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我养你》 第1章 我来要债 敞亮的办公室，黑白的色调，一如端坐在暗色檀香木办公桌后的男人，冷漠，又散发着幽幽的莫名的吸引力。 轮廓分明的脸，还有当初的影子。 但愈加冷峻的眉眼，又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李溪水站在门口，不是从门缝里偷瞟屋内的男人。搭在帆布包上的手，颇有些不安的握紧。 “李小姐，您里面请。”总助张浩晨第三次摆出请的姿势。很奇怪这个一早就在前台嚷嚷要见总裁的女人，怎么到了门口又畏手畏脚了，全没了之前的气势。更奇怪原本约了智威资本的总裁竟然破天荒的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推迟了会面时间。要知道，云来科技的根基在纽约，也是今年年初才开拓国内市场，自从总裁回国坐镇后，每天的行程表都安排的满满的，从未见他为什么事情破例过。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女人。 张浩晨暗暗打量眼前这个已经有些紧张的女人。寡淡的脸，倒是白净，唯有一双黑眸如星辰般咕噜咕噜的转，宽大的旧体恤，平板的身材，从哪方面看，都让人实在是联想不到那方面去。 过了一会会。 李溪水终于抬起头，挺胸长吁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是债主，我不怕。 轻轻推开了厚重的门，一股带着檀香的冷气扑面而来。 咔哒！ 身后，万分好奇的张浩晨很有职业素养的关上门。 没给李溪水任何后退的机会。 刚做的心理建设顿时崩塌。 李溪水有些懊恼的抬起眼，对面的男人专注的盯着电脑，白皙修养的手指敲键如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看她一眼。 算啦，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看这办公室，这写字楼，据说都是他的，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也算是什么呢。就是自己，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微末的人罢了。 李溪水破罐子破摔的想着，双脚却磨磨蹭蹭的。 好不容易蹭到桌子前面，男人依然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办公室静默的只有敲键盘的声。 还有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我一个要债的，怎么搞的跟个欠债的样子。李溪水有些懊恼自己的软弱。一手从包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有些犹豫要摆出一副怎样要债的样子。 是重重的摔在对方面前。 还是温言软语相求。 或者跟他仔细讲讲道理，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 李溪水有些忧愁。 “说话。” 干脆的两个字将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溪水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世界。立马站正，结结巴巴的说明来意。 只是有点乱。 “嗨嗨，嗨，雷云桦，好巧哈，那个，那个你，你，你好，我是李溪水，你还记得吗？之前，之前住通城，大学在江市，跟你是高中同学，我们还在一起住过……” “说重点”这个笨蛋，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来要债” 言简意赅。 什么？ 雷云桦不可思议的将视线从电脑移到李溪水身上，狭长的凤眸如千年寒冷下的地火。 第2章 揉得皱皱巴巴的纸被按得平平整整。雷云桦依然在与褶皱做着不懈斗争，冷峻的脸平静无波。办公室间或响起指关节叩击桌面的声音，浑厚有力。 碍眼的电脑早被他移到办公桌的一角。 发怒的前兆。 李溪水深谙雷云桦的脾性，更不敢说话。心脏一缩一缩的。仿佛雷云桦修长有力的指关节敲击的不是那张纸，不，确切的说，是借条，而是在敲打着她的心。 “李溪水，你很好。”半响，两片薄薄的唇间才挤出这五个字，如接连的冰块砸过来，“有长进！” 包——养——协——议。 歪歪扭扭的手写字被涂改液覆盖住，小心翼翼的露出原本要被覆盖住的“借条”两字。雷云桦曾经不止一次嘲讽过李溪水——这个当年的少女画家，字写得巨丑无比。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当年还是对她太过于仁慈了。 “一般一般。”李溪水硬着头皮讪笑附和。 曾经还是少年的他，就让她招架不住，频频服软。如今几年未见，雷云桦身上的气势越发的凌厉冷漠了。 话音一落，就听啪得一声，雷云桦双手重重地按在桌子上，成熟男人的身体如山一般前倾过来，李溪水吓得顿时条件反射性的一缩，后退一步。 “不不不，没长进没长进，一点长进都没有。”小鹿般的大眼睛充满了恐惧，有那么一瞬间，李溪水想夺门而去，又有点不舍被雷云桦压在掌心的借条。 这是她如今唯一的筹码了。 雷云桦见状，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在这里跟李溪水纠缠。这个女人，还跟当年一样，说话做事毫无章法。不，还是有变化。 胆子大了，敢跟他叫板要钱了。 片刻之后， 雷云桦深吸了口气。重新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先前的理智，单刀直入。 “你要这些钱干什么？” “可以不说吗？”李溪水说得很心虚。 “你说呢？”雷云桦面无表情。 “借条上没说，不说原因不给钱。”李溪水小声辩解。 “那上面也没说我必须什么时候给你，那以后再说。”雷云桦瞟了一眼借条，一招定死李溪水的侥幸。“你走吧，什么时候想清楚原因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作势就要按桌上的电话送客。 “唉唉唉，雷云桦，我真的，真的需要这笔钱。”李溪水急了，顾不得害怕，扑上去双手死死抓住雷云桦的手。 “你就不能不问吗？我又不会去犯罪。” 冰凉的触感，让雷云桦有片刻的失神。 “我真的真的很需要这笔钱，看在我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把钱给我吧——。” “云桦哥！”清脆悦耳的女声随着门“吱”的一声被打开。 “陆小姐，总裁真的在会客——” 李溪水回头，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出现在门口和跟在后面的一脸难堪的总助。 第3章 要债无望 “什么，你——养——云桦哥——”陆丽嫣尖叫，不能置信的指了指李溪水，又看了看雷云桦，妆容精致的脸上柳眉倒竖，脸色十分难看。 张浩晨也是一脸震惊，因没有拦住硬闯的陆丽嫣而自感严重失职的愧疚情绪被震的七零八碎。 想不到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竟然怀揣这么一个大瓜。果然人不可貌相。 雷云桦更是气翻，脸色发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理智被一击而溃。 这个女人，果然是他的克星，遇到她就没办法理智。 “不不不，不是我养他，是他养我，也不对，是我们共同生活，对，共同生活，相互照应。对——”李溪水急得搔头抓耳，“雷云桦，就是看在我们曾经同居一室，相互照应的份上，你就把这500万给我吧。”说到后面，李溪水几乎是哀求了。 “同居？”陆丽嫣气的脸发红，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冲上来。一把推开李溪水抓着雷云桦的手。 “你是谁？你怎么时候和云桦哥同，同——。”陆丽嫣掐了掐手心，努力克制自己甩面前女人一耳光的冲动，“你缠上云桦哥是什么目的，说，对，500万，怎么，现在是个女人，不管什么货色，都敢上来就贴。500万？你值500万吗？500块，我看都嫌多——” “出去。”雷云桦脸一沉。 “对，你现在，立刻，马上出去，不然可不要怪我报警了。”陆丽嫣站直身体，高傲的神情中满是对李溪水的蔑视和厌恶。她的云桦哥一向洁身自爱，怎么可能跟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同居。 “小姐，您请——”张浩晨走到李溪水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心中还有些惋惜，他对李溪水的印象并不差，不过500万，瞬间刷新了他对面前这个女人的印象。 李溪水脸色有些发白，本来就白的肤色更像是一层透明纸。来得时候，就没有报很大的希望，果然还是不行。此刻，被连番羞辱，黑如葡萄般的眸子浮上一层绝望。李溪水有些认命了。 “陆丽嫣，你出去。”雷云桦冷声说道。 “云桦哥？”陆丽嫣瞬间失声，脸色气得一阵红一阵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看到雷云桦脸色铁青，看她的双眸凛冽如冰。踌躇间，心中百转了千回。不管是旧情，还是一夜情，这个女人就是要钱而已，云桦哥在纽约待了6年，从没有什么绯闻。而且一个敲诈云桦哥的女人，云桦哥对她能有什么感情。自己刚才有些心急了，失了分寸。云桦哥最恨束缚，自己今天真是太失态了。 想到这里，她悻悻的跺了跺脚，顺着张浩晨的手势往外走，还不忘恨恨瞪了李溪水一眼。 待张浩晨带上门，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 李溪水抿着嘴，一脸丧气的盯着脚尖，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想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抬头说话”雷云桦虎着脸，冷声道。 李溪水缓缓的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盈满了水，看雷云桦的眼神，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一艘救援艇，想求救，又怕。 待这个意识浮上来，雷云桦的心一沉。 “我，我……”李溪水喏喏，想说些挽回的话，做最后一搏。但看雷云浩平静无波的脸，想起之前说的蠢话，又默默的垂下眼，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对，对不起。” 一滴泪几不可闻的落下来，滴在李溪水的白色帆布鞋上，瞬间就淹没在布纹里。 第4章 一波三折 自己把当初的一个玩笑当做了今天挟恩的借口，好像，有些卑鄙。而且，刚才进来的那位漂亮女人，应该和雷云桦交情匪浅。她最明白雷云桦不过，越是亲密的人，越是不假颜色。 自己刚才的话，一定让她误会了…… 李溪水心底涌上一股道不清的陌生情绪…… “你想我怎么给你。现金，还是转账。”低沉的声音自对面响起。 “什么？”突来的转变，让李溪水的脑子里有些糊。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和要哭不哭的表情。 雷云桦的心仿佛被蛰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开眼睛，拒绝这种莫名的情绪。 瞟了一眼她背的斜跨布包，洗的褪了色，倒还干净。看来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不过，这个女人能过好也是奇迹。 “把卡给我，我今天打给你。” “啊？你真的同意给我500万啦？”惊喜来得太快，李溪水还是不敢相信，使劲眨了眨眼，面前还是雷云桦，没有否定。 “那个，我刚才说的不对，你女朋友可能误会了，要不要我跟你女朋友解释一下。” 雷云桦突然这么爽快，李溪水倒是有些赫然。 挠了挠头发，李溪水一边偷瞄雷云桦的脸色，一边很是心虚的说道。 “现金，转账。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肯定要。”李溪水全没了刚才负面擒故，立马满血复活，手忙脚乱的打开包，翻了几遍没找到，干脆哗啦啦的铺了小半个办公桌，还是雷云桦看不下去了，熟练地从一包纸巾下面拈起软绵绵的布钱包，取出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卡。 “这么多年了，你还用这张卡。”雷云桦微皱了皱眉头，看着绿色的农行卡上那串熟悉的数字。 “啊，对啊，你在国外，可能不知道，现在都流行用支付宝微信，办多了卡，还有年费，一张就够了。” 李溪水把桌上的东西全抹到包里，熟悉的场景让她人放松了下来，有些自得的给雷云桦科普。 收拾妥当，对面雷云桦却面色清冷，盯着手心的卡沉默，没再说话。 善变的男人不好惹。李溪水忍不住腹诽八百遍，却还是放柔了声音。 “那个，能不能把卡给我，你直接打卡上就好了，我把卡号抄给你也是一样的。” 这次来就丢了半条命了，取卡再丢半条命，那真是小命休矣。 雷云桦缓缓抬头，漆黑的眸幽深似海，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溪水。 李溪水心里发毛，不知道是哪句话惹了他，又怕他临时反悔。缩在那里，恨不能拿了钱原地消失。 本以为又有变故，雷云桦却一声不吭的把卡掷给她。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的重新打开电脑。 “不用了，我记得卡号。” “我还是抄给你吧，万一你记错了呢。”李溪水并不怀疑雷云桦过目不忘的本事和超强的记忆力，只是关系到她的500万，真是冒不得丝毫险。 雷云桦拿起电脑边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了，稍息，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李溪水一看，进来的是张浩晨。刚刚，他送走了雷云桦那个漂亮的女朋友。 “那个雷云桦，你真的记住了吗，真的不需要我抄给你吗？”看着张浩晨走过来，李溪水还想拼命补救一下。 见雷云桦没有出声拒绝，李溪水马上打开包包。 “很快的很快的” 拿出一支素描笔，慌乱中，撕了小半页空白画纸。李溪水突然顿住，她悲催的发现，她记不得卡号。 瞄了眼离自己有点远的被遗忘的借条，心里预测了下自己飞身过去，一秒夺中的几率。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万一这打错了，自己又没了借条，岂不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 “李小姐，请——”张浩晨面容带笑，举止礼貌。但李溪水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待一秒，保不准被拖出去。 今天早上，她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保安一左一右架了出去，既丢脸又不人道。 而对面，雷云桦冷着一张脸，仿佛她是空气一般，冷漠又疏离。 这让李溪水有些愤愤然。 厚重的门被轻轻的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静谧之中。过了不知多久，面前的电脑早已黑屏，雷云桦缓缓的打开手掌，一张圆圆的小脸映入眼帘，五官扭做一团，嘴巴勉强向上翘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幽怨的盯着镜头。这是一张登记照，如果不考虑性别，根本就是小一号的李溪水。 这是黏在银行卡后的照片，看到的那一刻，他竟然也没做他想，随手就取了下来。 雷云桦走到落地窗前，从28楼往外看，整个江市最繁华的地段一览无余，不远处，一架高大桥连通南北，涛涛江水向东奔去。 阳光一如六年前炽烈刺眼。 回来半年有余，只有今天，雷云桦突然意识到，已经六年了。 在电梯里，李溪水都在后悔，不该关键时刻，跟雷云桦赌气。脸色难看就难看点吗？有几个人面对讨债能有好脸色，现在欠钱的是大爷，况且还是一笔莫须有的债。雷云桦能答应给钱，已经是谢天谢地谢观音菩萨了。 应该写张纸条偷偷塞到雷云桦的门缝里，考虑到与他寸步不离的张助理，又觉得自己没有下手的机会。 哎，就算得手，以雷云桦的脾气，肯定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丢垃圾桶的。 一整天，李溪水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下班后转了两趟车，走了一站路，终于到家，这是一栋老式住房，在近几年新建的高楼小区中，尤其显得破败。站在门口，李溪水迟疑了，有些犹豫要怎么跟家里的小管家交待，门已倏地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儿出现在眼前。 顿时什么借条、雷云桦、500万统统被她抛之脑后，各种遗憾、担忧、烦恼也都化作虚无。 “妈妈的亲亲小可爱，大半天不见，我好想你呢，来，妈妈亲一口。”李溪水冲上去就要来个热情拥抱，谁知道儿子不领情，转身就走。 “我叫李豆豆。”李豆豆气炸，昨天在医院叫他小甜甜，前天是小布丁，其实豆豆这个名字，他更是深恶痛绝。 第5章 坦白从宽 “哎呀，谁叫我家的豆豆这么可爱呢！”李溪水不以为意，也没有办法，这个儿子真是一点不随她。 但是，李豆豆说，若是随她，一定娶不到媳妇儿，保准打一辈子光棍。 李溪水认真考虑过，认为十分有这个可能，也就不以为憾事。 “不过，李豆豆，你怎么能随便开门呢，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李溪水一边换鞋一边教育李豆豆，试图挽回作为母亲的尊严。 “有哪个坏人会这么闲，一边叹气一边晃钥匙。”李豆豆垫着脚盛饭，像看白痴一样看李溪水。 桌上的菜是李溪水早上出门前做好的，放在保温板上，有时候，李溪水临时有事，又不方便带他，就做好了放在桌上，到了饭点，李豆豆就能够自己解决。不过自从李豆豆上了幼儿园，都会尽量等她一起吃。 “我就知道豆豆最关心妈妈了。来，亲亲，妈妈太爱你了。”自动略去儿子的鄙视，李溪水趁着儿子站在凳子上无法逃开，作势就要捏捏他光滑的小脸。 “去，洗手。”李豆豆眼疾手快拿饭勺隔住那双就要伸过来的爪子，万分嫌弃。 “一点都不可爱。改名小别扭好啦。”李溪水撇撇嘴，见好就收。自家儿子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惹毛了可不是好玩的。 等她洗手上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李豆豆正襟危坐，等她坐好了，才开始吃饭。 “那个豆豆啊，上午做什么了啊？” “今天英语课怎么样，有没有调皮捣蛋啊。” “来来来，多吃一点鸡蛋，小孩子多吃鸡蛋才能长得壮。” …… 李溪水热情又有点心虚的给儿子问话，夹菜。 一向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李豆豆突然停下来，圆圆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李溪水，明明是一双可爱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羽扇，黑漆漆的眸似清泉，但李溪水就是心底发毛。 “那个，儿子啊，妈妈，妈妈今天是去要债了。”李溪水咬了咬筷子，还是决定坦白从宽，没办法，生了一个性格深沉又智商超群的儿子，做妈妈都做的没有尊严。 李豆豆垂下眼，面色请冷，看不出喜怒。李溪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卖力的讨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盛满真诚。 “你看，现在是江城最热的时候了，天气这么热，妈妈也是为你好。而且这种小事，不用你出马，妈妈一个人就能搞定。” 借条是前些时候两人整理杂物的时候发现的。李溪水一直欲欲跃试，李豆豆却明确表示反对。最后拗不过李溪水的一再坚持，才退而求其次，要求李溪水若是去要债，一定要带上他。就连雷云桦和云来科技，也是母子两人一起去网吧查的。 李溪水当时是满口答应。 李豆豆放下筷子，默默地从凳子上溜下去，转身往房里走去。李溪水有点慌，赶紧站起来，只见李豆豆在转角柜边停下来，打开抽屉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拿了什么出来。 “豆豆啊，妈妈也是临时决定的，刚好起床的时候看到了，就随手放包里了，早上呢，又路过那个，那个云来科技，就随便走进去了……”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儿子，李溪水极力寻求儿子的谅解。 第6章 豆豆开始赚钱啦 李豆豆面色无波的看了她一眼，又爬上凳子，李溪水想要讨好的上前帮助，被儿子一个拒绝的眼神退回来，只得又忐忑的坐下。 “豆——豆——”李溪水拉长了声音，打算撒娇。 “给。”李豆豆勾着腰把手伸到她身前，松开手，一叠纸币落下来。 李溪水愣住，不解的看看钱，又看看儿子。 “上个月的工资。”李豆豆重新端起碗，淡淡的解释。 “哇——”李溪水瞪圆了眼睛夸张的叫起来，“儿子，你也太厉害了吧，5岁就能挣这么多钱，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我数数，我儿子怎么能这么棒……” 李豆豆在幼儿园的同桌叫小妹，非常粘着李豆豆，小妹的妈妈有次来接她，发现自家女儿旁边坐了一个小学霸，别的同学下课在疯闹，他竟然在看英语小词典，有意试探了几句，发现发音非常准，更惊喜的是，自己一直不爱学习尤其讨厌英语的女儿还能用英语插上两句话，当即喜极涕零。跟李溪水商量，想包了李豆豆学习英语的费用，只有一个要求，两个孩子一起上课。 李溪水觉得平白无故占别人便宜不好，但自己收入有限，确实上不起现在动辄几万的英语培训班，就和李豆豆商量，想着李豆豆性格孤傲，肯定不会同意。谁知道李豆豆不仅同意，还额外提出每陪上一天课费用200，这在李溪水眼里就是狮子大张口，无耻敲诈，但碍于李豆豆的淫威，不敢当面驳回。小妹的妈妈倒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满口答应。 当天晚上，李溪水向儿子婉转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李豆豆直接一句：你觉得让一个能和外国人直接对话的人去上学前英语班是占便宜？就把李溪水堵的无话可说。末了，李豆豆还来了一句：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李溪水彻底无言。 “哇，整整一千块啊，儿子，你简直厉害爆了，以后妈就靠你啦。”李溪水数着真钞，美滋滋的，当妈的骄傲油然而生。 李豆豆没说话，看妈妈笑得开心，眼底也浮上一层浅浅的羞涩的笑意，夹了一块鸡蛋放在妈妈的碗里。 “吃饭。” “好嘞，我今天一定要多吃一点，实在是太高兴了。”对李豆豆的不苟言笑，李溪水习以为常。一边拿起筷子，一般不受丝毫影响的表达她的好心情。 “不行不行，儿子，我得把这钱裱起来，挂在客厅里，以后来人啊，我就跟他们介绍，这是我——李溪水——的儿子——李豆豆——5岁——”李溪水手舞足蹈的伸出5个手指头，“5岁挣的钱，有1000块哦……”一边说一边献宝似的挤眉弄眼。 李豆豆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李溪水的眼神，像老爸看不成器的女儿。 晚饭后，李溪水洗碗，李豆豆检查画具、画纸和画架等练摊工具。每天晚饭后，没有特殊事情，李溪水母子都要到锦泰城对面的江边公园练摊。 第7章 练摊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江边公园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溜小摊依着绿化带排开，宛若一条游龙，夜市摊也早早一个挨一个的支起，摇晃的招牌灯下，已经热气蒸腾，香气四溢，围了不少逛夜市的人。 江边公园是江城老地标，说是公园，但这几年市政建设，周边的老围墙早就拆除，成了一片开放式的市民休闲场地，和对面的锦泰城连成一片，成了锦泰广场的一部分。 李溪水在这里练摊几年了，和周边小贩十分相熟。做小本买卖的都不容易，相处时间长了，也都知根知底了，相互照应。母子俩一路走来，就有不少熟面孔跟他们打招呼，李豆豆的手上更是塞满了各种小玩意儿。 还未走近，就看到卫承锦双手插兜儿站在她的摊位上百无聊赖，见到她们母子，眼睛一亮，迎了上来，很是自然的想要接过李溪水背着的画架，当然，也如常扑了空，卫承锦并不在意，照旧跟在李溪水后面，顺手捡捡凳子，摆放样品，安装座灯。 李溪水一边摆放画架，一边偷瞟了眼两边摊位的摊主，果然，卖服装的阿梅和卖小化妆品的小玉正对她怒目而视。虽然着装已经很低调，但卫承锦身上自带的有钱气质还是让整个江边公园18岁以上30岁以内的未婚女青年两眼冒光，跃跃欲试。之前李溪水画摊旁边是摆古玩的李叔和卖旧书的张大哥，自从卫承锦出现之后，这两个摊位成了江边公园最有竞争力的摊位，最后，阿梅和小玉胜出，听说，阿梅还送了李叔两套衣服。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阿梅和小玉这两个流量大户，她的画摊生意好了很多，不少男女学生喜欢在这里挑选衣服和小化妆品，顺带画一张自画像。这样一来，李溪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画摊很简单，一排画架朝外，是李溪水以前的作品，一张油画架朝内，是她的全部工具。两张椅子，有客人的时候，李豆豆站着，没客人的时候，李豆豆坐着，让李溪水练笔。 李溪水刚摆好摊，就来了一对热恋男女要画像。卫承锦坐在阿梅为他准备的凳子上，李豆豆坐在小玉为卫承锦准备的凳子上，默默的看李溪水作画。李溪水作画的时候很专注，沉静如莲。一双漆黑的眼，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后面这句卫承锦说的。 “你妈咪画画的时候真美。你看，现在，这里，就是一幅画，”卫承锦看着李溪水坐的地方，说道。“我也就现在能安静会。”卫承锦整个人往后靠上花坛，眯着双眼，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 李豆豆对此很不屑，认为卫承锦应该为此付费。 “你钻钱眼了去啦啊，李豆豆，这可不行啊。”卫承锦大手上来就要揉揉李豆豆软软的头发，被李豆豆嫌弃的躲过去。卫承锦乘势改从他手里拿了一块手工棉花糖塞嘴巴里，一脸享受。 “你这么爱钱，我还以为你要鼓励我追你妈呢。” 李豆豆嗤之以鼻，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白痴。 第8章 文艺男 周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唯有李溪水在的地方犹如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安宁静谧，唯有炭笔在画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一幅作品完成，画中人眼神清澈，凝望彼此情深几许，小情侣非常满意的付了钱，像连体人一般离去。 李溪水回头给了李豆豆一个自得的眼神，还未说话，又有人上前询问，忙不迭招呼客人。 今晚的生意不错，李豆豆逮住间隙就提醒李溪水喝水，卫承锦则半躺着，阿梅和小玉时不时抽空过来搭话，他也不拒绝，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倒也不冷场，两人得了应答，更是喜上眉梢。 突然，李豆豆的脸色难看起来，卫承锦也坐直了身体，之前慵懒的眼睛也半眯起来，发出危险的光。 一个穿着休闲的男人频频打断李溪水的作画，不断起身询问，并一点点的将凳子挪近，现在正前倾着身体，越过作画板，自己还取了一支画笔，跟李溪水比划，有意无意的触碰李溪水裸露在外的肌肤。 这一现象也引起了跟卫承锦说话的阿梅的主意，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有些嫉妒又有些幸灾乐祸。 “哎哟——看来李老师的春天就要到了啊！” 话音一落，卫承锦霍的站起来，大步朝李溪水走过去，身后阿梅瞬间黑了脸，气得咬牙。 李溪水此时也比较无语，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文艺略懂绘画的男人并不是单纯的想画像。 和气生财，她不想在这里弄出什么大动静，只得尽量避免文艺男的肢体触碰，并按照他的要求，快点结束这笔生意。 但显然，文艺男并不这么想。 “嗨，哥们，做什么呢？有什么高见，我也听听。”卫承锦一只大手重重的压在文艺男的肩膀上，来人腿一弯，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哎哟，你干什么？”文艺男差点当众出丑，愤怒的站起来。一看来人衣着不凡，气势逼人，顿时也是一惊，没想到在这种嘈杂的夜市也能遇到这样的人，气焰上矮了三分，又不想在美人面前丢脸，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 “你说呢？你想干什么？”卫承锦意有所指的看看李溪水，又往后看了看朝这边走来的李豆豆。 文艺男显然误会大了，以为自己撩了人老婆，儿子都这么大了，暗道不划算，而且眼前这男人一看就不好惹，立马认怂。 “误会误会，我也就是想和尊夫人切磋切磋绘画，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文艺男一边作揖道歉，一边暗暗后退。 “等等——”卫承锦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身体却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钱还没给。” 李溪水连忙摆手，指了指画架上的半成品。“不用了不用了，画还没做完，不用给了。” “要的要的，耽误了您这么久，再说，我很满意。”文艺男连忙掏钱塞到卫承锦手里，一把扯下画立马溜走。 待人走远，卫承锦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钱。 “怎么样，是不是男友力爆棚。” “谢啦！帅爆。”李溪水对他的耍宝不以为杵，很是感激的笑道。以前这种闹剧倒是时有发生，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少了很多。 第9章 默契 那时候李豆豆两岁，夜市上的很多年轻男人都对斯文白净的李溪水怀有好感，各种借口套近乎，李溪水不善于拒绝人，每次都是百般拒绝才得以脱身。有一次，一伙地痞无赖来收保护费，看李溪水一个小姑娘就想调戏调戏，几个年轻人都想博美人欢心，双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李豆豆过去保护妈妈，被一把推到地上，当即就直挺挺的躺那里了，其他人都不在意，只有李溪水吓白了脸奔过去，一边给李豆豆做人工呼吸一边呼喊着众人打120，有不信邪的无赖走过去一看，李豆豆双眼紧闭，嘴唇发紫，不省人事，顿时慌了神，以为闹出了人命，一哄而散了。这之后，大家都知道李溪水有个有心脏病的儿子，就算是再倾心李溪水的年轻人也打退堂鼓了，李溪水年轻有才华，有个儿子，勉强可以接受，但有个有心脏病的儿子，那就是药篓子，无底洞，家底再好也经不起折腾，人都是自私的，况且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此后，李溪水的日子倒是清净了很多。偶尔有不长眼的过来纠缠，旁边的摊主就会好言相告，这女摊主的儿子有心脏病。再不甘心的人，也就作罢，万一被碰瓷，成本太高。 卫承锦将钱放到李溪水脚边的铁盒子里，李豆豆则默契的将椅子摆放到适当距离的位置。 围上来的几个人见没戏可看，也就一哄而散了。 不远处的背光处，一个挺拔的身影一直静静注视着这边，斜飞入鬓的墨眉下，幽黑的眸宛若深海之上的星辰，在黑夜中，熠熠有光，又变幻莫测。片刻之后，身影转身离开，彩色路灯下，留下一个长长的背影，斑驳陆离。 “云桦哥”穿着金色礼服的陆丽嫣提着裙子气急败坏的从锦泰楼奔出来，身后的经纪人和张浩晨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今天是陆丽嫣20岁生日，上午她特地去云来科技约雷云桦吃晚餐，谁知道遇到李溪水，碰了一鼻子灰。下班之后，她又去雷云桦办公室外面堵他，又扑了空。 想不到，晚上她应邀出席锦泰集团的酒会，竟意外看到了雷云桦。俊挺的身材，富有紧绷的张力，散发出一种冷冽的王者气场，即便是一人静静的站在窗前，依然是全场女性的焦点。陆丽嫣已经看到好几拨女人在一起边偷瞄边议论。她借口不胜酒力，主动上去揽住雷云桦，雷云桦也没有拒绝，这让她迅速成了全场女人羡慕男人议论的对象。 锦泰集团卫总甚至当场和她约定，让她做锦泰集团旗下锦泰城形象代言人，她一晚上心情大好，像一只欢快的小蝴蝶一样追逐全场，谁知道，宴会还未结束，雷云桦就一言不发独自离开。 陆丽嫣18岁在美国华裔小姐选举中出道，去年回国发展，迅速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本来她是万分不舍离开雷云桦的，但美国娱乐圈给华人的机会太少，她又放不下娱乐圈的光环。年初，雷云桦竟随她而来，她心下狂喜，觉得机会来了。但雷云桦还是像在美国一样，对她不冷不热。 陆丽嫣焦虑的左顾右盼，都没有雷云桦的身影，对面江边公园闹哄哄的，她撇撇嘴，满脸嫌弃，雷云桦是肯定不会去那种脏地方的。 “陆小姐，雷总走前交代，要我务必送您到家。”张浩晨见惯了这种情况，非常冷静，很明显，陆丽嫣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他这个外人看得是清清楚楚。 “是啊是啊，丽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经纪人王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这时候广场上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刚才陆丽嫣的声音不小，穿的又是尺度很大的晚礼服，不引人注目都难。 第10章 豆豆太严肃了 “都是你，非要我跟卫总他们去敬酒，都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陆丽嫣一肚子气没处撒，劈头盖脸的发泄在王姐身上。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但现在，你得跟我回去啊。再不走，明天你就是小报头条，你也知道那些小报会怎么写的。”摊上陆丽嫣这个热恋脑，王姐一脸无奈。 陆丽嫣很不甘心，今天看到李溪水后，她心中警铃大作，又懊恼自己表现太糟糕了。想借着今天生日，跟雷云桦的关系更近一步，最好能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临到最后，雷云桦竟然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周边已经有人举着手机朝她走过来。陆丽嫣再生气再懊恼，也不敢逗留，赶紧在经纪人和张浩晨的掩护下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月上中天，江边公园人气不减。李豆豆看了看时间，还有一刻钟就要收摊了，不管生意多好，他和李溪水都是十点钟准时撤。此时，李溪水正在画一幅人物油画，非常投入。 “雷云桦是谁？” “啊？”犯困的卫承锦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转头看李豆豆，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溪水。 “呵，我怎么知道是谁？”卫承锦夸张的打哈欠。 “雷云桦，云来科技的雷云桦。”李豆豆转身对上卫承锦的眼睛，儿童的眼睛澄澈，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笃定。 这一刻，卫承锦有些错觉，面对的是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完全不一样的相貌，却有同样的眼神，虽然说不上凌厉逼人，却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哦——雷云桦啊，好像有点印象。”卫承锦有些烦躁的顺了顺头发。“江城新贵，好像是我的校友，哦，不对，好像是我的同学，室友？对了，今晚我家老头子办宴会，好像请了他。”卫承锦指了指对面的锦泰城。 “他和我妈是什么关系？仅仅是同学？” 小小的眉头打成死结。来的路上，李溪水明显避重就轻的跟他说了今天去见雷云桦的事情。想不到，雷云桦竟然同意给他们500万。 他之所以拒绝李溪水去找雷云桦，是觉得年少的玩笑话，肯定难以作数，当年都是穷学生，如今雷云桦已富贵发达，贸然去找人家，他怕她妈会吃亏，就算只是被人嘲笑，他李豆豆也是坚决不允许的。 如今，他反而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雷云桦是什么人物，他早就通过网络搜集的资料不少。江城大学高材生，大二被学校推荐进伯克利分校交流，两年后，拿到硕士学位，硅谷奇才，白手起家，几年内迅速壮大，成为一个集金融、互联网为一体的超级大集团云来科技的掌权人。去年开始布局江城，一举拿下江城最好的位置，今年初，雷云桦坐镇江城，江城市高官亲自在开发区画了一大片地给云来科技做研发基地和员工小区。 网络上的信息真真假假，只要事业成功，人品就能被无限放大。所以对于一个从未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人来说，他相信雷云桦拿得出500万，但不信雷云桦能给李溪水500万。 毕竟按照李溪水的说法，她当年在雷云桦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主动帮助了孤立无援的雷云桦，雷云桦感动之余才给她写了这张借条。 李溪水的话，他李豆豆当然也是不能全信的。 但雷云桦很爽快的答应兑现当初的承诺。 这让李豆豆疑惑不已。 如此知恩图报之人，按照道理不可能会等着李溪水上门去要债。 他担心李溪水被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妈是美院的，我是经济学院的，挺多只能算是校友吧！”卫承锦两手一摊，表情很无辜。 第11章 卫承锦很反常 “起来，小伙子，收东西。” 拍拍李豆豆的肩膀，卫承锦起身整了整衣服，迈开大长腿就朝李溪水走过去。 李豆豆抬头一看，李溪水正在整理画纸和颜料，瞥见他，立马端起脚边的铁盒子朝他开心地笑，亮晶晶的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亮。 李豆豆按下心中的疑虑，起身走过去帮忙。 “豆豆，今天收获真不错哦，看来妈妈的画技有所提高啊。”李豆豆一走近，李溪水把铁盒子晃动得哗哗响，一副你快夸夸我的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李豆豆都是视而不见，反倒是卫承锦会奚落李溪水两句：为了在儿子面前刷刷存在感，脸皮以可见的速度在增厚。 不过今天，卫承锦罕见的比较沉默，一声不吭的收拾东西。 倒是李豆豆，见状点点头，蹦出一句：“有进步。”把李溪水惊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句话。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是小青蛙》在寂静的车厢内欢快的唱，突然“咔”的一声，被卫承锦关掉，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溪水被突然打断，有些莫名其妙。 “到了吗？” 李豆豆不满的瞪了眼卫承锦。安慰李溪水：“快了。” “这音乐太躁动了，影响心跳，为了豆豆的健康，我换首舒缓的。”卫承锦扭头解释，切换了一首悠扬的英文曲子，一脚踩下油门，长期学布蜗牛速度的跑车终于扬眉吐气，在寂静的路上一飙千里。 卫承锦把东西搬到门口又送到客厅，摆放整齐后，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李豆豆见状，自觉地先去洗澡。 “卫承锦，你有事跟我说？”一直不在状态的李溪水，也发现不对劲了，轻声问道。 “你见过雷云桦了？” 卫承锦看豆豆关了浴室门，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问道，眼睛却不看李溪水。话毕，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冲破了时间的闸门，汹涌的朝他冲过来，那段尘封往事被冲击的七零八落。那是他的人生污点，自己卑鄙无耻，不可救赎，却害了李溪水一生。每当午夜梦回，他就悔恨的恨不得自我了断，在李溪水面前，却不敢提及半分。 “是啊。”李溪水微微愣了下，爽快的承认。 “为什么？”李溪水的坦白倒让卫承锦惊讶，他一直以为雷云桦是他和李溪水之间长期以来默认的禁忌。 “什么为什么？”李溪水不解，难道卫承锦的反常是因为这？ “你找他干什么？”既然说开了，卫承锦也不再避讳。这么多年打交道，他也知李溪水大脑简单，隐晦的问题理解不了，还会把自己饶进去。 “那个——”李溪水咬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卫承锦却误会了，着急的说道，“你告诉他了。” “告诉他什么？”李溪水一头雾水。 “告诉他豆豆是他儿子？”卫承锦压低了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李溪水秀气的眉头一紧，担忧的看看卫生间的门，里面哗哗的水声。 “没有。”她还想陪伴豆豆几年，最近她也在犹豫，是否要告诉雷云桦。 卫承锦略松了口气，不耐的抓抓头发，“那你去找他做什么？” “要债。” “要债？要什么债，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啊，你找他去干什么？”卫承锦皱紧眉头，显然无法理解李溪水的思路。 “欠债还钱啊。”李溪水秀眉皱紧，却依然温温柔柔的回答。 第12章 儿大不好养 “李溪水，不要去找他了。你能用他的钱，就能用我的钱。”卫承锦的语气，甚至带着无力的请求。 “那不一样啊，我是要债，你又不欠我钱。”李溪水的声音依旧软软的，如潺潺溪流，跟卫承锦讲着道理。 “我怎么就不欠你，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卫承锦烦躁的抓抓头发。 “李溪水，你听我说，现在的雷云桦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雷云桦了。他能做这么大，是他身后有势力，那是你惹不起的人。你知道吗？你惹不起，我也惹不起。” 卫承锦一脸严肃和担忧。 “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李溪水笑着说道，并不放在心上。一边却支起耳朵注意卫生间的动向，担心李豆豆洗完了冲出来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卫承锦气得抚额。感觉自己一晚上的急躁，都像是打到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我有听啊，听得非常清楚。阿锦，已经很晚了，豆豆也快洗完了，你也要回家啦。” 卫生间里的水声渐小，李溪水仿佛听到李豆豆拧毛巾的水声，一直淡淡的脸色立马起了微澜。 “你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卫承锦也搞不清楚李溪水到底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没有，也有点担心被李豆豆撞见，一边有些急切的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卡，递给李溪水。 “豆豆的手术急需要钱，你先拿去用，密码是豆豆的生日。豆豆的医疗费，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不要担心，符经纶在美国读博跟的导师就是先心方面的权威，豆豆一定没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符医生那么厉害，他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卫生间里没了水声，李溪水小心脏蹦的紧紧的，像受惊的兔子，说话也不像先前那么温吞，推着卫承锦就往外走。 “那你把卡拿——着啊——”门“砰”的一声关上，同时，卫生间的门“哗”的一声推开，李豆豆裹者一团热气，像一个小仙童一样出浴。 门外，卫承锦挫败的扬手想要锤门，临到门上，又改锤在厚实的墙上，一层陈旧的灰尘簌簌落下。 “啧啧啧，妈妈的小甜心真可口。”李溪水对着门暗暗吁了口气，转身看着李豆豆，装作很垂涎的样子摸摸下巴。 李豆豆对李溪水的掩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李溪水摸摸鼻子，自觉没趣，走到李豆豆身边，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一边慎重的组织措辞。 “卫叔叔准备了一张卡，说是你的手术费。” “不能收。” “嗯，妈妈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能收。”李溪水很是欣慰。 “你是怎么拒绝他的？”李豆豆淡淡的问。 “我说我收到一笔债务。”李溪水避重就轻。 “有说是找雷云桦要债吗？”李豆豆直击要害。 李溪水全面溃败。 “嗯”李豆豆点点头，转过身来，很严肃的看着李溪水，李溪水条件反射性的绷直了身体。 “妈，卫承锦的钱，千万不能收。我宁愿等几年做手术，你也不能要他的钱。”李豆豆非常郑重的嘱咐。 难得儿子一下子跟她说了这么多话，李溪水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第13章 旧事 李豆豆满意的回房。 李溪水后知后觉，企图？卫承锦对她能有什么企图？儿子是不是太早熟？他能知道什么是企图？ 李溪水觉得不能放任李豆豆的智商这么发散下去。但看到儿子紧闭的房门，长期被儿子智商碾压的李溪水觉得相当有挫败感。 一阵一阵的凉风挟裹微微的水腥味从敞开的窗户里涌来，这是江城特有的夜风。雷云桦站在这风口，杯中的红酒微漾出宝石般的光泽。他身后，打开的手提电脑在黑夜里泛着幽蓝的光，上面打开了电子邮箱，整面的邮件都是“未打开”状态。 已是深夜，江城灯火萧索，只有高楼的防雷红灯明明灭灭。雷云桦依旧保持最初的姿势，偶尔轻抿杯中红色，原本应该挺括干净的黑色西装有些褶皱感，穿在雷云桦挺拔健壮的身体上，竟让他看上起有些狼狈。 他今天的确有些狼狈。 在锦泰酒店的落地窗前，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对面的江边公园是李溪水曾经练摊的地方。八年前，他曾经抵不过她的纠缠勉强和她出过一次摊。 忙碌了一整天，应对酒会上的觥筹交错，他意外的有些疲倦，对方的江边公园灯火交错，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李溪水的小摊。她出摊的地方没有夜市的烟火气，也没有其他小摊点的熙熙攘攘，那是一块空地，一盏白炽灯，就像是一块乱糟糟的画上的留白，他从未在上空俯视过，却直觉那就应该就是李溪水的摊点。他原本有些自嘲，一定是白天李溪水的突然出现让他产生了幻觉，然而，自那个念头起，就像有一只蚂蚁一般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想一探究竟，他想的出神，连陆丽嫣挽上他的胳膊都没有察觉。 晚宴无聊的让他难以忍受，等不到晚宴结束，和卫总打了招呼，就悄悄离席。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按下暂停键，信步朝江边公园走去。 他没有想到，他会真的看到她，更没想到，她和他竟然走在了一起，三家之口的温馨与默契像一根蜂毒针，刺了他一下，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就迅速攻占了他的心脏。麻麻的，继而是想象不到的深痛。 难怪，六年来，她从未回过他的邮件，甚至都没有打开过。 李溪水的邮箱还是他给她申请的，李溪水懒得出奇，密码都不改。想不到，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无数次在深夜里打开这个邮箱的人是他。 他还在期盼什么呢？ 原本他们两人就是在两条平行线上。就算是他后来给她发邮件，也从未想过未来，他们能有什么交集。更多的，是愧疚，在他雷云桦对未来的规划里，从来就没有“李溪水”这三个字。 在加州，他每周末定期发一封邮件，直到过了半年，他猛然发现，他从未收到过她的邮件，他不甘心的打开邮箱，李溪水竟然从未打开过，甚至，在他走后的半年里，李溪水都没有登录过这个邮箱。 原来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而他，似乎还沉浸在过去。 雷云桦猛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走回桌前，夜风呼的灌进来，盛夏之夜，竟然有些凉意。 果断的打开电子银行界面，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在敲下数字5和后面一串0后，他迅速的删掉电子邮箱，长吁了一口气。就这样吧，能用钱解决问题，最好不过。 卫承锦本来就是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卫家又是江城的老世家，资产雄厚，她能嫁入江家，也算是衣食无忧—— 等等—— 雷云桦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微变。 第14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张浩晨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新来的上司不仅实力颜值把他们逼成新一代屌丝，还是个加班狂，现在竟然午夜凶铃，三更半夜都不放过他，张浩晨觉得他这个江大学霸要早衰。 不过，能啃到上司的大瓜，还是让他有些兴奋。 李溪水，他今天印象可是相当深刻。 卫承锦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泛白。他打开门，客厅灯火通明，母亲颜画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见他进来，关了电视，面含怒气。 “妈，你怎么来了？”卫承锦并不意外，颜画有这房子的钥匙，时不时来“关心”一下他。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又出去喝酒了？”颜画原本还想说卫承锦去见李溪水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卫承锦扯了扯领带瘫坐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承锦，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今天宴请江城各个大佬，你怎么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跑去——跑去喝酒呢。”感受到卫承锦对她的抗拒，颜画压下心底的不满，给卫承锦倒了一杯凉水。 “妈，你明知道，这是爸爸专门为大哥举办的相亲会，我去凑什么热闹。” “你也是他儿子，为什么不能去？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去。”提起这个，颜画更显怒气，丈夫明显偏向大房，她年老色驰，吹枕头风早已不见效，看看烂醉如泥的卫承锦，不免更没了好气。 颜画是卫承锦的二房老婆。当年，颜画也是出了名的美女，双料影后，当红明星，心高气傲，却在一次酒会上，对卫嘉俊一见钟情，不顾卫嘉俊已婚有子，怀孕逼宫。卫家是豪门世家，儿媳妇自然也是名门之后，门当户对。卫家怎么会让卫嘉俊做出抛妻弃子，娶一个戏子为妻的丑事。但颜画也算是能忍人所不能忍，未婚生下卫承锦，并宣布无限期退出娱乐圈，用诚意和事实生生熬到了卫家老爷子默认。此后，卫嘉俊另外买了楼，公然养起了外室，正妻外室王不见王，这么多年，倒也相安无事。只有逢年过节，卫承锦才能够随着颜画去老宅拜见爷爷奶奶和大妈。 每次和颜画的对话在这里都打了死结，卫承锦知道再说下去，颜画又要老调重弹，无非是她当年怀了他，只能委屈下嫁，做二房，看大房脸色，为了他忍辱负重至今…… 从小，颜画就对卫承锦耳提面命，事事拿他与长他一岁的大哥卫承思比较，决不能落下一丝下风。他也没让颜画失望，各方面都比卫承思更胜一筹。直到高三那一年，他的好哥们因为父亲出轨，母亲自杀，找人打死了第三者入狱，他才恍然大悟，他的母亲当年也是插足了别人了婚姻，抢了别人的老公，他们才是可耻的入侵者。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再也不能忍受颜画永无休止的抱怨，高考之前，他原本申请了国外的高校，但颜画担心他不在国内，被大房儿子占了先机，硬是逼他报了江大，大二那年，他实在是喘不过去来，想要争取到公派出国的名额，使了点手段，却差点要了李溪水的命，更是害了她一生。想到今天李溪水的话，他后悔之中，更有些后怕。 第15章 便宜爸爸 偏偏颜画还在叨唠不休。 “承锦，你也不小了，就算不为妈妈，也要给自己打算打算。你爸爸偏向大房，这次就是听了你奶奶的耳边风，要为你大哥寻一门当户对的老婆，日后好助他顺利接手卫家产业。我在这个家二十几年了，他们不把我当人也就算了，根本就没为你考虑过。你就比你大哥小一岁，他们压根底就没想过你也不小了。妈妈没用，没你大妈有家世。但这也不是绝对的，你这么优秀，比你大哥强多了，万一哪个世家看上你，就没有谁敢小我们母子……” “妈，我不想继承卫家。”卫承锦心中烦闷，藏在心中很久的话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颜画脸色大变，忍不住拔高声音。 “我说我不想继承卫家，没有卫家，也没有人会小瞧我们。”卫承锦干脆把话说开。 “没有卫家，你什么都不是，你简直是幼稚，可笑。”颜画失望之极，“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妈我红遍全国，追求者如云。但那又有什么用，在这些豪门眼里，你妈我就是低贱的戏子，玩物。他们招一招手，我就要随叫随到，陪酒陪笑。他们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从云端推到泥里。离开卫家，你说的轻巧，没有了卫家，你什么都没有，连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卫家给你的。” “妈，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我相信，凭我自己的努力，我们也能过上好日子。”颜画一边厌弃卫家，一边又穷其一生追求卫家。卫承锦希望颜画能跳出自己臆念里的假想敌，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凭你的努力？就凭你那个不能气候的投资公司？”颜画气急，保养得宜的脸上现出狰狞，“我告诉你，那个破公司，你玩玩就算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有我颜画的影子，我颜画的儿子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 “妈，你这些年幸福吗？”卫承锦早就想问颜画这个问题，自己和自己斗了这么多年，幸福吗？ “幸福？什么是幸福。”颜画想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整没有前途的小屁公司，娶不检点的带拖油瓶的女人就是幸福？” “妈，我不准你这么说她。”卫承锦脸色一变，低吼道。 “我怎么说她？我哪一点说的不是事实。她要是检点，能未婚先孕？难不成你现在还要告诉我，那个拖油瓶是你的儿子？”颜画刻薄的讥讽道。“可惜啊，就算你日日献殷勤，大晚上放下身段去陪人摆地摊，人家也不肯嫁给你。” 卫承锦大学毕业那一年，突然说他要结婚，还打算求得卫嘉俊的允许。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找了私家侦探，是个没样貌没家世的女人，还带了一个儿子，她以为李溪水用孩子逼迫卫承锦就范，偷偷的去了那孩子的头发去做dna鉴定，打算若是卫承锦的种，就破费一笔打发了他，绝对不能让卫承锦栽在这种没家世的野女人身上。谁知道，根本就不是他儿子的种。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儿子不仅知情，还想做便宜爸爸，她当即想找人收拾了那女人，卫承锦以命威胁她，并妥协进了锦泰集团。好在，那女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想过嫁给卫承锦，她才作罢。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找了人天天跟着卫承锦，未雨绸缪，就怕有女人真的怀上卫承锦的孩子，以子逼婚。 卫承锦气得直喘气，干脆扯下领带，关上房门，不再理会颜画。母子俩不欢而散。颜画却感觉危机感日重，卫家老爷子近年来年纪大了，卫嘉俊回老宅的频率明显增多，而大房一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这次卫嘉俊专门为大房儿子举办的相亲晚宴就是一个例子。自己再不扳回一程，定会被大房压得死死的。 第16章 李溪水的人生简历 云来科技，28楼，总裁办公室。 “雷总，这是您要的资料。”张浩晨一大早就顶着黑眼圈守在了总裁办，一见雷云桦的身影，立刻打起了精神，大半夜被雷云桦电醒，他可是一宿没睡。 雷云桦接过来，随手放在电脑边上，说了句“辛苦了。”就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这是什么情况，张浩晨内心在咆哮。明明昨晚语气迫切，怎么今早就云淡风轻了。 雷云桦奇怪的瞟了眼矗立不动的助理，微微不悦的皱了皱眉。 “啊？”张浩晨一惊，立马收起八卦的心，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 又是满满的一天。 一直到晚上十点，雷云桦揉揉眉心，合上电脑，江城作为国际化大都市，错综复杂，势力盘根错觉，但相应的，若能在江城站稳脚跟，则相当于为云来科技在国内树立了坚实的根基。 窗外，繁星点点。 室内，静寂无声，白天热闹忙碌的大楼，人去楼空，静的能听到心跳声。 雷云桦的视线终于落在一直静静的躺在电脑边的资料袋上，平常的土黄色，白色的封条上有黑色的“机密”两字。心中一直有个声音，阻止他去触碰这个薄薄的资料袋。但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诱惑着他，里面有他想知道的一切。这是一个潘多拉宝盒，一旦开启，人生的轨迹就会被彻底改变。 没有再迟疑，雷云桦拿起资料袋，撕掉封条，利落的打开，抽出里面为数不多的两张a4纸，没有多看资料最上面左边李溪水笑的白痴一般的登记照，直接浏览文字资料。 李溪水，女，祖籍通城，母亲李瑜，父亲姜海洋，子李豆豆。 1995年3月出生于江城。江城职业学院美术专业兼职授课老师，青年画家。 1997年，母亲去世，回到通城，与外祖父李绍同住通城美院家属区。 1998年，展示画画天赋，先后就读于同城美院附小、附中，并保送至通城实验高中。获得国家青少年画家一等奖，徐悲鸿美术奖，工艺美术百花奖等。 …… 2008年，李绍去世。 2010年9月，考取江城大学美术专业。 2014年2月，辍学，生子。 …… 辍学，生子。 这四个字如千钧重重砸在雷云桦的心脏上，捏着纸张的手指不禁发冷僵硬。怎么可能？那天早上他明明亲眼看到她喝下避孕药。往事如电影一般划过脑海，雷云桦极力的搜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总有什么事情像是漏过了一样，但他就是抓不住。 迅速看完剩下的信息，雷云桦从来都是果决的人，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做好了决定。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向外走去。 还在门外办公的张浩晨只觉一阵风掠过，再看，总裁办公室哪里还有雷云桦的身影。 第17章 太不见外了 雷云桦几乎是一路把油门踩到了底，直接往江边公园奔去，下车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些迫不及待。胸口像憋了一团气，酝酿翻腾，有太多的问题要与李溪水问清楚，那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竟还敢六年不回他的邮件，她怎么敢？他努力控制情绪，以免待会儿看到李溪水忍不住掐死她。 谁知道，他扑了空。 江边公园的夜市一如昨夜般喧嚣，而李溪水所在的摊点，摆上了服装和小化妆品，眼前人来人往，没有李溪水的身影。 一阵夜风扑来，仿佛一盆冰水迎面浇上来。来时的各种情绪迅速的冷却。 雷云桦面沉如水，转身回到车里，重新发动汽车，往茫茫夜色中驶去。 老旧的居民小区，滑进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静静的停在一栋楼下。雷云桦从微开的车窗往三楼看去，窗户紧闭，空调的风扇呼啦啦的转动，里面黑漆漆的，他看了看腕表，短针指向11点。 一大早。 “哇——发财了，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李豆豆皱皱眉头，不清楚李溪水又抽哪门子风。 “砰”房门被大力打开，又被大力甩到墙上。李溪水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踩着赤脚朝李豆豆狂奔过来。 “豆豆，豆豆，你快看，告诉妈妈，这是真的……”一张手机屏幕快要挨到李豆豆眼皮子。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早起来看手机吗？”李豆豆嫌弃的推开，眉头皱的更紧。 “不是，豆豆，你快帮妈妈看看，妈妈没有看错，一、二……六……六个零……”李溪水像没听到李豆豆的责备，兴奋得一向发白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 李豆豆扫了一眼，是一条银行提示短信，数字5后面一串零。他们的钱都放在支付宝上攒利息，银行账上长期是个位数，最多时也没超过五位数，这一下子来了500万，李豆豆立马猜到这钱是谁打来的，同时也有些吃惊，这雷云桦爽快的出人意料。 李豆豆内心有些激动，这样一来，他们住的房子就不用卖掉了。从他有记忆以来，李溪水就无数次在筹划卖掉他们唯一的房子，被他打消无数次念头后，在今年，他五岁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提上了日程。先心的最佳治疗时间就在5岁，李溪水非常固执的把房子挂到了中介网上。前不久，有人通过中介想高价买他们的房子，他们在收拾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那张借条。 有了这500万，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雷云桦真是太讲义气了，李豆豆，我们要好好感谢他。”李溪水抱着手机，很是慨然。 李豆豆点点头，他也想趁机见识一下这个人。感恩，守诺，爽快，李豆豆已经默默在心底给雷云桦点了一个赞：是个真男人。 李豆豆以为李溪水给他请假是为了带他去感谢雷云桦，还在心里做了番建设，谁知道李溪水带他直接去了医院，还给自己也请了长假。这让李豆豆觉得，李溪水对雷云桦真是不见外的过分。 在路上，李溪水就给符经纶医生打了电话，到了医院，符经纶已经在等她们。 符经纶是李豆豆的主治医生，出生医学世界，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江城心脏病治疗方面的权威。当年，还是卫承锦引荐给李溪水认识，符家是江城几大世家的家庭医生，卫家还持有这家医院的股份。 “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把今天的手术推了。”符经纶熟稔的牵起李豆豆的手，笑着对李溪水说道，边说边引着这对母子往会诊室走去。 符经纶儒雅英俊，为人也很谦和，加上是医生，性情更比同龄人稳重。做了李豆豆五年的主治医生，李豆豆对谁都冷傲，唯独很是亲近他，符经纶也很喜欢这个坚强又内敛的小病人，有时候，两人谈论病情，直接把李溪水屏蔽到一边。 第18章 她男人? “真是不好意思，符医生。”李溪水有些赫然，没有预约，贸贸然就给符经纶打电话，实在是有些唐突了。她等了这么多年，时时刻刻盼望着，一朝临近，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急切。从出门开始，她的心脏明显比平日频率更快，到现在，都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我想尽快给豆豆做手术，麻烦您能安排一下。” 符经纶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准备联系你了，从前几次检查的结果来看，豆豆已经完全具备了手术的条件。” “手术的把握有几成？”虽然信任符经纶，但关系到李豆豆的生死，李溪水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一向明亮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忧色。 “你连我都信不过吗？不行，我受大打击了，心脏也受伤了。”符经纶笑着捂住胸口打趣。李溪水外表柔弱，接触时间长了，却能感觉出她那与年龄不相称的坚韧与淡漠。平日里她带豆豆来检查，给人总是温温软软的印象，涉及到原则问题，却是不动声色的寸步不让。就拿手术费来说，宁愿卖房子，都不接受他和卫承锦的帮助，害得他只好做恶人，装作买房人去买她那套房子。 难得她今天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心情放松的符经纶自然是不放过这个机会。 “符叔叔——”早就轻车熟路的爬到检查仪器上的李豆豆敏锐的察觉到符经纶在逗李溪水，立刻表示不满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豆豆这里有我，你去办下住院手续吧。”符经纶刷刷开了一张住院单，递给李溪水，只字不提费用的事情。 李溪水对医院流程相当熟悉，自从李豆豆出生，医院是她除了家之外，最常来的一个地方。在窗口，她直接充值了100万，等他办完手续，李豆豆已经检查完了，符经纶亲自带他们去住院部，各方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心脏手术是大手术，过程复杂，风险高，术后康复需要时间，这是一场持久战，李溪水去医院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当天就住下了。李豆豆倒是淡定得很，只是躺在病床上倍感无聊，让李溪水第二天回去把他的英语词典取过来。 第二天上午，李溪水回家的时候，对面的李老太听到声音打开门，看李溪水的眼神颇有些深意，张了张满是皱纹的嘴，欲说还休。 都是邻居，又是本家，虽然平日里来往很少，但李奶奶明显是有话对她说，李溪水象征性的问了下，李奶奶立马拉着她，瞅瞅四下里没人，一边比划一边小声说：“侬家男人找上门来了，开的豪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滴那个贵气哦，啧啧啧，我看啊，惹不起，惹不起。” 末了，李老太摆摆手，“侬个要小心啰。” 李老太一直觉得李溪水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不简单，奈何李溪水早出晚归，从不和邻里走动。昨天晚上有人敲门，她好奇的打开门缝一看，一个贵气逼人的后生仔，说是李豆豆的父亲，惊得她一晚上在床上烙煎饼，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她男人？李溪水有些莫名其妙，想想，除了卫承锦，好像应该没有人会来找她。卫承锦来过几次，但都是晚上，李老太没见过他很正常。她这几天没去出摊，想必是卫承锦过来找她。 李溪水谢过李老太，也没放在心上。卫承锦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又有些吊儿郎当，说话有时候还不靠谱，李老太会这么误会很正常。等会儿给卫承锦发条微信解释一下。 第19章 父子相认 李溪水取了东西出门的时候，卫承锦才回微信，说他已经知晓，明天上午豆豆手术他也会去，让李溪水不要担心，一切有他云云。 李溪水没往心里去，符经纶和卫承锦相识，豆豆的情况，他有时比她这个做妈的还提前得到消息。 对面的李老太听到门响声，立刻打开门探出花白的脑袋。见是李溪水，还很是同情的嘱咐了两句，“出去外面躲几天是对的，不过，小夫妻吵架也不能太过，男人嘛，也要给他留个台阶的啦。” 李溪水有点哭笑不得。 那个孩子竟然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么多年她们是怎么过来的？李溪水的那点能耐他是清清楚楚的，能把李豆豆养到五岁，真是奇迹。雷云桦看着张浩晨补充的资料，黑眸愈加冷冽。资料上显示，五年前，李溪水提前三个月预产期就住进了妇幼保健院，生产那一天，母子双双进入抢救室，李溪水甚至比孩子还晚出抢救室。 寥寥几句话，却不难想象当时的危及紧迫。仿佛有一把无形的手倏地攫住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雷云桦觉得他一刻都不能再等，必须马上见到李溪水。 “铃铃铃——”总裁专线，张浩晨有些胆颤，总裁昨夜又玩了一把午夜凶铃，他自是一宿没睡，今早一听到铃声，就心惊肉跳。 “今天的行程都取消。”雷云桦低沉的声音从电话线那头传来过，接着是冰冷的占线声。张浩晨看着文件夹上排满的行程，不禁内心崩溃。 心脏科住院部十分安静，李豆豆病房的门虚掩，病房里只有李豆豆一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李豆豆，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到他，和照片以及夜市上那晚相比，李豆豆更清瘦一点，可能一系列的检查让他有些虚弱。 “叔叔，您找谁？”李豆豆有些吃惊，虽然礼貌但眼神却充满警惕。 雷云桦没料到李溪水不在，有生以来，他没有接触过李豆豆这么小的孩子，而这个孩子还是他的儿子，这让他心底升起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找你妈妈。”雷云桦推开门进去，没有迟疑，“还有你——李豆豆” “我妈妈不在，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李豆豆吃惊之下，很快认出了来人是雷云桦，这让他安心了不少，到底是个5岁的孩子，一个陌生的成年男子突然闯进来，他还是有些胆怯。 “我是雷云桦。” “我知道。您请坐”李豆豆点点头，看了看床边的椅子，示意雷云桦坐下来。雷云桦身高一米九几，他仰着头说话，脖子累。 “你知道我?”雷云桦有些吃惊，难道李溪水把事情都告诉了李豆豆，但看李豆豆的表情，似乎并不知晓他是他的父亲。 “谢谢您的500万。”李豆豆没有直接回答。他没有李溪水那么大条，面前的人比网络上更冷酷，更有气势。也只有李溪水敢拿空头支票理直气壮的去要债。不过也亏得这样，他们才能解决经济问题。 但现在雷云桦亲自找上门来，他不觉得对方是看在和李溪水的同学情，或者当年的扶助情上，专程来看望他。 头脑冷静，说话有条理，也能够临危不惧。比李溪水强多了。 雷云桦心里很满意这个儿子，像他。 既然如此，雷云桦决定开门见山，他雷云桦的儿子，应该不会被这种事情吓倒。 “你是我儿子。但两天前，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什么？李豆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和他平视的男人，离得近，更能看出这个男人冷峻的轮廓和刚毅的五官，他们的长相完全不相似，这是他的父亲？ 第20章 娶她 他曾经无数次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不放过报纸电视上任何关于他的报道。 他们从未见过面，不久之前，他还对他身怀感激。 现在，这个人坐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他们是父子？ 李豆豆很想找到疑点，但对方坦然的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就这样注视着他，肯定的告诉他，他们是父子，甚至没有半分的愧疚。 良久，李豆豆败下阵来。这个人没有任何理由骗他。这样地位的人，也不可能去捡他的便宜爸爸做。 甚至，他都没有理由问他是否确定。 李豆豆垂下眼来。 “你会娶我妈妈——李溪水吗？” 雷云桦心底是松了一口气的，李豆豆毕竟只有五岁，不是十五岁，还患有心脏病，这种事情，很多成年人都无法接受。李豆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认清事实，理顺情感，实在是大大超出年龄之外。 他哪里知道，李豆豆自出生起就与李溪水相依为命，在江城，他们无亲无故，所依不过是李溪水微博的薪水。曾经在半夜里，李溪水抱着发病的他拔足狂奔，昏倒在路边；也曾为了多赚一分外快，母子在寒冷的江边公园相依取暖。年纪虽小，但李豆豆早已尝遍人情冷暖，知晓生命无常，世事艰难。他的内心，一开始也祈盼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撒娇任性。到后来，他只想平安长大，为李溪水遮风挡雨。 他从不问李溪水，他的父亲是谁？是见了李溪水花尽了所有的力气在供养他。他只担心自己若有一天离去，李溪水该如何自处。现在有个强大的男人出现，说是他的父亲，他的内心说没有委屈是不可能的，但他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这个男人说他是两天前才知晓他的存在，今天就出现在他病房里，这样的速度并不算慢。 “会”雷云桦回答的毫不犹豫。在他的认知里，儿子都有了，不结婚？难道让他戴绿帽子吗？一想到这种可能，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你会让她被人欺负吗？”李豆豆抬头，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张的看着雷云桦。 “不会。” 李豆豆笑了，和李溪水如出一撤的眉眼弯弯，眼睛亮晶晶如倒映在清溪里的星辰一般，干净通透。 李溪水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很让她惊悚的画面。雷云桦竟然出现在这里，并和她的儿子呈现温馨状。她那一向孤傲冷淡的儿子竟也难得的做小儿娇憨状，只手托腮，给雷云桦介绍他最近在看的书。这在她作为李豆豆妈咪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待遇。 听到门响声，两人齐齐抬头，看是她，李豆豆还有点不自在的摆正身体，恢复他一向的深沉状。 李溪水退后一步，看看门牌号。 是李豆豆的病房啊！ 那这是什么状况。 “李溪水”雷云桦一见李溪水懵懵的表情，就怒从中来。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我收到账啦。正要带豆豆去感谢你。”李溪水紧张的笑笑，摇了摇手机，不解的看李豆豆，那小子居然很气人转头不理她。 李溪水觉得不太妙。 李豆豆虽然总没好脸色给她，但一向是最偏心她的。 “我的儿子住院，你觉得我不该来吗？”雷云桦咬牙切齿。 第21章 算账1 豆豆知道了。 李溪水脸色一白，第一反应是看李豆豆，李豆豆抿着嘴，看她不说话。 “豆豆，妈咪可以解释的。” “李溪水”雷云桦脸色发青，这是他第一次被李溪水彻底无视。 “我觉得你需要跟爹地好好解释一下。”李豆豆下床，拿着书往外走，“我去找符叔叔，不要担心，你眼光不错。” 李溪水就这样看着李豆豆施施然离开，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李豆豆贴心的把门关上，病房里霎时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雷云桦铁青着脸盯着贴着墙壁站立的李溪水。 李溪水自知理亏，垂头丧气的盯着脚底的白色地板砖。 “李溪水，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雷云桦才克制住掐死这女人的冲动，冷声问道。 六年，竟然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还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他雷云桦的儿子。 一想到这，雷云桦的脸色冷得骇人。 “我吃了药的，没有骗你。”李溪水喏喏的答道。 这一点，李溪水没有撒谎，当时，他是看着她把药吃下去的。 那时候的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干一番大事业，在有限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过情爱。 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很愧疚，李溪水倒是很平静，主动喝了药，还安慰他不要放在心上。 当时签证什么都下来了，美国那边的学校也到了报道的时间，学校不断催促他尽快启程。当时太年轻，就这样去了美国。安顿好后，给她写邮件，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但她一封未回，了无音讯，他以为她仍旧介怀，想要从此了断。那段时间，他很是暴躁，后来繁重的学业和创业压得他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这件事也就彻底从他脑海里淡了去。 “后来呢？”往事历历，雷云桦的声音低沉了些，但依然似黑面修罗。 “我发现自己不对劲时，豆豆已经三个月了，我舍不得就生下来了。”李溪水的声音低低的。 “舍不得就生下来？你说的轻巧，养一个孩子，不是养金鱼，也不是养花养草，你是白痴吗，你生下来你要负责任。”李溪水又懒又笨，偏偏喜欢养这养那，养死一拨又一拨，都是他来收拾乱摊子，没料到，她竟然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养大了一个孩子。 还好没养歪。 一想到这里，雷云桦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他最介怀的。 “你走的时候没留下联系方式。” 李溪水嘟哝道，一抬头，看到雷云桦愈加铁青的脸，声音更小了，“我找不到你。” 当时确实走的匆忙，手机到了国外就没有信号了。原本按照计划，两年后他就应该回国，但他一年就完成了学业，并报送伯克利大学的研究生，就直接放弃了江城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我有发邮件给你。” “邮件，什么邮件？”李溪水抬头，一脸的茫然。 “电子邮件，就是我给你申请的邮箱号。”雷云桦念出邮箱号，李溪水清澈的眼底依旧都是问号，偏头想了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讪讪的说道：“我忘记密码了。” 雷云桦两眼一黑。 这确实是李溪水能做得出来的事，难怪他走后，这个邮箱就没有登陆过。 第22章 算账2 他以为李溪水对那件事始终介怀。 他以为两人注定要背道相驰。 他以为他始终是做亏欠的那一方。 他以为……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忘了密码。 好吧，看来，他实在是太高估李溪水了。 她能想那么多就不是李溪水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雷云桦简直暴跳如雷，太阳穴青筋凸起，粗大的指关节勒的咔咔作响，本来就冷峻的五官都有了狰狞之色。 李溪水不敢看，恨不得把地面戳个洞，整个人都躲进去。她在考虑，雷云桦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万一揍她怎么办？ 看着李溪水垂头丧气，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本来就白的透明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想到她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雷云桦强压怒气，继续问道。 “那天见了我为什么还不告诉我？”雷云桦指的是李溪水要债那天。想起这件事，雷云桦更是怒火中烧。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回国，还是豆豆告诉我的。”那天意外翻出借条，李溪水一开始并没有特别在意，她以为雷云桦还在国外，谁知道豆豆竟然知道雷云桦回国了，豆豆喜欢浏览英文网站，雷云桦的履历实在太过亮眼，他无意中就留意了下，一看到借条，立刻就想起来了。 “我也想告诉你的，但想到你可能一时间没法儿接受，所以，想找一个好一点的机会，让你不那么震惊。”李溪水的声音又轻又低，都快淹没在尘土里。 “这么说，你还在为我打算？”雷云桦冷冷的道。 “嗯嗯嗯——”李溪水忙不迭的点头，终于找到一个赎罪的机会了，一抬头，就撞上雷云桦阴恻恻的脸，立马低下头去。 “李溪水，你好样的。”雷云桦气笑了，一手指着李溪水，觉得对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明天心脏手术台上的人一定是他。 “等豆豆手术后，我再找你算账。” “对对对，豆豆手术要紧。有什么事等豆豆手术后再说。”一听说雷云桦现在不找她算账了，李溪水如释负重。 雷云桦看着李溪水那张很真诚的脸，真的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想到豆豆明天还要手术，雷云桦回公司处理了些事情，张浩晨看到雷云桦出现，激动的热泪盈眶，听到雷云桦说第二天上午的安排取消，立马又觉得生不如死，大悲大喜的过快，张浩晨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结婚生子，至少给老张家留后。 当天晚上，雷云桦带着电脑就搬进了病房。李溪水本来想表示异议，一对上雷云桦面无表情的脸，就自动让出了床，清理了电脑桌上乱糟糟的东西。 “你今晚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啊，那怎么行？”正准备去租一张行军床的李溪水下意识的反对，她和李豆豆从未分开过。 “你在这里能干什么？”看着李溪水苍白的脸，雷云桦皱紧眉头，这个女人真是不省心。 “我陪豆豆！”李溪水看了看豆豆，很不情愿。 “有我陪他就可以了。”雷云桦不容反驳的说道。 “爹地说得对，妈咪，你先回去，明早再来。”医院的环境虽好，到底比不上家里，李豆豆也很心疼李溪水常年为她劳累。 雷云桦对李豆豆的聪慧非常满意，与李豆豆的相认异常的顺利，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父子血缘的奥妙，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23章 陪床 “我不回去。”李溪水轻声说道，咬着唇很是坚持，看李豆豆的眼神既可怜又委屈，大大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李豆豆无语，看雷云桦。 雷云桦揉揉了眉心，自从李溪水出现后，雷云桦发现自己做这个动作的频率多了起来。 “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嗯”李溪水乖乖的点头，同时轻声提出新的诉求：“我去一楼超市租张行军床就回来。” 雷云桦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过来看李溪水一脸期盼，觉得头更疼了。 “我去”雷云桦认命，合上电脑，黑着脸就出去了。 雷云桦下午原本是想给豆豆换特级病房，但李溪水表示反对，李豆豆的住院档案都建好了，明天上午8点就要进手术室，不适合再大动干戈。雷云桦见李豆豆也是这个意思，就没有再提。 李溪水很想跟着出去，觉得雷云桦像是出去找人打架的。 很快，雷云桦就提着折叠的棕绿色行军床上来了。一米九的高度，烫得笔直的衬衣扎在挺括的定制悠闲裤里，暗色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提着简陋的行军床，竟然丝毫不违和。一路走来，心脏科的小护士们都觉得心脏出了问题。 雷云桦进门的时候，李豆豆的眼睛亮了亮，经过一个下午的消化，李豆豆已经完全接纳了雷云桦是他爸的事实。打得了商战，扛得起行军床，能屈能伸，能贵能贫，李豆豆觉得李溪水在给他找爹这件事上是靠谱的。 李溪水立刻讨好的上前帮忙，被雷云桦的胳膊挡开。 “好好待着，不准添乱。”雷云桦冷冷道。 李溪水撇撇嘴，也不敢争辩，轻手轻脚的走回床边。 李豆豆躺在床上看书，雷云桦在电脑桌前办公，李溪水在床边支起画架画画，偶尔有翻书的哗声，落笔的沙沙声，敲键盘的哒哒声，窗外，江城的夜风阵阵吹来，静谧安宁。 李豆豆悄悄的将视线从书本移开，看看专注作画的李溪水，又看看雷云桦宽阔结实的背影，前所未有的安心袭来，一向紧绷的嘴角微微咧开。 到了10点，李护士长来查房，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半天。 “豆豆，你要早点睡，明天要动手术，过了十点钟，就不要喝水了知道了吗。”李护士长平时就很喜欢豆豆，今晚更是尤其的和蔼可亲，一直带着标准的微笑，声音温柔的拧出水来。 “谢谢李姐姐，我知道了。”李豆豆嘴角发抽，勉强保持微笑。李护士今晚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啦。 李护士长假装在病历板上写写画画，眼睛不断偷瞄雷云桦。从她进门，雷云桦就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听她讲注意事项，此时，正在关机。 见雷云桦和李溪水都没有开口询问的样子。 “咳咳——”李护士长只好清了清嗓子，“那，今天晚上，是哪位陪床呢？” “嗯？”李溪水睁大了眼睛，充满了不解，李护士以前从未问过这个问题，这是有什么关系吗？ 雷云桦刚好起身，一米九的身高，立刻将李护士整个儿笼罩在强烈的男人气息中。 又酷又帅，简直要逆天。 李护士长胸口如小鹿乱撞，脸皮发热。 “是这样呢，明早5点半就要起床，有些字要签，需要直系亲属在。”李护士长面带羞怯。一边说一边瞄雷云桦，后者面无表情，听她说完，迈开长腿，走到门后边，提起折叠床，又绕过她，在她面前，将床打开横放在李豆豆窗前。李护士眼睛一亮。 第24章 争床 “好的，谢谢你李护士。”虽然奇怪，李溪水还是很有礼貌的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敷衍的朝李溪水点头，李护士两只眼睛像是黏在雷云桦身上一样，舍不得移开。此刻，雷云桦又走到柜子前，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而后打开顶柜，取下一床被褥，走过来，铺在行军床上。雷云桦做这一切的时候，流畅自然，简单的肢体动作遒劲而优雅，李护士心神荡漾，晕晕乎乎的出门，一到护士站，就被围了起来。 “快说说，快说说，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和李豆豆他妈是什么关系？” “护士长，你倒是说啊，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 作为江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又是服务江城的世家大户，心脏科的小护士们也是见多识广，平日里心高气傲，一般的男人都看不上眼，而这雷云桦，相貌气质，在她们平日里见的世家公子里面惶不多让，不，应该是更胜一筹。 李护士好半天才从雷云桦带给她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看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问来问去，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他是什么人我真的不清楚。” “哎——”小护士们都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 “不过什么？”众人打起精神，屏住呼吸，急切的看着李护士长。 “他和豆豆妈肯定没关系，我觉得大家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从哪里看出来的。”立马有人问。 “我看到那个男人在铺行军床，病房里还有一张双人陪护床呢。”李护士长一脸花痴相，回想起雷云桦卷起袖子站在床边铺床的情景，真是太性感了。 “就算和豆豆妈没关系，说不定也结婚了啊。”有人提出疑问。 “没看他戴婚戒啊！” “没戴又怎么样，这么好的男人……有多少女人看着啊……” 小护士们说着说着都很是泄气，李护士收回花痴表情，也觉得可能性太小，前途渺渺。 雷云桦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李溪水躺在行军床上，眼睛闭上，薄毯拉到胸口，病房的顶灯已经关了，只留下李豆豆病床栏杆上的应急灯，发出暗黄的光晕。 雷云桦的脸色立马就不好看 “李——溪——水” 李溪水仿佛睡着了似的，呼吸平稳。 李豆豆默默的躺下去，决定不看她妈蹩脚的表演。 “是你自己爬过去，还是我把你扔过去。”雷云桦冷冷的警告。 李溪水仍然没有动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李溪水的睫毛很长，但颜色并不黑，睫毛梢偏淡淡的黄色，加上她常年苍白的脸，更显得羸弱。 雷云桦一眼就看到她捏着毛毯的手紧了紧，决定不跟她废话，直接就要掀毯子。 李溪水很及时的醒了。 “雷云桦，你怎么还没睡？快睡快睡，不早了，不能耽误豆豆明天动手术……”李溪水半睁着眼，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雷云桦没等她说完，弯下腰就要把她打横轮起来。 “雷云桦”李溪水大惊失色，来不及挣扎，就被雷云桦整个儿抱起来，丢到软软的陪护床上。 第25章 仇人相见 “雷云桦，我睡行军床刚刚好。”李溪水有些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委屈的看着雷云桦。行军床只有一米八长，她真的是为雷云桦着想。 “睡觉”雷云桦的语气不容置喙。 “雷云桦，我不喜欢床上的消毒水味。”李溪水期期艾艾的还在做最后挣扎。回应她的是应急灯啪的被关掉，房间里顿时陷入漆黑。 只得无奈的躺下去，拉起毯子。 对雷云桦来说，行军床确实很短，腿都伸不直，只能略有憋屈的蜷着腿。但时间长了，腿也有些酸。李豆豆的床上布满了检测仪器，到底是孩子，一挨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雷云桦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他想起八年前刚搬进李溪水的家，那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只有主卧室里有床，另一个房间里，堆了一堆杂物。他刚住进去，李溪水为了表现诚意，极力让他去睡床，还撒谎说自己睡惯了沙发。谁知道半夜三更，他就被床边歪着的一个黑影惊出半身冷汗。原来李溪水睡不惯沙发又硬又窄，又被客厅里偶尔的响声弄得心惊肉跳，半夜悄悄溜进来，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被他喊醒的时候，口水在床单上划了个小地图，那时候她还只有15岁，从第二天晚上开始，就老老实实的睡床去了，再后来，更是心安理得的去睡床了，直到他们到二手市场买了一张床。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隔壁床上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薄薄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了然的痕迹，换了一个姿势。 第二天一早，雷云桦顶着一脸起床气，李溪水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尽量绕着雷云桦走。 符经纶一早来查房，看到雷云桦有些惊讶，李溪水不知道怎么介绍他，支支吾吾的说是同乡，雷云桦很不满意，直接说是李豆豆他爹，害得跟着符经纶来查房的李护士长芳心破碎，欲哭无泪。 符经纶与雷云桦两个都是颜值爆表智商超群，表明身份，两个男人对接起来简单明了。雷云桦仔细询问了李豆豆的手术过程，包括手术风险情况和应对情况。以往这些都是李溪水与符经纶对接，符经纶慢慢就发现，今天李溪水很不平常，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想走近听又害怕，站在一个可以偷听的范围内，假装收拾东西，雷云桦随便扫一眼，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时刻处于警备状态。 “豆豆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好，手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风险我还是如实告知，毕竟这是大手术，谁也不能保证手术中会出现什么。”符经纶说着，将手术前签字单递过去。 雷云桦点头表示理解，接过来扫了一眼，直接在最下面直系亲属栏签字。符经纶看着偷瞄过来的李溪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李溪水顿时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去。 这边护士已经为李豆豆准备妥当，手术床也推过来了。 “雷云桦——”一声惊呼突然自门口响起。 室内的人往门口望去，原来是卫承锦，脸上的笑意来不及褪去，满目震惊。 雷云桦的脸色立刻沉下去，双眸腾地浮上怒色。 “阿锦，你来啦，我正和雷先生，哦，也就是豆豆的爸爸在谈论手术上的事情。”符经纶一看卫承锦脸色不对，立马上来隔开二人，并强调豆豆要手术了，同时指挥护士将手术床推出去。众人跟在手术车后面，一起送豆豆进手术室。 到了手术室门口，卫承锦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换做平时不羁的样子，俯身对躺在床上的豆豆笑道。 “豆豆，只要一会会儿，你就活蹦乱跳的出来啦，不要担心哦。” “豆豆，你放心，没事的。 李溪水握着豆豆软软的小手，轻声叮嘱，还想多所两句，就被雷云桦拉到边上。 “勇敢点，我和你妈在外面等你。” “嗯”豆豆倒是坦然，视线越过雷云桦，清澈的眼睛带着笑看向李溪水，“妈咪你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 “嗯嗯，加油，豆豆。” 厚重的手术室门被缓缓观赏。 李溪水眼眶有点热。她和李豆豆努力了这么久，就等着今天的手术，也等来了严峻的生死考验，这是豆豆的死局，必须破局才能重生。 手术室门一关，卫承锦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这种情形，很明显，雷云桦已经清楚豆豆是他儿子了。 “雷云桦，你不该来。”卫承锦收起笑容，一脸肃重。 “我儿子动手术，我不该来？”雷云桦讥讽道，看卫承锦的眼神又冷又锋利。 “五年前你没有出现，现在就更不该出现。” “卫承锦，你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雷云桦冷冷道，垂着的手紧握，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我承认是我做得卑鄙，但是——”卫承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雷云桦，你现在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再来招惹他们，你只会给溪水她们带来麻烦，甚至危险。” “我不是你，合不合适，我说了算。但6年前的这笔账，我们很有必要算一算。”雷云桦冷眼俾倪着卫承锦，一字一顿的说道。 六年前，他就是一是心软，着了卫承锦的道，才犯下这样的错误。当时只有愤怒，现在，却发现是无尽的遗憾。 但，医院不是算账的地方。 雷云桦一脸冷色，走过去拉着还沉浸在忧虑中的李溪水，李溪水微惊，对二人之间的剑张弩拔毫不知情，看是雷云桦，顺从的跟着他坐到手术门外的等待椅上。 卫承锦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满腹的怒气、焦虑在体内乱窜，发泄一般的闭上眼睛，再睁开，依旧压抑不住烦躁。 豆豆的手术很顺利，李溪水如释重负，一直苍白的脸上绽开淡淡的笑意，大大的眼底浮起如雾般的氤氲。雷云桦看到这样的李溪水，内心升起了一种别样的异动。他记忆力的李溪水，一直是没心没肺的，从未有如此令人动容的表情，让她素净的五官都莫名的生动起来。