担心他,唉,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罗绮给我上了药就下楼做饭去了,因为苏西航快下班了。 再关心再想念又有什么用,你爱的终究是苏西航。你不会知道北望哭得有多绝望,不会知道他病得有多严重,可是……我又不能怪你。 小西过来闻闻我,说不要紧的,仙人掌没有毒,我刚来的时候鼻子上也扎了好几根。 我说你滚,我没力气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既然强奸反抗不了,不如闭上眼睛来享受! 小西没欺负我,他说他只是很喜欢我,很想对我做本能的那种事罢了。但他就算再蠢也知道他是狗我是猫。 “我听苏西航说了,准备过段时间带我们两个去节育。”亚刚记亡。 我说啊?我才几个月大,都没发育到性成熟呢! “那又怎样,难道生活的意义就只想着那么一单子事儿么?”小西说他愿意,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我在一起了。 我说呵呵哒。 此时,距离苏西航替他哥哥出席鸿门宴重伤病危,还有三天。 苏西航走了,然后罗绮也走了。他们再没回来。 我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但是临出门前那些决绝的争执和眼泪,让我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可怕的事。 整整两天,没有人出现过。 小西在咬丽莎和约翰,可惜这只是石膏做的骨骼模型,咬两口就成渣渣了,压根不能吃。 我觉得萨摩耶的智商还是很捉急的,于是说——如果你太饿了,会不会把我吃了? 他拼命拼命地摇头,说如果明天还没有人回来,我就把自己的爪子咬下来给你吃。我肉多,能吃好久…… 我骄傲地扬了下头,我说这可是你说的,你自愿的哦。 恩,他萌蠢地点头,然后在我身边静静趴下。 狗的体型比猫大很多,消耗得快,饥饿感也严重。 我看着这个没什么精神的大块头,心想算了吧。本来打算先饿死他,然后再慢慢享受自己的猫粮—— 我跳上柜子,用爪子挠开门,扯出那一小袋猫粮,用牙齿打开缺口。哗啦啦地淌下来,就像生命的源泉。 我以为那蠢狗会不顾一切地张开嘴在低下接个饱,没想到他用爪子把这些粮食堆成了小山,然后眼巴巴地蹲在一旁等着我下来。 我说你吃呀,他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会来人,这些食物是仅有的了,你先吃,我饿得不行了再吃。” 我说你这个白痴。 后来我吃饱了,他才象征性地抿了几口,晚上我靠着他的肚子睡觉,听到他咕噜咕噜的。眼前那一小堆粮食就在他偏偏头便能够到的地方,但他一口都没偷吃。 我想,这一辈子只要能遇到这样一个,随便什么东西吧!就这样靠着他睡一辈子也不错。 后来,我和小西正式被林语轻接手了。 反正这个悲催的男人最大的作用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随叫随到!他的生活很自由,所以有大把的时间跟我们在一起。接触久了,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容易被误解的男人。 他邋里邋遢的外表包裹着一颗花样大叔的心,其实卧室和房间可以洁癖到一尘不染。 而且坚持每天都要给我和小西洗澡!妈蛋的你不知道猫最讨厌洗澡了么! 苏南薰渐渐地来的次数多了,跟他的话也多了。直到有一天晚上没有离开,我就明白了,我们可爱的林叔终于修成正果了。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苏南薰脸上呈现出小女人般娇美含羞的笑容,她穿着林语轻的衬衫出来,到咖啡店里弄了一餐早饭。 破天荒地的,她对我的态度也很好。 我想,是不是当林语轻可以取代赵凌的那一天,我也就可以取代乖乖了? 给林叔点个赞!!! 我再也没有见过苏北望,不知道他好不好也不知道他身边还有谁…… 以至于他最后那场无助的痛哭就像锥子一样深深刻刻地把画面感印在我脑中,每次一想起来我就难受。 小西叼来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给我,问我为什么最近情绪不佳,是不是怀孕了? 我说你滚。 “真的,那天我看到草地里有只公猫在徘徊,你要是……恩……我,我不在乎的。”他说不在乎的时候,脸上也是呆着笑的,唉,萨摩天生就是笑脸。 我舔舔他的爪子,说别想了,我都节育了。我们两个这辈子就柏拉图吧! “小起,下辈子我一定做猫。” 当天晚上,咖啡厅里进了个贼。 小西很警惕,刚想大吼几声把林语轻吼下来,我却跳上前去阻止了他。 我说我认识这个人,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这个男人叫宋夜,是苏北望最信任的助手。 他来找我干什么呢? 看着眼前敞开的猫笼子,我仰头瞅瞅宋夜泛红的双眼。没用他多动手,我自己钻了进去。 小西说你干嘛啊,你要上哪去啊! 我说我去陪陪他,他一定是……很需要我。 “你还会回来么!我在这儿等你。” “会。”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苏北望的时候我发呆发了好久,他的眼睛依然明亮,笑容依然纯粹。 可是他紧实的臂膀,壮阔的胸肌还有乌黑光泽的头发……都没有了。 他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孤单了,你愿意陪陪我么? 我咪了一声跳到他身上,但很快就被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给抱了下去。 “北望,把口罩带上再玩猫。” 他摇摇头说,我不玩,我就看看。唉,那口吻就像在玻璃橱窗里看到心仪玩具的小男孩一样。 我站在地板上,距离他一米远。叫了两声,我问他你还好么? 他说他还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光阴。 我说你放屁,你确诊那天明明就哭得像个傻逼。 “小起,罗绮他们好不好?” 我不睬他,径自跳到贵妃椅上趴着,我说我就陪着你好了,一直到你走了,我把你的气息和记忆传递给他们。 我不知道苏北望的生命会停留在哪一刻终止,也不知道死亡的来临究竟是漫长的还是极速的。 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偶尔精神好些会吃一点点粥。他常常对着窗外的海发呆,我就跳到窗子上,融进他视线里的画。 我想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死啊,陪伴是个虐心的过程,我舍不得你,但我想念小西了…… “小起,要不,叫罗绮送你回去吧?”那天他很虚弱,躺在床上连动一下手指都很费劲。 我一直盘踞在他肩膀附近,聚精会神地想看看会不会有灵魂出现。 我说我不走,你别担心,猫跟狗不一样,我不会……伤心很久。 要是小西可就不一定了,那些什么忠犬八公啊,导盲犬小q啊…… 小西,小西,小西!!!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在冲我笑。一边笑一边往后跑,我终于明白,如果狗想要追上一只猫,其实我根本就逃不掉。 他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但喉咙卡着,始终说不出口。 我从梦里惊醒,爬到窗户上窜下跳。 苏北望撑着身子把我抱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在他怀里一直流泪,咪咪的叫声快要把喉咙扯哑了。 他说别哭,我不想临走前还要惹你哭。 我说你大爷的我不是为你!我要去找小西,他……他…… 接下来的三天,我不能入睡也不能吞咽。 不管华阿姨给我准备多么香喷喷的罐头,我只要一吞咽就会觉得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火烧般疼。 我瘦了好几斤,越来越虚弱。每次以为自己一闭上眼就再也不会醒来的时候,我总能看到小西。 他用粉红的舌头舔我的猫,用大尾巴帮我扇风驱虫,他说他下辈子…要做一只猫。 罗绮来了,她真是个又爱哭又矫情的碧池。她告诉我小西走了,没有痛苦。 你哭什么哭啊,你又不喜欢他。 我眨了眨眼睛,说‘收到’。还好来得及,我去追他了。 入轮回的时候,我有过一瞬的犹豫。下辈子要不要试试做一只狗呢?一定不能像那只蠢狗一样二! 可是,他说他在等我呢,我只能义无反顾地跳回原有的轮回道。 真好,这一世我是一只品种高贵又深受人们喜爱的布偶猫。 市价在8000-40000不等。 当林语轻牵着苏南薰的手来到培育基地挑选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这只很乖唉,眼睛是蓝色的,像会说话一样。” “你喜欢就带走吧。布偶猫性情稳定,不会伤害小孩子的。” 那时我才知道他们婚后领养了一儿一女,很乖也很喜欢小动物。 一年过去了,我成熟了。成熟的猫猫茶不思饭不想的是自然规律,但两个孩子很着急:“爸爸妈妈,猫猫是不是病了?” “猫猫是想要谈恋爱了。”苏南薰笑眯眯地摸着我。 我心想,你他妈的是不是又要带我去结扎!你丫自己不能生就恨不得全世界都不能生是不是! “啊,”女孩开心地说:“她要生小猫猫了是不是?” “不对不对,我们要先给她找男朋友才能生小猫。”小男孩摸摸我的尾巴:“妈妈,我幼儿园同学家里也有一只布偶猫,长得可漂亮了,咱们周末带着猫猫去相亲吧。” 就这样,我被一家人抱上了周末野餐的车上,一路开往春暖花开好较配的公园里。 对方是一只跟我同岁的雄性布偶,高大,强壮,鼻尖一点白白的,笑起来又痞又骄傲。 我有点害羞地往后躲,他却不失风度地邀请我去那边抓蝴蝶。 我点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他说嘿,好久不见。 (全文完) 完结感言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写了n次的,每次心情都很澎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第一次尝试双男主文,本以为会扑的不要不要的,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多小伙伴喜欢,猫咪深感欣慰啊。 首先非常感谢从第一本书就追随猫咪追过来的宝贝们,十个月下来,四本书,猫咪没有一天断更过,并非因为我不生病,家里没有事,不出去旅游,不聚会不吃饭不停电不断网。而是因为只要想到你们在等,我怎么都能挺过来。 这本书,我从30字左右就开始乐此不疲的防盗,以为会给大家带来很大的不便,一开始很忐忑。 但自从知道你们宁愿守着零点看章节名也大力支持我防盗的那一刻,我真的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棉花糖提供txt免费下载&#> 没有君子,不养艺人。所有的行业都是依靠这些高素质的消费者们一点点支撑下来的。棉花糖在这里,猫咪谨代表网站所有苦逼码字作者党们,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喜爱。我们愿意拿出更好更多的作品,给予大家最真实的感动和寄托。 随便谈一下文吧。 有人说,如果是男人,会选择做西航那样的人,如果是女人,会愿意选北望。 如果是猫咪......先从头到尾虐个够,然后两个都收,啊哈哈哈! 这个故事不算主流,但却是猫咪很喜欢的很想写的。一千个人心中一千个西航北望,更多的故事只能靠大家自行脑补了。很幸运,我写了一个我喜欢的故事,而你们,碰巧也喜欢。 解释几个小细节:西航在回苏家之前叫什么? 跟妈妈姓贺,名字我没有设定过,叫什么都ok,脑补吧。 北望那天晚上哭着求罗绮在给他一次机会,为毛突然失控? 他就是那天知道病情的。之前提到过公司有体检的细节(救舒婷那里)。当时北望的报告就被怀疑,但他没有当回事。那天早上他忽然吐血,于是再次去确诊。 唉,没生过癌症的大概体会不了那种心情。 黄健斌是怎么弄到异丙托溴铵害罗父的:这里有个细节,罗绮的同事提到过,公司会定期将一些研究失败的课题公布出去与相关学者研讨。黄建斌得到了配方后自己做的(学校实验室有条件)。 苏明远到底是不是双胞胎的父亲?当然不是!肝脏移植手术首先需要血型吻合,不是必须有血缘关系。大家之所以误解,是因为新闻总说谁谁母亲为儿子捐肝,儿子为父亲捐肝什么的。那是因为,一般也只有亲人肯捐啊! 正因为不是,所以才感动。再多的猜忌和误会,总抵不过最真实的情感。 关于苏明辰,他到底是谁,他哪去了? 他随便是谁,可能出现过,也可能一直都只是个替身。他离开了,因为罗绮最后再发布会上为他母亲的成就真心地正名,让他最终败给了正能量。他是谁都不重要,他只是带着我们的主角一路从天堂到地狱再到天堂地虐着心,虐着虐着,大家都长大了,都能幸福了。 北望番外是不是还没结束? 已经结束了。番外的作用就是介绍一下汪甜玉是谁,怎么相识的,写到北望乘直升机来到x国找她就够了。止于定情,后面怎么慢慢相爱相处没必要写,知道结婚生子了就可以了。 为什么罗绮和杨慧心都爱西航,都会在先跟北望的前提下‘移情别恋’? 北望的爱情观有点直男癌,本质上是把女人当附属品的。女人们跟他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失去自我,爆发内心深处的敏感和矫情。 所以他不适合那种家庭美满出身的小家碧玉或大家闺秀。他只适合小甜这种从小历经辛酸,茁壮成长起来的阳光女孩。才能互相感化,互相融合。 小起和小西在一起过么? 拒绝回答,我始终觉得狗日猫只是个习惯动作,就好像狗无论遇到人大腿还是桌椅板凳,都会那样...... 最后,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再吼一声,新文11月底,带来不一样的高傲女主和不一样的血性男主! 么么哒,亲全场!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新文公告 &nb &nb【明天中午十一点,深南大道的吉祥寺咖啡屋】 &nb是姓苏的那贱人传过来了。 &nb我回了个&l得挺深的。 &nb其实我也不清楚苏北望到底要约我出去干什么,难不成也是因为肖黎那件事?想过来探探我的口风? &nb先用吃的喝的封我的嘴,实在不行估么着要上板砖和西瓜刀了&r> &nb怎么觉得都是个鸿门宴啊,但我还是大义凛然地赴约了。 &nb吉祥寺的咖啡屋取自日本漫画,也不知道这老板侵权了没有,反正里面也有一只很有名气的黑猫。 &nb苏北望穿了一身很休闲的淡色t恤,直筒牛仔裤配着一尘不染的白网球鞋,恍惚间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二十八岁还是十八岁啊? &nb他坐在临窗的无烟区,面前放了一杯冰美式。我走过去,看看表:不好意思,迟到了两分钟。 &nb他笑了下,点头示意我就坐。可还没等我翻菜单呢,服务生就给我送过来一杯红赤赤的饮料:您好,柠檬山楂酪 &nb我&眼前的男人。 &nb刚流过产,喝这种饮料对身体好。他若无其事地挑了下眉,抬手做了个非常绅士的请的动作。 &nb我小声嘀咕了一句&l少无知纯情少女&rnb这个男人本没有多少好感。要不是看在他惹不得的份上,我本是不想来赴这个约的。 &nb于是微微端正一下坐姿,我说:苏先生。那个,我明白你叫我来的意思。你放心,那件事咱们忘了就是。以后在公司,我也绝对不会在您面前提的。我 &nb你误会了,今天我叫你出来的用意苏北望呷了一口咖啡,微微笑着说:是想让你重新认识我一下。 &nb重新认识? &nb我差点笑出来话说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有几块腹肌我都看得清楚。 &nb第二次见面,我的血我的孩子&*上去了! &nb还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彼此,重新认识个鬼啊? &nb呵呵,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苏北望单手拄着下巴,正要继续说呢。就听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疾鸣 &nb抱歉,接个电话。苏北望冲我摇了摇手,一看来电显,眉头顿时拧成锋芒。 &nb是我,恩,地址他一边严肃着面孔,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南浦大道109号&去。 &nb我见过他这么多次,多少对这人的个性也有了些许了解。只要不是在公司,他一贯是副笑眯眯不正经的模样,很少露出刚才那么认真严谨的态度。 &nb你有事?我问。 &nb抱歉,有点急事&叫来服务生递给人家几张钞票,然后对我说:真不好意思,你随便点些东西吃吧,要么叫朋友家人来陪也行。我先走一步 &nb说着就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nb我觉得有点莫名,特么我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 &nb我打电话给韩若初,她说她要相亲没空搭理我。我又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我放她鸽子重色轻友,于是找我小阿姨逛街去了也不睬我。 &nb可怜的我只好叫了一份牛排一份色拉,自己大快朵颐上了,总之是把这几张钞票花的干干净净! &nb坐在桌边玩了一会儿咖啡厅的黑猫,我想着反正也没事,要么去公司把车开回来吧。免得周一起大早的,万一天不好还叫不到出租车。 &nb就这样,我打个车直接来到了公司的停车场。 &nb周六还是有些部门会加班的,所以也不算很冷清。绕过一辆纯黑色的正在倒车宾利,就听到脚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